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李教授的婚後生活 作者:奶油泡芙醬(已完成)

 
BabOdin 2019-7-11 00:36: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 52157
BabOdin 發表於 2019-7-21 18:27
第一百三十章

  白家那邊, 幾個人發瘋了一樣咒駡,俱是面目猙獰的模樣,絲毫不覺得自己做下那樣的惡事有多可怕, 反而極盡惡毒的咒駡救人的人,簡直沒有絲毫良心和道德。

  看著叫人毛骨悚然!

  而白氏就是一臉遺憾, 在一邊叨念,語氣十分怨念, 「怎麽就成不了呢,怎麽會不成,分明一切都計劃好了。」

  事情沒成功白家沒有誰再有心思再去理白氏,反覺得她幫不上忙。

  一個個的只顧著生氣憤恨, 接著又開始討論想能不能再弄一次,再想個同今天差不多法子之類的。

  「還是先安靜兩天再說,你沒聽世杰說一群人追著打他, 他們認得世杰的模樣, 若是被他們報了官可是不得了!」白老太太說了媳婦一句。

  白家其餘人這才息聲。

  白氏看著這裡也沒有自己的事, 略坐了一會就離開了。

  一回到家,她趕緊去尋了李芝。

  把人拉到自己屋子裡,什麽都沒問, 張嘴就是斥責, 厲聲厲氣, 不過因爲怕人聽見,還是壓低了聲音:「你是怎麽做事的!怎麽叫玉珠這麽快就跑回來了!」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把李芝都說蒙了。

  她也不高興起來,皺著眉, 「娘你說什麽,我不是照著你的意思辦事了嗎,趕是您把我當成了你屋裡的小丫鬟啊,想打就打想駡就駡,我把玉珠帶出去不把她帶回來,得罪了嫂嫂難道娘去給我賠罪!」

  白氏心裡本來就不痛快,叫李芝一頂嘴就更來氣了。

  一隻手叉著腰,一隻手指著她,駡得更凶了:「好啊現在連我都敢頂撞了,是不是覺得自己嫁人了我管不了你了!有本事你以後再別回李家!」

  白氏這模樣確實不像個當娘的,從沒見有人能這樣威脅自己親生女兒。

  實屬罕見。

  李芝臉也一下子放了下來,心裡氣的不清,抖著聲音說道,「您這是說的什麽話!」

  白氏譏笑:「連個小事都辦不成,也不知你平日在婆家能不能說的上一句話,倒是是回了娘家比誰的厲害,怎麽,是想娘面前顯擺不成?」

  李芝不擅長駡人,白氏又是她娘,她被這一番話說的簡直要哭出來,好賴因爲不想丟人最後忍住了。

  白氏却還不罷休,沒出够氣似的,幾乎是指著人鼻子駡:「白養大的賠錢貨!叫你做丁點事都做不成,真是個蠢東西,生生壞了一樁好事。」

  李芝用力把白氏的手推開,扯著尖細的聲音,冷笑道:「我不是把玉珠帶出去了嗎?至於你要做什麽、成不成事與我何干!娘你既然這麽厲害,爲何不直接去嫂嫂跟前說去!直接跟她要了玉珠,要得來,才算你的本事呢!我也不是娘的阿猫阿狗,還輪不到娘來這般教訓我!」

  這意思是她嫁了人,已經是別人的人,早不能像以前一樣讓白氏打駡。

  「你個不孝順的東西!」白氏沒她這個從小懦弱的大女兒還會頂嘴說出這樣的話。

  一時心中更是滿是怒火,抬手就去擰人的耳朵。

  李芝不然不會讓擰,兩人只差沒打起來。

  還是外面及時來了李芝的丫鬟,在門外回禀,說是小少爺醒了哭個不停,讓李芝去看看。

  白氏怕把臉丟到外人面前,這才收了手。

  又對李芝使了個眼色,讓她整理一下衣服。

  才出去了。

  李芝走後,懶得再跟白氏計較,也不想再見她,吃過晚飯就回了自己屋子。

  不過她怎麽想都覺得白氏不對。

  她娘一直私下裡的性情不是很好,雖然以前自己做姑娘的時就時常駡被,但現在自己已經嫁了人,回門是嬌客,稍微懂點禮數的人也不幹該這麽駡出閣的女兒,

  再看前兩日白氏對她也算熱絡。

  難道就是因爲自己沒把玉珠那事做好?李芝心想。

  其實對於把玉珠帶出去那事,李芝心裡本來就心虛得很。

  白氏之前幷沒有告訴她要把玉珠帶出去之後要做什麽,李芝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也沒多問。

  這會兒白氏生這麽大的氣,顯然是她計劃的事情沒成功。

  到底她娘原先了計劃了些什麽,李芝試著猜想了一番。

  又想起那時她們起買好東西後分開,到自己再回馬車的時候,玉珠神情有些不對勁,幷且衣裳上還濕了一塊。

  她當時因爲心裡有些彆扭,就沒多和人說話。

  看來是事情不簡單。

  第二天,李芝叫她的一個丫鬟幫她出去買東西,實則是讓人去她昨天那條街上打聽消息。

  丫鬟奉命去了,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才回來。

  然後悄悄回了房,把打聽到的事情全跟李芝說了。

  李芝聽得直打哆嗦,身上一下就沒了力氣,身體一軟,癱坐到了椅子上。

  深呼吸幾口氣,好半日,才慢慢恢復過來。

  她簡直不敢相信,白家人以及她娘會這麽大膽。

  竟然用這麽齷齪的招數,妄想毀了玉珠的清白來讓顧青瓷就範。

  簡直不可理喻!

  而自己還做了幫凶!

  李芝現在心裡非常害怕,她害怕這事被顧青瓷查出來。

  顧青瓷在她眼中一向不是一般人,她性子厲害,又驕傲,

  從來不會像自己這樣懦弱,只會吃虧受氣。

  她家世好,後面還有侯府撑腰,既得母親寵愛,有得兄長寵愛,什麽事都依她,

  她肯定會護著玉珠,只要事情被查出來,自己也被牽扯上,那時候自己不就慘了嗎?

  李芝這次真的快哭了。

  她心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完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白卡卡的,眉頭更是擰得緊緊。

  低頭自言自語,「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但因爲他是那種軟弱拿不定主意的人,又不敢豁出去去顧青瓷面前認錯,反隻敢縮在自己的屋子裡,心裡祈禱著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不要被發現。

  事實是,上天幷沒有厚待李芝。

  顧青瓷讓人去查了,她的人辦事更利索些,不止把事情都打聽清楚了,而且很快把白世杰揪了出來。

  「姓白的?」顧青瓷聽到這個姓眉頭就挑了一下。

  那下人連忙點頭說是,幷且又講下面那些都說了。

  「姓白的不是別人,正是咱們家太太,娘家侄兒,名爲白世杰,據街坊鄰裡說,這人整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閒,就因家中老太太,母親寵的厲害,頗有些無法無天,誰都敢得罪,在那邊一條街,知情的沒幾個人願意和他來往。小的們研究主子的吩咐,兩人套著麻袋打了一頓,就問她這事是不是一早就計劃好了,別看對方是個大男人,却比姑娘家還嬌弱,不一會兒就哭天搶地什麽都說了,說這也原不幹他的事,她幷沒有白占人家姑娘便宜,是她姑姑心疼他,給他找的一個姑娘,是要定給他做夫人的,這次這般怎麽能算是毀人清白。」

  回話的小子嘴皮利索,說的飛快,一起一落的,把那白世杰的語調神情模仿得非常像。

  顧青瓷從聽了經常要跑過去跟人理論,逐漸冷靜下來,面目表情。

  「好的很,一個白家,一個白氏,竟如此不要臉,呵呵。」

  白氏以前就三番兩次陷害她,可因爲她是李成則的母親,是李家的媳婦,顧青瓷最後都不能拿她怎麽樣。

  幾次下來不止沒叫人收斂害怕,反而越發得寸進尺。

  顧青瓷坐在椅子上,沉了半晌。

  突然端起茶盞,用力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啪嚓!」一聲,清脆刺耳。

  杯子四分五裂。

  顧青瓷發了狠,咬著牙道:「我這次定然要叫她知道什麽是悔不當初!」

  屋子裡幾個丫頭全部嚇得噤了聲。

  她們已經少見主子這般生氣動怒了。

  顧青瓷真上了脾氣,就真不是好壓的。

  就像當初他以爲李成則利用她騙了他,就敢提手朝他胸口扎刀子,也沒見猶豫。

  這人就是這樣,嫉惡如仇,恩怨分明。

  過了一會兒,顧青瓷繼續問:「你們把那個姓白的放回去沒有?」

  下人趕緊搖搖頭,「小的們見這事情嚴重,就不敢擅自把人放了,這便先來回禀老了奶奶。」

  「好,你們做得很好,您先繼續關著,沒人給一口水給口飯吃別餓死就行。」顧青瓷冷笑說道,「你上前些,我再吩咐你去辦一件事,辦得好的重重有賞。」

  那小子機靈得很,趕緊弓著身體上前幾步,站在顧青瓷的側邊。

  顧青瓷便低聲道:「你就這樣做,去白家……」

  對方點點頭,將事情全部記在了心裡,「小的記住了。」

  顧青瓷略一頷首,「那就去吧。」

  將事情都吩咐下去後,顧青瓷又叫玉珠玉釧她們先別聲張。

  也別叫院子裡的人亂嚼舌根,先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兩日後李成則的休沐日。

  李成則在家,他放假也會把馮如似接回來,算作團聚,有利於培養感情。

  一早吃了飯,顧青瓷就哄李成則帶著大姐兒出去玩。

  「康康這幾日調皮的很,正在學走路,見人往門外走她也總想著出去,正好你放假了兩個一起出去玩玩也好,對面街有個捏面人的捏得最精緻可愛,你們去買幾個玩兒,我讓我們家大姐見識見識。」

  她說完自己就先笑了。

  我是在湖裡這麽小孩子哪敢放她出去,但是李成則養孩子從來不讓拘束,別說現在快一歲了,孩子七八個月的時候他都抱出去遛彎過。

  顧青瓷潜移默化受到影響,就學了這一套。

  馮如似聽了立馬答應了,他十來歲的少年郎,抱著一個小娃娃,也穩穩當當的。

  當然叫他們出去玩自然幷不是隻兩個小孩子。

  還有兩個小厮兩個丫鬟跟著。

  兩個孩子出去了。

  顧青瓷見李成則盯著她看,心一虛就移開了眼睛。

  等見李成則又在桌上拿起筆寫些什麽來。

  她才飛快出了門。

  然後帶上玉珠玉釧,張嬤嬤,和院子裡的好幾個粗使丫鬟。

  一群人氣勢汹汹的去了東院。

  老太太正在炕上跟孫女兒李蟬說話,一邊指點她糊鞋墊。

  顧青瓷一下子衝進來,就哭喊道:「祖母你要給我做主啊,這日子沒法過了,讓人欺負到頭來不如乾脆去死了算了!」

  老太太先是唬了一跳,抬眼見一向嬌氣任性的孫媳婦哭成這樣,說自己被人欺負。

  連忙道:「我的個乖乖哦,這是怎麽了,什麽要死要活的這話可不許渾說!誰給你委屈受了,祖母給你做主!」

  一旁坐著的李蟬也趕緊過去安慰,「嫂嫂快別哭了……」

  顧青瓷能放過這個機會,她等的就是這句話了,於是大聲道:「我真是沒臉活了,我好好的一個丫鬟,竟然要被人强抓去,我道誰人這麽大膽!原來是白家的人!」

  「白家?」老太太眉頭一皺,「你說的是你母親的娘家。」

  顧青瓷的點頭,冷哼,「除了他家還能有誰。」

  老太太近年對敗家也是越發的瞧不上眼,那白家竟然越發像個破落戶似的,自從李家日子過起來了,時常上門占便宜。

  你說他們這樣的姻親關係,就是占點便宜其實也沒什麽。但最叫人可恨的是,分明人占了便宜,那白老太還一副我清高什麽都看不上眼,幷不屑要你們家一分一毫,那東西都是自己女兒强給的。

  就是這一點常讓孫氏慪得心窩子疼。

  所以也就越發不待近百家,見孫兒跟白家不親近走得遠,心裡別提多解氣了。

  眼下見顧青瓷似受了委屈,雖然還跟白家有關,於是就把白氏叫了過來。

  幾人都在場。

  顧青瓷哭訴著,把白家做的那些事,以及原本的計劃都給捅了出來。

  雖然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提白氏,可是誰會想不到,若是沒有白氏的參與從中周全,這計劃怎麽實施不起來。

  畢竟白家是外人,沒有人給遞消息,他們又從哪就知道,還能把事情安排得剛剛好。

  白氏的心裡一慌,不知道這些事顧青瓷是怎麽知道的。

  但嘴上却完全不肯承認,甚至駡了顧青瓷。

  顧青瓷又假裝哭了一會兒,用帕子按著眼角,實則一滴眼泪都沒有。

  道:「母親做什麽這麽急著替人反駁,竟不知道人家自己已經承認了麽。」

  白氏心裡一驚,嘴上却冷冷說道:「又要在這胡言亂語,身爲李家家婦,你不遵婦人德行本分,却在這兒挑撥離間顛倒是非黑白,實在可惡的很,我看李家該休了你!」

  顧青瓷挺著腰坐在椅子上不受影響,「祖母這可不是我胡說,若是不信,我把白世杰和白家人都請了過來,大家當面對質,這總行了吧。」

  白氏又是一聲冷笑,她還以爲顧青瓷有什麽高明手段呢,居然是把白家人請來對質?到時只要他娘嫂子侄兒抵死不認就行了。

  看她還有什麽可說了。

  這樣想著原本懸著的一顆心就放在肚子裡。

  不多時,白家裡五個人,白老太,白氏的嫂嫂,白世杰,還有兩個白家姑娘全都過來了。

  屋子裡一下子吵鬧起來。

  顧青瓷對著白世杰厲聲把沒有發生的事又說了一遍,問他認識不認!

  叫白氏完全傻眼的是,白世杰認了。

  然而他雖然認了,却完全變成了另一種說法。

  白世杰梗著脖子大聲說道:「什麽我想强娶强占人姑娘!那玉珠姑娘分明是我姑姑給我定下的媳婦!我姑姑可是說了,她一要跟表弟妹提過這門親事,說表弟妹也答應了,願意把玉珠姑娘許給我,所以才叫玉珠姑娘出門同我見面!怎麽敢情姑姑都是誑騙我的不成,你幷沒同人家說好,你這不是害侄兒,陷侄兒與不義嗎!」

  白氏百口莫辯,「世杰我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了!」

  白老太可不容許女兒說她的寶貝金孫,立刻跳了出來,「啊呸!什麽事不是你弄出來的,不然我們打確認識玉珠!主意不是你出的?不跟你說讓世杰破了玉珠的清白之身?說玉珠早晚都是世杰的人!你說這話是不是你說的!」

  「這這……」白氏說不出話來了,因爲這幾句話確實是他說過的。

  可是,這主意一早幷不是她提出來的,明明是他娘先看上了玉珠。

  白氏完全不知道怎麽會這樣,他原以爲娘家人會對這件事咬死不認。

  那我沒想到人家人家不僅認了,還把所有罪都推到自己頭上來。

  自己現在怎麽都說不清了,因爲她確實是參與了進去。

  而且現在指責他的是自己的娘家人,她解釋也沒有用,誰會相信?

  白氏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顧青瓷的把無辜受害者,這角色演到了底,拉著孫氏的衣袖抽抽泣泣道:「祖母你都聽見了,母親討厭我算計也就算了,玉珠又沒得罪的,却因跟著我就受到這樣的侮辱,我看,我還是帶著人回娘家去吧……」

  說著好像就要走,但老太太哪裡肯,生怕把事情鬧到了顧家去,畢竟是家醜,傳出去丟人。

  所以夢中拍了幾下桌子,對著白氏沉聲駡道:「攪家精!你還不快給我跪下!」
  
BabOdin 發表於 2019-7-21 18:27
第一百三十一章

  顧青瓷的確也順勢看了李芝一眼。

  這一眼讓李芝心中不安。

  不過顧青瓷幷沒有在這個時候把李芝扯進來的意思。

  所以她就幷沒有接這個話頭。

  孫氏人老成精哪還看不明白。

  這估計又是白家老太太打的什麽主意, 想占便宜,於是就來女兒耳邊吹耳邊風。

  白氏對著白家可別提有多孝順了,以前她娘過來, 她從不讓白老太太空手而歸,明著暗著都想著給白家塞東西。

  端是被白家一家人吃得死死的。

  且白氏那做派姿態, 對白家兩個侄兒都快要比自己親生兒子還有喜歡香親。

  孫氏尤其厭惡這點,有時候想想真覺得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 偏偏聘了白氏回來。

  白氏這樣的人,就讓她待在娘家裡頭,伺候老娘兄弟一輩子才對!

  老太太看著眼前白家一家人七嘴八舌指責白氏的情景,忍不住在心中嘲諷, 白氏就是再體貼一心爲白家又有什麽用,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人家根本沒當你是一家人。

  白家人沒良心, 有事就找上門, 沒事就讓你背鍋, 心裡小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

  胳膊肘朝外拐,自作自受的東西!

  太太又暗駡一句,還呸了一聲。

  如果不是老在白氏給李家生了一個好乖孫, 她現在就要一紙休書把人休回娘家去!

  叫他們一家人團員!

  現下顧青瓷吵著一個說法, 事情也都撕開說了個明白, 老太太自然要給白氏一點懲罰,不然說不過去。

  略微沉吟了一番,老太太决定, 就把白氏打發到鄉下去住一個月,讓她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這便是算做懲罰了。

  ……

  而此時,李成則那邊,他從顧青瓷把兩個孩子勸出去玩,就覺察出了點什麽。

  顧青瓷明顯是有事瞞著他。

  不過既然人不想告訴他,李成則也就沒打算去刨根問底的追問。

  只是等顧青瓷帶著人去了東院之後,隨手打發元寶過去看看。

  元寶去了。

  然後聽了好大一齣戲。

  聽完大半茬兒他也明白。

  趕緊轉身一溜烟往回跑,氣兒都沒喘就趕緊把事情給主子說了。

  李成則聽了後,沒有急著發表意見,而是沉默了一會兒。

  在思考。

  隨後搖搖頭,嘆息一般自言自語:「小丫頭還是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她想要報仇想要出氣,然則這點事情未必能讓老太太傷筋動骨處置白氏。

  也的確是顧青瓷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全憑著自己認知做事。

  爲了讓白氏吃一個教訓,她連白家那邊幾個人渣都先沒管,還讓人拿了銀子去威脅利誘,那一家人幾乎沒有猶豫就同意把所有的事情禍頭推到白氏頭上。

  當然白氏也不無辜就對了。

  顧青瓷以爲這樣老太太再怎麽樣也不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她幷沒想過,白氏這種行爲雖然會讓老太太厭惡,却還不至於讓老太太下狠手處置。

  畢竟白氏是李家婦,動了她,外面人看著,就是李家內宅不休、不安穩,很不成樣子。

  說到底不過是利益不相關罷了。

  李成則勾了勾嘴角,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如果是觸及了李家的利益,恐怕不管是孫氏和李保德,必定不會輕饒了白氏。

  一面想,李成則一邊從自己的書櫃李翻出來一份東西。

  是一份買賣的手印書合同。

  他把東西找出來後就交給了元寶。

  然後附耳在元寶耳旁低聲說了一些話,說完問他聽明白沒有,元寶直點頭,「聽明白了主子。」

  「好,那你現在過去,找個顧青瓷慣用的小子,把這事給他交代清楚,讓人帶這東西過去,給老太太看。」

  元寶應下,福了個禮,飛快出去了。

  ……

  那邊,老太太狠狠駡了白氏一通後,才坐下來順了幾口氣,又喝了一盅茶。

  剛準備說出叫人去給白氏收拾東西,讓她去鄉下反省。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外頭又一個小子跑了過來。

  小子給幾位主子行過禮,一臉機靈女王,脆聲說有事要回禀報。

  老他會啊皺眉:「還有什麽麼蛾子不成。」

  只聽小子道:「是我們奶奶落下東西了,嬤嬤在屋子裡看見,說是件重要東西,這才囑咐小的趕緊給送過來。」說罷一轉身看著顧青瓷,暗暗地使了一個眼色,道:「奶奶您打開看看,可是不是這個,有沒有拿錯?」

  顧青瓷一下子就意會到了。

  面上不動聲色,接過下人遞過來的東西。

  是薄薄的幾張紙。

  她翻開,視綫落在上面一掃而過。

  却是越看越驚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手指都緊捏了起來,連呼吸什麽都放輕了。

  片刻,她才慢慢把文書合攏起來。

  又輕輕揉了一下太陽穴,抬首道:「可不就是這個,還好你給送來了,倒省得我再讓人跑一趟,剛才正準備遣丫頭過去呢。」

  話落,顧青瓷就往但是那邊走了兩步,嘴上說道:「祖母,您還先看看這個吧……」

  孫氏的不知道她們在弄什麽,見顧青瓷要給她看東西,才伸手接過。

  不過楞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壓根不識字,於是眯著眼睛對顧青瓷說:「孫媳婦,這上頭寫的什麽?你給我念念。」

  顧青瓷點了點頭,攤開紙,凑過去,兩人挨得近,她低聲給老太太聽。

  原模原樣,一字不差地念了出來。

  却原來這竟然是一份買賣文書,上頭寫的是將水瓜的良種五斤,良苗五十株,以一百兩銀票賣給某某。

  最下面有個名字落款,寫的是白氏的名字,名字的旁邊是一個紅色拇指印。

  那些水瓜種苗是李成則讓人經過無數次實驗才配出來,不知道多耗時費力。

  正因爲話了那麽多功夫才有了最後的成果,才能讓水瓜賣得好,讓李家賺錢。

  也是因爲有了水瓜,李家的經濟水平才一下子提升起來,日子過得越來越舒心。

  而現在,白氏居然把良種良苗偷出去賣給了別人。

  老太太幾乎要憤怒得暈厥過去。

  不過萬幸是撑住了。

  扶著顧青瓷的手,好歹沒有倒下去。

  過了許久,老太太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就對身旁的一個丫鬟說道:「我乏了,你把他們都送出去吧……」他們指的就是白家人。

  李家的家事,自然不能讓外人聽到,更何况是這麽一家利益至上黑心黑肺的東西。

  於是,白家人被幾個粗壯婆子强行送了出去。

  幾人覺得十分沒臉,就撇著嘴駡駡咧咧幾句。

  其實幷沒放在心上,反而因爲得了一筆意外之財喜滋滋。

  ……

  而李家裡,這一刻,就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了。

  一點聲響都沒有,針尖落地可聞。

  屋子裡下人都被趕了出去。

  白氏跪在地上,彎腰身體往前匍匐,似乎是不敢看孫氏的臉。

  她臉色發白,神情惴惴不安。

  老太太却用一雙陰沉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忽然,隨手抄起一個杯子,直直白氏身上砸了過去。

  「哐當!」

  熱茶水滾灑潑在白氏衣裳上,茶盅碎裂了一地,四分五裂。

  白氏沒看清,只知道有一個東西向自己飛過來,然後本能「啊啊!」尖叫一下。

  隨後又是哭泣求饒,往前爬了幾步,拉著老太太的褲脚:「娘,娘!你饒了我這一回吧!」

  「饒了你?」老太太聽了這話更是生氣,「啪」地一聲拍在小幾上,然後站了起來,幾步走到白氏跟前。

  抬手左右開弓,兩大耳刮子甩在了白氏的臉上。

  沒一會兒,白氏的臉就紅腫了起來。

  她捂著自己紅腫的臉頰,完全懵了。

  她之前只看到顧青瓷的下人進來回話送東西,但顧青瓷和孫氏說了什麽,她一點都沒聽見。

  設計玉珠這事雖被捅了出來,白氏是擔心,但要說恐懼害怕却還不至於,皆因她十分瞭解自己婆婆,說到底玉珠也只不過是個丫鬟,同老太太一點感情都沒有,更不相干,玉珠就是真的被白世杰毀了清白老太太也不見得多在乎。

  只不過這事被顧青瓷鬧大,顧青瓷指著要討一個說法,老太太也不好不管不顧,加上孫氏也非常討厭白氏多管閒事,整日摻合到白家裡頭,故而想給白氏一個教訓,但是白氏知道這懲罰絕對不會多嚴重。

  只是在顧青瓷低聲凑在孫氏耳邊說了一番話之後,老太太的態度就全然變了。

  白氏一點也不懷疑,剛才有那麽一瞬間,她在老太太的眼中看中一種要休掉自己的意圖。

  白氏徹底冷靜不下來了。

  她轉頭,死死瞪著顧青瓷破口大駡:「你個喪盡天良的小賤人,你同老太太說了什麽!整日就知道挑撥離間,該千刀萬剮的東西!」

  駡完了顧青瓷,又轉頭對著孫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娘!你千萬別聽顧氏的妖言蠱惑,她心腸狠毒著呢,從不敬著我這婆母,只會算計陷害,我看該把她遣回顧府才是!李家就是有了她才鬧得家宅不寧!」

  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倒打一耙,可見白氏對顧青瓷是積了多深的怨恨。

  然而老太太現在哪有心思聽她說這個,現在,在她眼裡,白氏這個人從上到下都是錯的!

  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李家賺錢的營生給賣了出去!

  「蠢貨!」老太太越想越心疼,就爲了一百兩銀子,就把賺錢的東西給賣了!

  那良種良苗,人家拿回去種成了,就是生生從他們李家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你個下三濫的東西,竟敢把家裡瓜種苗偷出去賣!被人誑騙了還一無所知,你有沒有想過,水瓜被別人學了去,以後就要給別人分一杯羹!就爲了那一百兩,你腦子是不是叫猪給吃了!」

  老太太真是這輩子都沒生過這麽大的氣。

  她是真心疼啊,家業還沒攢起來,就出了個拖後腿吃裡扒外的東西。

  白氏面色陡然一變,眼睛睜得老大,似乎是心虛又或者是不敢相信。

  過了半晌,木呆呆在心裡說了一句,「全完了!」

  老太太都知道了……

  知道她偷賣了家中的水瓜種水瓜苗!

  「家裡缺了吃的還是缺了你喝的,叫你去做那家賊!」老太太陰沉著臉繼續盤問,「你且說,那一百兩你拿去做什麽了?」

  白氏眼神恍惚了一下。

  能幹什麽了。

  那會兒她娘說侄兒要說親,連身體面的衣裳都沒有,又說家裡這些日子吃得不好,葷腥未沾。

  這話一撩下,白氏就自動意會,趕緊要拿錢貼補娘家了。

  因爲上頭婆婆在,白氏也管不了家,家裡吃用的她能用沒人說,只不過是她自己手裡現錢少,單單十來兩碎銀子怎麽够,但是她又不能跟婆婆討要。

  貼補娘家的那個敢說。

  心裡若是一直放在怎麽弄錢上,就很容易想到那些歪門邪道的法子。

  就是這麽巧,那時就有一個人找她買李家的瓜苗,說可以出一百兩銀子,白氏雖然沒有立刻答應,但是心裡動搖了,說考慮一下。

  等回家後翻來覆去的想了幾天,覺著只是幾株苗兒,家裡有得是,賣李株也沒什麽。

  於是就狠下心,回了一趟宅子那邊,摸了個機會,偷了那些東西出來。

  然後轉手就賣給了別人,得了一百兩銀子,趕緊送去了白家。

  白家人感不感謝不知道,白氏自己却是心情愉悅得很,覺得整個白家都是她撑起來的,自己孝順又有本事,和別的那種嫁了人就一心只在夫家的人不一樣。

  老太太不用白氏回答,已經看出來了。

  冷笑:「趕是又貼補白家去了,好得很,真是好的很!這是要搬空我家的東西去養活一那一家廢物,李家是容不得你了。」

  說完,她也不顧白氏的大喊大叫,叫下人把她捆了送到柴房關著。

  等晚上兒子李保德回來,老太太一點沒隱瞞,把該說的都說了。

  白氏這次是不能輕繞放過了。

  老太太就擺著一張木菩薩似的臉,八風不動,幽幽說道:「幾十里開外的地方,有座尼姑廟庵,門禁森嚴,條條框框的清規戒律不知凡幾,把白氏送過去給家人祈福吧,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再接回來。」

  這懲罰可不算輕了。

  幾乎剛把人流放差不多,送去廟庵裡頭還有什麽好日子過,吃齋念經還不能往外跑。

  最重要的是孫氏的沒有說把人送去多久,只說一句模棱兩可的,什麽時候想明白什麽時候接回來。

  實則最後能不能回來全憑老太太的心情。

  而李保德沉默了許久還是同意了老太太提議。

  實在是白氏做得太過,不給她一個教訓只會把她縱容的越來越厲害。

  他日,還不知道做出多少對李家不利的事情來來。

  而且老太太最後說的那一段話讓李保德心中不得不警醒。

  老太太道:「白氏這人養不熟,到如今還是隻把她白家人放在第一位,如今爲了貼補白家人就能偷李家的東西出去賣,日後若再沒銀票給白家了,她還要偷什麽,李家的地契?房契?還是田契?她這樣做可有的則兒考慮過一分,則兒尚且還是她的親生子,都還比不上她那侄兒!你就不擔心她哪日腦子再不清醒,利用則兒去給白家謀利,那可是要害死則兒啊!」

  李保德聽完,心裡那萬分之一拒絕的苗頭也熄滅了。

  於是,白氏的命運就這麽被定下了。

  翌日一早,李家側門外頭,停放著一輛不大的的青布馬車。

  白氏被兩個婆子扭送上了馬車,沒帶許多東西,只准她收拾好了一個小包裹。

  白氏一臉灰白,踉蹌著被推進了馬車。

  車把式見人坐好,才一拉繮繩,鞭子一甩,車子就嘎吱嘎吱動了起來,向著城門口走去。
  
BabOdin 發表於 2019-7-21 18:28
第一百三十二

  白氏有老太太處置, 顧青瓷就帶著丫鬟回了西院。

  然後就直接跑去書房,李成則果然在,顧青瓷擺擺手, 不叫下人進來伺候。

  「相公……」顧青瓷輕輕叫了一聲。

  她臉上笑容耀眼,歪著頭往裡面望, 像個小太陽似的。

  李成則抬頭,挑挑眉:「怎麽這麽高興?」

  顧青瓷手提著裙子, 慢吞吞走了過去,然後拉著李成則的衣服,摸過去,抱著他的腰, 仰著頭看著他,又粘粘糊糊喊了一聲:「相公。」

  李成則笑著應她:「嗯,怎麽了。」

  顧青瓷在他身前蹭了一下自己的臉, 像隻小猫一樣。

  「相公, 你知道啦?」她小聲說。

  李成則面上有些無奈, 「家中這麽大動靜,你以爲你相公是瞎的?」

  「那……那幾張紙,不對, 就是那按了手印的契書, 是相公讓人給我送來的嗎?」

  李成則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腦袋, 順勢摟了摟。

  顧青瓷眨了眨眼睛,這會兒,心裡涌出無限的汹涌澎湃的情緒。

  她覺得她相公太好了!

  在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後, 不僅沒有生氣,還幫她。

  若是換成別人,興許會覺得一個丫鬟壓根不算什麽不值一提,受點委屈就受點委屈,怎麽都不能讓自己母親因爲丫鬟受責。

  但是她相公却不同,她相公十分有原則,幷不會讓自己受委屈,母親錯了就讓母親自己認罰。

  而對於李成則而言,雖然他這個身體是白氏的兒子,若白氏能做好一個母親的本分他自然對盡本分去奉養孝順她。然而白氏却實在算不上是個好母親。

  李成則娶了顧青瓷,是他的妻子,他對她有愛,有責任,自是應該護著她。

  白氏被送走,李家很是安靜了一段日子。

  顧青瓷面上倒沒有太大的波動,但不可否認心裡有些隱秘開心。

  不過本來就不住在一個院子裡,平日不過去吃飯也見不著到,區別也不太大。

  白氏被送去廟庵那算是自作自受。

  而最大的罪魁禍首其實是白家一家人,但白世杰到現在都還沒受到一點懲罰。

  且之前爲了讓白氏承認這事,顧青瓷還讓人去了白家用銀票利誘。

  就算是讓人占了一個便宜。

  顧青瓷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人。

  等過了兩日,白家人完全沒了警惕心,顧青瓷讓人去把白世杰輕薄玉珠那日人證找出來幾個,然後報了官。

  衙門行動非常快,派了人去白家把白世杰抓了起來。

  白家又是一陣鶏飛狗跳,鬧什麽一樣一樣,但白世杰還是被關了一陣子,很是吃了一些皮肉之苦,回家之後著實消停了一段時日。
  
BabOdin 發表於 2019-7-21 18:28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事情來的快去得快, 就是半日功夫而已。

  却是鬧得呼呼喝喝。

  李芝心中緊張得厲害,完全不敢面對顧青瓷,因爲那天玉珠日被她帶出去的。

  她想跟顧青瓷說不關她的事, 她什麽都不沒做不知道。可是一想著顧青瓷連白氏都不怕,說告狀就告狀, 說頂嘴就頂嘴。

  現下白氏更是讓人送去了廟裡,李芝只想一張就愈加膽怯, 怕自己過去一說,反而讓人更討厭。

  其實這個時候她應該回家,但因爲沒住滿一個月,若是回去了肯定讓婆家人好奇, 如此勢必會問原因,再知道李家出了那麽大的事,連白氏都被送去了廟裡, 心中肯定有想法。

  所以儘管有些不適, 到李芝依舊還是沒走, 只管住著,唯一讓她覺得鬆一口氣的是,顧青瓷在另一個院子裡, 只要她不過去平素就見不著。

  這邊老太太在, 也不會覺得尷尬。

  李芝這樣的性格, 竟是連個認錯的氣都沒有,相比於李蟬,兩人雖然都有些內向, 但是李蟬更直爽單純些,李芝小心思多且更膽怯,因爲害怕,所以一直龜縮著,逃避不如面對現實。

  顧青瓷是什麽人,明顯的吃軟不吃硬,這事嚴格論起來,李芝幷不是主要原因,她錯在是非不分,立場不堅定,輕易被白氏鼓動就成幫凶。

  她若肯真心實意早早去跟顧青瓷認個錯道個歉,顧青瓷還能一直抓著她不放?頂了天就是說幾句不好聽的話。

  原來就是自己做了錯事,老實聽著這事也就過去了。

  顧青瓷自己都是這樣想的。

  先前她剛知道是李芝幫著白氏的時候,心中十分生氣震怒,恨不得當時就衝到李芝面前將她怒駡一頓,駡她是非不分,心思歹毒,忘恩負義!

  自己對她又不差,不止教她們姐妹讀書識字,往常她母親從家裡送東西過來她也都少不了分她們一份,已然對得起人。

  直到把白氏送去了廟裡,顧青瓷一口氣出了,對李芝的氣也漸漸平復下來。

  心裡頭想,算了,她年紀也不大,又是那樣膽小怕事的性格,說不定是被白氏威脅的,要是李芝來給自己認錯,自己還是原諒她這一次。

  顧青瓷左等右等一直沒見李芝過來,招個丫鬟去看她是不是回婆家去了。

  丫鬟去了很快就回,說姑奶奶沒有走,還在。

  於是顧青瓷就十分納悶,她是不準備來跟自己說些什麽?

  李成則見顧青瓷非常糾結,一陣好笑問她什麽事兒。

  顧青瓷鼓著臉頰氣呼呼把事情說了,說李芝幫著白氏把玉珠騙出去,現如今自己都不準備跟她計較了,但她連過來道個歉的想法都沒有,故而自己十分憋屈。

  李成則安慰了她一陣,就說:「你既然已經把這件事放下不打算追究她可,就莫要再去想,不然只會令自己生氣。你看,做錯事的大妹妹,但是她却沒有去面對承認的勇氣,所以該內疚惶恐的是她才對。而於官官來說,也幷非全然沒益處,起碼你對大妹妹爲人出事性格人品有了更多瞭解,日後你是想遠著她亦或是遠著她,心裡也清楚了,幷且人家再沒資格說什麽。」

  顧顧青瓷聽著李成則跟她講的道理,心裡漸漸也舒服多了。

  覺得相公說得對,她爲何要爲了一個李芝將自己氣著了,既然李芝會因爲人家的一句話就給人做幫凶軟,她日後遠著就行,再沒必要什麽都惦記著人家。

  顧青瓷想通後就將這事給丟開了。

  不過沒想到李芝縮著不敢露面,李蟬却來了。

  她是中午吃了飯後過來西院的。

  小丫鬟把她領進來,李蟬兩隻手絞放在前面,有些不好意思。

  見了顧青瓷就喊了一聲:「嫂嫂。」

  顧青瓷指了指旁邊的位置,「過來坐。」

  也沒因爲李芝的事就冷待李蟬。

  李蟬乖巧過去了。

  「我過來……是有些話要跟嫂嫂說。」她倒是開門見山,一點都沒拐彎抹角。

  桌上茶壺添了茶,顧青瓷又讓人端些點心過來。

  「小妹有什麽事兒?」顧青瓷訝异地看了她一眼。

  李蟬抿了抿唇,其實那話她有點不好說。

  自己娘幫著白家人設計玉珠的事,李蟬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當時家裡鬧騰得那樣厲害,一家人吵吵嚷嚷。

  老太太發了好大的火,讓她娘跪足了兩個時辰,第二天就一點沒猶豫地把人送走了。

  白氏走了之後,李芝就面上恍惚怔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開始李芝以爲她是不忍心見白氏被送走,就幷沒有去勸她。

  李蟬自己幷不傷心,她幷不覺得把白氏送去有什麽不好,白氏聯合娘家人算計自己家人,還壞了自家的生意,這樁不管放在誰家,估計只有被休回娘家的命,幾蟬覺得老太太已經很對得起她娘了。

  况白氏從小到大對他們兩姐妹都不怎麽好,故而李芝對白氏也沒那麽重的感情。

  知道後面才漸漸覺察處不對,然後她就去細問李芝,問了一會兒李芝就哭著說了出來。

  說是她耳根子軟聽了白氏的話被白氏利用了,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白氏和白來的計謀,一定不會把玉珠帶出去。

  李蟬和李芝其實姐妹,一起想法,還能不瞭解自己姐姐。

  她當時就冷下了臉,說:「姐姐在我面前就不要再說這些話了,你說自己不知道娘爲什麽讓你把玉珠帶出來,既然不知道你就應該直接拒絕才是,你不答應娘還能殺了你不成?

  若你要說自己當女兒的不好違背母親的話,那也可以私下去找嫂嫂把事情告訴她,算是提個醒兒,嫂嫂意會後自然尋個藉口不讓玉珠出門,到時候你跟娘那邊也不很好說。姐姐心裡其實未嘗沒有想到,却偏偏還是答應了娘,說到底還是自私懦弱,只在心裡祈禱萬一,萬一白家人不會對玉珠做什麽,呵!」

  李蟬這個「萬一」說得萬分諷刺。

  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嫂嫂有虧待過你嗎,她不止教我們認字讀書,侯府裡送來東西也從未忘了分在我們姐妹一份,你要是稍微有一點良心,那不該做那樣的事。如今已經做了挽回不了,現在,你該自去嫂嫂跟前賠禮認錯才對,何必每日苦著一張臉,好像是別人對不起你一樣!」

  李芝被李蟬說得眼泪撲簌簌的往下掉,心裡不願意承認的事被妹妹說出來,只覺得异常難看。

  她其實就沒把玉珠那事當成個大事,加之是被白氏誤導,也覺得玉珠是個丫鬟,能嫁進好人家是她的福氣,她怎麽會不願意呢。

  以己度人,雖然有些猶豫怕顧青瓷後面回生氣,最終還是妥協了。

  「……我沒有想到,以爲娘自己會有分寸的……」李芝說道。

  「你去同嫂嫂說去,你去同嫂嫂道歉。」

  李蟬雖然是妹妹,這點倒是比她堅决有見地。

  李芝聽這話心裡就先退縮了,道:「嫂嫂應該不會怪我的,她……」李芝說不下去了。

  不知道爲什麽她就是很恐慌。

  就是以前,她都是有些敬畏顧青瓷的。

  李芝從沒見過那樣的女人,她敢不聽婆婆的話,敢頂撞人,無視那些普通女子必須守著的規矩。

  李芝覺得,她要過去承認她帶玉珠過去是別有居心,顧青瓷一定不會饒了她,畢竟她對娘都能毫不容情。只要自己不過去,這件事就只能這麽過去了。

  所以任李蟬怎麽說,最後李芝芝低著頭不說話。

  李蟬被姐姐氣得半死,她一個姑娘臉皮薄,也不想再說,扭身就跑了。

  後來想了想李蟬自己心裡還是過不去,

  翻了個夜,自己就過來了。

  來了之後,顧青瓷一問,心裡也不好意思起來。

  好在她對顧青瓷親近,雖不好意思却還是直說了。

  「嫂嫂,之前姐姐那事兒,姐姐耳根子軟,又經不住母親說,才做錯了事,該給嫂嫂陪個不是,姐姐心有羞意,我是妹妹,待她來替嫂嫂認個錯。」

  她也聰明知事,幷不說讓顧青瓷原諒李芝這種話。

  顧青瓷就笑了笑:「跟二妹妹不相干,倒不用二妹妹來賠禮道歉。」

  這話算是不軟不硬,不過她氣的不是李蟬。

  說了這話就說了笑。

  李蟬自然不會有什麽想法,她知道顧青瓷是面冷心軟的性格,多軟語說些求饒的話,她多半就不計較了。

  果真後面顧青瓷面上也緩和起來,也說提起人有多大的怒氣。

  李蟬不知道顧青瓷是因爲早先被李成則開導安慰過了,是不再生李芝的氣,但也說明她以後再不會痛以前似的對李芝,姑且不遠不近處著罷了。

  李蟬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會覺著不對,本來就是李芝自己造的孽。

  她竟然都不肯親自過來認個錯,如此顧青瓷還焉能對她和和氣氣,萬事想著人一份。

  李蟬不過事做了自己覺得應該做的事而已。

  一家人低頭不對抬頭見的,她若裝作不知,更會覺得尷尬。

  在東院略坐了一會兒後,李蟬才走了,顧青瓷留她吃飯,李蟬說不用沒留。

  晚間李成則回家,顧青瓷就把這事兒說給他聽,說妹妹倒比姐姐懂事,心思也更加通透。

  李芝在李家住了一整個月才被接了回去。

  這一下子,家裡人更少了。

  等李蟬下半年嫁了人,東院那邊就只有老太太和李保德。

  老太太越大覺得李家人丁稀薄,這會兒就顯得有些冷清。

  每日讓丫鬟把大姐抱過去玩,又對顧青瓷李成則分別說了好幾次,意思只有一個,讓顧青瓷爭取再懷一個。

  李成則其實十分不贊同,大姐兒都才一歲,帶都帶不過來,怎麽有精力再生一個。

  但是老太太不管這些,只知道自己還沒曾孫,日日求神拜佛。
  
BabOdin 發表於 2019-7-21 18:28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姐兒滿了一歲後, 李成則就給她起了個大名,李芮安。

  有了大名就可以上族譜,序齒, 不過還是要等到過年的時候,畢竟開宗祠是個大事, 平常無事的時候也不會特地去開。

  大姐兒學走路學說話,正是好玩兒的時候。

  馮如似最喜歡帶著她, 他現在不再在老師那裡寄宿學習,基礎打牢就改成了走讀,早上出門下午回家,五天一休。

  課業上的事不需要誰盯著說, 馮如似自己尤爲自律,每日的知識點必定是在學堂上全部弄懂,課業是全部完成了的。

  故而回家就可以先陪著大姐兒玩一會兒, 抱抱她, 扶著她走路。

  兩人感情十分要好。

  小孩子長得快, 一天一個模樣,大姐學會走路之後家裡更熱鬧了些。

  丫鬟婆子怕小主子出意外,自然要一刻不離眼地照應著。

  李成則畢竟是一個擁有現代靈魂接受過現代教育的人, 在育兒方面的理論知識或者說見識不會少。

  別看他寵愛小孩, 但該有的原則都在, 也從來不會無故倒塌。

  反是顧青瓷,心性還不太成熟,經不住孩子纏鬧, 大姐兒要什麽她就給什麽。

  譬如說上次大姐兒喜歡上了一種糯米粉做成的粘糕,小手一抓就是一塊,吃了兩個還眼巴巴養著碟子,軟乎乎說:「要!」

  顧青瓷連猶豫都沒有就給女兒拿了一塊遞過去。

  幾次之後,李成則就知道他的小妻子對孩子是個沒底綫沒原則的人。

  爲此,那天晚上他還特地給人上了一課。

  當然最後顧青瓷聽進去多少?會不會改?就不知道了。

  顧青瓷在孩子問題沒規劃沒計劃,外帶自己都不知道的溺愛放養。

  教育的責任大部分就落在李成則身上。

  其實也不算什麽特別複雜的事。

  因爲孩子就是在跟著父母學習看著他們的行爲,成長起來的。

  不然也沒有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這句話。

  大姐兒才一歲,李成則已經讓她開始養成了時間觀念。

  比如說中午吃過午飯,他會帶著孩子在書房玩,李成則和顧青瓷兩人看書或者看賬本,大姐兒就放在一邊,也給她一支筆讓她拿在手上玩。

  一段時間後大姐兒就習慣了,每日一到點她就知道自己拿筆了,李成則沒忘記給她準備各種各樣的卡片。

  大姐兒新得了一個搖搖木馬,自然也是李成則讓人做來送給她的。

  足有一米多高,小孩兒喜歡得很,最近總是要坐在上面玩幾次。

  偏生她自個玩還不够,還要纏著馮如似陪著她坐。

  馮如似平時多穩重的一個少年郎,被一個還只會蹦單字的小姑娘弄得沒法子,只能陪他玩,但也沒有真坐上去,只是一個樣子,脚沒有抬起來自己撑著。我要幫小姑娘搖木馬,大姐兒一高興,咯咯地笑起來,一時忘了形,兩隻小手放下開把手,興奮地拍打。

  沒成想小孩身子太軟坐不穩,忽然往歪倒了一下,把馮如似著實狠狠嚇了一下,伸手就去抱她,小孩子是抱著了,却把自己脚踝扭了一下。

  只聽得骨頭哢嚓響了一聲。

  馮如似臉立刻就白了,疼的。

  但他嘴上一聲不吭,用另一隻脚著力,把大姐兒放下來放在地上。

  大姐兒見馮如似不說話了,還把自己抱下來,一臉茫然。

  然後歪了一下頭,看著馮如似,軟乎乎的童音叫喚:「哥哥?」

  因爲外面敞亮位置寬敞,他們是在外頭院子玩的木馬。

  院子裡丫鬟被驚動了立刻圍了過來,才發現馮如似脚傷了,趕緊把兩個小主子抱回屋子裡,又一點聲的吩咐人去請大夫。

  很快李成則和顧青瓷也都知道了。

  大夫很快來給人正了骨頭,又給上了藥,囑咐要好好養著,小孩子本來就在長身體,別給骨頭養歪了。

  馮如似說是自己不小心踩了一塊大石頭子才崴了脚。

  當時院子裡有不少下人,有看到是大姐兒玩木馬沒坐穩摔倒馮如似扶了一把。

  大姐兒太小,教訓她也聽不懂。李成則就隻告訴她一句哥哥受傷了,然後禁止她一個月不能玩木馬。

  大姐兒一開始完全不懂,等第二天她要玩木馬的時候,丫鬟們全部不理她了,不抱她去,當大姐兒要癟嘴的時候,丫鬟們就按照李成則教的,只對大姐兒說你讓哥哥受傷了不許玩。

  說得多了,那丁點大小的孩子似乎已經有了點意識。

  於是就在馮如似床前看他,她話還說不利索,去了也只能拉著人家的衣服袖子,一會兒叫一句:「哥哥」,過一會兒就又叫:「哥哥!」

  把少年馮如似叫得心裡全是軟軟的,於是把大姐兒寶上床玩,給她講故事。

  下午李成則過來看馮如似,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不知不覺說到了大姐兒。

  馮如似說:「芮安是最好的孩子,以後長大了也是最好的姑娘。」

  大姐兒有了大名以後,馮如似就愛叫她大名。

  李成則聽著少年的話輕笑了一笑,他倒只希望他的女兒能在這個時代活的灑脫快樂,永遠能够自尊自立。

  古代不比現代,相比較男人而言,女孩兒的生存環境更爲艱難和苛刻一些。

  李成則自然回盡自己所能爲這個孩子保駕護航,讓她生活成長在一千舒適的環境裡,但這不是說他會把大姐兒養成一朵嬌花,他得教給她堅强獨立,自信勇敢這些品質。

  如此就算以後遇見什麽事,她能够從容不迫的應對,有撑起一切困難的能力和手段。

  當然,還有面前的這個少年,李成則也在培養他。

  ……

  馮如似的脚養好了後,顧青瓷收到了顧家的帖子。

  顧青瓷的堂嫂的兒子要辦周歲,時間就是十來日後。

  顧青瓷肯定要去,這回不止她一個人去,還準備帶上馮如似和大姐兒。

  好久沒出門,還是回娘家,顧青瓷心情極好,趁著還有幾日功夫,就讓丫鬟把綉坊的老闆請了過來。

  她要挑選幾匹好料子做衣裳,到時候出門就能穿新衣裳了。

  小孩子的衣服款式簡單,隻勝在用一些鮮嫩亮眼的顔色。

  就像大姐兒,她就打扮成了一個大紅包,全身上下紅通通。
  
BabOdin 發表於 2019-7-21 18:29
第一百三十五章

  顧青瓷領著兩個孩子回了顧家, 李成則把他們娘仨送過去的,自己隻露了個面陪著吃了一頓飯之後就回了。

  他日日都要上值自然是不得閒。

  顧青瓷同以往一樣還是準備在顧家住幾天。也是想念二太太了,所以决定多住幾天。

  再加上身邊兩個孩子沒在外家住過, 正好現下長大了些帶過來玩也得趣,還能同表兄弟妹增進些感情。

  馮如似養在顧青瓷身邊幾年, 早就跟她自己的孩子一樣沒區別了,且馮如似跟馮家那邊是從李成則把他接過來起就斷了的。

  如今跟著顧青瓷認顧家爲外家不算事態。

  二太太當然知道女兒身邊收養了一個小子, 只是之前沒怎麽見過,今次頭一回細看,見這孩子年齡雖不大,但已然進退有度, 懂禮貌得很,行事看著似有一套章程,十分不俗。又生得一副白俊的相貌, 實在惹人喜歡。

  之後又問人讀了什麽書, 馮如似都一一答了。

  之前侯爺就考較過, 然後很是誇獎了人一番,說他是個不錯的苗子。

  二太太聽了也高興,她本來就是個聰明人, 從來不會覺得那是替別人養孩子, 之前還怕女兒犯擰勁想不開心裡會不高興薄回待了孩子, 惹姑爺不開心弄壞了二人的情誼就不妙,故而還特地囑咐過顧青瓷。

  顧青瓷壓根沒有那種想法,養個孩子能有什麽費勁兒的, 她屋子裡也不缺那點東西。

  特別是現在,她是真喜歡馮,馮如似懂事聽話,還能帶著大姐兒,兩孩子感情特別好。

  二太太現在對女兒放心得很,唯一一點隻憂心她沒生個兒子,沒站位脚跟。

  「姑爺可有沒有什麽想法,或是心有不滿?」在屋子裡,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二太太便扯開話問女兒。

  顧青瓷也跟母親嘀咕,說:「相公倒是一點沒催,他喜歡大姐兒著呢,就是祖母有意見。」

  二太太能體會李家老太太的心思,李家幾代單傳的一個獨子,人怎麽能不著急。

  於是她也好生規勸了顧青瓷幾句,讓她抓著點緊。

  顧青瓷點點頭,說知道了。

  顧家的小輩幷不多,就有兩位小少爺,都是大房那邊的,姑娘也隻大奶奶生的這一個,一歲,比大姐兒小些月份。

  所有孩子都比馮如似要小,馮如似帶著他們一起玩,就很有個兄長的樣子。

  會走路的中,數大姐兒最小,她就乖乖巧巧的,牽著馮如似的手。

  顧青瓷回娘家就是嬌客,住得自然舒心。

  吃喝玩樂哪一樣都不差,顧家位置大地段廣,逛逛園子,吃茶,聽戲都是好消遣。

  不料這日,却發生了一件事。

  下了朝,侯爺回來,臉上一臉凝重之色。

  大夫人自然要開口問可是出了什麽事。

  侯爺幷沒瞞著,當然想瞞也瞞不住。

  那事情肯定很快傳開。

  於是就說:「炎國和羌國聯手,犯了大鄴的邊界,大鄴已經連失了兩座城池。」

  大夫人聽了大驚,連忙道:「怎生這樣突然,之前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侯爺死死擰著眉,露出額上深深的皺紋,道:「怕是炎國和羌活國蓄謀已久,這次著實打了大鄴一個措手不及。直到今日早朝我等才聽到消息,今日聖上已經點了鎮北將軍,令其領兵去增援,只盼著情形不要再惡劣下去。」

  戰事一起,自然人心惶惶,大鄴朝太平了這麽許多年,突然來這麽一出,許多人第一反應就是心慌。

  皇帝年歲雖不大,人却不失沉穩果敢,第一時間就採取了措施,一點沒有拖拉。

  因著出了這些事,顧青瓷在顧家住了三日也沒再繼續留,帶著馮如似和大姐兒回了李家。

  李成則散館之後被授了翰林院編修的職務,常被聖上叫至跟前,很得看中。

  顧青瓷回了家就趕緊問李成則這事,問事態是不是很嚴峻?

  李成則沒哄她,大致跟她細細說了一遍。

  說得顧青瓷眉心都蹙了起來。

  「毋須太擔心,皇上已經派兵去增援,想來情况很快會緩解。」

  他瞭解那支精兵的能力,沒有太擔心。

  其實李成則很早之前就對炎國有些看法。

  炎國國君手腕心智一樣不差,短短十來年間就讓炎國由弱國轉爲强國,不得不說稱得上一位厲害的君主。

  早在他們來朝大鄴的時候,其實他們已經有了些別的苗頭,只不過當初兩國無形見又産生了一些合作去了一趟於連山脉,於是那些沒露頭的矛盾就被暫時拋在了一邊。

  現而今,炎國調轉槍頭對著大鄴,所有人才一下從平淡中驚醒過來。

  猜出這事炎國必然預謀安排了很久。

  京城中,情形最緊張的自然是每日的朝堂之上,普通人其實沒什麽感受,畢竟京城離那打仗的地方遠著呢,一時之間也沒有很深的切身感受。

  顧青瓷她擔心的其實是李成則,怕他在朝中沾上什麽麻煩事。

  故而李成則每日回來她都要問上一問。

  大鄴的兵力幷不弱,特別是皇上給一隻精銳隊伍換上了好的武器之後,可以稱得上所向披靡。

  如今這一整支五千人的編隊已經被鎮北將軍給帶走了。

  果然一個月之後,就有快馬加鞭的捷報傳來,炎國和羌國已經被抵住,退後了一城。

  當然也是鎮北將軍有勇有謀,那兩國兵力幷不差,却因爲心不齊,才給他鑽了空子。

  皇上看著鎮北將軍親手寫的摺子,朗聲大笑了幾聲。

  首戰就傳來好消息,對士氣是個極大的鼓舞,皇上露出笑臉,一掃之前的陰霾沉重氣息,朝臣們跟著也鬆了一口氣。

  不過戰事還沒完全結束,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但皇上寫了贊賞獎賞的聖旨過去,算是安頓軍心。

  家裡,李成則跟顧青瓷說起這些。

  顧青瓷也慶幸,道:「好賴是沒出大事,當初聽著也是唬人,我都有幾天沒睡一個安穩覺。說來說去,炎國也忒不是個東西,忘了大鄴當初是怎麽幫他們的。之前見那王爺和公主就不像個好的,如今看來果然沒錯!」

  李成則笑了笑,沒跟她說兩個國家之前的事,不是三言兩語能够說得清楚的,不存在什麽對不對,立場不同,各自爲已罷了。

  不過奇怪的是炎國怎麽回和羌國合作?

  別說之前大鄴朝有一位公主就是嫁去她羌國,多年來,羌國跟大鄴的關係,面上看著還算友好,各自相安無事。

  這點確實是讓人有些費解。

  李成則也沒想明白,猜測唯一的可能性是不是炎國擔心沒勝算,所以開出了什麽條件讓羌國答應參與進來。

  不過現下這些也不重要了,羌國和炎國的關係是徹底壞了。

  「相公,你在想什麽?」

  顧青瓷叫了一聲李成則,看著他在思考什麽的樣子,不禁問了一句。

  李成則摸摸她的頭髮,搖頭,「沒什麽,朝中的一些事罷了。」

  隨後兩人又把話題說了大姐兒的身上。

  「她乖著呢,每日上午有丫鬟帶他,下午似兒陪她玩,都不怎麽纏著我。」顧青瓷說道。

  顧青瓷就是早上帶著她一起吃飯,中午帶著她一起睡會兒覺,又叫她畫畫玩一會兒其實時間大姐兒都有自己的玩法,完全不空,更別說有功夫來鬧顧青瓷了。

  是個叫人省心得不能再省心的孩子了。

  就在顧青瓷還以爲那邊的戰時該就這樣平息下來。

  却沒想,事情完全出乎了意料之外。

  鎮北將軍突然中毒死了。

  軍營中登時混亂起來,軍心散了。

  炎國趁機反攻,大鄴又是節節敗退。

  消息傳回京城,皇上大怒!

  將軍死在了自己的營帳中,必然是出了奸細。

  此事必要徹查,這次,皇上點了餘顯和李成則,領著兩萬精兵前往邊關。

  另外還有刑部兩名官員。

  李成則和那兩位官員的的任務是去徹查營中內鬼奸細,調查處鎮北大將軍的死因。

  因爲詔令宣讀得太突然,李成則自己當時都楞了一下,好在回過神後立即就接旨了。

  幷沒有多少時間給他準備和思考,得了旨意後的第二日就要出發,所以李成則只有通知家人的那一點時間。

  老太太那裡自然是頭一個告知的。

  老太太抱著孫兒很是哭了一場,萬般不捨。李保德也捨不得兒子,却不能像老太太一般哭,只能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讓他一切小心。

  等到了西,告訴了顧青瓷。

  顧青瓷完全接受不了,捂著帕子就開始哭。

  纏著他不答應,不讓他去。

  李成則只能無奈讓她發泄,這是第一次看著小姑娘胡亂摔東西發脾氣却沒有教育的。

  捨不得。

  李成則記起來第一次,顧青瓷這樣的時候,當時她對他來說還是個陌生人,所以他能冷靜不帶感情地去欺負她,嚇得她一陣子不敢放肆,害怕自己。

  如今却自嘲不已經,這姑娘已經是的責任和牽挂了。

  「好了好了,你乖乖的,我很快就回來好不好?」李成則低頭哄她。

  顧青瓷咬著唇,沒聲音了,眼泪珠子還在撲簌簌掉,被李成則給擦去了。

  顧青瓷會這麽焦躁,就是因爲她知道這是聖旨,她再怎麽鬧也沒法阻止李成則離開,所以才會這麽崩潰。

  「我乖,那你一定要早些回來啊。」顧青瓷哭著說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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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翌日李成則就同餘顯交代一堆兵一起出發了。

  天不亮就起床整裝。

  好在現在天氣不算冷, 倒適合出行,不算磨人。

  顧青瓷也跟著一起起了床,心心中不痛快, 她表情一直就是不太好,抬眼望著李成則就是一副泪眼朦朧的樣子, 咬著嘴唇,看著就可憐。

  另外還有一個馮如似, 也是眼巴巴的,只叫了一句舅舅,不說別的話,面上全是不捨得李成則離開的情緒。

  大姐兒年幼, 這會兒還在睡覺沒醒,下人們不好把她抱出來。昨晚上李成則跟她玩了一會兒,小姑娘一副不知愁的面孔, 看得人心裡軟乎乎的。

  一屋子的人都是牽挂, 李成則倏然一笑, 嘆了一口氣。

  他不再是當初的孤家寡人一個了。

  有了牽挂和責任。

  因不想弄得太傷感,簡單說了兩句,李成則出門轉身, 跟著車馬隊一起出了城。

  顧青瓷往那個方向望了許久, 半天才回轉, 進了屋子,這一天就是心裡不痛快的。

  中午連大姐兒都沒抱,隻讓玉珠玉釧帶著她玩兒, 下午馮如似下學回了,她才領著兩個孩子一起吃飯。

  大姐六個月大的時候就添加了輔食,現下已經很會吃飯了,肉羹每天都能吃小半碗,還有點心水果泥之類的,也都給她備著。

  小傢伙胃口好,長得好,胖乎乎的可愛。

  再說李成則那邊,花在路上的功夫就是半個來月,這還是馬不停蹄沒怎麽歇息的結果。

  終於抵達後,他們立即去了軍營。

  當初鎮北將軍最終中毒身亡,之後就只能由副帥暫代將軍一職。

  如今李成則和餘顯來了,又有聖令在手,餘當即任了主帥將軍一職。

  然後又迅速召開了議會,讓副將先鋒們回報眼下的各路情形,一起提意見商量對策。

  這個時候也是他們最能摸清楚各人想法的時候。

  李成則坐在一邊暗暗觀察。

  皇上讓李成則和餘顯兩個人一起來,顯然是要他們聯手相互配合。

  餘顯要負責帶兵打仗的事,李成則就要爲他掃平內憂。

  再不可出現鎮北將軍那樣的事。

  李成則還有兩名官員幫手,三人一起守著內營,一時間,所有的動響都似乎消失不見了。

  表面一片風平浪靜。

  然而越是這樣可疑之處就越大。

  李成則表面上不動聲色,內裡却愈加警惕起來。

  邊觀察邊收集證據。

  陰謀詭計總會有破綻和疏漏,很快,李成則就發現不妥。

  然後將計就計反給人使了一個套。

  果不其然就抓住了內鬼。

  緊接著,他們把營內整頓清理了一番,這才算是完。

  餘顯十分高興,私下又對著李成則一頓狠誇,說他心計智謀過人。

  餘顯領兵作戰能力自然也不差,他那邊也使了大力氣很快戰局就轉敗爲勝,然後趁勝追擊。

  之後就迎來了大捷!

  一個月後消息送到了京城,顧青瓷才通過顧家知道了。

  知道李成則平安無事,李家人心裡都安下來了些,隨即就是盼望他快些回來,畢竟在軍營裡總不是那麽叫人放心。

  那打仗的地方可是刀劍無眼的。

  李成則不過一介書生而已。

  顧青瓷心裡一直都是這麽想的,所以那時她都有些怨聖上怎麽偏偏把她相公派過去了。

  李成則就是個文官,哪裡能做武將的事。

  李成則這裡數著日,一天一天的盼李成則回來。

  心裡想著再不回大姐兒就要不認識爹爹了。

  却不想,正這日,顧家那邊匆匆來了幾個下人要見顧青瓷。

  顧青瓷叫玉珠把人領進來,那人就一下子跪在地上回話,說是太太高有大事要她說,讓顧青瓷趕緊回去一趟。

  顧青瓷當時眼皮就是一跳,沒有猶豫,帶著玉珠直接跟著顧家來的馬車走了。

  顧青瓷幾步進了二太太的院子。

  一見面,就直接問: 「母親發生什麽事了?」

  二太太滿臉的焦急,拉著顧青瓷道:乖女兒,方才你大伯從朝裡聽來的消息,說、說是姑爺和那兩個官員被敵軍抓了去!這可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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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顧青瓷心裡茫然了一下。

  覺得二太太的聲音像是不真切的樣子。她有些不相信, 覺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又想著或許是母親說錯了。

  所以她就皺了皺眉頭,叫了一聲:「母親?」

  二太太心中一慌,心疼得不得了, 走過去抱住女兒,摸著她的頭髮直安慰, 「沒事的,肯定沒事兒, 我兒不怕,女婿定會好好的……」

  「前兒還好好的……我不信,許是那裡的人誤傳的消息也未可知是不是?」

  顧青瓷一點都不想相信,嘴上這樣說, 聲音却已經打起了顫。

  片刻後,她才要崩潰似的道:「我親自問一問大伯!」

  怎麽會突然被人抓走了呢,之前不還好好的!

  不會的……

  二太太豈能不懂自己女兒?知道她這是心慌意亂了。

  唯有讓她自己聽到消息才會甘心、相信。

  故而就沒攔著, 心裡直嘆氣, 看著女兒往大房跑了一趟。

  約莫半個時辰後才回來。

  回來後, 臉色就完全變了,眼睛都腫了。

  眼眶通紅,明顯是哭過。

  二太太心裡絞著疼, 恨不得替女兒受了這份罪, 拉著她坐下, 緩緩說:「瓷兒莫急,咱們府會派些人過去尋,打聽姑爺的下落, 不然靠著軍營那邊來消息太難。」再說來回跑的不是軍營的人就是飛鴿傳書,送什麽消息都是直接呈到皇帝面前。

  顧家也只有侯爺上朝在朝堂上才能聽一耳朵。

  現而今李成則生死不知,說是被敵軍抓了去,可事情到底是怎麽發生的?現在情形又如何了?他們都一無所知。

  這事侯爺也已經同意下來,那邊大夫人也正在打點人。

  這一番過去不是開玩笑,自然要選一些身上有功夫的人。

  顧青瓷聽了之後,用手帕拭了一下眼角,說道:「我也要跟著一起去。」

  她先是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而後神情越發堅定起來,重複了一句:「我要去找相公!」

  「乖女兒,你可別嚇爲娘,你跑那兒地方去做什麽,娘會讓人去找,你一個姑娘家怎麽行,聽話。」二太太直接就是拒絕,拼命攔著。

  她認爲女兒是太過擔心女婿了才會如此,所以嘴上只管哄著人:「你現下莫要任性,不然別反給人裹了亂,你想想大姐兒才多點大,怎麽離得了娘?」

  但顧青瓷哪還有心思想那些,腦子裡只有李成則。

  她相公都出了意外,她怎麽冷靜得下來!

  大姐兒也要先拋開一邊,且家裡有祖母奶娘嬤嬤丫鬟,她覺得幷不妨事。

  二太太苦勸半日無果,急得什麽一樣,在屋子裡來回走動,直跺脚,「真真是個不省心的孩子,這是要把娘擔心死!」

  顧青瓷却已經叫下人去套車送自己回去了。

  「娘,你就由得我吧!相公那邊一日沒消息,我的心就一日不能放下來。」

  說完,就要隨著丫鬟一起出去了。

  二太太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還能怎麽辦?她這個女兒從小就倔强得很,她要做的事誰能攔得住。

  阻止不了,又擔心她的安全,就只能給人多安排人,護送她過去。

  原本大夫人那裡正在安排人後,二太太又從自個院子裡挑選幾個得用的,交代好之後就送去了顧青瓷那裡。

  過了兩日,大家整裝好後就一起出發了。

  跟隨京中的護軍一起去,不用怕不安全。

  顧青瓷平素多麽講究矜驕的一個人,這次出門什麽都顧不得了,一切從簡,甚至換上了男人的衣服,只是因爲方便,丫頭只帶了玉釧一個。

  坐在馬車上,路途上顛簸得再累,她也一聲不吭。

  幾個下人都覺著主子不容易,心裡佩服。

  一個女子爲相公做到這樣實在不容易。

  緊趕慢趕走了半個月,終於到了邊陲戰起的地方。

  這座城叫平陽城。

  進去之後,顧青瓷他們跟著護軍直接所以郡府城,此時還沒有內營的消息,顧青瓷他們直接被安排歇息下。

  顧青瓷讓人出去打聽消息,不過一時半會兒沒探出什麽有用的來。

  等了一個晚上,一直到第二天卯時,才有人從營地過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餘顯。

  顧青瓷見過這人兩次,自然認得。

  於是趕緊走上前去。

  她還沒說話,對方就先叫了她一聲:「嫂夫人。」

  「我夫君呢,她在哪裡,怎麽樣了?」顧青瓷聲音有些顫,咬著牙問。

  餘顯心中也不好受,忽然退後幾步,雙手合起,給顧青瓷行了一個大禮。

  給她賠罪道:「是我的錯,疏忽大意旁人鑽了空子,要不是爲了救我,成則兄也不會被抓走!」

  顧青瓷心緒在翻涌,她從來沒這麽難受過。

  心底打著顫,冰冷冰冷的,一種名爲害怕恐懼的情緒在蔓延,逐漸襲遍全身。

  可是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哭不能鬧,她要堅强,因爲相公還等著自己去找他。

  顧青瓷捏了捏拳頭,緊接著又放開,平靜下來之後,才對餘顯說:「相公他一定沒事的,他答應過我要早著回去,相公從來沒對我食言過,這次也不會食言。」

  把泪意忍了回去,顧青瓷面對旁人還是顧家那個金貴驕傲的六姑娘。

  「相公是在哪兒被抓的?可有沒有派人去尋找?」

  餘顯對顧青瓷十分尊重,畢竟是李成則的妻子。

  於是請她去一旁的椅子坐著說話,這才回答,「是在城外被人抓走的,當時我領著十幾人在外探查,成則中在營中發現不妥,隨後立即快馬加鞭出城尋我,及時趕到,這才讓我沒中敵人的奸計,但是我們保護不當,成則兄和另外兩人都被擄走,這些日子我們一直派人找,可是……」

  餘顯說不下去了。

  他面色痛苦,心中十分自責內疚。

  如果不是因爲他,李成則根本不會被人抓去。

  距離李成則被抓走已經過了將近二十天,可是他現在他們依舊沒有一點綫索。

  炎國那邊抓了人,但是却沒有用人來威脅他們提條件。

  餘顯心中隱隱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過了會兒,只聽顧青瓷說:「能不能帶我去相公之前的屋子看一看?」

  她想相公既然能發現不妥,會不會屋子裡能留下些綫索?

  總之不管有沒有,顧青瓷都要去看一看。

  餘顯當然不會拒絕,親自領著她過去了。

  李成則的房間沒什麽特別的,內間是寢床,外間有一張辦的案幾,幾張椅子。

  桌幾上放著筆墨紙硯,還有幾本書。

  顧青瓷沒有猶豫,開始翻看起來。

  看了些許時間沒看出什麽不同來,又在書本子上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麽特別的綫索。

  餘顯早之前來看過,眼下已不寄希望在這上面了。

  隻派了很多人出城搜。

  其實最有可能的就是敵軍軍營,可是那地方他們也輕易進不去,但餘顯可沒有放弃,這些日子一直在籌謀,準備來一次夜襲敵軍軍營。

  這計劃其實幾位副將幷不贊同,總覺得這一切都是敵軍設計好的,這一出就是爲擒住餘顯。

  不用想也知道那邊肯定是危險重重。

  但是讓他們說不去救人的話,饒是知道該以大局爲重的副將們也說不出口。

  也只能咬牙拼一回了。

  雖然不確定能不能成功,但餘顯還是把這計劃告訴了顧青瓷。

  只因不忍讓對方覺得一點希望都沒有,心裡難受。

  果然說出了他們的計劃之後,顧青瓷眼睛裡就迸發出一縷些亮光。

  牙齒咬得發顫,但沒哭出來。

  最後只說了一個字:「好。」

  夜襲危險不小,自然要經過周密的計劃。

  這些都沒瞞著顧青瓷。

  顧青瓷跟在旁邊聽,一句話都不錯過不漏聽。

  很快就到了行動的這一天。

  暮色四合,萬籟俱寂。

  像是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籠罩住了整個世界。

  黑暗,寂靜無聲。

  李顯親自帶隊,十餘人全部穿上黑色的夜行衣,帶著面罩,身持利器。

  悄悄潜伏進了敵軍的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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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顧青瓷有些焦躁, 看著那些人出去了,自己只能在家裡等消息,她開始也想跟著去, 可是餘顯怎麽都不同意。

  餘顯怎麽敢,李成則還沒救出來, 自己再讓他夫人去涉險,怎麽都不行。

  這事他一點不鬆口, 再三勸說,隻讓顧青瓷留在屋子裡等消息,說自己絕對會拼盡全力去救。

  顧青瓷不欲讓人爲難,便只好應下了。

  人沒去, 可心裡却是安不下來。

  一直到很晚了都不肯去睡,屋子裡點著油燈、蠟燭燈,亮堂堂的一片。

  顧青瓷來來回回的走, 眉始終擰著, 時而扒在門口, 朝外張看,很久沒聽見動靜,就忍不住讓玉釧去外頭走走。

  玉釧勸不了主子只能自己多跑幾趟。

  每次來回話, 顧青瓷臉色就失望一次。

  但想想, 那邊夜探敵營, 定然不可能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直等深更半夜,也沒個消息過來。

  後半夜,顧青瓷就趴在桌子上眯了一會兒。

  不等是天濛濛亮才又驚醒了。

  一醒來就迷茫喊「相公」

  回過神才知道自己犯糊塗了, 揉了揉眼睛,才張嘴叫玉釧,玉釧過來後,就開始問:「回來了嗎,他們都回來了嗎?」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李成則的情况,想知道相公是不是被救回來了。

  玉釧連忙哄她:「奶奶,天還早著呢,天才濛濛亮,遠處還能看見挂著的星子,露水都沒散去,奶奶先去床上休息一會兒吧,餘大人他們回來了我再叫您。」

  顧青瓷哪裡肯去休息,隻搖頭,然後叫玉珠伺候自己換一身衣裳,又打水過來洗漱。

  收拾乾淨,準備自己出城看一看。

  她自己也帶來了十幾個下人,總不能坐著乾等。

  玉釧勸也勸不住。

  只能跺跺脚咬牙準備跟著了。

  她可不能讓主子出一點兒事。

  可不是就這麽巧,才準備停當,領著人又叫備了馬車準備出門,就在大門口,遠遠的,餘顯他們一隊人就騎著馬兒過來了。

  自然,顧青瓷不急著走了。

  什麽都顧不上,隨著一群人一起進到了前廳裡。

  非常急地拉著餘顯問:「餘大人,找到我相公就嗎?相公回來了嗎?」

  餘顯心中嘆了一口氣,他也不好受,但還是沉聲開口道:「……沒有,幷未找到李兄,隻、找到一塊玉玨。」

  「什麽……玉玨?」顧青瓷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心一慌,手指下意識抓緊了。

  接著,餘顯從懷裡探出一塊系著青色繩子的玉玨。

  顧青瓷立刻抬眼去看,隨後又一下子拿了過來。

  放在手心,先捏了捏。

  餘顯其實知道這東西是李成則的。

  對方常挂在身上,他見過。

  只是他們找過去的時候,一間明顯的囚室只剩下各種器具在,一個人都沒有。

  餘顯就是再那房間的一個角落找到的這塊玉玨。

  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種不太好的猜測。

  偏偏顧青瓷默不吭聲很久都不說話。

  她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那塊系著絲縧的玉玨看。

  看了很長時間,就突然說道:「十里鋪子。」

  餘顯一楞,完全沒明白她什麽意思,問:「什麽?」

  顧青瓷把玉玨捏在手心,眼神却是一片亮光:「這是相公留下的,他給我傳的信息呢,看,這上面纏起來的四根絲縧就是四個字,十里鋪子。」

  餘顯心裡一動,連忙凑過去看。

  但是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不就是弄了一點花樣的絲縧,怎麽就成四個字了?

  他自然不會懂也不曉得這是以前李成則和顧青瓷常玩的一個游戲,用絲縧結成字。

  這裡有一套自成的方法,也只有李成則和顧青瓷知道,外人當然就看不明白。

  顧青瓷稍稍給餘顯解釋了兩句,她現在心裡十分激動緊張。

  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口裡直念叨著:「……十里鋪子,什麽意思,這是哪兒,相公在那兒嗎。」

  她自己弄不明白,於是趕緊問餘顯。

  餘顯還沒說話,他身後的一個士兵連忙說:「十里鋪子其實是一家酒莊,在城外,距離內城大約十公里,聽說那裡釀的酒十分好喝……」

  不說顧青瓷,連餘顯臉色都變了。

  昨天晚上的行動幷不容易,沒有救出李成則不說,還讓其餘幾個兄弟都受傷了。

  等找到那塊玉玨後,餘顯心情更是沉重,幾乎覺得李成則已經出事了。

  哪能想到峰迴路轉,玉玨到了顧青瓷手裡,竟然還能看出一條信息出來。

  知道了十里鋪子,幾人也不必休息了,直接吩咐人準備些吃的,填飽了肚子,備齊車馬就準備出發。

  顧青瓷絲毫沒有猶豫也要跟著一起去。

  這次餘顯沒有拒絕。

  又不是深入敵人複地,幷不多危險,再說他們這麽多人,難道還保護不了一個女兒家。

  於是一夥人出發了。

  十來裡地的距離,除了城門快馬加鞭沒一會兒就到了。

  這裡果然是一家酒莊,一長排,外頭有馬棚,位置不小。

  還沒到,遠遠就看見一杆杆子上數著一塊布,上面寫著十里鋪子四個大字,在空氣中飄來飄去。

  等走進了,來到大門前,也能看見題寫字的匾額。

  人還沒進去就能聽見裡面喧鬧的說話聲。

  大概是客人。

  餘顯招招手,一夥人下了馬車,然後往酒莊裡頭走。

  沒一會兒小二就迎了上來,將人往裡頭引。

  他們還沒弄明白情况,自己什麽都沒聲響,在店夥計的指引下,找了個空桌子就坐下了。

  才坐下沒多久,酒莊外面有來了一夥人。看面相凶神惡煞,十分不善。

  顧青瓷眼裡哪有這些,心裡只想著自己相公。

  想著李成則給她留下這個信息是什麽意思。

  她現在已經過來了十里鋪子,可是相公人在哪兒呢?

  她心有所思,自然焦躁不安。

  於是也沒坐著,而是走了出去,在院子裡四處看。

  這院子裡擺放著許多大大小小的罎子,都是用黃紙用麻繩把口子封得緊緊的,可這整個地方也是真真切切溢滿了一股酒香。

  這地方很大,前一排後一排,都是屋子,顧青瓷小心翼翼走,走到了一偏僻處,前面有一排房子,但是房門是關著的。

  顧青瓷穿的是男裝,所以她也沒顧忌,飛快走過去想看一看。

  整這時,側邊却飛快出來一個人影。

  將顧青瓷一把摟了過去,身體緊緊貼著她的後背,顧青瓷正要大叫,嘴巴却被一隻大手捂住了,然後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別出聲,官官,是我……」

  顧青瓷的眼睛陡然睜開,一瞬不眨地望著眼前人。

  從出京城裡到來到這裡都沒哭過一聲的人突然眼泪撲簌簌蜿蜒而下。

  「相公!」

  她一把抱住了李成則的腰。

  「好了,乖啊,別哭。」

  李成則捧著她,用自己的袖子給她擦眼泪。

  然後帶著顧青瓷進了一間屋子。

  顧青瓷哭了一會兒之後終於平靜下來,然後開始上上下下檢查李成則,「相公有沒有受傷?」

  李成則低聲笑了笑,又哄了緊張的姑娘幾句。

  顧青瓷吸了吸鼻子,說:「相公不是被人抓去了嗎,怎麽在這兒?我擔心死你了。」

  李成則道:「這事說來話長,我是使了個計逃了出來,之後再給你解釋。官官既然能找到這裡肯定起來看到我留下的那塊玉玨了?」

  顧青瓷點點頭。

  李成則又問:「餘顯他們也來了?」

  「嗯,都來了。」顧青瓷一邊說一邊又趴在人懷裡去了,不肯起來。

  她實在是怕得很了,這麽長時間以來的心緒不寧精神緊張,到現在才完全放鬆,不過依舊心有餘悸。

  生怕相公再出什麽意外,突然消失不見。

  李成則心疼了,就也順勢抱著顧青瓷。

  一邊說:「這便好,若不來幾個人,我一個人還真不好辦。」

  顧青瓷從他懷裡抬起臉,沒大聽明白,於是歪了歪頭。

  李成則嗤笑一聲,說道:「這裡可不是個簡單地方,進來了就不好出去……」所以他才需要幾個幫手。

  說罷,他又凑近顧青瓷的耳朵旁,說了一段話,「聽著官官,我們得先把這事給解决了,你這樣做……」

  顧青瓷竪著耳朵聽的很仔細,每句話就記住了。

  李成則就捏捏她的手,「好,去吧。」

  顧青瓷也沒任性,咬著牙,推開門就出去了。

  又回到了前面吃酒的地方。

  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後再桌子底下拉了拉餘顯的衣服,然後,往他手心裡塞了一張小紙條。

  餘顯手下接了,面上不動聲色還是那副表情,抽了個空打開看完。

  很快幾人的酒菜上上來了。

  餘顯就一臉笑容地招呼大家吃飯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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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幾人私下相互使了個眼色, 顧青瓷抬手,若無其事用酒杯碰了碰嘴皮子,其他人你一杯我一杯對飲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 裡外幾個桌子的人突然都倒了下去。

  顧青瓷餘顯他們見狀也順勢倒趴了下去。

  不一會兒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脚步聲,有人進來了。

  然後聽有一個人開口說:「大人, 人都已經倒下了,您要找的人就在那一桌。」

  顧青瓷依舊閉著眼睛沒有動靜, 耳朵凝神竪著,只聽得一些人往前走,走到了最裡面一桌。

  然後一道柔柔的女聲響起:「把那小少爺單獨綁起來,其餘人送去地下地牢。」

  顧青瓷隱隱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 但一時之間又沒想起來。

  她知道那夥人都在前面,於是接著自己的趴著的姿勢,偷偷眯了一條縫, 看向前頭。

  她看見一個側面站著的女子的身影, 於是又把目光向上移。

  直到看見對方的臉, 她才一下子驚了。

  竟然是薑韵!

  她不是逃了嗎?怎麽會在這裡?

  薑韵怎麽會參雜在這件事裡,她有什麽目的?

  顧青瓷心裡又是不可置信又是驚疑不定,不過却是馬上閉緊了眼睛。

  她已經依著李成則的奇特的, 將一道藥粉灑在地上。

  混在一灘酒水裡。

  那些人用想摻了藥酒把他們藥倒, 他們回以非常手段也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顧青瓷剛才看了一眼, 那幾個人口裡的那個小少爺就是之前在他們之後進來的由一群壯漢護著的其中一個人。

  却是不知道怎麽與薑韵結了仇。

  那藥揮發得很快,不到一刻鐘,只聽得「彭咚」一聲, 是一個人倒下的聲音。

  薑韵那邊的人登時大驚,立刻有人大叫了一聲:「不好!有迷烟!」然後及時捂住了口鼻。

  其實幷非什麽迷烟,就是一種罕見的能與酒水相融然後揮發的東西,讓人聞了會乏力失去意識的一種無色無味的氣體。

  顧青瓷見他們快倒下,於是一個手勢,餘顯和他旁邊兩桌的手下全部一下子站了起來,握著刀飛快走過去,將那一群人全部打倒制服住。

  顧青瓷又跟餘顯打了聲招呼,然後自己往外跑,去找李成則。

  李成則那邊也抓了一個人。

  「相公!」顧青瓷叫了一聲。

  跑過去抱住李成則。

  聲音啞啞的,「相公你沒事吧。」

  這幾天的經歷,以及得知李成則失踪後的煎熬和委屈,在見到李成則後,全部爆發了出來。

  甚至恨不得一直纏著他不分開才好。

  李成則感知到他的情緒,讓人抱了一會兒,又在耳旁一遍一遍的哄她。

  很餘顯那邊處理好了,抓到的人都讓屬下捆著帶回去審問。

  這才過來見李成則。

  一句話說不出來,臉上激動的神情却無法掩飾,隻錘了一下李成則的肩以作示意。

  「走,先立即這裡再說。」這其中還有好多事餘顯他們不明白,李成則肯定要跟他兩清楚。

  顯然這裡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

  於是一夥人這才坐馬車離開了,只留下餘顯的兩個下屬處理酒莊剩下的事。

  回了城,李成則抱著已經睡著的顧青瓷去休息,隨後囑咐丫鬟照顧好她,自己則先去了前廳,要和餘顯交代一些事情。

  原來,李成則當初被抓走後,他不是沒手段逃出來的,只是他發現了一個秘密,所以才順勢而爲被他們綁走。

  接著就被關到了地下室。

  敵軍在他們的城外有一個窩點,就是十里鋪子。

  這裡表面上是賣酒的,實際上却是一個消息傳遞站,一個大網,所有的探子奸細就在這裡街頭遞消息。

  李成則也是被關去了地牢才無意中知道這件事,他原本是想把軍中的內奸揪出來,沒想到順藤摸瓜帶出了一大串。

  當時也是預防有人找過來自己,所以才隨身的玉玨留下。

  只是從沒想過顧青瓷真會回來,他編那幾個字也是下意識的行爲,只想過這玉玨餘顯是一定認得的。

  混進酒莊李成則先治服了兩個人才得以在這裡活動,不然還真沒辦法實施自己的計劃。

  只是沒想到在這裡會碰見姓姜的那個女人,且她還成了炎國那位慶王爺的妾室。

  原本的計劃還要複雜才能捉住這些人,餘顯他們來得及時,省了李成則許多功夫。

  終於把幕後人捉住了。

  餘顯聽完才全明白,越發感慨李成則心細如發有勇有謀。

  竟然這般厲害,實在讓他佩服不已。

  兩人說了一個時辰話才分開,李成則回了給他和顧青瓷安排的院子。

  好好洗漱了一番,回了房間,脫下衣服上了床,抱著顧青瓷歇了過去。

  那些抓住人自由餘顯審問,潜藏在軍中的奸細也給捉了出來。

  李成則和顧青瓷休息了幾日,就帶著過來時的一行人,出發會京城了。

  一路走了大半個月。

  到了家。

  老太太和李保德都出來了,老太太抱著李成則心肝肉地叫喚,很是哭了一會兒。

  之後,才抬眼看了看,道:「你夫人怎地不見。」

  李成則這才說:「她害了病身子不舒服,路上吐了好幾回,現在還昏睡著。」

  老太太唬了一跳,連忙道:「這可怎麽了得,快抱下來送進屋子裡休息!」旋即又打發下人去請大夫。

  顧青瓷是真不舒服,面色蒼白,看著就知道瘦了好些。

  李成則瞧著都心疼。

  大夫過來了連忙把人請進去。

  診了一刻鐘。

  老大夫才捋了捋鬍鬚收回手。

  李成則連忙問:「大夫,內子身子如何,可有礙?」

  老大夫笑著搖了搖頭,說:「恭喜少爺,尊夫人有喜了,已然三月有餘,如今身體略有些虛弱,須得好好調養。」

  李成則楞了一會兒,才回神,合手給大夫鞠了一禮,道:「多些大夫!內子可用吃藥?」

  大夫說不用,好好休養一陣日子就可以了。

  屋子裡丫鬟一臉歡喜,張嬤嬤更不必說,又使了小丫鬟去通知老太太和老爺。

  自己轉身去了厨房,囑咐厨娘燉補湯去了。

  李成則坐在床沿邊,摸了摸顧青瓷的臉,不一會兒,床上人就迷糊睜眼醒了過來。

  張口就叫了一聲:「相公。」聲音親近又依賴。

  李成則忽然一笑。

  隨後俯身,在顧青瓷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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