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大上海1909 作者:最後的煙屁股 (已完成)

 
嚴羊 2019-7-7 10:35: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92 43528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1:21

第50章 再碰壁

  從寶山縣衙出來之後,蕭震雷一直陰沉著臉不說話,直到兩人駕著馬車進入公共租界東區之後,蕭震雷才讓宋世傑將馬車趕到江邊停下。

  看著江邊那個站立著的高大背影,宋世傑跳下馬車提起長袍下擺慢慢走過去站在蕭震雷旁邊勸道:“先生,不必如此,在寶山買不到地,我們還可以在其他地方購地,總會把工廠開起來的!”

  蕭震雷聞言歎了一口氣,搖頭苦笑道:“宋先生,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大清的官兒都怕洋人怕成這樣,就更別說底層的老百姓了,我只不過是上擂臺與洋人比武,把奧皮音打傷了而已,洋人都沒有找我這個當事人的麻煩,那葛縣令反而嚇得臉色慘白,唯恐受到我的牽連,長此以往,如果大清的官兒、底層的老百姓都像葛縣令一樣害怕洋人,我們中國人還有希望嗎?我們在自己的國家卻要受到洋人的欺負,害怕洋人找麻煩,你不覺得可笑和可悲嗎?你告訴我,為什麼我們想做點實事總是那麼難呢?今天不是這個官兒吃拿卡要,就是明天那個官兒怕擔責任不給你辦理相關文書,讓你的熱情慢慢湮滅,讓你身體的滿腔熱血漸漸冰涼!我們這些人還算好的,暫時不用為生活有仇,有吃有穿,底層那些老百姓呢?他們很多人沒田沒地,生活無所依,一日三餐能有一頓吃飽就不錯了,這樣的日子要持續什麼時候才是一個盡頭?我只不過是想辦一個工廠,招一些工人讓他們有活幹,有口飯吃,有衣服穿,在這個基礎之上再順便為我中華的工業發展出一點點力,怎麼就這麼難呢?”

  宋世傑聽了蕭震雷的這番話觸動很大,他不是不知道大清國現在的現狀,只是沒想過國家一直這樣下去的後果,而蕭震雷的這番話讓他內心開始不安起來,讓他那點可憐的責任感悄悄的萌發出來了。

  宋世傑不愧是在大清官場中混大的,他想了想說道:“先生,現實的情況就是這樣,如果先生立志要改變這樣的現狀,就不能氣餒!在這大上海,除了先生之外,把工廠開起來的不在少數,他們是怎麼把工廠開起來的呢?這一條路走不通,我們可以走另外一條路,即便沒有路,我們也可以自己開闢一條路出來走,剛才的事情只是巧合而已,如果葛縣令不知道先生上午與洋人比武的事情,我們購地的事情就辦成了,所以先生不必在意,既然葛縣令這裡行不通,我們就去找鬆江府、上海道,我想總會買到地的!”

  經過宋世傑這一番開導,蕭震雷心情好了不少,他不是因為葛縣令而氣憤,而是因為這件事情恰好讓他看清了大清國現在的狀況,對外畏懼洋人、崇洋媚外、處處妥協,對內殘酷鎮壓、盤剝。

  蕭震雷沉默了,思索著,良久才開口問道:“宋先生,現任的上海道台是誰?”

  宋世傑知道蕭震雷是想走上海道台的路子,儘管鬆江府距離這裡也不是很遠,但上海道更近,而且論起與洋人打交道的時間和次數,上海道台肯定要比鬆江府多得多,再者上海道台的官階要比鬆江府高得多,直接走上層路線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他連忙回答:“現任的上海道台是蔡乃煌!”

  “蔡乃煌?”蕭震雷想了想搖了搖頭,他只是記得一些歷史大事件和一部分民國時期名人,怎麼會記得上海道台是何許人也?

  “這蔡乃煌是什麼底細?”

  宋世傑介紹道:“這個學生清楚,蔡是廣東人士,字伯浩,光緒十七年中舉人,當時他二十歲,去年才上任上海道,據說他做上海道台是走的袁世凱的路子。家父在兩廣任職時,蔡時常前往拜見,說起來學生與蔡也算是老相識了,只是這些年學生家道中落,輾轉來到大上海,前段時間聽聞蔡做了上海道台,本想前往拜見,只是當時學生潦倒落魄,拉不下面子,所以才沒有去,如果先生要去見蔡乃煌,學生願意引薦!”

  “那就委屈宋先生了!”蕭震雷不好意思的說道,他知道讓宋世傑為他的事去面見蔡乃煌有些難為情,畢竟當年宋世傑作為官二代,而蔡乃煌只是一個落魄舉人,兩人的地位相差何等之大,可現在卻完全反過來了,讓宋世傑抹開面子去見曾經在他面前屁都不是的蔡乃煌實在是有點強人所難。

  誰知宋世傑笑道:“既然我已為先生做事,自當一切以先生為主,只要先生好,我那一點可憐的面子又算得了什麼?”

  蕭震雷是一個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人,他立即道:“好,事不宜遲,我們即刻趕往道台衙門求見蔡乃煌!”

  兩人當即趕往位於上海縣城大東門內的道台衙門府,縣城在南邊,而此時他們兩正在公共租界東區,中間隔著公共租界中區和法租界。兩人趕著馬車通過一號鋼橋進入公共租界中區,隨後又轉進法租界,通過法租界再進入上海縣城城東。

  在道台衙門門口樹蔭下將馬車停住,拴好馬匹,蕭震雷和宋世傑就來到了臺階下,宋世傑塞了一塊銀元給站崗的兵勇說道:“勞煩這位差爺前去通報蔡大人一聲,就說故人宋世傑來訪!”

  那兵勇摸著手心裡的銀元,不敢怠慢連忙答應,讓兩人稍等片刻,他就轉身快步走道台衙門府內。

  沒過多久,那兵勇返回說蔡大人有請,兩人便跟著那兵勇進了衙門裡,兩人進入庭院內就見到身穿紫白相間馬褂、頭戴寶蓋圓帽、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的中年人,宋世傑定睛一看,正是那蔡乃煌。

  看見宋世傑,蔡乃煌首先高聲笑道:“哈哈哈,宋公子稀客,大駕光臨,真令我寒舍蓬蓽生輝啊!”

  宋世傑抱拳拱手苦笑道:“伯浩兄太抬舉世傑了,如今世傑早不是什麼公子哥兒,只是落魄之人,伯浩兄如今貴為上海道台,肯接見我這個落魄之人,世傑感激不盡!”

  蔡乃煌擺手,頗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誒,世傑這話就說的不對了,不論世事如何變遷,咱們的交情還在嘛!”說著看向蕭震雷問道:“這位是?”

  宋世傑連忙介紹:“噢,看我自顧著與伯浩兄說話了,卻忘了介紹了,先生,這位就是如今上海道鼎鼎大名的道台蔡大人!伯浩兄,這位是世傑如今的東家蕭震雷,字寰宇!”

  蔡乃煌聽了宋世傑的介紹,心下一驚,他已經知道今天上午在章園發生的事情,在下午的各大報紙的號外還沒有刊發之前他就得到的消息,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聽到蕭震雷這個名字了,兩次都與外國人有關,第一次在賭場上擊敗了三個東洋賭術大師,第二次又將擺擂近兩個月無敵手的英國大力士奧皮音打得住進了醫院,心說此人只怕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在宋世傑介紹完畢之後,蕭震雷拱手彎腰鞠躬行禮:“草民蕭震雷拜見道台大人!”

  在稱呼上,中國人就與西方國家完全相反,中國人一般都是習慣通過貶低自己來抬高他人表示尊敬,例如:“山野之人拜見大人,草民拜見皇上、娘娘,在下……”,而西方人則是通過抬高他人而貶低自己來表達尊重和尊敬,例如“偉大的某某,尊敬的某某,您的卑微的僕人……”,即便是從後世而來的蕭震雷在清末這樣的一個年代也不能完全免俗。

  蔡乃煌看著人高馬大的蕭震雷,心裡就生出了不願親近之感,在他看來,像蕭震雷這樣的人顯然不是一個安分的主,前些日子才在賭場裡殺了三個東洋人,今天又把英國大力士打傷,照這樣下去,遲早要惹出大禍來,與這樣的親近,只怕會給自己惹上麻煩。

  儘管心裡這樣想著,但蔡乃煌表面上卻沒有表示出來,他笑著伸手道:“哈哈哈,原來是蕭壯士,免禮免禮,請內堂說話!”

  蕭震雷兩人跟著一起進了內堂,分賓主之位坐下,待丫鬟上茶之後,蔡乃煌就與宋世傑敘舊,一直胡天海地說了一個多小時,蔡乃煌就是不問宋世傑的來意,宋世傑只能在心裡暗罵一聲老狐狸後自己先開口。

  “伯浩兄,今天世傑除了來與伯浩兄敘舊之外,還有一件事情想請伯浩兄幫忙啊!”說著宋世傑就將之前蕭震雷交給他的銀票放在桌子上推了過去。

  蔡乃煌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銀票笑道:“世傑這是幹什麼?你我是什麼關係?有話就直說!”

  宋世傑也不客套,當即將意圖說了出來,蔡乃煌聽後搖頭道:“世傑兄啊,你我相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本道員是什麼性子你應該很清楚,按理說你的事情我應該幫忙,本道員不是因為蕭先生上午打傷洋人而怕被你們牽連,這些錢我也想要,只是我不能拿,寶山畢竟屬於鬆江府管轄,本道員與那葛縣令之間隔著鬆江府一級,且不說本府說的話那葛縣令會不會聽,即便他買本道員這個面子,本道員也不能幹這事,這屬於越級干涉下級官衙行政事務,是破壞我大清地方官制制度的,如果被某些人參我一本,我這個道員也做到頭了,所以……”說著將桌子上的銀票又給推了回去。

  事實上並非如此,事情根本沒有蔡乃煌說的這麼嚴重,他之所以不願意幫忙,其實是他不願意與蕭震雷這種一看就不安分的人交往過密,因為他相信這樣的人遲早要惹出大禍,他不想在以後被牽連到自己的身上。

  蕭震雷何等樣人,蔡乃煌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怎麼能聽不出來,連忙笑道:“不礙事,不礙事,蔡大人能把話說得這麼清楚,就已經是很仗義了,我和世傑感激不盡,蔡大人公事繁忙,我等就不打擾了,日後再來拜訪!”

  出道台衙門出來之後,宋世傑皺眉道:“不應該啊,蔡乃煌這老東西既然不是因為怕洋人找麻煩,為什麼不敢拿這些銀票呢?”

  蕭震雷的也想不出原因,搖頭道:“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原由,我們也搞不清楚,只不過這條路也走不通了,看來我們還得另外想起他的辦法!”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1:21

第51章 公興記(1)

  從道台衙門出來後,蕭震雷和宋世傑趕著馬車往回走,出了縣城進入法租界,宋世傑坐在左邊趕著馬車,蕭震雷坐在右邊抽著煙思索著如何買地建工廠的事情。

  不久進入法租界鬧市區,蕭震雷看見沿街一家門面很大,裝修得有些氣派,門簷上掛著一塊“公興記俱樂部”的牌子,便問道:“這‘公興記’是做什麼的?”

  宋世傑扭頭看去,解釋道:“這是一家賭場,是法租界三大賭場之一,進出的都是手頭上頗為闊綽之人,聽說現在在裡面鎮場子的是大亨黃精榮的得力幹將、八大金剛之一的杜月升!”

  “杜月升?他在這公興記鎮場子?靠邊停下”蕭震雷有些意外,對於杜月升,他可是不陌生,後來杜月升成了上海灘上最負盛名的人物,名符其實的上海王。

  宋世傑見蕭震雷神情有些異樣,將馬車停在街道邊上,問道:“先生與這杜月升相識?”

  “不認識,只是聽說過這個人,據說此人為人四海,頗為豪爽,既然經過這裡,我們就進去看看,走!”蕭震雷搖頭說著就下了馬車。

  很快有一個賭場小廝走過來,宋世傑丟了一點點小費讓小廝照顧好馬車,並給馬喂一些草料豆餅,然後跟著蕭震雷進了公興記。

  卻說前些日子,杜月升為黃精榮出謀劃策,成功地解決了八個英國大兵被殺的案子,讓黃精榮不僅在法租界,還在公共租界英國人那裡大大的露了一把臉,這讓黃精榮大為高興,感覺十分的有面子,因此黃精榮的老婆林桂生保舉,讓杜月升前往公興記賭場鎮場子,拿一份收入,黃精榮正高興著,當場就答應了。

  隨後林桂生將杜月升喊來吩咐他說:“月升啊,那天我說了,只要你為黃老闆解決那件事情就讓你去公興記鎮場子,現在是兌現的時候了,你去尋公興記的老闆,就說我喊你來的,要幫幫他們的忙,照例吃一份俸祿。”

  杜月升高興地答應。這一天,杜月升興沖沖地跑到華商總會,將來意向賭場老闆說明。他萬萬不曾想到。賭場老闆一開口,便讓他碰一個釘子:“小朋友,‘空口無憑’這一句話,想必你總是知道的吧!”

  當眾受了一陣奚落,杜月升偏偏無言以對,他臉孔脹得通紅,一個轉身,匆匆地逃出了賭場。

  回去以後,他決定悶聲不響,免得招惹是非,讓桂生姐覺得下不來台。又過了好些天,桂生姐偶然想了起來問他:“公興記那邊,給你多少俸祿?”

  杜月升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桂生姐是何等精明厲害的人,一眼便已明瞭,她盤問杜月升,得知那日碰釘子的經過,當下不禁勃然大怒,她從椅子裡一躍而起,厲聲地說:“好啊,我親自帶你去,走!”

  賭場老闆看見桂生姐突然駕臨,桂生姐是黃老闆的夫人,在白相人地界,都要尊稱她“老正娘娘”。再看她身後還帶了一位人物,正是那日被他三言兩語打發了的小朋友。想想不對,嚇喪了膽,他向桂生姐陪笑臉,說好話,殷勤招待,不等桂生姐開口質問,他先婉轉解釋那一天的誤會。

  桂生姐仿佛一句也不曾聽見,她四兩撥千斤,淡淡地笑著說:“你要憑據麼?現在憑據自家來了。”

  於是賭場老闆嚇得作揖打恭,低聲下氣地賠禮,說桂生姐關照的事情,他怎麼敢駁回呢?他當時承認請杜月升吃一份長生俸祿,按月支領三十塊錢。

  正在賭牌九的一張檯子停頓下來,賭客們瞠目結舌,呆怔的坐著,看桂生姐發威,賭場老闆癟透。

  當著那麼許多人,桂生姐台型紮足,面子掙夠,難免有點睥睨群雄,躊躇滿志,一時興起,她望望停下來的那張賭台,說聲:“我來推幾副。”

  轟的一聲歡呼,賭場中人把桂生姐簇擁過去,正在推莊的賭客急忙含笑起來讓位。杜月升跟在桂生姐身後,向賭臺上一看,玩的是一翻兩瞪眼的牌九。三十二張牙牌,一次每人發四張,配搭成雙,逐一的和莊家比大小。

  瓜子糖果,熱茶手巾,一概由賭場老闆親自侍奉,頃刻間便擺滿了桂生姐靠椅旁的一張小茶几。杜月升看見那位老闆連連地做手勢,於是,從四面八方一下子擁過來十幾個人,圍在四周飛來飛去地做“蒼蠅”,他們分別在三門押注,這張賭台賭得好熱鬧,大家都跑來捧“老正娘娘”的場,杜月升耳中聽見桂生姐的聲聲歡笑。

  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杜月升微微頷首,嗯,桂生姐手法熟練,動作迅確,她一定是位行家。十幾副莊推下來,她已經贏了不少。

  大概是桂生姐忽然想起,以她的身份,怎可在賭場中久事留連?看看自己面前的籌碼約摸有個兩三百元,夠做本錢的了,於是她回過頭來,望一望杜月笙說:“來,月升,你幫我接下去。”

  杜月升猶在錯愕,桂生姐已經笑哈哈地站起身來,她說她還有事,要先回去,吩咐杜月升只管在這裡玩,賭場老闆把桂生姐送到車上。

  許久不曾賭過錢了,何況又在面子掙足,置身這麼豪侈舒適的賭場之中,人逢喜事精神爽,杜月升呼盧喝雉,目揮手送,賭得痛快淋漓,於是他在這張賭臺上大贏特贏,三個鐘頭下來,清點一下籌碼,他發現竟贏了兩千四百元之多。他想,這真是平生從所未有的快事啊。

  杜月升好歹也混了這麼多年,哪裡能不明白他只是仗了桂生姐的勢才能贏?這就好比在後世打業務牌一樣,別人故意打一張字讓你胡牌,你就是胡亂打也會贏錢。杜月升知道這個莊是桂生姐叫他代的,手氣是桂生姐的手氣,彩頭是桂生姐的彩頭。風太滿了,還是趕緊收篷,否則等下又給她輸了,那就不大好。

  想到便做,他馬上站起來,雙手抱拳,做了個四方揖說:“時候不早了,黃公館裡我還有一些事情,就要先走一步。”

  話一說完,嗡嗡抗議之聲四起,莊家贏得這麼多,說聲走就要走,這未免太不合賭場規矩。但是,大家都曉得他是同孚裡黃公館裡的,尤其方才他由桂生姐親自領來,抗議了幾句,見杜月笙笑眯眯的置之不理。賭客們心說,算了吧,只好自認倒楣,輸了錢還連個翻本機會都失去。

  將籌碼換了二千四百塊鈔票,用申報紙包好,捧在手裡好大的一包,杜月升滿懷欣喜,雇輛黃包車回同孚裡,他忙於去找桂生姐繳賬。

  申報紙一打開,桂生姐看見贏了這麼多錢回來,怔了怔,她輕緩的搖頭,莞爾笑著說:“月升,這真叫是你的運道來了。我喊你代幾副,原想挑你贏兩個零用鈿,輸了呢,算你觸黴頭。哪裡想到你會贏了這麼一大票,拿去吧,這筆錢統統歸你,我一文也不要。”

  “我不能拿。”杜月升誠心誠意地說:“我是代你推莊的,贏銅鈿是你的運氣。”

  “不是我的運氣。”桂生姐若有深意地點他:“是你吉星高照了。拿去吧,這個錢是你的。”

  桂生姐堅持要給,杜月升一再推卻,於是桂生姐說:“好吧,我拿四百塊的紅錢,那兩千塊你拿走。”

  杜月升卻說:“不,你拿兩千塊,我得四百塊就心滿意足了。”

  鬧得桂生姐不耐煩了,她沉著臉下了命令:“叫你拿去就拿去!不要多說了!”

  就這樣,杜月升在公興記裡穩穩當當地做上了鎮場子的大哥,按月領取三十塊銀元的俸祿。可上海灘的無賴、地痞多如牛毛,杜月升又不是特能打的,僅憑他一人怎麼能夠護得住公興記的安全?於是他向黃精榮討來了四個幫手:葉道山、顧家榮、芮清榮、高新寶。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1:22

第52章 公興記(2)之花會

  公興記與嚴老九的地下賭場相比起來就差了一個檔次,不僅進出的賭客的身份層次比不上嚴老九的地下賭場,就連賭場裝潢和格局也比嚴老九的地下賭場差了一大截,不過這裡有一種賭局卻是嚴老九的地下賭場所沒有的,這種賭局就是——花會。

  花會是賭博的名目之一,由廣東傳來江南,而在上海灘附近最為流行,主要盛行在滿目蓬蒿的江灣和南市一帶,在上海灘上風靡了上百年時間。

  花會的賭法是先列出三十六個人名,每人附以動物肖屬,稱為花神。例如張三(龍)、李四(虎)、王五(花狗)、賈六(田雞)、趙七(黑狗)、劉八(曲鱔)、陳九(田螺)等等,名目繁多,不一而足。

  花會開賭叫開筒,賭場上擺一張檯子,台前坐著一個人,背對著賭客。他的頭頂上掛一幅布,布上寫著前次開出花神的名氏。另外又有一幅布寫的是此次開筒的神名,嚴密裹紮,高懸于梁上,這一卷布謂之為彩筒。財客可在三十六位花神中擇其一,寫好,附以賭注,投入一個大木箱子裡,等到大家押完了注,忽的炮竹喧天,震耳欲聾,台前坐的那人把彩筒一抽,布卷徐徐散開。布上所寫的神名赫然出現,押中了的,照賭注賠二十八倍,這也就是說:押一兩銀子可獲二十七兩,押百兩者足贏兩千七百兩。其餘押不中的賭注,都由賭場老闆統吃。

  有的賭場開花會是每天都開,有的則幾天一開,開一天則開兩次,分為“日筒”和“夜筒”,其中日筒是在下午四點鐘,夜筒在深夜十點鐘,除了這兩個時間點,一般不會在其他時間開筒,這是有說道和規矩的。

  以一博二十七,彩金不可謂不多,如此大利之誘,於是好賭之徒趨之如鶩。賭場為了招攬賭客,派出大批花言巧語、能說會道的兜攬者,這些人不分男女,統叫“航船”。男航船專走大小商肆店鋪,勾引店員和學徒;女航船則穿門過戶,登堂入室,誘惑三姑六婆,少婦長女,他們每拉一票財注,可獲利十分之一。

  杜月升當初就曾經在賭場做過男航船,最開始他還肯老老實實地做,拉到生意就一五一十往彩筒裡送,後來眼見經他送入彩筒的賭注,一樣的是石沉大海,輸得無影無蹤。他心想與其讓賭客們瞎摸亂闖,還不如由他這位識途老馬來個移花接木,代押代賭。他竟將賭客交付的錢,乾脆越俎代庖,由他全權作主。頭幾次,兩頭落空,到是不曾露出馬腳,然而手腳做得久了,誠所謂多行夜路定然會遇著鬼,他自己賭花會輸脫了底,偏偏挪用賭客的賭本,明明中了的,反而被他移到統吃的名額上去了。這一下大事不好,杜月升賠不出錢,又怕賭客追究,秘密公開,他可能吃賭場打手的虧。從此以後,他不敢再上花會場,怕賭客找他討賬,他不得不東躲西藏,度過一段饑寒交迫的時光,直到被介紹到黃公館做事才算是生活有了著落。

  賭場裡圍著一大群人,足足有一兩百,這些人將整個賭場擠得水泄不通,蕭震雷眼見這裡如此熱鬧,不禁有些驚訝,問道:“世傑,這家賭場怎麼會這麼多人?”

  宋世傑在上海灘也混了不短的時間,哪裡不知道賭場裡這點事兒?他解釋道:“先生,這裡在賭花會,這些人都在等著開筒呢!每個禮拜開一天花會……”

  接下來宋世傑將花會的賭法和規矩以及賭資的賠付等方方面面介紹了一遍,蕭震雷聽了之後笑著疑惑道:“原來還有這種賭法?三十六選一?這賭中的機率豈不是很小?”

  宋世傑道:“是的,先生!不過架不住賠率大、彩金多啊!”

  其實蕭震雷知道,就這種賭花會的賭中機率都要比後世那些什麼彩票的中獎機率大得多,畢竟賭花會只是三十六選一,而後世則基本上都是三十六選五、三十六選七。

  賭花會之所以在上海灘盛行時間長達百年,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它的賠率之大是其他賭博玩法所無法比擬的,另一個原因是賭場方面不容易作弊,因為彩筒內的花神名字是賭場老闆事先寫好的,在懸掛在懸樑之上後,賭客們才開始選擇下注,在這期間內,彩筒一直是在賭客們的視線範圍之內,只有所有人都下注完畢,背對著賭客們的拉繩之人才會下拉彩筒讓布卷散開露出花神名。

  “我們擠進去看看!”蕭震雷說著扒開人群,直惹得周圍之賭徒們一個個怒目而視,但看見蕭震雷人高馬大、體型魁梧,因此又不敢找麻煩,只能囔囔幾句忍了。

  兩人好不容易擠到了最前面,此時一個穿著長袍馬褂的中年人從後堂走了出來,一個穿著長袍馬褂的年輕人在前面引路,宋世傑見了便在蕭震雷身邊說道:“走前面的年輕人就是黃精榮門下八大金剛之一的杜月升!”

  “原來他就是杜月升!”蕭震雷看過去,說道:“果然不是一般人!”

  出來後,杜月升舉手大聲道:“諸位肅靜!花會馬上要開筒了,請諸位安靜,邵老闆來了,現在請邵老闆宣佈開筒!”

  沒有掌聲,賭場邵老闆也不在意,他臉露笑容走到眾人面前高聲道:“好了,諸位,一個禮拜一次的花會又到了,現在是下午四時,我宣佈今天的‘日筒’開——筒——”

  長長的拖音落下之後,背對著賭客們坐著的那人伸手一拉,頭頂右邊的彩筒打開,落下一卷布,上面寫著“馬長林(公雞)。”

  待眾人看清卷布上寫的這個花神名之後,絕大部分都唉聲歎氣,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樣,這些人都是沒有賭中的人,只有一個人欣喜若狂地癲狂大笑:“哈哈哈,中了,中了,我中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範進,中了舉人,高興瘋了。

  哄鬧了一陣之後,那人總算是沒瘋,領著賭場賠的錢高興地走了,也不知道是否有人跟著出去打他的主意。

  賭場裡花會結束之後,邵老闆又道:“諸位諸位,今天白天的日筒已經開完,接下來諸位可以繼續在這裡玩幾把,等到深夜十點我們再開夜筒,邵某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1:23

第53章 公興記(3)

  賭場邵老闆離去之後,賭客們並沒有離開賭場,而是一哄而散在賭場繼續賭起來,有的玩牌九,有的打麻將,有的玩梭哈,有的玩俄羅斯輪盤,有的搖缸賭大小。

  蕭震雷扭頭問宋世傑:“宋先生,不想玩兩把?”

  宋世傑搖頭苦笑道:“先生就不要蠱惑我了,幾年我因為賭博輸光了家產,後來只能流落街頭,差點落到討飯的地步,自那以後世傑便發誓不再沾賭!”

  蕭震雷笑著點頭道:“既然宋先生戒賭了,我也就不勉強,我先玩幾把!”說著便找了一張賭桌開始玩骰子賭大小。

  自蕭震雷一上桌,他就大贏特贏,賭多少贏多少,一直沒押輸過,不到一個鐘頭,他就贏了一萬六千兩銀子,這個情況很快便讓鎮場子的杜月升知道了。

  “升哥,升哥!”高新寶跑進賭場旁邊一個小間對正在裡面坐著喝茶的杜月升說道:“出事了,出大事了!一張賭臺上連開了二十九把大,其中有一人連押了二十九把大,每把都中了!”

  “還有這種事?”杜月升聽得一驚,不由自主地站起來,眉頭一挑道:“難道有人出老千?可這也不太可能啊,搖骰子的是賭場的荷官,賭客怎麼出千?”

  一張賭臺上搖骰子可能會連出幾把大或者小,但絕對不可能一連搖出二十九把大,這顯然不符合常理,一旦出現這種情況,絕對是有人出老千。

  高新寶連忙道:“不管是不是有人出老千,你還是去看看吧,現在賭客們都開始跟著那人下注,再這麼下去,賭場就不得不關門歇業了!”

  杜月升邁步向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你們沒有發現那人出老千嗎?”

  高新寶跟在身邊搖頭道:“沒有,自從他連續押中五把之後,我就帶著一個兄弟在旁邊盯著,可始終都沒有發現他是怎麼出老千的,這事兒說起來也真時邪了門了!”

  “不是邪門了,是你們沒有發現他的門道!即便我們知道他肯定出千了,可只要沒有發現他是如何出千的,他贏再多的錢都是正途我們都沒轍!”

  高新寶建議道:“升哥,要不我們把那小子弄出去警告警告他,給他一點厲害瞧瞧,讓他不要再來公興記了,不然的話,讓他這麼贏下去,公興記就會垮掉,我們也會丟了飯碗!”

  杜月升聽了立刻搖頭否定:“不行,不能這麼做,我們雖然是出來混了,在這裡討生活,但也要講規矩,我們只是鎮場子的,防止有人在這裡搗亂,影響賭場正常做生意,而這種賭桌上的事情,我們卻是不好插手,我們有我們的規矩,而賭界也有賭界的規矩,不能撈過界,在他出千之事沒有被識破之前我們不能動他!你馬上親自追上去把邵老闆請來,讓他過來處理這種事情!”

  高新寶聽了連忙答應:“好,我馬上去!”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近賭台,高新寶離去之後,杜月升發現這賭台周邊圍了許多人,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擠到內圈找到賭場的技術顧問嚴寶亮,賭場技術顧問其實就是負責賭場的賭術方面的事務的人,如果發現有賭客的賭術很高或者有人出老千,一般都由賭場技術顧問出馬,在賭術上擊敗對手,或者抓住出老千之人。

  “嚴兄,怎麼樣?”杜月升湊到嚴寶亮身邊低聲問道。

  嚴寶亮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穿著一身上等布料做的長袍,沒有戴帽子,腦後辮子拖得長長的,他回頭一看是杜月升,神情凜然低聲道:“此人絕對是一個高手,我在這裡十幾年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高手,我敢肯定他出千了,但我就沒發現他是如何出千的,老闆又不在……”

  杜月升安穩道:“嚴兄且放寬心,我已經派人去請邵老闆了,我看現在只有你親自出馬去做荷官才行,那位兄弟(現在的荷官)已經頂不住了!你慢慢來,不著急,即使不敵,我想老闆也不會怪罪於你的!”

  嚴寶亮想了想,咬牙答應:“好,你快點去催一催邵老闆,讓他儘快趕過來,我估計我也頂不了多久!”

  “放心,放心!”

  嚴寶亮上去之後,杜月升觀察著正坐在賭桌邊大贏特贏的蕭震雷,感覺有些眼熟,他向跟在身邊的芮清榮說道:“阿榮,你去查查這人是什麼來路,我怎麼覺著他有些面熟啊!”

  “好的,我馬上去查!”芮清榮答應就走了。

  一直過了半個多小時,賭場邵老闆才在高新寶的引路,在幾個保鏢的保護下來了賭場,此時蕭震雷面前賭桌上銀票和銀錠已經堆成了山,而賭場技術總顧問嚴寶亮此時已經輸得臉色蒼白、滿頭大汗。

  杜月升領著邵老闆在二樓觀看賭桌上的情況,在二樓能夠清楚地看到賭場內的一切,杜月升給邵老闆介紹了一下情況,邵老闆額頭上的皺紋深深的皺了起來,搖骰子是他的人搖的,賭客們只是下注而已,這如何能說是別人出老千?

  邵老闆聽後不甘道:“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發現他是如何出千的嗎?”

  “沒有!”包括杜月升在內,所有人都搖頭。

  “老爺,如果讓他這麼贏下去,再過一會兒賭場就拿不出錢來賠付賭客們的賭資,賭場就不得不關門歇業了!”一個師爺模樣的人提醒著邵老闆。

  邵老闆聞言咬牙道:“來人,下樓去宣佈封檯子,將那年輕抓過來給我嚴加審問,我倒要看看此人是如何出千的,賭場這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能看出來!”

  “是,老爺!”幾個保鏢答應一聲轉身就走。

  恰好此時奉杜月升之命去調查蕭震雷底細的芮清榮回來了,他看見老闆也在,連忙對杜月升說道:“升哥,查出來,他就是前些天賭贏了東瀛三大賭術高手,並且打傷英國大力士奧皮音的蕭震雷!”

  “什麼?”杜月升聽了恍然大悟,心說我怎麼覺得那年輕人那麼眼熟了,他就是報紙上報導的那個蕭震雷,他反應過來連忙叫住那幾個剛走到門口的保鏢:“你們等等!”

  幾個保鏢聞言都停了下來,杜月升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對邵老闆說道:“邵老闆,剛才阿榮的話,你也聽到了,這個人不能動啊,且不說我們動不動得了他,即便我們能動得了他,外界輿論怎麼交代?以後我們走出去還不被上海灘上的民眾戳著脊樑骨罵死?再者,這個人的結拜大哥嚴老九可不是好惹的,別說我們黃老闆,就連上面的老頭子都得給他幾分面子,而且我還聽說范老頭子對此人極為欣賞,還專門發了請柬在壽辰那天請他赴宴!”

  邵老闆一聽,傻了,隨後他一副死了爹媽的樣子欲哭無淚道:“那怎麼辦?我這家賭場難道就這麼讓他給整垮掉?”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1:24

第54章 結識

  樓下的賭臺上的氣氛越來越熱鬧,只因賭客們跟著蕭震雷下注都發了一筆財,有膽大之人下注多贏得多,膽小之人下注少贏得少,而賭場技術顧問嚴寶亮輸得渾身冒汗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賭場邵老闆在樓上看著急得團團轉,偏偏蕭震雷現在上海灘上聲名鵲起,又有嚴老九這個大佬結拜兄弟撐腰,一般人根本動不了他。

  “這、這可怎麼辦呐!”邵老闆就差點跳腳了,他見杜月升一直看著下面,神情沒什麼變化,還以為杜月升想到了什麼辦法,為了保住賭場不垮掉,他連忙道:“哎呀,杜兄弟,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這樣吧,只要你能解決這件事情,我就把我在這家賭場的股份抽出給你,你看成不成?”

  賭場的一成股份?在場所有人聽到邵老闆這個承諾之後看向杜月升時都露出羡慕之色,要知道這家賭場可謂是日進鬥金啊,而這家賭場的股東可不止一個,一成的股份所占的比例已經相當大了。

  杜月升好像沒有聽見一樣,一直看著樓下賭台周圍的情況,這可急壞了邵老闆,他見杜月升不說話,還以為杜月升嫌少,他內心掙扎一番,再次咬牙道:“一成五,杜兄弟,我給你一成五,你替我解決這件事情,保住這家賭場,你就擁有這家賭場一成五的股份,真的不能再多了!”

  杜月升這時才回過神來,聽到邵老闆這番話之後笑道:“邵老闆言重了,杜某人下去看看!”

  邵老闆大喜:“好好,那就拜託杜兄弟了!”

  一行人當即從下了樓向賭台這邊走過來,圍觀參賭的一些賭客們被幾個打手給拉開清理出一條路讓杜月升和邵老闆等人走到賭台邊。

  此時剛好一把賭完,杜月升向蕭震雷抱拳拱手道:“原來是最近鬥敗東瀛三大賭術高手、在擂臺上當眾把英國大力士奧皮音打傷進醫院而名震上海灘的蕭兄弟,在下杜月升!蕭兄弟之壯舉令杜某佩服萬分。想不到蕭兄弟竟然會關顧我們這家小賭坊,實在是杜某和邵老闆之榮幸啊,今日一見蕭兄弟,果然是器宇軒昂,人中龍鳳,幸會幸會!”

  賭台周圍安靜下來,邵老闆也湊過來作揖打恭,陪著笑臉,說著好話,蕭震雷打量著邵老闆和杜月升,拱手笑道:“原來這位就是公興記的邵老闆,這位就是黃公館門下八大金剛之一的杜月升杜老大,久仰兩位大名,幸會!蕭某剛才經過這裡,一時心癢難耐,就忍不住進來玩幾把,二位不會不歡迎吧?”

  邵老闆:“這……”

  話還沒有說話,杜月升立即打斷笑道:“歡迎,當然歡迎,蕭兄弟是請都請不來的貴客,我和邵老闆高興都來不及,以後說出去,別人都知道蕭兄弟曾經在公興記耍過幾把,杜某人和邵老闆都會感覺倍有面子!”

  這話說的,表面上聽著很中聽,可實際上卻暗藏他意,意思就是說你蕭震雷這麼厲害的賭術高手卻要在我們這種小賭坊裡撈錢,也不怕別人說你欺負人麼?(裝比)

  蕭震雷什麼樣人,如何會聽不出這其中的意思,他尷尬地訕笑兩聲道:“哪裡哪裡,杜老大太抬舉我蕭某了!哈哈,杜老大和邵老闆都是大忙人,我就不耽擱你們了。來來來,荷官,我們繼續,繼續!”

  嚴寶亮並沒有繼續搖寶,他被杜月升的眼神阻止了,杜月升大笑道:“哈哈哈,蕭兄弟難得來我們賭坊一次,邵老闆,你看蕭兄弟能擊敗東瀛三大賭術高手,想必賭術是絕頂高強的,我們賭坊不是正缺這樣的高手坐鎮麼?趁著蕭兄弟在這兒,今天我們就請蕭兄弟為我們公興記賭場的技術總顧問,從我的股份分紅中抽取一萬兩作為蕭兄弟的月俸,您沒意見吧?”

  一萬兩銀子的月俸實在是高得離譜了,可以說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一個人的月工資能超過一萬兩的,即便是英國首相、美國總統以及全世界最大規模公司的總經理的月工資也沒有這麼多錢,而杜月升的賭場股份每月分紅能有一萬兩嗎?只怕沒有,但他就是這麼說了。

  “呃?”邵老闆聽得一愣,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連忙答應:“沒意見,沒問題,只要蕭兄弟願意,再高的薪水鄙人也願意出!”

  話說到這個份上,蕭震雷哪裡還好意思繼續在賭桌上賭下去?再賴著不走就真的是給臉不要臉了,他站起來看著杜月升笑道:“哈哈哈,好,好啊,蕭某時常聽人說杜月升杜老大為人四海,遇事擔得起肩胛,各路江湖好漢無一不說杜老大有孟嘗之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竟然以一萬兩的巨額之高薪請我,從古至今,只怕沒有任何人有這個資格拿一萬兩的薪金,我蕭震雷也不例外,杜老大和邵老闆的好意我心領了,今天過來只是想結識杜老大和邵老闆一番,可惜又無人引薦,只好出此下策,手段卑劣了一些,還請杜老大和邵老闆千萬莫怪啊!”

  杜月升和邵老闆聽了互相對視一眼,各自明瞭對方的想法,杜月升連忙向蕭震雷抱拳拱手道:“慚愧慚愧,杜某只不過是這十裡洋場中的一閒人,而蕭兄卻鬥敗東瀛三大賭術高手、擊敗英國大力士奧皮音,狠殺了洋人之威風,大漲我國人之志氣,使得洋人再也不敢如從前那樣欺辱我國人,我杜月升敬佩不已,原本應該是我等前往拜會蕭兄的,卻沒想到蕭兄弟先來拜訪我等,實在是令我杜某人汗顏呐!”

  蕭震雷擺手笑道:“只要我等存了互相結交之心,誰先拜訪誰都無關緊要,今天能與杜老大和邵老闆相識,我已經心滿意足了,以後我在這十裡洋場也多了兩個好朋友,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今日多有得罪,改日定登門致歉,告辭告辭!”

  杜月升連忙道:“等等,蕭兄等等,蕭兄這麼著急走做什麼?既然來了,怎麼說也得喝杯茶、吃個便飯再走,讓我等盡一下地主之誼吧?再說了,蕭兄剛才不是說能與我們結識成為好朋友是人生一大快事嗎?既然是人生一大快事,就應該痛飲三百杯!邵老闆,還不快叫人準備酒宴?”

  “噢?對對對!”邵老闆一拍腦袋,連忙道:“你看我這腦子!阿榮,快去得月樓定一桌最好的酒席,告訴他們老闆,今天我和杜老大要宴請蕭老大,給我用心點整酒菜,如果得罪了客人,我就拆了他的得月樓!”

  “我馬上去!”芮清榮答應一聲轉身就分開人群跑了。

  杜月升見狀對蕭震雷道:“蕭兄,你看邵老闆已經派人去準備酒宴了,你再要走就不合適了吧?新寶,把蕭兄在賭桌上的賭資都歸攏拿過來!”

  高新寶手腳很利索,三兩下就將一大撂銀票和一堆銀錠歸攏在一起,用一個布袋裝好了交給杜月升。

  杜月升接過後塞進蕭震雷的懷裡說道:“蕭老大,這兒都沒什麼事了,我們還是去得月樓,咱們邊吃邊聊吧?”

  蕭震雷看著懷中一大疊銀票和銀錠,搖頭苦笑道:“杜老大,酒席我去吃,可這些銀票和銀子都是剛才鬧著玩隨便耍的,我不能拿走!”

  杜月升還沒說話,邵老闆這次倒是反應很快,他急忙道:“蕭老大,這你就不知道了,這些錢你無論如何都得拿,你不拿就是砸我們的招牌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開賭場的人黑了賭客的賭資,這話要是傳出去,我這賭場就沒人關顧了,所以為了我們賭場的聲譽,蕭老大,還是請您勉為其難地拿走吧!”

  杜月升也在一旁幫腔道:“是啊是啊,蕭兄你不能斷人財路啊!”

  蕭震雷只能無奈地苦笑著吩咐宋世傑將錢收起來,並大聲對賭場內賭客們說請大家一起去得月樓吃酒,他請客!

  賭客們聽了大聲歡呼,有酒席吃,沒人不願意,不遲白不吃,反正不用他們自己出錢,有人請客。杜月升和邵老闆都不得不佩服蕭震雷這一手玩得漂亮。

  此時的杜月升原本只是賭場鎮場子的人,每月領著三十塊銀元的薪水,沒有任何的產業,可蕭震雷的突然出現,卻讓他得了公興記一成五的股份,他也是靈活之人,後來因此而發家並脫離黃精榮的門下單獨出來開門立戶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1:25

第55章 招攬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蕭震雷和宋世傑兩人都在忙著重新找地皮建廠房的事情,可在整個上海灘以及周邊地界,蕭震雷就發現沒有什麼地方比寶山更為合適的,這可愁壞了二人。

  這天宋世傑忙著去找地皮的事情,一大清早就趕著馬車出去了。蕭震雷想著躺在醫院那二位元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在醫院打招呼的狗蛋也沒空回來報個信,於是他在大街上一家名貴藥材鋪子裡買了一些補品分成兩份包好,招呼馬小雙一聲,兩人提著補品招了一輛黃包車來到了醫院。

  由於馬漢龍的傷勢較重,而且前幾天蕭震雷厲害的時候他還沒有蘇醒,因此蕭震雷和馬小雙先去看望了馬漢龍,胡為上等幾人病房門口坐著,看見蕭震雷二人走來,胡為山連忙站起來,他的幾個兄弟也都跟著站起來。

  “蕭兄弟,你貴人事忙,不必在乎我們這些粗人,怎麼還親自過來了?”胡為山抱拳拱手,表現得十分客氣和尊重,其他幾人也都抱拳拱手行禮。

  蕭震雷還禮後問道:“剛好路過這裡就進來看看,對了,馬兄弟的傷勢怎麼樣了?醒了沒有,醫生是怎麼說的?”

  胡為上一看馬小雙手上提著的兩大包補品都不是便宜貨,就知道蕭震雷並不是路過而是專程前來的,連忙說道:“馬大哥已經醒了,只是因為傷勢過重,還不能說話,醫生讓我們不要太過打擾他休息,還說馬大哥的傷勢太嚴重,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馬大哥不止是傷筋動骨那麼簡單,這估計得在這裡調養半年以上才能下地!”

  當初為馬漢龍檢查的時候,蕭震雷就知道馬漢龍不止是斷了幾根肋骨,內傷非常嚴重,內臟多處破裂,如果不是送來醫院及時,恐怕性命不保,如果只是斷了幾根骨頭,以馬漢龍現在的年紀很快就可以長好,但內臟大面積受損卻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治好的,傷好之後還要仔細調養,逐漸恢復功能才不會留下後遺症。

  蕭震雷點點頭:“人醒了就好,沒事就好!對了,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可以的,只不過時間不能太久,蕭兄弟請!”胡為山走到門口打開病房門讓蕭震雷進去。

  馬漢龍全身都包裹著紗布,連腦袋也不例外,只露出一雙眼睛、鼻孔和嘴在外面,蕭震雷進來的時候他是醒著的,眼睛半睜半閉著,看見蕭震雷來了,他掙扎了幾下想坐起來,顯然是看見蕭震雷情緒有些激動。

  蕭震雷急忙走過去道:“馬兄別動,你現在有傷在身不能動,躺著就好了,我就是來看看你,見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

  馬漢龍聽蕭震雷這麼說就不動了,這時胡為山提著一張椅子進來放在蕭震雷身後道:“蕭兄弟你坐!”

  “好好,多謝胡大哥!”蕭震雷說著坐下,又跟馬漢龍閒扯起來:“馬兄你現在什麼都別想,先把傷養好再說,有胡兄他們在這裡招呼著你就放心吧!”

  在病房裡和馬漢龍說了十分鐘的話就起身告辭了,走到病房門外,蕭震雷正要離開卻發現胡為山等人衣服髒兮兮的,幾人都是滿臉的鬍子拉碴,有兩個人的臉色蠟黃,就連胡為山看上去也精神不濟,雙眼無神,這個情況讓蕭震雷納悶不已,要說胡為山等人都是練武之人,身體都很好,怎麼短短的幾天不見就都一個個變成了這副模樣?正要開口詢問,這時一個穿白大褂的洋醫生來了。

  那洋醫生對胡為山等人用憋足的漢語問道:“你們幾個是馬漢龍的親屬嗎?他的醫療費用已經欠了三天了!十分抱歉,我們這裡不是慈善醫院,雖然針對條件比較差的病人有一些減免,但並不是完全免費治療,所以請你們明天這個時候之前去繳費,不然我們只能給病人停藥了!”

  胡為山聽了大急,連忙道:“醫生,千萬別停藥啊,我大哥的傷勢很重,如果現在停藥肯定會死的,求您發發慈悲先給他用藥,我們會想辦法儘快去補交醫療費的!”

  那洋醫生聳聳肩膀雙手一攤,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道:“實在抱歉,醫院有醫院的制度,儘管我很同情你們,但我只是一個醫生,並不是醫院的老闆,所以我幫不了你們,希望你們儘快繳費!”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蕭震雷叫住那洋醫生,他聽了剛才的對話,就知道胡為山等人為什麼短短的幾天不見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了,他們帶的錢肯定全部給馬漢龍進行治療了,而他們自己則在這幾天沒有吃飯,而且也是好幾天沒有洗漱。

  蕭震雷問道:“醫生,馬漢龍的醫療費還欠多少?”

  那洋醫生看了蕭震雷一眼,見蕭震雷穿著體面,氣勢不一般,就回答道:“欠六十六塊!”

  七十六塊銀元,這筆錢的數目不少,不過對於馬漢龍這種程度的傷勢來說,卻算不上什麼,因為傷勢太嚴重,醫生的手術費用也高,再加上醫生用的一些藥物都是貴重的西藥,這幾天加起來所有的費用也就高了。

  蕭震雷將手伸進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馬小雙:“小雙,你跟這位醫生去交醫療費,剩下的就先押在那兒,之後的醫藥費就從這剩下的錢裡扣除!”

  “好的,哥!”馬小雙接過錢答應。

  蕭震雷又對這洋醫生道:“醫生,從現在開始,馬漢龍的所有醫療費都由我來承擔,我希望你們醫生給他用最好的藥、最好的護理!”

  “當然,先生,請您放心!”洋醫生微微彎腰答應了。

  等馬小雙和洋醫生走後,蕭震雷又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塞在胡為山的手裡,在胡為山本能地要推辭的時候阻止他道:“胡兄,我知道你們都是頭頂天腳踩地響噹噹的好漢,不過俗話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出門在外沒錢寸步難行,如果你把我蕭震雷當朋友的話,這點錢你就先拿著用,帶弟兄們去澡堂子洗個澡,找個酒樓吃飽飯,再去成衣鋪子裡給兄弟們買兩套新衣服換上,在醫院裡也要保持衛生,以免身上的晦氣傳染到馬大哥身上!”

  胡為山聽了眼圈微紅,伸出顫抖的手接住了銀票,說道:“蕭兄弟高義,我胡為山銘記在心,待馬大哥傷勢穩定了一些我就帶幾個兄弟去找事做,一定會儘快把這錢還上!”

  蕭震雷聞言臉色一變,有些怒氣道:“胡兄弟,你是看不起我蕭震雷還是怎麼著?區區一百兩而已,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談什麼還不還的?你只管用,如果不夠你就開口說話,怎麼說我和胡兄弟你們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一口唾沫一個釘,別學那些婆娘唧唧歪歪的!”

  胡為山聽了蕭震雷這番話先是一臉的慚愧,也許是想通了,然後變得豁達起來,抱拳笑道:“好,既然蕭兄弟如此盛情,那我就代馬大哥和兄弟們心領,蕭兄弟這個朋友我們兄弟交定了!”

  “那就好,那就好!”蕭震雷笑了,隨後又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你們剛才不是說要去找事兒嗎?如果胡兄你們不嫌棄就過來幫我,我現在正想開一家工廠做生意,工廠的規模不小,到時候在工廠做事的工人會很多,而且在廠裡有不少貴重的機器和原料以及生產出來的成品,所以這安全上就不得不跟上,我看幾位兄弟都是身手高強之人,到時候可以幫我訓練一下護廠隊,作為護廠隊的頭領帶領隊員們保護工廠的安全,不知道你們意下如何?當然,工錢方面我是絕對不會虧待幾位兄弟的!”

  胡為山等幾兄弟都是在江湖上混的,別的本事也沒有,也只會耍耍拳腳,動動刀槍,聽了蕭震雷的邀請,兄弟五人互相看了一眼,胡為山便抱拳道:“承蒙蕭兄看得起我們兄弟,又在我們兄弟危難之時施以援手,可見蕭兄弟義氣高遠、為人四海,我們無以為報,就跟蕭兄幹了,至於工錢什麼的就算了,只要有口飯吃就行!”

  蕭震雷當然不會不給他們工錢,只要他們答應就行了,至於工錢的事情到時候再說,有了胡為山等幾兄弟過來幫手,蕭震雷也不會感覺孤立無援,畢竟這些人都是講義氣的江湖好漢,經常刀頭添血的主兒,殺起人來絕對不會手軟,有了這幾人的加入,他幹大事的信心更加堅定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1:25

第56章 雇傭

  蕭震雷讓胡為山等人留下照看馬漢龍,等馬漢龍的傷勢稍好一些之後再跟他去做事,胡為山認為照看馬漢龍不需要五個人,留下兩個人就行了,其他三個人從現在起就跟隨蕭震雷做事,話說這些江湖好漢儘管是一些刀頭舔血的主兒,卻是十分的豪邁,重情義、守信譽,這些都是蕭震雷很看重這些人的重要原因。

  胡為山在其他四個人面前顯得比較有威信,他吩咐一個叫伍四友和一個叫蔡威的兄弟在醫院照看馬漢龍,自己則帶著另外兩個分別叫周傳東和吳世榮的兩個兄弟跟著蕭震雷,儼然以蕭震雷的貼身保鏢自居。

  離開馬漢龍所在的病房之後,蕭震雷準備去看看奧皮音這個洋鬼子,奧皮音雖然並不是真正的拳擊搏鬥家,但他身體強壯,有一把子蠻力,而且在上海灘擺擂臺這麼長時間,也很有一些名氣了,蕭震雷想將此人雇傭在旗下去嚇嚇那些大清的官兒,以免以後在辦工廠幹實業的時候,那些清朝的官員天天來吃拿卡要,有幾個洋人在身邊,那些贓官就不敢亂來了。

  想到這裡,蕭震雷止步回頭對胡為山道:“胡兄弟,我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不知……?”

  胡為山連忙拱手道:“蕭……東家有事請吩咐!”

  胡為山顯然也意識到現在再不能跟蕭震雷稱兄道弟了,畢竟他和幾個兄弟現在都在跟著蕭震雷做事,還是識趣一點,把自己等兄弟的位置擺好,以免別人說閒話。

  “胡兄不必如此,以後我們還是以兄弟相稱!”蕭震雷擺了擺手說道:“是這樣的,我看那洋人奧皮音有一把子力氣,對付平常三五個大汗不在話下,而且他是個洋人,在這十裡洋場上也算有點名聲,我準備把他收歸旗下做事,鎮一鎮那些官老爺,如果有衙門中人來找我們的麻煩,可以讓奧皮音出面打發,想必衙門中人看見有我們身邊有洋人,也不至於太過刁難,當然我不會讓他去欺負平常百姓,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因此我想請你們見到奧皮音的時候不要再對他敵視,你看怎麼樣?”

  胡為山聽了之後想了想點頭道:“好的,東家!只要他不再欺負普通老百姓,讓他去欺負一下官老爺們,我們倒是很樂意!既然以後要一起做事,我和其他兄弟當然不會再敵視他,只是馬大哥那裡,我就不敢保證了!”

  蕭震雷連忙道:“馬兄那邊我去跟他說,誒,你怎麼又叫我東家了?咱們以後還是以兄弟相稱!”

  胡為山很識大體,他見蕭震雷堅持要保持之前的稱呼,而他自己又不想給人留下話柄,因此換了一個稱呼,“那我還是稱呼你為先生吧!這裡的人不是都習慣這樣稱呼麼?聽說洋人們也這樣稱呼。”

  蕭震雷被弄得哭笑不得,擔心再這樣下去也不知道胡為山會怎麼稱呼自己,因此只得隨便他怎麼叫了。

  來到奧皮音住的病房,狗蛋正坐在病房門口的木制長椅上打盹,蕭震雷拍了拍他的肩膀,狗蛋醒來見是蕭震雷連忙擦了一下眼睛站起來道:“先生,您來了?”

  蕭震雷點點頭問道:“那洋人怎麼樣了?”

  狗蛋好像對照顧奧皮音特別不情願,如果不是蕭震雷讓他在這裡,估計打死他也不願意伺候一個洋鬼子,他不滿道:“進這間病房之後過了兩天,這洋人就屁事沒有了,直囔囔著要吃肉,照我說,先生您當時就應該把他打得更狠一點,讓他幾個月下不了地!”

  “別胡說!”訓斥了狗蛋一句,蕭震雷就轉身走到病房門口推門進去,其他人留下外面等待。

  奧皮音正半躺在病床上大口大口地吃著香蕉,桌子上還放著一大堆水果,這些東西顯然是狗蛋買的,估計在上海灘也沒有其他人會給奧皮音買這些東西了。

  看見蕭震雷進來,奧皮音大吃一驚,急忙扔了吃了半截的香蕉從半躺的狀態坐起,擺出一副拳擊的架勢,他還以為蕭震雷是來找麻煩的,畢竟當初他在昏迷之前還與蕭震雷在擂臺上搏鬥。

  蕭震雷對奧皮音的反應視而不見,掏出一包煙抖出一支叼在嘴裡,用火柴點燃吸了幾口說:“嘿,夥計,別緊張,如果我要是對你不利,就不會把你送到醫院來搶救,直接讓你死在章園就行了,不是嗎?”

  奧皮音一想也覺得有道理,慢慢放下了雙拳,對蕭震雷的警惕之心也隨之放下,他不知道蕭震雷救他是什麼目的,說道:“雖然我是被你打傷的,但是你也救了我,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謝謝你,清國人!”

  蕭震雷道:“這就是我們中國人和你們英國人的不同之處,在擂臺上我們可以生死相博,但下了擂臺就不同了,畢竟我們之間沒有私仇!即便在擂臺上,在知道對方已經無力反抗的情況下,我們一般都不會繼續攻擊,畢竟生命是最寶貴的!而你卻在擂臺上發狂將我的同胞打死打殘,他們很多人明明已經沒有反抗的能力了,你為什麼不停手還要繼續攻擊呢?難道你不認為你這種行為很野蠻嗎?你們英國人不是自詡是文明國度的人嗎?為什麼會做出這種極為野蠻的行徑呢?”

  奧皮音聽了蕭震雷的話之後精神有些恍惚,但隨即抱著腦袋痛哭地叫道:“噢,上帝啊,請饒恕我的罪過吧!我也不知道這段時間為什麼會經常性的發狂,特別是在擂臺上搏鬥之後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看見對方就會想要不顧一切地將他撕成碎片?”

  蕭震雷聽了一驚,心說難道沃林給奧皮音吃了什麼藥物?他忙問:“最近一段時間?難道你來這裡之前在英國的時候從來沒有這樣過嗎?”

  “是的,先生!我在英國的時候好好的,可自從聽了沃林那傢伙的話上擂臺與人搏鬥之後就經常性的忍不住要發狂!”奧皮音說到這裡好像想起了什麼,連忙停下,很快便急切地問:“對了,沃林呢?他在哪兒?他還欠我兩個月薪水沒給我呢!”

  果然是沃林搞的鬼,看來真是沃林在奧皮音不知道的情況下給他吃了什麼藥物讓他在擂臺上發狂,以至於打死打殘許多上擂臺比武的中國人。

  看著奧皮音的樣子,蕭震雷歎道:“我恐怕你要不回你那兩個月薪水了,因為沃林已經跑了,你被我打敗之後,他就欠了我二十萬兩銀子,我找他要錢,他沒有錢給我,只能逃走,但是平福卻不讓他逃跑,因為如果他跑了,平福就得賠給我二十萬兩,沃林急於逃走,情急之下開槍殺了平福,然後逃走了,租界巡捕們現在正在追捕他,不過依我看他們肯定是抓不到他的!”

  奧皮音聽了蕭震雷的述說之後整個人都呆了,良久他才破口大駡:“噢,這個該死的傢伙、被惡魔詛咒的吸血鬼,他怎麼能這樣?那可是我兩個月的血汗錢啊!”

  蕭震雷問道:“他欠你多少錢的薪水?”

  “兩個月的薪水一共四英鎊!”

  “可你現在欠我五十二兩銀子,大約五英鎊的樣子,這些錢都是你這些天在醫院的花費,零頭就算了,你還我五英就可以了?”蕭震雷裝作一副要錢的樣子伸出手。

  奧皮音傻了,不好意思地露出一副討好的模樣訕笑道:“先生,您看我現在不名一文,真的沒錢還給你,不知道可不可以等幾天?等我傷好出院就找事做賺了錢就還給您,您看可以嗎?”

  蕭震雷想了想一拍大腿道:“你給別人幹活,還不如給我幹活抵債,你看你給沃林幹活的月薪是兩英鎊,你只要給給我幹兩個半月就可以還清債務了,當然這段時間我會提供你的吃住,你看怎麼樣?你不會是想欠債不還吧?”

  奧皮音嚇了一條,連連擺手:“不不不,我不是那種品行不良的人,我一定會還你錢的,噢,好吧好吧,我答應給你幹活了,一個月兩英鎊的薪水,但是你不能像沃林一樣強迫我上擂臺比我,我實在是受夠了!”

  蕭震雷臉上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笑容,伸手握住奧皮音的手搖了搖笑道:“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我會讓我的律師來找你簽訂雇傭合同!”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1:26

第57章 暗殺大王

  蕭震雷帶著馬小雙、胡為山等幾兄弟回到蕭公館的時候宋世傑還沒有回來,直到晚飯過後宋世傑才趕著馬車回來了。

  蕭震雷見宋世傑一臉的疲憊,連忙上前道:“宋先生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宋世傑搖了搖頭拱手愧疚道:“先生,錢花了不少,可事卻沒辦成,世傑真是無用,愧對先生信任!”

  蕭震雷早知道就是這樣一個結果,不過這事也急不來,他毫不在意道:“沒事,辦事哪能不花錢的?買地開工廠的事情我們再慢慢計較,不著急!”

  言罷,想起還沒給宋世傑介紹胡為山等人,於是指著胡為山等人對宋世傑道:“宋先生,這是胡為山胡大哥、周傳東大哥、吳世榮大哥,他們以後負責公館和工廠的安全,另外還有伍四友大哥和蔡威兄弟留在醫院照看馬漢龍兄弟,你們多多親近!”

  宋世傑儘管很疲倦又饑渴,但還是露出笑臉向胡為山等三人拱手道:“歡迎胡兄、周兄和吳兄,以後先生和公館、工廠的安全就拜託幾位了!”

  胡為山等人拱手還禮道:“宋先生太客氣了,以後我們兄弟還請宋先生多多提點!”

  “對了,宋先生還沒吃晚飯吧?”蕭震雷說著連忙向廚房方向喊道:“桃姐,桃姐,宋先生還沒吃飯,快給他弄點東西填肚子!”

  廚子桃姐從自己的小房間裡走出來用她那特有的四川腔道:“現成的飯菜,熱一熱就可以吃,方便得很!”

  吳媽是個上海女人,雖然一說話就是一口的上海腔,可心腸卻是極好的,她道:“哎呦,宋先生還沒吃飯的呀?桃姐你別忙啦,我去把飯菜熱一熱就行了!”

  大家寒暄了幾句,胡為山就帶著周傳東和吳世榮去院子裡巡邏去了,蕭震雷和宋世傑兩人走到餐桌前坐下,宋世傑將今天去見了鬆江府知府的情況從頭說起,剛說了一半吳媽就端著熱好的飯菜過來了,蕭震雷雖然很想知道後面的情況,可宋世傑還沒有吃飯,只好坐在一邊等著,讓宋世傑吃完飯再說。

  宋世傑吃飯很快,呼啦呼啦幾下就幹掉一碗,連續吃了三碗之後就放下了碗筷,蕭震雷也沒有遞煙,他知道宋世傑抽不慣捲煙,只見宋世傑自己拿出一杆煙槍,又從腰帶上解下一個煙袋,在煙槍鍋裡塞滿了煙絲,用洋火點燃了美美地吸了幾口。

  見蕭震雷正盯著自己,宋世傑這才想起東家正等著自己把見到鬆江知府的情況說完,連忙繼續說道:“鬆江府衙門距離這裡並不是很遠,上海灘上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那兒很快就知道,因此先生打傷奧皮音的事情,鬆江府也是知道的,他與寶山葛縣令的態度一樣,都是怕洋人找麻煩,怕惹禍上身,我去了之後好不容易把那衙門的師爺請到酒樓吃了一頓酒,又塞了一點銀子,那師爺總算是答應為我引薦鬆江知府,可鬆江知府得知我是代表先生去買地的事情之後就連面也不見了,直接讓那師爺打發了我,真是可惡至極!”

  蕭震雷連忙安慰:“宋先生別急、別急,我現在也想明白了,要想真正幹點事出來,就不能急躁,既然鬆江府的路子走不通,那我們就再想其他的辦法,總歸能想到辦法的!”

  宋世傑湊到煙槍嘴上吸了兩口,吐出煙霧道:“先生,在回來的路上,我左思右想,總覺著這事還得解鈴還須系鈴人!葛縣令、鬆江知府、蔡道台都是因為擔心洋人找麻煩才不敢賣地給我們,如果我們能夠……”

  宋世傑的話還沒有說話,蕭震雷就反應過來了,他站起來猛地一拍手掌道:“宋先生說到點子上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哈哈哈,宋先生你真是再世諸葛啊!”

  宋世傑不知道蕭震雷為什麼這麼高興,在他看來,恐怕請洋人奧皮音出面比讓如葛縣令之流答應賣地更不容易,他詫異道:“先生為何如此高興?你在擂臺上把奧皮音打得進了醫院,想請他出面去給葛縣令說情只怕難如登天,除非他是傻子!”

  蕭震雷笑道:“奧皮音當然不是傻子,不過他愛錢!而且他還欠了我的錢,我今天去醫院看望馬漢龍的時候順便去看了他,在沃林跑路之後,奧皮音已經失去了工作,現在又欠了我的錢,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讓他接受了我的雇傭,現在他是我手下的雇員,我想我讓他去找葛縣令,他應該是不敢拒絕的!”

  宋世傑聽得眼睛睜得圓圓的,待蕭震雷說完,他急切得問道:“先生,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這個事情我怎麼會胡說?”

  得到蕭震雷肯定的回答,宋世傑大喜道:“太好了,這下好了,有奧皮音出面,葛縣令就不會因為害怕洋人找麻煩而不敢賣地給我們了,只要買到地,我們的工廠就可以建起來!”

  說完,宋世傑站來道:“先生,我們去找奧皮音,讓他馬上去找葛縣令!”

  蕭震雷看著宋世傑一副急切的樣子仿佛比他這個當事人還著急,頓時哭笑不得說道:“宋先生,現在奧皮音還在醫院躺著呢!醫生說他離出院還需要幾天,這事不能急,等他好了我們就帶著他一起去找葛縣令!”

  “把法斯特也叫上,不能讓這個傢伙光拿銀子不幹活!”宋世傑補充道。

  蕭震雷點頭同意:“好,把法斯特也叫上!”

  夜已深了,蕭震雷與宋世傑談完之後就準備各自回房休息,這時在外面巡邏的周傳統快步走進來向蕭震雷拱手道:“先生,外面來了一個自稱叫王亞喬的年輕人,約莫二十歲左右,我問了問,他說自己是安徽人,在聽說了先生鬥敗東洋三大賭術高手,又在擂臺上擊敗洋人奧皮音之後就迫不及待從安徽趕來要與先生一見。”

  “王亞喬?”蕭震雷聞言大吃一驚,連忙問道:“你確定他叫王亞喬,二十歲左右,是安徽人?”

  王亞喬作為民國第一暗殺大王,在後世只要與殺手、間諜稍稍沾上一點邊的行業中人誰不知道此人的威名?更何況蕭震雷在前世作為雇傭兵就更加清楚了。

  周傳東肯定道:“是的,先生,我問得很清楚!”

  “快請他進來!”蕭震雷連忙說道,但又感覺不妥,立即改口:“還是我出去迎他!”

  宋世傑和周傳東見蕭震雷這模樣,都在心裡納悶,那王亞喬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可以讓東家親自到外面迎接?儘管心中不解,但他們還是跟著蕭震雷一起出了洋樓來到院子門口。

  隔著老遠,蕭震雷就看見一個穿著灰色長袍、戴著一副眼鏡、腦後拖著一根長辮子的年輕人站在門口,他便拱手抱拳高聲道:“可是久光兄當面?蕭震雷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站在院子門外的王亞喬莫名詫異,面露驚訝之色,連忙拱手答應:“正是某家,寰宇兄竟然也知道安徽有我王亞喬這號人物麼?”

  蕭震雷已經在上海灘闖下偌大的名頭,十裡洋場的各大報社早就將他的資料履歷報導出來,王亞喬知道蕭震雷的字也在常理之中,蕭震雷並沒有感到驚訝。

  “我與朋友閒聊時聽聞久光兄自幼讀書,聰穎過人,還曾經參加過清廷的科舉考試,曾目睹官吏豪強壓榨百姓,因而恨之入骨。每與青年志士談論‘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慷慨悲歌,不屈不撓,鄰里友人多贊久光兄有古烈士之風,我聽說久光兄大名之後恨不能趕赴安徽結交一番,但奈何身邊瑣事繁多,實在無暇分身,卻沒想到久光兄竟然先來找我了,快快快,請裡面說話!”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1:27

第58章 暢談局勢

  蕭震雷親自把王亞喬迎進別墅洋樓內在客廳坐下,宋世傑等人作陪,又讓吳媽上茶,待客之道做得滴水不漏,這讓王亞喬感覺到自己受到了極大的重視。

  寒暄一陣子家長里短,蕭震雷和王亞喬都對對方有了一定的瞭解。茶水送過來之後,蕭震雷請王亞喬用茶,王亞喬一邊喝著茶一邊心說盛名之下無虛士,蕭震雷有膽氣賭鬥東瀛三大賭術高手,敢冒著被洋人找麻煩的風險上臺勇鬥英國大力士奧皮音,顯然是極為不憤洋人在我大清國土上的所作所為了,從這幾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蕭震雷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是一個不畏強權的人是一個敢為民眾說話的人,這不正是與我義氣相投嗎?

  正思索間,就見蕭震雷放下茶杯道:“久光兄對如今的局勢怎麼看?”

  這個時代的年輕人都有著一顆熱血之心,但凡有一點見識的都十分熱衷評論時事政治,對於當下的局勢踴躍的發表自己的見解,王亞喬也是不例外的。

  見蕭震雷問起,王亞喬放下茶杯一臉的憤怒道:“現如今我大清國勢衰微,去年元月,朝廷下令頒佈《大清律報》,允許民間辦報,當時民間反應良好,讚譽聲一片,可實際上呢?發行報刊,均須事先呈報官府,出版前規定時限,交由巡警官署或地方官署檢查。這還不是等於是朝廷說了算?讓你刊登你才能刊登,不讓你刊登的你就刊登不了,這樣的報紙辦了有什麼用?去年七月,擬定的西藏通商章程頗為有失主權,駐藏大臣趙爾豐都知道,還上奏朝廷酌情修改,可朝廷怎麼做的呢?擔心得罪洋人,竟然仍飭原議大臣留藏。到了八月份,全國上下都期待的《憲法大綱》被終於被批准了,可沒想到他們竟然搞出一個皇族內閣,這不是換湯不換藥嗎?官府權貴欺壓民眾也就罷了,洋人也在我大清欺壓我大清子民,可恨的是那些官員竟然幫助洋人欺壓我大清子民,實在是可惡至極!”

  蕭震雷見了王亞喬的談吐,與傳聞果然一樣,王亞喬確實有古烈士之風,抱拳拱手道:“久光兄見識果然不凡!”

  王亞喬急忙還禮道:“一點淺顯之間,讓寰宇兄見笑了!”

  “不不不,久光兄說到了關鍵點上,我大清不僅內部一團糟,外部更是受到列強的欺壓,從道光年間一直到現在這麼多年了一直如此,而且列強對我們的欺壓越來越甚!”蕭震雷說著喝了一口茶又繼續道:“從前我們自以為我們是天朝上國,上至皇帝下到黎明百姓都認為我們高人一等,把周邊小國和西洋之國統稱為化外蠻夷,事實上在歷史上,我們確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比西洋要強大,科技要先進,可自從滿清入關以後,朝廷限制槍炮研究、限制科技發展,認為那是奇淫巧計,我們的科技從此不僅停止不前,反而後退了,可列強就是靠這些他們認為的奇淫巧計發明出來的槍炮兵艦打得曾經的天朝上國滿地找牙,這下好了,天朝上國的面子丟盡了,華麗的外衣被剝下,露出的是一副瘦弱不堪的殘軀,大清的老大帝國,疆域廣大,可實際上卻是贏弱不堪,得知大清實際上不堪一擊之後,列強們就像聞到了魚腥味的鯊魚一樣紛紛鋪上來,今天在這裡咬一口,明天在那兒啃下一塊肉,趴在大清的身體上到處吸血吃肉,而朝廷那些大佬們開始大肆剝削民眾的血汗以維持自己的統治,洋人們的欺壓都是小事,只要國家強盛,那些曾經被列強吞噬的東西都可以奪回來,最為嚴重的是國家內部疲弱不堪,特別是滿清貴族和官老爺們對底層民眾的盤剝讓底層人民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官府對內進行殘酷的鎮壓,對外卻卑躬屈膝討好洋人,長此以往,我們的國家還有什麼希望可言?”

  蕭震雷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王亞喬聽得眼睛發亮,急切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寰宇兄顯然是對現今的局勢有過深刻研究的,你認為是什麼造成了現如今這種局面,又有什麼好的辦法解決呢?”

  蕭震雷說道:“科技水準落後、生產力低下,生產資料集中在少數人手中造成了我大清大部分人平窮落後和愚昧!”

  蕭震雷只說了自己分析出來的原因,卻沒有說解決的辦法,王亞喬聽了皺眉道:“寰宇兄說的這些,我聞所未聞,我常聽人言我大清之所以比不上列強是因為政體不行,現在很多革命黨都說要驅逐韃虜,推翻滿清,建立共和,難道不是因為滿清的政體不符合潮流才會造成我國如此現狀嗎?”

  蕭震雷搖頭笑道:“不不不,我不同意這種說法,建立什麼樣的政體並不能決定國家的強大與否,你看西洋的德意志帝國,它的版圖只有我國一個省份那麼大,但它擁有世界上最強大陸軍,在列強當中是數一數二的強國,可它也是帝制國家,又比如現在的日本,它從明治維新開始只不過幾十年時間,卻已經有能力和膽魄與列強叫板了,它也是君主立憲制,世界上還有很多共和制的國家都比不上德意志帝國和日本,難道說共和制就一定比帝制先進?這不是政體的問題,而是思想落後,科技水準落後的原因!”

  王亞喬聽得頻頻點頭,見蕭震雷說完就立即道:“寰宇兄能說得詳細一點嗎?你為什麼說我國之所以落後列強是因為思想落後和科技水準落後的原因呢?”

  蕭震雷斟酌了一下詞句說道:“你看啊,即便到了現在,不論是朝廷上下,還是民間都還是老想法,認為科學技術是奇淫巧計,因此絕大多數人對此不屑一顧,在明知道列強的現今科技能造出堅船利炮的情況下卻不去學習,即便派出了一些留學生在國外學了一些東西回來,那些大佬也不啟用他們為國家做出貢獻,而是任人唯親,搞洋務運動搞了這麼多年就搞出一個官督商辦出來,官府中人不懂經商卻掌握著大權,這不是扯淡嗎?後來的情況你也知道,但凡是官督商辦的工廠基本上都垮了,工廠的錢被官員貪了,設備被當官的買了,錢進了他們自己的腰包,因此我說思想落後是我們現在落後列強的原因之一,你解放思想,不丟開包袱怎麼能學習到列強的現今科學技術呢?

  我們落後的原因還有本身的科技落後,洋人的科技現今,因此他們的船堅炮利,火器厲害,而我大清到現在還只能仿造一些槍支,生產一些子彈,造幾艘民用小船,由於技術的原因造成很多仿造的槍支和子彈不合格!

  思想落後就必然造成科技落後,科技落後就必然造成生產力落後,在列強國家,一個工人可以利用機器幹活抵得上我們三個人幹活,我們的農民一天只能耕三畝地,而列強的農民一天可以耕種三十畝,這難道不是差距嗎?多餘的時間他們又可以去幹別的了,你說我們怎麼比得過人家?

  因為生產力落後,再加上在我國生產資料集中在少部分人手裡,這就造成了我國大部分人吃不飽、穿不暖!老百姓為什麼吃不飽穿不暖?大清國立國兩百多年,這中間有多少鐵杆莊稼?有多少不幹活卻可以拿錢的人?大清總共有多少土地,可這些土地都被那些地主、豪強佔據著,絕大部分人都沒有地種,只能租種別人地,還需要交很高的佃租,縱觀歷史,哪一次王朝滅亡不是因為土地過度集中在少數人手裡造成了絕大部分人沒飯吃,老百姓才會造反的?所以我說現在大清的局勢就是因為土地兼併嚴重、思想落後,科技落後、生產力落後所造成的!”

  王亞喬聽了很久沒有回過神來,現在一直在思考著蕭震雷的這番分析。
嚴羊 發表於 2019-7-7 11:28

第59章 狐假虎威

  此後王亞喬一直在蕭公館盤恒數日,每日裡與蕭震雷談說古今、縱論天下大勢,就好似找到了知己一般,蕭震雷這幾天也沒事,就留在家裡陪王亞喬暢談,有時候兩人說到興頭上竟然抵足而眠。

  在王亞喬看來,蕭震雷的想法有很多與他不謀而合、志趣相投,幾天下來讓他竟把蕭震雷當做了知己、兄弟。而在蕭震雷的眼裡,王亞喬的很多想法都超乎於這個時代,他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是一個以天下興亡為己任的人,是一個不善於隱藏自己情緒的人,是一個想要掙脫這個時代束縛的人。

  過得幾天,躺在醫院裡的奧皮音傷好出院了,蕭震雷派狗蛋將他帶回家,現在也讓奧皮音出力的時候,他將奧皮音找來把自己想要買地的事情說了一遍,並讓奧皮音跟他一起去見寶山縣令,不過他並沒有把自己想要借助奧皮音這個洋人的身份給寶山縣令造成壓力的想法告訴奧皮音,這畢竟是家醜,給洋人得知只會徒增笑料罷了。

  奧皮音見蕭震雷這個新任老闆要讓自己陪著一起去辦事,自然是滿口答應,拿錢了自然要幹活,西方人對這一點很有自覺性,至少在奧皮音看來,自己給老闆做事就不能偷奸耍滑,這是違背職業操守精神的事情,看來西方對於職業操守的教育已經深入人心。

  正準備出門,蕭震雷想著王亞喬在自己家裡住著,留他在家裡也會讓他感覺無聊,因此來到王亞喬住的房間敲了敲門,王亞喬很快來開門,見是蕭震雷,連忙拱手道:“是寰宇兄啊,快進來坐!”

  蕭震雷笑著搖手婉拒,隨後又邀請道:“不了,我正準備要去寶山縣衙找葛縣令談買地建廠的事情,如果久光兄沒什麼事情的話,不如和我一起去如何?”

  王亞喬極為看不慣清廷官員欺壓、盤剝百姓,甚至對那些貪官污吏頗為憤恨,對於見官員的事情一向是敬謝不敏,此時見蕭震雷邀自己同去,本想著拒絕,但他又想,即便自己不願意,也得給蕭震雷面子,因此勉強答應,於是三人坐著狗蛋趕的馬車前往寶山縣衙面見葛縣令。

  一路上蕭震雷和王亞喬說著自己想購地建廠的事情,並說出自己的心聲,想要建設工廠,發展民族工業,特別是民族重工業,努研究科學技術,為國家的科技進步做出自己的一份貢獻。

  蕭震雷的這一想法,讓王亞喬大為佩服,他感歎道:“我等還在空談,而寰宇兄卻已經步入理想的實施階段,從這方面來看,寰宇兄就已經走在我們的前面了啊!我等有志青年都應當向寰宇兄學習!”

  蕭震雷笑道:“哪裡哪裡,久光兄繆贊了,其實久光兄對我的啟發很大,如果不是見到久光兄,我辦實業建工廠的決心也沒這麼大!”

  坐在旁邊的奧皮音是個洋鬼子,聽不懂漢語,只能用他那雙好奇的大眼睛看著蕭震雷和王亞喬一路上說說笑笑。

  想起等會要辦的事情,蕭震雷腦子一轉,便想到一個辦法對付那葛縣令,於是對王亞喬說道:“久光兄,等會要與葛縣令談買地的事情,不過這葛縣令得知我在擂臺上打傷了奧皮音擔心洋人找麻煩,因此在前些日子拒絕了我,因此這次去買地只怕不容易談攏,所以有件事情還請您幫個忙,不知……?”

  王亞喬連忙拱手道:“寰宇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說!”

  “多謝!”蕭震雷說著湊到王亞喬的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

  王亞喬越聽臉上露出的笑意越濃厚,待蕭震雷說完,他連連點頭道:“沒問題,這事我做得來!”

  隨後蕭震雷也用英語與奧皮音交流了一番,爭得他的同意,等會他也會配合二人,在馬車抵達寶山縣衙之前,三人商量完畢,約定王亞喬作為奧皮音的翻譯,其實王亞喬不會英語,但這也沒關係,只要做做樣子就行了。

  馬車抵達寶山縣衙之後,三人跳下馬車走到了縣衙臺階下,王亞喬作為奧皮音的翻譯和“狗腿子”走到右邊站崗的衙役面前趾高氣揚地大聲道:“你,去告訴你們葛縣令,就說我的雇主——大英帝國大力士奧皮音閣下來訪,讓他立即出來迎接,如果惹得洋大人不高興,他葛縣令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說完還側身向站在不遠處的奧皮音指了指。

  那衙役聽了王亞喬的話,臉色一變,急忙道:“好的好的,您請洋大人稍等片刻,我這立馬就去向縣令大人通報!”

  “快去快去!”王亞喬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揮了揮手,裝得還挺像的。

  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見葛縣令穿著一身七品官服慌慌張張的從縣衙內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大皮條比芝麻官還小的官吏。

  帶著這些官員直徑走到奧皮音面前,葛縣令拱手作揖堆起笑臉擺出一副討好的模樣獻媚笑道:“哎呀,下官不知道大英帝國大力士奧皮音閣下蒞臨,有失遠迎,還請奧皮音閣下恕罪恕罪啊!”

  身後的一群官吏也跟著向奧皮音鞠躬作揖,個個都堆起了獻媚的笑臉。其實清廷的官員也不是見了洋人就害怕和卑躬屈膝的,奧皮音可不是英國政府的外交官員,他們完全不必要對奧皮音弄出這副歡迎的場面,之所以這樣,只是因為奧皮音在上海灘上的名頭太響亮了,近兩個月擺擂無敵手啊,這是一般人嗎?上海灘上和周邊地區的清廷官員都以為奧皮音是英國政府推到檯面上來找麻煩的代理人,他們本著不得罪洋人的想法,能忍就忍,出了什麼事情他們就一層一級往上推,天塌下來就高個頂著,他們只要自己不得罪洋人就行了。

  作為奧皮音的翻譯,王亞喬走到澳皮音身邊湊到其耳邊低聲嘀咕著,在別人看來他這是在為奧皮音做翻譯,實際上他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奧皮音自己也是聽不懂的,在王亞喬嘀咕完了之後,奧皮音立即用英語嘰裡咕嚕說了一大串。

  隨後王亞喬臉色嚴肅地指著蕭震雷對葛縣令道:“葛縣令,奧皮音閣下說,這位元你還認識嗎?我就是為他的事情而來的,我希望蕭先生今天能達成他的心願,不然的話我會很生氣,後果會很嚴重!”

  這是蕭震雷適時地跨步上前拱手笑道:“葛縣令,別來無恙啊,您不會不記得我了吧?”

  “啊——”葛縣令看了看蕭震雷,又看了看奧皮音,心說這真他媽的邪門了,蕭震雷不是在擂臺上把奧皮音一頓狠揍嗎?怎麼這洋鬼子被打了一頓不但不計前嫌,反而過來替蕭震雷出頭來了?難道英國人都有被虐的心理傾向?

  葛縣令自己在想著事情,卻忘記現場眾人都等著他回話呢!旁邊一個官員眼看葛縣令好像中了邪一樣,連忙伸手拉了一把葛縣令的衣服輕聲道:“縣令大人,您怎麼啦?還是請洋大人進縣衙休息,上茶上水坐下再說吧?”

  “哎呀,對對對,你看我這腦子?”葛縣令總算回過神來,連忙邀請三人先進縣衙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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