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系統] 好爸爸系統[快穿] 作者:三花夕拾(已完成)

 
BabOdin 2019-7-21 20:19:46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1 72797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37
140、二胎時代(十一)~(完)

  等到一塊走到門外, 兩姐妹對視一眼,便也忍不住互相吐舌,對剛剛這一地狼藉被爸爸映入眼中的行爲感到不太好意思,折騰了好半天,這屋子居然還是一模一樣——不,應該說是更加淩亂了。

  「好了, 坐下吧。」裴鬧春和吳芳芳坐在長沙發上, 看著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地坐下, 心裡也頗覺欣慰, 對於父母來說,看著現在亭亭玉立的孩子,就能想起曾經還愛哭愛鬧嗷嗷待哺的嬰兒模樣, 能够健康長大到現在, 已經足够有滿滿的成就感。

  只是孩子就像父母手中的風箏, 在人生的前半截時要仔細牽引,甚至若是遇到沒風的天氣,那甚至得撒腿就跑,生怕這風箏忽然借不著力墜落下來, 可一旦飛翔到一定的高度,那曾經帶著風箏起飛的細繩,現在反而成了牽絆,束縛著風箏不能離開,對於父母而言,在這個時期, 要嘛牢牢把住繩子,不肯撒手,要嘛就狠下心來,利落地剪斷繩子,從此這風箏究竟能飛得更高還是墜落平地,那便再也不是他們能够操縱的事情。

  裴鬧春和吳芳芳算得上是豁達型的父母,夫妻倆早就商量好,一切以孩子的意願爲主。

  「子涵,爸爸和媽媽呢今天就是想和你談一談,馬上就要報志願了,你對學校、專業有沒有什麽傾向?」裴鬧春率先開了口,眼神平靜地看著女兒,「爸爸和媽媽一個學的醫學,一個學的法律,如果你對我們倆的工作行業有興趣,那我們也可以給你一定的建議,可若是其他的,爸媽也只能幫你打聽打聽,看看這些專業具體是做什麽的。」

  裴子涵也已經坐得端正,她細細思索著,正打算回答。

  「我覺得姐姐可以學金融!」裴子玉舉手提出建議,裴家自打當年那幾回「家庭改革」後便漸漸地變得民主,做父母的很少插手孩子的生活和選擇,家庭會議上每個人都可以發表自己的觀點,「我前幾天看電視劇,學金融的都特別厲害!」

  每個階段都有每個階段的見識,尚還讀初中的她,還對未來專業的選擇沒什麽概念,就差沒說去做科研了。

  「裴子玉同學,請你不要再發言了,你什麽都不懂。」吳芳芳很是無奈地扶額,這選專業能靠什麽酷、什麽炫選擇嗎?還不是一看熱愛、二看未來,「媽媽的角度呢,當然是希望你選個未來好就業的專業,你可以參考看看,各個專業的就業情况。」

  「我已經想好了。」裴子涵早就在事先想好,「爸,媽,我想學師範,當個老師。」這想法也不是第一天有了,大概是大部分當姐姐的人都有的通病,裴子涵素來好爲人師,平日裡還好,可對著妹妹,動不動就開始說教,從小管教妹妹的她,已經把這種管別人的風格貫徹到了骨髓裡,就連偶爾都會忍不住,對同學殷殷教誨起來,簡直是小老師的水平了。

  「老師嗎?」裴鬧春忍不住笑了,看了眼妻子,這醫生、律師、老師,他們家這職業選擇,還真是挺規範,「如果想好了,爸爸當然支持你,我們的寶貝做什麽都會好的。」

  吳芳芳在旁邊,同樣點了點頭,不過摸著良心,這也是因爲她個人覺得教師好就業的原因,若是女兒選了些她聽都沒聽過的,那她准保要反對:「子涵,那你打算考哪的學校?如果是讀師範,在省內找一所也沒事,咱們省會的師範大學水平很好,不過讀大學留在家裡,是少了點體驗。」她嘴巴上是給女兒做後盾,可眼睛裡却帶著期待,看著女兒毫不動搖。

  「就先報著唄,我看過了,第一志願就報咱們省會的師範大學……」裴子涵話音剛落,就看見妹妹和爸媽開心的笑,她同樣捨不太得父母,省會這所學校,又是第一選擇,兩相作用,她的選擇也不足爲奇了,她到現在還能想起剛剛日記本上的字句,小時候的她,應該也想不到吧?那時候口口聲聲,甚至還在日記裡寫滿了要等翅膀硬了飛走的自己,竟然會主動地選擇了留下。

  命運,還真的挺奇妙。

  ……

  人有時候總在回首時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已經是新晋的l城第三中學初中部英語老師的裴子涵依舊覺得有些恍惚,好像是在眨眼之間,這歲月就悄無聲息地流逝過去,她才入職沒多久,就等來了妹妹的高考,裴子玉的高考成績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好,超常發揮的她,直接考出了個市中考狀元。

  「姐,你知道我考多少不!」裴子玉一查到成績,二話不說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甭管那些數不清的qq、v信信息,頭一個撥打給了自家姐姐,裴子涵現在教初中部,中午得看學生自習,回不來,便也不能第一時間一起守在電話前頭查成績。

  電話裡的裴子涵聲音帶笑,以她對妹妹的熟悉,已經猜到了裴子玉的成績准保不錯:「我們家子玉那還用說,一定考得很好。」

  裴子玉立刻清了清嗓子:「姐,你知道現在是誰在和你說話嗎?」

  「是誰?不是我的寶貝妹妹嗎?」

  裴子玉想裝正經,却忍不住大笑出聲:「姐,和你說話的,可是今年剛新鮮出爐的l城理科高考狀元裴子玉呀!你開不開心!」她心情好得已經抓著手機在房間跑圈,以往她老看高考狀元訪談,人家收到信息,鎮定自若,毫無變化,可她怎麽就這麽開心呢?

  「真的嗎?太棒了!」裴子涵在走廊上背對著教室,臉上全是笑容,「等姐姐晚上回去,好好地給你慶祝慶祝,說吧,你今天想吃什麽,姐姐請客。」她特別爲妹妹覺得驕傲,嘴角上揚的幅度壓都壓不下來。

  裴子玉大言不慚地開始點單:「我肯定要吃滿漢全席的,肯爺爺全家桶、必勝主披薩……反正姐,儘管給我買,我要大吃三天三夜不停息!」

  後頭的裴鬧春已經注意到了這邊囂張個沒完的小女兒,他走過來一把搶走了手機:「子涵,你別管這傻孩子,她開心壞了,晚上回家爸媽請客,你工作那邊先認真工作,咱們不要影響了工作。」旁邊隱隱還能聽到裴子玉的各種抱怨聲,試圖從爸爸那搶回手機,可是却無果。

  挂斷了電話的裴子涵一瞬間有些恍惚,好像已經有很久沒有想起過小時候的事情,可在這瞬間,却忍不住有了太多回憶。

  她還記得,以前的她一直很「好勝」,曾經對種種的不公平很是不滿,甚至偷偷地和妹妹別起了苗頭。

  那時的她是怎麽想的?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比妹妹做得更好、更完美——她要一直考一百分、要一直做最懂事的孩子,這樣爸媽就找不到藉口批評她,也會慢慢地發現她才是最值得疼的那個,現在想起來,當然是覺得幼不幼稚,可那時著實真心實意。

  其實挺早之前,她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和子玉之間的智商差距,讀書這種事情,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天賦成分,雖說她很努力又細心,成績一直不算差,可也做不到拔尖水平,子玉呢一入學,各種奧賽、競賽,參加個沒完,不用怎麽認真讀書,隨隨便便就能取得挺好的成績,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真天賦型選手。

  雖然那時候,爸媽已經改了,不再會對她說什麽「你要給你的妹妹做榜樣」、「你看看你,妹妹都比不過」,可心裡還是有些失落,總覺得自己笨呼呼的,什麽都不會。

  這件事還是爸爸頭一個發現的,裴子涵依舊記得,那天傍晚,爸爸下班後,拉著她說要去逛超市,然後到小區樓下走了一圈又一圈,晚風輕拂,夜色正好,爸爸輕聲問她:「子涵,你可以告訴爸爸嗎?爲什麽最近心情不好呢?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在爸爸平靜如大海般的眼中袒露了心扉,也做好了會被爸爸責駡的準備,畢竟嫉妒自己的妹妹,算是什麽回事:「爸,我就是覺得,我特別笨,以前你們一直告訴我,做姐姐的要做一個榜樣,我也總覺得,自己能很優秀,可是我發覺,我好像……和子涵差好遠,她不用認真讀書,很輕易地也能考滿分,甚至她會的那些奧賽題目,我看了答案略,完全講解不出來,我知道我不該和妹妹比的,可我有時候真的忍不住。」

  裴子涵很誠實,也很難過,在年紀還小的時候,人是很難接受自己內心的「卑劣」的,嫉妒,本就是很容易滋生的,只是看要怎麽解决。

  「這很正常。」裴鬧春的聲音很平靜,幷沒有動怒,「其實做榜樣,也不是只在成績上,事實上爸爸一直覺得,你端正的學習態度,很值得妹妹去學習。至於比較,那就更正常了,你看,你媽媽是個律師,平時在外頭能輕易地說服別人,爸爸是個醫生,說起診斷看病來頭頭是道,每個人的長處各有不同,子涵你也有你的長處。」

  他選擇平視女兒:「有人好看,有人難看;有人成績好、有人成績差;有人有錢、有人貧窮,因爲這樣産生的諸多情緒都是正常的,就像爸爸,甚至有時候,也會羡慕你們那麽年輕,無憂無慮,不用承受工作的壓力,隨時不開心都可以鬧脾氣,但是子涵你也有你優秀的地方,爸爸隨便數都數得出來,你的脾氣很溫柔,是個好姐姐,很有責任感……」他說了很多很多,沒有人是一無是處的,只是缺少了一雙發現優點的眼睛,最讓人遺憾的是,有的人能看到別人的優點却永遠看不到自己的。

  「是這樣嗎?」裴子涵喃喃自語,事實上她一直以來接受到的教育,是成績好某種程度上,就等同於懂事,成績在大多時候都應當是第一位的。

  「當然是,而且不管是怎麽樣的你,都是爸爸媽媽的寶貝女兒。」裴鬧春笑著看女兒,「就像你會因爲爸爸比媽媽不會收拾,就不愛我嗎?肯定不會,只要你們做個正直的人,那什麽都沒有關係。」

  「好。」那天的裴子涵應了聲好,後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試著調整自己,學會在出現比較、嫉妒情緒後,迅速地平復心情,當然,她也漸漸發現,即使考的成績有落差,只要這是她端正態度、付出努力獲得的結果,便也問心無愧,妹妹幷不會因爲她考得沒那麽好而看不上她,反而總是主動粘著她求誇獎,而爸爸媽媽也總是那樣,把她當做寶貝。

  漸漸地,一切便也恢復了正軌,變得尋常。

  裴子涵準備回到教室,依舊帶著溫柔的笑意,直到此刻,她也依舊承認,妹妹能考高考狀元,能到最好的學校去,能够專業任選,她是發自內心羡慕的——誰沒有過狀元夢呢?不過很快,這份羡慕,便變成了欣喜和祝福。

  她很開心,也很驕傲。

  他們家的小笨蛋,也到了該長大,出去飛翔的時候。

  裴子玉在家裡已經美滋滋地躺在了沙發上,她這人什麽都好,就是有點愛嘚瑟,看著父母在那接電話的模樣,感覺笑容都要滿溢出來了,也就是這會,才有功夫回復各種信息,先是臨時寫了幾條感謝的信息分別發給科任老師,而後便美滋滋地開始和幾個朋友瘋狂聊天。

  她就是很開心,完全不需要掩飾,誰得了高考狀元不開心呢?

  家族群裡,也已經炸開了花,剛剛一查到成績不久,吳芳芳便把女兒的成績發到了朋友圈及群裡,四處都是各式各樣老掉渣的祝福、慶祝表情,也不知道從哪裡摳圖來的鞭炮動圖在那閃來閃去,活生生搞出個熱鬧場面。

  裴子玉開心還沒多久,表情就立刻有些臭起來,剛剛還躺著的她立刻坐直起來,目光緊緊地鎖在手機屏幕上。

  這個群是個500人的大群,姓名叫做裴氏宗族,具體的裴子玉也不懂,大致是群裡都是姓裴的,除却幾個關係更近的親戚,其他的都八竿子打不著。

  其中一位,裴子玉只記得反正不太熟的叔叔,正在吹噓著她這是繼承了裴家的良好基因,同時還不忘嘆息「我記得子玉的姐姐,考得就差了點,當初這孩子要是費點心讀書,沒准這兩姐妹都能是狀元。」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下頭還有搭腔的:「是啊,都說上枝不長好,下枝跟著壞,這做姐姐的沒有帶好頭,還好這子玉沒有跟著受影響。」

  「不都說了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本來就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妹妹比姐姐厲害,也很正常。」

  「以後子玉好好發展,再過十年,就是裴家的一個大人物了!鬧春要好好地陪孩子挑挑專業,可不敢和她姐姐一樣,回來做一個普通老師。」

  「裴鬧春,子玉最近有空嗎?我讓我們家小豪去取經取經,和優秀的人學習一下。」

  ……

  裴子玉著實火了,她覺得莫名其妙,這些人知道她姐姐有多好嗎?就因爲一個高考狀元,就突然生出那麽多莫名其妙的人,挑剔起她的姐姐。

  還有說要來和她取經的?呵呵,倒是來啊,她從不認真讀書,全靠腦子好,最好是跟著學,到時考多少就看自己了。

  從小到大,裴子玉都尋思不明白,怎麽有這麽多人話多,小時候,不少人問她,你覺得爸爸和媽媽比較喜歡你姐姐還是你呢?稍微大一些,又時常被人抓著說,你要多和你姐姐學學,你看看爸媽多疼她。等到姐姐高考完,還有人壓著聲音和她說,你姐姐這回沒考好,平時肯定學習態度不端正,你可千萬別和她學。

  從小在父母、姐姐疼愛裡長大的裴子玉,自信大方,又虎極了,見人就想懟,她就搞不明白了,這些親朋好友,或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就這麽見不得她和姐姐好嗎?這些話,要是讓姐姐聽到了該有多難過?

  她自己有眼睛,她的姐姐從小到大,讓了她多少,幫了她多少,別人不知道,她知道,不說別的,她現在回想起自己小時候的任性,都有些慚愧。

  她打哭過姐姐、嚇壞過姐姐、搶過姐姐的東西、撕壞過姐姐的作業本……什麽欠揍的事情都幹過了,却還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原諒,她明明有個天下第一好的姐姐,却好像除了爸媽、爺爺奶奶之外的人,都恨不得她們倆比一比,爭個高低。

  更好笑的是,如果姐姐沒表現好,那就是沒做好榜樣,拖累了她這個做妹妹的,她幹點什麽不聽話的事情,比如沒認真上課被批評了,得也得怪到姐姐的頭上。如果姐姐表現好了,那也不够,她自己優秀有什麽用,還得帶動妹妹表現得好。

  這憑什麽呀?

  裴子玉越想越氣,直接劈裡啪啦地回復了信息:「三叔、四叔公,我會繼續加油的,只可惜我這個做親戚的沒能帶個好頭、做好上枝,要不你們家的那幾個,估計也能考上本科了呢:),二姨媽,我這裡很空,你可以讓小豪過來,不過我也沒什麽能教他的,上課多看雜書、下課多玩,臨時抱佛脚,也能考好的。「

  回復完信息,她立刻心虛地看向了爸爸,果不其然,爸爸的眼神已經殺到,不過爸爸居然沒大批評她,只是說:「下回可別這麽說話,多戳人心眼。」

  「遵命。」裴子玉笑著做了個敬禮的手勢,調皮地和爸爸眨了眨眼,知道兩人都可看不慣群裡的一切。

  事實上人生活在這個世界,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比較,尤其是相近的兩個人,就像是鄰居家的孩子一樣,身爲姐妹的兩人,簡直是互爲對照組,總能要人挑出點事情。

  比如在未來,誰生活更好、誰賺的錢多、誰結婚對象好……甚至還能接著比到下一代,就算本來沒什麽事情的和諧姐妹,沒准都會被說著說著出了問題。

  可只要她們都發自內心地愛著彼此,爲彼此鼓勁,很多事情便能迎刃而解——別人要比就讓她們比去吧,在她們心裡,永遠爲彼此感到驕傲和自豪,這就足够了。

  ……

  長大、成家、立業,原來是一家之主的男人,也會漸漸地彎了腰,變得年邁,額頭多了皺紋,總是忙裡忙外的母親,也會有體力不支的一天,曾經年紀不大的孩子,也會慢慢地成爲另一個小家庭的大人,歲月總是這樣,一點點地從指縫間溜過。

  裴鬧春躺在床上,目光和煦的看著兩個女兒,無論多少年,他看著孩子們的眼神都同樣柔和,現在的他,已經是剛過八十的老翁,在三年前,妻子吳芳芳由於年邁撒手人寰,又陪了一雙女兒三年的他,總算也到了歲月的頭,現在兩個女兒也到了要做人奶奶的年紀,眉眼中曾有的鋒利現在更多的是和藹,看向父親的眼神全是不捨。

  裴子玉在後來讀了新聞,她和朋友合作,成立了網路營銷公司,旗下有不少的網紅賬號,營運得很好,壓力很大的同時,也創造出了不少的財富;而裴子涵則還是在中學裡做她的老師,不疾不徐地進行著生活,雖然沒有大富大貴,可也有了屬￿自己的成就感,現在已經是桃李滿天下的好老師。

  兩人成家都不算早,都找的是各自工作上的夥伴,裴鬧春本以爲兩個孩子結婚後會生疏不少,可哪想兩人竟直接在同一個小區買了對門的房子,還爲裴鬧春和吳芳芳老兩口買了樓上,一家四口過起了做鄰居的日子,雖說各自的人生際遇都有了不少變化,可這份感情始終沒有改變。

  當然,在這幾十年的人生中,也遇到了不少的「檻」,對於他們這樣的二胎家庭,要面對的,可不只是孩子小時候的教育,還有許多長大之後的狀况。

  比如孩子要結婚時,父母在條件允許下給的支持,按照原身的記憶,上輩子由於裴子玉找的對象條件更好些,裴家就差點把所有家財都陪了過去,甚至都沒給裴子涵留,雖然對方沒想要過。

  這輩子的裴鬧春在和吳芳芳商量後,很早便將家裡的存款拿出,分割爲幾份,除却老兩口的養老金,兩個女兒對半平分,可以存著做以後的存款,也可以用來投資、開辦公司,裴子涵拿著這筆錢,添了存款付首付買了房,裴子玉則用這當了公司的起步資金。

  除這之外,還有父母生病時,孩子出的錢數多少、付出的陪伴、以後的養老。

  裴鬧春同樣做了主,每次都和兩個女兒好好地商談,他盡可能地讓兩個女兒公平的分擔責任。

  女兒們可以自己提出,某人更忙、某人更有錢,適當的調整責任,可這應當是她們之間的互相體貼,而不是父母的强迫。

  到了臨終前,裴鬧春甚至連財産都做了公平的分割,在兩個女兒條件都算是小康之上,不至於貧困潦倒的情况下,他可幹不出「劫富濟貧」的事情,都要走的人,還給女兒留下個炸彈,算是什麽?

  「子涵,子玉,爸爸走了,你們兩姐妹,可要一直像以前一樣,好好地相處,愛著彼此,知道了嗎?」裴鬧春顫抖著將兩個女兒的手交握在一起,他最欣慰的是,他的公平,反而是女兒們互相體貼的橋梁,裴子涵的時間更多,她更經常負責陪伴父母,裴子玉雖然忙碌,但是金錢上更充裕,人脉上更廣,也爲父母提供了更好的醫療條件,幷在姐姐辛苦時及時地請來護工。

  「好。」裴子涵和裴子玉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她們自己也這個年紀了,對生死看淡了很多,兩姐妹一起悉心地替父親整理著頭髮衣角,平靜的臉頰上眼泪還是一滴一滴地往下流,在這個時候,血脉相連的兩人,成了彼此最堅實的倚靠,父母都離開後,她們便是世界上關係最緊密的兩個人,「爸,我們一定會好好的。」

  這不只是對父親的諾言,也是姐妹倆發自內心一直在踐行的事情。

  這世界那麽大,能做姐妹,真的是很難的緣分,度過了重重的關卡,一直到老,你還是我生命裡最特別的那個人。

  「看著你們兩姐妹好好的,爸爸死也沒有遺憾了。」裴鬧春欣慰地笑了,沒過多久,眼睛一點點地合上,重新進入到了無邊的寂靜之中。

  [第十九考核世界合格。]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38
141、卑劣愛情(一)~(二)

  經歷久了, 再度回到黑暗空間,反而有了令人安心的感覺,裴鬧春睜開眼,剛收斂完思緒,便被出現在眼前的男人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正位於他對面的中年男人,身形纖細得嚇人, 短袖上衣加長褲的搭配, 却生生地在他的體周搞出了空蕩蕩的模樣, 他的背已經挺不直了, 略微佝僂著的模樣,要他一下看上去老了許多,而那雙由於過瘦顯得凹陷的眼睛, 此刻顯得格外地大, 眼神之間, 是死一樣的寧靜。

  裴鬧春忍不住皺眉,他認得這身衣服,如果沒記錯,這應當是「監獄」的服裝, 他沒吭聲,只是靜靜地站在男人面前,凝視著他,等待著他先開口。

  可沒想到,這一直保持沉默著的男人,在發覺他的那瞬間, 那雙死海般的眼,陡然燃燒出了熊熊的火焰,往前邁了兩步想要抓他,却又迅速地收回了手,他說:「你可以幫我是嗎?」眼神之中的痛苦和希望交纏在一起,「拜托你,請一定幫幫我。」

  裴鬧春倒是沒被嚇到,他明白能走到黑暗空間的人,大多心有深刻執念,只是他忍不住有幾分好奇,因爲這個男人的精神狀態,實在太「過度」,讓人忍不住思索,到底在對方身上了什麽。

  不過還沒過多久,他便從男人那聽到了一個,令人膽寒的人生故事。

  ……

  這回裴鬧春要進入的世界,搭建於一本現實改編小說之上,是國內的一位知名記者,在跟了不少國內的現實案件後,精心整理,寫出的一本半紀實小說,名字叫做《她們的話》,小說中,選取了三個不同年紀的女孩作爲視角切入,寫出了她們遇到的,同樣「痛苦」的人生故事。

  其中的第二個故事,「愛情、婚姻、她」更是被多次引用,引發了一次又一次的討論。

  這個篇章中的女主人公裴心怡,在大多數人看來,都是個優秀的別人家孩子,她真誠的對待世界,學著去愛人,却得不到一個稍微好的結局。

  裴心怡出生在國內的二綫城市c城,她的父母同爲當地的公務員,職位不高,不過資歷深,工資、福利都有保證,也有充足的時間能培養女兒長大,從小裴心怡就在父母畫出的框裡活得很好,她按著父母的指示,認真學習,發展自己,去少年宮練了跳舞、學了樂器,從小學開始,就是三好學生、班長、十佳少年,成績永遠也穩居班級前幾。

  就這麽地,她順順利利的長大——對她來說,人生的一切,都是有「規範」的,該學習的時候好好學習,不要早戀,該努力拼搏的時候就努力拼搏。

  長髮飄飄,皮膚白晰,長得算是好看的她,曾經是很多少年十六七歲的夢,可無論別人怎麽開玩笑,她總露出茫然的表情,或許偶爾有小鹿亂撞,可也會很快收回自己的心,因爲她相信著父母說的每一句話,也認爲這幷不是該走神的時候。

  高考那年,她順利地以高分考入了隔壁省某高校的會計專業,而這專業的選擇,自然也是參考了父母的意見,按照父母的說法,等以後畢了業,可以回到市裡,看是要到銀行工作,還是到認識的朋友家,做個財會工作,女孩子不求那麽多波瀾壯闊,安穩就好。

  到了大學,她的優秀,自是引來了不少男生的矚目,只是也不知道是單身太久還是常年來的思維灌輸,她變得小心翼翼,連邁出這條綫都難,成爲了不少認識人口中的「高嶺之花」,難追得很,便這麽單身了四年,畢業之後,她按照父母的想法,落葉歸根,回到了c城,幷通過事業單位招考,考入了c城銀行,成爲了一個普通的櫃員,也就是在這段時間,她的母親被查出乳腺癌晚期,不久便不治離世,裴心怡的心態也受到了不小影響。

  畢業三年,才二十五歲的裴心怡,還沒徹底從母親離世的悲傷中走出,便趕上了另一場風波,這場風波的名字,叫做「催婚」。

  在c城這樣的二綫城市,還不像大城市那樣不婚主義占據主流,一畢業、甚至還沒畢業就開始相親的比比皆是,就像是一眨眼的功夫,裴心怡身邊甚至有認識的同學都開始要生二胎,親朋好友,話裡話外便也開始催促。

  裴心怡條件不錯,本科畢業、身高不矮,非單親家庭(在婚戀市場上,像她這樣母親成年後才離世的幷不算得單親)、人脾氣也好、溫柔賢惠、長相還好,父親有養老金的,很受各方人士歡迎,幾乎三天兩頭,都會有熟悉不熟悉的親戚朋友打來電話,開門見山,要嘛直接發照片,要嘛三言兩語介紹對方情况,約著人出來。

  一開始,裴心怡是有些不適的,她迷迷茫茫,心裡猶豫,想不太通,爲什麽她不結婚好像成了有罪一樣,可耳根子軟,習慣了按部就班生活的她,很快就被諸多言論說服。

  「你看看,你這都二十五了,再過個幾年,那都奔三了,不早點結婚,到時候都錯過了優生優育的時間!你要後悔都來不及了!」

  「你說說,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連個對象也沒有的有幾個?你表姐孩子都快生了,你在看你堂哥,二胎都要出來了,就連你表弟,都帶了個女朋友回家看家長,你呢?」

  「心怡,你媽不在了,現在就你爸爸一個人,他多孤單,你早點結婚生子,你爸還能給你帶個孩子呢!什麽年紀做什麽年紀的事情,現在就是結婚的年紀。」

  「是啊,留來留去留成仇,你聽過這句話沒有?你現在覺得不著急,等以後就知道後悔了,女人,還是要有自己的家庭、孩子才算得完美。」

  ……

  在衆人的話語中,裴心怡那點不知何時生出的疑惑早就被淹沒,她沉默地點了點頭,被一次次地帶到各種餐桌,接受著各方各面的質詢。

  第一次上相親桌時,她覺得難堪,對方的父母和她的姑姑,坐在後頭的桌子上,他們稍微大點聲音說話,就會被人聽到,活像是被□□裸的放在展示台一樣,而她對面的男人,同樣不太適應,只是乾巴巴地說著話,連找話題都難,那時她選擇了拒絕,沒能給出什麽理由,只是說不合適,事後被姑姑翻來覆去地說,這男人的條件如何如何地好,錯過了他,以後一定後悔,裴心怡不明白,難道結婚只看條件嗎?

  不過很快,她發現在很多長輩眼裡,起碼相親,是只看條件的。

  裴心怡有時甚至覺得自己像是被推上相親桌上的「猪肉」,介紹人揮舞著她的照片,滿是笑容地做著推薦工作,這塊肉好吃——品相好;這塊肉划算——沒有長輩負擔……然後對方也同樣展示著各種各樣相稱的條件:「我家的xx是重點大學畢業的,有178呢!」、「這個xx,是某姐辦公室的,據說這爲人很好,又熱情,還很節約,知道過日子。」總之,就像是個連連看的消除游戲,大家打起了名牌,一個個消除後,剩餘的便是比對方好的條件。

  就算真的和男方面對面坐下、或是加個聯繫方式聊天,裴心怡更多聽到的不是關心、對本人的好奇,而是單刀直入的詢問和自我展示。

  「你現在工作怎麽樣?每周有多少休息日?工資一般多少、獎金公積金呢?」

  「我現在有車,貸款還得差不多了,父母那邊能給一點支援,打算在今年買個房子,已經選好了,就那寧滬小區的,裝修你覺得能支持一點嗎?」

  「我最不喜歡膚淺的女生,我希望我未來的妻子和我有共同的目標、沒有低俗的趣味,例如什麽愛奢侈品、化妝品,我覺得這樣的女生不行。」

  時間久了,裴心怡都開始迷茫,這就是婚姻嗎?她在合適的時間,挑選一個「合適」的人,就會有合適的人生嗎?若是在以前,她一定點頭,畢竟她一直是這麽做的,可是面對婚姻,面對一個陌生的男人,她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拒絕了一個又一個相親對象後,也聽到了不少親戚的閒言碎語,就連回到家,父親也總是在不經意間唉聲嘆氣,說想要她早點擁有一個家庭,過上幸福的生活,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和她關係不遠不近的三舅媽,忽然介紹了一個男人。

  按照三舅媽的說法,對方是她娘家的侄子耿天浩,現在在當地開了一家規模不大的建築公司,有些流水,長相還行,家裡條件挺不錯,拆遷後分了幾套房子,三舅媽很殷勤,各種推銷,非得讓裴心怡和對方見上一面。

  而這正是悲劇的開始。

  裴心怡存著應付的心,决定和對方見上一面,可一見面,她就忍不住有些畏縮,不知爲何,她覺得對方身上散發著濃濃的「危險氣息」,誠然耿天浩長相不錯,態度也很熱情,可她總覺得畏懼,可在戀愛上毫無經驗的她,出於三舅媽的意思,還是添加了對方的聯繫方式。

  而這之後,便是一場不停息的追求。

  耿天浩很主動熱情,一天三頓地打卡,早安、晚安、你過得怎麽樣,又記錄了裴心怡所有無意中在聊天時說出的喜歡或是不喜歡的東西,時不時地便直接開車到單位樓下,等著她下班,要接送她回家。

  從沒戀愛過的裴心怡,有些手足無措了,她不太知道怎麽拒絕對方的好,再加上也許是太久以來的寂寞,要她一點點地淪陷,最後在耿天浩暴風雨般的攻勢下舉起了白旗,她答應了和耿天浩的交往。

  可交往之後,耿天浩就像忽然變了個人。

  在追求期間的耿天浩,無微不至,幾乎包辦了所有裴心怡周邊的一切,她只要一個眼神,就能得到關注,裴心怡開始覺得,她的生活中,除却了原本的工作和家庭,更多的被耿天浩占據。

  可在兩人熱戀後沒多久,耿天浩便開始急速「降溫」,他引導著裴心怡,開始遷就著她——當然,本來裴心怡也不是個多强勢的妹子,她從小到大,便是在朋友、家庭關係中,更遷就、體諒他人的那一個。

  但凡裴心怡有哪裡沒做好,他便會直接開始冷暴力,甚至言語間帶著嘲諷,直接冷冰冰地告訴她:「你錯了,你讓我對你的愛越來越少。」甚至時不時地,在吵架後,他還會發幾張自己到外頭喝酒,有妹子主動找他聊天的圖片。

  也不知怎麽地,一天天過去,裴心怡越陷越深,她開始對自我認知出現錯誤,分明一開始苦苦追求她的人是耿天浩,可現在更離不開對方的人反而成了她,她迅速地轉變成了討好的一方,爲對方付出所有,無怨無悔,成了「三十六孝」女友,各種體貼,沒什麽不做的。

  可即使她付出得再多,依舊改變不了耿天浩,對方變本加厲起來,耿天浩時不時地就找理由和她吵架,裴心怡精疲力竭,可又已經漸漸地鬆不開手了。

  她沒學過一個詞,否則大概很快能理解自己的心態,這叫做「沉沒成本」,她在對方身上投注的愛意和感情,已經超過了普通人的想像,要鬆開手,意味著從前付出的一切已然沒有,再者,她也確實慢慢變得依賴對方,沒辦法輕易離開。

  裴心怡只覺得,曾經那個自信的自己,一點點地消失,她患得患失,在感情中永遠處於下風,似乎時刻在對自我進行道德審判,認爲感情中所出的一切問題都在於自己。

  有些邏輯,甚至只要她稍微冷靜下來就會覺得可笑,可那時候,她已經不懂得冷靜了。

  ——「我最近每天和他聯繫,他生氣了,因爲我逼得太緊,要他喘不過氣了,怪我,我會改,我要挽回他。」

  ——「我最近和他聯繫不够,有時候他想我了,我也沒有馬上出現,讓他覺得我們的感情變得生疏了,怪我,這當然是我的錯,感情中本就對對方有需求。」

  ——「我不該整天疑神疑鬼,懷疑他和別的女孩聊天,感情本就需要信任,被懷疑,甚至要求侵犯**查手機之類的,當然是錯的,這還是怪我。」

  ——「他因爲我和認識的男聲聊天發火,還看了我們的聊天記錄,我很生氣,不過他說的也沒錯,是我沒有給他充分的安全感,讓他覺得不開心了。」

  總之任何問題,兜兜轉轉都會找到了自己的頭上。

  筋疲力竭的裴心怡,甚至在每一次感情受挫後,習慣性地懲罰自己,無論是厭食、情緒崩潰,她都隱藏得很好,沒有讓父親和同事出現,當然,彼時原身是有覺得女兒不太對勁,可他只覺得是工作壓力,沒說什麽。

  耿天浩和裴心怡兩人在衆人不知道的時候,分分合合數十次,最後還是走到了婚姻的這一步——事實上裴心怡幷不知道,耿天浩當然是遍地撒網,他大概是「海王型」選手,最後選擇裴心怡,幷不是因爲他更愛裴心怡,而是因爲他比對了諸多條件後,發現和裴心怡在一起,能够利益最大化。

  以爲和耿天浩結婚後,總算能安穩下來的裴心怡才鬆了一口氣,却沒想到,這只是更大的深淵。

  自持裴心怡離不開自己的耿天浩提出了諸多的無理要求,什麽要求裴家付首付、買車,要求彩禮金額打折,總之,他就沒有不敢說出來的,裴心怡有些猶豫,可還是全盤答應,幷游說起了父親,原身深愛女兒,也沒打算幹出賣女兒的事情,他最大的願望便是女兒獲得幸福,自是一口答應,他只看得出對方是女兒深愛的人,在他面前也表現得一表人才,雖說現在條件不算太好,可很上進,便也沒什麽反對餘地。

  婚後,耿天浩依舊沒有收心,他只是繼續著自己的游戲人間歷程,凡是沒錢了,便直接伸手找妻子要,在外頭花天酒地,他毫不害怕,因爲他已經知道,這個女人離不開他。

  裴心怡試過一萬種方法挽回耿天浩,當然都沒能成功,她不明白,爲什麽在感情中這麽痛苦,可也不知該向何人訴說,朋友大多過得挺好,她不希望讓自己的不開心成爲朋友的負擔。

  沒多久,裴心怡懷孕了,這個孩子同樣沒有挽回耿天浩,有了孩子後,裴心怡開始决定存錢,漸漸對耿天浩失去信心的她,不再像是之前的大方給錢,而這也終於引發了耿天浩的不滿,他意識到裴心怡的態度變化,二話不說,直接提出了離婚——他在和裴心怡的婚姻中,可以說是一場無本買賣,沒出一分錢的他,早就在兩人的婚房房産證上有了名字,至於此前要去的錢,也早就盡數花光,可以說離婚之後,他還白得了房子的首付幾十萬,以及結婚時共同購置的車輛等。

  他冷若冰霜的提出離婚,沒有給裴心怡一點喘息的空間,裴心怡恍恍惚惚地回了家,給耿天浩打了電話,她在電話裡嚎啕大哭,甚至以死相逼,她不明白,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電話裡的耿天浩回答得很利索,他說:「那你就去死好了。」

  當天,裴心怡燒炭自殺,一屍兩命,沒有搶救回來,被通知到醫院的原身,看著女兒的屍身,痛不欲生,所幸女兒有寫日記的習慣,他找到了女兒的日記,這才知道,這些日子來,女兒到底遭受到了什麽。

  他試著去和耿天浩說理,可却無理可說,耿天浩絲毫不覺得愧疚,他理直氣壯地點燃了烟,在烟霧繚繞中笑了,他說:「裴心怡愛我,我又不一定要愛他,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就分手,不是很正常嗎?就算那些錢,不也是他心甘情願給我的?我又沒逼他,你要怪我,就太沒有道理了。」

  原身在那站了很久,還是抱著日記回了家,他只想要好好地把女兒安葬後,再處理一切。

  可也許是天道輪回,女兒才剛入土,網路上就曝光了一個大型的「pua」教學基地,而他的這位好女婿耿天浩,正是訓練營裡的優秀學員,在導師的朋友圈裡,甚至還曬出了耿天浩同他的炫耀對話。

  「最近我搞了一個良家,條件很好,大學生,很好騙,傻乎乎地,她家裡條件不錯,我考慮和她結個婚,具體地以後再說,謝謝導師的指導。」

  「[分享照片x10]今天打算結婚了,和我結婚的就是之前和你說的那女人,她都不知道,就結婚前這幾天,我還和五六個妹子上了床,接下來的目標是從她手裡拿點錢。」

  ……

  其中有幾張打了馬賽克的,要原身屏息,他認得那背景,是女兒家的婚床,那導師還在聊天記錄截圖上配上了文字「優秀學員成果斐然,成功和一優良mm結婚,幷獲得金錢支持,墻裡墻外花都開,平均日推一個,值得學習,更多精彩小視頻見學員收費群。」

  原身花了挺一段時間,總算瞭解了什麽叫做「pua」,他對照著女兒的日記,發現裴心怡竟然從頭到尾,只是個「實踐對象」,耿天浩對她使用出的每一招,都是課本上的標準操作,却一點點地摧毀了女兒單純的心。

  是,他的女兒是個笨孩子,從小就單純,也不堅定,也不懂得及時止損,甚至在最後選擇了爲那種混蛋男人放弃生命,可是她就該受到這種待遇嗎?就因爲她傻、她好騙,就活該被騙嗎?

  可法律制裁不了這所謂的pua,他們嚴格來說,幷沒有違法,就像耿天浩說的——這不都是她自願的嗎?自願愛上一個混蛋、自願給錢、自願去死,怎麽能怪別人呢?

  原身這輩子沒傷害過別人,可在那一天,從天明等到了天黑,又去找人做了公證,留下了信件,然後他利落地結果了耿天浩,握著刀沒有跑,打電話選擇了自首。

  「我們心怡很笨,又單純。」那靈魂扯著嘴角,似乎回想起什麽美好的回憶,「她是個傻姑娘,可她不應該遇到這些的,幫我保護好她,也讓那些混蛋,受到懲罰。」他讓對方付出了代價,可心裡的疼痛幷沒有被撫平,他依舊記得,他曾經决定用一生保護的掌上明珠,做爸爸的,沒能替她撑好傘。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38
142、卑劣愛情(三)~(四)

  當裴鬧春醒來時, 頭正疼得厲害,目光所及之處,正是一裝修普通的套房,看得出這裝修估計有些年限了,樓層大概不高,只要從窗戶那往外看, 便能一下看到樓下的花圃和對面的樓房, 可在早期的建築中, 中間的間隔距離都保持得很充足, 沒影響採光,屋內燈都不用開依舊是明亮得很。

  他從能往外眺望地落地窗那回來,這才發現床頭位置的桌上放著一個保溫壺, 此時是蓋著蓋子的狀態, 而壺底壓著一張紙, 紙張上留下的是娟秀字迹:「爸,早上我睡醒看你還沒起,就給你買了杯牛奶,外頭飯鬥下面有油條和包子, 估計還熱乎,如果不熱了你上鍋裡加熱一下,下回別喝那麽多酒了。」

  留下這紙條的,正是原身的女兒裴心怡,在妻子離世後,裴心怡便承擔起了一部分的家務工作, 父女倆分工合作,輪著煮飯,倒也挺和諧。

  昨天晚上,裴鬧春帶著女兒一塊去參加親戚家小孩的婚禮,在婚禮現場,自是相熟的一家人坐在一桌聊天吹牛,只是凑在一起,不免也有了些老話題。

  對於年紀還小的晚輩,出口就是成績、未來志向、排名如何。

  對於年紀稍長些,剛畢業出社會的,問的就成了工作、工資、婚姻狀况。

  對於那些已婚成家的,打聽的便是孩子教養、生不生二胎,夫妻好好相處。

  總之,話題就沒斷過。

  坐在裴鬧春身邊的裴心怡,自是吸引了不少火力,誰讓她畢業到現在一直沒結婚,好些親戚介紹的相親對象還被她迅速推拒了,雖說嚴格來說,裴心怡結婚不結婚和大家沒什麽關係,可這一家子就是替她擔心得火急火燎,總覺得這孩子是木腦袋不開竅,想不明白事情。

  原身聽了這些話,也有些意動,便也沒攔著,甚至還幫著親戚說話,他絕非是那種對女兒不好或是想拿女兒換彩禮的爸爸,只是存在於他頭腦中的淳樸觀念清楚地告訴他,女兒是時候結婚了。

  而這,也當然是有許多「道理」能够作爲支撑的。

  比如,這女生一到了年紀,就開始「貶值」,身邊衆人的經驗告訴她,許多女孩子,年輕的時候不願意嫁,上了年紀便開始恨嫁,說得直白點,那就是婚戀市場上的績優股,早就被人挑走了,剩下的全是歪瓜裂棗,再者,年紀大的男人,十有八九*喜歡年輕小姑娘,而年輕小姑娘們,也不願意找個弟弟,這就導致年紀一大,便尷尬得厲害,原來的條件標準不得不一降再降,甚至有上了年紀的未婚姑娘,最後還找了個二婚頭。

  比如,這一個有秩序的家族,結婚還是儘量要按照「順序」來,哥哥姐姐們做表率,先成家立業,然後再輪到弟弟妹妹,從來也沒有中間留一個單身汗,其他人全已婚的道理,若是裴心怡不結婚,等到就連小好幾歲的表弟表妹們都結婚了,那可該多尷尬?

  比如,現在已經開放二胎了,親戚們早就幫著算好,若是結婚早,一胎就算是剖腹産也能休息兩年再生二胎,可若是結婚晚,恐怕稍微一拖那就很容易出問題,君不見那麽多産婦苦苦求子,怎麽都懷不上嗎?

  ……這其中有許多觀點在外人看來,多少顯得「頑固」、「落後」,但不可否認的是,起碼在城市的大環境裡,有不少的家庭都被束縛在這樣的觀點之中。

  裴心怡被說得焦頭爛額,試圖轉移話題,許會有人覺得,她應該要一拍桌子,怒駡全桌,舌戰群雄,凱旋而歸,可具體情况具體分析,起碼對於她來說,這些電視劇、小說裡常出現的場景,是不可能有的。

  其一,她從小乖巧,性子本就軟糯,平日裡對長輩也很是尊重,做不出來逆反的事情。

  其二,這些長輩碎嘴、嘮叨可却沒有壞心腸,起碼每一句都是爲她好。

  其三,像是他們這樣的大家族,確實把互幫互助這句話刻到了骨子裡,平日裡一方有難,八方支援,親戚裡誰家住院,大家便立刻活絡起來,幫著陪床、探望,找醫生關係的,齊心協力。更別說平日裡的紅白喜事,更是互相撑場幫忙,親戚之間,打斷骨頭連著筋,哪能說斷就斷。

  總之裴心怡只得聽,也必須聽,她低著頭,越吃越不是滋味,這段時間來,她的情緒狀態一直不大好,難得有一晚上一家子聚在一起,聽得一個頭兩個大。

  以往她還在讀書時,也經常遇到長輩們類似的嘮叨攻擊,不過那時候長輩們嘴上挂著的大多是什麽要好好學習,出來找份工作照顧父母,只要保持點頭的頻率,不時地嗯兩聲,便能擺平一切,說來好笑,那時她看著被催婚的哥哥姐姐,自己還沒當回事,甚至覺得挺好笑,可輪到自己頭上,才知道一切怎麽那麽煩。

  「心怡,你聽到了嗎?你別嫌大家話多,我們也是替你著想,你想想,你這年紀,相親相來相去,到時候找到個和心的,兩人再談一談,最後塵埃落地,又得準備那些個房車東西,起碼還得個一兩年,到時候你都多大了。」長輩們使出了最擅長的時間共計,他們把話掰碎了說,要你覺得,好像你明天不立刻相親找到個喜歡的人,就得再拖個四五年下去。

  裴心怡只是一抬頭,便能看到爸爸正在那小口喝酒,這幾年間,爸爸老了許多,畢竟媽媽的病來得突然,照顧媽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家子筋疲力盡後媽媽還是沒能救回,無論是爸爸還是她心裡都很受打擊。

  一瞬間,她回想起媽媽臨終前握住她手說的話,那時媽媽說:「心怡,媽媽最遺憾的就是沒有看到你做個新娘子,有自己的孩子,以後我也不能照顧你、替你帶孩子了,可你要好好地,知道了嗎?」

  然後——媽媽便永遠地合上了眼,她和大多母親一樣,都擁有樸素的願望,希望女兒能有一個屬￿自己的家庭,迎接自己的幸福,可她沒看到了。

  眼前的父親看上去憔悴,兩鬢的白髮越來越多,最近也時常嘆息地說自己大不如前,她還要讓爸爸等嗎?

  許是一時衝動,裴心怡緊握住筷子,躊躇地開了口:「其實……」話音剛落,一桌子人眼神都盯到了她的身上,做好决定後,便也能暢快地說出來,「三舅媽給我介紹的對象,我處得還行……」

  得,一陣嘩然,大家都聽懂了裴心怡話間的意思,大多露出了挺激動的笑容,幷同步地進行了祖宗十八代拷問計劃,恨不得刨地三尺,問清楚裴心怡對象的情况。

  裴心怡害羞地低著頭,小聲地應著,其實她心裡有些恍惚,打從正式進入戀愛開始,她就已經做好了要結婚的心理準備,耿天浩那時也信誓旦旦,說著要娶她做新娘,可不知爲何,這段時間來的相處老出問題,兩人總會吵架,更是鬧得裴心怡神思不屬,這要她對是否要和這個人進入婚姻都産生了懷疑,雖然耿天浩偶爾言語暗示,她也沒能下了决心將對方介紹給家人。

  可在今天的場景之下,她想,也許是時候開口了,之前表哥結婚前花天酒地時,大家不也都是這麽說的嗎?「結婚了就好,等結婚了就收心了。」也許,進入婚姻,一切會不同吧?

  她抬起頭,能看到對面的爸爸滿臉漲紅,酒一杯杯的下肚,眼角似乎都有泪光。

  「鬧春,你們家心怡現在找到和心的對象,沒准再過兩年,就給你抱個大孫子。」

  「是啊,你也算對得住你媳婦了,到時幫心怡把這婚房、車置辦一番!以後的日子,越過越紅火,這家裡,又多了個人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爸爸聽得開心,他高舉酒杯:「承大家吉言,要是真成了,請大家喝喜酒!」

  裴心怡剛剛還高懸的心忽然變得釋然,她平靜地看著爸爸和親戚們,她想,這一步幷沒有做。

  這和她之前做的每一個决定一樣,是受到大家期待的。

  耿天浩或許有缺點,可也沒那麽糟,兩個人慢慢磨合,一切都會好的,而大家,也就不用那麽操心了,爸爸也不會總被困在媽媽離世後的難受情緒。

  可裴心怡却不知道問問自己的心,她真的開心嗎?

  接收完了記憶的裴鬧春臉色愈發地難看,他本期望這回會直接到一切還沒發生的時間點,裴心怡還未和耿天浩遇上,一切也都還來得及,可却哪知道,一張開眼,都已經到了裴心怡和家人公開耿天浩的時候了,而這個階段,這孩子,心裡估計已經受到了不少的創傷。

  裴鬧春迅速起身,幸運的是原身使用的這部手機不算老式,搜索功能等都挺完善,不需要另外找電腦,他迅速地在電腦上搜索起pua相關的知識,只是這東西幷不好找,大多隱藏在各種各樣的賬號廣告之下,入會還需要交入會費用,定期展開教學活動,可隻單是看那些用於推廣的文字,他就已經覺得作嘔。

  「全程教學,優質導師跟進服務,給你非凡體驗,從此左擁右抱、夜禦十女不再是夢。」

  「速推、連推全方位教學服務,如何在十五分鐘內讓妹子答應做你男友,攻略全在其中。」

  「清高女神、單純少女、夜店女王,一網打盡,應有盡有,從前對你愛答不理,之後對你奉若天神。」

  「高清、一手資源,導師私密教學指導,還可近距離觀賞導師教學案例。」

  上輩子原身其實對pua也瞭解不多,他只是輾轉地通過網上的紀錄片、泄露出來的圖片文字,猜測到了什麽,至於深入瞭解,他沒這個渠道,也沒這個能力。

  裴鬧春倒是很快猜測到了這些字眼下的含義,忍著噁心,開始尋找可能「靠譜」的pua訓練營,當然,大多也不是□□裸打著pua的名頭,而是做好了自我包裝,說這是什麽泡學、把妹秘籍、情商升級培訓等,而本質上,還是那一套。

  有些不瞭解其中內涵的人,也許會一下劃過,或是隻扯扯嘴角,嘲諷這是□□絲專用做夢學問,可稍微深入瞭解,便知道其中的齷齪。

  這所謂的「推」含義很簡單,就是上、床。

  而這些夜推十女、一天一個,更是講得直白。

  所謂的高清、一手資源,導師經典案例,那更令人作嘔了,簡單地介紹,就是由所謂的「導師」,他將自己泡妹子過程的視頻、聊天記錄一一截圖在所謂的學員群、雲盤中做分享,甚至還有直播活動,嗯,就是大家自然而然會聯想到的那種直播。

  而在這些個學員群裡,不只是老師會通過案例傳授自己的經驗,學員們也會主動地將自己經歷的「案例」發送到群裡分享,尋求著諸位大神、導師的建議,以進一步的爲「征服」對方做努力,在成功之後,他們也會主動地往上分享自己的「作業」,以供大家點評、打分,共同分享。

  說起來三言兩語挺簡單,可這些「經典案例」、「作業」的背後,却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女孩。

  她們在精神遭遇巨大打擊、甚至付出自殘代價的同時,又怎麽會知道自己的痛苦、折磨成爲了別人用來炫耀,沾沾自喜的工具,她們的痛苦掙扎,全部化爲紙面上冷冰冰的一句:「謝謝導師給的秘籍,又有女孩以死相逼,非我不可,不過她挺沒趣,我已經不想繼續。」

  裴鬧春拿著手機,甚至覺得連這機器都忽然發燙起來,他表情冷漠,僵硬著臉挑選著所謂的賬號進入,提交著各種各樣的資料,幷通過綁定了銀行卡的支付轉帳——說來這學費還不算太低,有的人,用錢來充實自己、獲得快樂,有的人却用錢來傷害別人,終於成功加入,不過說實話,對方也不存在什麽嚴格的審核機制,畢竟學費不算低,真的願意交錢進入的,大多都是下定决心的人,這已經是無形的審核了。

  他通過交費,往日裡只有些什麽老同學、同事的聊天界面,此刻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群、以及導師,還來不及屏蔽的他,手機瘋狂震動,消息一條條地刷出,而他也變得越來越僵硬。

  人善的極致,是想像不到的,而惡的極致,也同樣想像不到。

  高高在上,踐踏別人真心,以此滿足**、獲得金錢,真的就那麽快樂嗎?

  這些所謂的導師、學員,難道不知道自己掌握的是一門「惡魔」的學問嗎?看到那些個自殺、要錢、上、床之類的字眼,難不成他們還覺得,這是正常的事情?想來不會吧?只不過他們最後都選擇了被**征服,成爲**的奴隸,爲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惜犧牲、傷害別人。

  而這犧牲品中,也包括了什麽都不知道,單純的裴心怡。

  ……

  裴心怡早早地到了單位,銀行工作比想像中的壓力要大,按照這裡頭人的說法,銀行算是真真正正的圍城,進來的人想要出去,而在外頭的人,却又削尖了腦袋想要進來,不過她倒是覺得還好,一切還算是能忍耐的範圍。

  每天早上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向耿天浩發上早安信息,這也是兩人在戀愛後養成的習慣之一,起先裴心怡挺不習慣,覺得這樣太過綁架生活,再說有時候忙碌起來,真的是會忘記要說上這麽一句,可耿天浩很堅持,甚至還爲此買醉過一回,說她是如何地不重視他,心有愧疚的裴心怡立刻投降,從那天起一直堅持到了現在,從未缺勤過,反倒是耿天浩,忙起來便直接不回,若是裴心怡問,還會質問回來,說自己忙著工作,她還要無理取鬧。

  昨天晚上裴心怡就想要和耿天浩談一談見家長的事情,前段時間耿天浩也暗示性地提過這件事,只是裴心怡一直糾結,沒能點下頭來,她想了想,便迅速地編輯好信息發了過去:「天浩,我昨天晚上和爸爸說了我們的事情,晚上下班以後我們見一下吧?到時候細談。」她發去信息後便將手機收了起來,裴心怡做的是櫃檯工作,沒法一直拿著手機,會被投訴,只有等休息的時候才能看信息。

  一大早的點,銀行也還沒來人,她便做著日常工作,忍不住便有些分心,她回憶起剛認識耿天浩時,對方對他說的許多話。

  耿天浩在她看來,和之前認識的所有相親對象都不太一樣,他主動,帶著些許攻擊性,談吐風趣,時常會說起些裴心怡不太瞭解的東西,就好像,他身上有永遠要她探知不到的東西,之前的相親對象,大多不怎麽開口說話,好像每說兩句,就得繞到工作、未來結婚生育之類的話題上,總之,耿天浩讓她感受到的第一個關鍵詞是特別。

  再之後,便是禮物攻勢,耿天浩給的禮物,金額不至於誇張到讓人難以接受,更多的是帶著些體貼的含義,比如她偶然說起銀行附近新開的奶茶店,他便會假做不小心地問上一句她同事的數量,然後叫上對應的杯數,直接送到銀行大廳。下班之後,也不主動催促,默默地將車停到銀行門口,然後接她下班,帶著她去吃些當地知名、不好找的小吃;或是天氣忽然轉冷,便送來和她頭像一樣造型的暖寶寶……

  裴心怡不是喜歡占人便宜的人,她向來喜歡有來有往,無論收到什麽禮物,她都會還以等額、超額紅包,家裡條件還行的她,擇偶很少考慮對方的家境,以往也有人直接給她送過花,可却不像是耿天浩這樣潤物細無聲地給,漸漸地,她好像已經被對方的好給包圍。

  到了這時候,裴心怡自己也承認,她對耿天浩,已經有了許多的好感,兩人的交往也變得深入起來。

  耿天浩同裴心怡分享了他曾經的感情經歷——他說,他曾經有個深愛的女朋友,他愛對方入骨,可以說對對方無微不至,百依百順,可沒想到,這份好却沒得到同等回報,前女友反倒是持寵而嬌,屢屢無理取鬧,最後被他抓到出軌別人,他這之後受了很久的情傷,甚至游戲花叢,報復性的喝酒、熬夜,可慢慢地他發現這樣下去,一切都不對了,他終於决定收心,好好地過日子,本想通過相親找個人凑合,却不想遇到了裴心怡,要他一見鍾情。

  說來奇怪,按說聽到了男友的感情經歷豐富,甚至有個痴心的前女友,對不少女生來說是减分項,甚至想要直接離開,可裴心怡那時,從心底生出的,却是滿滿地心疼,她看著耿天浩回憶起往事傷心的模樣,心裡抓得緊緊,也不知道是從哪跑出來的想法,竟想要好好地珍惜對方,治愈對方的情傷。

  她允諾般地說:「你放心,我不會和你前女友一樣的。」

  然後,耿天浩抱住了她,抱得很緊,他說:「我也希望你不會變成另一個她,我們能好好地就好。」

  就好像對方是一片沼澤,踏入之後,一點一點地淪陷,從此無法自拔,再也不能離開。

  ……

  c城豪興商務酒店,是當地的一家三星級酒店,條件不好不差,價格適中,在中高檔酒店裡算是性價比最高的一間。

  白色的床上是一片淩亂,現在坐著個□□上身的男人正在抽烟,旁邊的女人還包裹在被子裡,似是沒睡醒。

  耿天浩隨手拿起手機,果不其然,上頭的信息正是來自裴心怡的,他看到對方發來的長段話,立刻笑了,迅速地回了個好,然後截圖,轉發到了浪人訓練營學員交流群中。

  [謝謝各位兄弟支持,分享案例。]

  下頭是一列的什麽666和大拇指,他現在已經是訓練營裡的優秀學員,昨天晚上,他還分享了自己的「精製作業」,基本隔三差五分享的他,早就成了群裡的大佬。

  他漫不經心地放下手機,看著前方,他已經習慣了他想要的女人,對他死心塌地的感覺。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38
143、卑劣愛情(五)~(六)

  銀行的工作比外人想像的要繁瑣一些, 常人知道的銀行櫃檯結束服務時間,幷不是後頭的工作人員能真正下班的時間,大多人得留下來做清點核算,時不時地還有些學習、考試,總之能耽誤不少時間,直到天色漸黑, 一切才告一段路安, 穿著工作服和換好了自己衣服的工作人員錯落出了門去。

  裴心怡和同事一起到了門口, 她站定在那左右張望, 沒看到那輛她熟悉的車,過往有同事注意到這情况,還提出了要載她下班的想法, 裴心怡沒同意, 只是搖了搖頭, 說有人會來。

  她要等的,正是耿天浩,今天在休息的間隔,她同對方說了, 晚上想和對方出去吃一頓,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聊一聊,所以便在這等著耿天浩的車。

  在兩人剛戀愛的時候,耿天浩來接裴心怡下班是很經常的事情,他還不是準時到,而是提前到來, 將車停在那,自己玩手機打發時間,等待裴心怡下班出來一起離開,那時候還有不少同事帶著艶羨地口氣說,裴心怡找到了一個「對的人」,遇到了耿天浩這樣的男人要好好地抓住。

  兩人正式在一起後,這樣的情况便也越來越少,哪怕是事先說好的,耿天浩也能一拖再拖,毫無時間觀念,可若是裴心怡生氣,他便能更理直氣壯地反駁,說自己在拼搏事業,哪能像她一樣輕鬆,這話一扣下來,壓得人不知如何反駁。

  等了好一會,裴心怡都沒見到車的影子,她不好催促,只是發了條消息:「天浩,你現在車開到哪兒了?我已經從銀行出來等了。」這話裡婉轉地帶著催促的意識,不過也沒說得太白,這也是她和耿天浩相處積下來的習慣。

  這消息發出去沒多久,手機便也發出清脆地提示鈴聲,是耿天浩回復的消息,對方許是在開車,沒工夫打字,直接回了一長段語音,挺不客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公司那頭忙,哪能那麽24小時圍著你轉?大小姐,我剛剛和顧客談完就出發了,這個點堵車你不是不知道,是不是要我插上翅膀來找你才行?」

  若是有些暴脾氣的女孩一看,沒准便會駡駡咧咧,甚至鬧起分手,可裴心怡不同,她習慣遷就體貼別人,常年從自己身上找問題,試著理解別人的她,立刻便有些愧疚,迅速地發去信息:「沒事的,我就在門口這邊玩會手機,晚上的交通狀况不好,你注意安全。」擔心口氣生硬,她還配上了可愛的賣萌兔子表情包。

  這絕非是網上常說的「賤」、「卑微」,只是有的人生來同理心就强,她自我代入到耿天浩的角度,也很能理解對方工作壓力大,沒法這麽準時,再說了,她也不認爲兩個人戀愛了就得戀愛大過天,一切工作丟到一邊,在不同的階段做不同的事情,工作對大部分人來說,優先級還是更爲靠前的。

  習慣性體貼後的她,貼著墻看起了新聞,她本就是喜歡安靜的個性,沉默著一個人也能待挺久,雖然肚子有點小餓,可還是在接收範圍內,忍忍就行。

  距離下班時間差不多過了四十來分鐘,銀行門口總算停下了一輛車,這是輛日産品牌小轎車,全車價格下來只要二十萬出頭,不算是豪車,不過作爲代步工具已經足够。裴心怡一看便知道是耿天浩的車,也不耽擱,利落地上了副駕駛便戴上安全帶。

  耿天浩平日在朋友圈,時常會發一些「半炫富」圖片,說是半炫富,是因爲這些圖片幷沒有這麽直白,大多是耿天浩以某優秀人士身份出席會議和與會嘉賓合照、平日裡和朋友外出聚會,開船出海等,還有類似在公司泡茶等場景,說白了,也就是比較高大上一些,和裴心怡平時接觸的不太一樣,她的好友,不是人在單位中,無可奈何,不得不地發一些宣傳文章;要不就是發各式的沙雕表情包;或是沉迷手游,各種炫耀戰績的;還有就是無數的微商團體。

  而這輛車,和耿天浩的人設自是不太相符,裴心怡對車完全不瞭解,能勉强認出品牌已經算是不容易了,更別提分辨價格,不過在兩人交往初期,耿天浩便已經給了這件事一個完美的「理由」,這理由還要歸於他的成長經歷和愛情經歷。

  據耿天浩自稱,他家拆遷暴富後,身邊多了很多狐朋狗友和打秋風的親戚,他們看起來對他熱情,可本質上只不過是圖錢罷了,讓他一度受到巨大打擊,後來遇到的那位前女友,又拜金得厲害,當初就是看上了他開的豪車,有心計有想法地接近,在一起沒多久,裝淳樸裝不下去,便開始大肆地花費他的錢,恨不得把他榨幹再說,從一開始的一個月花個兩三千,到後來獅子大開口,動輒要五萬、十萬的包,看耿天浩囊中羞澀,對方也挺果斷,二話不說直接出軌,找了另一個富二代。

  正因爲這段「悲慘」的經歷,讓他對金錢這東西深通惡絕,在想通之後,毫不猶豫地將這些豪車、奢侈品折價賣出,過起了低調的日子,幷告訴自己,再也不會隨便爲女人和兄弟花錢,因爲花錢買不下來感情。

  裴心怡自是信了,畢竟這段經歷聽上去也沒什麽離奇之處,還怪合情合理的,耿天浩又是自家親戚介紹的對象,就算是想要撒謊,撒這麽容易被拆穿的謊也太沒有意義了,想來沒這個必要。

  而在相信了這個故事之後,裴心怡甚至主動地做出承諾,她告訴耿天浩,她不是喜歡花別人錢的人,對她來說,錢多錢少,沒這麽大的差別,只要兩個人在一起,互相真心對待彼此即可,正式在一起之後,她沒多花過耿天浩一分錢,甚至還主動地提供了兩人約會的不少開支。

  「今天……不好意思。」一上車,裴心怡便先道歉了,「你別不開心了,好嗎?」她一向覺得道歉要及時,就算是和朋友、家人相處時,只要是她覺得自己犯錯的,她基本都會主動的惡立刻道歉。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耿天浩開著車,口氣一般,「晚上吃什麽?」

  「都可以,咱們前兩天吃飯的時候你不是說想要吃火鍋嗎?要不就到海底撈去吃吧?」裴心怡提出建議,她對口腹之欲沒有太多要求,口味也挺隨和,和朋友出去也是以他們爲主。

  「行吧。」耿天浩又是兩個字迅速結束話題,直接往海底撈的方向開去。

  「天浩,今天我給你發的消息你看過了吧?」裴心怡小心翼翼地開口,覺得對方是工作有些壓力,再加上剛剛她催促便失控了,「我和爸還有家裡的親戚都提了這件事,如果可以,你要不看看什麽時候去見一下我爸?」說來兩人還沒有正式的求婚,不過是平日裡耿天浩說過兩句,想早點見她家長,裴心怡聽進去也當真。

  「這兩天你知道的,我很忙。」耿天浩連看都沒看邊上一眼,只是隨意地應。

  「我知道,那你什麽時間方便呢?」裴心怡挺堅持。

  耿天浩倒是對結婚這件事沒那麽抗拒,他和裴心怡在一起這段時間,基本等於0開銷,還被請了不少次飯,平日裡只要抱怨兩句創業辛苦、門路困難,裴心怡甚至還會主動叫點外賣、轉個紅包,安慰的說萬事開頭難,這些在有的人看來是賢惠、體貼的做法,在他看來,就一個「蠢」字就能完美概括。

  蠢女人,好騙,有錢的蠢女人,則要慢慢騙,才能一點點地榨空所有。

  耿天浩一直按照之前學到的手段操作,再打壓過後,也得給點獎勵,不過首先要做的是日常賣慘:「我公司最近又要上一個大項目,你也知道,我放了很多心血,所以壓力一直很大,現在資金套在裡面,一時半會出不來,所以我一直很煩心,抱歉。」他這也是爲之後的某些事情做好了鋪墊。

  聽了這話,裴心怡也挺憂心,她從耿天浩那瞭解到的,永遠是他對這公司注入的種種心血和爲之付出的努力,她咬著唇,不知要從何安慰起:「我知道你辛苦,你也別壓力太大,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再說了,還有我呢,我們要是不亂花錢,就我的工資,兩個人也够吃穿呢!」她沒有一定要男人賺錢養家的想法,她自己有手有脚,工資還行,偶爾也能做一些兼職,之前開銷不大,也有存款,她不希望耿天浩有太多的壓力。

  聽到這句話,耿天浩立刻笑了,在他們訓練營的案例裡,最受歡迎的,除了能够被速推的妹子外,便是這種人傻單純無私奉獻類型——放心,我可會把你的錢好好使用,用到「正確」的地方去,比如泡其他妹子。

  不過身經百戰的他依舊保持著嚴肅的狀態,深深地嘆了口氣:「可是……我就怕,現在的我,給不了你最好的,你也知道,我創業投了不少錢,我之前和你說過的,以前我荒唐,花了太多爸媽的錢,我已經發誓了,除非山窮水盡,絕不動用爸媽的房子和錢,可如果這樣……」他趁著紅綠燈,深情款款地看向裴心怡。

  每個人不同的環境,給她帶來了不同的個性。

  裴心怡從小依賴又獨立,父母從未讓她爲金錢操心過,又很早的引導她樹立了良好的消費觀、理財觀,她看向耿天浩,說得鄭重:「這些都不重要,我們倆可以一起奮鬥,再說了,大部分人不都是這樣嗎?」她心裡的小算盤已經劈裡啪啦地打了起來,「我算過了,我現在這邊有一些存款,到時你那邊添一點,還有爸媽的支持,我們可以先攢够首付,買個小點的房子,等未來存够錢或者你公司順利了,再以小換大……你看,這些問題,從來也不是問題,我真的不在意這些。」

  她一直覺得,能够和自己愛的人爲了自己的小家庭共同奮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耿天浩立刻笑了,他深深凝視著裴心怡:「心怡,有你真好。」到哪能找到這麽單純的傻子呢?他泡的那些個未成年小姑娘、女大學生,倒也這麽傻,願意給錢,可就算把她們的錢包掏空,也就只有生活費的數量,那像是已經工作的裴心怡,隨隨便便幾千一萬,還是能够掏出來的。

  只可惜,這樣的人不好找,c城沒有那麽大,只是推妹子還好說,若是要像裴心怡這樣談婚論嫁,當做正經女朋友的,他只怕翻車,一手要炮、一手要錢,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你也很好。」裴心怡同樣認真回答,她是發自內心地覺得耿天浩好,第一次戀愛就遇到對方的她,始終認爲,戀愛、婚姻本就是互相磨合的過程,哪有這麽容易一帆風順,畢竟他們都是獨立的兩個個體,發生的諸多矛盾,都很正常,只要克服了,便能順利地進入下一關。

  一直到火鍋店,這車上的氣氛都溫馨寧靜,海底撈的服務,是出了名的,一進店門,店員已經開始熱情服務,忙前忙後,點餐的事情素來是不用耿天浩操心的,裴心怡會一手操辦,她是個細心的女孩,和耿天浩熟悉之後沒多久,便已經記下了對方的口味喜好,就算閉著眼也能背下具體的餐點。

  前頭的二格火鍋已經開始沸騰,琳琅滿目的菜品擺了一桌,可耿天浩還是抓著手機不放,似乎一直在回著消息,兩人面對面坐著,烟霧繚繞時連對方的臉都看不太清楚。

  「天浩,你……」裴心怡心裡有點堵,她不愛生氣,可也希望難得兩人在一塊的時候,能够好好地說說話,「我們先專心吃飯好嗎?」

  耿天浩將牢牢鎖定在手機上的視綫移動過來,他面不改色:「我們公司合作項目的對接人有點多,你知道的,包括我,這公司上上下下,全都是半桶水,大家摸石頭過河,什麽都得互相問問才能决定,這群聊信息裡,是從來也沒停下過。」他聳肩,很無奈又疲憊的模樣,「都說地球離了誰都照樣轉,可這公司離了我就得倒了,你會理解我的對吧?我知道的,你和那些無理取鬧的女孩不一樣。」

  「……嗯。」裴心怡只得點頭,她的笑容不太明艶,是啊,得理解的,就像有時候,銀行領導那忽然來個電話轟炸,她不也得馬上回答嗎?大家都是工作了的人,哪有什麽不能體諒的,是她不該想這麽多。

  耿天浩滿意地笑笑,繼續在群裡暢聊,此刻他微信聊天裡的紅色提示數目,超乎大多人的想像。

  除却被置頂的幾個重點攻略對象——包括裴心怡,還有那幾個群聊、導師,下頭還有一大列頭像、名字各异的賬號,發送來消息他還沒能回復。

  他們這講究的是遍地撒網、重點撈魚,用別人看起來「low」的手段,直接進行大規模捕獲,那些個直接删人、不理人的,除非長相、身材極其出挑,不然就是直接被篩選出去了,而剩下的,便是很有可能上鈎的魚,其中又根據具體的主動程度、反饋情况、個人條件來做標識,先重點解决幾個,再酌情往下發展。

  耿天浩迅速地回復了好幾十條看上去「油膩」的信息,不過這些大多是套話,例如這悲情身世他已經有了十幾套,甚至他這微信賬號,就有兩三個,像是裴心怡添加的這個,他一向會避免添加本地女孩,錯開交際圈,而另外一個小號,則是他每次到外地旅游找朋友時的獵艶賬號。

  每到晚上,都是訓練營學員群裡最熱鬧的時候,耿天浩一點進去,便看到被刷了屏的信息,今天又有這麽五六個學員,正在進行「實踐」,有的背景是在酒吧、有的則是在咖啡館,總之他們都且試且畏縮,時不時地就把進度和照片轉發到群裡,等著大佬指引。

  [sos,緊急求助,大佬們,現在妹子已經和我坐在卡座裡聊天了,看上去沒什麽戒心,我要怎麽自然而然地把她帶到酒店,完成全套?求詳細套路,必有紅包。]

  [我這個妹子感覺還是有點戒心,不過交換了聯繫方式,請問幾個速推大佬,是怎麽做到日推一兩個的,我感覺我花了小半個晚上,連著一兩個都解决不了啊!]

  群裡你一言我一語的,不知道的,沒准還會覺得這「學員群」的學員挺熱情,大家往來互動,形成良好循環,可認真一看,只會在看到他們細談的話題後毛骨悚然,甚至想立刻報警。

  [晚上好,大家今晚也很熱鬧嘛。]耿天浩隨手發出了信息,然後開始等著回復,果不其然,心裡默數還沒有三秒,信息一下又刷出了幾十條,身爲群中的大佬人物,他一出現,便很受歡迎。

  [浩哥今晚有沒有新的案例分享?/口水/口水,迫不及待了,昨天的黑絲美女身材很好,感覺可以打9分了,要不要後續發展長期?]這是昨天全程看了直播的,慫恿起了耿天浩。

  [昨天錯過了,我去翻聊天記錄!]昨天沒看到的人,已經開始翻起了群裡的小視頻。

  [浩哥現在的案例越來越優質,感覺個個都是8、9分美女,那些六七分的,他估計已經看不上了。]

  你一言我一語地,衆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一起捧得耿天浩飄飄然,人都是有炫耀**的,這種東西又不能發到公衆論壇,發到群聊裡,衆人追捧,這感覺別提有多美了。

  [今天就不了,晚上有事,至於昨天那妹子,也就那樣,真的上手感覺一般,下回遇到優質的再發展,否則哪有什麽新鮮感。]耿天浩回答得挺快,事實上這不全然是真心話,實話實話,他自打進了訓練營,已經越來越迷戀於追逐、得到、拋弃的過程了,他根本沒興趣和人建立什麽長期的關係,他只想以最快速度得到一個,然後去征服下一個。

  這種感覺會上癮,只有身處其中的人知道。

  「天浩,你怎麽不吃?」裴心怡忍不住開口,不知爲何,從剛剛開始,耿天浩就一直對著手機笑,那笑容有點怪。

  「這就吃。」耿天浩聽到這話,也不耽擱,立刻放下筷子便往火鍋裡探,他猜想剛剛可能露出點表情,迅速地編了個理由,對於現在的他來說,說謊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我和你說,我那些個下屬也是要笑死人,連個報表都不會做,還要問我,我隨便給他們講解了一下,群裡立刻炸了,表情包到處飛,還說我厲害。」此講課非彼講課,耿天浩心裡清楚。

  聽到這,裴心怡也立刻跟著笑了,她只覺得耿天浩努力工作的樣子很好,完全沒覺察出對方後頭的惡意。

  火鍋才剛快吃到尾聲,耿天浩便像是想起什麽一樣,忽然漫不經心地開了口:「對了,你記得上回我和你一起遇見的那個我以前的朋友小張嗎?就是逛街遇到的那次。」

  「嗯?記得。」裴心怡回得挺快。

  「她最近剪了個半短髮,就到肩膀這裡,然後燙了個卷,時髦又好看,不是我說,有時候吧,女孩子還是得收拾一下自己,否則哪能展現出自身魅力呢?」基本上每隔一段時間,耿天浩都一定會挑出裴心怡身上的一點缺點,進行攻擊,「不說別的,就說化妝,我看你們櫃檯那幾個櫃員,好幾個都畫的很精緻,咱們做一份工作不也得盡心盡力嗎?你這看上去就敷衍。」

  「……」裴心怡沒回話。

  「這年頭,不打扮的女孩子那能行,反正像我這種普通男人,看到小張那麽一收拾,都會覺得驚艶,不懂得打扮自己的女人,怎麽能永遠抓住男人的心呢?你說對吧?」

  「……」

  這天晚上的日常貶低挑刺,進行了很久很久,而還在家中的裴鬧春,也已經撥打出了一個又一個電話。

  「喂,對老李,咱們那麽多年朋友了,你幫我打聽打聽?對,就一個朋友拜托的,幫我問一下,這個耿天浩家裡什麽情况?」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38
144、卑劣愛情(七)~(八)

  和大多數的套房一樣, 裴家的裝修也挺簡單,電視後頭,還配備有當年風靡一時的浮誇電視墻,按照現在的眼光,自是覺得突兀又充滿了俗氣,可在當年, 誰家能整出這麽一面, 凡是有客人來時, 必定要好好地炫耀一番, 而此時,電視正被開著,播放著已經不知道重播了多少回的都市創業劇, 裴鬧春坐在沙發上, 坐得挺端正, 也不換台,靜靜地等待著女兒的歸家。

  在裴家中,這盞客廳的燈,常年是亮著的, 像是這樣的老小區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住戶老齡化的現象,晚上一過點,就有不少人家關上燈來,可在這戶之中,燈火常亮,隻爲等待還沒回家的人。

  只要燈亮起, 每回裴心怡只要在小區道路上抬頭一看,便會感覺到分外地安心。

  小區外,裴心怡正坐在耿天浩的車上,由於小區修建時期比較早,規劃的車位也不太充足,每回進去,都得繞來繞去才能稍微找個不占道的地方停下,裴心怡素來不喜歡麻煩人,便也沒讓耿天浩開車進去。

  「心怡。」耿天浩按住裴心怡要開安全帶的手,臉色有些不滿,他凑過去貼得挺近,「你說我們都已經是這個關係,如果是別人,早就住一塊了,可你却老這樣,我也是個男人,也會有**,你這樣想想我多難受。」他開門見山,這也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提這件事了,說白了,他當年去學pua,不就是爲了能提高自己的泡妞成功率,後來深入學習後,目的則更簡單,想要和更多的高分妹子來一發。

  這裴心怡好騙是好騙、人也體貼,給錢又大方,但是却保守得不行,保守但却對性具有嚮往想法的妹子,是他們速推教程中提到的優良對象之一,可真正保守,甚至對婚前性行爲敬謝不敏的這種,則往往被「嫌弃」,因爲上鈎成本實在太高,可要放長綫釣大魚,這樣的妹子,又立刻成了優良對象,一旦得手,准保死心塌地,不會輕易懷疑。

  裴心怡渾身不自在,她雙手護在身前,保持著和耿天浩的距離,她向來很聽話,唯獨這件事,耿天浩怎麽暗示、曖昧,她都沒有同意,她也知道這是性開放的年代,婚前性行爲沒什麽不可說、不可做的,但是理解歸理解,到自己身上,她總覺得還不到時候——好吧,她承認,她自己保守,又對這種事情,抱有一份莫名的畏懼。

  「天浩,你能不能別這樣。」她用了大力氣,一下把耿天浩推開,「以後再說行嗎?我得上樓了,不然等下我爸會擔心的。」她不斷地往外頭張望,雖然知道耿天浩這車上貼著的是單向膜,裡面看得到外面、外面看不到裡面,可只要看到外頭有行人走過,她就忍不住渾身戰栗。

  「你看看,你又這樣。」耿天浩不耐煩地撇了撇嘴,都要談婚論嫁了,還在那裝保守個什麽呢?以前他沒學pua之前,和不少朋友一樣,有處女情結,可後來,他就越來越喜歡有經驗的女人,像裴心怡這麽拒絕,反倒是要他很不快。

  「我真的得下車了。」裴心怡實在沒有辦法,她一把用包抵住耿天浩的身體,臉上紅得不行,「你讓我下去行嗎?」

  「行,怎麽不行?」耿天浩鬆開手,一下靠回了座椅上頭,「你非不要,我還能勉强你不行?」只是他臉上和說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看上去便是不太開心的樣子。

  一瞧見這狀况,裴心怡立刻有點愧疚,媽媽已經不在,她和兩個閨蜜拐著彎問過,她們倆都說這很正常,只是她自己心裡過不去這關,覺得自己做得不對,可又沒有解决辦法,只得道歉:「天浩,對不起……」

  耿天浩冷笑出聲:「好了,沒有什麽對不起的,你下車吧,我好得很。」

  他越是這麽個口氣說話,裴心怡便越覺得自己抬不起頭來,她手將背包袋子繞了又繞,却也只能開門準備下車,聲音低低地又道歉:「你別生氣了好嗎?是我不好,我也想你開開心心的。」她像是哄朋友、哄家人一樣,「你前天不是說喜歡那個表嗎?我給你買個表好嗎?」

  她和朋友、家人都是有來有往,平日裡你送我一點東西、我送你一點東西,不過到了耿天浩這,便是無條件付出了,現在耿天浩身上的行頭,大多是他置辦的,具體的方式基本也就是道歉禮物、紀念日禮物,或是設立名頭直接要來的。

  「不用,我不缺一個表。」耿天浩又笑了,他看著裴心怡,「我說了沒生氣就沒生氣,好了不用說了,我也得走了,就這樣吧,晚安。」說完話他看著前方,連回頭都不回頭,只等著裴心怡關門,口氣凶得不像情人更像上司對下屬。

  「……好。」裴心怡怯怯地應了一聲,「那你回家好好休息,不要太辛苦哦。」她一把將車門關上,然後目送著這車揚長而去,按照以往的習慣判斷,估計今天晚上,耿天浩又要開始生悶氣了,得不開心個一兩天,才能過去。

  她一步一步地往家的方向走,熟悉的路,因爲不同的心境此時却覺得也看上去凄凉起來,她心情糟糕,只是單手拿著手機,已經在掏寶的各個旗艦店選購起來,打算給耿天浩買個禮物,雖說對耿天浩來說,這表算不上什麽,可也是一份心意。

  這時候的裴心怡,當然是意識不到自己的行爲,在很多人看來是如何的「傻」,可在此時的她自己看來,却毫無問題,就像她和朋友相處時,若是鬧矛盾冷戰,她也時常偷偷地買個奶茶、送個小禮物,用作破冰的工具,幷不是說花錢買友誼,只是通過這東西,來緩和之間尷尬的情緒,而和耿天浩,不也是這樣嗎?

  很快她便回到了家,稍微收拾好臉上不太好看的情緒,裴心怡掏出鑰匙地開了門鎖,果不其然,一走到玄關便能看到正在看電視的父親:「爸,我都和你說幾回了,不用等我,你就先回房間休息,否則累著了你怎麽辦?」說得生氣,可看向父親的眼神全是溫柔,別的不說,在每天打開家門時,能看到一個等候你的人,真的很幸福。

  「我坐這看看電視,哪有什麽累的。」裴鬧春看到女兒便露出笑,他伸出手招呼,「爸給你切了水果,你快來吃,每天吃點水果,美容養顔。」他前頭的桌上,放著個包著保鮮膜的盤子,裡頭是好幾樣水果,切得挺整齊,這也是每天晚上裴鬧春會爲女兒準備的東西。

  「好,這就來。」裴心怡迅速地進房間,換了睡衣出來,一下坐在父親身邊開吃水果,隨口還在聊著話,「爸,你今天頭疼嗎?你沒看上回我發給你的文章,這喝完酒臉會紅,意味著身體不够好,可不能喝太多酒,你說知道了知道了,總也不聽勸,真是的。」

  「好,爸知道了。」裴鬧春隨手替女兒把飄散下來的幾縷碎發撥弄回去,「心怡,今天上班辛苦嗎?等等泡個脚,早點休息。」

  「不辛苦,工作都是這樣的。」裴心怡隨口應,她猶豫了片刻,抬眼看向父親,「對了爸,我和天浩說了,等過兩天,他準備好了,就到咱們家來拜訪您。」她自是替耿天浩包裝了一下,說忙完了再來,怕對方給爸爸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說還沒做好充分準備。

  「……嗯。」裴鬧春語焉不詳地應了一聲,他今天宿醉起來已經快中午,從下午開始,便調動原身認識的那些人,依次地打聽了關於耿天浩的情况,又深入瞭解了什麽叫pua,很多事情,他心裡有個底,可却一時半會拿不出證據,就算要公開pua,那也得先摸摸底,看看女兒的心理狀况,否則這一下曝光,哪裡承受得住?

  「爸,你是不是不開心。」聽到這過分熟悉的單字節,裴心怡心一淩,她以往活得簡單,從來不一直猜測別人的想法,可自打和耿天浩在一起,一聽到什麽嗯哦啊好對,這樣的應付式回答,便下意識地小心翼翼,想七想八。

  「沒有,你怎麽會這麽說?」裴鬧春心一懸,他一下就意識到,女兒好像和從前不大一樣了,在原身記憶裡,裴心怡在讀書期間,性格是細膩和粗糙幷存,她受到親朋歡迎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她體貼人又不計較,真誠待人,又不去多揣測別人的想法,可現在,他只是這麽隨口一嗯,口氣也挺平緩,女兒就開始七想八想。

  「沒什麽。」聽到爸爸這麽說,裴心怡也意識到自己是想多,她趕忙叉了塊水果塞到嘴裡,語焉不詳地應,「今天的水果可真甜。」她僵硬地轉移話題,又在心裡說了自己一句,爸爸和天浩性子不一樣,從來也不和她生氣的。

  「那就好。」裴鬧春也隨口應,可心裡想的却很多很多。

  似是想起什麽,裴心怡猶豫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這一頭長髮她留了挺久,概因爲讀書時候的執念,那時她念的高中管理比較嚴格,只有藝術生可以留長髮,其他的學生一律剪短,在愛美的年紀被壓抑了很久,一畢業,她便開始使勁往長了留,除了定期修剪分叉,維持不過長的長度外,她沒對頭髮下過其他的手。

  可身爲男朋友的耿天浩,對她提出的意見,她也不能太過忽視……尊重總是相互的,就像她不喜歡耿天浩抽烟,也會希望對方改,將心比心,也許這也到了該剪短的時候了。

  裴心怡把頭髮撥到前面,衝著爸爸比劃:「你說我剪個頭髮怎麽樣?就剪到這。」她比了下肩頭的位置,「然後稍微燙點卷,現在這髮型挺流行,也比較年輕。」她此地無銀地補了個理由。

  裴鬧春認真地看了眼,點頭又搖頭:「你要是真的想剪短,爸爸肯定支持你,不過這還是得看你自己想不想,在爸爸看來,你現在這樣就挺好,電視上經常說,這燙頭髮傷髮質,不都說嗎?你們九十後,是禿頭的一代,你現在這一頭頭髮保持得還不錯,你到時候瞎搗鼓,給弄壞了,你哭都來不及。」

  裴心怡一僵,有點不敢對上爸爸的眼神,她自己也不是很想剪頭髮,因爲這頭頭髮她養了很久,很是寶貝,連平時出去剪個分叉都得再三吩咐,老實說,若不是耿天浩今天提了這麽一嘴,她絕不會有這種想法,可現在她只是低著頭:「嗯……我就覺得,這髮型很久了,換一個也許不錯。」

  「我們心怡怎麽樣都好看。」裴鬧春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髮,「只要你喜歡的,爸爸都支持。」

  「……好。」衝著敬愛的父親撒謊,裴心怡很難描述自己心中的情緒。

  「對了心怡。」裴鬧春把電視的聲音調小,只能聽到隱隱約約地背景音,房間中父女來的聲音清晰可見,「爸爸有件事,想要和你聊一聊。」

  「怎麽了爸?」看著嚴肅的父親,裴心怡有些迷茫,她坐直了,「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對,很重要的事情。」裴鬧春鄭重道,「也許是爸爸多想了,可不知道爲什麽,這段時間來,爸爸總感覺你的情緒狀態很不對,就像上上個禮拜的周末,你早上睡得晚,爸爸敲門去看你,看到你眼睛都是腫的。」

  他對照著原身的記憶,發現有許多事情,其實在一開始,便已經出現了迹象,在原身的記憶中,有好幾回,女兒回家時狀態都比平常要差點,歸家的時間也要晚些,可他沒多想,只覺得是加班,還有好幾回,他甚至看到女兒坐在沙發上,衝著電視目光發直,情緒狀態很是不對。

  現在看來,十有八九*,都是因爲那耿天浩。

  「爸爸也不想多心,可就這幾個月來,有好幾回,爸爸都發覺到你好像不是很開心,以前的心怡總是開開心心的,哪怕遇到了再多的打擊,都會鼓勵身邊的人,就連你媽媽那時候生病的時候,你也是我們的開心果,心怡,你能告訴爸爸發生了什麽嗎?是不是工作不開心?我也聽朋友說了,銀行工作的壓力很大,做什麽工作不是工作?沒有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咱們要是不開心,就換,爸爸永遠都是支持你的。」

  聽到爸爸的話,裴心怡的心立刻就酸了,她很快回想起,爸爸口中說的那些,她不開心的時候。

  她和耿天浩在一起之後,有好幾次到小區門口,都會因爲大大小小的事情,吵起來,今天這樣還算是平和,若是以前,耿天浩甚至會說些讓人如鯁在喉的話,例如什麽如果這樣我找什麽女朋友、你和我的前女友有什麽區別。有好幾回,裴心怡的眼泪都掉下來了,她不敢就這樣上去給爸爸看到,都是在小區健身器材那的秋千上坐著休息一會,哭累了再回去,等到開門那瞬間,又是個精力充沛,心情很好的他。

  而上上周那回,是兩人鬧分手,耿天浩直接來了句「我一直覺得,你和我前女友不一樣,是能陪伴我走到最後的人,沒想到殊途同歸,我真的累了,就這樣了吧。」然後對方直接來了個人間蒸發,電話不接、信息不回,朋友圈照發,活像是這個人,從頭到尾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那幾天,單單要保持正常狀態上班,裴心怡都已經筋疲力盡了,好不容易到休息日,她看著對方發出的在酒吧蹦迪的照片,終於忍不住在房間裡大哭,等到早上睡醒,眼睛都已經腫了。

  諸如此類的經歷,還有很多很多,現在回想起來,眼眶立刻又有些酸,可這些,她能和爸爸說嗎?

  不是什麽心事,都能和外人分享的,兩人剛在一起的時候,耿天浩就認真地提過一回,他最討厭前女友的大嘴巴,兩人每次小情侶吵架,他的前女友就恨不得告訴全天下,而且往外說的,還是被顛倒黑白後的版本,包括他周邊的每一個朋友,搞得每次吵架都轟轟烈烈,甚至演變成所有人一起來指責他,圍攻他,讓他很是難堪,他不希望裴心怡也是如此。

  裴心怡本來就不是愛往外說事的人,又聽了這話,自是沒打算和朋友、同事抱怨,再說到爸爸,在媽媽走後,爸爸就受到了不少打擊,她不希望自己的不開心成爲爸爸的煩惱,再者本身父女之間的身份就有些許的距離,很多事情,很難對長輩說出,她總不能和爸爸促膝長談,她和男朋友的吵架內情吧?

  就像此時,她依舊選擇了回避:「爸,真沒有,偶爾心情不好,這不是很正常嗎?你放心,我天天傻樂,沒有什麽煩惱,工作哪有天天開心的,我在銀行挺開心,就算偶爾遇到點事,也不至於解决不了,你真的別想那麽多。」

  「難道是我敏感了?」裴鬧春看出女兒有些回避的意思,他立刻笑笑,「那就好,你不知道爸爸有擔心,不過心怡,爸爸希望你有什麽心事,就和爸爸說,你媽媽不在了,可爸爸還在,我一直陪著你,你也是我最重要、最寶貝的女兒,如果有什麽事情連對我都不能說,那還能對誰說呢?」

  「爸爸衷心地希望,你的每一天,都是滿滿的快樂和幸福。」

  裴心怡沉默了許久,只是滿滿地點了點頭,她看向父親,做出承諾:「會的,都會好的。」她也這麽期盼著,結婚以後,兩個人結成家庭,一切一定會慢慢好起來。

  「不只是會好,爸爸也希望,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你能和爸爸說一說,不管怎麽樣,還有爸爸在呢。」

  一句「爸爸在呢」讓裴心怡地心顫抖了一下,每個人都有傾訴欲,她難過的時候,也想和人說,只是一直選擇憋在了心裡,在那一瞬間,她甚至想把這些天來,和耿天浩的不開心盡數說出,可却又憋回了心裡,馬上天浩就要和爸爸見面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思呢?反而會讓爸爸對耿天浩有想法。

  「好。」她低沉地應道,不可否認的是,她就像個漂泊在海上的人,陡然抓住了浮木,心也一下變得踏實,她知道,爸爸會在。

  ……

  天色亮起後,工作的人盡數離開,退休在家的人們,也有屬￿自己的生活,裴心怡的三舅家,住在離這有些距離的小區,只是差了三條街,房價却天差地別,概因爲當年的學區、相關單位的選址,像是裴家的房子,想要脫手很是容易,可是三舅那邊的房子,則得打上幾折。

  「我今天要到老年活動中心下棋去,你去不去。」三舅媽收拾完桌子,不耐煩地衝丈夫喊了一聲,她神情挺不滿意,這丈夫人不爭氣,賺不到多少錢,脾氣還老大,不但如此,還寵著妹妹、就前幾年,裴媽媽生病時,他還非得去陪床、金錢支持的,搞得三舅媽生了好大一頓火。

  「你天天也不知道在氣什麽。」三舅挺無語,他將報紙竪起,懶得看妻子的臉,他就想不明白,妻子這天天和人比,比得自己家好像是路邊垃圾一樣,有意思嗎?

  「你管我?」三舅媽懶得理會,收拾好了東西的她準備出門,她心情很好,還哼著歌,她娘家的弟妹昨天給她轉了個大紅包,說是媒人錢,聽說這裴心怡就要和她侄子成事了。

  這簡直是三喜臨門,一是她賺著了錢,二是娘家侄子有個好著落,三是她總算能看那裴鬧春家又不順心一次。

  她想到裴家和自家不一樣的境况就一肚子火,她的丈夫向來不爭氣,工作單位一般,賺不到幾多錢,分房都分不到好的,寶貝兒子呢,從小就比不過裴心怡,最後上了個專科,還不學好,出來工作都是求爺爺告奶奶才安排到的,現在一個月才賺個三兩千,臨了老了,她和丈夫的退休金加起來都沒有裴鬧春一個人多……

  總之,這裴鬧春家,雖說是親近親戚,可却從來都壓著他們家一瞅,她每回越看,這心裡就越是火急火燎髮了大脾氣。

  不過現在,呵呵,一切可都好了。

  想到這,三舅媽心情如外頭的大太陽般晴朗,可一開門,她便直接一楞,瞬間有了想逃跑的心情,僵硬笑笑的她窘迫得厲害:「這貴客臨門,鬧春你怎麽來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39
145、卑劣愛情(九)~(十)

  三舅媽哪敢耽擱, 她二話不說,立刻迎著裴鬧春進來,硬著頭皮忙裡忙外,倒茶送水的,倒不是對方臉上有什麽不對,只是她這顆心七上八下的, 心虛得厲害。

  不會是東窗事發了吧?不會的, 怎麽會呢?

  她看著已經落座的裴鬧春, 手抓著衣角揉來揉去, 心中想法紛繁複雜,說起來,她這樁心事, 還得落在裴心怡頭上, 誰讓她給裴心怡介紹的這個對象, 介紹詞裡,確實摻了點水分呢——這水分還不少。

  可這不是常有的事情嗎?三舅媽自己安撫著自己,誰家介紹,不幫著美化美化?難不成不挑著好的說, 還要挑著壞的說?長得矮,就說物質條件好;長相醜呢,就說性子爽直、人品好;家裡條件不上不下呢?就說小年輕靠自己奮鬥,很上進;就算是一無是處的,不也還可以說上那麽一句老實嗎?

  只是她再怎麽哄著自己,也沒辦法平靜此刻波動的心, 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心裡清楚,她那可不叫是挑著好的講,而是來了個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我說三嫂,你怎麽不坐坐?」裴鬧春喝了口水,幽幽開口,看著那已經露出窘迫模樣的三舅媽忽然笑了。

  「這就坐,這就坐。」三舅媽擠了個笑容,把自己塞在了椅子上,眼神滴溜溜地直轉,沒敢和裴鬧春對視。

  「鬧春,你怎麽忽然來了,有什麽事情嗎?」三舅倒也挺熱情地招待,雖然妹妹不在了,可他和妹夫又沒斷親戚,只是對方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子,最近有什麽要緊事嗎?

  裴鬧春將杯子放下,陶瓷的被子碰撞在木制的茶几上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響聲:「是這樣的三哥,心怡呢找了個對象,是咱們當地的,最近已經打算要見家長了,是三嫂給介紹的,我這不特地來感謝感謝三嫂嗎?」他在感謝上,加重了聲音。

  三舅有些迷茫:「你什麽時候給心怡介紹人了?」他怎麽不知道自家婆娘這麽熱心腸,再說了,她手上能有什麽人,難不成是以前單位的小夥子?

  三舅媽已經冷汗涔涔,她擠著笑:「不用謝,這是我這個做三舅媽的該做的!」

  「這怎麽能不謝?我都聽心怡說了,你給她介紹的,是你娘家的侄子,家裡條件好,人品端正,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如果不是你,心怡哪能這麽快地找到合適的對象呢?」他說得挺快,也清楚地看到三舅媽變了又變的臉色。

  三舅有些坐不住了,他立刻側頭盯緊了三舅媽:「你哪個娘家侄子?」他怎麽就不知道自家老婆還有這麽出息的娘家侄子?不是他看不起人,是事實擺在那,三舅媽娘家人條件都一般,條件最好的,估計算是他們家了吧。

  「……就,就你不認識。」她哪敢老實說,只怕當場就露了馬脚,現在就指望裴鬧春知道的還不够多。

  裴鬧春好奇問:「就那個耿天浩呀,三哥你不認得嗎?」他拿著手機晃了晃,「我這還拖了幾個朋友,幫我打聽打聽,就今天早上,等等就會回我消息,到時候萬一有認識的人,幫我介紹介紹,兩邊親戚也能先熟熟臉。」

  三舅聽到耿天浩的名字臉色陡然變糟了,他沒立刻發火,畢竟總得給妻子一點面子,再說了,萬一妻子有自己的理由呢?只是他偏疼妹妹,也很疼心怡這個外甥女,他怎麽尋思,這兩孩子,都不是很般配,脫口而出便是一句:「要不讓孩子再處一處?咱們家又不興什麽閃婚的,總要合適了再結。」

  裴鬧春登時笑了,揮揮手:「合適,哪有不合適的。」他這是笑裡藏刀,「心怡同我說,打一開始,就是合適了才見的,那耿天浩家裡條件不錯,聽說拆遷也分了幾套房,人現在開個公司,每天進益也挺高,長得又好,單論這條件是正合適,兩孩子又處對了眼,那我這做爸爸的哪會挑剔什麽,我都已經想好了,估計他們那邊能出個婚房,我之前存著的錢就直接給兩孩子換個好點的車,一步到位,再包個家電裝修,正正好,沒准還能剩下點以後讓孩子們自己花用……」

  他大談未來構想,擠兌得三舅如坐針氈,他忍了又忍,總算按捺不住了,他僵硬著臉,神色已經很是難看:「鬧春,這件事緩一緩,緩一緩再說。」

  「三哥,這件事緩什麽呢?」裴鬧春像是被逗笑,「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這些長輩,能做的,也就是像三嫂一樣,幫著牽綫介紹,關鍵還看他們自己,心怡難得有看中的人,我這個當爸爸的當然要支持到底。」

  聽到這話,三舅心中自是翻江倒海,他恨恨地看向了妻子,發覺對方正在回避自己眼神後沉默了一會,終於决定直接開口:「鬧春,我不知道這次這件事問題出在哪,不過你說的那個耿天浩我認識,他的條件和你說的,南轅北轍,沒有半點相似!」

  三舅媽登時站起,她可是已經收了娘家那邊的謝媒費了!立刻尬笑:「不是,你別聽你三哥瞎說。」

  「我瞎說?到底是誰瞎說誰心裡有數!」三舅越想越生氣,他劈了啪啦地便把耿天浩的真實情况倒了出來,「鬧春,這耿天浩,確實是你三嫂家裡的侄子,他們當年拆遷的是祖屋,後頭幾個兒子一人分了一套,也就一百出頭平方,現在他們一家三口,全都住在裡頭,而他那兩個父母,也都是體制外工作,倒不是說人家條件多差,只是這退休金,交的是社區那種,以後想要完全不辛苦兒女,是不可能的。」

  這還只是一部分,他喘了口氣,不顧妻子的反對繼續往下說:「耿天浩這孩子,讀書的時候還不如我家那混小子,當年初中就天天去網吧,鬧著不讀書,被逼著念了一年高中,又轉去了中專,後來到外地廠子去做活了,這幾年是回來了,說是自己創業,開了個公司,可如果我沒記錯,這公司現在規模還不大,能不能盈利都還是兩說。」

  三舅已經盡可能地沒把耿天浩的情况說得太難聽,按照他的真心話,耿天浩這個人情况,就是挺糟糕,家庭條件一般倒也沒事,可這個人條件,就太不行了。

  學歷當然不能决定一切,可相差太多,多少會讓兩人之間缺少共同語言,一個是中專畢業,一個是重點大學本科;一個從小愛學習,一個天天叛逆被家人又打又駡;一個有穩定工作,一個那創業公司,目前還破破爛爛。

  是,這兩年家庭聚會時,三舅看耿天浩這孩子,已經光鮮亮麗了不少,不像是從前那樣憤世嫉俗的,一副全天下對不起他的樣子,可以前好歹有點真誠的耿天浩,現在却只剩下油膩和吹噓,在飯桌上,喝兩口酒,就大談上回和某某朋友外出做游艇,喝了個昂貴紅酒之類的故事,好像不把自己所有好點的東西都攤出來給別人看就不敢信似的,這能行嗎?

  再想想心怡,這孩子人品端方,素來乖巧,這麽個好孩子,配上耿天浩,不等於被霍霍了嗎?就當他是歧視吧,別和他說浪子回頭金不換那一套,總之,在耿天浩身上,他就看不出有半點轉好的迹象!

  「什麽?」裴鬧春很配合,他跟著眉頭一皺,臉色陡然差了下來,「三哥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三嫂那時確確實實就是這麽說的。」

  「你讓她自己說。」三舅立刻呵斥起了妻子,「你自己說說,我有哪句說得過火了嗎?我聽鬧春說的那些都臉紅,真不知道你怎麽吹的出口,心怡可也叫你一聲三舅媽呢!你眼裡是不是只有侄子,沒有外甥女?」

  看著兩雙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三舅媽在窘迫中,選擇使用憤怒回應:「怎麽的?我們家天浩挺好的,怎麽就差了?人家家裡爸媽都在,以後還能替孩子帶孫子,兩口子也挺好相處,房子對,就一套,那又怎麽了?一家人當然要住在一起了!再說了,這孩子人上進,以後會發展得好的!」

  「以後是以後。」裴鬧春神情嚴肅,「三嫂,我素來敬重你,你這樣做是不是過分了?再怎麽說,你也不能和你娘家侄子一起糊弄我和心怡吧?我們不是嫌貧愛富的人,可這前提,是老實說,你把條件都擺在桌上,大家接受了繼續往前,大家要接受不了就選擇拒絕,這才叫相親,你現在做的這套,是騙,是瞞!」

  「我怎麽就騙了!」三舅媽强詞奪理,「難不成你給人介紹,有個孩子169,你還不能說個170?現在兩孩子不也都看對眼了嗎?」

  「三嫂,你自己心裡清楚,你這到底是幫著美化,還是幫著撒謊,我最看中的品質就是做人要誠實,人品要好,你這大侄子,別的不說,單說這撒謊,騙心怡,就已經全不符合,我們家這麽多親戚,大家都知道我家的條件的,我沒指望找個富貴人家,就希望找個門戶差不多的,父母最好養老有保障,否則以後我們三個老人壓在孩子身上,得讓孩子喘不過氣,還有就是能一起出點錢,讓孩子自己有住房的。就這麽點條件,你明知道他做不到,你還介紹給心怡,我倒是想問問,三嫂,你到底是什麽居心。」

  想法被識破,讓她慌張起來:「哪有什麽居心,我就覺得這兩孩子合適。」

  「合適在哪?學歷、性格、家庭條件,還是什麽?」

  「他們現在互相不是中意了嗎?」

  「可心怡到現在還不知道,這男人滿口謊言!」

  三舅媽已經是渾身冷汗,她死死地咬牙,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想法全部說出,她哪有什麽居心,就只有一顆看不慣別人過好日子的心,只要想到,心怡以後找個合適的對象,小兩口同心協力,把日子過得蒸蒸向上,她就不服!想想她兒子,人家給介紹的,都是什麽條件的對象,這麽兩相一對比,她那顆心,就越發地不服氣了,她就是不爽,就是不滿意,自己這一輩子被裴媽媽壓在小頭,輪到兒子和孫子,還得繼續被壓在下頭。

  這麽想著的她,哪會出什麽好招,她知道大侄子條件不好,可這不就剛好了嗎?先富帶動後富,享受了這麽多年,幫幫別人又如何,她的娘家人,哪裡都好,就是經濟上差了點,而裴家哪都一般,不過是錢多了點,互補,沒別的問題了。

  裴鬧春冷笑,他當然知道三舅媽在想什麽,在原身的記憶裡,三舅媽後來也受到了懲罰,知道自己妻子害得妹夫鋃鐺入獄、外甥女自殺身亡的三舅,痛苦糾結了很久,依舊選擇了離婚,他實在沒法接受自己枕邊人是如此惡毒之人,而三舅媽娘家那,又因爲原身殺了耿天浩耿耿於懷,拒不接受她回家,到年老的時候,除却兒子還會時常去看看她,身邊但凡知道這件事的,無人敢靠近她一絲一毫。

  而這輩子,事情當然不會發展到那個地步,可裴鬧春也沒打算放過她,他要這兩家人,都明明白白地知道,這三舅媽是個什麽樣的貨色,是怎麽爲了自己那點兒不甘心,試圖害自己的外甥女的。

  大家都有眼睛、有腦子,三舅媽那點兒小九九,看得出來的人多了去了,到時候,她也會受到自己該受的懲罰,再者,他也要爲打破女兒對耿天浩的幻想,找一個突破口。

  裴鬧春握在手上的手機震了震,他一挑眉,只是往那一看,果不其然,是幾個朋友發來的信息,他的確動用了點非法的手段——這幾年,國家對個人**信息還沒那麽重視,也沒有指定嚴格的規範。

  「三嫂,你可真有個好侄子啊。」他笑了。

  「怎麽了?」三舅媽看到裴鬧春看了短信後,臉色如此之差,心一咯噔。

  裴鬧春沒讓三舅媽看手機的內容,其實這些,他自己入侵也能查出,不過還是能過明路過明路:「我這個人,就是多心,拜托別人找關係幫忙查了耿天浩的情况,這不,都查出來了,就單單今年,到現在才4月,他就在咱們這周邊的酒店,開了46次房,基本每次都是不一樣的女人,再說說他這征信,又是信用卡逾期又是貸款的,厲害,了不得,這就是你要介紹給心怡的對象?」

  「我……」三舅媽百口莫辯,「我不知道!」她現在說什麽這兩人也不會信,只覺得她是和娘家侄子同流合污,她氣得跳脚,可能說什麽。

  「三哥,我累了,我先回家了,我想我得和心怡好好地說一說。」基本目的已經達成的裴鬧春滿意地站了起來,當然,這還只是個開始,接下來他這個向來沉默寡言的老好人,自是會萬般無奈、十分糾結的同親朋好友們,好好地講一講這個好三嫂。

  「鬧春,是我們家對不住你和心怡,你先回去,要有什麽事情,一定和我說,我能幫的一定幫。」三舅有很多話憋在了心裡,他只得把裴鬧春送到門外,臉上像一下老了許多,「你三嫂這頭,我會說她的,你們怪她,我也理解,我現在也怪她。」他拳頭緊握,上頭青筋都有些凸出。

  裴鬧春也做出副不願多看的表情,頭也不回地便離開,三舅把門關上,回身看向這個他一向忍讓尊重的妻子,身爲枕邊人的他,哪裡不知道自家妻子愛比較,向來嫉妒這個嫉妒那個,非得自家是全天下第一才滿意才沒怨氣的性子,他只覺是自己不够有能力,才讓妻子想七想八,選擇了退讓,可沒想到,最後養虎爲患,妻子直接幹出了這麽個害人事情。

  「你,你怎麽了?」三舅媽有些慌張,往後退了一步,一向不愛生氣的人,真的發起火來,最是嚇人。

  三舅拿起茶杯,高高揚起,他能看到上哪舅媽左顧右盼,想要逃跑的模樣,他直接將茶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一聲脆響,碎片滿地:「我對你太失望了,你這樣害心怡,你想沒想過我怎麽做人,她媽臨終前,最捨不得的就是這麽個女兒,這孩子已經沒媽了啊。你以爲你那點心思誰看不出來?我告訴你,如果這回心怡沒受到什麽影響還好說,如果她被你害得出什麽問題,你就回你娘家吧,愛離婚離婚,愛分居分居,以後你要怎麽折騰,是你的事情。」他不等妻子說話,直接客房那,用力甩門,一聲巨響後,門緊緊關上,不是他絕情,是他實在想不通,這到底辦的是什麽事啊?

  三舅媽頽然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她現在不只是可能會丟了謝媒錢,還有可能會把自家的小家給丟了,她圖什麽呀?她現在只能祈求,裴心怡若是真和他大侄子分開,那也是和平分手,互不影響了!

  ……

  正午的太陽挺灼人,裴心怡走到家樓下,手上大包小包,今天早上她收到爸爸信息,說家裡有點事,要她中午回去一趟,請假一個下午,雖說時間急,不過她人緣好,很快和主管商量好,和同事換了休息日,按著爸爸的要求買了點水果,便直接往家裡趕,只是心裡還有些犯嘀咕,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大事。

  不過再著急,也得乖乖回家,把飯吃完再說,裴心怡按著自己的好奇心把飯菜做完,總算能和爸爸好好地談事情:「爸,你快說,到底怎麽了?別嚇我,我可擔心一早上了。」

  裴鬧春已經事先糾結了很久,有哪個父親,說得出戳女兒心眼的話呢?他不但要說,還得在幾種選項裡,挑選一個,不那麽糟糕、不那麽傷人的,來作爲斬斷女兒念想的說法。

  「心怡,爸爸想問你個問題,這段時間來,你和天浩的相處,確實很好嗎?」

  裴心怡不覺得异常,隻認爲這是要見家長了,爸爸的多操心:「挺好,天浩人很不錯的。」她又對爸爸說謊了,心裡還是覺得慚愧。

  裴鬧春臉上已經收起笑容:「他人很不錯,可在相處過程中,你會不會覺得他有哪裡不對勁?」

  「……這。」裴心怡一頓,她當然覺得有,對方的喜怒無常,還有那總得理不饒人的壞脾氣,可這怎麽能說,「沒有。」

  「今天早上,爸爸去你三舅家了,我估計你這孩子都忘了,就想幫你登門感謝一番,你也知道,畢竟耿天浩是你三舅媽介紹來的。」

  裴心怡有些紅了臉:「我給忘了。」她對習俗不太瞭解,也忘了還得謝謝三舅媽這事。

  「可我在你三舅那,聽到了一個不那麽一樣的耿天浩。」裴鬧春緩緩道來,今天早上三舅口中的話語,「我想,耿天浩和你三舅媽一起,騙了我們,起碼在個人品質上,這個男人,是有問題的。」

  裴心怡有些恍恍惚惚,强烈的衝擊下,讓她脫口而出地,便是一句不可能,可隨後,曾經的種種不對勁交織在腦中,和爸爸的話互相映襯起來。

  難不成耿天浩真的,一直在騙她?

  可很快,她又找起了藉口……也許,是爸爸誤會了呢?不過不可能,三舅都這麽說了,那或許,只是天浩家庭條件差些,不好意思交代?選擇了隱瞞?她不是這種在意貧富的人,她都說了多少次了,爲什麽他還不肯坦誠?

  看到女兒這狀况,裴鬧春繼續下狠藥:「心怡,爸爸做了一件你會生氣的事情,我拜托人去查了耿天浩,我這個當爸爸的,確實太多疑了,我總擔心你被人騙,畢竟現在的社會新聞天天在播報,女孩子的婚姻,更是一輩子的事情。」

  還來不及生氣,裴心怡就被推到自己眼前的紙張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那是裴鬧春從手機上打印下來的,估計是圖片,放大後挺不清晰,前頭的是征信,顯示了不少筆逾期狀况,在銀行工作的裴心怡一下看懂,這同樣和前頭爸爸的話映襯上了,而下一張,才真正要她渾身發抖。

  她顫抖的手,緊緊抓住紙張,看向父親:「他一直在出軌?」

  「……我想是的。」裴鬧春點了頭。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39
146、卑劣愛情(十一)~(十二)

  大抵每個女生, 都對自己的愛情有過一份美好的幻想,她們期盼在不遠的將來,自己能找到一個忠貞、始終陪伴自己、不離不弃的男人,她們聽聞過不少婚姻失控的例子,可却從來沒有想過這會發生在自己身邊,她們始終抱有期盼, 所以在失望來臨時更加絕望。

  裴心怡倒是在之前有過相關猜測, 也曾經痛苦地輾轉反側, 畢竟在耿天浩對她的一系列控制裡, 就已經包含了對方絕不删除、避嫌一切女性好友這一行爲在內。

  在成熟、理智的女生,面對感情時,多少也會出現些小心眼和醋味, 裴心怡在和耿天浩一同約會時, 經常見到對方拿著手機不放, 她無意中看到過兩三次,對方的頭像、名字一看就是女生,兩人的言語之間也帶著些許曖昧,女生對女生, 畢竟自帶雷達,一下便能敏銳地感知到其中不同尋常的味道,她雖然性子軟,可還是主動地和耿天浩提出,希望他在有了對象後,和其他女生保持適當的距離, 畢竟朋友和曖昧對象,完全是兩碼子事。

  可耿天浩怎麽會答應呢?他反而是勃然大怒地叱責起來,說裴心怡多疑、想法多,不懂得怎麽去信任另一個人,也不知道怎麽去愛人,這種什麽都要管的愛會讓人窒息,先駡上一頓後,又端起了情感諮詢師的口吻,大談他通過多年感情經驗得到的結論,向裴心怡灌輸,戀愛就是要給彼此留下空間的理論,她這種行爲會讓感情加速破裂如何如何,到最後,則是日常賣慘,他大談自己是如何地愛裴心怡,認定了她希望和她走到最後,可也不希望兩個人的感情才一開始就受到波動,甚至談著談著情緒低落下來,說他害怕再這麽下去,兩個人遲早不是吵架就是分手。

  得,這麽一套組合拳下來,裴心怡聽得一楞一楞,只覺得是自己太過幼稚,沒談過戀愛,便也粘得太過,絲毫沒有發覺對方言語之間的漏洞,別的不說,就說這適當的距離又不等於不再來往,其實耿天浩根本是偷換概念。

  在兩個人分手期間,耿天浩甚至時不時地發幾張買醉圖過來,還說自己已經找了別的女人,等到複合之後,却又話鋒一轉,說自己是受了打擊,發發罷了,就想要嚇唬嚇唬裴心怡,要她撞了南墻就知道回頭,雖說女人多疑,可女人也愛騙自己,想要和耿天浩繼續走下去的心,要裴心怡無師自通了自我撒謊的技巧,糊弄過了自己,重新回到了耿天浩的身邊。

  可只有裴心怡知道,多少次在她看見耿天浩手機閃爍時,下意識地心裡便一抽,她猜想那頭可能會是一個口氣親昵,愛撒嬌的女生;又有多少個輾轉反側的夜,在夢鄉之中,耿天浩摟抱在身邊的是另一個女人,嗎夢醒時刻,泪流滿面。

  而今天,一切便這麽被赤、裸裸地撕開,攤開放在所有人的面前——

  「你一直沒有猜錯,也沒有想錯,從頭到尾,認真的只有你一個人,他出軌了。」

  裴心怡感覺眼前已是一片濛濛水霧,心一陣陣地疼痛,那股難受,是無法窮盡語言去形容的,她顫抖著手,想要抓著爸爸獲得一點力量,很快握住了那雙溫暖的手,她說:「爸,我真的好難過,我真的覺得,好難過啊。」

  「爸爸知道。」裴鬧春深吸一口氣,眼角也跟著酸澀,就哪怕沒有pua,單單就說出軌這件事,任何一個當爸爸的,就都想好好地教訓對方一把,他抽了幾張紙,小心地替女兒擦拭眼泪,「心怡,你一直知道的,你是爸爸獨一無二的寶貝,在爸爸心裡,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兒,你也配得上最好的,他這麽混蛋,咱們不要他了好嗎?」

  聽到爸爸的話,裴心怡哭得更凶了,她心像是被徹底地撕裂開來,又狠狠地踐踏,她覺得自己很可笑,像是個傻乎乎的笨蛋,一直在被騙,騙她好玩嗎?可是最卑微的是,她居然甚至在一瞬間,希望這一切全是夢,醒來就都好了,明明證據都已經在面前了,她居然還在否認,還想要替他辯解。

  她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那麽沒有自尊,變得那麽卑微?裴心怡還記得,曾經她們在大學宿舍夜談會時,幾個女生盤腿坐在床上,大談擇偶對象,那時的她,嚮往地說:「我希望我未來的對象,和我精神上一致,兩個人能够好好地進行交流互動,一起爲未來的生活奮鬥……我不要求他長得多英俊,聲音多好聽,但我希望,他對感情誠摯又真實。」那時她和捨友們有種同樣的觀點,「像那些個出軌的男人,誰愛要誰要去。」

  可現在的裴心怡,居然會想後退,想妥協,想接受?她怎麽就成了這樣。

  「心怡,爸爸知道,難過是必然的,可你不只是別人的女朋友,你還是爸爸認認真真養大的寶貝女兒,從你來到人世間的那一刻開始,爸爸就告訴自己,有了你以後,我要承擔起做父親的責任,要爲你遮風擋雨。」裴鬧春聲音溫柔却堅定,「也許爸爸不該干涉你的决定,可在爸爸看來,一個完全不忠實、不誠實的男人,是配不上你的,你會有更好的。」

  她只是如同雷雨天般,劈裡啪啦地掉著眼泪,她哽咽著,甚至看不到爸爸的臉:「可是我做錯了什麽呢?我已經够努力了,爲什麽一切會成了這個樣子。」

  裴心怡甚至覺得自己擔得上「賤」這個字,可是她真的很努力了,遇到一個人,在一起後,認真地發現她的優點,磨平棱角,互相適應,專心愛人……可以說,她做到了一切她想得到也做得到的事情,爲什麽到最後還是沒有好結果呢?

  裴鬧春聽得心酸:「這不怪你,你知道嗎?世界上有的人本來就很糟糕的,耿天浩就是其中一個,咱們只是比較倒黴,遇到了一個混蛋,就像是有的人會生病,有的人不會生病,可生病了,咱們就趕快吃藥,很快就會康復,如果抱著拖著的想法,也許到了最後,反而會釀成大病。心怡,爸爸知道你已經努力過了,咱們往前看好不好。」

  裴心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靠著爸爸的腿,仰著頭,眼泪四處橫流,樣子很不好看:「道理我都知道,可是要做到真的好難,我們在一起很久了,我不想換人,我也捨不得換人。」

  「可這是個混蛋。」他略有些粗的手指,輕輕地拭過女兒的臉,「就讓這個混蛋走吧,好嗎?」

  「我……」她的眼泪怕是止不住了,却連好都很難說出。

  「爸爸想了很久,其實這一切,還要怪爸爸我催著你結婚,我總是拿以前的老想法,套著你們現在的小年輕,就像一個趕牛下地的農夫,天天看著節氣做活,却絲毫沒想過,現在有了更科學的方法。爸爸自己想來,以前我結婚也算不得早,人這一輩子,如果能找到一個和你互相契合、願意陪伴彼此一生的人,真的很難,就像一直到今天,我依然覺得,遇到你媽媽是一件幸運的事,而我也希望你擁有同樣的幸運。」

  裴鬧春注意到,隨著他的話語,略微被吸引來注意力的女兒,眼泪漸漸和緩的狀態:「是爸爸忘了,遇到一個好的人,本來就是需要等待的,我沒有給你等待的時間,把你趕著塞到了婚姻的圍城裡,其實不結婚、晚結婚又怎麽樣呢?到底我想要的是一個,按時結婚的女兒,還是一個幸福的女兒呢?法律沒有規定,人得按時結婚,那就該是我們自己能做主的,心怡,爸爸陪著你慢慢等好嗎?不好的總是會過去的,而好的,以後會出現,就算沒遇到好的人,只要你過得幸福,爸爸也就開心了。」

  「爸,我。」裴心怡看著爸爸帶著傷感和憂心的眼睛,心中層層叠叠起來的,是溫暖和愧疚,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爸爸一定很替她難受吧?而爸爸又是抱著怎麽樣的心情來對她說出這件事的呢?

  她的確還走不出,可是她更捨不得爸爸和她一起難受。

  耿天浩值得嗎?她想,不值得。

  就算要把他從心裡割裂出去,需要承受無數的痛苦,她也願意去試試,她不能在沉溺於這樣的不甘心了,和這麽個出軌的、在外頭裝闊的、滿嘴謊言的男人在一起,這樣,她恐怕也對不起,曾經對愛充滿期望的自己吧。

  「爸,你放心。」她眨了眨眼,又是一串眼泪落下,她緊緊地抓住了爸爸同樣握著她的手,那雙手指節分明,帶著溫熱的溫度,「我會努力放下的,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我會好起來的。」雖然,她真的好痛苦。

  「……好,爸爸相信我們心怡,沒什麽做不到的。」裴鬧春看著女兒,輕輕地順著她的頭髮,然後便這麽看到她靠在他的膝蓋上,眼泪不斷地涌出,打濕了女兒的發,也打濕了他膝頭褲子的布料。

  這一關不容易,可這一次,爸爸陪你一起走過去。

  ……

  對於耿天浩而言,這段時間簡直可以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倒黴的事情一樣接著一樣來,先是好不容易泡到手的裴心怡,放了那麽久長綫,終於到了要釣大魚的時候,他還指望從裴心怡那多以結婚爲名頭,壓榨點錢出來,繼續維持他的奢靡生活,却哪知道,那裴心怡居然和他提分手了?

  耿天浩到現在都難以形容當天他收到裴心怡信息時的心情,對方直接給他發了條不明不白的信息,上頭寫著:「你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我們就分手吧,以後不用再聯繫了。」然後對方挺利落,直接删除幷拉黑了所有他的所有聯繫方式,連支付寶都拉黑了,甚至還開啓了陌生電話拒接功能,耿天浩除非去堵門,根本見不到人。

  不過耿天浩那時也沒衝動行事,他和認識的導師商量了一番,兩人心理也多少有了猜測,疑心這裴心怡是知道他出軌的事情,畢竟c城不大,沒准他哪一次出去泡妞的時候,撞到了哪個裴心怡的熟人,導師給了他建議,要他賣慘,搞個浪子回頭人設,耿天浩還在琢磨了,晚上一回家,迎接他的就是劈頭蓋臉一頓亂駡。

  他看著家裡紅腫著眼睛的母親,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被那砸過來的信息量給掩埋了。

  耿天浩也是這才知道,原來他的攻略對象裴心怡她爹,隨手查了他的信息,這一查可不了得,直接查出了他的開房記錄和各種預期記錄,對方父親直接炸了,還害得三舅媽也吃了瓜落,差點被趕回娘家,現在兩家的婚事,十有八九*是結不成了。

  得,不用問了,破案了,這可不只是被撞到一次,這幾年來的全部開房記錄,就這麽寫出來了,從交往開始到前一天,他幾乎不間斷地在約妹子,這誰忍得住?

  不過耿天浩哪會就這麽氣餒,爸媽愛駡就駡,他也沒管,直接縮回了房裡,繼續琢磨著對裴心怡的針對性策略,好不容易頂個黑眼圈研究出來,第二天蹲在裴心怡工作的銀行門口等的他,這才從一個眼熟的同事那打聽到,裴心怡家給她請了兩個月的長假,他一聽這話,心裡一懸,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裴家,還好他隱約記得對方家的門牌號,在樓下等到過了一點,他發覺,那家裡的燈,就沒有亮起過,他上樓去按門鈴,整整一個小時,也沒人來開。

  後來他沒法子,頂著被駡的壓力,找了幫忙介紹的三舅媽,對方倒是願意幫他忙,問了整整兩天才輾轉問出來,聽說裴心怡狀態挺不好,他爸爸帶著她出去旅游了,具體去哪?沒人知道,歸期也一樣是個未知數。

  得,忙了這麽一大圈,等於白瞎,這隻大魚,還是跑了。

  「你是……大海之王?」好聽的女聲在不遠的地方響起,耿天浩抬起眼,眼睛下意識一眯,出現在眼前的,是個穿著黑色連體背心短裙,躺著一頭大波浪的年輕女子,貼身的裙子勾勒出美好的綫條,化了整妝的她容貌也算得上是出挑,此刻正看著他目不轉睛。

  「嗯,是我。」耿天浩輕咳一聲,翹了個二郎腿,隨手拍了下身邊的卡座,「坐吧。」他爲裴心怡「守節」了一個多禮拜,就怕對方來個突然襲擊事情無可挽回,可到現在裴家那是一點動靜都沒,他這好端端一個活人差點被憋死。

  所幸這一個多禮拜來,他也沒閒著,就連附近的人和漂流瓶都用上了,機緣巧合,就這麽勾搭上了個頭像奪人眼目的妹子,他和對方交換了照片,早就爲對方那撩人的身姿傾倒,心就像是被小羽毛刮來刮去,癢癢地,好不容易才把人給約出來,這不,他提前半個小時,就在這魅惑海洋酒吧等了。

  「你叫我小寧就好。」小寧雖然穿得火辣,可言行有點拘謹,由於裙子挺短,她還小心地用包壓在了自己的腿上,低著頭,如坐針氈,「我覺得我還是不太習慣這,要不然我們換一個地方?外頭有咖啡廳,我請你喝點東西?」

  耿天浩在心裡笑了兩聲,他眉頭一揚,身經百戰的他,很能把握女人的心理狀態了,他早就猜到了這個小寧是在裝老手,努力撑出個很有經驗的樣子,實際裡頭有些保守、又有點畏手畏脚,這樣的女孩子,最好釣上床了。

  「先隨便喝兩杯再出去,你不會是怕了吧?」

  「我,我沒有!」小寧死鴨子嘴硬,「你幫我點個這招牌的就行。」

  耿天浩更是有了幾分把握,他就知道,這小寧連酒吧的酒都不懂,他欺負對方聽不懂,點了個烈性酒,便連哄帶騙地要求著對方出去,果不其然,酒才下肚,小寧就已經臉上飛紅,坐都坐不穩了,直往他這邊倒,連推拒都不知道推拒了。

  一見這情况,耿天浩也不耽擱,他立刻扶著小寧起來:「你喝醉了,我送你出去。」

  「我……我沒有!」小寧還逞强,她整個身體都倚在了耿天浩的身上,時不時打個酒嗝,「我,我要回家。」

  「好,我送你回家。」耿天浩嘴巴這麽答應,却扶著小寧,直接帶她到了車上,把車門關好後,他便開著車,往自己常去的酒店去,像是這樣的女孩,他懂,可好欺負,等睡醒了,要嘛愛他愛得死去活來,要嘛就又哭又鬧,還不敢生張,別提多好解决了。

  雖說在酒店門口,小寧試圖掙脫,可還是很快被耿天浩抓了回去,他們倆很快到了酒店樓上,一番掙扎後,才剛要成事,就聽滴的一聲,房門被直接刷開,一堆警察直接進來,當場耿天浩就萎了,他顧不得穿衣服,立刻舉起雙手:「我和她是男女朋友!警官!」

  而警察後頭,衝進來的是一個同樣年輕的女孩,她一把撲在小寧的身上,替小寧蓋上了被子,眼睛都紅了,恨恨地看向耿天浩,緊握著手機:「人渣!」她又看向小寧,眼泪不斷往下掉,「都是我來太晚了,你叫我幫你聽著情况有沒有不對,我却沒有聽清楚酒店,定位了半天才找到你,讓你被這個混蛋欺負了!」

  耿天浩已經被警察給逮住,他臉色倉皇,已經聽懂自己遇到了什麽情况——他居然翻車了?這小姑娘,出來約人,還和閨蜜保持聯繫的?如果他早知道,他怎麽會呢?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露出熟稔的油膩笑容,和旁邊的警察討好地說著:「是這樣的警官先生,我們倆是你情我願的,之前在網戀……你也知道,就見面來一發很正常,哪有這麽嚴重,這小姑娘想多了……」

  當然,這些警察幷沒有理會他,反而臉色很是嚴肅,等到被送到警察局接受問詢後不久,耿天浩才實實在在的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怎麽知道,原來他在逼小寧喝酒的時候,小寧就給自己的好姐妹發了救救我,我想走的信息。

  又怎麽知道,從頭到尾,小寧的好姐妹都把電話錄了音,甚至還包括了其中,小寧掙脫著說想要回家,不想跟他走的對話;還有到了房間,小寧想跑,他抓住對方不讓跑的掙扎聲音。

  他當然也不知道,小寧的手上、身上都留下了不少的掙扎痕迹,對方一清醒,就和警官哭訴起來,說得很是詳細。

  耿浩天只知道,完蛋了,他絕對完了,强、奸罪到底判幾年?

  被塞到了拘留所沒兩天,他又被提審了,原來有認識的朋友知道他被抓,怕被牽連進來,前來舉報——就在一周多前,他認識的一個訓練營朋友,慫恿著他成立了一個收費群,這也是經過導師同意的,學員們可以交費進入,觀看他發送的「精彩」小視頻,而這,當然也讓他罪上加罪,他這已經不只是傳播、盈利,還自己製造,所幸賺的還不多,否則直接二一添作五,這輩子都出不來。

  被拘留期間,他見不了父母,只能通過律師輾轉聯繫,他拜托父母務必和小寧達成和解,甚至還主動寫了致歉信,不過律師告訴他,小寧那邊的態度挺强烈,寧可不要錢,也絕不和解,一定要他受到應有的懲罰,他只能這麽僵硬地坐在裡頭,等待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來到的開庭,拘留所裡能翻閱法律,他也問過「同門」的犯人,就他這樣,對方不諒解,少說也要判三年至少。

  耿天浩想不明白,他怎麽就被搞到了這個地步?那麽多導師都沒出事,怎麽就他出了事呢?他不服,他絕對不服!可不服又有什麽用呢?

  他繼續縮在這翻身都難的地方數著日子,那精心打扮出來的模樣,已經憔悴得差不多了。

  ……

  裴鬧春陪伴著女兒,到了國內精神科最好的s城租了個小套房,幷陪著女兒尋求了專門醫生的診斷,果然,裴心怡已經出現了中度抑鬱的症狀,不過發現得早,積極干預下,一天天有著好轉,運動有助於緩解抑鬱的情緒,裴鬧春每天陪著女兒到樓下跑步,只是他年紀大些,體力時常不支,會坐在凉亭那休息休息。

  他看著女兒在那越跑越遠,馬尾一甩一甩地,露出了個和煦的笑容,手機一抖,收到了一條信息,號碼雖然挺陌生,不過他早就爛熟於心,對方發來的信息很簡單,就兩個字:「事成。」裴鬧春也從朋友那收到了消息,他利落地打了十萬塊過去對方的賬戶,按滅了屏幕。

  耿天浩當然不會知道,他本不應該這麽倒黴的,上輩子的他,用這樣的手段得到了不少女孩,還將她們的視頻廣爲傳播,甚至逼得幾人自殺,而這輩子的裴鬧春,便給他帶來了這麽一場「壞運」。

  是的,大多女孩,不會那麽帶著防備心理,知道能怎麽保護自己,可小寧會,因爲從頭到尾的劇本,都是她和裴鬧春商量後安排决定的。

  裴鬧春挺期待,等到耿浩天入獄後,他的那些個信用卡、借貸一個個爆炸後,他要如何處理,等到他出獄,身無分文負債百萬的生活,恐怕才剛剛開始。

  「爸,你偷懶!」裴心怡已經跑了一圈,喘著氣不開心地瞪著爸爸。

  「好好好,我這就來。」裴鬧春帶著笑,收起手機,從凉亭跑了出去,陽光正好,一切會好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39
147、卑劣愛情(十三)~(完)

  對於裴心怡而言, 上次離家這麽久,應該要追溯到上大學的時期,大學畢業回到家鄉後,她便和小時候一樣,定居在這座城市,唯有到了周末的時候, 才會選擇性地報名一些短期旅行社的項目, 到周邊的旅游景點進行簡單的一日游玩, 這回她被父親拉著到s城, 足足過了兩個月才回來,在重新踏上這片土地後,竟有一種不知從何處生出的陌生感, 讓她覺得有些恍惚。

  說到這兩個月, 裴心怡依舊覺得有些「神奇」。

  分手之後的那天晚上, 她哭了整整一夜,心神恍惚地時候,甚至想要用傷害自己的方法來逃避事情,可天一亮, 父親却像是往日一樣起來床,爲她倒上一碗熱騰騰的豆漿,再配上了剛出鍋火熱酥脆的油條幷一小碟醬油,吃著這些東西,心剛安穩下來,她就聽見坐在她對面的父親開了口。

  「心怡, 爸爸知道你很難過,也不知道要怎麽替你解决,要不,我們一起到外地旅游個一兩個月,等你心情好了我們再回來。」父親雖然說是給予建議,可口氣却挺堅定,目光毫不動搖,他緊緊地盯著女兒,試圖說服她。

  裴心怡猶豫地給了許多理由——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不像是孩子,遇到事情就要逃避,再說了,她也是有工作的人,怎麽能輕易地說請假就請假,她請了假,得讓同事多忙活多少事情,再說了,她這樣,完全不是個負責任的人應該做的事情。

  理由有很多,她滔滔不絕,可却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裴心怡已經說不明白這樣的狀况持續了多久,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了光和影的兩面,白天的時候,承擔工作,還帶著笑容,面對來辦業務的顧客,態度積極友善,回到家,坐在父親身邊,又成了個孝順愛笑的女兒,可只要關上房門,滅了燈,整個人的情緒便會陡然失落下去,恍惚,連讓自己開心起來都做不到。

  她清楚地知道,每一次的開心,就像是一層僞裝,她穿了名爲「正常」的外衣在身上,可心底的那個小女孩,已經失去了笑容很久很久,尤其是每回和耿天浩鬧矛盾時,她更是覺得,那隻野獸越長越大,眼看就要一躍而出,把她的心吞噬而下。

  可這不是很正常嗎?成年人都是如此,現實世界、工作中的不開心有那麽多,哪有人能永遠做個長不大的孩子,負能量、糟糕情緒永遠是滔滔不絕的,唯有自己學會處理,才能解决一切。

  但是,好幾回,她總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井下的人,這井可真深啊,仰望上去,一眼看不到頭,她努力地伸出手,永遠也够不到那觸碰不到的陽光,她想要呼救,却發現自己早就成了啞巴,不知道是不想被救,還是沒有希望才選擇放弃。

  裴心怡自己在心中進行著感情風暴,可却沒能敵過爸爸的勸說,裴鬧春溫情脉脉地看著女兒,他說:「心怡,你覺得對一個父親來說,這世界上有什麽事情比他的女兒更重要嗎?爸爸不是傻瓜,爸爸看得出來你難過,我只想要你開心起來。」

  不忍拒絕父親——也想要逃避耿天浩的裴心怡,最後還是選擇了同意,她充分地信任父親,將行程全都交由父親安排,就這麽被帶到了s城裡的一個租房,當天下午,父親便和她攤了牌,一向老派、保守的父親,竟然主動說道:「心怡,爸爸不知道說這個你會不開心嗎?爸爸總覺得你的狀態不太對,s城醫院的精神科很好,咱們去看一看好嗎?就算不看,全當我們和醫生聊一聊,解解惑,也讓父親安心行嗎?」

  她沒吭聲地模樣似乎讓父親誤解了,裴鬧春還解釋著:「爸爸看過挺多文獻,對於當代人而言,精神疾病是一件極其普遍的事情,只是從前的人都不重視,這就像是人會感冒發燒一樣正常,爸爸陪著你,咱們去看看,如果沒事,爸爸就帶你繼續去旅游好嗎?」

  裴心怡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父親想了很久,她開始回憶起從前的點點滴滴,有些恍惚,她難道是生病了?雖然她自己幷沒有這樣的感覺,可出於不願辜負父親關心的想法,她再度點了點頭。

  這也是她第一次瞭解到,要確診抑鬱症,幷不只是和醫生聊聊就好,還要做上好幾項檢查,甚至一天都出不了結果,一開始,她只是心疼地瞧著父親忙裡忙外的身影,不願拒絕,可到最後,看見那表上「中度抑鬱」四個字的瞬間,她依舊充滿了不真實感,她的不快樂,原來不只是來源於現實的情况。

  醫生在和她聊天時忽然說到一句:「小姑娘,我們有病就治療,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你看外頭,還多的是患者呢,你是幸運的,你可不知道,有多少人,到出事前都不知道自己生了病,有的就算知道了,家裡人也不太支持這樣的治療,只覺得都是亂花錢,勸她只要心態積極,樂觀看世界,就沒有什麽大不了了。」

  出於對病人**的考慮,診室一般情况隻讓患者進來,裴心怡甚至不用推門出去,她心裡就清楚,門外那,一定有個男人,在那徘徊著,心急如焚地等待著她,那就是她的爸爸。

  她看著醫生點了點頭,道了謝說:「我會努力治療的。」她不會輕易認輸,因爲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傾其所有的愛著她,她如果爲了耿天浩放弃了這個世界,一定會有人很難過的。

  走到門外,父親立刻迎了上來,搓著手,看她半天,猶豫著問了一句:「心怡,要取藥嗎?」

  裴心怡登時笑了,她說:「嗯,咱們到樓下拿藥。」她以往還以爲看這樣的病,只需要定時和醫生談一談,開解心情就好,看來還是電視劇誤了她,這單單藥單上的藥,就有好幾種,她挽著爸爸的手臂,聲音輕快,「你放心,我會好起來的,爸。」

  裴鬧春看著女兒,點了點頭:「爸也相信你會好起來的。」他祈禱,也會爲之付出努力,他堅信,女兒應當擁有一個快快樂樂的結局。

  ……

  「心怡,你回來了?」一看到裴心怡進來,櫃檯裡的同事就忍不住衝她揮了揮手,表情挺開心,畢竟裴心怡人緣挺好的,c城不大,這耿天浩又上門找過人,大家也都知道,她是因爲和男朋友分手受傷才外出旅游的,不過,還有件事,她們也挺猶豫,想來想去沒和裴心怡開口。

  「嗯。」裴心怡手上拿著文件袋,她看著諸位同事,治療的過程幷不輕鬆,單單是藥物反應和自我厭惡就足够讓人掙扎,可在緩解後,她忽然恢復了不少正常人的思維能力,意識到自己曾經鑽到了牛角尖之中,要知道,她在這個世界上,遇到的善意從來都比惡意要多,可當初爲了耿天浩一個人,她竟然想放弃這個世界。

  「你什麽時候恢復上班?」同事小李今天不用在櫃檯,迎著裴心怡進來,好奇地問。

  裴心怡站定,略有些不捨地看了圈同事,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你這什麽意思?」小李心中出現了奇异的預感。

  裴心怡笑起來,兩個酒窩分外明顯:「我今天是來交辭職報告的,我打算辭職去念書了。」這也是她和父親商量過的結果,櫃檯的工作本身一直要和人打交道,壓力也挺大,裴鬧春更希望女兒能選擇一份輕鬆一點的工作,不過裴心怡倒是主動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在這段時間的治療中,她忽然對心理學産生了好奇,幷通過網路閱讀了不少相關書籍,在徵求過醫生意見後,她决心考個研究生,學習一些心理學的知識,雖說沒有醫學資質,也做不了治療,可滿足求知欲,本身就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當然,這也是因爲裴家條件尚好,生活無虞,不需要把壓力壓在女兒那頭,裴鬧春也希望,女兒不再受到「什麽年紀做什麽年紀的事情」要求的束縛,想讀書就去讀書,想旅游去旅游,過好自己的一生,而不是過好別人滿意的一生。

  「什麽?你要辭職?」小李大吃一驚,聲音抬高,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大家的神情也挺驚愕,「你是考到了更合適的崗位?」

  「沒有,我打算去讀個全日制研究生,休息兩年,再考慮工作的事情。」雖說有在職研究生的選項,不過裴鬧春和裴心怡商量了,既然决定讀,就回到校園裡,體會一下做學生的感覺也不賴。

  「你這,太不理智了。」小李憂心忡忡,想給建議又憋了回去,想了半天,她遲疑地開了口,「你是不是因爲那個誰?」她沒敢說出來名字,不過她知道裴心怡明白。

  裴心怡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是我真的想讓自己靜一段時間,你可能不知道,我當初是想讀研究生的,不過我周邊挺多親人都說儘早回來工作,再讀個三年也做差不多的崗位,沒有這個必要。」再加上,在他們這樣的小城市,其實研究生反倒未必是擇偶的加分項,因爲城市小留不住人才,同等學力的人幷不多,「現在想想,兜兜轉轉能實現自己當初的夢想也挺好。」

  小李沒聽進去,還覺得裴心怡是口是心非,她猶豫這開了口:「其實有件事情,我不知道你清楚嗎?我一直不知道要怎麽和你開口。」

  「怎麽了?」裴心怡有點迷茫,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大事嗎?

  「就,你也知道小孫的老公是咱們區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吧?小王的媳婦是檢察院公訴科那邊的。」

  「這我知道。」

  「就你走大概過了沒一兩個禮拜吧,消息就傳過來了。」小李注意著裴心怡的臉色,小心地說,「就是你之前的那個男朋友,他因爲强、奸被逮捕了,後來還查出其他罪名……」

  裴心怡是真的震驚了,她眨了眨眼,忍不住追問:「你說的是真的嗎?」

  「嗯。」小李點頭,「我說這個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和你說,就這男人真的混蛋,你沒和他一起,是好事情,你要是怕他纏著你,起碼這幾年他出不來了,真沒必要爲了他辭職。」她嘴笨不會說話,急得不行。

  裴心怡放空了好一會,她知道耿天浩渣,却沒想到他連强、奸這種事情都幹得出來,小李他們都不是愛騙人的人,從嘴裡說出來的,十有八九*就是現實情况,分手了才多久,對方就這麽迫不及待了?可叫她覺得驚奇的是,此刻心裡裝的,反而是慶幸和冷漠,竟沒有一絲一毫地痛苦。

  好像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她便意識到,耿天浩帶給她的只有無窮無盡的痛苦,放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看著小李:「我知道了,謝謝你,不過我想要辭職真的和他沒關,只是我想要好好地提升自己。」

  「真的?」

  「真的。」她再度確認,小李的眼中全是不捨,可却沒有再說什麽,鬆開了剛抓著她的手,裴心怡徑直往內勤那去,等交完報告,她就要回家和爸爸一起吃晚飯了。

  ……

  裴鬧春一到家就開始收拾,兩個月沒住人,家裡可以說是到處是灰塵,做起這樣機械性忙碌的時候,人總容易想起很多事情,事實上這兩個月來,他可不止做了陪女兒治療抑鬱症的事情,他幹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沒什麽厲害的,也就這一手黑客技術,跟了他好多世界,依舊很有威力。

  當耿天浩入獄後,這一場「整治行動」就開始了,裴鬧春用自己做的人工小智障,植入到各個網路溝通工具之中,他給予人工小智障的指令很簡單,就是鎖定所有的「導師」、「學員」,通過簡單地代碼篩選、自動識別,會將所有的相關群即刻解散,幷當這些導師、學員主動和女性聊天,涉及到「套路」、「金錢」時,上頭會立刻彈跳浮窗——

  「經檢測,與您聊天的好友xxx爲pua學員(點擊瞭解pua),請注意。」這彈窗還用的加粗字體,怎麽關都關不上,甚至在涉及金錢交易和現實約地點時,還會旋轉彈跳出來,非要人點進去看看。

  同時,裴鬧春也已經將所有群聊中,曾經上傳涉及他人**聊天記錄、圖片、視頻的記錄、當事人情况保存,幷通過人工小智障銷毀對方移動設備中的備份,同時發送給相關當事人,幷附上具體情况說明,告知了此爲程序檢測,不存在侵犯**問題,目前已經協助删除備份,若有威脅不要聽信,可憑藉證據尋求法律途徑援助等字樣。

  他深知道,這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拍攝了視頻的女生,受到的打擊多麽巨大,隨之産生的惶恐,又有多麽地難以解决,裴鬧春也曾想過,直接用這些證據向警方報案,可他意識到,有不少的女生,也許寧願這些事情被封存,他將選擇權交給了他們,同時,有不少被騙錢的女生,苦於找不到證據起訴,裴鬧春也一幷將對方的轉帳記錄、和他人溝通的聊天記錄截圖發送,幷附上相關的法條。

  不過諸如這樣的群聊裡,永遠也免不了擦邊甚至走火圖片、視頻的傳播,有不少群還涉及了收費問題,裴鬧春直接打包上傳警方,舉報對方傳播、販賣相關物品的事情,據他的瞭解,已經有不少警方開始深入調查、瞭解幷立案處理問題。

  當然,這些還只是針對pua的相關群聊等信息,裴鬧春安排了小兩個月的宣傳才剛剛開始,他和不少大的公衆號、網紅賬號等進行了溝通,也自己製作了漫畫、動畫、動畫電影、文章、小視頻等,n管齊下,打算從今天開始,向公衆們宣傳到底什麽叫做pua。

  他地才拖到一半,手機就開始響個不停,上頭彈出的是他和不少粉絲量衆多的賬號的聊天信息,他們其中有社會責任感的,二話不說立刻答應,甚至主動進行瞭解;想要追逐爆點了,也絕不會錯過這麽個熱點信息,也加碼跟上;還有些純粹爲了盈利的,裴鬧春也不小氣,他立刻投了不少錢,有了錢,當然也沒人會拒絕,這麽多公衆號同時推送同一個信息,帶來的傳播量,是超乎人想像的,而裴鬧春同時上傳的長短視頻和文章,也開始吸引到了不少的注意力。

  只見那閱讀量、轉發數、評論數、點贊量、播放量一個個網上跳動,似乎每一次眨眼,都有人剛剛看完,揮揮灑灑地在下頭髮表自己的言論。

  不可避免地,還是會有人說「這樣的騙術,沒人會信,還是太單純,太好騙了。」

  可漸漸地,無數的聲音達成了一致,他們驚愕於上頭一個個看上去挺靠譜的數字——其實這確實是實數,這是裴鬧春通過人工小智障統計得出的,但凡是個人,看到都會爲之觸目驚心。

  誰能想像,平均一個pua學員,能在多少女生身上進行實踐、獲得成功,單單騙來的金額,堆叠起來的數字,就要人瞠目結舌,甚至這之後,還有附上,因此得到心理疾病,甚至自殺的女性人數。

  「單純的她們被騙,然後死去。而他只是得意洋洋地說,瞧,看這個傻子。無論是不是單純還是傻,人之所以爲人,就是不欺淩弱小,如果哪一天,所有人都將別人的愚蠢、單純當做活該受到傷害的理由,那麽這個世界會多麽可怕?」

  在文章、視頻的最後,還同時附上了這樣的一串網址——「讓身邊的pua無處可逃」,宣傳語下頭的網址點擊進入,是一個裴鬧春架構出的網站,網站簡單粗暴的分成三區,一是pua科普、二是受害人交流、三是鎖定你身邊的pua學員導師。

  只要輸入通訊賬號或是真實的身份證號,便能迅速地檢索出結果,條目很詳細,包括了目前統計而來的——對方曾實踐幾次、成功幾次、騙錢數目、受害人簡略情况、拍攝**視頻照片分享次數、最後一次實踐時間。

  裴鬧春曾經猶豫過,也許這些學員內有人已經悔改,可他想了很久,別人還是有資格去瞭解他,曾經做過的錯事,至於接不接受,那就要看每個人的選擇,當然,這也只是目前網站的狀况,沒准在未來的某一天,這個網站也會根據現實的情况進行更改,他也希望能够遇到這一天。

  不過目前,他們應當接受該受的懲罰,這是網路時代,他們絕大部分目標群體,也都會瞭解到這一切,當然,這份宣傳不是淺嘗輒止,在之後,裴鬧春還會堅持宣傳很久很久。

  每個人都應當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也許他們會認錯,可原不原諒,是當事人來决定的。

  就像那和上輩子一樣無處可去的三舅媽,這兩個月,三舅甚至沒敢聯繫裴鬧春,當他從人那聽說,耿天浩這個侄子被抓到公安後,他再也沒有辦法原諒妻子,就差一點,他的妻子,就害得死去妹妹唯一的孩子,嫁給了一個强、奸犯了,雖說一切沒發生,可他已經再也沒辦法接受和這樣的人過到老。

  ……

  「老師,我真的覺得我很絕望。」心理諮詢室裡,年輕的女孩流著眼泪,她緊緊抓住前頭神情溫和的老師,誰都能看出她的絕望。

  「我知道的,你慢慢說。」女人的聲音充滿了溫柔,似乎能驅散所有人心裡的悲哀,裴心怡當年畢業後,繼續學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諮詢,後來在考證過後,便在高校內尋得了一份工作,她每年的選修課,都講述的是兩性心理學,爲許多爲情所困的孩子提供了解答,同時,她也在當地的協會從事免費的公益心理諮詢活動,每周日便會到這,寬慰不少受傷的心靈。

  裴心怡陪了這個女孩很久,等到結束時,女孩的臉上已經只剩下輕鬆的表情,她鬆了一口氣,往門外看去,丈夫已經在那等了,她的丈夫,是她在博士畢業後認識的同校同事,兩人都是單身,交往了很長一段時間,確認彼此是想要的人才走入了婚姻,婚後琴瑟和鳴,感情令人羡慕。

  正應了父親當初對她說的:「不要怕等,要選,就選最好的。」

  這些年來,父親替她頂住了太多的壓力,包括親戚們偶爾會說,讀博士的女人嫁不出去,她這一把年紀還不找個對象之類的話,每回她還沒吭聲,父親便會立刻反駁,他永遠就一句:「心怡開心就好。」也讓她過足了遲來的自由生活。

  現在想起來,十幾年前的那一樁往事,裴心怡覺得恍如隔世,誰又會知道,在十幾年前,她也是個pua的受害者呢?不過所幸,這幾年來宣傳越來越廣,政府雖然很難在立法上進行管理——畢竟戀愛行爲和pua行爲很難界定,不過已經殺一儆百,封了不少相關的宣傳網址和賬號,和那民間一起合作,真正地實現了pua在國土上的銷聲匿迹,早幾年,裴心怡還見過pua受害者,她幫助不少人走了出來,幷推薦了相關的醫生,也和她們成了朋友,不過這幾年,這些孩子們,所受到的情傷,則再也不是曾經她受到的那種,被人操控、被壓迫的掙扎和痛苦了。

  「心怡,我給你爸買了他最喜歡的白切鶏。」男人笑著舉高手,只看袋子就知道,那是一家老字號出的,要排隊挺難買。

  「我爸看了肯定開心。」裴心怡簡單收拾好了東西,笑著出去,挽住了丈夫的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往門外去,她想,她過得很幸福。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39
148、我的兒子非主流(一)~(二)

  大對小, 有對無、光明對黑暗,世界上絕大多數的詞匯、物品,都存在著它們的反義詞或者是對照組,它們對比鮮明强烈,可又不知道在何時何地會忽然交匯叫一起,迅速地完成轉變。

  l城子心中學, 是當地的一所知名民辦中學, 挂靠了本市排名第一的一級達標重點中學l城一中的名頭, 自打落地在這, 就穩扎穩打起來。都說背靠大樹好乘凉,有了l城一中這顆大樹,實驗中學迅速地在各個學校旁舉高了鋤頭, 連爭帶搶的要來了不少優秀生源, 這還不止, 它還順道把對方學校中有口皆碑的老師一幷帶來,幷許以良好的待遇,這才四年的功夫,子心中學已經成爲了當地最有名氣的初中, 而剛成立的高中部,也已經吸納了不少學生,只等三年後的高考,打出名頭。

  而這所學校,對於l城的學生家長們來說,不但是一個金字招牌, 還是鑲了真金的招牌,何出此言呢?概因爲這l城和好名聲相當的高學費,先不說高中,就說初中階段,l城子心中學的學費,在這個居民平均收入水平三千不到的地方,就已經達到了一萬五的金額,家長們經常笑稱,這還真是書中自有黃金屋,得先丟一堆黃金進去,否則連書都讀不上。

  雖說這學費很高,但幷不是每個人都有交學費的機會,想要到子心中學,除了小升初畢業考試之外,還得經歷子心中學自行組織的招生考試,若是考試成績名列前茅的,則會對學費進行一定程度减免,可若是成績吊車尾的,那就只能讓家長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想盡一切辦法,又走關係又送禮的,才能把孩子送到學校裡頭就讀。

  這行爲,在不少人看來,都帶著些「傻氣」,有些家長就常說,不就是讀書嗎?在哪讀書不都一樣嗎?可更多的家長,却深信,鳳凰的尾巴,都比鶏頭要厲害——當然,種種實踐結果也證明,在本市內,子心中學能占據這樣的位置,確實有它驚人的實力在那。幷不是隨便哪所學校,便能比擬超過的。

  「來,車往這邊停——」穿著熒光色馬甲的保安,正在道路中間指引著車流方向,子心中學當年從政府那購入了一塊靠郊區的地,投建了學校,那時周邊只有個不算繁華的小區,四年過去,原本感覺挺寬敞的道路,平日裡總停滿了車,那時滯銷的小區,早已銷售一空,就連道路兩邊也不知何時開了兩家中介店,上頭全都貼著各式各樣的手寫小傳單,推廣著最靠近子心中學的優良一手房源。

  裴鬧春挺配合,按著保安的安排,把這車直接停到了路邊,子心中學的初中部對晚自習幷不强制,大部分非住宿的通讀學生,都是一下課便回家,有的是被安排了補習,有的則是回家樂不思蜀地玩樂起來,而今天,他在這要等的便是他的兒子,裴陽青。

  讀書階段的孩子們,大多有各自的玩伴,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還是更喜歡「合群」,就連放學出校門,也是一群群地,看著校門的老師,時不時地呵斥兩聲,要他們不要成群結隊,可這些孩子也大多是迅速地分散開來,然後又很快彙聚成一團,像是要他們分開要了他們的小命一樣。

  裴鬧春是個耐心的人,縱然已經等了好一會,他也沒說什麽不滿,只是凝視著門那頭,打算第一時間發覺兒子的出來,當然,這幷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還沒等一會,他的目光便迅速地被人群中間最閃耀的裴陽青吸引了。

  l城子心中學,有著自己制定的一套嚴格的規章制度,這據說是當年投資這所中學的子心集團,考察了國內諸多知名學校後制定出來的,用從頭到脚的嚴密制度管理學生,充分調動學生的積極性,以達到出成績的結果。

  而這規章制度,就包含了,上學期間統一穿校服,女生頭髮不過肩,男生頭髮不留長,男女劉海不過眉等,條條款款,學校一直挺認真地抓,還計入了班級的分數計算,三不五時地還會要求段長、級長進行巡邏。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老師們爲如何將規矩寫入學生心中絞盡腦汁,而下頭的學生們,也盡情揮灑著青春叛逆期的恣意,不氣死老師决不罷休,他的兒子裴陽青,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

  裴鬧春一眼看過去,滿頭腦寫滿了三個字——「沒眼看。」

  只見裴陽青,頂著一頭像「大便」一樣的頭髮,這絕非他帶著偏見色彩點評,而是對方特地花了大錢,在學校外頭的理髮店給自己那一頭頭髮燙了卷,還染上了學生們都知道的,隱隱約約棕色,這還沒完,他每天早晨,關在厠所裡折騰來折騰去,又是卷髮棒、又是直髮夾、又是各式梳子、又是摩絲的,總之,搞了挺多造型,這造型還挺厲害,進校門時,恍若沒有問題,可一到班級,撥弄兩下,便又恢復了瀟灑模樣,不過在裴鬧春看來,那捲曲、那棕色、那一坨的模樣,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象形版大便。

  而身上的那一身紅白配色的運動款校服,也同樣被折騰了一輪,許是子心中學的時尚,學生們是决計不穿合身的衣服的,像是校服宣傳手册那樣,長袖校服袖子卡在手腕,褲子卡在脚踝,露出一截,簡直醜到沒眼看,學生們便偷摸摸地到學校門口的裁縫店,進行了改造——這大概是後世不喜歡的衣服改造派的雛形。

  袖子最少,也要能擋住半隻手,上衣下擺的鬆緊帶,可以適當或全部拆開,鬆鬆垮垮地在那,而脚踝處的鬆緊帶,那是一定要拆的,不太喜歡標新立异的,直接鬆開,變成寬闊版,像是裴陽青這樣喜歡新潮的,必定要按著最in的風潮走,直接折騰成小脚褲的模樣,褲脚收緊,就很帥的樣子。

  這還不够齊全,既然學校不讓奇裝异服,也不讓打什麽耳洞,那就得從其他小地方來看,就說裴陽青,脚上這雙鞋雖說不貴,可上頭酷炫十足的二色鞋帶,就足够吸睛,走路之間露出的脚踝,還帶著條紅繩,雖然誰都不知道帶紅繩有什麽含義,不過大家都有,我也必須擁有的想法,讓學生間很是流行,手腕上的則是電子錶,寬寬大大,背在身上的,也是現在時興的斜挎包,帶不好看的,活像是公交車上的售票員,不過孩子們哪會想這個,裝備齊全後,只覺得自己是大街上最閃亮的星。

  「陽青,在這裡。」裴鬧春已經下了車,衝著兒子揮手,雖說不忍直視,可兒子是親生的,不能不理,他揮揮手,見已經吸引到兒子注意力後,便也自然而然地放下手進了車,通過窗戶,他看到兒子和同學們又是擊掌,又是碰拳的,來了個全套的告別儀式,就像這不是個普通的工作日,而是寒暑假之前,爲長期告別做準備。

  裴陽青利落地上了車,身手矯健地他已經坐到了後座的位置上,手裡拿著的是還帶著些凉氣的飲料,他仰起頭咕噥地說著,左右看來看去,沒有和前頭的裴鬧春搭上一句話,等飲料喝完,這車內更是陷入漫長的沉默期,裴陽青也不繼續糾結,立刻靠著窗打起了瞌睡,閉上眼睛,假裝進入夢鄉,可偶爾因爲眼球轉動有些動靜的眼皮和顫抖的睫毛,充分地證明了他幷沒有真正入眠的事實。

  裴鬧春也沒和裴陽青說上什麽,他只是同樣沉默地發動汽車,往家的方向去,身爲老司機的他開車很平穩,車穩定的向前行去,而車厢內却依舊是漫無邊際的寂靜。

  下課時間日常堵車,也不知過了幾多時間,裴鬧春終於開著車進入了地下車庫,此時天色已經暗下,外頭的路燈也已經亮起,歸家的行人饑腸轆轆,裴鬧春只是停下了車,漫不經心地說了句:「到了。」果不其然,話音剛落,他便從後視鏡看到裴陽青立刻睜開眼「醒來」,背著包利落地下了車,他走路的方式,也是現在孩子們間流行的,幷不是普通的大步流星或是端正走路,而是……一瘸一拐?拖拖拉拉?總之,依舊是個裴鬧春感知不到美感的走路方式。

  父子倆雖然進了同一個電梯,可却錯開站著,先進入的裴陽青已經縮在了電梯的角落,後進的裴鬧春則靠著按鈕旁站著沒有回頭,從車厢就開始的沉默仍舊在延續。

  後頭的裴陽青忍不住挑了挑眉,覺得有幾分奇怪,若是在平日,父親早就開始嘮叨起來,許是指責、挑剔他的種種不像樣、許是念叨這個念叨那個、許是强行分享起他根本聽不懂的今日經濟形勢,可今天,却有且只有沉默。

  他爸到底怎麽了?裴陽青狐疑地想,不過也沒多心,爸爸不說話反倒是好事,省却了一頓嘮叨,雙手插兜的他,只等著等下回家,便蹲到電腦前好好地玩上一會。

  「叮」清脆地一聲響,電梯已經到達,裴鬧春一邊往前走,一邊回憶起那個滿臉顔色,就連穿西裝襯衫都得把每一個紐扣扣緊,很是方正的中年男人,他大概理解,對於那個男人而言,這個「不對勁」的兒子,要他有多麽犯愁了。

  ……

  裴鬧春這一回進入的是一本經典校園言情小說,講述的是身爲校園小霸王的男主和學霸小白花女主,意外發覺到彼此身上的閃光點,漸漸靠近,走到了一起,當然,出於社會主義價值觀的建設,未成年人不得戀愛,初中時期的他們只是曖昧,幷有了美好的約定,和對方一起許諾,要携手努力奮鬥,共同考入一所學校,幷在高考後正式在一起,然後這本小說,便陡然從言情風轉化爲學霸學渣共同學習小組,携手共進創造美好明天風格,總之,故事的結尾,已經完成了校霸到學霸身份轉變的男主,成功抱得美人歸,和女主結婚幷生下了可愛的孩子。

  而裴陽青,則是在小說中頗爲出彩的一個——背景板人物,他是女主身邊的「守護騎士」,却從來也不存在任何曖昧氣氛,因爲在幾乎所有讀者看來,他就是個行走的直男,大型的活動「沙雕」,他總是口出驚人,說些引人拳頭的欠揍話,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幫女主擋住了不少桃花。

  可這樣的一個樂天派型「沙雕」在小說中幷沒有得到一個,在大家概念裡的好結局,縱然身爲學霸的女主,試過很多次想要拉著裴陽青總到正途,好好念書,可對方對什麽都有興趣,唯獨在學習上毫無興致,平日裡寧可多折騰一會自己的頭髮和最新的潮流,也不肯多背一篇課文。

  等到女主開始和男主走到一起後,裴陽青更是慢慢地認識了一群人,子心中學雖說管理嚴格,可由於私立的性質,以及大部分學生家庭口袋寬裕的情况,也使得這其中有不少的「仿」社會團體,他們學著電影裡的古惑仔,或是嚮往的某社會大哥,在學校裡橫行霸道,幹過最壞的事情,就是上人家班級門威脅兩句,可若是涉及到真要打人,却又不敢幹,平日裡最多的就是聚集在學校外的精品店或是奶茶店裡,圈出自己的地盤,講究個兄弟義氣,人不在江湖,江湖總有他們的傳說。

  裴陽青在小說裡,是最追逐「潮流」的那個,他跟著新的小群體混,便也受到了不少影響,被加劇的厭學情緒,越來越多的課外生活,甚至已經開始覺得自己沒必要念高中,女主勸說不了,只得放弃。

  在小說中,作者特地花了一段筆墨來描述裴陽青的離開:

  在中考後,向婉婉想過很久,還是撥打了裴陽青的電話,她見過裴叔叔一回,對方對裴陽青的學習很是關心,她相信裴叔叔一定不會讓裴陽青就這麽「墮落」下去,雖說向婉婉幷不知道什麽才是正確的道路,可怎麽想,她也覺得裴陽青走的這條路不對,他連打人都不會,就會靠那身高、長相裝裝樣子,別人叫他大哥,難不成他還以爲自己真是大哥了嗎?

  接通電話的是裴家的保姆,她幫忙喊了裴陽青,對方懶洋洋地來接了電話,口氣挺愉悅,可一提到這學習的事情,便立刻不耐煩起來,他只是這樣回應:「……婉婉,反正你別管,我這好的呢,你要想,你這再讀個七年書,還不是要出來工作,我這提早出來工作,還能多賺幾年錢呢!再說了,我又不是不讀書,只是換個學校,你們去的那種學校我去不了,現在我就是那自由的小鳥,想飛多高飛得多高。」他甚至還哼起了歌,「以後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報上大哥我的名號,你十三中裴哥,罩著你!」

  向婉婉很快挂斷了電話,她漸漸發覺,那個曾經雖然不愛讀書,可總是很有趣的裴陽青已經和她不再有共同的話題,他也不再是那個,在她心裡永遠有趣的小夥伴了,她抿著唇,只是告訴自己,之後上了學,可也別忘了裴陽青,她要時不時地和他聯繫,關心一下他的近况。

  想法是美好的,可現實是骨感的,進入高中後的學習生活异常的忙碌,向婉婉漸漸忘了曾經自己的許諾,那個曾經鮮明的裴陽青漸漸成了符號,等偶然想起時,她却發現,她連曾經爛熟於心的對方的電話號碼都忘記了,還好還有qq,她發了很多消息,對方都沒有上綫,後來她便也漸漸地沒再上過qq。

  總有的人,會有一天,忽然地從你的生命消失,沒有告別,也不會回頭。

  到了小說快結尾時,作者寫到了向婉婉和男主的婚禮,而在這章節,神隱了很久的裴陽青再度出現了。

  向婉婉看著眼前的男人,很難將穿著西裝,剃著個平頭的他,和記憶裡那個裴陽青對上號,看著她恍惚模樣,那男人笑了,伸手拍了拍她,微微側頭一笑:「怎麽,向婉婉同學,你不認得我了?」這一聲下去,這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才終於重合在了一起。

  她坐在那和裴陽青聊了很久,久別重逢,這個詞匯本就帶著浪漫的含義,她看著男人成熟的模樣,心神恍惚,也終於聽到了裴陽青身上發生的故事。

  原來在分別之後,裴陽青的確到了十三中念書,那學校是徹底的魚龍混雜,本來從子心中學出來,還多少有些底子的裴陽青,很快把自己最後一點積蓄的學識耗盡,陷入了泥潭之中。

  裴陽青摸著自己的腦袋,朗聲笑:「你現在都想不到,我那時候甚至還去燙了個綠色的頭髮,我們學校,四個人,紅綠藍紫,四大天王,每天騎著個摩托車出行,賊酷!風光得很,現在想來就是傻、逼!」他說得很輕鬆,不以爲意地樣子,「你要是看到那時候的我估計得嚇死,校服上永遠都是畫著畫,什麽流行穿什麽,活像是個聖誕樹,那時我還覺得自己是十三中小霸王呢。」

  向婉婉只是跟著笑,靜靜地聽著。

  「然後……我改了。」裴陽青手插著兜,試圖說得輕鬆,眼神却陡然失落下去,「我們高三那年,我爹出車禍沒了,他走之前的晚上,還在和我嘮叨,說我搞了個鸚鵡腦袋,醜得不行,我沒聽,他就出去應酬了,這一應酬就沒回來。」

  向婉婉大吃一驚,楞神地看著他,嘴唇有些抖,想開口又沒說出話來。

  「然後,我就改了,頭髮剃了,衣服丟了,不過書是來不及讀了。」對裴陽青來說,向婉婉很特別,她像是個曾經見證了他最傻時期的人,「後來我就去工作了,我爸那留了一堆爛攤子下來,還好我也沒折騰壞,不過這高中輟學的學歷實在拿不出手,兜兜轉轉,我又去考了什麽自考、在職學歷,這世上的事情,還真挺有趣的,我爸要是看到了,沒准都能笑活過來。」

  「好了,准新娘,不和你說了,記得給我發請帖,你婚禮的時候,我一定來。」裴陽青看著向婉婉,說得很真摯,「我爸還在的時候,天天說要我向班級第一的向婉婉學習,如果他還在,看到你結婚,沒准都要開始催我結婚了。」說完了話,他利落地轉身,揮了揮手,同向婉婉告別,直接離開。

  婚禮當天,向婉婉在臺上看到了裴陽青,他坐在中間的位置,穿得和當年的裴叔叔差不多,聽著司儀激情澎湃的主持,和身邊的賓客一樣,認真的鼓掌。

  曾經忽然消失在你生命裡的人,也許會有一天,忽然又出現,你們殊途同歸,可誰都不知道,「殊途」二字,承載了多少的泪水。

  黑暗空間裡,那中年男人嘆著氣,他看著裴鬧春,攤手:「我離世之後,靈魂陪了陽青很久很久,我看著他,忽然被迫長大,成了個大人,我最遺憾的是,在我走之前,給他的永遠都是不理解和嘮叨,我還是希望他能不這麽標新立异,可前提是,他是快樂的。」

  他看到自己重歸「正途」的兒子努力生活,可也能看到,那孩子的難過,他一直期盼著兒子長大,可却不是付出那麽大代價的長大。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多陪他幾年,替這個孩子遮風擋雨。」那男人似乎困惑地皺了皺眉毛,想了一會,又開口,「還有……我依舊不太明白,他的那些個……造型、想法,不過也許有別的方法和他去溝通?也許你能幫助我理解他,然後改變他,讓他平穩的長大。」勉力交代出自己想法的男人終於消失在這片空間,裴鬧春已經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

  裴家之中,兩台電腦同時開啓,裴鬧春端坐在老闆椅前,面前正對的,是老版的qq空間界面,現在流行,是搞得越浮誇越厲害,什麽音樂插件,各式模樣,還得套上代碼,把這些個青春期的孩子,各個搞成了代碼高手。

  不過此時,裴鬧春臉上的神情已經晦暗不明,他正對的,是剛剛被打開的裴陽青空間,空間是黑白風格的,背景是個巨大的摩天輪,黑虛化的黑髮女生背影,這空間居然還有名字,叫做硪、爲你擱淺灬摩天輪。

  嗯,別的不說,裴鬧春覺得,自己也接受不太了裴陽青的風格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40
149、我的兒子非主流(三)~(四)

  世上孩子千千萬, 各個長得不一樣。裴鬧春在心裡頭默念著這句話,可依舊按捺不住下意識扭曲的神情,對他來說,裴陽青的一舉一動,實在是要他很難感同身受,天知道, 對方寫的這些東西, 到底都是什麽含義。

  裴鬧春忽然慶幸, 甚至忍不住感謝起來他時常挂在嘴邊抱怨的垃圾系統009, 要知道,在經歷了那麽多世界之後,他這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孩子。

  回憶起青春期的自己, 裴鬧春也只想得起來, 那時年紀尚輕的他, 最崇拜的便是什麽軍人、科學家,特地通過光腦遠程訂購了1:1仿真機甲到家,不顧穿戴起來會流下一身汗水,硬生生地拍出了不少視頻, 還發到網上沾沾自喜,不過過了那麽久,他至今回想起來,倒也不覺得遺憾,反倒覺得挺有趣,畢竟那也算得上自己青春的一部分。

  想到從前, 嘴角還帶著笑的裴鬧春,在將視綫凝聚於屏幕時,再度僵住,他陷入深深的沉思,想到一個問題,若幹年後,裴陽青再回首現在的自己,會覺得有趣幷驕傲嗎?應該會的吧?他要試著去理解,當代孩子的心聲!思索到了這,他克服心中生出的若幹肉麻情緒,强逼著自己硬生生地看了下去。

  空間的功能很多,裴陽青選擇的配樂不是悲傷情歌,就是什麽游戲主題曲,品味倒是不錯,可要是看到日志,便會要人平生出一言難盡的感覺。

  首先,這占據好幾頁的日志裡,就有爲數不少的「點名」篇,裴鬧春點擊進去,看得那叫一個糊塗,用他能理解的方式來解釋,大概就是類似後世流行的冰桶挑戰,不過這挑戰的不是倒冰水,而是回答問題,問題的具體目錄,則和上一個人一樣,幷且點名的人,都會多少根據自己好奇的情况,再提出幾個問題作爲補充,問題的內容,上到姓名年齡星座愛好,下到最近爲什麽喜歡某首歌,應有盡有,比最專業的人口普查還要詳實。

  更要人辣眼睛的是這其中選用的字體,天知道,爲什麽空間這玩意設置了如此之多的熒光字體,裴鬧春一眼看上去,感覺眼睛都要立刻犯了散光,唯有眯著眼,才能勉强看清楚這其中說的12345,他當然是搞不懂,英語考得一塌糊塗、平時隻哼周杰倫的兒子,爲什麽最喜歡的歌是《日ght here wAIting》——若是他問了裴陽青,對方只會淡淡地回答,這當然是爲了裝13,像是他們,早就在記憶裡鐫刻下了一套裝逼指南。

  喜歡的書,那必須得是小衆的大家沒看過的,什麽《百年孤獨》就很不錯;喜歡的電視劇呢,可不敢說是《鎧甲勇士》,也就那《三國演義》聽上去還行;愛看的電影,那也是從網上不知哪嘎達翻出來的英文電影,若是再搞個法文的,那效果更好,深諳這些技巧的裴陽青,將自己的非主流與高大上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進化成了裝13非主流。

  再往下頭看,便是無數的傷春悲秋文章,有幾篇的標題還挺有文采,都引用的是詩句,什麽人生若隻如初見、却到當時是尋常,不過點進去却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有的都是詞藻堆砌的感嘆,活像是人生遇到了天要塌下來的打擊,可實則認真地從那一堆修飾中挑揀出來核心,就會發現,這本質也就是今天和朋友吵架、明天和老師衝突、後天看了個悲劇罷了。

  裴鬧春總算鬆了口氣,除却這些,日志剩餘的內容都挺正常,不過就是轉載什麽各種星座分析、洋洋灑灑地青春少年文章、或是若幹個起著傷感標題的美圖文章,不過才鬆了口氣的他,眉頭登時又挑起,裴陽青的空間日志居然還有分組,依舊是他看不懂的火星文和各式文章,勉强用百度搜索了後,他才發現這五個分類連起來就是「我愛我自己」。

  ——好的,那他很棒棒哦,裴鬧春頭疼極了,甚至都不想去探究一番,究竟裴陽青那些莫名其妙的文章,和分類到底有什麽關聯。

  好的,這些就先告一段落吧,裴鬧春感覺自己受到了嚴重的精神污染——他在諸多世界中穿梭,如果沒記錯,他總感覺兒子現在追求的那些造型,和他在髮型店中看到的tony老師,真是非同一般的相似呢。

  主臥中的裴鬧春正在一個頭兩個大,而位於自己房間的裴陽青,則衝著電腦,很是投入,此時他正同時開著若幹個群,由於消息過多,下頭的通知欄裡全是橙紅一片,等待著主人點開才會暫時消停。

  屏幕上顯示的那個群,名字很簡單明瞭,叫做伈噯家族,右側的群成員列表,整齊劃一,前頭都挂著同樣的前綴和符號,而後頭則跟著各式各樣的昵稱,就如裴陽青,他的昵稱就是青草,這個群是朋友拉他進來的,來自於某個貼吧,五湖四海的人進入群中,平時討論熱烈得不行,活像是你儂我儂的好友,絲毫看不出其實彼此之間异常陌生,誰都不認識誰。

  每天下課後,裴陽青最喜歡的便是和這些朋友聊天的過程,其實也沒聊什麽東西,就是互相之間嘮嗑打趣,分享些美圖文字,就已經足够豐富一天。

  衝著屏幕傻笑了一會,裴陽青便切到了另一個群中,這個群叫做子心十三兄弟,全都是他現實認識的朋友,大家同就讀於子心中學,機緣巧合相識成爲了朋友,他們甚至仿照著三國演義裡的情節,來了個子心結義,雖說沒有什麽結拜酒,不過也背著老師在天臺那開了可樂,裴陽青正是其中的老七。

  群那閃爍得挺快,和往常一樣,老二的話尤其多,他挺關心裴陽青:「老七,你今天回去有沒有又被你爸駡?要不你先消停會,別再折騰你那校服了。」

  子心中學的校服,背後是用不規則的形狀,隔開了紅色和白色的區域,懷揣著「藝術夢想」的孩子們,時常會違背保持整潔的說法,在白□□域各種創作,寫上自己閨蜜、戀人名字的,已經是保守操作,像是裴陽青,這回他打算搞個大的,直接畫個籃球巨星上頭,他不但自己想畫,還慫恿了自己的十三兄弟,按照他的說法,這一人畫一個,走出去,誰都知道他們是兄弟。

  裴陽青回復得很快:「沒駡,我爹今天一句話沒說,我懷疑他要發大招,不過無所謂,我不怕他!校服畫了多神氣,你沒看校霸叫人畫的龍,走出去可威風,我最近還尋思買個新的白色布鞋,找人幫著創作創作呢。」

  「……行吧。」老二同樣回復信息得很快,他們自詡要引靈子心中學的新風潮,雖然稍微落後了校霸一點,不過也得迎頭趕上,「那等這周周末,咱們就畫!」

  「好!」裴陽青滿意地點了點頭,完成了一項大任務的他,對著電腦開始了新的征程,首先,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簽名,他在家族群裡找了個很令人震撼的句子,世上無煩事,庸人自擾之,這句子一看就很不錯,很適合他,那乾脆再改個配套的名字,不如就叫庸人好了!好友裡頭一份,妥了!

  再然後,就要發展下日志業務,他早就在今天選中了要發的目標,迅速地在網站上搜索,然後複製粘貼,直接發布,順道把花裡胡哨的文字效果添加上,簡直不能更完美。

  他發的這篇日志,名字叫做《生與死》,全文摘錄的是據傳出自於泰戈爾《飛鳥集》的詩句,當然,也有說法說可能不是,可和他哪有什麽關係。

  裴陽青坐著的椅子是會旋轉地,他頗帶陶醉地念了一句:「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他還配上了搜索來的英文翻譯,感覺自己的靈魂一下得到了升華,活像是個大詩人,至於這詩歌是不是寫的戀愛、傷不傷感,他完全不在意這個,要的就是這份氣派,這份與衆不同。

  果不其然,還沒過一會,刷新了兩下,下頭就多處不少評論:「喲,小太陽今天這麽文藝呀!大詩人。」、「老七真有才華,完全看不懂,轉了!」、「文字的力量,有空我也一定去拜讀一番。」……

  嗯,今天的裴陽青,依舊覺得,自己應該得上一個滿分。

  ……

  早上天才亮,裴鬧春便直接爬起了床,旁邊的鬧鐘對著的是六點十分,家裡有定時的鍋,每天煮粥都是定時好的,他起床後只需要煎個蛋、炒個菜就可,按說裴陽青這個年紀,是可以自己騎自行車上學的,他也挺樂意,不過原身却沒同意,他總覺得上了初中的兒子越來越奇怪,生怕再讓兒子和同學多混混,這事情就完全不可逆轉了,便强行包辦了接送兒子上下學的事情,不過這對他來說倒也不太負擔,送兒子到學校後,便能第一個到公司,趁著早上精神好,也能處理一些業務。

  簡單的早飯費不了人多少工夫,裴鬧春已經將飯盛出來放凉,自己則敲了兒子門兩下便直接推開,父子倆沒那麽多顧忌,裴陽青雖說是個中二非主流,可也沒什麽**觀念,只要先敲門要他知道就行。

  「陽青,該去吃飯了。」裴鬧春看著手錶上的時間,才四十分不到,綽綽有餘。

  「等等,我還沒弄好。」衛生間的門被開了一半,裡頭的熱氣蒸騰而出,要磨砂玻璃那又平添了一層霧氣,裴陽青的話音剛落,聲音便被吹風機的聲音壓過,裴鬧春往裡頭看,便一眼看到正對著鏡子認真吹著頭髮的兒子。

  是的,裴陽青有著不管風吹雨打、寒冬酷暑,每天早上起床洗頭的習慣,按照原身的想法,這就是個臭毛病,爲了洗個頭洗個澡早起十幾二分鐘,這不是有問題嗎?再說了,按他的想法,這個年紀的小年輕,不如直接剃個平頭,乾淨利落,連吹頭髮都不用,甩一甩就幹了,豈不是美滋滋?

  不過這兩個觀點,都沒背裴陽青採納,他甚至很是抗拒,還爲著這個和原身吵過兩回。

  說來,兒子的動作還挺利落,感覺還沒過兩分鐘,裴陽青便從衛生間裡出來,裴鬧春正要拉他出去,却被兒子的騷操作們驚呆了。

  他也是這下才看到,那床上被擺出來了能有七條各式的上衣,顔色不同、花樣也不太一樣,可這有個什麽用呢?先頭也說了,兒子學校秋冬是要求穿長袖校服外套和褲子的,甭管裡頭穿得多炫酷,不也只能露出來一點領子嗎?可即便如此,裴陽青居然還對著鏡子,一件件比劃試了一番,然後精心選中了一件換上。

  這還沒完呢!裴陽青才不顧父親驚愕的眼神,他利索地又進了衛生間,從下頭的櫃子裡掏出了自己的百寶箱,裡頭有先頭說過的卷髮棒、直發板,還有堪比理髮店的摩絲、啫喱、造型噴霧等各式東西,裴鬧春便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折騰來折騰去,把那剛剛有點淩亂的頭髮搞得精緻异常,活像是剛從理髮店做完造型出來的,雖然沒有伸手摸,可裴鬧春能感覺到,估計摸上去,絕對不會覺得軟,反而會覺得硬邦邦的。

  「好了,去吃飯吧。」完成了這一套打扮,已經又過了十分鐘,時間有些緊張,裴陽青招呼了爸爸一聲,便利落地跑到餐桌開始用餐,而裴鬧春臉上的神情則全寫滿了一言難盡,餐桌上兒子喝粥的動作簡直叫一個囫圇吞棗,若不是放凉了好一會,那估計都得被燙傷。

  那句話怎麽說的?你打扮的樣子真的很美,可你拼命吃飯的樣子,著實很是狼狽。

  這暴風吃飯速度很快,裴鬧春還比兒子要慢些,他有些焦急,却發現位於玄關處的兒子,又折騰起了新的麼蛾子。

  只見裴陽青先進展的,是例行的挑鞋子,在他那一摞鞋盒裡,準確地找到了一雙高幫板鞋,是大紅色的,兩側還有巨大的圓形logo,這挺正常,不過綁鞋帶的操作,就要裴鬧春看不太懂了,他實在搞不懂,爲什麽要把鞋帶繞著脚踝綁一圈,難道是怕鞋子不牢固一不小心掉下來?怎麽看,這樣也沒有比較美啊,還有,到底爲什麽要硬往鞋帶孔裡穿兩條鞋帶,難不成一條不够長?總之,這大概又是個裴鬧春和原身都不太能理解青少年美學吧。

  裴鬧春笑得勉强,送著兒子上了車,準備往學校那去,在路上,他忍不住對兒子開了口。

  「陽青,爸爸準備和你商量一個事情。」這是裴鬧春準備好的計劃一,他感覺這有八成把握。

  「什麽事?」裴陽青忽然戒備,他早就準備好了,心裡甚至還有點得意,他難道還不懂自己爸爸,憋了一個晚上,准保是有什麽計劃,不過他才不會隨便踩到陷阱裡。

  裴鬧春立刻開口:「你也知道,你們現在雖然還只是初二,不過很快……」

  「不過很快就要初三了,等到了高中,學習的壓力完全不同,爲了以後,我們應該早做準備,查缺補漏,別讓未來的自己後悔……」裴陽青立刻接茬,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老爸,這些話你都說了一千零一次了,耳朵都長繭子了,你不就是想要我好好讀書嗎?可這要看天賦,你得認清現實,你兒子我沒這本事,不會讀書。」

  裴鬧春沒聽進去,繼續說服著兒子:「是這樣的,你也知道,爸爸當年的水平,也就是個高中輟學,後來就出來創業了,我打算去考個成人自考,不過基礎水平太差,我就尋思,我可以和你一起學習、共同進步,這樣,以後呢,我就用你的課本學習,要是我有不懂的地方,等你放學回來後教我。」

  這是他想了一段時間後想出的方案一,甭管方法老不老,只要能管用就行,首先,通過自己和兒子的學習,比較來督促兒子主動學習,再然後,通過反復的詢問,鞏固兒子的記憶,初中的課程比較簡單,等到高中,就讓兒子到好點的學校讀書,受到周圍的氛圍影響,奮進努力便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你要學我們的課本?」裴陽青忍不住反問,又搖了搖頭,「那你爲什麽不清家教?找個家庭教師不就得了。」

  「找家教不也要錢嗎?」裴鬧春立刻誇贊兒子,「再說,你爸我這麽笨,哪有你聰明,隨便想也知道,你肯定可以指導我的,兒子,這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爸我就靠你了!」

  裴陽青沒有被糖衣炮彈腐蝕,他很冷靜:「爸,我覺得你對我有什麽誤解,你放心,我絕對教不了你,我不會讀書。」

  「那可不是這麽說,你再怎麽樣,也比爸爸還多讀那麽多書呢!也不用把爸爸教得多厲害,只要勉强能懂就行,我相信你肯定行的,兒子!」裴鬧春繼續丟出好話,「你可是我兒子,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你嗎?」

  「不對,我想起來了。」裴陽青反應格外敏捷,「我之前去你辦公室玩的時候看過傳真,那個什麽xx大學不是發傳真來嗎?說有個什麽mba學位,只要交錢就能去,你哪需要自己考試,直接交錢就行了!」

  裴鬧春差點被兒子說倒,清了清嗓子:「那怎麽一樣呢?你想想,你爸我當然是希望,能够靠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學識,考到一個好成績,也真正的學到一點知識,你說那樣交點錢,就算換個學位回來,有什麽作用呢?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有人和我說,交錢不用讀書直接畢業,我肯定交。」裴陽青小聲嘀咕,在爸爸的問話中抬高了音量,「沒,我沒有說什麽。」

  裴鬧春自感說服了兒子:「所以,這件事咱們就這麽定下來了,陽青,你晚上回去把你初一的課本找出來給爸爸看看,到時候你就當我的老師,我不懂的問你,你平時也可以出題考我,不過你可別被我追上進度了,到時候做老師的,連學生都考不過,可就丟臉了,不過這不打緊,爸爸相信你可以的。」

  等等,果然,他就說了有哪裡不對勁。

  最高警戒狀態的裴陽青立刻反應過來,他眯了眯眼,迅速回答:「怎麽就不可以了?爸難不成你沒聽過什麽叫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就算你真的是我的學生,考的比我好,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我們老師還經常說呢,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教出比自己還優秀的學生了。」

  「再說了……」裴陽青感覺自己識破了爸爸的詭計,忍不住笑,「你考得比我好不是正常的嗎?老爸,你可要知道,你可是拿過初中畢業證書的人。」

  「這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那也一樣。」裴陽青揮了揮手,「再說了,大人比小孩厲害,不是正常的事情嗎?你們不經常說那句話,我們吃過的米比你們吃過的鹽還多,你考得好正常!我不丟臉,我哪有什麽丟臉的。只要你不嫌弃我這個老師派不上用場就行,不過老爸,醜話放在前頭,我反正課本是空空如也,腦袋也是空空,頂天了能幫你念念課文,你要真指望我教會你,那就等著看我誤人子弟吧。」他攤開手,一副無奈模樣。

  車已經開到,裴鬧春一時無言,他看得出兒子是說認真的,忍不住回頭看向裴陽青:「讀書,有這麽難嗎?」他被原身的情緒影響了,怎麽都想不明白,這怎麽讀書就像是要把他千刀萬剮一樣呢。

  「有,當然有。」裴陽青背著包下了車,忍不住衝老爸做了個鬼臉,背著光的他神飛色舞,很是神氣,「老爸你就放弃吧,反正讀書這東西,不適合我,也沒適合過。」說完話,他直接就跑。

  留在車厢內的裴鬧春忍不住拍了拍額頭,得,他被ko了,失敗。

  難不成,他真的要使出傷敵八百,自損八千的絕招?那就是傳說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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