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李教授的婚後生活 作者:奶油泡芙醬(已完成)

 
BabOdin 2019-7-11 00:36: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 53178
BabOdin 發表於 2019-7-11 18:28
第九十章

  吳姑娘以爲把李成則嚇住了, 瞬間心中更加得意,氣焰仿佛都囂張了起來。

  她身材有些圓潤,個子也不高, 却偏偏要做個林妹妹般的嬌弱姿態,往前走幾步都要一扭一擺。

  以爲李成則定會屈服於自己, 問自己以後會發生什麽, 她就往前走了兩步, 想去拉對方的手, 却被李成則一下子無情避開。

  臉上嘲諷之意不减, 眉眼深沉,冷冷說道:「吳姑娘莫不是被什麽東西夢住了, 大白日竟說什麽糊話,也不怕叫人聽見捉了你去,鎮上一張黃紙符驅鬼,或者潑一碗黑狗血看是不是讓精怪上了身?你以爲自己胡言亂語兩句我就能信?還想威脅我?吳姑娘怕是想得太多,且好自爲之吧, 恕在下不奉陪。」

  李成則嗤了一聲, 轉過背大步離開。

  留下吳姑娘在那裡大叫,她一臉不可置信,不能接受李成則就這麽走了。

  他是不相信自己說的話嗎?爲什麽不相信?她可沒有騙人!

  吳姑娘想上前去拉住李成則,相同她解釋自己說的所有話都是真的, 但是又很不敢, 因見識了人方才冷淡的模樣。

  又有, 這邊雖偏僻沒什麽人, 但大殿前面却是人來人往,她怕撞上人,那就真的沒臉了。

  一面又因爲李成則剛才說的那番話,心裡有了些害怕怯意,怕別人知道了真的會把自己抓起來。

  如此只能先丟開手,想著趕緊回去同她娘討個主意。

  而李成則真的不相信吳姑娘說的話嗎?其實幷不然,相反他信了。

  別說什麽做個夢夢到將來發生的事玄幻,他自己不也是靈魂穿越到這個時代,難道就不匪夷所思麽,所以李成則接受度很高。

  那位吳姑娘不是個腦子的聰明人,稍微刺激她一下就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陌生人,足以證明她沒心機。

  要用一句話來形容,無外乎是人又蠢又毒。

  回想吳姑娘說的那,他說夢裡的自己將來會權勢斐然官至一品,更有顧青瓷會死,李成則當時就狠狠皺了眉,立馬逼問她夢中詳情,吳姑娘却又說不知道,說只有一個結果,過程發生了什麽,顧青瓷怎麽死的全都不知道。

  李成則沒當場發怒已經是極力克制的二結果。

  如此,之前吳家做的這一切都有了解釋,吳家無緣無故就盯上李家,處處插手還妄圖給顧青瓷下藥,原是打著這個齷齪主意,這却是把自己當成一座攀向富貴的登天梯,可見人性之自私狠毒。

  李成則不知道吳姑娘夢裡那個「李成則」是不是自己,但是關於顧青瓷的事,他不信命,他一定要把對方護得好好的。

  轉回到了前頭,顧青瓷那邊的編福挂件弄好了,李成則去帶了人過來。

  顧青瓷一臉興奮,手上拿著兩個挂件,放在眼前晃了晃,然後把其中一個遞給李成則,讓他趕快挂上。

  李成則捏在手裡看了一會兒,笑道:「很是好看,爲夫很喜歡,謝謝官官。」

  顧青瓷抿了抿嘴唇,滿含笑意,把自己這個也給挂在了腰帶上。

  不多時,元寶就過來了,顧青瓷驚訝了一瞬,問他怎麽在這裡。

  元寶撓撓頭笑嘻嘻說 :「是大爺一早吩咐了的,讓小的中午過來接人,這會兒熱起來,怕是不好租到馬車,也不方便。」

  顧青瓷一點沒懷疑,點點頭,四人就一起下山去了。

  回去時雖然走陸路遠一點,但是元寶把車趕得穩,速度不很快,顧青瓷靠著李成則身上睡了一覺,李成則却在想事情,到家的時候已經下午了。

  李成則明日要去書院,他打算這次只帶端硯過去,元寶就留在家裡,最近事多,下面人來回話先到元寶這裡來也方便,有大事元寶再去禀李成則,再一個李成則有自己的思量,讓元寶留在家裡能看著顧青瓷,若出了什麽意外也能及時搭手。

  元寶倒是聽話,主子讓怎麽做就怎麽坐,只是有些擔心端硯能不能伺候好主子,趕著離開的前一晚上又教他許多事,包括李成則的一些習慣喜好等等。

  翌日卯時李成則就起了床,這次裡顧青瓷不管其他也跟著起來,撒嬌跟人歪纏親昵了半天,才送人上了馬車。

  李家又恢復了平靜,顧青瓷也不怎麽出門了,早上醒得早,一般吃過飯就看會兒書或者綉綉花,午間最熱的時候休息一會兒,等晚一點就讓丫鬟去請李芝李蟬兩個過來,一起說說話,或者顧青瓷教二人讀下詩詞。

  顧青瓷知道白氏最近在給兩姐妹看人家,聽說老太太否了幾家,都不很滿意,還訓斥了白氏一頓,說她當娘也不知道多盡點心。

  倒不是老太太有多看重兩姐妹,只不過她們是李成則嫡親的妹子,若是嫁得不好就是讓孫子臉上無光丟面子。

  白氏却是有些私心,給姑娘看的兩家都是家有私財富貴門戶。

  像是其中有個姓王的員外郎,年齡二十七八歲,死過一位原配,膝下有兩個女兒,這人最近在托媒婆給說和,打算娶一位妻子回來。

  白氏聽人說了幾回,然後自己去打聽,知道人家裡有許多家財田地,便心動了,她想李芝已經滿了十五足歲,早就出得嫁,若是嫁給那個姓王的,雖說是繼室,但他家又沒有兒子,兩個女兒算不得什麽長大了總要嫁出去的,以後能能穿綾羅綢緞吃山珍海味,這對女人可算是很不錯人家。

  白氏還覺得自己這是疼愛女兒,不捨得女兒嫁去貧戶過苦日子,却是完全不提自己是眼饞人財主家能給的聘禮。

  媒婆已經跟白氏透露過,說是李家這樣的,姑娘兄長是秀才公,家中也略有薄産算不得清貧,王家定不會下少了聘禮。

  回頭白氏就去老太太那裡探了探口風,老太太先沒注意,覺著人條件不錯,只說到後面,白氏輕聲細語一句話帶過人家原先娶過一個妻子有兩個孩子的事,但還是讓老太太聽清了。

  王家要聘的是個繼室!

  孫氏臉當場就拉了下來,怎麽會答應,開口就駡:「我看你是腦子進了水!把自己好好的姑娘送去給人家做繼室,她兄長還是個秀才,你就不怕旁人知道了背後笑話,還只當則兒他貪財附勢,把自個親妹子不當回事!」

  白氏也不痛快,心道怎麽就貪財了?

  嫁給一個富人不比一個嫁給窮人好,好好的富貴日子不過却非要吃糠咽菜?

  但嘴上不敢頂撞婆婆,隻小聲解釋道:「自來嫁女兒都是高嫁,咱們家這是合情合理,怎麽就是貪財了?我也是爲了芝兒著想,就盼著她嫁人後日子能過得舒坦些。」

  「我呸!」孫氏可沒有被她唬住,嗓門都提了起來,「別給我說這些歪理,好人家不止姓王的一家,反正李家的孫女不能去給人做繼室!白氏,你也好意思說是爲了自己女兒,爲了她你能讓她去給人當後娘?你以爲後娘是那般好當的!我勸你趁早歇了那心思,你不會看就別看,索性我這邊自去請媒婆說和!」

  最後白氏憋了一肚子氣回了屋,怪怨老太太手伸的太長,哪個當女兒的親事不是當娘的來說的,偏偏孫氏什麽都要管。

  孫氏大概是看出了白氏不頂用,轉頭真就請了街頭的一個媒婆過來,問她手裡有沒有什麽適合的後生,她家兩個孫女到年紀該說親了。

  媒婆瞭解李家的情况,說回頭就去物色,要是有合適的,一準馬上過來通知。

  白氏主意沒打成,遷怒到李芝李蟬兩人身上,最近一段日子對兩人刻薄得很,動輒說駡。

  兩姐妹能躲到顧青瓷這邊來,心裡只覺鬆了口氣,能舒坦片刻也是好的。

  她們已然也知道家裡在給她們說親事,只是都有些膽戰心驚,因知道白氏不看重女兒,又有貪財的毛病,尤其怕對方一個不著就把她們送去哪一家做妾去。

  原先家裡不寬裕的時候,姐妹兩個從沒這樣的念頭,這附近住的都是普通人家,從沒聽說誰家男人還要多娶一個小的的。

  後來跟著顧青瓷認字讀書,顧青瓷給她們講了不少大戶人家的規矩和一些事,她們二人才對妾室這個身份有了比較清楚的認知,妾同買賣,是半個奴,任由家主打駡,連說一個不字的權利都沒有。

  顧青瓷對她們說,爲女子者,就算再窮也不要去給人當妾,這不是出路而是絕路。

  所以兩人會擔心這個。

  顧青瓷有些可憐她們兩個,就出口安慰了一句,說:「放心吧,有老太太在一旁看著,出不了大錯。」

  李芝李蟬臉皮薄,親事被當面說出來,俱都臊得低下了頭。

  却過了兩日,白氏的娘來了李家一趟,在李家吃了一頓晌午飯,孫氏有眼色得很,自去門外找人說話去了。

  白母這才拉著女兒去屋子說私房話。

  大概大半個時辰後,白母才說家裡有事,要起身回去了,白氏連忙去厨房從瓮裡撿了三十個鶏蛋幷兩塊臘肉一起放在籃子裡,又回房拿了一匹藏藍色的棉布出來,一起塞到白母手裡,讓人帶回去。

  白母假意推辭兩下,最後還是接了,道:「那娘就先走了,回頭你待我同你婆婆說一聲。」

  白氏點頭,一直把白母送到門口,邊說道:「娘慢些走,有空再來——」

  李蟬和李芝兩個人正在中堂同一個婆子學著怎麽腌鹹鴨蛋,把這一樁看了個遍,又見白氏出去了。

  李蟬努了努嘴,忍了忍沒忍住,同李芝小聲說:「外祖母每次來都是提一些乾菜或是一把青菜,娘對我們兩個苛刻,對外祖母却是孝順,肉和蛋就算了,你看見那匹布了麽,原是三姑姑拿過來,祖母讓娘留著給爹做衣裳的,爹的衣裳還沒做如今布却去了外祖母手裡,外祖母能給誰?不就是舅舅和表兄。」

  李蟬心裡不痛快,嘴上就忍不住刺幾句,憑什麽母親對舅家的人比自己親女兒還好!
  
BabOdin 發表於 2019-7-11 18:28
第九十一章

  「你少說兩句吧,仔細娘等會兒回來聽見。」李芝使勁扯了扯李嬋的衣袖, 隨即又望了一眼旁邊的僕婦一眼。

  那婆子是個知機有眼色的, 就像是沒聽到她們兩姐妹說的話一般, 低著頭老老實實教兩人要腌鴨蛋。

  嘴裡細細講解, 說想出好鹹鴨蛋要按什麽樣的配方比例,要是要用什麽酒, 婆子都是自己幾年摸出來的經驗。

  說起這個, 還是先頭顧青瓷在這邊嘗吃了一個覺得不錯,提了兩句,老太太便讓婆子再做上一罎子, 順便教教李嬋李芝, 她們姑娘家若是灶上手藝不錯以後出了門子也更得婆家看重。

  李蟬也隻敢說這兩句了, 真要她對著白氏的面反駁她是不敢的。

  兩人心裡都裝了事, 不像先頭一樣心裡放鬆。

  李芝是覺得白母在這個當口過來怕是有什麽打算,白氏一向很聽白母的話,她心裡不安, 是怕白母會提自己的親事。

  李蟬那裡是越發覺得不忿憋屈, 她們那個娘向著外人苛待自己親生女兒,不知是怎麽想的。

  婆子看著兩姐妹把咸鴨蛋腌好,就起身拿起來放去厨房裡。

  李蟬李芝兩人洗了手,猶豫了下,又去去了顧青瓷那邊。

  但她們也不敢在嫂嫂面前表露什麽, 也只是想偷會兒靜心罷了。

  顧青瓷的性格完全不似她們兩個似的扭捏膽小, 當初二太太要給她說親的時候, 都沒這麽害臊,再後來落水,她不嫁給李成則還狠狠鬧過很多天呢。

  當然一方面也是仗著二太太寵她的緣故,要真換個像白氏這麽不在意女兒的人,怕是鬧也沒有用。

  顧青瓷嘴上沒說什麽,心裡却想不若寫一封信去告訴相公,看他有什麽想法,總之不會把兩人隨便嫁了就是。

  顧青瓷讓丫鬟把冰鎮西瓜端上來,同李蟬李芝這兩個分著吃,晚上又留了飯,一直到天快黑了才讓她們回去。

  又過了幾日,沒見家裡有什麽動靜,顧青瓷漸漸把這事放到了一邊。

  這時却又收到了聽說另一件事,柳叔玥把親事定下了。

  顧青瓷表情驚又是喜,道:「可是真的,怎麽不早通知我?」

  信封是玉珠拿進來的,聽這話就笑了,說:「奶奶可真是的,這叫柳姑娘怎麽說,原先才定下時哪個小姐好意思到處嚷嚷。」

  顧青瓷哼了一聲:「我不過隨後一句話,你偏要來打趣我,我看你這嘴巴越發靈巧了,留在房裡伺候倒委屈了去,趕明兒去茶館給人說書當個女先生,還能得不少上賞錢呢!」

  「聽聽,咱們奶奶才巧如舌簧,只管在這臊奴婢呢。」玉珠笑著回。

  「都道是有其主必有其僕,這話一點不差。」玉釧輕笑著接話。

  柳叔玥親事將近,眼下便不出門參加各種聚會。

  隔天顧青瓷抽了個空去了柳家一趟,也是好久沒見著人想同她說說話。

  興許是定親的緣故,柳叔玥如今眼角含春意,多餘透出一股別樣的風情。

  說起來,她們這十幾個參加了蹴鞠的人,如今個個都變得緊俏起來,不少夫人太太明裡暗裡打聽,想能聘一個回去當家媳也是好的。

  當然顧青瓷這種已經成了親的除外。

  更別說柳叔玥,她門風家世本來就很好,父親是朝中重臣,蹴鞠那事讓皇上高興,柳叔玥都得了聖人的嘉獎。

  如此這般身份門第品格都好的女子,自是萬家爭相來求。

  好在柳夫人也是個疼愛女兒拎得清的,女兒的婚事絲毫沒有草率,人之前就已經在相看,挑選了很久,之後又讓柳大人參考,最後才定下來。

  顧青瓷打趣柳叔玥,柳叔玥也是個臉皮厚的,隻害臊了那麽一會兒就恢復過來,反捉弄起顧青瓷來。

  兩個人在屋子裡笑鬧成一團,期間柳叔玥又跟顧青瓷說了一件趣聞。

  一開口就先道:「你這幾日只顧著陪你相公去了吧,沒聽說也情有可原。」她一早也知道了李成則現下在奉太書院讀書的事。

  顧青瓷驕橫叉腰,作勢要去撕她的嘴。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說正緊的你還聽不聽啦。」柳叔玥笑得岔氣一邊不跌告饒。

  顧青瓷且才住手了,瞪她道:「那你還不快說。」

  柳叔玥清了清嗓子,「是那天和炎國公主蹴鞠比賽的事,我也是後來聽旁人說的,那天咱們都在場上比賽不知道。

  有一位姓張的公子說了難聽的話,大意是女子不該蹴鞠,許是被哪個早看他不順眼的人聽見了,心中不痛快,於是就使了個招讓他出了個醜……」

  「怎麽出醜?快別賣關子了。」

  「據說那位張公子私下一直傾慕成國公府的表小姐姜韵,恰那日薑韵也在,你也知道當時那圍場上人多熱鬧,張公子就盯著薑韵,或是想同人說點什麽也未可知,隻礙於她身邊一直有人跟著沒敢上去。

  後來不知道哪冒出來一個小丫頭,給張公子塞了一張紙條,張公子打開一看,上面寫著一行字,落款却是一個薑字,你說那張公子能不激動了?他認爲是薑韵給他寫的,正好紙條上寫的是一個地點,他就一厢情願的誤以爲薑韵對他也有情誼,於是甩掉下人,去那地方等著,一等兩等等了許久約莫有一個時辰的功夫,忽然,張公子故而眼睛一亮,見不遠處一棵大樹下,背對著他站著一個姑娘,看了衣裳和髮髻與薑韵一般無二,於是連忙三步幷作兩步走上前去,對方頭上帶著個紗巾,但是張公子沒在意,自顧自同對方表露起心迹……」柳叔玥說得很興奮。

  顧青瓷聽得也很興奮:「然後呢然後呢。」

  「張公子大概是說了什麽不得體的話,後來那位面紗姑娘突然叫了尖叫大喊了起來,然後就引來了很多人,你想想啊,那邊有多少人,不得一下子當場捉住,面紗姑娘見來了許多人,當場就哭喊著控訴,說張公子將她認成了別人,說了很多不得體的話還動手動脚,有人就問她爲什麽戴著面紗,姑娘就馬上把面紗摘下,說自己臉上方才不小心沾上一種花粉,過敏紅腫了,怕嚇著人這才遮起來的,她只是個丫鬟,臉上這樣自然不敢靠近主子身邊伺候,便只有走得遠些,去樹陰下躲著,沒想到就遭遇了這事。

  當時人不少,有眼尖的很快看察覺到那丫鬟穿的衣裳自己她的身形都有些像薑,加之之前張公子沒掩飾過自己傾慕薑韵,大家心裡頭有數了,心說這姓張的真是個品行不端的,這等場合竟然做出這樣有辱斯文的事,故而俱是對他不屑非常。

  張公子的名聲是壞徹底了,連帶著有些人看薑韵的眼神都微妙起來,說起來,薑韵也算是遭了一回無妄之灾,好在因著成國公府的原因,別人也隻敢心裡想想却不敢嘴上說。」

  顧青瓷雖然自來對薑韵沒什麽好感,但更討厭姓張的那種噁心隨意壞女子名聲的人,只覺該是千刀萬剮才解氣。

  若換個家世差一點的,沒准就要被帶累了。

  一提起姜韵,顧青瓷就忽然就一下子記起來,之前她和李成則一起去小竹軒窗,曾在裡面見到了薑韵,好像是在赴大皇子的宴。

  姜韵雖然是客居在成國公府的表小姐,可也奇怪,那府裡從上到下都很疼愛喜歡薑韵。

  顧青瓷一個激靈突然,就想成國公府不會是私下投了大皇子吧?

  顧青瓷雖然朝廷的是不敏感,但也知如今皇上還沒立太子,這種情况私下站隊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至少顧家從家不敢做這樣的事。

  一時想得深了都去了迷,直到柳叔玥推了她幾下才回神。

  不過柳叔玥只以爲她是聽了張公子無耻行徑氣到了,沒有多想。

  「那再後來呢。」

  柳叔玥才接著說:「事後張家送了禮去那丫鬟的主家賠禮了了這樁。不好處理的是成國公府那裡,到底還是和成國公府結了仇,被人連人帶禮請了出門。」

  其實這事一細想就該想明白張公子大抵是遭了別人的算計,不然哪裡會那麽巧那丫鬟一身打扮同薑韵如此相像,只是因爲姓張的平日裡就德行不修,得罪人甚多,他當時辯解自己是收了紙條來赴會却沒有人願意聽他說,成國公府的人更是恨不得上去撕了他的嘴。

  顧青瓷撇撇嘴,「讓他自作自受,也是活該。」

  「誰說不是呢,合該他吃教訓!」柳叔一臉玥贊同。

  *

  顧青瓷在柳家吃的中飯,差不多未時才告辭離家。

  她一路都在想著薑韵那事,到了家,不知怎的就去書房寫了一封信,封好後招來元寶,讓他明日送去書院交給李成則。

  元寶連忙答應了。

  這天晚上,顧青瓷早早歇下了,夜裡却做了許多夢,一早醒來却又半點不記得,只覺得沒睡好沒勁。

  吃早食時隨口問了一句,問元寶出門沒有。

  「奶奶今日比平常起得晚了些,元寶一早出發了,說是早上不怎麽熱趕路舒服些,見奶奶沒起身就沒來會話,同我和玉釧說了。」

  顧青瓷點點頭,又自顧自說:「相公收到信應該就回一封了。」

  她自己不覺得如何,旁邊玉珠玉釧忍著笑相互看了一眼。

  這才幾天,奶奶就想著大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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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原以爲等著晚上元寶回來, 會帶一封信回來, 哪料得竟是李成自己回來了。

  秋菊在巴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 終於見馬車回來,元寶利索跳下車轅,隨後伸手去打起旁邊的簾子, 就見從裡面下來個送, 正是李成則,

  秋菊見狀, 立馬轉身跑回了內院, 趕緊去通知主子。

  「奶奶,大爺回來了!」

  顧青瓷正在炕上扎花堆紗玩, 聞言就是一楞,「什麽, 你相公回來了?」一面說話一面已經穿著鞋子下了炕。

  「錯不了, 奴婢瞧著真真的。」

  顧青瓷整了整衣裳, 抬眼瞧了一眼外頭,對丫鬟說道:「天快黑了,玉釧去把燈掌起來。」

  其實離著天黑還有一會兒, 夏日裡也天黑得晚, 但是主子吩咐了, 做下人的肯定照做, 玉釧「哎」了一聲, 不一會兒就掌起了燈, 屋子裡瞬間就更亮堂起來。

  顧青瓷提起裙角往外走, 果沒走幾路就見李成則從影壁從拐了出來。

  她臉上立馬就揚起了甜膩的笑,走近拉著人一起進了屋子。

  這才問道:「相公怎麽今日回來了,這還不到日子呢,莫不是有什麽事不成?」

  李成則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兩口,放下茶盞,緩緩道:「此事說來話長,的確是有事,這次回來怕暫時也不不回書院了。」

  顧青瓷嚇了一跳,以爲是他學業上出了什麽問題,臉露出些緊張。

  李成則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隨後轉頭對玉珠玉釧兩人說道:「你們兩個去外面守著,莫叫旁人靠近。」

  兩個丫鬟點點頭,隨即出去,將門也給帶上關好。

  顧青瓷自己腦子胡思亂想了會兒,焦急道:「相公快說吧,擔心死我了。」

  李成則捋了捋思路措辭,這才一跟人一一道來。

  却原來是官家給下的聖旨,起因皆是由那一卷羊皮卷地圖所起。

  羊皮卷的秘密誰都想知道,是以在經過了一段日子之後,大鄴和炎國終於達成協議,决定雙方共同選定一些人,根據羊皮小卷圖中的描繪的,去找那地方。

  衆人心知肚明,那或許是處地宮,是真正的寶貝。

  若是找到了挖出來,誰都不敢猜測裡面有什麽。

  但不可否認的是,所有人都對那未知的地方抓心撓肺的好奇。

  因爲李成則是解開機關鎖的人,皇上自然想要他一同去,誰知道去尋找的過程中還會不會再出現類似那種機關的東西?對此炎國人也是非常贊同,一致認爲隨行人選中不能少了李成則。

  因這事不宜過分宣揚,皇上才特地派了貼身內侍和禁宮侍衛來去了奉太書院,傳達了自己的一起。

  除了李成則之外,此事的負責人皇上親點了三皇子五皇子,再有四位心腹大臣一同前往,再派三百名禁衛軍隨行保護。

  而炎國那邊,要去的還是慶王爺和流月公主,剩下其餘人員配置和大鄴這邊差不多。

  這次出行人員衆多,必定避不開人,皇上早就想好了別的藉口,隱是了去尋寶的意圖。

  從李成則解開機關鎖起他就牽扯進這件事,眼下也拒絕不了,皇上不是詢問他跟他商量,而是直接吩咐命令,封建皇權制度之下,誰敢去違抗聖意?

  李成則爲著小命也不能。

  略簡單地很顧青瓷講明瞭事情的緣由,顧青瓷好半晌怔住了。

  過了片刻她才急急道:「相公要出行?還是同兩位皇子一起出行?那得出去多久?什麽時候才回?」

  李成則嘆了一嘆,隨後撫了撫顧青瓷的發頂,說:「這事哪裡說得准,皇上都不能給出一個准話,不過只怕日子短不了,我只知道那卷羊皮卷上描繪的地方,幾個知道的人都說是於連山脉,這次也是先往那邊行進。」

  顧青瓷沒讀過什麽地理類書籍,幷不曉得於連山脉在哪裡,於是神情更加煩躁,也是乍地聽到這事,心裡難受引起的。

  她幾乎沒哭出來,勉强忍住了。

  李成則看她這樣,却還是只能硬著心腸說道:「從京城去到於連山脉那邊,這麽多人一起走的話,馬車走得快的話,恐怕也要走一個多月時間。」

  「去要一個月……回來也要一個月,到了那於連山脉更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去尋找那密室地宮,那到底要多久才能回來呢。」顧青瓷半垂著腦袋,自喃自語,語氣透著委屈沮喪。

  李成則之所以把事情都告訴顧青瓷,幷沒有瞞著她什麽,就是知道自己這一去必定要很久。

  依著顧青瓷的性子,肯定不會那麽平靜接受,若是她肯鬧一場還倒好……

  李成則猜的沒錯,顧青瓷聰明得很,她壓根就沒鬧,只是一臉可憐難過的模樣,於是李成則便只好來來回回哄她。

  顧青瓷依舊是悶聲不吭氣,顯然還是心裡不高興。

  李成則捏了捏她的臉,道:「官官可否體諒爲夫這次?」

  顧青瓷絞了絞手帕,低頭沉吟了許久,聽見李成則跟她說話,勉强抬起頭來,張張嘴說道:「相公不若帶我一起去吧。」

  李成則滯了下,隨後才沉聲道:「官官,這幷非出去游玩,豈可兒戲?且我都料不准以後會發生些什麽,又怎麽能帶著你一同去?更有路途中肯定艱苦難捱,你吃不得苦。」

  李成則頭疼。

  顧青瓷連忙抓著他的手,說:「我不怕那些啊,我就想跟相公一起去,不然就放我一個人在家的話,相公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不擔心麽,我不要!」

  「你要是覺得咱家無聊了,也可回顧府住一段日子,有岳母陪著我也放心,好不好?」

  顧青瓷一下子把臉埋在人胸前,瓮聲瓮氣說不,一會兒又眨著骨碌碌的眼睛求著,「相公你就讓我跟著去吧,你就把我當成一個丫鬟好了,我在你身邊還能照顧你呢,要走那麽遠的路呢,一個人肯更不行。」

  李成則這下真的笑了,顧六小姐會照顧人是天方夜譚,要真的許她跟著去了,怕是自己照顧這小丫頭還差不多。

  李成則好話哄了千萬遍,奈何顧青瓷倔强得很,一千一萬個就要跟著。

  他真是無奈了,「這事替皇家辦差啊,帶你一個婦道人家不方便。」李成則只能這麽解釋。

  顧青瓷不信,反駁說:「那還有兩位皇子呢,他們總得帶丫鬟伺候吧。」

  李成則:「你又不是丫鬟,你是我夫人。」

  「難道你想帶丫鬟都不帶我?」

  「不許頂嘴。」李成則看著她的眼睛,「你還不知道你相公是什麽樣的人?」

  李成則任由顧青瓷撒嬌痴纏許久,就是不鬆口。

  他决定晾著人一會兒,讓她自己想通,轉而起身去了東院那邊,這事還要跟老太太說說,畢竟要出門很長時間,少則三五個月多則半年都說不準。

  但是真正緣由却不能直說,只能講皇上之後會對外公開的藉口道是派遣三皇子和五皇子去大司國,大司國的地理位置剛好的是要穿過於連山脉,大司國國土面積不大,是大鄴的附屬國,而它的北面就是炎國,於連山脉是大鄴最邊緣的地區,已經出了大鄴管治範圍之內,那邊人迹罕至,倒是炎國和大司國的中心城離它不是很遠。

  爲著這個,聖上還特地寫了一封手書讓他們一起帶著,到時候正好去見一個大司國的陛下,正好那位陛下今年似乎要舉辦大壽,合適得很。

  一聽孫兒要去那麽遠的地方,老太太第一時間是不捨得,「我的乖孫,可是一定要去?」

  官家派下的事被選上是幾輩子的榮幸,但老太太捨不得孫子是人之常情,心裡自是曉得皇命不可違,嘴上兩句話不過是疼惜之言。

  至於李成則爲什麽會被皇上選中,老太太却幷沒有多想,因爲之前李成則的話模糊了她的概念,李成則說這次出使大司國有幾百人一起,自己幷不起眼,孫氏自然而然就會猜測大概是明德侯府提携的緣故,才把孫兒弄了進去。

  李成則這邊說話,白氏也在,她怎麽著也是李成則母親,出遠門這事自然也要知會一聲。

  李成則方才不覺得什麽,現下看了看白氏李成則不免想多了些。

  白氏這人算計了顧青瓷幾次,從始至終都對她滿懷惡意,他這一去又不知道是多長時間,却怕顧青瓷招架不住,會找了白氏的道。

  方才被顧青瓷拉著歪纏了那麽久李成則都沒動搖,這會兒一見白氏,自己就開始考慮要不要帶那丫頭一起出門。

  還真不是李成則多想。

  你道李成則在同老太太說這樁是的時候白氏在想什麽?

  她頭一個想得幷不是兒子出遠門危不危險辛不辛苦,反而是李成則要三五個月回不來,那顧青瓷不是沒了撑腰的人,她的機會不是來了。

  男人不在家,顧青瓷又沒養下孩兒,還怎麽能硬氣得起來?

  就這麽一個念頭就一下子刺激得白氏興奮起來。

  直到聽到孫氏聲音沉沉的一句話,她在乍然收回思緒。

  「跟你說話呢!則兒且要出去那麽久,你這做娘的不說心疼,倒還在那邊想七想八!」

  白氏生怕自己方才露了相叫人察覺,心中一咯噔,於是連忙出言描補,道:「我這是乍一聽被晃了心神,若不是知道這是皇命,我哪裡捨得讓我兒去那麽遠的地方。」說完臉上神情真真切切的難受了起來,末了還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老太太哼了一聲,懶得跟她掰扯,只道:「有這些功夫,却去多準備些則兒路上該帶的東西,比什麽不强!」

  白氏:「娘說的是,媳婦正想著要去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7-11 18:28
第九十三章

  李成則自然不需要白氏去準備什麽東西, 自己那邊什麽都不缺, 院子裡丫鬟不缺,哪裡少得了人手幫忙。

  既過來了,李成則就在這邊用了晚飯, 一邊跟老太太說了話, 老太太期間提醒了一句, 說:「明日你回鄉下一趟, 見一見你爹, 你要出遠門, 不知多久才能回來,總要親口告訴你老子一聲。」

  李成則放下筷子, 回:「孫兒省得的。」

  用過飯, 天已經黑透了,李成則打了一盞燈籠回去西院。

  屋子裡顧青瓷還蔫蔫兒的,得丫鬟來說李成則在老太太那邊用飯不過來了,更是賭氣自個兒也不吃了, 叫丫鬟把飯菜原樣抬了下去。

  她這是小孩子的德行, 故意做給李成則看, 說白了就是仗著有人疼愛。

  李成則一回來還沒進屋子裡,廊下的丫鬟細聲回禀, 說奶奶晚上沒用飯。

  李成則點頭說知道了,吩咐她們厨房做些吃的過來, 不用太多, 這會兒都晚了, 怕吃多了積食。

  「丫鬟說你沒用晚飯,怎麽不吃?」李成則挑起竹簾走進去,在顧青瓷旁邊坐下,一邊說說。

  顧青瓷努努嘴:「沒胃口。」

  李成則嘴角就挑了挑,臉上帶著笑意,他知道顧青瓷一向胃口好,挑食也是挑自己喜歡吃的,幷不是吃不下,也幷沒有許多人有的苦夏毛病。

  反倒是李成則自己一到夏季胃口差很多。

  但李成則沒戳穿她,只道:「我讓丫頭給你端些吃的過來,再不許任性。」

  顧青瓷不是真生氣,她就是想讓李成則答應帶她一起去,才自己跟自己悶著鬧。

  李成則說軟話哄她,她也不可能跳起來說你不讓我去我就不吃之類的話。

  說起來,比之以前這已是長進了很多。

  李成則怕她吃飯心裡還憋著氣性對胃不好,於是就換了個話題:「你給我寫信說大妹妹要說親了?」

  片刻,顧青瓷才慢吞吞點點頭,說:「原先是母親在相看,現在老太太也請了人打聽,不止是大妹妹,小妹就只差大妹妹一歲,說是一道留意著,或前後脚定親了也未可知。之前我看大妹整天神思不寧的,估計是怕母親給她選個不適合的人家。」

  李成則聽了道:「回頭我跟祖母說一聲,祖母應當不會讓母親胡來的。」

  顧青瓷有想起什麽,張了張嘴說:「前些日子你外祖母上門來,不知道是不是想說大妹妹的親事。」

  尋常不過年不過節不過壽,一般姻親之間也不會走動,况白氏都出嫁了這麽多年,她不是新婦,沒有那麽香親的。

  白母只有一個兒子,年紀就跟李父差不多,但是孫子却有三個。

  只是白家家貧,日子過的緊巴。

  李成則見過那幾個舅家表兄弟,有兩個已經成親,就剩老三沒著落,可那人沒什麽本事,哪能讓李芝嫁過去。

  古代流行親上加親的說法,但李成則是個現代人怎麽會允許李芝去近親結婚。

  白家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類,依著老太太的性格,也不可能會把李芝嫁到白家去。

  反而是白氏那裡還真說不準,她一向不把女兒當回事,估計會腦子拎不清拖後腿。

  「相公,你什麽時候走啊?」

  好好說著李家姐妹的事,顧青瓷却又突然蹦了一句。

  李成則楞了一下,繼而哭笑不得道:「還有十來日功夫,宮裡那邊也需要些時間去準備。」

  得知還有十幾天時間才走,顧青瓷心裡鬆了鬆,也越發堅定一定要趁這幾天磨得相公同意帶自己。

  正這會兒,玉珠端著飯食進來了,放才炕幾的小桌上後自己又出去。

  果然按著李成則吩咐的,送來的吃食不多,一碗飯一個菌菇湯兩個素菜,李成則給人遞了筷子過去,顧青瓷乖乖吃起來。

  李成則這邊還有半茬小說稿沒寫完,考慮到要出遠門,他打算加緊時間把後面剩下的一點寫完,連著之間的存稿一幷送去給方掌櫃。

  所以等顧青瓷吃過了飯,李成則囑咐她自己待著,隻別急著睡,同屋子同丫鬟們玩一會兒再去洗漱。

  顧青瓷原先府裡的規矩比李成則還多,二太太養她又養的精細,這些養生上的事怎麽能不知道,就是丫鬟婆子也都知道的,不會讓顧青瓷胡來。

  李成則是說習慣了,顧青瓷年紀小,他自然而然就要照顧著,這是他的責任。

  顧青瓷喜歡李成則,自然也願意喜歡聽對方說這些話,每次都認真答應。

  李成則讓端硯在書房點了兩盞燈,才開始工作。

  一忙就是一個時辰。

  只等端硯提醒第二回,才整理好東西放下筆,抬脚回了正屋,洗漱過後,回了房却看見顧青瓷還沒睜著眼睛在床上打滾。

  「怎麽還不睡?」

  顧青瓷身子往裡面挪了挪給李成則讓地方,小聲說:「睡不著。」

  李成則知道她約莫是心裡念著自己要出門那事才如此。

  脫了外衣丟在屏風上挂好,一面上了床,顧青瓷連忙爬過來一手抱著他的腰,撒嬌似的拱來拱去。

  李成則好笑,然後也摟了摟她。

  顧青瓷轉個身趴著撑起來,往李成則身動,凑過去在他臉上親了幾口,一口嘬下去就帶一個濡濕的印子。

  「相公……」

  她在李成則臉上眼睛上鼻子上那口水,一邊咕噥著小奶猫一樣叫他。

  李成則被人叫得眼皮跳了幾下,但幷沒有說話。

  顧青瓷越發起勁,親啊親的親到人脖子出就露出尖牙輕輕咬了一口。

  李成則悶哼了一聲,低笑,大掌從後面摸她的後腦勺。

  「相公,你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呀。」

  顧青瓷用水潤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男人。

  李成則挑了挑眉,感慨似的說:「官官,你真是……那些話本沒白看。」

  不過半秒,顧青瓷臉上就騰地一下紅透了。

  李成則被她撩撥起了念頭,枕邊人這麽可愛實在忍不住。

  在調戲了人一句後就反客爲主地壓了下去。

  但是這天和以往都不太一樣。

  顧青瓷是個心智堅韌的丫頭,在幾次關鍵時刻,人一面捂嘴,咬唇輕聲哭哭啼啼,間或是嗚嗚嚶嚶的求饒聲,然等人勻出空來呼吸,還用沒不讓斷斷續續問上一句「相公你答不答應啊?」或「帶我一起去。」

  ……

  翌日早晨,李成則醒來,沒急著起床,他就坐在床上想了會兒。

  感觸極深地明白過來,男人真的是容易被吹耳邊風,特別是在床上。

  一晚上過去,你可能都不記得自己答應過什麽。

  與之相反,吃早飯的時候顧青瓷神采飛揚。

  玉釧還納悶了,昨天奶奶還難過來著,這麽快就想通了?

  李成則面不改色,用好飯,讓顧青瓷自己玩,他今日有事要出門。

  顧青瓷這會兒開心,說什麽都能快快答應,一點都不糾纏。

  李成則仰面嘆息一聲出門去了。

  這幾日,顧青瓷忙著指揮丫鬟打點行李,一整理起來才知道繁瑣,嘴裡說著這個也要帶那個也不能落下。

  張嬤嬤已經知道顧青瓷要跟著李成則出門的事,但是她不怎麽贊同,擔心顧青瓷吃不了苦,都說行路難行路難,這可不是一句空話,自家奶奶從小嬌生慣養的,沒吃過苦,到時候如何能受得了。再有這是跟著兩位皇子一起,結伴的還炎國的王爺公主,到時候路上肯定是以那些貴人爲先,不定能顧著奶奶。

  張嬤嬤勸說了兩次,但顧青瓷不樂意聽,鐵了心要跟著。

  張嬤嬤無法。

  李成則回來見顧青瓷準備帶那麽多東西,一時頭皮發麻,連忙教育了兩句,讓她知道不是出去玩。

  顧青瓷才心虛地住了手,表情訕訕,說那都聽相公的。

  顧青瓷知道三皇子和五皇子會去,想著就隨口問了一句,「大皇子去不去?」

  李成則有些奇怪,「問他作甚?」繼而搖頭,「應是不去的,聽說皇上另指派了大皇子別的差事。」

  李成則因爲是隨行重要人員,這兩日也進宮見過幾位皇子,自然知道一些消息。

  顧青瓷說:「哦也沒什麽,就是覺得大皇子怪怪的,他私下還拉攏朝臣呢。」

  「這話不能胡說,叫人聽見生疑,惹出事端。」李成則蹙眉道。

  顧青瓷說自己不是胡說的:「相公你記不記得那次帶我出門,就是去見你同窗那次,我就看見成國公府的表小姐私下見大皇子,她一個閨閣姑娘怎麽能隨意出門,必是成國公府默許的,這不就是說明成國公府有可能和大皇子走得近。」

  「你親眼看見的?」李成則問。

  顧青瓷點點頭。

  李成則沉吟片刻,才對她說:「這事以後不可對旁人說,爭儲的事曆是忌諱,裡頭牽涉良多,風險大,我們家不能沾,以後遠著些大皇子和成國公府就罷了。」

  其實李家這樣的門第也不會叫人惦記上,但李成則還是多叮囑了顧青瓷兩句。

  顧青瓷無一不應承,漫說大皇子和她一沾不上邊,就是成國公府和她們明德侯府也談不上交情,倒是她同成家的小姐還有一些過節。

  李成則還沒跟老太太提自己這次出門要帶顧青瓷一起的事,抽了個空帶著李成則一起過去了一趟。

  沒等說話,一進去才發現情况有些不對。

  是老太太在駡白氏。

  「祖母,母親,發生了什麽事?」李成則出聲問。

  「造孽啊,你讓你那好娘自己說,她要把芝兒嫁給你舅家表弟,竟瞞著我準備換了庚帖!」孫氏氣得狠了,手一直用力錘著桌子。

  白氏急忙道:「娘,芝兒是我的女兒我怎麽會不疼她,我那侄兒真是個不錯的人,芝兒嘴笨木訥,我侄兒却最是活絡的一個人,兩人性情正好相配,再一個芝兒嫁入舅家是親上加親,以後過日子沒有婆婆爲難,端是怎麽看都好。」
  
BabOdin 發表於 2019-7-11 18:29
第九十四章

  「黑了心肝的東西!你倒昧著良心說這些瞎話, 你侄兒要是個好的你娘怎麽不大大方方來同我講, 偏生兩次上門却在我面前一個字不提, 末了拉著你去那屋內嘀嘀咕咕,怎麽,眼下都要背著我去換庚帖了, 你倒是很敢!如今我老了脾氣也寬和了你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是不是?」

  這件事是真惹怒了孫氏, 不然她不會在李成則和顧青瓷面前教做人, 絲毫不給她孫氏臉面。

  「不是的,娘,媳婦不敢啊!」白氏就差沒跪下賭咒發誓了。

  孫氏重重哼了一聲,「我看你如今是沒有什麽不敢的。我今日且把話放在這裡, 芝兒的婚事不用你插手, 你那個侄兒你愛說給誰去說給誰去!」

  「可是我已經答應我娘家了啊!」白氏心裡急了,脫口而出。

  孫氏却冷笑道:「好個白家人,這是算計著空手套個媳婦回去,白氏, 你自己造下的事自己解决, 休要我給你擦屁股,白家人敢來鬧, 看我不叫人大掃把趕出去!」

  白氏臉上的怨恨一閃而過。

  最後, 李成則也說了一句:「我知道娘心疼自己侄兒, 但妹妹才是娘的親骨肉, 自該多考慮幾分才是。」

  白氏低著頭出去了。

  孫氏留了李成則和顧青瓷說話。

  也沒別的事, 白氏靠不住, 兩個孫女的婚事只能老太太親自來管著。

  先頭她找了媒婆旁人留意著,不日那邊果然送了人選過來,孫氏挑了幾個合適的,便叫李成則來看看,她怕親事結得不好會影響到李成則。

  李成則本想說既然是李芝的親事應當也要讓她自己來選擇,親口答應同意才行,再一想也知道不現實。

  這時代兒女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的,斷沒有給他們自己選擇的說法,再一個,李蟬李芝內向,常年待在家裡不定懂得識人,年輕裡反倒比不上家裡有經驗的老人,如此讓老太太做主算不錯了。

  於是也就答應了。

  老太太手中有三戶人家,男兒年紀都是十八九歲左右。

  頭一個男的是家中長子,經濟條件也不差,家裡有百畝良田,靠著收租子過日子,先不倫人品如何,李成則還是第一個否定了這家去,因爲李芝的性格不適合當長嫂,一般來說長子責任大,既要奉養爹娘,還要照顧後面的弟妹,那家人後面弟妹三五個,李芝要是嫁過肯更會會有一段日子不輕鬆。

  剩下兩個,一人是個讀書人,家境亦尚可,但是還未考中秀才。另一個,乃家中獨子,在巡防營做事,條件不錯,家裡住著兩進大宅子,地段比李家好許多,家中亦有丫鬟婆子做粗活。

  李成則不知道人品不好判斷,只說這家兩家不錯,但還要去細細打聽人品才行。

  其實除了這幾個,有意向還有許多花裡胡哨的人家,看著也更富貴,但是大多都是衝著顧家去的,妄圖攀上關係,以後或求人辦事也有門路。

  孫氏人老成精,哪裡會看不透這裡頭的門門道道,故而將那些通通給拒絕了。

  在她心裡孫兒最重要,誰都不能拖後腿,她李家的孫女也不指望著高攀誰家,那種安分聰明的人家最好。

  其實李成則私心覺得李芝才十五歲不用很著急,就跟孫氏說何不緩緩再說。

  老太太却笑著說:「女子和男兒不一樣,這個年紀相看已經不算早,如果說合好,走完小定大定,等成親都要來年了,再說你妹妹們一年長一歲,去歲還好,今年白家就來打主意,你娘又是個心歪靠不住的,我攔得注她一次,不能保證次次都能防著,畢竟是她生的。早點定下來,也是爲了你妹妹們好。」

  李成則聽了也無奈,這才點頭,說他明日且讓元寶去打聽打聽那兩家,若是真合適他也不攔著。

  今日這場孫氏訓斥白氏,李芝李蟬兩姐妹雖被婆子支開了,但多少也知道些,心裡就惴惴不安的。

  顧青瓷少不得又安慰了一回。

  李成則顧青瓷回了那邊院子,李成則問顧青瓷有沒有什麽想法。

  顧青瓷就說:「老太太的意思怕是想在你出門前把大妹妹的親事定下來。」

  李成則有些意外,怎麽會這麽急?

  他不知道這事其實是個長久來的風俗。

  據說家裡有人要出遠門或去做活時,若是在出門前家裡能辦一樁喜事,那出門的人就被看著身帶吉利,有一路保平安的說法。

  整好李芝本來就在說親,老太太知道了孫兒要出門,爲了討個吉利,肯定會在這幾日把李芝的婚事敲定下來。

  看老太太的意思,怕是人選就要在那三個中間選了。

  李成則否定了第一個,顧青瓷却覺得第二個也不怎麽合配,說是個讀書人,以後能走到哪一步還不好說,就眼下來說連個秀才都沒考上,又不能做別的是,就算是本事的。再一個讀書人大多清高,李芝正經沒讀過書,雖被顧青瓷教過一段日子能認些許字了,但也就這樣了。

  顧青瓷輕言細語說道:「萬一對方是個喜好紅袖添香的讀書人,那大妹妹怕是應付不過來。」

  李成則被她說得笑了,挑眉道:「官官竟然有此見地,遠勝爲夫矣。」

  顧青瓷撲過去錘了他幾下,誰聽不出這是拿她打趣呢。

  誰知李成則跟著繼續道:「不知依官官看來,爲夫又是哪類讀書人,是和夫人鳳凰於飛情瑟和鳴,還是如鼓琴瑟鶼鰈情深?」

  顧青瓷叫李成則說得臉頰緋紅,蹬了幾下脚,用手帕捂著臉不肯見人了。

  好好談論著事情,最後竟叫他們鬧做一團去。

  翌日,李成則就叫了元寶端硯兩人去打聽被老太太挑中的那三家人。

  先是看家庭環境經濟情况有沒有弄虛作假,再從周遭鄰裡探探那家的風平,平時爲人處事如何,且很不止那男兒,整個家裡都要打聽打聽,買猪都要看圈,更別提嫁娶這般重大的事。

  元寶和端硯兩人一連打聽了三天,之後才把聽來問來看來的情况都禀告給了李成則知道。

  最後李成則綜合分析考慮了下,覺得第三戶看來是最好。

  但是他也不想替李芝作了主,於是就讓顧青瓷把李芝叫過來,把這幾家的情况說給李芝知道,利弊好壞也都說予她聽,問她自己選哪一家,他再去同孫氏說。

  李芝著實是個溫順乖巧人,且她其實幷不笨,當顧青瓷跟她說了這三家的情况後,她起先是害羞不敢抬頭,只說一切由祖母和哥哥做主,還是顧青瓷多說了幾句,說這是她自己的終身大事,此處又沒外人,有什麽想法只管說便是。

  如此,李芝才紅著臉指了第三家,聲如蚊訥似地說:「就這家吧。」

  顧青瓷把結果告訴了李成則,李成則轉頭就去回了老太太,老太太連聲說了幾個好字,臉上笑成了一張風乾的橘子皮,說道:「那便就這家了,你爹約莫明天也要回了,我去給媒人遞個話,若是答應,趕快交換庚帖把這事定下來才好。」

  那戶人家果然沒意見,該也是從媒人那裡聽說了李家兒子要出遠門的事,倒也理解,於是就近擇了日子,帶著禮登了李家的門。

  李家擺了兩桌好酒菜宴客,皆大歡喜,過完小定,在房梁上挂了紅燈籠,這就是昭示著主家有喜事了。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李成則出門的日子。

  行李一早已經打點好,算是輕裝簡便,顧青瓷同行,丫鬟不能帶,只有元寶跟著。

  出發的前一日,李成則在整理東西的時候看了一眼墻上的挂曆,忽然就問顧青瓷:「官官,日前讓你喝的藥可有乖乖喝?」

  顧青瓷正坐在她的妝台前換著珠釵,比劃著哪一支更漂亮,聽見問話先是嗯了一聲,然後才抬頭道,「吃了,苦得很,又是補身子的麽?」

  之前大夫說顧青瓷體寒,她吃了幾次藥,前幾天李成則又去開了一帖藥回來,顧青瓷沒多問,還以爲是以往那個,連吃了三日。

  李成則沒告訴顧青瓷那藥是避孕藥,只能略點了點頭。

  他也是第二天才想起來晚上也沒個措施,怕顧青瓷有懷孕的風險,於是就去請教了大夫,求了一劑避孕藥,大夫說這個煎著服用三天的人對女子身體沒什麽害處,還有一種丸子敦倫事後給女子合水送服一丸也有用,但是藥性藥會烈一些,恐傷身。

  古代沒什麽有效的避孕手段,開的中藥有沒有避孕作用李成則也不確定,顧青瓷要跟著出門,肯定是不能讓她這時候懷身子的。

  李成則掐著指頭算了算顧青瓷的月事,還有半個月功夫,行房那天是安全期所以應該問題不大?

  他心說但願如此。

  出門是欽天監選的好日子,所有人都在宮門前等候,陣仗很大。

  兩位皇子的四馬豪華馬車排在最前面,左右貼身站著隨行貼身保護的侍衛,後面依次跟了八輛次一等的二馬馬車,而最後則站著好幾列騎著高頭大馬佩著長刀士兵,足有三百人。

  右邊也是差不多的陣仗,乃是炎國人的隊伍。

  皇帝負手站在高臺之上,讓人宣讀了出行賦,又響擊大鼓百餘下,送列隊出行。

  隨後衆人一一整裝上車,李成則帶著顧青瓷上了中間八兩馬車的其中一輛。

  扶著顧青瓷讓她踩著脚凳上去。

  馬車空間很大,也很舒適,坐兩人綽綽有餘。

  坐好不足一刻鐘時間,車隊開始緩慢地動了起來,往前行進。

  「緊張麽。」李成則問顧青瓷。

  顧青瓷搖搖頭,說:「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跟相公一起,不怕。」

  李成則低聲笑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7-11 18:29
第九十五章

  這陣仗很大, 不過因爲有官兵在左右開道, 大街上行人自發讓了路, 故而車馬隊一路走過來很順暢。

  城內行車速度不快,馬車哐當哐當走了半個時辰才出得城門。

  城外的官道寬敞,一行幷列也走得開,大鄴在左,炎國在右兩隊一起前行。

  李成則這邊的馬車,也都鋪了毯子,毯子上再墊著一層竹簟, 凉沁沁的舒服。

  中間有一個低矮小木幾,木幾放著一套空茶具,因爲有四方木架之類的東西固定住,所以馬車在走路的時候茶杯也不動掉下去。

  再看, 馬車左右兩磅各放著兩個隔層小木櫃。

  顧青瓷一一拉開看, 一層放著乾果,第二層放著點心水果, 三層放著茶葉, 而另一邊木櫃也如此,放著好一個裝滿水的水壺,以及一些常用的東西。

  因是跟隨皇子出門,李成則一早吩咐過要從簡, 只需要帶足衣物和銀兩, 旁的的東西都沒有準備。

  車多馬多, 一路上揚起陣陣塵土, 顧青瓷看了幾眼外面就不看了,就把竹門和竹簾都放了下來。

  她挨著李成則坐,凑過去,貼著人的耳朵小聲說:「我方才看見兩位皇子身邊都有丫頭伺候,早知道這樣,也應該把玉珠玉釧帶上才是。」

  李成則聞言就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額頭,故意道:「早知道這樣,便是不該帶你來才是。」

  顧青瓷撒嬌:「相公……」

  「不許妄言。之前跟你說過,這一路墻肯定不會好過,又是暑夏,熱得很,沒有冰給你使,更不能在屋子裡避暑,以後只要沒找到客棧落脚,想用水都沒有,還怕不怕了?若是怕趁現在還沒走遠,我讓元寶送你回去。」

  「相公我就只是說說。」顧青瓷揪著他的袖子,嘟囔。

  「說說也不行,人多嘴雜,若是被人亂傳了去又是一樁麻煩。」

  「知道了,我聽相公的便是。」顧青瓷還還算乖巧,認了錯。

  幹坐著無聊,沒過一會兒,顧青瓷又問:「相公,咱們走的是那一條路?今天在哪裡停?」

  李成則從帶來的行李中翻出一張地圖,攤開拿在手裡指給顧青瓷看:「呐,便是這條路綫,晚上可進入稗縣。」

  「稗縣啊,我知道呢。」顧青瓷說,她娘那邊似乎有個親戚就是稗縣的縣令,「相公有沒有去過稗縣?」

  稗縣李成則也是知道的,去歲皇上令下面人規整劃分區域,包括河口村在內的周遭三個村落都被劃入了稗縣。

  况且「李成則」的確曾去過稗縣,所以李成則就回說:「幾年前來過一回,之前河口村劃地盤,河口村戶籍歸入稗縣,雖然稗縣離京城近,可是它却是屬￿開陽府的轄制之下,也就是說,明年爲夫參加秋闈且要去到開陽府。」

  「怎麽會如此,豈不是要捨近求遠,就在京城不行嗎?」顧青瓷先頭沒聽人說過這事,現下李成一提,她倒很不情不願起來。

  李成則道:「無妨,開陽府也不甚遠,不過三四日路程,算不得什麽。」

  「却還是麻煩呢,不及家門口便利。」顧青瓷說。

  這一走就走一個多時辰,到了正午是最熱的時候,車隊走到了一片樹陰處,三皇子吩咐列隊休息。

  也沒準備生火做飯,隻讓伙夫建僕們抬著乾糧一一分發下去。

  馬車停在樹邊,顧青瓷卷起竹簾往外看,好奇問道:「怎麽這麽多餅子?都是一早準備好的嗎,但是這麽熱的天也放不住啊。」

  李成則聽了好笑,「傻丫頭,自然不可能頓頓都準備乾糧,就只是這兩天的數量而已,這一隊全部加起來大概有七八百人,一天要吃下許多糧食,你看隊伍後面跟著幾輛糧食車,近千人的隊伍出門在外,沒有糧食備著可不行。」

  顧青瓷哪裡考慮過這些事,在家時就只顧著口人求著李成則帶著她一起來,別的的什麽通通都沒考慮過。

  他們這邊也沒落下,建僕端了一盤四個餅子過來。

  元寶和趕車的車夫一起坐在外面,替主子接下盤子遞了進去,一邊拿起自己的餅子咬了起來。

  顧青瓷說:「相公我不想吃這個,匣子裡有點心和水果。」

  李成則沒有勉强她,索性點心不吃也會放壞。

  騎馬趕路的人不吃些幹的不頂餓,像這種結實的餅子,吃上兩個再灌下幾杯茶水,准保會讓胃撑起來。

  顧青瓷捏著一塊精緻小巧的點心放在嘴邊一口一口吃。

  李成則却是隨手拿了一個餅子,放在嘴裡細細嚼。

  「相公,你同我一起吃點心吧,那個不好吃。」

  顧青瓷邊說邊拿起一塊點心往李成則手裡放。

  李成則笑了笑:「沒事,點心太過甜膩,我吃這餅子即可,官官不若給爲夫倒一杯茶?」

  顧青瓷趕緊拿手帕擦了擦手,然後把旁邊的一個擰緊了樓的水壺打開,續滿了小幾上的白瓷壺,然後給李成則倒滿了一杯,「相公快喝吧。」

  這是先燒開灌好的凉開水,路途上也沒有那麽多講究。

  顧青瓷吃了三塊點心就吃飽了,剩下的依舊放在匣子裡。

  趁著沒趕車顧青瓷就墊著枕頭,在車上上休息了會兒。

  其實馬車走動的時候還好些,外頭會有風吹過來,車子停著不動反而更悶熱。

  不多時,顧青瓷就出了一額頭的汗,李成則看見了,只得拿出一條乾淨帕子給她擦一擦,然後又拿了扇子一下下給她打,一邊嘆:「可是知道要吃苦頭了,累不累?」

  顧青瓷反而衝他笑了一下,甜甜說:「不累。」

  李成則只能揪了揪她的鼻子。

  修整完畢,很快車隊動起來往前行了,速度比上午要更快了一些,應該是想趁著入夜之前進入稗縣。

  顧青瓷睡得迷迷糊糊的,李成則却把她叫醒了過來,怕她睡多了晚上再睡不著。

  一邊擺了圍棋出來,陪著姑娘下期,哄著她打起精神。

  下午一路沒停下,一直到酉時才終於到了稗縣。

  那六百多個士兵自然是在郊外扎營休息,只有一隊二十個侍衛護著三皇子他們進去。

  他們找了一家最好最大的酒樓客棧,將剩下房間全部包下,一行人住了進去。

  趕了一天路,現在大家都又餓又累,瞬間,樓下十來張桌一下讓這些人全部坐滿了,隨行下人自去吩咐小二,只管將好酒好菜上上來。

  顧青瓷累了反而沒什麽胃口,只是李成則却哄著她吃了不少,給她夾了不少魚肉菜。

  現下還能吃上一口熱手新鮮的,後面還有那麽多路程,不知道是個什麽情况,趁著有地方吃趕緊吃。

  吃過晚飯,兩位皇子被下人領著,去了三樓的天字號房。

  李成則以及隨行的其他幾位人員就一人在在二樓選了一間房住下。

  李成則隨手招來一位店小二,給了些銀子讓他去送桶熱水過來,小二收了銀子,十分高興地答應道,「客官放心,熱水馬上就給您送過來。」

  兩人洗了澡,躺在床上休息,顧青瓷坐了一天馬車十分的腰酸背痛,但也忍著沒吱聲,但李成則又怎麽會不曉得,只是她既然跟出來了,就必然會遭這一通罪,前兩日是會辛苦些,等熬過適應了就好了。

  李成則面上一言不發,但還是心疼,顧青瓷趴在旁邊枕著自己的手,李成則便伸出手,大掌在她腰背幫她揉了一會兒。

  顧青瓷本來是埋著臉的,於是慢慢歪頭瞥過來,喊了一聲:「相公……」嘴巴癟了癟,眼眶含著一些霧濛濛的水汽,聲音裡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哭腔,一叫出口,眼泪疙瘩也跟著掉出來了。

  李成則把她抱起來一些,顧青瓷立馬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又把臉埋在李成則胸口。

  過了好半晌,才用濕軟的聲音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成則撫了撫她的背,低聲道:「道的什麽歉,故意什麽?」

  顧青瓷含著鼻音:「不是故意哭的,我也不疼,真的。」

  「好,不疼。」李成則順著她的話說。

  兩人小聲說著話,一個順著另一個的話哄,夜漸漸深,很快,兩人都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翌日一早,起床打理好,大家都一一下了樓,吃了一頓早飯,結了賬就又要出發了。

  顧青瓷只從馬車的窗戶上看了看稗縣的街上,倒是挺熱鬧,早上已經有許多人在擺攤子,有油面攤子包子鋪子,還有挑著賣豆腐腦的,賣酥油茶的。

  元寶早上起得早,李成則讓他出去逛逛,多買些吃的。

  這不,一上車就幾乎提著幾籃子東西過來,許多零嘴,各種醬牛肉乾猪肉乾,梅子幹葡萄乾,點心水果也不少。

  還有一個籃子裡放著用油紙包著的東西,熱騰騰冒著熱氣。

  李成則一看就笑了,這怕是把人家一屜包子都買來了吧。

  於是說了句:「自己解决。」

  元寶嘿嘿一笑:「謝主子。」然後和趕車大叔一起分著吃了,拳頭大的包子足足八個,一人吃了四個。

  顧青瓷看著直眨眼,真怕人噎著了,忍不住說:「你快喝點水。」

  元寶笑得滿口白牙,「少奶奶,這且噎不著我,小的胃口好著呢。」

  顧青瓷忍不住嬌聲笑了出來。

  *

  就跟李成則說的一樣,趕路前幾天的確難熬了些,慢慢熬過去了也就習慣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走走停停,從大鄴京城一路走,歷經了三十多天,從八月初走到九月初。

  終於,於連山脉要到了。

  車隊站在於連城的入口,一衆人看著仿佛就在眼前的山脉,幾乎都吐出了一口濁氣。
  
BabOdin 發表於 2019-7-11 18:29
第九十六章

  於連山脉就在於連府北面不遠, 如今到了地方,也不必急在一時, 自然先是要進得城去。

  這裡又因爲緊挨著別國,巡檢防備得更重,一定規模的隊伍肯定不能放進去。於是三皇子他們提前了兩日就派了士兵快馬加鞭往於連城送信,讓人心裡有個數。

  故而眼下, 知府大人携下屬以及一隊衛兵等在城門口親自迎接。

  三皇子五皇子走在最前面, 被幾位官員領著,一衆人浩浩蕩蕩進了於連府。

  住的地方早就安排妥當,因是過來辦差,皇子們也不可能一直住在衙門, 所知府大人另行安排了別院。

  於連府的知府姓江,大家便叫他一聲江大人,據江大人說, 於連府原本叫「魚連府」, 其名字就是來源於那後面那山脉,因爲一座一座的大山,其形狀似魚, 故而就有了魚連這個稱謂, 後來又把魚字改成了於字。

  於連府還被人叫做鯤府,說是取自鯤鵬之意,先時於連府的百姓覺得這放眼望去不了盡頭的一片魚兒山, 合起來其形怕是大若鯤鵬, 鯤鵬乃是神獸, 人們覺得它能帶來祥瑞,莊子的逍遙游裡描述鯤鵬都說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不正同他們魚兒山一樣?

  傳著傳著,最後總歸是越說越玄乎,反正那意思就是,於連山脉是祥瑞聚集的地方。

  於連府遠離京城,這裡的位置地方都十分大,府城的面積遠大於京城,地價也不很貴,故而這邊府宅都修建得頗爲大氣。

  就說江大人給他們準備得這座府邸園林,五步一台十步一閣,水榭長廊鋪設,又有小橋流水,奇花异草,鳥雀爭鳴。

  裡面共有十幾個院子。

  三皇子,五皇子,裡位大臣,加上上李成則和顧青瓷,都住在這裡,一人一處院落。

  而炎國王爺他們則是住在另一處府宅。

  李成則和顧青瓷自是住在一個院子,還撥了兩名丫鬟跟來伺候。

  顧青瓷辛苦一路,之前沒有丫鬟的時候事事都只能自己勉强動手,再不然就是李成則替她解决。

  這會兒總算安定下來,能安寧片刻,於是讓丫鬟給伺候她洗澡洗髮,一身清爽才出來。

  李成則亦是如此。

  江大人十分體貼,也不急著設宴款待兩位皇子,空出兩日給人休息,發出去的帖子時間都是在第三日。

  頭一天大家都在屋子裡休息養精神了,第二日才各自出了門,在於連府轉轉看看,感受一下這裡的風俗人情。

  顧青瓷拉著李成則,讓人陪她去逛逛。

  「要買衣裳買首飾呢。」顧青瓷說。

  出門從家裡帶出來的衣服一共只有幾套,然而這一路走了一個月,夏天又熱,衣裳一下子就髒了,有時候還不能洗,因爲沒找到歇脚的客棧,可想而知顧青瓷當初是怎麽强忍過來的。

  所以那些衣裳她是不肯再穿了的,預備著等買了新的就立刻扔掉。

  現下既到了府城,見到了熱鬧得街市,感受到了熱鬧的氣息,顧青瓷自然就要打起精神來了。

  李成則無有不依她。

  兩人出門,元寶也跟著,不過李成則讓元寶在一家茶館吃東西等他們,順便聽一聽這裡的說書人說的些什麽故事。

  於連府的經濟商貿十分的繁榮,因爲它恰恰處在一個類似於「三角洲」的地理位置,又是交通要道,這裡人口密集,幾地來往的商人很多。

  於連府的衣著服飾也很有特點,約莫是結合的些別的國家的元素,和京城那邊有很大的不同。

  顧青覺得十分新穎,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到了一家綉莊裡,眼睛都快移不開了。

  賣衣裳的的是個女人,長相如同,但十分精明,很快說話,對方一瞧就知道顧青瓷是外地來的,且再看他們身上的穿戴能知道是富貴人,不缺錢。

  於是熱絡地引著顧青瓷換衣裳,誇她好看,順著她的喜好選了一套又一套。

  當然也真的是因爲顧青瓷貌美,將這些衣裳十分顔色穿出了十二分美麗來。

  每換好一套顧青瓷就在李成則面前轉個圈,問他好不好看。

  李成則說好看。

  最後顧青瓷足買了六身,包括配套好的鞋子。

  而且也不忘給李成則也拿了好幾套。

  因爲買得多,都不用自己拿回去,顧青瓷留下個地址,店裡會讓人給她送過去。

  買好了衣裳,顧青瓷又去了首飾店,她最愛戴手鏈手環鐲子這些,頭上插的步搖簪子倒是沒買多少。

  「噢對了,忘記買帕子了!」顧青瓷才從首飾店出來,突然想起帕子的是,一邊敲了敲腦袋。

  顧青瓷這種大家閨秀千金小姐自然是手帕不離身,之前也帶了好多條出來,只是在路上都給霍霍完了。

  顧六小姐用的都氣死絲綢手帕,丫鬟還會給她綉上一瓣花瓣或者一片葉子。

  於是她又折回綉紡,準備買一些帕子備用。

  沒想到這麽巧碰到了熟人。

  是炎國的慶王爺和流月公主。

  他們一起走了一個多月的路,自然不會陌生。

  特別是流月公主和顧青瓷,兩人本來在蹴鞠比賽上認識,沒想到居然又一路來了於連府。

  李成則那邊和慶王爺兩人見禮打了招呼。

  「李公子這是……」慶王爺問。

  李成則淡然道:「且帶內子出來逛逛,陪她買些東西。」

  慶王爺笑道:「二人伉儷情深,著實讓人羡慕。」

  「王爺見笑了。」李成則回。

  流月公主看了看李成則,又看了看顧青瓷,抬了抬下巴說:「既然這麽巧遇上了,不知李公子肯不肯賞臉一起吃個飯?」

  李成則眉梢微挑,片刻後道:「公主嚴重了,既然公主要求,在下自當遵從。」

  流月公主還想說什麽,被慶王爺用眼神制止住了,「流月,不可無理。」

  顧青瓷聽見流月公主輕哼了一聲,似乎很不滿的樣子。

  之後,四人一起去了一家酒樓,一樓大廳人多,幾人包二樓,這裡二樓幷不同其他的地方是一間一間的包房,而是只用幾面高高的屏風圍著三面,隔成一個小空間,但是靠著圍欄的那一方却幷不遮擋。

  故而這裡能清楚地看見樓下人,也聽見他們說話。

  便是既不受人打擾,又能感受氣氛。

  流月公主當初在京城,因爲遠離自己的國家都城,所以還時時被慶王爺耳提面命要收斂警惕。

  如今一來到了於連府,就似乎完全放開了脾性,高傲越發盡顯於臉上。

  李成則幷不覺得奇怪,原因無他,於連府距離炎國已經不太遠了,無非大抵是離自己的地盤斤,心裡有安全感,覺得底氣十足罷了。

  流月公主却是不怎麽顧及男女之別這些規矩,反而時時同李成則說話,

  這才剛一坐好,夥計送來茶水點心離開後,就聽她問:「李公子以前有沒有來過於連府?」

  李成則頓了一下,說:「未曾。」

  流月公主一笑,又看著顧青瓷,說道:「那想必顧小姐也沒來過吧。」

  顧青瓷扯了扯嘴角,假笑:「怎麽流月公主來過?」

  李成則心中好笑,他家小姑娘倒是不傻。

  於連府乃是大鄴的州府,又是交通要道,經濟繁茂之地,有他國商旅往來也不算什麽大事,然流月畢竟是他國公主,私下的行爲你知我知不戳破還不妨事,但她偏偏用這個是刺顧青瓷。

  現在叫顧青瓷反問了回去,這讓流月公主怎麽回答?說自己隱著身份來過於連府,那得多沒面子。

  流月公主大概是反應過來了,臉上一時有些惱羞成怒的表情。

  顧青瓷也不是個好欺負性格,哪裡會怕她,也擺出一臉似笑非笑,偶爾瞥人家一眼。

  兩人跟在進行一場無聲無形的對峙似的。

  直到店小二來上菜才打破了這份沉默。

  李成則和慶王爺倒是聊了些於連府的事。

  三皇子五皇子已經派了一些手下上去於連山脉周遭打聽消息,李成則相信慶王爺那邊不會沒沒有動作。

  反正再幾天,等探聽的消息全一些,他們就要依照那塊羊皮小卷上的地圖進山去了。

  四人正吃著飯,忽然聽見樓下傳來說話聲。

  說話的是一個留著絡腮鬍子,身高約莫又八尺的大漢,他皮膚黝黑,聲音十分洪亮:

  「……魚兒山果然是塊福澤祥瑞之地,幾個月前我娘病重,請了大夫去看,寫出來一個藥方,只是偏偏缺了其中一位珍貴藥引,我尋遍咱們鯤府都沒有找,我娘的病越發嚴重就要撑不下去了,後來有人出主意,說讓我進魚兒山去尋一尋,興許老天保佑就能採到那個株藥了,我也是沒其他辦法了,索性一咬牙,第二日就進山了。」

  這人口裡說了魚兒山就是於連山脉,本地人都這麽叫。

  他旁邊坐著的男人一聽眼睛都瞪大了,「呵!」地仰聲吸了一口氣,「真進去了?」

  誰不知山裡都是有猛獸的,若倒黴碰上一個,怕會叫連皮帶肉吃的骨頭都不剩!

  「這豈能有假!」大漢一拍桌子,「所以我才說魚兒山是福瑞之地,你看我四肢健全地進去生龍活虎地出來,一點事沒有,還找到了我娘治病需要的那棵草藥!可不就是神仙保佑!」

  「竟有此事?」這是隔壁桌的人小聲嘀咕。

  看來大家都在悄悄聽這個事。

  「千真萬確,我若是扯謊,就叫我老娘再病一回!」壯漢大聲說到。

  哦吼,這下沒人懷疑了。

  又漸漸同身邊人說起話來,叫的都是自己知道的聽過的於連山的一些事。

  總之最後的結果都是再一次認定,魚兒山是個好地方,是個帶福之地!
  
BabOdin 發表於 2019-7-11 18:30
第九十七章

  坐在二樓的四人, 因爲聽到人提起於連山才都仔細竪起耳朵聽了一段話。

  末了,顧青瓷說:「這說的是我們要去的那個於連山?」

  流月公主嗤了一下,飛快翹了翹唇角, 「當然是, 難道於連府還有兩個魚兒山不成。」

  顧青瓷討厭死了這個公主, 於是一臉色諷刺回嘴,「公主厲害, 竟是比於連府的人還知道得多些!」

  「知道得多總比無知强。」

  「就怕有人是不懂瞎說。」顧青瓷一下也不讓。

  李成則看著顧青瓷又要有跟人吵起來的迹象, 就叫了一聲:「官官。」

  顧青瓷連忙收回視綫,一副嫻靜乖巧的模樣。

  她知道李成則才不會生氣,相公從來不會任由別人欺負自己。

  慶王爺也訓了流月公主幾句。

  兩個姑娘拌嘴,他沒當多大個事,只對著李成則說道:「依照樓下那人說的, 他是近日去的於連山, 不若我們將人請來問一問情况, 或者過幾日進山讓這人帶路?」

  李成則聽後笑了笑,然後道, 「那便就依王爺所言。」

  吃完飯四人就出了酒樓,慶王爺對著身後的侍衛指了個手勢,侍衛了然,隨即就去盯著方才說話的那個壯漢。

  李成則和慶王爺他們分開, 各自行動。

  顧青瓷沒精神再逛別的, 兩人去茶館裡茶館裡找到元寶之後, 就坐馬車回去了。

  翌日, 是江大人給兩位皇子以及炎國王爺辦的接風宴,因爲三皇子吩咐過,不可太過鋪張講究,也不讓大肆宴客。

  於是江大人就隻領了幾個下官,在別院裡擺了一個酒會,搭了檯子,請了一個戲班子來唱了幾出,熱鬧了這一回也就罷了。

  回頭就是商量正事,二皇子三皇子把包括李成則在內的幾位隨行人員叫來一起。

  一是討論討論後面的行動,問他們幾人有什麽看法,二是這幾天讓下人打聽的來消息,讓大家且都聽聽。

  於連山周遭附近也是有村莊住了人的,雖不密集却也不是沒有一點烟火氣息,只要過去尋人隨意問一問關於魚兒山的事,大家總會多說上兩句。

  普通村民,平日裡也隻敢在於連山外圍轉一轉。

  這麽大一座山脉,誰敢那麽虎楞楞進去,說不得有多少野獸呢,嫌命長了?

  於連山的外圍還算不得進山,矮矮低低的個小山,地形也不複雜,附近人大都心裡有譜,知道到哪裡不能再走。

  平時三三兩兩有人過來,拾些柴火,或者去摘些野果菇子,有經驗的獵戶,還會在其中這幾個籠子,偶爾還能做到這個野鶏野兔。

  「屬下等一問有沒有人敢進山,或我們出銀錢讓人給帶個路,那些人皆是搖頭拒絕,無一敢應。」

  三皇子聽後,嘆了一聲說道:「都是一些普通村民罷,如何有那個膽子,我們也不能用權勢欺人。再說他們多半不認識路深山裡的路,更難說知道什麽情况了。」

  李成則旁邊聽了一會兒,等三皇子說完,才上前幾步,說了前日同慶王爺碰上一起吃飯無意中在酒樓聽到的是,說那個人應該現在被慶王爺的人帶走了。

  三皇子眼睛一亮,連忙招呼身邊奴才,讓人去隔壁的宅院把慶王爺給請過來。

  奴才得了吩咐,點頭應下連忙去了。

  很快慶王爺和流月公主就一同過來。

  人坐定,丫鬟上了茶水。

  大家又商量起來,問起那人,慶王爺笑了笑說人就在他那邊院子裡,已經答應給他們帶路。

  三皇子五皇子都面露滿意之色。

  確定下來,道:「那就明天出發,再等下去也是如此,早些完成任務,回去好跟父皇交代。」

  衆人連忙起身拱手說是,一切以三皇子爲首。

  連五皇子都要聽皇兄的,這次的事皇上之所以要讓五皇子一起來,恐也是要歷練他一番的緣故,畢竟和前面幾個兄長比起來,五皇子性情懶散,沒辦過什麽漂亮的事,故而這次把人一同丟了過來。

  既然决定明日就前往於連山脉,出行前肯定要準備起來,第一個首要的是人身安全問題,兩位皇子自是,容不得一點閃失否則誰也擔待不起,他也要跟著,以防路途中有人受傷。

  所以十個侍衛都要跟貼身保護,至於幾個隨行人員,兩個年齡上了四十的,三皇子就讓他們這次先不用跟著,只帶李成則同其他兩個年輕的。

  衆人幷無异議,至於炎國那邊,他們就不用管了。

  人數上决定好,三皇子又將從羊皮小卷上原樣繪製下來的地形圖,分別交予了李成則他們幾個,人手一份。

  人都已經過來,這張地圖他們自然不會再藏著掖著,想也知道這幾人不敢動歪心思,背叛皇族就是讓自己家族陷於萬劫不復之地,帝王可不會對懷有异心的人心慈手軟。

  李成則暗暗挑了挑眉,接過侍衛送過來的仿製的羊皮小卷,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形圖,然後又看向三皇子。

  只聽三皇子沉聲說道:「明日進山不知道是個什麽情况,如果大家萬一在裡頭失散了,有這東西總歸是一份保險。」

  不得不說三皇子是個聰明人,這不,他一說出這番話,那兩個老臣就感動得不行,立馬做出一副願意爲帝王家效犬馬之勞的激動模樣。

  事實上是這兩人明天根本不用進山,却是跟打了鶏血似的。

  晚間李成則回了自己院子,顧青瓷連忙迎上來,抓著李成則的手喊:「相公——」

  「進去再說。」李成則輕搖頭道。

  進了屋二人也不關門,沒讓丫鬟在屋子裡伺候。

  顧青瓷又問:「相公,三皇子叫你們去說了什麽。」

  李成則道:「明天出發去於連山,得做些準備,大家商量一下細節。」

  「我……」

  顧青瓷剛說了一個字,李成則就打斷道:「不行,你不能跟著。」

  顧青瓷一臉糾結,她對那尋寶從來不是感興趣,只是想跟著李成則。

  但也知道深山裡面是很危險的,一面是害怕,一面是擔心李成則出事。

  幷不是想去,反而是不想讓李成則去。

  但這話她沒說出口,自己也知道李成則不可能不去。

  「那怎麽辦啊,相公,好危險的。」

  李成還沒如何,顧青瓷自己先難受擔心了起來。

  一臉的可憐哭相,一下子把李成則逗笑,低聲笑了出來。

  顧青瓷捏著帕子羞惱,拿手一下下推搡李成則,咬著唇,「你還笑你還笑!」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李成則摟了摟顧青瓷哄她:「莫擔心,你看三皇子五皇子都去,還有十來個侍衛跟著保護,出不了事,他們身上都背著弓箭和連弩,不怕。」

  顧青瓷兩手環身抱著李成則的腰,側臉貼著趴在人胸膛上,小聲說:「侍衛都是保護兩位皇子的……」

  李成則摸了摸她頭頂,「這話不能亂說。乖一點,我明日出門你就在宅子裡頭待著,這裡到底不是京城,想出門等回來後再帶你去,可好?」

  「嗯。」顧青瓷的聲音聽著沉悶沉悶的。

  安靜了一會兒,片刻,顧青瓷又叫:「相公。」

  「嗯,怎麽了。」李成則聲音溫和,耐心十足。

  「那你可要快點出來,別讓我等著。」

  「好。」李成則答應道。

  顧青瓷忽然抬起頭來,說:「要是沒有找到那個寶藏怎麽辦?說不準壓根不是什麽好東西呢!」

  李成則笑:「你說怎麽辦?來都來了,管它是何物,存不存在,既然有了這張圖,總要探上一次的,」不然帝王怕是寢食難安。

  凡夫俗子誰能經受得住誘惑,特別是還有可能給你帶來驚喜的巨大誘惑。

  顧青瓷粘了半天的人,正中午熱的時候李成則允她吃了一碗冰奶酪,才讓人不前後脚跟著自己。

  顧青瓷開心了,眯著眼睛,躺在貴妃塌上享受,鞋子都不穿,只穿了一雙白沙似的襪子,翹著腿晃悠。

  李成則在案桌上看那一副繪製的羊皮卷小,想看看地圖裡頭有沒有藏什麽疑點。

  雖在一心一意看地圖,却仿佛背後有眼睛似的,說道:「吃完一碗就不許再吃了。」

  顧青瓷之前來月事疼過一回肚子,後來調理身體很吃過幾個月的藥,在家時有丫鬟嬤嬤盯著不讓吃,但是一熱起來還是禁不住嘴,非要李成則放下臉後才肯乖乖聽話。

  「聽見了。」顧青瓷嘴上含糊答應,然後又挖了一勺冰奶酪送進嘴巴裡。

  「相公你在看什麽。」吃完了最後一口,顧青瓷把碗放在一邊。

  趿著鞋子走到案幾那邊,凑到李成則的身旁。

  李成則也不避著,只點了點羊皮小卷。

  「這……」顧青瓷看了看,說,「是那張地圖啊。」

  李成則點點頭,嗯了一聲。

  顧青瓷不像別人一樣,聽見男人說重大事或會回避,或又是不敢細問。

  她自在得很,反而把羊皮卷從從桌上拿了起來,放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

  李成則極愛她這從不見外的單純模樣,在自己面前做事說話從不反復思索考慮再三,怕有什麽不妥。

  這人自來是個真性情,想著什麽是什麽。

  李成則有時候想,顧青瓷要真的是個一舉一動一行一言都是個規矩得不會有一絲「出格」的人,他可能就不會喜歡了。

  可能大抵只能做到相敬如賓的地步。

  歸根究底,是源於顧青瓷的骨子裡的一些特質,所以她雖然頑劣急躁,却讓李成則願意耐心花時間陪她教導她。

  翌日,吃過早食,朝陽起,露水大霧散去。

  兩輛馬車以及騎馬的十來個侍衛,一同出發。

  出了城門,往於連山那邊去了。

  顧青瓷從李成則出門後,在門口望了好一會兒,才轉回院子內,只是一副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BabOdin 發表於 2019-7-11 18:30
第九十八章

  千里之外的京城。

  李家同往日一樣,沒啥大事, 奴僕在院子裡做著活, 李芝李蟬兩個丫鬟在屋子裡待著綉衣裳。

  只是這日家裡來了兩個客人。

  孫氏在中堂坐著跟人說話,這堂上的客人是孫氏的一個遠親。

  孫氏做姑娘時跟人關係要好, 一起玩過,只是後來長大了各自出嫁, 孫氏同丈夫在京城落戶安家, 這位表妹確實嫁去了外地。

  夫家姓羅, 所以旁人現在都叫她羅老太太。

  羅老太太來京城, 是爲了自己的孫子。

  她孫子叫羅盛禮,是個讀書的料子, 十七歲時考中秀才,翻過年又考上了舉人。

  這次來京城,是爲了來奉太書院讀書, 拜個好先生, 以便後面參加春闈能更有把握些。

  當然其實也有些別的原因。

  只聽羅老太太一臉愁容說道:「當初盛兒娘生他的時候難産, 傷了身, 沒出月子就去了。又盛兒十四歲那年,他爹重病難治, 沒能熬過那個冬天,也去了。

  漸漸的, 不知哪個該千刀萬剮的長舌婦在背後說盛兒八字硬刑克六親, 是個羅刹命, 跟誰走得近誰倒黴。

  可憐盛兒, 這些年遭受了多少指指點點,羅家子嗣單薄,他連個兄弟都沒有,事事都只能忍在心裡,我一個老太婆沒用不頂事,害得盛兒吃了多少苦頭。」

  孫氏也是有了年紀的人,最能體會到羅老太太的心情,李家何嘗不是只有李成則一根獨苗,這就子嗣單薄的壞處了,很容易叫人欺負,你家若是男丁多,他人就是想說你兩句閒話都得掂量掂量。

  羅老太太命不好,中年喪夫老年喪子,比起孫氏來可就悲慘太多了,李家除了男丁不旺這一點,這些年倒都是順風順水的,還同侯府結了親,連帶著門第都抬高了不少。

  腦子裡想事情不過是一瞬,轉頭孫氏就拉著羅老太太的手,安慰說:「都過去了,如今既來了就好好在這裡住下,我看盛兒很是出息,等將來再考中進土,你給盛兒聘一個媳婦回來,生幾個胖小子,這才是圓滿呢!」

  幾句話下來,羅老太太也眉開眼笑了,這可正說中她的心裡話,於是跟著道:「這兒也沒有外人在,我就厚著臉皮承你貴言了,希望盛兒順順當當考上進士,老婆子就是立刻死了也對得起老羅家了。」

  孫氏笑著啐了她一口,「可不許渾說的,你的福氣且在後頭呢!」

  羅老太太嘆了嘆,「我們羅家孤兒寡母的沒個依靠,先前我看盛兒年紀也長起來,便是想替他說上一門親事,就是他夜裡溫書時也有個人能照顧著能勸著,只是沒想到,那些人家,一個個的說話難聽,挑剔盛兒說他命硬克父克母,保不准以後還要克妻,又說盛兒不過一個窮秀才嫁給他那是白受苦喝西北風。我的盛兒多好的一個孩子,生生給拖累了,媒人給介紹的都是些性子不好品行不端的女子,我拼著一口氣將人打了出去。

  後來盛兒自己過跟我說,說學業未成成何以爲家,他只想安生考□□名,娶妻之事待來日再說。我哪裡不知道他是在安我的心,怕我心裡不好受呢。」

  兩人又說了半日話,羅老太太才問起李成則來,孫氏告訴他出門辦事已經有一個多月了,說他老丈人提携,跟著三皇子去辦差,且估摸著得有幾個月才回。

  然後她又說起李成則也在奉太書院上學,明年怕也要上場考舉人,之後若是兩人見面了,可得讓盛兒給孫兒指導指導功課!

  羅老太太又你家孫媳婦怎麽不在,之前她已經聽孫氏說了幾家娶了個高門媳的事。

  孫氏笑說:「那也是個不安生的,便是常常鬧著則兒,這回也是,一聽說他們是去參加臨國皇帝的壽誕,就纏著非要跟著一同去。」

  孫氏語氣滿是無奈,只說這孫媳婦做姑娘時就怕被府裡嬌慣,任性的很。

  羅老太太想的却是,有多少人在做姑娘時不嬌慣任性?然一旦嫁了人,哪個又不得慢慢收斂性子脾氣,在夫家只能看婆婆眼色做事,更有不得丈夫寵愛的,哪一個不是做小伏低的。

  顧青瓷這都嫁人了還能一副嬌態,纏著丈夫要一同出門,人家還答應了,不正是說明李成則是個脾性好寵妻疼人的。

  這樣看來這孩子錯不了,定是個好的,

  羅老太太心裡點點頭,想著自家孫兒那樣都好,就是有些孤僻了些,身邊沒什麽能交心的友人,李家這孩子聽著就不錯,又是知根知底的,李家教養也好,她表姐更不用說,熱情得很,看著盛兒時只有一臉心疼歡喜,幷不聽信那什麽克親的謠言。

  嘴裡就咧開了,道:「這是她們小夫妻感情好,丫頭跟著也不壞,則兒路上也多個人照顧。」

  「這倒是。」孫氏也跟著點點頭,心想這孫媳婦任性歸任性,却是同孫兒處得極好,在他面前也聽話。

  孫氏安排羅老太太住在東厢房,羅盛禮便住在外院。

  羅老太太當初上京的時候就奔著不再回去的想法,所以家中産業一幷賣了換成銀錢放在身上,她就是不賣怕也要被那些別有居心的族人强占了去。

  羅老太太心裡想少不得要在京城中買個小院子才行,地段先不挑,畢竟京城不比其他地方,什麽都貴,宅院更貴。

  在李家住了兩日後,羅老太太就同孫氏說了這事,她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行情什麽的都不懂,怕叫人當成冤大頭欺了去,便是想著李保德幫幫忙。

  「我當時什麽事兒,這好辦,回頭我就跟保德說一聲,他也是日日在外頭跑的,不算個事,讓他替你留意著就行。」

  孫氏的一臉笑容,她倒是沒說什麽叫人不用買院子就住在自己家這種虛話,羅家兩祖孫要是只是來走走親戚,住多久都成,但他們是從縣裡搬出來了打算日後就定居在京城,那自然是要買院子的。

  沒有個屋子那還叫安家?羅盛禮還要娶媳婦呢。

  故而,這段時間老太太也不缺人說話,倒是不再同之前那段日子似的,時不時就要念叨幾句李成則,問著不知他走到哪裡了,人到是沒到地方?

  *

  被記挂了一個多月的李成則,正隨著三皇子一行人進去了於連山。

  從那壯漢領著他們進山之後,李成則就又拿出羊皮小卷看了看,不止他,除了一隊隨行保護的侍衛之外,大家都把地圖捏在手上。

  但是……

  「這,不像啊,看不出有哪個相似的地方,是不是走的路不對?」停下休息的空檔,終於有一個人說出了心裡話。

  帶路的大漢苦著一張臉,道:「幾位大人,你們不是鯤府的人可能不知道這魚兒山的情况,它就只能從這山頭這處進去,別的地方壓根走不了,更別說進山了。」

  李成則也是皺著眉頭,的確,他們現在走的路地圖上根本沒,像是錯的。

  五皇子更衝動些,聲音帶著些焦躁,說:「會不會是一開始就錯了,這地形不是於連山?」

  李成則冷靜道:「不會,你看著羊皮卷上整個地圖的形狀,同於連山幾乎一樣。」

  雖然被都定了,但五皇子却是鬆了一口氣。

  沒走錯還好,真告訴他那寶物不在這地方,他可能真要發脾氣。

  李成則盯著地圖看了半晌,突然腦子裡閃過點什麽。

  於是他抬起頭,看向一旁的慶王爺,突然問:「不知王爺有沒有帶著那柄龍鳳匕?」

  慶王爺先是一楞,隨後眯了眯眼睛,笑說,「李公子可是發現了什麽。」

  李成則却沒說話,頂多只是一個猜想。

  而慶王爺在看了他幾眼之後,就從袖口裡了滑出了藏在裡面的龍鳳匕。

  因是個獨一無二的利器,慶王爺自然就帶在了身上作防身之用。

  李成則接過匕首,拿在手裡仔細看,一會兒看著刀鞘,一會兒看著地圖。

  三皇子五皇子還有其他幾人通通圍了過來。

  看了一會兒,李成則將龍鳳匕抽出來繼續看。

  衆人不解,一把刀有什麽好看的。

  三皇子問:「如何?」

  五皇子一臉懈怠:「你還能看出一朵花不成。」

  明明就是一些龍紋而已,才剛這樣想,就聽見李成則慢慢說:「的確有些古怪。」

  「哪裡有古怪?」一聽這話,衆人都提起了精神。

  於是李成則說了自己的猜想,他先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地方說道:「你們看這個地方,有沒有覺得特別不順眼?」

  衆人隨著他指的地方一看,在地圖右上角的地方,有一塊的顔色特別淺。

  這一整張地圖都是深深的暗黃色,路綫圖是黑色綫條描的,唯獨這一快地方,顔色是淺白色的,像是退了色的樣子。

  說實話,其餘幾人從沒關注什麽顔色深淺的問題。

  更別說看著不舒服,哪裡不舒服了?

  於是,幾個人都是一臉沉默看著李成則,說不出話。

  李成則也有些無奈了,半晌,開口,「三皇子,可否將那張真的地圖借我一用。」

  三皇子默默地把地圖遞過去。

  李成則招過一個侍衛,讓他略躬了點背,說了句「麻煩」,然後把地圖鋪開放在人背上,右手拿著龍鳳匕,將匕首柄整好合在了那個淺色的地方。

  「你們看,這塊淺色的地方是不是很像這個柄的形狀,上面一些深深淺淺的點,也很像匕首柄上紋路弄的。」

  「這,這是什麽道理?」幾人驚了。

  李成則依舊比較淡定,「不是說,龍鳳匕是另一個似獅獸裡拿出來的麽?」

  三皇子臉上路出來些喜意,「它們有關係?」

  李成則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把地圖拿了起來,順便對這個侍衛說道:「你能不能把這張羊皮卷分開成兩半?不能破壞了兩個面。」

  衆人再次大驚。
  
BabOdin 發表於 2019-7-11 18:30
第九十九章

  這麽重要的東西, 侍衛哪敢動手。

  於是李成則就看著三皇子, 三皇子不發話恐怕沒敢弄這張地圖, 吃罪不起。

  當然除了三皇子,還要看慶王爺什麽想法。這事本來就有炎國一份,自然也要問一問人的意見。

  三皇子擰眉沉思了一會兒, 他想著李成則的聰明勁,總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地方,心裡肯定是有把握才會說這話,畢竟誰也不敢拿這張地圖開玩笑,無緣無故若的弄壞地圖可是要吃罪。

  於是三皇子道:「你拆吧。」

  話落,三皇子轉頭看向慶王爺, 道:「王爺的意思呢。」

  慶王爺能如何,三皇子都同意了,再說他們現在的確陷入一種找不到路的境地。

  那人把他們帶進山裡之後就一直在走,原先一眼看見一個類似地圖入口的地方,沒想到走進來之後就全錯了,路况完全路一樣, 壓根不能跟地圖上的路綫合上。

  眼下李成則好像發現了點什麽,他怎麽反對?反正就算最後沒發現有用的信息,地圖也能用的。

  所以慶王爺就點了點頭。

  如此, 侍衛得令, 接過地圖, 李成則把龍鳳匕遞給他。

  龍鳳匕吹毛斷發, 大小正合適, 肯定要比侍衛自己的長刀好用很多。

  兩個人將地圖平放在地上,將地圖扯緊,然後一人動手,用龍鳳匕一點一點,慢慢地將薄薄的羊皮卷,分割來來。

  幸好是有這把龍鳳匕,不然不一定能分開這東西。

  原本侍衛還一臉凝重,下手後才鬆了一口氣,龍鳳匕比他想像中的好用多了。

  隨著最後一點割裂聲,嘩啦一下,羊皮卷徹底分開,變成了兩張。

  三皇子地炎國慶王爺同時抓住了一面,拿在眼前一看,眼睛中都是驚喜。

  「果然有玄機!原來真正的地圖在裡面!」三皇子聲滿是振奮,然下一秒却又臉色一變,「缺了一塊?」

  旁人凑過去一看,只見地圖中間有一條空白的條形。

  慶王爺沉聲說:「我這塊也是一樣。」

  三皇子下意識就去看李成則,問,「成則,這是何故?」

  李成則倒是不驚訝,面色依舊如常,他只說了一句:「可有帶炭筆。」

  自然是帶了的,不止這個,因爲進一趟魚兒山不容易,他們帶了許多東西,都是有可能會用到的。

  很快有侍衛把東西送到他面前,還找了塊平坦光滑的大石頭,讓他能在上面寫畫。

  「龍鳳匕。」李成則繼續道。

  侍衛再次把龍鳳匕交到他手上。

  衆人人都盯著,看他要做什麽。

  只見李成則把龍鳳匕從刀鞘中抽了出來,然後平放在眼前,看著那面龍形紋路,開始在紙上畫,一來一去,不到一刻鐘,紙上就出現了一片地圖。

  大家睜大了眼睛,不知道他是怎麽畫出來的。

  還沒來得及感概,李成則畫完了這一面,又換了一面,對著鳳形紋繼續畫。

  終於,等畫好了,兩張紙上出現兩張地形圖。

  龍鳳匕首交還給慶王爺,李成則指著兩張圖說,「這就是兩幅羊皮卷各缺失的部分。」

  三皇子和慶王爺都在看那部分地圖。

  俱是十分好奇,不約而同問:「你是如何畫出來的。」

  慶王爺不信邪,將龍鳳匕抽出來反復看,怎麽看都看不出它上面有那缺失的兩部分地圖。

  李成則心下一嘆,說道,「別看黑色的龍紋,只看白色的地方。」

  這是顔色産生的視覺詫异,比如在一幅圖中,人們眼裡,深色部分會自動靠前,淺色部分會退後。

  就避暑這把龍鳳匕的匕身,布滿整個身體的龍鳳紋路是黑色的,自然,人的視綫一放上去,就好像匕首面上就只剩這兩隻龍鳳了。

  但如果你忽略黑色的部分,只看白色的地方,就會發現原本你忽略視而不見的地方他其實是地形圖,龍身上唯一的白色腹部不再是腹部,而也成了地形圖。

  三皇子和慶王爺都依照李成則說的再去看,這次,這次果然看出了點明目。

  「竟是真的,成則果然大才!怪道父皇一定要你一同跟著來。」

  李成則道:「三皇子謬贊,草民不敢當。」

  三皇子朗聲一笑,親昵地拍了拍李成則的肩,「你才思敏捷,智慧過人,立了大功,回去我會向父皇禀明。」

  五皇子也對李成則佩服的很,點頭附和了幾句。

  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走道李成則身邊,問:「一開始你怎麽會想到地圖不是真的?還和那龍鳳匕扯上關係,本王沒記錯的話,你之前肯定連近距離看過龍鳳匕都不曾?」

  李成則沉吟了半晌,才道:「猜的,原地圖上那塊深淺不一的那塊,很像匕首的柄部,你說那會讓人聯想到什麽?自然是和它同出一處的龍鳳匕。」

  五皇子沉默了一會兒,心說,除了你,我們誰也沒想到。

  *

  補上了羊皮卷上缺失的部分,三皇子命人乾脆把羊皮卷上的地形圖,原樣再畫到紙上,添上從龍鳳匕上宅下來的一部分。

  約莫等了快半個時辰,他們才沒出一點錯地把地圖畫完了。

  現下再仔細想來,這東西一直都是一環套一環的。

  首先炎國人無意中得到的兩遵似獅獸,一個很容易打開的,裡面放著龍鳳匕,一個上有十分複雜的機關鎖,炎國人甚至花了五年時間都沒能將它打開,這才讓它有機會被送來大鄴。

  直到碰上李成則這麽個精通數術的奇才。

  之後拿出羊皮卷地圖,指引著他們來到就於連山。

  等進了山他們又發現,不對,路綫完全不對,完全找不到地方。

  倘或不是李成則,或許他們永遠都猜不到這個非常不容易才得到的地圖是個假的。

  當然也不能說它是假的,只是真的背藏在了另一面,幷且還缺失了一部分那在龍鳳匕上。

  這中間不管哪一個出了問題,或者解不出來,恐怕最後都不能找到地圖裡密室的所在地。

  所以論起來,這裡功勞最大的當是李成則。

  沒有他,他們怕是早晚得無功而返。

  三皇子實在欣賞他,其實之前也見過,還知道李成則會寫話本小說,那時在京中風靡一時,到如今也很有些名氣了,雖一共不過才寫過兩本。

  未免惹來麻煩,一開始三皇子自然裝作不認識李成,畢竟李成則娶了顧府的小姐,是顧家的姑爺。如今皇儲爲立,幾個成年皇子誰人不盯著,不管你有沒有那個心思,一旦讓皇上懷疑就不好了。

  甩開心中繁複思緒,拿著新地圖,重新出發。

  在幽深的山中反反復複走來走去,跟著地圖轉來繞去。

  不知爲何運氣也是出奇的好,進來這麽久,他們連一隻猛獸都沒遇見過。

  或許是他們身上都撒了驅獸份的緣故,驅獸份是他們這裡隨行太醫的配出來的,李成則心想宮裡的太醫果然有些本事。

  偶爾撞過來幾隻小動物,還不等侍衛提箭,它們又自己飛快跑走了。

  唯一一只比較凶比較大的動物是一隻野猪,飛快地衝出來,然後被侍衛用連弩解决了。

  這回沒有找錯路,等找到那處洞門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未時。

  那洞門隱藏在一大挂一大挂的紫藤蘿後面。

  纏纏繞繞的紫藤蘿像是瀑布一樣,壯觀又美麗。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沒想到就是在這個地方。

  從一簇簇花藤後面進去,侍衛遵照指使,用大刀在泥土墻上刮開刮了半個時辰,裡面的石墻門就全部露了出來。

  在場數人無一心中不激動。

  果然,進門又有機關,幷且還是一道數學題。

  所有人都看向李成則。

  李成則面無表情拿起炭筆在紙上默默地算了起來。

  算出答案,在墻上一個凸起的開關上擰了幾擰。

  一聲「咣當」的聲音,石門緩緩打開了……

  三皇子一聲令下「進。」

  侍衛在前,他們在後,一同往裡走了進去。

  ……

  ……

  顧青瓷在家裡等得心焦,坐也坐不住,兩個丫鬟見她心情不好,但不知是什麽原因。

  一邊想著這位夫人喜歡吃冰牛乳冰奶酪,於是走過去問:「夫人要不要吃些冰的,奴婢去讓厨房做一碗過來?」

  平時顧青瓷是饞冰的,可是這會兒她却是一點心思都沒有,完全不想吃。

  蹙著眉,搖搖頭說:「不用了,相公不讓我多吃冰的,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你們且去外頭看看,王爺那邊回來沒?」

  好在,李成則沒讓顧青瓷焦躁一個晚上,將近酉時的時候,一行人終於回來了。

  顧青瓷一見到人,就拉著他上下打量,見李成則好好的,一顆心才落回肚子,但是還是委屈:「天都黑了,相公怎麽才回,我擔心死了。」

  晚上深山裡哪裡是能多待的。

  李成則知道她怕什麽,捏著她的手說:「好了好了沒事了,我們是天黑之前出山的,幷未遇見危險。」

  兩人進了內屋說話,顧青瓷輕聲問:「可有找到什麽?」

  李成則笑了笑,然後點頭。

  顧青瓷一喜,「那便是咱們很快能回去了是麽。」

  「是啊,」李成則嘆,「接下來的事是三王爺該忙活的,爲夫呢,就好好陪陪我的官官,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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