[架空歷史] 我是這樣的作者 作者:戰袍染血(連載中)

 
Babcorn 2019-6-23 16:52: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8 26694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5 20:02
第二百五十章 千辛萬苦收稿子

  「知道了,我這就安排一下。」李懷回了外面一句。

  那外面的人就道:「這些無需公子忙碌,府中已然備好,您只需要到時候直接去就行了,這些都是將軍交代過的。」

  「我記得文師出征的時候,那邊還沒明確說要舉行問詢……」李懷起身穿衣,嘴裡說著,忽然明悟過來,「也是,以文師的能耐,無論是預測出這次問詢,還是提前就獲知了相應的情況,都是十分正常的。」

  果然,門外那人也給了這般回應,然後就不復有聲。

  「這待遇……如果是在大寧,我為定襄侯,這些人哪裡敢輕易離去,結果我現在是個隱姓埋名的落魄皇室……」

  嘀咕了兩句之後,李懷便忙碌起來。

  下午就要去面見諸多大師、大儒,別說,還真有一點緊張,有種將要進行論文答辯的感覺。

  於是他拋開了諸多雜念,開始複習起提前準備好的答辯內容,並且預估著幾位大儒可能提及的問題。

  「希望這次可以少用幾次回溯啊。」

  李懷這麼想著,便專心致志的準備。

  結果很快,窗外忽然傳來了輕輕的敲打聲。

  咚咚咚……

  李懷沒有理會,以為是鳥兒落在上面啄出了聲音。

  咚咚咚……

  李懷眉頭一皺,但還是沒有動,想著該不會是文家那群熊孩子,知道自己下午要參加答辯,故意跑過來想要騷擾自己,於是依舊不理。

  咚咚咚……

  啪!

  有完沒完了?

  李懷終於有了動作,他放下正在複習的書冊,直接走到窗戶邊上,將原本緊閉的窗戶打開,就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在影響自己複習。

  沒想到面前人影一閃,就有個輕巧、小巧的身子一個閃身,從窗外翻身進來。

  「什麼情況?」

  李懷頓時一驚,但好在他身有外掛,死都死過好幾回了,自然無所畏懼,於是沉著冷靜的看著打量著來人。

  這人身子瘦小,衣著普通,穿著也頗為破舊,正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李懷。

  從其人那潔白的小臉上,李懷判斷不出具體的年齡,但應該和自己差不多——是和他在這個世界的身體年齡差不多。

  深吸一口氣,李懷乾脆直接的問道:「你是哪個?為何偷偷溜進來?」

  那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隨後單膝跪地,抱拳道:「屬下錢淼,奉命前來,是來詢問少主您是否已經寫完,若是寫完了,便交給在下。」

  「你是來收稿的?」李懷的心情頓時就不好了,彷彿回到了穿越前,每天趕稿的日子,「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自己的身份?」

  「少主請看!」那人脆生生的說著,從胸口中摸出了一塊玉珮,以及兩封信,遞給李懷。

  李懷絲毫也不擔憂的接過來,先是看了一眼玉珮,知道還是那件信物,再看兩封信的內容,不由點頭。

  這兩封信,分別出自甫叔和錢支之手,無非就是證明這個來者的身份,同時說明情況的。

  等看完兩封信,李懷再看那人,表情有些怪異:「你居然是女的?」

  「女的怎麼了?」那錢淼一抬頭,「我們這些人裡面,身手最靈活、速度最快的就是我了,所以才派我過來,先前派了兩個人,先後都暴露了,還被捉拿問罪了。」

  「什麼?」李懷頓時被嚇了一跳,「有人被抓住了?這也太誇張了吧?而且這才幾天,你們就派人過來?」

  要來收稿子,結果被抓了,還有這個時間點,不會是來催稿的吧?而且被抓了,會不會洩露情報,把自己牽扯進去?

  越想,李懷越覺得頭疼,好不容易為了準備答辯,將這些個煩惱事暫時拋開,結果這煩惱就敲窗進門了。

  錢淼卻抱拳說道:「請少主放心,我們都受過專業的訓練,不管是什麼樣的酷刑,都能忍得住!」

  除非忍不住……

  李懷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好在那錢淼跟著又道:「而且前面兩個,都不是很清楚您的身份,就算是我,知道的也不多。」

  「好吧,我知道了。」李懷擺擺手,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畢竟為了一本小說,已經讓自己背後的這個地下組織,無緣無故損失了兩個人手,有了暴露的風險,怎麼想都覺得不划算。

  他是這麼想,但落在錢淼的嚴重,就是另外一副模樣了,於是這位身手不錯的小姑娘忍不住稱讚道:「不愧是少主,不僅面對有人潛入,能鎮定自若,遇到了這種情況,也不動聲色!」

  「你這些拍馬屁的句子,都是跟誰學的?」李懷越發感到無奈了。

  錢淼也意識到自己跑題了,於是問道:「不知少主可曾寫完?」

  「只寫了一回。」李懷也不耽擱了,很乾脆從床單子下面拿出那第一回,交了出去,說實話,按照這邊的社會環境,這東西可是十分犯忌諱的,等會自己答辯,要離開好一會,東西自己在這,萬一被收拾、打掃的僕從找到了,那又是個大麻煩。

  「只有一回?」錢淼有些不滿,但隨後又道,「也罷,正好能讓叔父看看,是否能傳於當世。」

  聽著這明顯帶有審視之意的話,李懷下意識的撇了撇嘴,暗道,我這第一回可是一部史詩的開端,過去流傳了幾百年,位列四大名著之中,還能被退稿了不成?

  於是他便擺擺手,道:「我下午要去被人問詢,等會這周圍便有不少僕從過來,你既得了這文稿,還是速速離去的好,省得有個萬一。」

  錢淼點點頭,絲毫也不拖泥帶水,點點頭,轉身就走,一個翻身除了窗戶,幾下起伏就到了園林的草叢之中,等李懷仔細再看,已經沒了蹤影。

  這麼幹脆利落的舉動,李懷都愣住了,不過緊跟著他就聽到了腳步聲,而後不少僕從走來。

  「那小姑娘,莫非是提前聽到了這動靜?還真是警覺啊。」

  心裡想著,李懷又不由期待起來。

  「不知道我那一回書,傳出去之後,能有多大的反響……」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5 20:02
第二百五十一章 問詢不足慮,喜待美名傳

  時間流逝,很快,便過了午時。

  吃過了午飯之後,李懷從容等待,很快就有一輛馬車抵達將軍別院的外面,消息傳來,李懷便起身而去。

  這一去,便是三個多時辰。

  在他離開別院後不久,這消息便層層傳遞,主要是傳到了文家諸子的手中。

  「文慶,」文家年青一代中素有詩名的文吉,就帶著消息找上了族兄文慶,「你覺得此番問詢,能否讓那小兒原形畢露?」

  「這還用說?」文慶聽著冷笑連連,「他此番過去,必會丟臉,別無其他可能!」

  文吉眉頭一皺,就道:「何以見得?」

  文慶冷笑一聲,道:「因為他已捲入荊州權爭!莫非你真的以為,那小子就有這等能耐,能每一篇文章都切中要害?還不是將軍給了他指點!現在將軍離去,他獨自被人問詢,如果不原形畢露,那可就怪了!」

  「難怪,你之前刻意在小公子的面前說那些話,讓他回去傳言,最終促成了這場問詢!」文吉點點頭,語氣中帶著敬佩。

  文慶還是冷笑,道:「這只是一個開始,等著看吧,讓他難堪的事還在後面呢,等這次問詢的消息一傳出去,後續事情立刻就會跟進,那幾位大儒之中,可有幾位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行事最是嚴正,必不會讓那小子好受,正所謂德不配位,必有災禍,等他身敗名裂,我文家才好出來收拾殘局!」

  文吉笑道:「這樣最好,當下這邸報的機會,是該抓住才是,其實不只是咱們文家,其他幾家對於讓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獨佔鰲頭,都是心有不滿的,所以這次的事情才會這般順利,當然,也是將軍出征的關係……」

  「你不要掉以輕心!」文慶忽然臉色一變,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語重心長的提醒著,「其他幾家的話,聽聽就算了,切不可當真,要知道,他們對將軍如今的南屯之策,很是牴觸,所以才會配合,我等該掌握其中之度,打壓皇甫小兒是一回事,但切不可真的毀了當前這輿論。」

  「不錯!」

  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而後便見幾個青年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文慶說的不錯,現在的關鍵,是拔出皇甫小兒,不過不是因為私怨,而是因為有他擋著,我們文家就無法真正把握氣運,要靠著他一個外人的文章,來推動局面,怎麼想都太過危險了!」

  看著走來的幾人,文慶、文吉表情都有變化,前者眉頭緊鎖,後者則是匆忙上前行禮。

  「不用這般客氣,都是自家兄弟,不用這般客氣,我等此番過來,是知道你們二人消息靈通,因此特地來此處等候結果,然後視情況,再定策略!」

  文慶則道:「怎麼?你文昌最近可是很得叔公看重,莫非還不能推算出,那小兒會有什麼下場?」

  被稱為文昌的,就是那位走在最前面的男子,聞言淡淡一笑,道:「皇甫小兒妄稱神童,這就是禍根,無數人盯著,今日身敗名裂已成定居,然正如我之前所說,他名裂之後,要看局面如何,不可殃及文氏,還要趁機掌局,這就要有算計,這其中的度怎麼把握,還是要等消息傳來啊!」

  說著說著,他淡淡一笑,用勸慰的語氣說:「文慶,叔公最近對我是另眼相看了,但你也別太過計較,咱們都是文氏族人,理應團結一致,尤其是這個緊要關頭,更不能內訌,你說是麼?」

  文慶只是冷笑,並不回應。

  他的這番作態,卻將文昌身後的幾個文氏族人熱鬧了,便有人作勢要出言,卻被文昌阻止了。

  「咱們來這裡的目的,可不是要慪氣,還是等消息吧,」文昌阻止了旁人,又笑道,「文慶,莫非就讓我等在這裡站著,傳出去,怕是對你的名聲不利。」

  文慶冷哼一聲,但還是讓人在自家院子的涼亭中,安排了座椅茶水,他很清楚,文昌有著自己的情報渠道,哪裡需要來自己這裡詢問?此來的真正目的,無疑還是震懾加警告。

  接下來,眾人便都落座,有的沒的說著,包括了文吉在內,都文昌都是一陣吹捧、附和,便顯得文慶一個人被邊緣在外,彷彿這裡不是他家,他只是過來做客一般。

  這樣的氣氛,無疑正是文昌所需要的,因此他並不刻意去改變,在他的計畫中,等消息傳來,順勢施壓,真正壓住了文慶,就算不能將對方收服、拉攏,但毫無疑問,能在同輩族人中樹立威信,方便自己日後一步步掌權。

  可等消息真的傳來,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再說一遍?」就連有心冷眼旁觀,看文昌表演的文慶,在聽到屬下的匯報後,都忍不住再問一遍。

  「說是那位皇甫公子很得幾位大儒的看重,受了諸多誇讚,被留下來一同用晚膳了!」

  「這不可能!」

  文慶還沒出聲,文昌身後的一人就忍不住站起。

  「我那老師為人最是剛正,近乎不近人情,平日裡我只是稍有錯誤,就要責罵,他皇甫小兒豈能不被詰問?莫非是有幾位大儒得了將軍授意,有意保他?」

  「並非如此,」那傳訊之人得了詳細消息,便繼續道,「諸多大師都很滿意!」

  「這……」文慶驚疑不定,不過旋即卻是心神一動,看向了文昌,方才這位言辭鑿鑿,一副盡在掌握的樣子,現在局面突變,連自己都沒預料到,那他剛才大放厥詞,現在如何下得來台?

  果然,文昌臉色鐵青,不過旋即,他深吸一口氣,道:「我等還是小看了他皇甫一族,那位皇甫先生是有能耐的,而且交友廣泛,或許留有手段,那皇甫小兒,八成藏了什麼底牌,看來得從長計議啊!」

  呸!

  臉皮真厚!

  聽著文昌面不改色的唾面自乾,彷彿沒事一樣,文慶終於體會到了自己和對方的差距,不過,另一個疑問也泛上心頭。

  他皇甫小兒,到底是如何過關的?

  ——————

  我可是足足回溯了五次啊!

  晚飯之後,李懷拜別熱情洋溢的幾位大儒,再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嘆息。

  「這些大師,真是嚴格,太難伺候了,往往讓這個舒坦,那個就有微詞,真個難搞!」

  他卻不知道,今日這事會引出何等風波,所以一回到家,就想起了另外一事。

  「也不知道我那稿子送到錢支手上沒有,別被人中途給截下來了,不過風平浪靜的,該是一切順利,那等他讀了,必然吃驚,我就等著體會路人震驚流的套路吧!到時候,我那筆名,就能在此世大放異彩了!」

  想到那些小說中,主角文章被人震驚、稱讚的橋段,李懷這心裡,不由美滋滋的期待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5 20:03
第二百五十二章 退稿?!還是……

  是夜,月朗星稀。

  荊州城內外流傳著的消息裡,最為引人注目的,毫無疑問就是下午的那場問詢會。

  在所有人都認為李懷要栽個跟頭的時候,他反而逆流而上,一躍被幾位先生看重,都給與了高度評價,可謂讓眾人大跌眼鏡。

  而另一邊,從李懷這裡離去的錢淼,在經過一連串的隱蔽行走之後,在確定沒有人跟蹤自己的情況下,終於轉身走入了一片密林,最終抵達了一處岩洞之中。

  這洞窟之外,乃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密林,有飛禽走獸徘徊,平日裡除了那些藝高膽大的精英獵戶,無人敢輕易靠近。

  但是走進了洞窟之後,卻別有洞天。

  最外面的洞口通道中,還是一片漆黑,行走了幾步之後,就能看到光芒,然後能看到有不少人在其中行走進出,忙忙碌碌。

  「回來了。」錢支也在其中,他見著錢淼之後,問了一句,見其人想要說什麼,就招招手:「隨我進來,不要在這裡說。」

  然後一轉身,走進了一個用木板隔出來的小間中——這樣的結構,在這洞窟裡十分常見。

  這裡似乎是一處地下溶洞,相對空曠,有不少可供發揮的地方,因為洞頂很高,所以能用木板、石頭做一些簡單的隔斷,分出了諸多區域。

  錢淼跟著走進了那個小間,這才將那篇文章遞了過去,嘴裡說道:「少主就寫了一個章回,您先過目過目。」

  錢支點點頭,接過來之後,沒有立刻打開,而是反問道:「如何,少主的人你也見了,可有感想?」

  錢淼就道:「少主胸懷寬廣、氣度過人,遇事也是沉著冷靜,著實是一代人傑,難怪您那般推崇!」

  「哦?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被折服了。」錢支有些意外,然後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書稿,隨後便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這書稿有什麼問題嗎?」錢淼不由好奇的問了起來,眼睛裡隱隱帶著擔憂。

  作為親族,她自是知道錢支的本事,不說自身寫傳奇話本有一套,更是擅長品評,一套話本,往往只看個開頭,就能分辨出好壞,進而斷言其發展。

  「這開篇著實太過玄乎了,看來咱們這位少主的心中,構思了一個神魔話本,有心要行那神魔事啊!」錢支說著,抬眼看了錢淼一眼,「你方才沒有看過麼?」

  「沒有,」錢淼搖了搖頭,「我這一路上都是繃緊了心弦,生怕被人找到,畢竟損我一人事小,若是稿子落到了旁人手中,牽扯出了少主,那事情就太嚴重了,所以不敢有片刻歇息,又如何能看著文稿?」

  「你的謹慎是對的。」錢支點點頭,先是給予了肯定,然後將手裡的稿子遞了過去,「那現在看看也不遲。」

  錢淼接過來,滿臉好奇的瞅了一眼,只是前幾句,就不由錯愕,抬頭看向錢支,後者則道:「先別急,看完了在說話。」

  錢淼點點頭,繼續看了起來,只是一直看到結束,表情都有些凝重,最後放下稿子,長舒一口氣。

  錢支就問道:「感覺如何?」

  「文筆尚可,只是這神魔之事,如今在民間可不見多少風潮,自打天下大亂,各路群雄並起,這茶肆的看客也好,酒館的雅客也罷,都是更喜聽那王侯將相之事,當然,也少不了花前月下、風花雪月,與之對比,神魔高高在上,多有威嚴,怕是難以引起多少共鳴……」

  錢淼議論起來,儼然也是一個小專家了。

  聽了好一會,錢支便不由點頭,道:「看來,你過去偷偷跑過去聽書的事,終究不是白費……」

  這話說的錢淼神色一變,有心辯解。

  錢支擺擺手:「我可不是追究,不過你也看得出來這文稿的特點,只是從第一章看來,後續肯定是個玄奇故事,怕是要高來高去,講的故事都遠離百姓生活,最初還有點新鮮勁,但幾章過去,就會被排斥於外了。」

  說著,他壓低了聲音:「更何況,如今這荊州的說書場中,可是競爭激烈,那各家之人,都有族人隱藏說書,以為自己凝聚民望氣運,甚至連朝廷都派出了口舌,更不要說荊州府了,但凡有點什麼新人話本入場,稀疏平常也就罷了,這要是一旦有了起色,立刻就要受到各方打壓,少主的這篇,或許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力。」

  「既然如此,咱們是不是將稿子退給少主,讓他另擇一篇寫來,」錢淼便小聲的建議起來,「最好您能約束個範圍,給少主提醒,也好讓他少白費功夫,寫了幾篇廢稿回去。」

  沒想到錢支卻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道:「此舉不妥,雖然我與少主只是接觸了一次,可從他的言語中,就知道是個頗有主見的人,這等人物不會輕易受人影響,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具體到眼前這事來看,那就是咱們若是建議過去,未必有用,說不定還會惹惱了少主。」

  「何以見得?」

  「我之前與少主見面,少主就說他心有腹稿,觀這第一章回,雖有瑕疵,但文筆老辣、乾脆,顯然是醞釀許久的,頃刻之間讓少主再想一篇,不僅不現實,而且未必真有,更不要說,否定少主的心血,會讓其人有多大牴觸了。」

  錢淼聽了,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跟著就問:「那該如何是好?」

  「我倒是有個穩妥法子,」錢支顯然已有定計,「正像我說的那般,這等文章不會引起其他各方注意,免了打壓,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埋沒於眾,不如便讓人找個機會說書,這樣一來……」

  錢淼眼中一亮:「如此一來,少主肯定會去旁聽,就能聽到其他人的評價,知道了自身缺陷,也能有所思量,然後我等再去規勸,也是水到渠成!妙啊!」

  「你能明白就好。」錢支點點頭,「事不宜遲,為了讓少主盡快再書新篇,這文稿還是得盡快送出去說書才行,今日已經晚了,等明天一早,你就去聯繫渠道,準備傳播!」

  「是!」錢淼點了點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5 20:03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妙啊!

  次日,李懷一醒來,只感到腦子裡昏昏沉沉的。

  昨日一連回朔多次,每次都要耗費不小的心力,再加上回來之後,就想著自己的文抄大作如何所向披靡,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為自己的筆名贏得無數迷弟迷妹的場面,一直興奮到深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睡著的。

  現在按著原來的習慣醒來,就覺得一陣缺覺,正想著是不是補一番,但隨即卻感到耳邊有異,轉頭一看,卻是瞪大了眼睛——他赫然發現有一封信擺放在床頭。

  他不由一驚。

  好傢伙,自己睡的毫無知覺,結果腦袋旁邊讓人放了一封信,這要是不放信,拿把刀過來,自己被人割了腦袋,怕是自己都還不知道,那可就死得太冤枉了!

  不過,旋即,他便是一愣。

  不對呀!

  我有外掛啊,要是被人割掉了腦袋,不就直接回朔了,然後不就提前知道了?

  他剛剛放心,忽然心念一動。

  也不對啊,便是回朔到十五分鐘前,自己也還在熟睡,不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又要被人再次擊殺,這樣反反覆覆的,只要死個二百多次,不就徹底完了嗎?

  這死得也太冤枉了!

  這是系統漏洞啊!

  「夠了!你不是沒死嗎!禁止胡亂聯想!+1槽點!」

  「旁白君,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萬一真出現了這種情況,你可得記得提醒我,咱們是兩人一體的……或者說一人兩體?W還是M?總之,記得要叫我!謝了!」

  「……」

  不理會系統旁白的無語,李懷取出了那封信,但上面一片空白,只有一行字——

  「靈鶴茶肆?」

  李懷不由皺起眉來。

  這家茶肆他知道,在荊州城也算較為有名,乃是平日裡寒門士人最喜歡去的場所之一。

  「傳說這家茶肆的背景很深,東家乃是一位隱居的名士,所以佈局頗為考究,但又不像其他家茶肆那般,雖然也有些昂貴茶水,但卻也有不少平價的,所以平日裡難去典雅高所的寒門士人,便喜歡聚集其中……」

  腦海中閃過有關這家茶肆的資料,李懷卻是疑惑起來。

  「昨夜肯定有個高手來到,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放下這麼一封信,我被徐淄訓練了這麼長時間,身手不說有多高,可這五感還是有提升的,若有動靜,尤其是這麼近的地方,理應有所感應……」

  越是想,這心裡就越發紛亂起來。

  「背後定有著深意!不用多言,如果不是某種警告的話,就是要給我警示,不過說到底,為什麼要趁著晚上我睡覺的時候,偷摸的放到我枕頭旁邊啊,咱們不能放桌上嗎?」

  搖了搖頭,李懷怎麼都想不明白背後用意,總不至於是特地跑過來給自己開玩笑吧?

  想來想去,他不得要領,但也有一套法子——

  「直接過去看看不就完了,真要是出了事,一個回朔什麼都明白了,哼哼,不管這背後是誰,都無法預料到我的手段!現在還是先補個覺吧……」

  他這念頭剛落,門外就傳來了催促聲——

  「皇甫公子,今日的晨練要開始了,請速速起來,等會您還有早課要上,將軍走的時候特地吩咐了,若是有人問詢了你,那第二日更要加緊,不可懈怠……」

  李懷不由滿臉苦澀,想著文師還真是神機妙算,竟是連這個都預料到了,而後只能強打精神起來。

  等一番忙碌過後,終於到了午時,李懷就頂著一隊熊貓眼,吃了午飯過後,總算有了喘息和休息的時間。

  那邊,公孫娘子等人再次上門,為李懷敲打按摩。

  見著那位婦人,李懷忽的心念一動,想到了這位公孫娘子消息靈通,結交三教九流,先前連小說家的事,都能說個一二,自己打算匿名出道,那是不是該關心一下作品排行榜?以及現在有什麼大神?流行什麼題材?

  「我這順序搞錯了啊!應該先問問現在的流行趨勢的,我這肚子裡那麼多存貨,想要什麼題材沒有?上到天下爭霸、神仙妖鬼,下到市井風聞、江湖恩仇,中間還隔著宮斗、宅斗,哎呀,都是之前太過興奮了,興許是重操舊業的緣故,萬一文不對路,也不對,我那可是名著,流傳百多年,還能撲街不成?」

  腦子裡一團亂麻的李懷,這臉上也是陰晴不定。

  那公孫娘子看在眼裡,等按摩了一會,便笑著道:「小公子可是有什麼煩惱?不如說出來,興許心裡能舒坦一點。」

  「正好有是要請教公孫娘子,」李懷順勢就道,「先前不是問過你小說家的事麼?我這事後便就瞭解了些,聽了幾次說書,來了興趣,想要向娘子打聽打聽,如今可有什麼有名的話本?又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那小公子你可是問對人了。」公孫娘子輕笑一聲,「若是問起他的,妾身或難相助,但這事卻是清楚的。」

  「快說,快說!」李懷頓時一副好奇孩子的模樣。

  公孫娘子手上不停,嘴上則道:「如今最有名的,該是《廂蘭記》出自荊襄狂生之手,講的是一個寒門士子因被仇家滅了滿門,僥倖逃命,被一佳人相救,而後兩人……」

  李懷聽著聽著,這臉色越來越古怪。

  按著他的禮節,這當前最流行的話本,分明就是一個傑克蘇混合了瑪麗蘇的復仇故事,同時摻雜了國仇家恨,但本質還是才子佳人。

  「還有呢?」

  「還有前陣子最受追捧的話本,為妙道人的《花魁記》,說的是一位寒門士子被豪門看不起,他看上了一位花魁,結果這花魁又被偶爾來此的關中貴胄看中……」

  「好嘛,是個狗血的三角戀,加上廢柴崛起……」

  李懷眉頭緊鎖,他從兩個故事中看到了接近的內核,有些不安,所以等公孫娘子說完這個,便又問起其他。

  「唔,前面兩個都是最近幾個月興起,要說長青,還是《說天下》了,這書作者是誰眾說紛紜,不過故事委實驚人,說的乃是前唐時天下未定……」

  李懷神色嚴肅起來,但面色稍緩。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5 20:03
第二百五十四章 說書人

  等公孫娘子一行人離去之後,李懷立刻便走到桌前,然後取出筆墨紙硯,快速的寫下了幾行字——

  《廂蘭記》荊襄狂生。

  《花魁記》妙道人。

  《說天下》禿筆翁、釣叟、五花老人。

  《石城序》妙道人。

  《亂世演義》釣叟或者張首庵。

  《銅爐傳》張首庵或者禿筆翁。

  《鹿首案》周生。

  等寫完這幾個書名,連同書名後面的那幾個名字之後,李懷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這七本能被公孫娘子留意的書,幾乎涵蓋了最近幾年之內的流行風潮,雖說還有其他諸多話本,但真正被人津津樂道的,就是這七部了,而且這七部其實大致可以分成三類。」

  李懷過去沒有聽過相應的評書或者看過話本,因為他一直被困在李府裡面學習,不過從公孫娘子的口中,還是獲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至少能大概看出來故事梗概。

  「第一類,以廂蘭記》為首,包括了《花魁記》、《石城序》在內,儘管包裝了各種故事外皮,但本質上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也是目前最流行的一種,只是作者身份都十分神秘,那荊襄狂生暫且不說,妙道人顯然是此中高手,出來這兩本之外,在過去還有過類似的創作,簡直就是女頻大佬啊;」

  「第二類,就是《說天下》、《亂世演義》、《銅爐傳》這樣的爭霸文,都是描述的王朝將要傾覆,天下群雄並起,君主、猛將、名臣、謀士之間各展神通的樣子,雖說在流行度上,好像是比不上第一類,但卻生在長青和穩定,其中《銅爐傳》一篇,甚至是十年前成書,一直到現在還流行,只是這個作者就太亂了,好像誰都摻和了一筆,但到底是誰,卻無法確定;」

  「第三類,就是《鹿首案》了,一篇典型的刑偵作品,作者周生身份並不神秘,據說是個寒門謀士,如今年齡已經大了,這也對,這等刑偵題材,想要出彩,還不被人吐槽,肯定要有實際經驗的,只是相比較於前面兩類,這一類的受眾偏小,而且多數還是有身份地位的,流行度比不上,但卻十分堅挺,硬生生的擠進了公孫娘子排行榜前七名的位置。」

  在李懷看來,能從公孫娘子嘴裡說出來的,能入其法眼的,那必是非凡之作。

  「總的來說,這情況還不算太糟,畢竟我拿出去的那個稿子,勉強也算是爭霸文吧?可最要命的是,這幾部話本裡面都沒啥超自然元素,話說回來,在歷史題材裡面加入超自然元素,我是不是個傻子?」

  「住口!+1槽點!」

  「你暴怒個什麼勁兒啊?」李懷一陣嘀咕,但緊跟著他便收拾了一下,「時間也差不多了,經過了按摩推拿,這疲睏勁兒也過去了,可以考慮去靈鶴樓逛逛了,總要去一探虛實的,不然這腦袋邊上隨時被人放一張紙條,這誰定得住啊?」

  有了這個決定,他的動作十分乾脆,稍微整理一下,將功課收尾,上交之後,便報備一聲,在一個僕役和一名護院的陪同下出門了。

  這邊的條件,到底是不如大寧的,如果是在大寧,李懷說要出門,肯定是車馬開道,僕從眾多,沿途的百姓更會主動避讓,而在這裡,他便只是如同一位富家公子一樣,在僕役的陪同下,穿街過巷。

  偶爾還能看到與他相似配置的公子哥,只不過雙方也只是打個照面,就各做各的。

  在這般情況下,李懷很快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走進那靈鶴茶肆的樓閣,便聽著陣陣叫好聲,隨後循著聲音看過去,便見這一張一張的八仙桌依次排列著,都坐滿了人。

  這些人裡面有些人衣著光鮮,有些人則看著樸素,還有些穿著粗布麻衣的,卻是站在四周,不過這一會也還是開懷笑著。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前面——那裡擺放著一個戲檯子,正有一人站在台上,衝著眾人拱手。

  他神色肅穆,面容端正,穿著深衣,手裡拿著一把摺扇,身後坐著兩個女子,一人捧著琵琶,一人面前架著箏。

  等這屋子裡眾人的聲音稍微平息了,那人便接著道:「方才說完了那北伐軍的一支,現在咱們回來說南朝,說是這朝廷裡面奸臣作祟,趁著大都督領軍在外,便有心要顛覆,只是他們也知道大都督勢大,朝野上下皆是其人,於是你們猜,怎麼著?」

  周圍眾人便頗為配合的問了一句:「怎麼著?」

  那台上的男子便笑道:「去找了那昏君……」

  「嗨!」

  眾人又是一陣嘆息,夾雜著嗤笑。

  聽著這些,李懷便感覺這個故事有些不對了。

  「這什麼大都督領軍北伐,勢力遍佈南朝的朝野,顯然是一個南北對峙的時期,在這邊世界的歷史中,這樣的局面不少,可任何時候,權傾朝野可都是權臣的標配,而南朝的權臣領軍北伐,那八成也不是為了恢復中原,多數是為了打幾個勝仗,撈取政治資本和威望,至於已經權傾朝野了,為何還要加強威望,那我只能說,回來就要改朝換代了……」

  心裡吐槽這,李懷頓時對這滿屋子叫好的人一陣無語,這也太政治不正確了吧?

  不過,考慮到荊州這片土地,實際上是一塊割據政權,雖然名義上還歸屬於大周朝廷,但實際上已是獨立王國,這種情況下,統治者如果宣揚什麼忠君愛國,天下一體,那純屬給自己挖坑,那肯定要改教材……不對,是加強思想建設,醜化中樞,強化地方意識,不和諧,他不和諧了!

  想到這,李懷不由微微搖頭。

  他這番動作,被身邊的僕役看到了,那人靠近兩步,提醒道:「小公子,這位英先生是現在荊州城最受推崇的說書先生,有諸多擁躉,他的《說天下》被稱為一絕。」

  「我知道,不會讓其人不快的,再說了,咱們在門口,他也看不見。」李懷這邊說完,那邊就聽那位英先生給了一句「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的標準流程。

  只是這周圍的人去意猶未盡,吵著讓他繼續說。

  英先生便道:「諸位若是沒盡興,也不忙,等會我那徒弟還要上台,正好給諸位說個新鮮故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5 20:03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且聽下回分解

  「你那弟子說得可是大不如你!」

  「可不是麼?而且他說的那些個話本,咱們也不感興趣啊!」

  「就是,就是,不如將你弟子說書的時間削了,還是你來,不就好了?」

  ……

  眾人議論紛紛,一副群情激奮的樣子,看得那位英先生撫鬚輕笑,隨後一抬手,說道:「諸位對英某真是錯愛了,不過這好東西,可不能一次吃太多,同樣大道理,今日的書,便說到此處,要是還想聽,其他茶肆、酒館中,一樣也有話本,諸位大可前去!」

  「他們說的哪裡能有你好?」

  「也罷,也罷,就當是換換口味,便讓你那徒弟過來吧,我等也聽一聽。」

  「你說他要說個新段?也好,先前說的那個什麼鳥案子,聽得也忒沒有意思了,前邊還在斷案,後面居然就是男女私奔,這也就罷了,還蹦出個什麼神仙來,著實是亂七八糟。」

  ……

  這眾人的議論落到了李懷耳中,不由讓他心情一陣沉重。

  「總覺得這彷彿預示了什麼。」

  他搖搖頭,將這種種雜念拋出腦後,又想起了自己最初來到這裡的目的。

  「那個給我留下一封信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他為何要這般安排?」李懷一邊想著,一邊遊目四望,可放眼望去,處處皆是人影,卻不見哪個特殊,「若是隱藏在人群之中,那確實不好分辨出來,真是傷腦筋啊……」

  他正在想著,那邊就有一個略顯緊張的青年走上了台。

  這青年留著一撇小鬍子,裝扮與方才的英先生相似,只是氣度卻沒有那般從容,儘管他刻意做出一副瀟灑的模樣,可從那僵硬的一舉一動中,還是能看出內心的不自然。

  「這人是誰?」環視一圈後,沒有什麼收穫,李懷也不禁將目光轉移到了那檯子上,問起身邊的僕役。

  「這人名為谷褚,乃是那位英先生的徒弟,也是說書的,最近才開始登台,不過反響一般吧,他說的故事,都沒有引起什麼波瀾,還是要英先生出馬才行啊!」

  聽著僕役的回答,李懷便就明白了意思,於是不再深究,同時他也知道,說書人的這個行業,也是競爭激烈,就像是穿越前的那些網紅一樣,得有梗,還得有自己的風格,最重要的是要有內容。

  過去那些流行的話本,如果被說完了、說過了,那就必須找準目標,選一個新的話本或來訴說,才能維持住人氣,如果是無趣的話本,肯定是激不起波瀾的。

  就像是這個名為谷褚的新人,從周圍人的話中不難猜出,這人之前都是說的一些無聊、無趣的話本,因此很難打開市場。

  「唉,這就是個撲街啊,還是得學習一個,慢慢磨練才行……」

  他心裡想著,目光再次游離起來,想要找到那封信背後的秘密,周圍則已經有些人看英先生不打算繼續說下去了,便就起身,打算往外面走去。

  不過,還是有不少人留在座位上,喝著茶、吃著點心,雖不甚期待,但也一副打算消磨時間的意思。

  就在這時……

  「諸君,今日要與諸位說的,是個新段,」那谷褚行了一圈禮,便就甩了甩袖子,拿起摺扇一番擺弄,做了個造型之後,後面的兩位女子便吹彈起來,發出了一點悠揚之聲,而後便聽那谷褚繼續道,「說的是,前朝太宗年間的故事,說是那位太宗在位時,有一日坐於金鑾殿上,受百官朝賀,結果忽生異象……」

  聽著這人說著,這滿屋子的人都來了一點精神,尤其是坐著的,一聽說是前朝太宗之事,不由打起精神,雖說前朝無疾而終,可那位太宗還是有真本事的,當初帶著人馬平定天下,乃是一頂一的人物!

  既然是涉及到他的,那想來也該是一場爭霸吧?便是水平比不上《說天下》這等傑作,但能被英先生的弟子講出來,也該是不錯的。

  只是,原本遊目四望的李懷,在聽到這些話後,神色一僵,那目光直接鎖定在谷褚身上,表情驚疑不定起來。

  於是,在眾人的注視中,那谷褚便繼續說著後面的故事。

  只是這後面的種種變化,就讓不少人大失所望了,他們本以為是個講述前朝太宗,以及諸多名將的征伐之事,誰成想,他谷褚一轉彎,後面描述的,則是那太宗皇帝下了一道旨意,給了一位太尉。

  這也就罷了,畢竟太尉掌管兵馬,領了旨意理應領兵出征,更何況之前也是說什麼天下不寧,有不祥之兆,結果他倒好,得令之後千里迢迢趕去名山大川,拜訪了一位道家天師,隨後雙方你來我往,說的都是神神鬼鬼的,玄之又玄。

  這在坐的眾人就一個個都皺起眉來,很多原本打算在此處消磨時間的,就都紛紛起身,滿臉失望的離去了。

  那些留下來的,一個個也是時而搖頭,時而議論,對著谷褚指指點點。

  檯子上的谷褚到還有些定力,儘管看著下面人群散去,心裡焦急,但到底經過了前面幾次的磨煉,有些習慣了,依舊還能說得下去,於是硬著頭皮,繼續說著後面的故事。

  終於,說道了一處關鍵……

  卻是那位李太尉誤打誤撞,觸動了一處石碑,於是天搖地動,諸多異象不要錢一樣的從谷褚的嘴裡說出來,倒也煞有其事,只是這台下的聽客們,則一個個接連搖頭。

  尤其是聽到一道黑氣升騰起來,最後畫作百十道金光,散去四面八方,更是有人人不知嗤笑起來。

  「這不就是先前那《四方之玉》的路數麼?谷褚,你可別告訴我等,後面又是一個狗妖,與一村婦,路遇和尚,然後去蒐集那四散而去的玉石,最後與妖魔大戰,這些啊,聽膩了!」

  谷褚卻不理睬,只是繼續講著,說是那太尉見了異象,問真人緣由,這才打住,來了個標準結局——

  「若想知道那真人說出什麼話來,且聽下回分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5 20:04
第二百五十六章 這書沒法說了……

  「還下回分解?不用分解了,我現在就能給你編出下面的故事!」

  「老套,真的是老套啊……」

  「不錯,我也猜得出來後面大概是個什麼局面。」

  眾人連連點頭,那人群裡更是有人侃侃而談,一副早就知道後面劇情的樣子。

  李懷臉色陰沉,聽著周圍人的話,這心裡的感覺,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雖說他之前從公孫娘子口中,得知了當前的大概風潮之後,就隱隱有所猜測,想著自己原本的那些個打算,恐怕是有些不妥,可任憑他如何想,都沒有料到,市場的反饋,居然會是如此之差!

  「我這魔改水滸,怎麼都是四大名著,裡面的情節都是按著原文走的,只是為了貼合這個世界的歷史背景,同時減少一些忌諱的語句,這樣流傳幾百年的作品,怎麼在你們口中就一文不值了?真是不識貨!」

  他深深陷入了抄都被沒有得到正反饋的負面情緒漩渦中,滿心的不甘。

  不過,隨後他就聽到人群中,有一些人大言不慚的發表看法,什麼認定後面的劇情,肯定是那位太尉被皇帝責罰,削官去職,然後在那位天師真人弟子的幫襯下,去天下各處搜索散落的魔氣,然後一一化解云云。

  他不由就冷笑起來,暗道:「你們就嚇猜吧,這故事要是按照你們的想法發展,那還玩個毛啊!等著吧,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他本來聽著眾人之言,這心裡的念頭就微微有些動搖,想著莫非自己挑選的這本書,乃是水土不服,是不是馬上費奇,另開一本,結果聽著眾人之話,卻是堅定了念頭,就打算繼續下去,一定要狠狠打臉!

  他這麼一番發狠,倒是將自己原本過來的目的,給忘了大半,等憤憤不平的走出了靈鶴茶肆,才猛然想起來,自己特地跑過來這一趟,到底是干嘛來了。

  「不過,考慮到我在這裡聽到的,那是不是那個留書的人,就是為了提醒我,讓我來這裡聽一聽自己的作品?但我遞稿的這件事,知道的很少啊,算來算去,就是錢支那邊了,難道是他們的人給我送的,但為什麼要這麼安排?直接和我說不就行了?」

  帶著這股疑問,李懷踏上了歸途,這一次,他來的迷茫,走的憋屈,有一種自己果然不是主角的感覺。

  畢竟誰家主角抄了名著之後,還能撲街?

  事實上,幸虧他與那位英先生沒有什麼交情,而且離開的早,如果再遲一會,便能看到,在眾人的追問下,那位谷褚不得不苦笑道:「諸位,你們也不要瞎猜後面的劇情,我今日所說的這個評段,也只是暫時而已,諸位聽著一樂也就夠了……」

  他這邊話沒有說完,那邊就有人高聲問道:「你說的簡單,你們靈鶴樓的茶水可不便宜,我們來這裡聽你們說書,卻是聽了上面,就知道了後面,這還能有什麼意思?況且,你這功底也不如你師父。」

  谷褚臉色微微僵硬起來,說道:「我自是不如老師的,不過這位看官,怎的能說看了前面,就猜出後面的了?這後面的可還都沒說呢。」

  他話音一落,立刻就有人叫嚷著問道:「那你倒是說說,這後面的劇情是什麼樣的?和我等猜測的,是不是有出入?」

  谷褚表情一窒,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

  說實話,他根本沒有見過後面的劇情,今日所將的這第一回,本就是被他老師叫過去,然後接到手上的,後面的章回目錄連影子都不曾見過,哪裡能告訴旁人?

  更何況,在他拿到之後,熟悉了劇情,便自覺地把握住了這個新話本的核心,當時他的猜測,和眼前眾人的看法相差不到。

  可他們這行也是有規矩的,最起碼不能劇透,以及不能順著看官的說法順著說,是最基本的。

  於是面對眾人的質疑,谷褚也只能尷尬一笑,然後搖搖頭道:「這可不能透露,剛才不是就說了麼,且聽下回分解,諸位若是好奇,想聽後面的,過幾日再來,到時候還是講這個話本。」

  他這麼一說,不少人都笑了。

  「還不是被我們說中了!算了算了,看你年紀不大,以後還得多多向你老師學學人生經驗啊!」

  在一陣嗤笑省中,谷褚便頗為狼狽的下台了——當然,直到最後時刻,他都還儘量維持著從容的態度,便如他的老師一般,只不過在場的看客、聽客裡面,大部分都是見多識廣的,看得出那偽裝之下的模樣,便又起鬨。

  等臉色微紅的谷褚回到了後面,見到自家老師正眯著眼睛,斜靠在座椅上,抽著旱菸,邊上還放著茶水和瓜果,不由就有些抱怨的道:「老師此番,可是又害了我,這書沒法說了,說了上句,十個人就接了下句,還都猜出了後續劇情,如何能鎮住?」

  「怎的又害你了?你不見小六他們幾個,想要上台,卻還被我壓著,之所以選了你,就是看你可堪造就,這才要時時打磨。」

  谷褚的情緒頓時穩定下來,卻還是道:「下次還是換個話本說吧,當下這個怕是不受歡迎。」

  「這可不成,我都拿了那老友的錢財了,怎麼也得說個十回,」英先生搖搖頭,見到學生臉上的異色,便安慰道,「莫慌,莫慌,那邊的人也說了,那話本書稿出的慢,興許一個月也就三四個章回,這其他時候,你就說其他家的,又有什麼擔心的?」

  谷褚一聽,這才放心下來,末了卻還是忍不住道:「這樣還好,只是這個話本委實太過老舊了,這兩年都不興說了,老師何必要接下?說起來,這等老舊橋段,居然還出的這麼慢?」

  「老朋友的委託,總要照顧一番的,」英先生說著壓低了聲音,「更何況,我這位老朋友,也算是咱們的衣食父母,不好真個推脫,反正你也是練手,你管他出的慢,出的快?橋段新舊?說不就完了?」

  谷褚一聽就明白了,試探著問道:「莫非是哪位大師。」

  「這你就不要多問了,只管自己的事便夠了,比如記住你現在所言話本的著者,他或許將有大用,」英先生說著,又問了一句,「對了,這人叫什麼來著?」

  谷褚無奈的說道:「名字著實古怪,他叫……」

  「還債樓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5 20:05
第二百五十七章 再等等

  回到了家中的李懷,正在猶豫要不要繼續寫下去。

  按著今日他在那茶肆中的反饋來看,局面非常不妙。

  「雖然不知道錢支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但毫無疑問,那些文稿已經被散發出去了,這些都是次要的,問題是這第一個章回,顯然不對當前的胃口啊,至少不對荊州看客的胃口!」

  想到這裡,李懷這心裡別提有多難受了,畢竟穿越前,如果碰上這樣的事,他同樣難受。

  「開頭幾章可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不能吸引人,這後面寫的再好也沒用了,因為沒人看了啊,這邊肯定也是這樣,而且從今天的局面來看,可能更加不容樂觀,畢竟這邊很可能是純粹的口碑市場!要不然,這都開講了,為什麼我到現在,一點名望金光都沒有收到?」

  這樣的反饋,當然讓李懷有些無法接受。

  方才在來的路上,他還想著,無論如何,就算是為了打臉,也該繼續寫下去,畢竟是名著,後面的劇情,也完全不是那些人猜測的模樣。

  只是這會冷靜下來,就開始思考這些現實問題了。

  「萬一我寫了,人家不願意宣講了,這不是白費力嗎?我又不能親自出場,那還是的靠錢支幫忙,問題是錢支雖說名義上是從屬,可畢竟關係不算親近,未必肯一個勁的幫忙,而且這忙怎麼幫?他也是行家,或許也有看法,說不定過陣子就打著來看我的意思,勸我停筆太監也說不定……」

  想著想著,他的心情沉重起來。

  「這世道,又有誰想要太監呢?還不是被社會打壓的,希望讀者們能夠理解我啊!」

  話雖如此,可兩天之後,猶豫了一陣子,李懷還是一口氣寫(抄)出了後面的一章,想著無論如何,還是先試一試,不然等錢淼或者其他什麼人下次過來,問自己新稿子呢,自己總不能說,因為太過垃圾,自己切了。

  「人家還是個孩子,不能這麼早就讓她面對殘酷的人生,還是等他們勸我的時候,在順勢結束吧。」

  有了這麼一個打算,接下來李懷就等著對方上門了。

  兩天之後的下午,剛剛讀書回來的李懷,便就見到了那道纖細身影。

  「見過少主!」錢淼還是畢恭畢敬的行禮,而後便就詢問接下來的文稿。

  李懷一聽,鬆了一口氣,既然不是當面規勸自己後面不用寫了,那就多多少少還有些顏面。

  於是二人寒暄過後,李懷便不囉嗦,拿出了準備好的稿子交給了錢淼。

  錢淼拿著稿子,只是粗略一看,見足足四張紙,密密麻麻的寫著字,知道必是耗費了不小的心力,回想起錢支的一些話,有心想要提醒,但最終沒有說出口。

  倒是時刻心弦緊繃,觀察著小姑娘的李懷注意到了端倪,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問道:「怎麼?你似乎有話要說,但欲言又止。」

  錢淼則道:「無他,是想要提醒少主,今後若是要送稿子,便可以去往一處地方……」隨後,她說了一個地址出來,又補充道,「那裡距離靈鶴茶肆很近,您去茶肆聽書的時候路過,便可以順手為之,我們的人會有接應,否則老是來將軍府別院來取,就太過危險了,現在還好,但等龍驤將軍回來,就又有不同了。」

  說著,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等暴露還是小,萬一牽扯了少主,阻礙了您的前程,那就大大不利了,於大事不利!」

  「也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還是要小心一點的,小心駛得萬年船,你們的這個安排還是對的。」李懷這般說著,可心裡卻忍不住嘀咕,對方嘴裡的「大事」到底是什麼事,怎麼聽著很危險的樣子?

  但這話他沒有問出來,想來問了也沒啥用,人家還是該幹嘛幹嘛,況且這情況也不允許——

  錢淼就很懂局面,說了幾句,便就乾脆的離開了。

  她先是按著之前的路徑離開別院,然後換了一條道繞了幾圈,再次回到了洞窟中的秘密基地,這才將用油紙包裹起來的文稿,交給了錢支。

  錢支拿到,便就打開。

  錢淼此時道:「還不告訴少主嗎?之前那英甌不是都說了,少主那篇不受待見,後續怕是難有起色嗎?與其讓他寫下去,白白耗費精力時間,還不如早早斷了念想,您若想要少主有所起色,都不必那般繞圈子,直接告知要點,不是也可以?我今日與少主攀談,覺得他不是那種心高氣傲,難以納諫的人。」

  「這不是氣度之事,而是少主威嚴不能有損!不過你的話也有道理,最多再過兩回,就會跟少主明言,想來他也去了靈鶴樓,心裡該有數了,」錢支說著,見錢淼還待在說,便又道,「我意已決,勿多言!」

  錢淼只得點頭稱是。

  錢支點點頭,便低頭看著手中文稿,便搖了搖頭,「果然,還是順著上一章再講,還是解釋走了是何等妖魔,一百零八魔星?這等說法固然有趣,可還是太過玄虛,而且一來就是太尉,接下來又該如何?」

  錢淼聽著,也不免犯愁,道:「這般下去,不就越發難以回轉了?」然後再看錢支,卻見其人沉默不語,不由又問了一遍。

  「古怪!」錢支抬起頭,「這後面又有變化,竟是略過了那走失的妖魔,說起太宗年間的諸多局面了,還提到了許奸臣,開始說起他的發家史了,莫非……」

  說著說著,錢支沉默下來,埋頭不語了,只是看著那文稿。

  如此一來,錢淼越發好奇起來,便就又問了兩聲。

  錢支忽然長舒一口氣,表情有些陰晴不定的道:「少主此文,或許別有深意,只是當下只有二回,還看不出深淺,還要再等幾章才行。」說著說著,他話鋒一轉,「但無論如何,這書得繼續說下去,等會我得讓人給英兄捎個話!之前聽他的意思,似乎並不想怎麼講了。」

  錢淼越發不解,想著怎麼突然之間,就變了口風,結果錢支直接將那文稿遞了過來。

  「你自己看看吧,」然後他自顧自的道,「再等等,再等等,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5 20:05
第二百五十八章 第二回

  一大清早,文慶睜開眼睛,剛漱了口,就有人過來傳報,說是別院的僕役文棵過來請安。

  於是他便放下水杯,一擺手,直接讓人過來。

  不一會,一個畏畏縮縮、穿著青衣的身影就走入了屋中。

  「昨日那皇甫小兒,可有什麼動靜嗎?」文慶坐在椅子上,神色從容的問著。

  那文棵便小心回道:「還是如前幾日一樣,在操練和讀書之後,便就前往靈鶴茶肆聽說書去了。」

  「又去了靈鶴茶肆?」文慶眉頭皺起,「他自從七八日前去了那裡之後,隔個幾天就要去一次,尤其是最近兩天,更是去得格外頻繁,到底是因為什麼?」

  文棵猶豫了一下,最後搖頭道:「小人著實不知,他也只是看小人還算聽話,才會讓小人跟隨陪同,至於其他,就不是小人能知道的了。」話落,眼神便開始游離。

  文慶一聽,不由皺起眉來,想了一會,又問道:「那他去茶肆之後,都做了些什麼,見了什麼人,聽了什麼段子?」

  「這……」那文棵思索了一會,搖搖頭道,「皇甫公子每次過去,都沒有跟什麼人交談,就是聽聽說書人講話本,而且每次聽的內容都不一樣,除了那位英先生所講。」

  「英先生講的是什麼?」文慶頓時來了精神,得到的回答,顯然和他的預期不同。

  「說天下。」文棵的回答平淡無奇,「那位英先生主講的就是這樣,雖說這個話本還未寫完,但即使第二日沒有新段,英先生還是會將前幾日講的重新整理一遍。」

  沉吟了一會,文慶擺擺手說道:「行了,我已經知道這些了,你先回去吧,等會那小子也要開始操練了,若是發現你人不在說不定會新生疑慮,」說著,他冷笑一聲,「從剛才開始,你就有些魂不守舍,興許是擔心暴露吧?」

  文棵被嚇了一跳,趕緊解釋起來:「公子明鑑,小人能為公子做事,那是修來福分,絕無他意,只是害怕暴露了自身,壞了公子您的事……」

  「行了,不用在這裡解釋,我從來只看結果,不看過程,」文慶擺擺手,「只要你全心全意的辦事,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但如果你三心二意,心存其他念想,那也不要怪我!」

  文棵立刻千萬保證的離去了。

  等人一走,文慶依舊緊皺眉頭,思量著局面,越發疑惑。

  「靈鶴茶肆,這裡面到底隱藏著什麼?若說尋常,但他皇甫小兒之前可是半點都沒有表現出來,為何如今這般熱衷?前後反差太大,總讓人覺得古怪。」

  他思前想後,甚至生出了自己前往一觀的衝動,不過還是理智的抵制住了,因為如此一來,等於明擺著告訴李懷,自己這邊正監視著他。

  「還是先等等看。」

  有了決定,他也沒有打算真個被動等待,而是一揮手,喚了一個人來,吩咐了幾句,這才暫時放下。

  另一邊,文棵匆忙離去,便快步回了別院,然後裝若無事的加入到了勞作的僕役之中。

  到了午時之後,李懷便拖著疲睏的身子歸來,一番按摩敲打之後,精神便恢復過來,等稍事休息,便如同前兩天一樣,招呼著幾人一起前往靈鶴茶肆。

  如同過去一般,文棵也被李懷叫著,陪同前往。

  等到了地方,李懷就找了個位置坐下,馬上就有跑堂的過來詢問,得了吩咐後,很快就有茶水糕點奉上。

  檯子上,正有兩個男子講著話,一對一和的,頗有幾分相聲的味道,不過李懷聽著那口氣和內容,知道還是類似於評書、話本的格調。

  等坐了一會,兩個人先後鞠躬下去,眾人便喝彩起來,即使二人離去了,檯子上只剩下兩個拿著樂器的女子,這喝彩聲也沒有斷絕,因為只是稍微空了一下,兩個女子便就奏樂,跟著那英先生不疾不徐的走了上來,衝著眾人拱拱手,再抬起雙手虛按,這喝彩聲就戛然而止。

  李懷也跟著喝彩。

  這兩天他來到這裡,本意是想看看自己的第二回目,什麼時候會被宣講起來,結果也順勢聽了英先生的評書,也不由佩服其講故事的本事。

  往往一個很平常的故事,經過這位先生抑揚頓挫的宣講,配合一些小貼士一樣的提醒,還有順勢講解的歷史背景等,就會變得妙趣橫生。

  更不要說,英先生如今主講的《說天下》本就是相同題材中的佼佼者,遠超同行不說,更是高潮迭起、一波三折的不要不要的,經過這位先生的嘴一加工,這效果別提有多出色了。

  以至於李懷都喜歡聽了起來。

  雖說,他聽著聽著也意識到,這描述前面幾個朝代爭霸演義的內容,和自己看過的歷史正本,是有著不少偏差的,可一點都不影響他的觀感,反而別有一番風味。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幾次停頓和休息之後,英先生的摺扇一合,留下了這麼一句話,隨後便就結束了今日的宣講。

  周圍頓時滿堂喝彩,不少人都讓這位先生再說一會。

  「不了,接下來,還是由我那弟子上台來說,希望諸位看官繼續捧場!」

  這話說完,他也不理會眾人的心思,還是拱手一番,就直接走了下去。

  然後,谷褚便走了上來。

  還是原來的打扮,谷褚走了上來,清了清嗓子,隨後便是一番場面話。

  李懷則留神起來。

  先前幾天,這位見習說書人,也是一樣登場了幾次,但每一次說的都不是李懷遞稿的那篇《水滸》,而且值得注意的是,其他被谷褚說過的話本,往往還能有一兩次重複出現的機會,可自己那一章,卻沒有這個待遇。

  「也不知道今天還能不能聽到,還是說就這麼撲街了……」

  正當李懷心裡想著的時候,谷褚在音樂聲中,已經開腔道:「今日說的,是那還債樓主的《水滸英雄傳》第二回……」

  「嗨!我當是什麼呢!換一個!」

  「對,我等都知道後面是何事,趕緊換!」

  「諸位,稍安勿躁,反正也是新的,就當消磨時間……」

  ……

  面對起鬨之人,谷褚神色微變,卻還是將那回目名報了出來——

  「王教頭私走延安府,九紋龍大鬧史家村!」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5 20:05
第二百五十九章 轉折

  「王教頭是哪個?怎麼突然就蹦出來了?」

  「九紋龍聽著就是一厲害的妖怪啊!」

  「這又說上了,罷了罷了,就聽聽那九紋龍是個什麼妖魔,史家村又是個什麼局面吧。」

  聽著眾人的議論,谷褚不受影響,反而淡笑以待。

  倒是人群中的李懷,先是聽到送交出去的第二回終於上台,微微鬆了口氣,想著沒有被徹底腰斬,真是可喜可賀,然後又聽著周圍人的議論,不由冷笑起來。

  你們猜吧,要的就是讓你們根本想不到後面的劇情!

  只是他正在心中冷笑著,甚至還輕輕的拿起茶水,喝了一口。

  結果另一邊,就有一個年輕人輕笑一聲,說道:「那王教頭很可能是個要被李太尉招攬的異士,聽這名頭,大概是隱藏於禁軍之中,最後因為九紋龍這妖魔的出現而現身!」

  「原來如此!說得通了,應該就是這樣!」

  「不愧是王兄啊,這種事,只是聽了個回目,立刻便猜出了實質!佩服佩服!」

  「本來還有些迷惑,但經過王兄這麼一說,這局面可不就清楚了嗎?」

  ……

  「唔……咳咳咳!」

  距離不遠的李懷聽到了這話,差點被嘴裡的水給嗆著了,好不容易止住了嗓子裡的水給嚥下去,他便匆忙的放下水杯,然後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看了過去。

  入目的是一個正在被眾人恭維的青年男子,容貌平常,但皮膚白皙,衣著樸素,但衣料不凡,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出身。

  真會編啊,筆給你,你來寫!

  李懷心裡嘀咕著,而後轉頭看向文棵,問道:「這人是誰?你可認識?」

  文棵搖了搖頭,說道:「小人委實不知,看樣子也是這裡的看客,不過瞅著一些眼熟。」

  「眼熟?你在什麼地方見過他?」李懷順口問了一句,「是否過去隨文師,或者府中其他人來過這裡?」

  「小人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文棵搖了搖頭。

  李懷也不錯多催促,畢竟對現在的他而言,最重要的還是作品反饋,於是目光再次落到了谷褚身上。

  在一片議論聲中,谷褚緩緩道來,先是一首定場詩,而後神色從容:「上回說道了,李太尉一個不小心走了魔氣,住持真人便過來說……」

  接著,那真人一番言語,將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數說出。

  起先,聽著這一百零八之數,在座眾人也只是略微好奇,覺得有些新鮮,但並未真個上心,可聽著聽著,就感覺到不對來了。

  「這……怎麼剛起了個頭,這神鬼之事去了,反倒說起那位許相國的起家生平來了?」

  「我怎麼知道?或許是這位相國也和李太尉一般,是個重要人物吧。」

  「更讓我疑惑的是這章的回目,那王教頭何在?」

  ……

  議論聲中,那位許相的發家過往一過,引出了那位王進王教頭,然後就是這位教頭避禍,這後面的劇情自然是走上了正軌。

  後面這情節,可就與高來高去的神魔妖怪沒甚聯繫了,反倒開始描寫了拳腳棍棒、江湖爭鬥,那種種爭鋒、江湖義氣,行為之中更多有排兵佈陣的語氣,雖涉及不多,但隱約已讓不少人有所察覺。

  更要命的是,這一章到了最後,被已然被塑造出來的「九紋龍」史進,還陷入了麻煩、困境,眾人正待聽著如何脫困,怎料谷褚卻是語句一頓,而後摺扇一收!

  「畢竟史進與三個頭領怎地脫身,且聽下回分解!」

  話音落下,整個大堂先是一靜,隨後就有人道:「谷褚,你說的又不是什麼要緊的故事,怎的還賣關子?把那後面的一併說來便是!」

  這人一開口,谷褚忽的露出笑容,這緊繃的心弦,倏的就送下來了,張嘴正要說什麼。

  那邊又有人道:「就是,你那老師賣關子,我等也就認了,想著從你這聽個消遣的,結果你也住嘴不講,是不是有些過了?」

  一個兩個這麼說,這淅淅瀝瀝的也有人說了起來。

  還有兩個叫道:「史進後面如何,你倒是說啊。」

  「是的,聽完我等好離去。」

  一聽這話,谷褚更是覺得穩了,便笑呵呵的從容說道:「諸位看官,不是在下不願意與諸位分說,而是那位還債樓主來歷神秘,每次也只是讓人送來一回,我要背熟記牢,才能與諸位分說,這後面的,還都沒有送過來呢。」

  這話說出來,立刻就有人不滿了——

  「你老師講的《說天下》,那是有名的話本,那位著書先生雖然身份神秘,可到底是有文筆、有本事的,只看那文中精彩,不僅引經據典,還涉及過往密辛、歷代更迭,肯定是寫得慢的,你說的這個,就是江湖把式,小打小鬧,難道寫的也慢?怕是刻意賣關子吧!」

  這是哪個人,諷刺我飢餓營銷?

  李懷本來見著眾人反饋,也是鬆了口氣,同樣覺得有些穩了,但依舊不免有些擔憂,生怕這後續輿論變化,平白翻車,一本書還不到最精彩的時候,就被逼著提前腰斬,因此格外敏感,聽得這話背後隱藏他意,自然著緊的看去。

  這一看,才發現正是方才那個比施耐庵還會編的「王兄」。

  小打小鬧?

  哼哼!

  李懷心中冷笑,對這人的印象又壞了幾分。

  而經過這人開啟,這周圍也有人議論道:「其實也不用逼迫,但凡話本,不可能只送一家,咱們去其他家,不是一樣能聽到?」

  「是這個道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還不時去看谷褚。

  谷褚則道:「諸君,無論如何,今日是難以再說了,還是等下回,在與諸位分解。」說完,他不復多言,躬身行禮,就這麼走了下去。

  等幾步之後,繞到後面,卻已是滿臉笑容。

  「看你的這個樣子,此次倒是收穫不小啊。」英先生還是抽著旱菸,看著學生的模樣,微微一笑。

  谷褚便行禮道:「全托老師眼光,這《水滸英雄傳》的第二回,果是效果不錯,學生自從說書以來,可很少有被人這樣催促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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