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系統] 好爸爸系統[快穿] 作者:三花夕拾(已完成)

 
BabOdin 2019-7-21 20:19:46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1 72799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45
170、爲了你,爲了我,爲了他(八)

  「想好了, 真的不後悔?」林舒琦和裴鬧春一左一右,就像是什麽電視劇裡的左右護法一樣,牢牢地護在女兒後頭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電腦,活像是稍微錯開眼神,就會導致什麽問題一樣。

  裴喬喬挺無奈,她坐著的是可以轉動的仿辦公椅, 她脚上一使勁, 這椅子便也跟著一轉, 和父母面對面起來:「媽, 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

  「是說好了。」林舒琦有些不自在,她此地無銀地應著話,「我這也不是反對的意思, 就是怕你沒考慮清楚。」

  當地的高考已經改革了挺一段時間, 有別於父母輩時的先填報志願後考試, 現在統一採取的是考試後根據各自的分數綫進行再進行志願填報,避免了不少考出好成績,却錯失升學機會的悲劇。

  而在今年的高考中,裴喬喬也穩定發揮, 雖沒能拔得頭籌,可目前的成績,已經過了本一綫有五十分,按照當地的報考目錄,已經可以在幾所排名沒那麽靠前的211、985大學中小心挑選,若是服從調劑, 就連更好的學校也能試上一試。

  成績一出來,圍繞著高三考生家長心中的大問題,自然就是未來專業、學校的選擇,大部分家庭甚至採用了群策群力的辦法,恨不得把周邊所有有經驗的人都問個遍,就連算命卜卦,也派上了用場。

  可在裴家,倒不存在這個煩惱,自打之前的那個「無眠夜晚」之後,這一家子便已經就裴喬喬的未來好好商談過幾回,只要女兒沒有改變夢想,那就還是一切按照女兒的意願來,只是真的面臨選擇時,哪怕說過了再多次不干涉,林舒琦還是忍不住出現了猶豫的情緒。

  她始終克制著自己,沒有說出口那句阻攔,可每每却也忍不住脫口而出便問:「你想好了嗎?」

  不過縱然母親問一萬次,裴喬喬會給出的答案也是一模一樣,她總是這樣笑著,露出酒窩,眼神裡滿是安撫地看著媽媽:「媽,你放心,我真的想好了,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準備,你也相信我好嗎?」

  「我怎麽會不相信你呢。」林舒琦忍不住嘆氣,她早就已經在丈夫的勸說中意識到,女兒是個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打算,可真要看著女兒就這麽走了,捨不得便也越來越多。

  「相信我就好,到時候我發了大財,就把你們接過去。」裴喬喬手撑著下巴,笑得美滋滋的。

  「喲喲,你看這孩子,學都還沒上呢,就開始想自己能發大財了。」裴鬧春故意開個玩笑,調節下氣氛。

  「哪有,我就是幻想嘛!」裴喬喬清了清嗓子,很不好意思,「那哪一天我萬一混得不好,你們給不給我回來?」

  「給,肯定給。」林舒琦搶過話,立刻鼓勵地看著女兒。

  裴喬喬捂住嘴偷笑,和後頭的爸爸悄悄地對視了一眼。

  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由爸爸接她上下學的,而在這二人相處的獨立空間裡,裴喬喬頭一回地和父親敞開心扉地暢談了,而從父親那,她也瞭解到了許多另一面的媽媽和爸爸。

  從前,她在更多時間裡,是聽著爸媽帶著抱怨,帶著壓力地傾訴,告訴她他們付出了如何之多的代價,她必須給予相應的回報。

  現在,她聽見的,是爸爸以第三人稱的角度,平鋪直叙地講述著他和媽媽在養育她過程中發生的一切故事,有欣喜,當然也免不了壓力,有付出,也有收穫。

  裴喬喬依舊記得,父親坐在駕駛座上,沒回頭像是隨意般說的那段話:「……你調皮不懂事時,我們會生氣,你聽話長大時,我們會開心,我們做我們能做的,同時也收穫了很多幸福感,甭管是我還是你媽,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第一回喊爸媽的場景,我們的記憶裡,除却時常拿出來翻舊賬的,你的調皮,還有太多你乖巧可愛時的樣子。」

  「爸覺得這個例子不太貼切,可一時也找不出來其他的,就像你們讀書一樣,只要你們努力了,花了比別人更多的時間,就會希望多少要看得到收穫,如果你們賣力讀書,成績沒有提高,甚至還後退,我想,你們也不會開心吧。」

  「是。」裴喬喬點頭,這個例子對於高中階段的她而言是很能共情的,大部分學生都經歷過類似的,努力了成績提高的興奮和奮鬥了,成績一動不動的疲憊。

  「事實上,我們和你也是一樣的,我們爲你做了越多,就會忍不住希望能從你那裡得到一些,這不一定指的是金錢的回報,還包括了感情上的、未來成就上的、以及我們老了之後的照顧等等,雖然在你看來,會覺得壓力很大,可爸也得告訴你,有時候這是控制不了的,人生來如此,說是無私,其實大家也都是自私的。」

  裴鬧春發自肺腑,每一個字都說得認真:「無論是你和朋友相處,和爸爸媽媽相處,還是和別人,我相信,當你給予別人善意的時候,應該最起碼會希望別人回復你的時候,抱有最起碼的善意吧?我希望你也試著理解媽媽和爸爸,當然,這我也會努力陪著你媽媽去改正。」

  「……好。」那天裴喬喬難得的在上課時走了神,她想了很久很久,却忽然發現,她自己也是如此。

  每一次父母說什麽爲你了做了多少的時候,她不也這麽帶著怨念,帶著不服氣地想道:「你們每回都這麽說,爲了你們,我什麽都妥協了,爲什麽不能聽我一次。」她也同樣,對父母抱有期待。

  當慢慢地從牢固的情緒中跳躍出後,裴喬喬便也有了豁然開朗,看到新世界的感覺,當然,她知道,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她哪怕說一萬句理解爸媽,可真遇到的時候,沒准還是會忍不住的掙扎。

  ——可是,媽媽却好像真的換了個人一樣。

  「你這丫頭,反正是勸不聽了。」林舒琦憋不住,叨叨地抱怨著,「你沒看人家網上說,在大的電視臺工作,壓力大,三不五時地,就要看到什麽日出的模樣,淩晨三四點的夜晚,出差滿天飛更是天天有,一個女孩子,做這些,辛不辛苦,開心能當飯吃呀?」

  她抱怨了一大通,看著女兒的手蠢蠢欲動,可還是重重打了丈夫一下,沒錯她就是遷怒,怎麽地了:「都怪你,就知道民主,到時候女兒後悔了看你哭瞎眼睛都來不及,反正你們父女倆說好了的,我能怎麽說!如果以後學不好,灰溜溜回來,就得乖乖聽我話了知道沒有?」

  「知道了。」裴喬喬連忙點頭,她笑吟吟地看著媽媽,她早就從爸爸那學會聽出媽媽這硬邦邦話語下的意思,「請林同志相信,我能圓滿完成組織交代的任務。」

  這看起來是指責、批評勸說的話語裡,寫滿了的都是媽媽的愛、關心和不捨。

  「快交志願吧,交完了還得吃飯呢。」林舒琦才不會被女兒逗得破功,依舊冷著一張臉,然後便這麽看著裴喬喬回過頭,仔仔細細地確認填報的幾個志願後,選擇了提交。

  這按鈕一按,倒是在最後期限前還可以修改,可這裴家人,都是一個性子,開弓沒有回頭箭,真的决定了,就不打算改了,林舒琦這心頭一直不上不下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可她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開心,還是擔心。

  可看著女兒和丈夫同樣笑得開心的臉,這兩人還像孩子一樣,忍不住站起來互相擊掌的樣子,林舒琦終於是認了命。

  行吧,開心大過天,也就讓這孩子任性一次。

  這輩子要是不能按著自己心意任性一次,那該有多後悔,至於萬一事情不順利,女兒的未來不成功,那自然就得補救了,而這擦屁股的活,當然是屬￿夫妻倆的。

  到時候,天塌下來,還有她和鬧春頂著呢,至於喬喬,就讓她自由自在的飛一回吧。

  ……

  樹上的葉子落了又生,從嫩芽到枯枝,歲月流轉,日子一天一天地過,眨眼之間,三年就過去了,這已經足够讓曾經懵懂,對未來充滿好奇的少年少女們,提前的從窗外探頭,看看即將要來到他們身邊的未來世界。

  「喂,爸,媽在旁邊嗎?我和你們說一個好消息!」裴喬喬盤腿坐在宿舍自己位置的椅子上,眉飛色舞,「我跟你們說,我通過實習申請了!接下來我就要去l市電視臺實習了,對,已經和學校溝通了,到時候就不回去了,你們別想我。」

  當年高考完還帶著些學生氣的清秀臉龐,現在已經稍微學會了打扮,裴喬喬著實很開心,她去的是國內目前排名前三的衛視,其中l市電視臺憑藉這兩年出彩的綜藝節目,一時風頭無倆,也正因爲這個原因,想到那實習,需得是千軍萬馬走過,才能爭取到這麽幾個機會,裴喬喬怕爸媽多想,之前瞞著他倆,直到申請成功後才連忙告知。

  她習慣性地露出了等待誇獎的表情,笑嘻嘻地應著:「也沒有啦,是運氣好。」可沒一會,那表情便也忍不住有些耷拉下來,一直到挂了電話,都沒恢復笑容。

  「怎麽了喬喬?」捨友隨口便問。

  裴喬喬看著那手機,像是看自己的一生之敵一樣:「我就說我爸媽怎麽說話斷斷續續的呢,他們倆最近凑了個年假,居然不帶我一起,自個兒去玩什麽泰國潑水節去了。」

  她語氣可憐,可臉上却慢慢地又挂上了笑。

  現在,她開始爲自己的未來奮鬥,而爸媽也終於在少了她這個「小拖油瓶」後可以開始享受起生活,無論是旅旅游,還是出去吃飯,結交朋友,都挺好的。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46
171、爲了你,爲了我,爲了他(完)

  當年的一句笑談, 現在已經成爲了現實,幾乎每個節目要上綫前的周期,裴喬喬都會跟著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一起忙到天昏地暗,這時候可不講究什麽勞動法,普通的996反而成爲了一種奢求,稍微不講究或是回去不方便的, 便會直接在辦公室裡拉幾張凳子拼在一起, 躺在上頭隨意睡一覺應付, 地板上更是找不到落脚的地, 撲了個墊子便能讓人躺個四仰八叉,等到睡醒了,頭髮一抓冷水潑臉, 便又重新坐在凳子面前繼續作戰。

  累嗎?當然是累, 幾乎每個周期結束, 大家都是蒙頭就睡,電話信息塞爆手機,雷打不動,怎麽都醒不來, 直到睡够了,才會這麽頭昏腦漲的醒來。

  可即使是面對如此辛苦的狀况,裴喬喬却依舊不覺得後悔。

  「喬喬,老大說給咱們放三天假,回去可以好好休息了。」李曉欣是和裴喬喬同組的同事,她拿著手機, 挂在裴喬喬身上,滿臉疲憊,只有聲音是輕快的。

  「那得好好地睡三天了。」裴喬喬打著哈欠,她和李曉欣臉上的,是複製粘貼版的困倦版表情,平日裡的什麽精緻妝容,小編發之類的東西,老早就被丟到十萬八千里的地方去了,現在脚上踩著的,甚至還是一雙隨意的拖鞋。

  她們倆正站在麥當當的門口,速戰速决地打包好早餐,便肩幷肩準備一塊回租房去,等進食結束,直接睡他個天昏地暗。

  「我跟你說,我爸媽真是够够的。」李曉欣忍不住翻著白眼,「他們聽說我辛苦,現在見天的叫我辭職回家,說回去就算少賺點,總歸不那麽辛苦,我要的是不辛苦嗎?我要的是成就感,他們根本就不懂,這種東奔西跑,看著節目一點點成形,幷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感覺有多好。」

  她和裴喬喬是同届在電視臺實習,雖不是同一個學校出身,可在實習期間,觀念想法一致的兩人,很快便成爲了朋友,後頭更是一塊被賞識她倆的小領導邀請跳槽,共同進入了同樣在當地的一家製作公司,該公司規模不大,不過做出的幾個節目,不是被衛視購入,便是在網路平臺播放,好評頗多,也有著較高的討論度,算是業內的一家知名公司。

  這段時間,她們倆一起忙裡忙完,便是爲的已經初定要在台裡黃金時間播放的一檔明星闖關真人秀節目,由於對接人數衆多、又是難得的大型綜藝,幾乎要整個組的人都一塊拖了層皮,不過幸運的是,節目拍攝出來的效果很是不錯,單單是剪輯素材整理編輯時,就要幾個閱片無數的小領導很是肯定。

  裴喬喬只是笑著拍拍好友:「沒事的,你好好和你爸媽說,他們會理解的。」

  「理解個什麽?」李曉欣嘆了口氣,掐著嗓子學著自家老媽說話,「女孩子,不用那麽拼搏,以後嫁個好人家就行,你天天就知道說事業,留我和你爸在家裡,替你瞎操心,到時候年紀也大了,嫁不出去了,都不是優生年齡了,還讓我們難受,就爲了我們,你也該知道好壞。」

  這熟悉的說話方式,要裴喬喬忍不住一楞,苦笑了下,看來天下的爸媽,都有相似的地方。

  「我知道他們是爲我好,可我也知道,什麽對我來說更好。」李曉欣聳了聳肩,「有時候,我還真挺羡慕你爸媽的。」她和裴喬喬同住,兩人對彼此的情况都算得上知根知底,她一直都很羡慕裴喬喬有一對理解、支持她事業的爸媽。

  裴喬喬沒說話,曾經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在昨天,那時候的裴喬喬,哪裡會想得到,後來啊,她的爸媽反而成爲了她在事業上奮力向前的堅固後盾。

  說曹操,曹操到,裴喬喬握在手上的手機一震,消息通知那顯示的,正是一家三口所在的群,她隨手點開,看到的是媽媽發來的好幾個短視頻。

  裴喬喬一挑眉,隨手點開,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關掉,這短視頻拍攝的,正是自家老媽學習二胡的視頻,在短暫觀看的那幾秒裡,林舒琦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前頭是一位老太太,正在一對一教學。

  「什麽聲音。」李曉欣耳朵很靈,忍不住皺了皺眉,「簡直了,魔音繞耳。」

  「沒,沒什麽。」裴喬喬當然不會出賣自家親媽,她無奈地扶額,天知道,什麽事情都掌握手中的媽媽,獨獨在音樂上,毫無天分。

  這二胡,都已經跟著小區裡另一位奶奶學了一個多月來,拉起來,還是要人忍不住皺眉,她一直懷疑,那位教媽媽二胡的奶奶,十有八九*耳背嚴重,要不怎麽就沒看出媽媽拉二胡難聽的真相呢。

  「今天和崔老師又學了新曲子《在水一方》,請兩位同志鑒賞/微笑。」

  這個表情就用得很靈性,裴喬喬猶豫著要不要誇獎,就見那手機又是一震,爸爸已經秒回了信息:「好聽極了/大拇指,此曲隻應天上來,人間哪得幾回聞,只是聽曲子,我就恍若在江南水鄉,坐著一葉扁舟,心情幽幽,妙,實在是妙!」

  ……嗯,爸,你的良心呢?爸!

  裴喬喬痛心疾首,可手却很誠實,同樣回復了消息:「太好聽了,期待下回回家媽媽在家裡給我們開小型演奏會,我也要和媽媽學習,之後抽空學習樂器,陶冶情操。」

  我不是違背良心,這只是……善意的謊言,畢竟媽媽這麽認真,她肯定要給媽媽一點肯定。

  林舒琦女士,幷沒有因爲彩虹屁就覺得飄飄然,她已經習慣自己在群裡有兩個小粉絲的狀况:「我會繼續努力,對了,我們小區的舞蹈節目《動感人生》最近開始投票,你們倆記得幫我轉發,投一下票,如果得前三,我們就可以去市大劇院表演了[鏈接]。」

  裴喬喬和裴鬧春已經習慣林舒琦在群裡的指示,兩人秒回,迅速投票截圖發到群裡,幷轉發到朋友圈及各個群,搖旗呐喊,開始拉票。

  裴喬喬哭笑不得,多年前的她,哪能想到,這個一直繞著她轉,平時不是在爲她操心就是爲她煮飯的媽媽,會在離了她之後,過得這麽豐富多彩,連給她發幾條消息都沒空。

  她掰著指頭開始數,從媽媽去年退休後,她便正式地成爲了小區裡廣場舞的新領軍人物,發揮了老師的帶頭作用,幫著編排了好幾個節目,這還只是晚上的活,白天呢,她一三五有個健身群,不是到市裡的山裡爬山,就是去公園什麽競走、跑步;二四六則學點特長,從之前的唱歌、竪笛,到現在已經新增了二胡,周日呢,她也不閒著,還學了烹飪,什麽包子、小籠包、手拉麵,沒有做不到的。

  爸爸倒是沒像媽媽有那麽多的活動,單位欣賞他的能力,讓他暫緩退休,現在他就在單位裡負責指導工作,除却正常的上班外,爸爸最多的工作,大概就是……吹捧媽媽的成就吧?幾乎每回媽媽發消息,無論是誰,爸爸准保秒回,誇獎的話語,最近已經進步到寫詩的程度。

  不但如此,兩人平時還時常跟著旅游團,到處跑,朋友圈裡,每個月都有這麽幾天,一刷新下,能出來好幾條新的,每條都是九宮格,拍攝著各種角度的美景,比工作需要外出採風的裴喬喬看過的地方都還要多。

  想到這,裴喬喬立刻在群裡發送了消息:「爸,媽,我之前在公司跟的第一個節目《浪漫旅行》明晚九點半在l城電視臺播出,你們要記得收看哦!」

  果不其然,這消息發出去,就如石沉大海,無人回復。

  從前她是家裡的中心,現在則成了邊緣人物,可憐,無助,沒人關心——這是她常用來取笑自己的話語,幷沒帶什麽真心,因爲她知道,在爸媽心裡,她依舊是那個寶貝喬喬,即使沒能第一時間關注,他們也一定會準時的收看幷幫忙讓周邊的親朋好友一起貢獻收視率的。

  比起她是家裡的核心,她更希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愛著彼此,却又各自精彩。

  ……

  「姥姥、姥爺吃香蕉嗎?」吳正正坐在小板凳上,幫著給香蕉扒皮,小心地遞給裴鬧春和林舒琦。

  「我們正正真乖。」裴鬧春頭髮已經發白,可手上還很有力氣,一把將七歲的孫子報了起來,「我們正正現在真健康,姥爺都快抱不動了。」

  「哎,別說了,快調台,今天晚上不是有喬喬的節目嗎?」林舒琦拍了下身邊的丈夫,帶著老花鏡的她還不忘拿著手機,正在劈裡啪啦地發了信息,喊著她「舞團」的各位成員,支持下女兒的節目,年紀漸大的她已經成爲了舞團的指導顧問,負責幫忙組織活動尋找音樂,用起智能産品比有的小年輕還要6.

  「好好好。」裴鬧春笑著換了台,現在還在播電視劇,三個人一塊,眼巴巴地盯著電視看。

  裴喬喬的丈夫,是合作的影視公司的一位知名經紀人,這輩子在脫離了父母催婚的壓力之後,自是不著急,慢悠悠地找到了喜歡的人後,經過了一番戀愛長跑,才决定走入結婚殿堂。

  ——事實上裴喬喬不知道的是,林舒琦還是擔心了,有一段時間,看著和女兒同齡的人,一個個地送來喜帖,身邊的朋友時不時地也會開口詢問,林舒琦好幾夜的睡不著,翻來覆去的,最後和裴鬧春長談了很久,不過最後,她還是被丈夫的話給勸住了,丈夫說:「外人的眼光,哪有喬喬的幸福重要!」

  這之後,她雖然偶爾會暗示女兒,遇到幸福時要及時抓住,但倒也沒有特別催過。

  到了女兒試探地告訴父母要帶人回來見家長後,林舒琦更是在和丈夫溝通結束後,給女兒來了個「恐怖版」的突擊婚前教育。

  林舒琦那天晚上撇開了丈夫,躺在了女兒身邊,就像小時候哄她睡覺一樣拍著女兒,她告訴了女兒,結婚後會面臨的一切。

  「喬喬,當你結婚後,你會成爲別人的妻子,也是別人家的媳婦,你要爲了他,進入一個陌生的家庭,在這期間,你得開始和對方磨合自己,無論是飲食習慣,還是生活起居,這是個漫長的互相遷就的過程。」她雖輕描淡寫,可也實打實地說清楚了婚姻中會面臨的種種問題。

  每個人當然都希望在婚姻中保護自己、不改變自己,可在現實中,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只有每個人都退幾步,才能重新回到平衡,婚姻當然不只是美好,還有這之後的許多辛苦。

  不但這樣,林舒琦還像是威脅般地說起了生育的苦:「生孩子,也沒有那麽容易,別的不說,媽,就和你說,這生孩子十個人八個人會脫點發、以後落下個腰疼的毛病……」說起生育會遇到的問題,她更是滔滔不絕了,畢竟當年飽受生育之苦的她,很有發言權。

  聽完媽媽這一番話,裴喬喬直接瑟瑟發抖起來,她孩子氣地抱怨:「媽,你這麽嚇唬我,不怕我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了,到時候氣死你們。」

  林舒琦的臉上却全是溫柔:「這是你爸主動提出來的,他和我說了很久,都希望你在瞭解一切後,做好準備再說。」她像是回憶起什麽,笑意滿臉,「是很可怕,可同時,在結婚之後,有了你爸和我互相扶持,在每天晚上回到家後,有個人可以陪你嘮嗑兩句,你爲他付出,他也爲你付出,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

  「還有你,生孩子,是很苦,你媽我到現在,還落下了一身毛病,可同時,也很幸福。」她看著女兒,「你現在還不知道,我看著你呱呱落地,這麽一點點的長大,出落得這麽乖巧、懂事,我心裡有多少的幸福感,這是永遠也無法言說的,你和我說過,你做節目時,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成就感,可對我來說,看著你長大、開心的成就感,是超乎一切的。」

  那天晚上,裴喬喬聽了所有媽媽口中的,婚姻和生育中也許會發生的所有危機和苦難,却也聽到了,來自媽媽發自內心的感受。

  她說,雖然會有辛苦,可認真經營後,帶來的幸福感也是同樣的。

  然後裴喬喬便帶著這樣的「知識」,仔細思考後,决定進入婚姻,又在做好充分的生理、心理準備後,决定生了吳正正。

  在昨天的母親節,她特地給林舒琦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裡,她啞著聲音說:「媽,謝謝你,你帶著我認識這個世界,然後讓我做好一切的準備,進入生活……還有,真的辛苦你了,遇到了我這個笨蛋女兒,累壞了吧。」

  林舒琦被女兒這麽一折騰,眼睛都有些濕潤,她說:「不辛苦,很幸福。」原本要哭的她,被旁邊插科打諢的丈夫給逗笑,「不哭了,你爸在旁邊折騰呢,說你父親節的時候,都沒有這麽情真意切,他不樂意了,你快哄哄他。」

  一片歡聲笑語,裴喬喬開著玩笑地說爸爸纏人,可她心裡也清楚地明瞭,爸媽共同爲她做出的努力。

  「姥姥,姥爺,節目開始啦!」吳正正可沒走神,看到媽媽的節目開始,立刻興奮地跳脚,指著電視。

  只見屏幕上,出現的是大海和天空連成一片的美景,節目的名字用的q版字體,大大的寫上《爸媽,看看我的世界》,主題曲響起,總製作人裴喬喬的名字被清楚地顯現在正中的位置。

  [第二十四考核世界合格。]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46
172、女兒是朵莬絲花(一)

  熟悉的黑暗空間, 陌生的靈魂,裴鬧春一如既往地站在那裡,粗粗打量了一番對方,開始猜測起發生在對方身上的故事。

  眼前的靈魂,是個中年男人的模樣,看上去畏畏縮縮的, 總回避著別人的眼神, 能看得出, 他大概混得不是很好, 舉手投足之間,總有種在逃避別人的感覺,非但如此, 看上去還有種發自骨子裡的懦弱、老實人味道, 這倒也不是裴鬧春以貌取人, 只是從對方的外表來看,確實是如此。

  那靈魂甚至沒敢直視裴鬧春的眼睛,他低著頭,搓著手, 半天才猶豫著開了口:「我……我希望你能幫幫我的女兒。」

  裴鬧春自然不會拒絕,點了點頭後總算在對方前頭不搭後尾的話語裡,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

  在早期的經典言情小說中,女主大多分爲幾個流派,一是倔强灰姑娘型,縱然面對勢力極大的校園小霸王或者是霸道總裁, 也絕不低頭,憑藉自己不虛榮和不爲金錢折腰的神采,吸引了男主的愛意。二是萬人迷瑪麗蘇型,家境、外貌無一缺點,出現的男角色十個八個會爲她迷倒。三則是楚楚可憐小白花型,身世悲慘、性格怯弱,全靠男主保護,當然,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的女主類型,在此不多做描述。

  到了後期,隨著大軍閱讀量的提高,自然是開始百花齊風,什麽反瑪麗蘇、渣女型女主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沒有不存在的,反倒是早期流行的不少女主,成爲了後來小說中的反面人物。

  而裴鬧春這回要進入的,正是這麽一本,經典的早期言情小說,小說的名字叫做《霸總來追愛:嬌妻哪裡跑》,和標題很一致的,便是小說中的內容,小說從頭到尾,都是圍繞著男女主的愛情綫發展的,簡單概括,就是女主遇到困難,男主幫忙解决乘以100次,便是全文的內容。

  在小說的一開始,女主便因爲自家窘迫的經濟狀况,在猶豫之下,被身爲惡毒女配的好友慫恿,决定前往當地最大的酒店打工——要知道,這可不是普通的酒店,是當地最大的銷金窟,占地面積廣闊,內部包含了酒吧、ktv、酒店、餐廳等各式各樣的娛樂消費場所,在那裡工作,工資很高的同時,還有可能收到高額小費,唯一的缺點,就是可能會遇到酒醉的客人,說些不乾不淨的話語,或是揩一點油,但倒不至於遇到什麽逼良爲娼的事情,這年頭□□除惡,管理很嚴,算得上是正軌場所。

  在那工作的女主,自是受到了許多委屈,好幾回忍不住,送完東西後便躲在厠所裡偷偷地抹起了眼泪,可出於缺錢的狀况,她哪敢說辭職,只得撑著,結果在某一夜,竟意外遇到了男主,對方被惡毒女配二號下了春、藥,迷迷糊糊將女主扯到了房間,春風一夜。

  至於春、藥這種東西,到底科學不科學,男主算不算得强、奸,投放春、藥算不算得投放危險物質,這些問題,在早期的小說裡完全不成問題,總之看就完事了。

  一覺醒來,受到巨大打擊的女主,自是錢也沒拿,直接離開,後頭家裡經濟越發危急,她白天一份工、晚上一份工,打工打到了男主所開的公司,兩人總之在一番掙扎後,就成爲了契約情人,走到了一起,一個圖爽、一個圖錢。

  不過按照所有小說的定律,男女主甭管是爲了什麽契約,總之會發現彼此身上的美好,兩人漸漸的被對方的靈魂吸引,走到了一起,再然後,就是經典的打臉爽文橋段了。

  女主家的極品親戚炫富——男主炫回去。

  女主身邊的惡毒女配瘋傳她被包養——男主在校園裡閃亮登場,一句這是我的合法妻子引來無數艶羨。

  女主遇到了痴情男配黑化鋌而走險綁架試圖小黑屋——男主搭乘直升飛機從天而降,成功拯救了女主,幷將男配送入監獄。

  ……

  總之,女主可以哭、可以嬌弱、但絕對不會面臨解决不了的問題,按照男主的說法,就是:「我要把你寵壞,寵到你離不開我。」

  小說的結尾處,自是女主生下了可愛的baby,兩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一人得道鶏犬升天,就連女主的爸爸,也跟著擺脫了從前的困窘生活。

  讀者們自是大喊甜甜甜,留下了滿意的評價,偶爾會有隻言片語地兩句,疑惑地詢問:「男主到底看上女主什麽了?」便會立刻被文章的粉絲駁斥:「美就完事了,女主負責美就行了!」小說裡的確描述到,女主長相楚楚可憐,那叫一個清純動人,雖不是美艶型,可完全是初戀臉,至於性格,大家大概也只記得怯弱的女主,逃避問題,依賴男主了。

  故事不是個壞故事,可這女主裴曉白,正是原身的女兒,而原身則是小說裡那位,强行給女主人生增加困難度的拖後腿爹。

  原身這一生,可以用四個字簡單概括,那就是「倒黴催的」,他這漫長的一生裡,就沒有一件能做的好的事情。

  小時候,他們家便是村裡的貧困戶,祖上往三輩數,都是貧農,說白了,那就是靠天吃飯,唯一值得誇兩句的,唯有勤勞,可當地本就窮,哪怕再勤勞,那也是勉强果腹,家裡逼著原身上學,只因爲親戚有位沒生育的,是在鎮上工廠做活的,原身沒什麽腦子,不會讀書,勉强混了個初中畢業證書,便被塞了進去,從車間工在一起,幷被介紹了一個同爲村裡人的對象。

  原身沒什麽上進的腦子,而他所在的廠子,雖說挂著國家的名頭,可效益一直不算太好,福利也跟不太上,不過比起村子來已經好了不少,可還沒熬到國企改制,這企業利潤已經年年下滑,廠長變著法的引入新項目,就連轉行賣保健品都想起來了,當然,這也沒什麽用,救不起來,工廠欠薪一口氣欠了一兩年,等到後頭改制,更是直接遣散,工人鬧事,都沒鬧回來多少遣散金,一時之間,鎮上失業人數衆多。

  原身一直在車間裡,唯一會的就是做零件,可他們技術落後,做的那零件早就是別人淘汰的版本,又畏畏縮縮地不敢出去,妻子是熬不得苦,選擇了離婚,留下了女兒裴曉白和原身相依爲命,後頭的日子裡,不甚有靈活頭腦的原身只能東一榔頭西一榔頭的過著日子,哪裡有工去哪裡幫忙,就連村裡搭房子也不嫌錢少,準時出現,省下點錢就照顧女兒,他將自己能給的最好的都給了女兒,可這最好,依舊是窘迫的。

  裴曉白幷沒有因爲這些生出什麽怨恨的情緒,她深愛著努力賺錢養家的爸爸,可由於從小家裡窮困和母親離開的原因,她便挺頻繁的被人欺負,孩子小時候總帶有些不知輕重的惡意,不少人會圍著她取笑說什麽她家沒錢穿破衣裳、媽媽都不要她跟人跑、破鞋生的破鞋孩等等。

  面對類似的情形,有的人會選擇覺醒,掌握自己的命運,可也有更多的人會選擇妥協,低下自己的頭。

  裴曉白隨爹,她爹一直是老實溫吞的個性,勸起女兒就是吃虧是福、不要計較、順其自然,她便也跟著自家爹學會了老實、委屈求全,她就像一根小草,在絕境中挺不起腰來,可彎著腰却也能延續很久。

  她就在這樣的情况下一點點的長大,和她爹一樣,她從未想過有什麽投機取巧的賺錢方法,不是端盤子就是洗碗,只覺得日子就該這麽順其自然。

  後來,原身爲了女兒的學費,一次打了好幾樣工,結果由於過度的勞累,工作中出現了失誤,老闆損失了錢,自是找他索賠,老實不會說話的他哪會講價,甚至不曉得對方要了高價,他沒敢告訴女兒,却還是在一次電話中泄露了馬脚,後來才引發了這麽一連串的事情。

  可按說,女兒嫁入豪門,原身是該覺得開心的,可不知爲什麽,他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他們村裡裡自有一套習俗,別的不說,這兩人父母間總是要有個相見禮的,可男主韓蕭楚一次也沒提過,讓他見他的父母,雖說韓蕭楚對他算得上恭敬,可偶爾言語之間,還是不太愛和他多聊,他和女兒一起住的這個地方,更是從未有什麽他的生意夥伴、好友上門拜訪。

  後來原身,終於慢慢地明白了他覺得不對的地方是什麽。

  在從前,他們雖然窮,女兒也懦弱,可遇到了事情,多多少少會想著自己解决,他們骨子裡都有同樣的韌性,再苦,也能咬牙熬過。

  可在女兒成了韓蕭楚妻子後,甭管是什麽大大小小的問題,她頭一件事,就是要給對方打電話,小到孩子吐奶、大到給公婆準備禮物,總之,原身覺得,女兒好像越來越「沒有能力」,就像是依附著韓蕭楚存在的一個物件。

  童話故事裡,王子和灰姑娘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可結局過後,還有不少的故事。

  熱戀時期願意讓愛人成爲美麗廢物的「王子」,在愛情退却會,却會漸漸地找出對方身上的不好,他開始嫌弃,灰姑娘不如公主有學識、失去了學習的能力、也不能替他分憂解難,反而只會提供無窮無盡的煩惱。

  他已經忘了一開始的諾言,是他自己說的,無論有什麽問題,交給他就好。

  當然,韓蕭楚不至於甩了妻子,可只是露出厭煩、不願意多聽、懶得回家的態度,就足够給予人打擊。

  到了後頭呀,裴曉白便成爲了這別墅裡的一樣擺設,等待著男主人的歸家——就連兒子的照顧,也已經不是她的事情了,誰讓她在別人看來,根本不具備有教出一個未來集團繼承人的能力呢?她的求助熱綫,已經被轉接到了秘書那,撥通電話,便會聽到對方具有專業素質又冷靜的聲音:

  「喂,太太,有什麽事情嗎?」

  外人都說,韓蕭楚慘,不出軌,找了個花瓶苦心供養,可沒人會回憶起從前,他用了近十年的時間,一點點將人養得毫無能力的過去。

  原身一直陪著女兒,他看到了女兒的痛苦,他也聽見女兒掉著眼泪說:「爸,我真的很沒用,可我連離開他都做不到。」

  金絲雀被剪掉了翅膀,關在了籠子裡,等不會飛時,就算把籠子門打開也飛不走了。

  原身得病離世時,身邊只有女兒,那外孫甚至沒有來看過一眼,他看著女兒囁嚅著嘴唇說不出話,他已經看到了女兒後來的命運。

  莬絲花離了大樹就活不成了,後來也是如此,裴曉白便這麽在偌大的別墅裡,一直守到了老。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46
173、女兒是朵莬絲花(二)

  小鎮的每次道路修建, 幾乎都是因爲有某領導下來視察、又或是哪個當地的知名老鄉,功成名就,衣錦還鄉的時候,在酒桌過半,喝得迷迷糊糊,被勸說得滿面春風, 振臂一呼, 豪捐若幹人民幣, 隻爲當地現代化建設做貢獻, 當然,睡醒以後後不後悔就難說了。

  現在小鎮裡,已經有過半的工程挂了別人的名字, 像是最知名的鎮小學, 主教學樓, 就叫做丁金杰大樓;通往旁邊四方村的大橋,旁邊也立著大石頭,刻著華僑李復興的名字。

  裴曉白雙手緊緊地抓著背包,往家裡的方向去, 她頭低低,任憑那有些過長的劉海遮擋了自己的半個眼睛,走起路來脚步很快,若不是腿還短,沒准都能來一套無影步。

  她總喜歡在走路時想七想八,當然這些浮想聯翩中, 是决計沒有中心思想的,總是東一榔頭、西一榔頭的,而此刻她想的,便是後頭的學校教學樓。

  如果以後家裡能够發大財,她就投資,在這裡建兩棟大樓,一棟叫裴鬧春,一棟叫做裴曉白,到時候那麽多人都要在他們家的大樓裡工作!那到時候,肯定沒人敢說她和爸爸了……

  想到最美的地方,裴曉白忍不住露出笑,在幻想裡,什麽都有,她和爸爸便一塊穿著西裝,帶著大紅花——這是根據之前大樓剪彩儀式想像的,然後在主席臺上揮著手,下頭老師和同學們全都熱情似乎地鼓著掌,真美。

  可這樣的幻想幷沒有持續很久,裴曉白忽然感覺後腦勺一痛,被人用力打了一下的她,差點直接超前栽倒,所幸今天的書包不算太重,搖晃了兩下還是維持住平衡,沒有倒下,她立刻轉頭,果不其然後頭是三個學校裡出了名調皮的男孩,這也是平時欺負她的主力軍,她頭低低,二話不吭,直接往前加速要走,試圖小跑起來,可這剛擺出姿勢,便直接卡殼在中間,有人從後頭抓著她的書包,要她動彈不得。

  「你,你幹嘛。」裴曉白可不敢用力,她生怕自己的書包壞了,這書包已經縫補了好幾回,要是下回再壞,就怕縫不起來了。

  男孩中爲首的是王小胖,他家和裴曉白是一個村子裡來的,他笑起來臉上的肥肉都擠在了一起:「你在路上傻笑什麽?有什麽開心的?是不是你媽回來了?」

  說到自家媽媽,裴曉白的臉上登時有些黯然,不過情緒倒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畢竟類似的提問,她也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沒有,可以放我走嗎?」

  旁邊的是李小明,他長得虎頭虎腦的,好奇極了:「裴曉白,我聽人家說,你媽是到市裡去了,怎麽沒帶你去?是不是嫌弃你呀?拖油瓶,邋遢鬼,沒人要。」他學著奶奶平時說自己的口吻絮叨著裴曉白。

  「你媽要是再結婚你可怎麽辦呀?你要不去找她吧?沒准還能把她勸回來。」另一個裴曉白不太認得人名。

  「她不回來了,我也不去,我要回家了。」裴曉白早就深諳了被「欺負」的技巧,聲音低低應了兩句,便站定低頭不動了,任憑他們說,等覺得沒意思了就能走了。

  果不其然,那幾個男孩還沒說兩句,就覺得沒有意思聳了聳肩,準備離開,臨要走了,王小胖還不忘留下一句話:「你這麽悶,估計你爸也和你一樣,我是你媽也不要你們!」

  被說了一通,裴曉白倒也沒有太難過,她像隻靈活的燕子,加快了步伐,往家裡跑去,快些到家,快些到家就沒事了。

  事實上,這些男孩,還真沒有太大的惡意——是不是有些奇怪?可惡劣行爲和惡意本身就不一定是關聯在一起的,他們只知道裴曉白有個跑了的媽,還是拋夫弃女的那種,鎮上就這麽大,再加上大多是以往村裡遷來的人,流言蜚語只要說出去,第二天全鎮都能聽到,裴曉白的媽,當年跑得痛快,這種閉塞小鎮,對花邊新聞尤其轟動,各種傳言千奇百怪,有說裴曉白媽是被打跑的,有說她在外頭找了姘頭的,還有說她被騙去做亂七八糟生意的,總之說啥的都有。

  久而久之,就連這些孩子也都留了印象,他們倒也不會對裴曉白動什麽手,只是「童言無忌」的問幾個問題,就足够要裴曉白回家後難受。

  早些年,裴曉白回家時還會委屈,掉著眼泪,撲在爸爸的懷裡,可後來,她就和她那老實爸一樣,學會了認命,反正說一說也不會掉皮,忍一忍總能過去。

  誰讓她和別人不一樣,攤上了個跑路的媽呢?

  爸爸說的對,受著就完了,會好的,都會好的,只是有時候,還是會覺得,有點委屈。

  裴曉白很快便到了家,她和爸爸住的是一個小院——聽起來是不是還怪高大上,可實際上,在小鎮裡,這樣的小院子,是租金頂天便宜的,而且通常是供給合租,像是他們家在的這一處,便總共住進了四戶人家,大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在房子裡百般折騰,總能做出自己合適的空間。

  走到自家的小空間,裴曉白便開始折騰起晚飯,小院裡已經拉了電,可大家爲了省錢,還是更喜歡用蜂窩煤燒菜,畢竟當地的蜂窩煤價格低廉,隨便買個一車就能用上很久,她趁著回來早,占了個好位置,飯菜一起煮著,還沒學會太多菜色的裴曉白只會做簡單的白粥炒菜,其他的便也要等爸爸回來再說。

  等到飯菜熟了,便惦著脚把東西端到房間裡,自己則到窗邊,趁著光開始做點作業,能省點電費就省上一點,這便也是窮人家的小花招了。

  像是這樣的「苦日子」裴曉白絲毫不覺得苦,她比誰都知道,爸爸有多努力,鎮上還有人家,同樣是遇到了下崗的事情,再也尋不到出路,便成天的喝酒,回家打孩子老婆的呢!

  她相信,只要好好地過下去,日子便一定會變好的。

  她忍不住伸出手便摸兜,口袋裡還有一毛錢,這是她這周的零花錢,在鎮上,這錢可以買足足二十個散裝糖果,還能買兩根腸呢!不過裴曉白從不貪嘴,她等等就要把錢放到枕頭裡,等再攢幾年,沒准就能付自己的學費了。

  裴曉白這樣年紀的女孩,生在這種家庭,便也挺早熟,她早就開始對自己的未來有謀算,她已經聽人說了,等中學畢業,就去讀個護士,到時候中專便能去鎮醫院,一個月少說也有個一千多的工資呢!想到這,她便也掰著指頭,算起來自己離中專的距離,眼睛裡全是憧憬。

  出生在這樣的地方,生長於這樣的環境,對於大部分沒有「變异」、「天賦」的人來說,人生是很少存在逆襲的可能性的,他們沒什麽眼界,只有套質樸的個人計算公式,努力打拼,等於收穫;投機取巧,那賺來的錢,絕對是不踏實的;未來發展?哪有什麽未來,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好好工作就是了。

  起碼上輩子的原身和裴曉白,便是沿著這樣的路,不斷前行的,若是沒遇到霸道總裁,沒准他們都得不到階級上升的機會,可沒准,容易滿足的他們,會更加幸福。

  只是這輩子,顯然一切會不太一樣。

  「曉白,爸回來了。」裴鬧春喘著氣的聲音出現,便立刻吸引了女兒的注意,裴曉白忙跑到旁邊去開燈,院子裡的電路是改造的,電燈連著條綫,往下一拉便能亮起,這屋子便明亮起來。

  「爸,你怎麽拿了那麽多的東西。」裴曉白凑到爸爸旁邊,想幫忙却搭不上手,爸爸的身上背著一個巨大的蛇皮袋子,手上還提著兩個像是鍋一樣的東西,裡頭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裴鬧春把東西往地上一放,那就發出了沉重的聲音,他甩了甩手,倒也沒太累,拍了拍東西,笑著告訴女兒:「這些呀,是爸爸要賺錢的工具。」

  「賺錢的工具?」裴曉白眨了眨眼,有點想不明白,「是什麽?」她天馬行空地想了起來,是爸爸做木匠活的木料?還是泥瓦?

  裴鬧春看女兒好奇的眼神,便也笑了,他直接把袋子口扎緊的繩結解開,露出來的是下頭滿滿的食材,有一整箱的香腸、鶏蛋等等,旁邊還有個包著棉布的鍋,看上去保溫性能很好。

  「爸爸要賣吃的?」裴曉白第一瞬間倒不是開心,只是有些遲疑,這對她和爸爸來說,都是很陌生的領域,鎮上自己做生意的人也不多——這,真的能賺錢嗎?

  「是的。」裴鬧春蹲下鄭重地說,「爸爸之前一直覺得,咱們慢慢來,好日子總會來的,畢竟我們什麽都不會,就會吃苦,可爸爸看著我們曉白,越來越捨不得了,爸爸要更努力才行,到時候把你養得好好的,和別人家的小姑娘一樣。」

  聽著爸爸這話,裴曉白有些害羞:「爸爸,我現在已經很好了。」爸爸不是說過很多次嗎?要學會感恩,學會知足,不能貪心的,現在的生活已經够好了。

  「爸爸還想讓我們曉白過得更好。」裴鬧春只是笑,燈光灑在下頭滿當當的東西上,看起來更加的多了,這也是裴鬧春要做的第一步罷了。

  他可要讓她的女兒,也做個公主,不只是物質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46
174、女兒是朵莬絲花(三)

  學生時代最受歡迎的同學, 一定有那種,總是在同學間零花錢「出類拔萃」,到了放學的時候,可以揮舞著對於孩子們已經是大額的鈔票,在學校門口一手烤串一手奶茶,還時不時地充老大請客一番。

  一到了下課, 學生們從教室裡魚躍而出, 小鎮治安挺好, 這年頭也還對安全意識不够重視, 孩子們通常是在教室就原地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除了做值日或被留堂的, 絕不會在學校耽擱一會。

  「裴曉白!」王小胖抓著書包, 跑起來就像一股小飓風,肥肉都跟著一動一動的,他可沒再想從前一樣又是拉書包又是撲人的,喘著氣眼神裡全是興奮, 「今天有炸鶏翅嗎?或者是炸鶏架?」

  說到這兩樣,他的口水都開始往下淌了。

  從兩年前開始,裴鬧春便開始用家裡最後一點積蓄,在學校門口支起了小攤,說是小攤,這也是高抬了他, 其實也不過就是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外加一前一後兩口綁好的大鐵鍋罷了,這鍋用棉布包得嚴嚴實實,旁邊的邊角還塞著同樣包好了的食物,每天中午、晚上一到下課的點,這自行車便在學校旁邊樹蔭下一停,坐在那就開賣了起來。

  裴鬧春本就有一手不差的厨藝,又在各個世界之間,體會了風格不同的特色美食,再加上基本的經濟知識,已經足够應付早期的創業工作。

  像是這樣的學校門口小攤,只要能吸引到學生,基本都不存在虧損的可能,不過因爲小鎮經濟條件一般,便也只能走薄利多銷的路子,不能賣些高價品。

  裴鬧春在深思過後,决定做的,便是那「本土版」關東煮,起碼在他的記憶裡,這東西再過個二十年都不會被淘汰。

  他選擇的食材,大多是便宜的,什麽香腸、丸子、蟹□□、魚豆腐,只要找到廠家電話,一次批發多要一些,再找個大冰櫃,算下來價格依舊很低廉;素菜花樣則多了,什麽蘿蔔、土豆、海帶結、蓮藕,市場上什麽價格便宜,那就準備什麽。

  自己琢磨調味好了的湯汁,插電好好地煮,煮到這湯沸騰開、香氣四溢,任何一樣東西放嘴裡一咬,都是湯汁滿溢,就單喝這湯,除了略微清淡點以外,絕對沒有問題,帶著的調料統共就一位,同樣是自製的辣椒油,口味稍重的,這麽少少弄上一小勺,能要人在冬天都有種快出汗的快感。

  當然,也不能只做這關東煮的生意,他還不忘帶了包茶葉蛋——這東西簡單做、成本也不高,從早賣到晚,不虧;順帶賣起了甜品,另一鍋裡,是滿滿的豆花,這和後世的豆花不太一樣,是傳統的純豆花,去菜市場買的,這麽一鍋也要不得幾多錢,然後再帶上自己配的蜂蜜水、甜紅豆等調料,誰要點了,就這麽撇個小一碗的豆花、倒上蜜水撒點紅豆,解膩又清凉。

  裴鬧春憑藉自己的這一門手藝,在校門口一站,便這麽正式開張,生意好得不行——計劃生育後,誰家還不是小皇帝的,尤其是那些爺爺奶奶帶孫輩的,基本也挨不住孫輩的幾句哀求,只得掏錢了事,不過裴鬧春是當地人,做東西又講究乾淨,手藝還好,價格又低,大家便也不覺得多虧。

  這不,去年甚至還有隔壁幾個鎮子的人上門,就爲了討他這一手湯底和調料的秘方,沒打算把這當做一生事業的裴鬧春,利落地答應了,提出了個在當地還很新奇的「加盟費」說法,還做起了創業老師,現在這裴氏關東煮,在周邊的好幾個小鎮,都風風火火的開起來了。

  等到把第一桶金給積蓄完畢,裴鬧春便正式地在當地買了個前店後院的房子,帶著女兒搬進了這只有兩人和幫工居住的小院落,父女倆總算有了屬￿自己的大房間,住進去之後,裴鬧春便直接利用起了前頭的店面,他也不做別的,就做炸鶏,挂了個裴氏鶏腿王的牌子,一鍋油、一玻璃櫃檯、一堆腌制好的穿上竹簽的鶏肉,這便風風火火的開了起來。

  這店還搞起了饑餓營銷,每晚只有七點半後過了開門,東西統共就準備櫃檯那麽多,賣完拉倒,除了剛開業那兩天,至今爲止,就沒有賣不完過。

  不過裴鬧春爲了「回饋」最初的顧客,三不五時地,還是會帶上這麽個小十串到小學門口,等女兒的同時順道賣賣。

  這不,像是天黑了就得被爸媽關在家裡念書的王小胖等人,只要一想起運氣好吃過的那兩回,就至今回味無窮。

  「我不知道,等等我問問爸爸吧。」裴曉白走在前頭,她頭髮被留長,扎在上頭的頭花,是可愛的毛茸茸球狀,由於爸爸每個月都得到市裡進貨,便也時常給她帶些鎮上沒有的時興玩意,什麽小頭花、新本子、好看的筆,總之只要够花裡胡哨,裴鬧春便買得下手,這便也使得裴曉白在女生中越發地受歡迎起來,畢竟她本來性子就又好又軟,很好相處。

  至於在男生這頭,嘴饞的王小胖,早就一手擺平,不惜天天做個護花使者,畢竟他可是受過「教訓」的人。

  那是裴鬧春頭一天出攤,他又忍不住和裴曉白開起了玩笑,結果這回,被裴鬧春當場逮住,對方也不打他,只是板著張臉說:「我的東西才不賣給我女兒不喜歡的人。」

  王小胖登時就委屈上了,以他的年紀,是想不太明白,自己做錯什麽的,便也只覺得很冤枉,他分明什麽都沒幹好嗎?行,不吃就不吃!有什麽了不起的。

  第一天,他忍著了,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第二天,他耳朵很尖,聽到好朋友在那誇,門口那攤的豆皮有多香、多入味。

  ……

  第八天,李小明叛變了,他居然投敵,去和裴曉白道歉,還送了裴曉白一張公主貼紙,得到原諒後吃得滿嘴都是,還來和他炫耀。

  他王小胖,絕對……不會和美食過不去的,第十天,他特地從家裡拿了個大號的水蜜桃,小心翼翼地塞到了裴曉白的抽屜裡,彆扭地和她說:「對……對不起。」

  他也是前一天才知道,原來裴曉白的爸爸,已經去他們家,分別和爸媽們聊過了,他坐在那聽爸媽說了很久,總算明白,原來那些「玩笑」真的很過分,愧疚感和美食堆叠在一起,簡直是雙重暴擊,他立刻投降。

  裴曉白幷沒有和他計較,只是將水蜜桃掏了起來,重重地咬了一口,爸爸同樣也和她談了——

  「媽媽走了,幷不是曉白的錯,也不是爸爸的錯,只是爸爸和媽媽在一起不太合適,過得也不開心,那媽媽當然可以去找自己的幸福,就像你的同桌,你不一定會喜歡,你有時候也會想要換位置,這是一樣的,至於別人說,是因爲他們不瞭解咱們家的情况,爸爸會去和他們講道理,但是你沒有錯。」

  「你和我說過的那幾個小同學,爸爸也會去和他們的家長談一談,如果有一天,他們認錯了,爸爸也希望,讓你自己來選擇,你要不要原諒他們。」

  嗯,水蜜桃真甜。

  已經知道事情嚴重性的王小胖發覺裴曉白半點計較的意思都沒有,格外的感動,他告訴自己,以後絕對不會再欺負裴曉白,也不會要別人欺負她!

  從那天起,裴曉白就莫名其妙的成爲了「有人罩著」的女生,在學校裡,如果她想,都可以橫著走了,畢竟王小胖等人,雖然沒什麽武力,也不够社會,可就那噸位,泰山壓頂來一套,也能要人立刻翻白眼。

  王小胖等人就像護花使者一樣圈了個圈,嚴嚴實實地將裴曉白保護住,衝著人群最擁擠的地方擠了過去——

  他們保護的可不只是裴曉白,還有吃美食的希望,裴爸爸都認得他們這些好同學了,每回還給打折,便宜好幾毛呢!更別說還有美食優先品嘗權了!

  穿過人潮,裴鬧春已經在那熟練地應付起了顧客:「嗯,香腸五毛兩根……豆皮要多少的?要兩毛的?加多少辣?」他從城裡進了一堆一次性杯,便宜得很,「豆花要不?」他甚至連幫忙的人都不用,動作敏捷。

  「爸,今天炸了什麽沒?」裴曉白熟練地舉手問著爸爸,他們通常都比別人回家的時間要晚些,爸爸通常也會讓她先稍微填點肚子,等回家把她處理完了,爸爸才會到院子前頭開店鋪。

  「曉白,下課了?今天累不累?炸了炸了。」裴鬧春伸出手從旁邊的被包裡拿出一個白色塑料袋,裡頭滿滿的是小二十串的炸串,鶏翅、鶏腿、鶏架、裡脊肉都有,「你去吃,價格你都曉得的,你自己看著辦。」

  「好。」裴曉白看了旁邊排隊的顧客,也不耽擱,要不她還想給爸爸擦擦汗呢,便乖乖地轉頭出去,和王小胖等人在外頭「分贓」起來,當然,這也不白算,她就算要請人吃東西,也絕對會用自己的零花錢,才不會讓爸爸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東西白白送人。

  王小胖和李小明幾個,都美滋滋地買到了自己最想吃的炸串,雖說包在袋子裡有些失去了酥脆,可還是美味得不行,再看看得等他們挑完了才能來買的別人,王小胖忍不住發自肺腑地說:「曉白,我要和你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啃著鶏腿的裴曉白無奈地看了自己的這群吃貨朋友,聳了聳肩,半晌却又低頭笑了,她都沒想到,原來她會有這麽多、這麽多的朋友。

  ……

  天色漸漸晚了,就連最後一點菜色,都被人清空帶走,人群散去,裴鬧春往旁邊一看,女兒正坐在臺階上,用膝蓋墊著寫著作業,這孩子總是怎麽懂事。

  他騎著自行車過去,按響了鈴:「走吧,爸爸的小公主,咱們回家去。」

  已經看過爸爸從市裡帶來的童話書的裴曉白,現在也已經懂了什麽是小公主,她熟門熟路地坐在前杠,害羞地說:「我才不是什麽公主呢。」

  「在爸爸心裡,你就是小公主。」晚風徐來,送著車去。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46
175、女兒是朵莬絲花(四)

  十年, 看上去是一段漫長的時光,可身處其中,却會發現,在日復一日的忙碌中,這些日子便眨眼過去了,恍惚間回首想起從前, 只會覺得這些過去的時光長又短暫, 長在好像數不清之間發生的事情, 短在所有發生的事情, 却又很難具體描述,好像只是就這麽過去了。

  而這十年,也足够一個國家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從曾經的大哥大、固話年代, 逐步進展到智能手機的時代, 以前那令人稱羨的電器、手錶、小汽車,現在也成爲了不少人家能够擁有的物件。

  就連以前顯得落後的小鎮,也以飛一樣的速度,改變了模樣, 若是早年外出打工,一直耽擱了時間沒能回來的,恐怕一進鎮,就會大跌眼鏡,畢竟這鎮子,和他們離開時完全找不到相似之處, 就像是重新變了個樣一樣。

  而這一切,當然都要歸功於,從鎮上走出去的知名企業家,裴鬧春先生,說到他的名字,這鎮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爸,今天我也要去嗎?」裴曉白挺無奈地看著自家老爸,「這種場合,我參加挺奇怪的吧?」

  裴家原先住的那套院子已經徹底改造成了裴氏鶏腿王的店面,裴鬧春和裴曉白父女倆,便也一起搬到了後頭裴鬧春設計建起的私人別墅中,這別墅裝修風格是直接請了知名設計師來的,和周邊的房子略顯格格不入,甚至時常有人在路過時悄悄合影,然後同朋友炫耀起「鎮首富」的豪宅。

  「不麻煩,怎麽會麻煩呢?」裴鬧春滿意地看著女兒,對方抬頭挺胸,一副陽光大方的模樣,身上穿的雖不是什麽奢侈品,可也是入了商場的品牌服裝,價格中等,但面料、款式什麽的都挺好,很襯女兒的年輕鮮活。

  「可是……」裴曉白有點不好意思,在爸爸面前露出小女孩的嬌氣,「老爸,你建這個小學,都沒有問過我的意見,這樣好奇怪哦……」

  雖然這是她小時候偷偷寫在日記本上的願望,可當這一切被老爸實現後,怎麽就那麽羞耻play現場呢?

  裴曉白至今都想穿越回童年,搖醒傻乎乎的自己,反復告誡:「你要記住,你爸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不要以爲他只是和你開玩笑,他真的會做的!是真的!」

  咳咳,而這一切的證據,就是在今天落成,要正式剪彩的那間——裴曉白希望小學。

  沒錯,就和那位港城邵大佬一樣,她的名字,現在也被冠在了鎮上不少大樓、過路的橋的上頭,嗯,還是鑲金邊的大字,每回路過一抬頭,看到自己的名字,她都想捂臉就跑,裴曉白在中二的初中年代,還挺引以爲豪,可隨著成長,她越來越覺得窘迫,只是不願意辜負爸爸的愛,便不好意思說出口,那時她自暴自弃的想著——反正這也是以前的願望,爸爸開心就好了,未來也不會在鎮上待著,裴曉白大樓、大橋就隨它們去吧。

  可是,今年生辰,老爸給了她一個大——驚喜。

  那天她剛參加小學同學會回家,還沒脫下鞋,就看見客廳的爸爸拿著份文件笑著來了:「曉白,今年你的生日,爸爸也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他神情神秘,將文件放到了她的手中。

  裴曉白在打開文件後,驚呆了,這是一份整齊的希望小學投建合同,列表上共寫了二十間,分別分布在國內的各個地區,當然,大部分都落地於相對落後的地區,許是家鄉照顧或是便利,本鎮上也有一所,後續還有補充合同,大概意思是擬在未來二十年間繼續投入,預計每年增長至少五所。

  當時,裴曉白的頭上就是一堆問號,她懷揣著迷茫的心情看向「親爹」:「爸,這是什麽?」

  「這是禮物,爸爸一直記得,你以前說過,希望有一天,別人提起你的名字不再會想到不好的事情,希望有一天,你會像那些大老闆一樣,留下自己的名字……」裴鬧春知道女兒小時候的意思,那時對於裴曉白來,每次只要提起自己和爸爸的名字,鎮上的人總會點著頭,說原來你就是那誰的女兒呀,然後再搖搖頭說,可惜了,這麽個好孩子,對那時候的裴曉白而言,最大的願望,是爸爸和自己不再被可憐,別人提起他們倆的時候,能想起來的,不是離開了的媽媽,而是別的。

  「是……」自己挖坑自己跳的裴曉白登時一口血。

  「曉白,你不喜歡嗎?」裴鬧春看著女兒的反應,有些迷惑,他這些年來,悶聲發大財,成爲了國內知名的餐飲企業老大,旗下有加盟式燒烤、關東煮、奶茶等店鋪,打造了很有口碑、甚至能和肯麥爺爺對打的知名連鎖餐廳、還有异軍突起的網紅餐廳或是小店品牌,他做的一系列生意,倒不涉及什麽高大上的産業,可是悶聲發大財,現金流充足,利潤驚人,縱使每年裴鬧春花去不少在以女兒的名義做公益,也依舊積累了巨額財富。

  他打水不忘挖井人,在鎮上投資了幾個食品供應廠,專做品牌食品的方便版,綫上綫下生意都很紅火,也因此帶動鎮子、周邊縣市共同發展,現在外人講起本省,基本也都會提到這出了名的富裕鎮。

  「怎麽會呢,我很喜歡。」裴曉白只能把自己埋起來了,她可不想看到爸爸不開心的表情,而且她要怎麽和爸爸解釋,雖然她很開心看到能幫助別人,可挂著自己的名字,完全是另一回事。

  想到未來的某一天,她會看到不少出身於「裴曉白希望小學」的學生,她是既開心,又不好意思。

  「我只是覺得,如果叫裴鬧春希望小學更好。」裴曉白說得真心實意,隨著長大,她已經不那麽在意名聲了,能握在手上的幸福,比什麽都重要,她也覺得,現在的自己,不會再被名聲所困住。

  「你可是爸爸的小公主,爸爸看別人都記著你的名字,心裡可甜了。」裴鬧春笑起來,眼角的細微紋路都皺起,他倒是貫徹到底,這十年來,讓女兒徹底享受了公主的生活。

  只是有的天性實在改不了,縱然裴鬧春這麽寵著孩子,裴曉白依舊挺樸素,上能和爸爸一塊進人均一千的酒店,下到路邊三五塊錢的小店,也能吃得津津有味,畢竟更苦的日子,她都苦過了。

  「我都多大了,明年就能實習了,還說什麽小公主呢。」裴曉白不好意思地和爸爸撒嬌,哼哼唧唧的,可心裡別提有多美了。

  裴鬧春慈祥地拍了拍女兒,看著女兒落落大方又可愛的模樣,在比對記憶裡那個總低著頭的孩子,很是滿意,父女倆好生談了會天,畢竟自打女兒去了大學,裴鬧春便不再囿於小鎮之中,更是開疆拓土起來,平日裡也很難和女兒凑在一起。

  裴曉白同樣依戀地靠著爸爸,順道和爸爸分享下她這一年在學校裡發生的種種事情,當然,她只會提好的,不會提壞的。

  比如她那個,總是在宿舍裡搬弄是非的捨友任玉玉,一邊和她說要做好朋友,一邊不斷地打聽她從小到大的事情,看了她一張小時候在學校門口和爸爸一起擺攤的照片,還特地發到了朋友圈,說她是她見過最「吃苦耐鬧」、「不受出身影響」、「努力往上爬」的朋友。

  再比如,之前一直追在她身後跑的追求者——幸好對方追了她沒兩天,任玉玉就及時出現,告訴對方,裴曉白家是在鎮上小學門口擺小攤賣吃的的,家庭條件很一般,然後這問題便也不是問題了。

  如此林林總總,多如海,不過裴曉白幷沒那麽覺得煩心,現在生活的幸福已經足够,她才不會爲沒必要的人擔心,她要做好自己,好好賺錢,以後替爸爸分擔。

  再說了,這些麻煩,不都自覺走開了嗎?

  至於什麽誤會、瞧不起、輕視的,裴曉白只會聳聳肩,毫無所謂,她又沒撒謊,她爸爸可就是擺攤出身的,只不過後來,這攤做的大了一點、開的店鋪也多了一點而已。

  「……等明年,我就要去實習了!就是我同學她們老說要去市區的一間大酒店實習,我有點糾結,不知道去不去,感覺有點浪費時間,不如待在學校,可是又覺得能多和別人接觸。」裴曉白習慣性的和爸爸說起自己的糾結,這建議也是任玉玉在宿舍裡提起的,對方說的理由很多,包括那酒店工資高,能幫襯下裴曉白一個月只有一千的生活費;還能認識不少人脉等,不過裴曉白倒沒被這些說動,她只是在前段時間,跟著爸爸聽了集團未來的發展趨勢,有員工建議集團未來也可以適當涉及高端餐飲,她便想著自己可以趁此機會瞭解一番,也幫上爸爸。

  裴鬧春一挑眉,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麽,可沒選擇直說,他拍了拍女兒:「你做什麽决定爸爸都支持,不過如果太辛苦、影響了身體和學習,那爸爸可是反對的,還有一點,酒店不太安全,如果你真要去,那得把爸爸電話存在緊急連絡人,每天和爸爸打卡報備,不然爸爸可會擔心。」

  裴曉白登時被爸爸逗笑了,她穿著一身裙子,手脚利落地比劃了兩下:「老爸,你忘了,我可是健身加武術,練了小十年的人呢!」當年爸爸剛有錢,便把她送去學了特長,說什麽武術、跆拳道倒也有些花架子,可這十年來的堅持鍛煉,她這小身板,積蓄的力量可不少,就算打不過別人,掙脫還是不成問題的,再說了,她老爸天天絮絮叨叨的,她這包裡啊,又是報警器的,又是防狼噴霧的,安全得很。

  「小心駛得萬年船。」裴鬧春摸著下巴,開始回憶起當年送女兒去上學時遇到的那幾個捨友,其中那位任玉玉,尤其認真地打量了他一番,看來這輩子,這位小姑娘,沒准還沒學好。

  「知道了知道了,我才不會讓爸爸擔心呢。」裴曉白立刻撒嬌,心裡和撒了糖一樣,她的爸爸天下第一好。

  ——而這天下第一好,隻持續到了剪彩儀式的當天。

  穿上了鄉村企業家標配黑色西裝,頭髮全部扎起,塗了大紅唇,身上扎了大紅花的裴曉白,看著同樣著裝的爸爸,再看看上頭拉開的橫幅——「熱烈歡迎本鎮知名企業家裴鬧春先生、裴曉白女士莅臨現場剪彩」,還有下頭那三兩隻的攝影師,爸爸還不知女兒心意,美滋滋地說著:「曉白,等等我們要和領導、校長合影,到時候這合照啊,會挂在學校裡頭,就算幾十年、幾百年,都會保存好的。」

  哦,好的。

  我謝謝你了,親爹,裴曉白露出假笑。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47
176、女兒是朵莬絲花(五)

  繪金大酒店, 就如這名字描述的一樣,裝修那叫一個富麗堂皇,平日裡燈火通明,只要遠遠一眺望,便能看到這其中閃爍的各色燈光。

  地上一層到地下二層的停車場,就如同豪車展覽會一般, 各式各樣的高價跑車停放於此, 常有人戲言稱, 若是找個不認識車的笨蛋到這轉上三圈, 也能把豪車牌子認個齊全。

  裴曉白穿著一身紅色長款旗袍,修身的款式襯得她高挑纖細,布料的選擇也映襯得她的膚色格外雪白, 化了妝過後的她更顯端莊, 站在那儀態正好, 很吸引人的注意:「……喂,爸,你放心,東西我都帶好了, 被你打敗了,我都多大的人了,你還不知道呀。」她剛剛還滿是笑的眼裡登時有些無奈。

  位於同城另一住宅的裴鬧春拿著電話,仔細地吩咐著:「爸這不是不放心嗎?你可要答應爸,要是遇到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可要立刻和爸爸說, 還有那些東西,你可得帶好……」

  「行,這是正規場所,哪有這麽多有的沒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人家這麽大一個酒店呢,要是出什麽事情,還怎麽經營?又不是路邊小店。」裴曉白輕聲細語地安撫著瞎操心的爸爸,自打她到了繪金大酒店兼職,爸爸就老放不下心。

  這不,爲了安撫老爸的憂心,裴曉白甚至還在腿上綁了隱形塑料套——那是用鬆緊帶勒在大腿位置的,很薄,裡頭可以放上手機、衛生巾等隨身物品,裴曉白平時便是把手機和防狼噴霧放在裡頭的。

  她和幾個捨友,都在任玉玉的牽頭下,一塊來了這,繪金大酒店可供選擇的崗位有許多,包括前臺、上層酒吧、ktv服務員等,根據職責、工作時長的不同,也有不同的薪水標準,任玉玉慫恿著幾個捨友,一塊選擇酒吧、ktv的服務員兼職,那薪水高,能遇到的顧客也多,捨友們大多對這高薪挺動心,畢竟這年頭消費主義風頭很盛,誰沒幾只好口紅、小包就像是落後了一般,大家的消費也水漲船高,獨獨裴曉白沒和她們一起,執拗地選了中餐廳服務員的位置,任憑任玉玉說了好幾回,也沒有動搖心意。

  任玉玉是格外想不通,甚至在背地裡拉了小群吐槽了一番:「你們說,裴曉白是不是不識好人心?她家裡頭條件一般,平時那麽勤儉,還不知道趁著好機會多賺點錢補貼家用,中餐廳沒有夜班補貼,聽說還要從頭站到尾,辛苦又少錢,她還不識好人心,不聽我的勸。」她一副爲姐妹操碎了心的模樣,要不少捨友跟著說是,畢竟在她爲宿舍引入了高薪兼職之後,大家也不介意多捧捧她的場合。

  不過裴曉白在這方面有點粗綫條,完全沒有感知到自己被排擠,她只知道,她這番出來打工,爲的是瞭解高端餐飲,她要瞭解的是,人家酒店裡一桌席面,一般要由什麽樣的菜色組成,來往的顧客,又通常喜歡點什麽價位、風格的菜,以及盈利、損益點之類的知識,至於酒吧、ktv,那又不在她家經營範圍,關她什麽事情?

  這段時間來,裴曉白的經驗小本本已經寫了個滿,她很是滿意,隻打算拿這給自家老爹做個生日驚喜,好要他看看,她也已經開始長大,爸爸不用再那麽賣力辛苦,偶爾也得歇息歇息。

  裴鬧春所住的地方,離這酒店也就不到兩百米的距離,他可不敢隨便拿女兒去賭,今天晚上他特地開了女兒手機的定位功能,要是真有點什麽事情,他一定會馬上出現,同時他還特地用了很久沒動用的黑客技術,侵入了酒店的監控系統,反正一有什麽不對,他就會馬上過去。

  「保證完成任務,到宿舍一定告訴你。」裴曉白千承諾萬承諾總算挂掉了電話,忍不住拍了拍胸膛,這爸爸好像逐漸到了更年期,越來越嘮叨起來,背地裡悄悄說了親爹壞話的她有點不好意思。

  還沒把手機放到透明套裡,裴曉白便接到了來自捨友任玉玉的電話,她忍不住一挑眉,有些奇怪的同時,還是接通了。

  「曉白,你今天的班是不是十點結束?」任玉玉問得焦急。

  「嗯,十點就結束了。」

  「那就好,是這樣的曉白,我今天肚子很疼,一直想拉肚子,你十點能上來替我頂兩個小時嗎?我的班十二點就換人,我十點想先回宿舍休息,拜托拜托。」任玉玉聲音虛弱,可憐巴巴。

  「行,那我到時候上去。」裴曉白倒是答應得利落,她雖然不怎麽喜歡任玉玉這個捨友,可也不至於看人家身體不舒服了還不幫忙,只不過頂兩個小時的班,應該也沒什麽事情。

  「好,那就好,謝謝你了曉白。」任玉玉又在電話裡好生道了一番謝,再挂斷了電話後,那還挺恭敬的表情驟然消失,只剩下冷漠。

  任玉玉在進入大學後,最最最討厭的便是裴曉白,對方和宿舍的其他幾個捨友都不同,是真農村戶口出身,渾身上下,沒有什麽牌子貨,就連背著的包,也是學校門口精品店四五十一個的,身上的衣服品牌她認不全,雖然有不少是商場裡的,可也大多是時常打折的貨色。

  任玉玉必須承認,她確實有些以錢、以出身取人,可事實就證明了,她沒錯。

  裴曉白便是宿舍裡那頂頂不合群的一個,她們聊電視劇、聊追星、聊班上的同學,裴曉白却只知道說什麽自家的爸爸、學習。平日裡也幾乎不和她們一起叫餐、去學生街打包,只知道拿著飯卡去食堂,大多數時間都在圖書館泡著,就活像是宿舍的隱形人一樣,她有時候好心想給她介紹點貴價護膚品、好點的衣服,可對方却怎麽也不吃安利,說什麽不喜歡花這些錢。

  如果只是這樣就算了,偏生這裴曉白還怪受歡迎,她從熟悉的班裡男生那聽到,他們在宿舍裡可是說了,像裴曉白這樣的,絕對是結婚、戀愛的最佳對象,陽光開朗、不亂花錢、爲人善良、認真學習,總之優點數不完,就連任玉玉有好感的同學,居然也對裴曉白上了心。

  憑什麽呀?她完全理解不了,便開始在私下各種針對起了對方,結果裴曉白就像沒有察覺一樣,自顧自地過著自己的日子,她拉著宿舍的同學一塊孤立她、大家出去吃飯獨獨不喊她;裴曉白就自己在圖書館看書、餓了去食堂;生日了,大家一塊在下頭吃蛋糕,也不喊她,裴曉白却也只是笑笑,沒當回事。

  她分明破壞了裴曉白的桃花、還在外頭說她壞話、帶著人孤立她,怎麽她就不生氣呢?

  任玉玉簡直像是在和自己戰鬥,把自己給氣了個不行,可依舊奈何不了裴曉白,這回到酒店工作,她也是抱著點擠兌裴曉白的心,要她睜開眼,好好看看這「花花世界」,讓她知道階級的差异,到時候她就不信,裴曉白還能這麽裝白蓮花下去。再者,這些外頭亂七八糟的事情,她們多少知道應付,可輪到裴曉白就不一定了,到時候躲不開欺負,沒准還會好好哭上幾場,只是她千算萬算,沒算到裴曉白居然不爲錢所動,到了中餐廳去工作,不過不打緊,今天這不就找到機會了嗎?

  想到晚上預約了卡座那幾位肥頭油臉、愛占人便宜的大叔,任玉玉就忍不住想笑,到時候一個鄉村小土妞,應付得來嗎?

  裴曉白當然是不知道任玉玉戲精般的心理活動,熟練地送走最後一波中餐廳客人的她,換上了事先任玉玉送下來的備用制服,便準備到樓上去,還沒上樓,就再度接到了任玉玉的電話,電話裡頭的任玉玉聲音挺急切——

  這回倒不是任玉玉故意的了,今天晚上,樓上卡座來了批大客戶,她畢竟也才剛來,手忙脚亂的,一時脫不開身,也暫時顧不得考慮裴曉白了,得先要對方幫個忙才行:「曉白,是這樣的,你上來了嗎?你可以幫忙帶一批顧客到1806嗎?是女客,喝醉酒了,現在正在酒吧門口的電梯等,我這裡先應付一些客人……」她心裡心機重,可處理起事情來,也就是個沒進過社會的小姑娘,今天客人一多,預先安排的人手也不够,要她手忙脚亂的,還被不少客人駡了,眼泪都快掉了下來。

  「行,我這就上去。」裴曉白立刻加了速,果然如任玉玉所說,在酒吧門口找到了四五個醉得厲害的女客,她們嘴裡駡駡咧咧的,很是不客氣,她態度挺好地引著她們下樓,默默地在心裡又記上了一句。

  [不是每個高檔場所,顧客的素質都高,這還比不上以前學校門口買關東煮的同學呢。]

  匆匆把酒鬼三人行塞到了1806,她走過走廊,正準備往上去解救估計還沒能拉成肚子的任玉玉,便在路過1809時,被人生生拽進了門裡,對方忽然開門伸手,力氣很大,裴曉白跑步前衝的姿勢沒有防備,就一下被拉了進去。

  房門自動關閉,哢噠地一聲在後頭鎖上,裴曉白有些懵地抬頭看,拉住她手的是個俊美的男人,清俊的眉眼此刻皺得很緊,臉色赤紅,看上去很痛苦,一身都是汗水,他睜開眼,眼裡都是紅血絲,看著裴曉白迷迷糊糊地:「熱,好熱。」便要侵身往前。

  裴曉白立刻回過了神,一個背摔把對方摔在了地上,看著對方吃痛的叫疼,她立刻有些心虛,同時又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麽,她小心地保持適當的距離,背貼著門:「先生,你沒有事情吧?」

  韓蕭楚背部格外疼痛,可這些都不是重點,他撑著身體起來,便要繼續地往裴曉白那靠近,他只知道,他很熱,還有身體某個部位,更是漲得他發疼,他又不是什麽不知世事的毛頭小子,心裡隱約猜到自己是中了算計,可此時大腦一頭漿糊的他,只想先解决身上的不適。

  看著對方又試圖靠近的身體,裴曉白眉頭一皺,感覺事情絕對不對,她伸出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腕,兩個身影重叠——

  ……

  「喂,經理嗎?我是剛來兼職的中餐廳兼職生裴曉白,我的工號是zc5801,對,我剛剛路過1809,發現我們有一個顧客現在身體好像出了問題,可能發燒嚴重,我之間接收的培訓特殊情况要先聯繫您,是的,我不知道醫生的電話,而且顧客的狀態很不對勁……」

  她半蹲在床頭的電話前,幷回過頭用手機拍攝照片,發到經理的微信賬號中,只見她身後的大床上,韓蕭楚被用人用酒店的浴袍、被單連接起的繩子嚴嚴實實地捆綁在床上,臉色漲紅的他只能不斷扭動掙扎,什麽都做不了。

  「經理你看到圖了嗎?我感覺這個客人越來越嚴重……好,我看下他手機,有沒有緊急連絡人。」

  韓蕭楚難堪極了,他恨不得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可此刻僅剩的清醒又不容許他說出什麽成句的話,他只記得,他剛剛又被摔了一下,然後便被這麽「扯」到了床上,牢牢地綁了起來,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的狀况絕對非常丟人,更別提他還聽到那個女生在說電話了,什麽經理、醫生的,這又要聯繫誰?

  裴曉白熟練地開了韓蕭楚的手機,心裡一樂,這東西居然還是面容id解鎖,她立刻過去,沒什麽顧忌地撑開了韓蕭楚的眼皮,解鎖手機,在通訊錄裡細細地找了一番,總算找到了秘書、爸媽等人。

  「喂您好,請問是手機主人的父親嗎?是這樣的,他現在在繪金大酒店1809,對本人出了點意外,我這還有秘書的聯繫方式,需要也聯繫秘書或者司機什麽人嗎?」

  「喂您好,請問是劉秘書嗎?是這樣的,我剛剛聯繫了韓鬆,他告知我……」

  韓蕭楚的心,拔凉拔凉,感覺那點火熱,都快要降溫了,只是沒一會,難受的感覺再度蜂擁而來,他在床上繼續掙扎。

  經理已經感到,帶著酒店的保安、醫生等人前排圍觀,再聽說裴曉白已經通知對方的家屬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經理,我在上頭還有點活,等下需要我我再來可以嗎?」裴曉白已經耽誤了二十分鐘,她擔心任玉玉那有問題,便主動和經理提出申請。

  「行,那你就先上去吧。」經理點了點頭,裴曉白在這件事上,可是全無嫌疑,他是過來人,猜到了韓蕭楚遇到了什麽,只等對方家屬來,再决定是否要報警。

  他忍不住同情地看了對方一眼,身爲男人,他想大概沒有男人,希望自己被這麽多人圍觀「發、春」的場景,可同時又覺得慶幸,打算要給上頭打報告申請給這位兼職生髮個獎金,要不是對方,到時候酒店鬧出個弓雖奸事件,那可就出了大事。

  ——快樂都是別人的,韓蕭楚半昏迷半清醒的眼裡,泪水都要落了下來。、

  要是讓他知道,這是誰幹的,他一定……還有那個服務員。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47
177、女兒是朵莬絲花(六)

  1809套房裡頭叫一個兵荒馬亂, 經理在在從前臺那得知這躺在床上、臉漲發紅的竟是那韓總後,嚇得不知所措,恨不得立馬把對方送到醫院,擺脫自家酒店的嫌疑。

  他倒不害怕讓韓總丟臉,畢竟這件事只要他們按規矩來,在哪都站得住理, 他們繪金大酒店, 能够在這城裡屹立不倒, 也不是白混的, 論起背景,還說不準誰厲害呢!况且他們這不是保衛了韓總的「貞操」嗎?還保護住了對方的身體,否則明天等這韓總睡醒, 那事情可就沒完沒了了。

  想到這, 經理忍不住再爲裴曉白記上一功, 在發信息呼喚老總過來的同時,默默地提醒起自己,等過兩天,他可一定要再加强酒店內部員工培訓, 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一定得立刻彙報,否則最後事情鬧大了,隨便停業個兩天,那損失都是驚人的。

  裴曉白倒是不知道這頭經理心裡的小九九,她已經到了酒吧門口, 才進去,便被任玉玉一把拉了過去。

  「怎麽了?玉玉。」裴曉白今天是第二次被拉了,她有些不太自在地站定,看著對方額頭都是汗的樣子,忍不住問,「你好些了嗎?」

  「好些了,現在我也離不開身,領班非讓我頂著,你來了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曉白,快和我一塊送酒進去。」任玉玉端地一副無辜臉,可憐巴巴的,像是裴曉白不能幫,她就倒黴催了一樣。

  「嗯,行,我和你一起端酒。」裴曉白沒疑心,跟在任玉玉後頭一塊拿酒,雖然酒吧人多又吵,但她也能清楚地看到和她穿著一樣制服的身影脚上像是踩了風火輪,正在那跑來跑去,一看就很是忙碌的模樣。

  任玉玉在前頭帶著路,她這一肚子壞水,都快冒了出來,她打算帶裴曉白進去的,可是vip客戶的預約包厢,想到那些肥頭猪腦的大老闆,和那些個不乾不淨的話,她就憋不住氣想要狠狠地啐一口,心理一直挺扭曲的她可看不慣裴曉白出淤泥而不染,保全自己的模樣,非得來個水鬼戰術,把人一幷拖下水才滿意。

  當然,她也做不出更過分的事情——雖然這已經足够過分,讓看不慣的捨友裴曉白受點委屈、被占點便宜,已經是她能想到最壞的招了。

  酒吧的裝修很講究,設置有不少半開放、全開放的包厢,只有每晚消費額達到足够數目或是辦卡的顧客才能進入包厢,其中價格最高昂的,便是那不到十五個的全開放包厢,那落地的玻璃,是單相的,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頭舞動的男男女女、同時又具有高度的**性,若是嫌吵,還可以將自動升降的隔音墊升起,這樣外頭的喧嘩便會少了一半,裡頭也可以安靜的說些事情。

  當然,像是會定這的顧客,大多也是自己帶了女伴的,否則揮舞著鈔票,在酒池裡尋幾個也可,明面上的非法生意,這酒吧從來不做,畢竟他們可不想因噎廢食,就爲了拉攏幾個顧客,哪天鬧得被强制關停還惹上官司。

  裴曉白這是頭回來酒吧,她要是喝酒,基本都是和爸爸一起時小酌兩杯,就連兩人一塊出席的應酬,爸爸也會把她護得嚴嚴實實,只說她還是個「小孩子」,不沾酒,久了,老爸生意場上的那些夥伴,便也都知道爸爸這愛女心切,不敢再提勸酒之類的事情。

  想到這,裴曉白便也忍不住蹙眉,爸爸和她提過幾回,說是不少叔叔家的孩子都是青年才俊,等哪一天要是她想了,可以見上一見,只是類似這樣的包辦婚姻,裴曉白可敬謝不敏,說來叛逆,她可還想好好地瀟灑戀愛一場,否則結婚了估摸著都會很是遺憾。

  「到了。」穿過比外頭安靜許多的走廊,任玉玉深呼吸了一口,心裡五味摻雜,一方面幸灾樂禍、另一方面又有些掙扎,這倒不是說她想改邪歸正了,只是她又不是什麽大魔頭,做「壞事」前,多少當然會有點糾結,「等等進去小心點,把這些酒放到桌子上頭,裡頭有兩個長桌,我去左邊、你去右邊,如果他們要幫忙倒酒的話,我們就幫忙開一下酒瓶,倒一下。」她隨意地解說,心跳有些快,可那股子想要裴曉白出點洋相的衝動,却又控制住了她,要她一下把門打開,果不其然,裡頭盡是男人和女人帶笑說話的聲音,好一個酒池肉林的風格。

  裴曉白一聽到那些帶著曖昧的聲音,心裡就有些犯嘔,也許她終究是個「鎮上」出來的土老帽吧,這麽多年,就不能理解,這些所謂的逢場作戲、在所難免到底是什麽個玩意,幸運的是,她爸爸倒是明哲保身,每天按時結束,從不混迹這些亂七八糟的場所。

  想到那些總是想慫恿自家老爸去「玩玩」的好心叔叔們,裴曉白心裡的白眼就恨不得翻到天上去,反正在她心裡,自家老爸就是一朵清清白白的小白蓮,可不敢被這些污濁的人給帶壞了!

  對,她等等可要好好地看看,然後晚上回宿舍再發信息暗示爸爸一回,好好地遇到一個自己愛的人,她雙手雙脚支持,可若是在外頭這麽玩,她反正覺得不好、非常不好。

  裴曉白進了屋,酒吧無論是包厢內還是外,都用的是昏暗的有色燈光,照在臉上隱隱約約,却映得她的臉格外出衆,她按著任玉玉的說法,走進去開始擺放酒瓶,只是隨便看了一眼,便看到不少年紀估計四五十往上的男人,正摟著懷裡的小姑娘親親我我,甚至上下其手起來,完全沒因爲任玉玉和她的進來便變得拘束。

  「先生,這是您訂的酒,請問需要幫忙開瓶嗎?」裴曉白工作起來還是挺敬業,可却也控制不了在心裡吐槽,這些男人,個個看著都是社會成功人士,以年紀猜測,十有八九*都是有家庭的。

  他們在外頭這麽胡鬧,就沒想過家裡的老婆孩子會不會傷心嗎?

  家裡境遇的變好幷沒有改變裴曉白從小到大的想法,她嚮往擁有的是穩固的家庭,完全接受不了這種家中紅旗不倒、外頭彩旗飄飄的人,縱然再有錢,這樣會開心嗎?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一下入了對面中年男人的耳朵,這男人姓鄭,尤其花心,他終於捨得從懷裡女人那收回注意力,只是抬頭一看,便忍不住被吸引了注意力,笑了兩聲:「小姑娘挺面生呀?也是兼職生嗎?來,坐下我請你喝兩杯酒。」

  鄭總伸手就想要拉人,裴曉白利落地往後退一步,事情可二不可三,她才不會被拉住第三次,臉上倒沒有顯露什麽不開心,只是低眉順眼的沒吭聲。

  他這麽一退,鄭總的那顆花花心腸反而被撩撥起來了,他們這幾個人,最喜歡的便是憑藉自己的社會地位勾搭、誘惑年輕不知事的小姑娘,像是酒吧裡新來的這幾個兼職生,他們個個都會開玩笑,看人家那彆扭尷尬的模樣,反倒笑個沒停:「喲,這小姑娘還挺小心,你出去問問,我老鄭可不是什麽壞人,這麽害怕幹什麽。」他拍了下懷裡的女人。

  那女人嬌笑了兩聲,應和著:「是啊,鄭總可是正派人物,來,小同學,一起坐坐,就當聊聊天。」

  旁邊的任玉玉沒搭腔,只是斜眼看著,這樣的經歷,她們宿舍幾個,可都是硬受過的。

  「這就不了,先生,如果您不需要開瓶服務的話,我就出去了。」裴曉白挺硬氣,她已經露出了些許不滿意的神色,只感覺對面那個鄭總生了張猥瑣臉。

  鄭總一下站了起來,肚子都跟著抖了抖:「哎,別走呀,陪我們喝兩杯酒,又不會掉兩塊肉,咱們聊一聊,不幹嘛,要不我只能和你們經理投訴你了……」

  他步步緊逼,却沒發現裴曉白的眼神已經落在了他的手上,那今天才料理過一個人的手,也跟著蠢蠢欲動起來,只等這人過來,也送他一個過肩摔,只是她還沒出手,這包厢裡就又傳出來了另一道聲音——

  「你……你是曉白嗎?」喝了幾杯有些醉意的郭總被吸引了注意力,迷迷糊糊地抬頭後簡直被嚇得三魂七魄都快丟沒了,他立刻站起,踉蹌地過去,一把撥開了這沒有眼色的鄭總,表情訕訕。

  這峰迴路轉的劇情,吸引了包厢裡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連那幾個剛剛還笑吟吟的陪酒姑娘都一幷看了過來。

  郭總扯開了領帶,渾身不自在:「曉白,你怎麽到這種地方來?」這位郭總,正是在裴鬧春手下做事的,專門負責洽談對外事務,他的工作能力和他的花花腸子一樣多,只是平日裡,他在裴曉白這位老闆女兒面前,自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是你啊,郭叔叔。」裴曉白站直了看郭總,這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她老聽爸爸含糊地說,這郭叔叔工作能力不錯,可私下作風一般,她那時候還以爲是什麽貪污吃回扣,現在總算明白了,「我在這做兼職呢,打工賺錢。」

  郭總冷汗都快落下來了,這裴曉白怎麽會做兼職做到這種地方來,要是只是被碰到喝酒就算了,這老鄭,怎麽還帶調戲人的,想到把女兒當寶貝的裴總,他就恨不得自己剛剛直接醉到昏迷,什麽都不知道。

  「你說你這孩子,怎麽到這來兼職,這多亂呀。」郭總尷尬極了。

  今天晚上到這的,除却想和公司合作的幾個供應商、地區總代理外,還有當地某巨型商場的總負責人,其中有幾個,因緣際會見過裴曉白幾回,越看越眼熟的他們明白了事態,坐在那不安得厲害,打算立刻就跑。

  「是挺亂的。」裴曉白意味深長,好奇地看向郭叔叔的後頭,「對了郭叔叔,這位……鄭總,您要不給我引薦一下?」

  鄭總混商場不是白混的,他已經有了很沉重的不祥預感,可現在他插翅難飛,只得尷尬地問著:「老郭,這是……」他趕快打聽出來,還來得及補救。

  「什麽老郭,不要亂拉關係,我們這才見了幾回,不熟!」生存欲爆棚的郭總立刻拋弃了兄弟義氣,選擇了獨自活下來,「曉白,這位是想和咱們集團合作的鄭總,他們家開的是食品加工廠,想爲我們旗下的春白火鍋供貨,我們這也才剛開始談,關係很一般的。」

  「是這樣啊。」裴曉白點了點頭,她在心裡爲兩人一起記上了一筆,反正都不是好人。

  昨天還是好兄弟,今天就是我們不熟,鄭總試圖自救,他尷尬地笑著:「不是,這位……曉白同學,我就是和你開個玩笑,我這喝大了,想和你聊聊天,沒別的意思……」他大著舌頭滿嘴胡話,「我們這喝多了,說話不過腦子,其實我就是看你很優秀,想這個多瞭解一下你的個人情况,萬一有機會,也可以到我公司合作合作嘛!」

  甭管這理由中不中聽,反正先說了!再說,他也沒幹什麽實質性的事情,這個曉白,他沒聽過,反正還是個孩子,應付一下,總能哄過去的,實在不行,買個包包!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總是好哄的。

  鄭總在心裡已經算計好了大出血,完全沒發現,在他身後之前坐著的朋友,凡是稍微知道點事情的,都立刻挪了老遠,生怕沾染上事情,這位裴總倒不是混社會的,也幹不出什麽混帳事,只不過人家爲了女兒,又是成立基金的,也不像其他企業家拼兒子,非得要個繼承人的,把女兒當心尖尖的人物,能受得了別人差點欺負了他女兒嗎?反正他們覺得不中。

  「曉白同學,這樣,叔叔給你賠不是,我先喝兩杯,晚點我給你買個禮物,當我賠罪好嗎?」鄭總從身後拿了酒杯便一飲而盡,反轉過來展示已經空了的杯底,「你喜歡包嗎?還是喜歡手錶,這樣我明個兒一早,給你送個包去,就當禮物了,行嗎?」

  他自認自己已經大出血,幷沒有發覺前頭郭總下意識捂臉的表情——拜托,怎麽倒了這份上,還把他們裴總唯一的寶貝女兒,當收個包就會被收買的人呀?

  裴曉白還沒說話,後頭便傳來了熟悉的男人聲音。

  「這位……鄭總,可真是大出血了,也不知道是做錯了什麽,需要花這些錢賠罪,要不也和我講一講唄,老郭。」裴鬧春從外頭進來,他再確認了春、藥事件被解决後,便收到了女兒的信息,女兒說晚上要去幫捨友頂班,他想來想去便直接過來,甭管是不是個□□家長了,他得護著曉白,這孩子受了委屈肯定難過。

  「爸,你怎麽來了。」裴曉白一回頭,看到爸爸眼睛都亮了,立刻撲了過去挽著老爸的手。

  屋子裡那幾位帶「總」的,登時臉色極差,低著頭試圖隱瞞自己的身份,得,現在就算不知道情况的,也知道了,這位就是裴總的女兒了,看來今晚這件事,不能善了了。

  郭總更是如喪考妣,他在現場都沒能及時地保護好曉白,簡直是罪加一等,就怕等等被遷怒,他怒剮了一眼鄭總,就算裴總不和他算帳,他也要和對方好好地計較一筆。

  鄭總是認得裴鬧春的,他咽了口口水,表情很是糟糕,見過大風大浪的他,不至於爲了這麽個意外就垮,可現在經濟不好,若是真失了裴氏這個大客戶,那對他們家工廠簡直是毀滅性打擊。

  他氣極了自己,又忍不住看向那靠在裴鬧春身邊一副撒嬌模樣的小女孩。

  不是,你不是小姑娘,你是我親姐行嗎?你家大業大,來酒吧打工幹嘛?我也是昏了頭了,才會和你調笑!

  同場之中,和鄭總一樣崩潰的,便是還蹲在一邊拿著酒瓶的任玉玉,她是認得裴曉白和她那個鎮上來的溫吞老爸的。

  可是——

  裴總?春白?這些到底是什麽情况?

  或許,她已經明白了,只是心裡那最後點高高在上,不容許她立刻明白。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47
178、女兒是朵莬絲花(七)

  就在剛剛還是一片聲色犬馬的包厢內, 此刻却只留下寂靜,外頭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和歡聲笑語偶有傳入,却絲毫振作不起此刻的氣氛。

  現下包厢裡的人涇渭分明,一頭是孤零零的鄭總獨自狼狽坐著,另一頭則是狀態稍好,表情却很是恍惚的其他人等, 之前叫來作陪的女人, 有不少已經被要求著先離開, 大家也沒想好留在這是要做什麽, 只是覺得好像事情走到了他們不想看到的方向。

  鄭總咽了口唾沫,剛剛裴鬧春離開前,對他的態度很是冷漠, 他試圖和對方搭話都沒有成功, 臨要走時, 對方輕飄飄地看來的眼神,更是帶著些微妙的含義,他還能不懂嗎?

  一方面,他當然理解, 自家小輩被人欺負了,長輩出頭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可另一方面——他只想撓頭,這簡直是釣魚執法好嗎?這裡是什麽地方,是酒吧,你一個好好的裴氏集團總裁女兒, 跑到這體驗民生端茶送水,算是什麽回事?這簡直是碰瓷級別了!

  「老郭。」已經徹底醒酒的鄭總訕笑著凑了過去,從兜裡掏出烟來,討好地笑笑,「你幫幫我,你也知道,我這哪裡會是故意的呢?」

  郭總警惕極了,背都牢牢地貼在了沙發上,手往前擺,决計不肯受了這烟,就差明晃晃地在臉上寫上「莫挨老子」四個大字了:「我不知道,我不懂,沒辦法。」

  他想了想,也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好,便輕咳了兩聲:「兄……鄭總,不是我不幫你,我也是要吃飯的,在人家手下討生活的嘛!我都和你說過幾回了,咱們又不是找不到姑娘,你何苦對人家來打工的小姑娘動手動脚呢?」說到這,郭總也來氣了,他是花,不過喜歡的是長期包養,調戲人家員工這種事,他就沒幹過,掉分,今天若不是鄭總怎麽不曉得道理,他何苦來哉,遇到了這種事情!

  「我這,我這不是……」鄭總被這麽一說,也忍不住一拍額頭,頽然地嘆氣,「早知道……」千金難買早知道,他這不是口花花上癮了嗎?哪裡曉得,這回直接來了個陰溝裡翻船。

  「反正鄭總,我也和你實話說,我們老闆這女兒,平時都是被他捧在手心上的,當寶貝一樣的,你這回還好是欺負未遂,否則肯定沒完,已經談好的合作還好說,談不好的,反正你也別想了,我就當和你預先透個底,你可以去找別家了,因爲你,我這回沒准也得吃瓜落,誰叫我身在現場沒能阻止呢!」他忍不住苦笑,可也自認倒黴,還好這回沒真出什麽大事。

  只不過出來喝個小酒,日常地和小女生開開玩笑,怎麽就到了這地步呢?想到離自己越來越遠、涉及利潤鋼彈千萬級別的訂單,鄭總眼泪就往心裡淌,誰能知道他的苦喂!接下來,恐怕要節衣縮食過日子了。

  以後……他別說是酒吧裡的服務員了,就連出來喝酒,都有了心理陰影,現在恨不得回家倒頭就睡,讓一切成風,全都是夢。

  郭總和鄭總交代完便接到了電話,他心一凜,緊張兮兮地拿起手機,打來電話的竟不是老闆,而是自家的母老虎,他屏著呼吸接了電話,那頭傳來的是驚人的河東獅吼,妻子把他駡得狗血淋頭,說再這麽搞這輩子都別進家門。

  他看了四周一圈,肩膀都跟著低垂,得,他怕是以後,連出門都難咯!

  ……

  「爸,你今天怎麽開的這輛車。」裴曉白坐在了副駕駛上,好奇地看著爸爸,平日裡爸爸開的也都是普通車,今天居然開了輛奔馳大g,價格估摸著也得兩三百萬,這可不符合老爸的低調風格。

  裴鬧春從後視鏡能看到坐在後頭手緊緊握住,表情很是不對頭的任玉玉,他心裡一笑,只是專注地和女兒說話:「這要接你,不得用好點的車嗎?」他故意瞪了眼女兒,「我這也是給你做榜樣,你老扣扣索索地過日子,咱們好東西該用就用,之前叫你去學駕照你也不肯學,車買了放在車庫都要發灰了,你看看人家家裡的女兒、兒子,個個什麽跑車好幾輛,我都不好意思和人家說,我們家曉白什麽車都沒有。」

  裴曉白不太好意思:「那買那麽好的車,我心理壓力可大了,到時候撞了,我不得心疼壞了。」她在任何時候都坦坦蕩蕩,她就是小家子氣,難道非得不把錢當錢才行嗎?

  後頭的任玉玉都快聽不下去了,她聽得出,這對父女根本只不過是在閒話家常,而不是故意炫耀,可越聽,她心裡便越不是滋味,剛剛她在上車前,便用手機偷偷查詢了春白火鍋的相關信息,也總算查到了那位他們平常沒有關注的裴氏集團總裁,網頁上總裁發言照片上的男人,正和現在一臉和煦開著車爲女兒做司機的男人一模一樣。

  原來,她一直認爲,在宿舍「階級」中處於最底端的裴曉白,根本不底端,那她以前做的那些算什麽?是不是在人家面前全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就像是個傻子一樣。

  恐怕,就真是。

  任玉玉現在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嫉妒」的了,她只是一直覺得,裴曉白和宿舍裡的人格格不入,宿舍裡的其他捨友,都是城市出身的,大家聊起天來很有共同語言,諸如什麽電影、音樂、喜歡的明星,說什麽都能說個不停,而從鎮上出來的裴曉白,則什麽都一頭霧水,消費觀也和她們截然不同。

  不同的人,怎麽能强融?好像在意識到幾人不同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忍不住將裴曉白視爲异端,不願多和她親近,甚至時常覺得,自己在她面前,是高人一等的,是有優越感的,偶爾教她一些化妝知識、奢侈品常識,那也是紆尊降貴,幫了人大忙的,也正因爲這種想法,當裴曉白沒有給予她期待的表現,諸如什麽感激涕零、景仰羡慕等時,她就忍不住地憤慨,覺得自己都做到這份上了,這人還不識相。

  再加上……即便她比裴曉白「優秀」這麽多,她還是沒法比過她。

  可現在,連這份「優秀」也沒有了,任玉玉曾在腦內幻想過,裴曉白再優秀、學校裡的男生再傻,也會在進入社會後,被現實擊垮。到時候,她任玉玉是有城市戶口、父母有養老金、家裡有房有車有嫁妝的人;而裴曉白,還得要和未來的愛人一起奮鬥,從頭再來。

  呵呵。

  如果裴曉白這點條件讓別人知道,貼上去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她就算再奮鬥八輩子,也比不過裴曉白的一根指頭,她不甘心,不甘極了!可差距大到這份上,她還能怎麽辦?

  「對了爸爸,你可別因爲我,影響了公司的正常運作,晚上其實鄭總也沒幹嘛。」裴曉白倒不是聖母,只是確實沒發生什麽,也優先爲鄭總考慮。

  「公司還真不缺這麽一個供應商,你放心吧。」裴鬧春笑了笑,「起碼短期,我是不同意再和鄭總公司合作了,你得相信爸爸的實力、公司那麽久了,供應商基本也都有好幾個備選,誰要欺負了我家小公主,我肯定不讓他好過。」

  「老爸……」裴曉白是非常無奈,她悄悄地瞥了眼後座的捨友,尷尬都從脚底板竄了上來,「都說了,別說這個了。」

  「反正你只要知道,爸爸做這些事業,爲的就是未來讓你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就行,要是我拼搏事業,還得要你委屈求全,那不如直接關了算了。凡是欺負你的,爸爸肯定要和他們好好計較一番的。」裴鬧春說得認真,「不止那鄭總,今天晚上在那包厢裡的,我還都得篩選一遍,但凡他們沒有比其他供應商優秀,這一年,我是肯定要換掉的,你郭叔叔那,爸爸也會處理的。」剛剛裴鬧春一出門,就往郭太太那通風報信了,對方雖然願意容忍丈夫的花花行徑,可心裡不是不生氣的,只要有這麽一個藉口,便能好好地和人計較一番。

  老爸的話固然中二,可聽在裴曉白心裡却覺得格外暖,她笑得眉眼都跟著彎了起來:「好,我知道了,總之天塌下來有您頂著,不管是什麽時候,你都在我身邊。」

  「知道這個道理就好。」裴鬧春看著女兒,「只要有人欺負你,爸爸是絕對不會讓他好過的,不但不讓他好過,爸爸還要讓他學會後悔兩個字怎麽寫。」裴鬧春的話意味深長,驚得後頭的任玉玉一激靈,神色有些惶恐。

  「哪有那麽多人欺負我。」裴曉白無奈地看了眼爸爸。

  「沒人欺負最好,要是有人真這麽犯傻,那爸爸也會讓他學會怎麽做個聰明人。」

  任玉玉的臉都白了,那股子嫉妒恨意和恐懼交織在一起,要她的心被折磨到不行。

  很快,車便到了學校旁邊,她們外出實習是預先批了晚歸條子的,就算沒有批條——那也能裡通外合,偷偷地讓捨友來開門,裴曉白依依不捨地和爸爸說了兩句,便和任玉玉一前一後的下了車。

  「對了曉白。」裴鬧春在女兒轉身前又補了句,「爸爸覺得那酒店不好,你要是想實習,爸爸給你安排一家,好嗎?要不爸爸挺擔心的。」

  「行行行,馬上辭,立刻換。」今晚裴曉白也算是知道了繪金大酒店裡的亂象,她也沒倔,直接同意,然後便迅速地往前跑去,生怕爸爸又留她說什麽。

  她完全不知道,和她站在一塊的捨友,遭受到了多麽巨大的心靈打擊,此刻恍恍惚惚的,很是痛苦,因爲任玉玉已經明白,也許她再也沒有能比得上裴曉白的地方了。

  ……

  這個夜格外漫長。

  韓蕭楚終於醒來,他身上全是粘糊的汗水,睜開眼看到的,是包圍著自己的一干人等,家庭醫生、爸媽、管家、秘書……總共十號左右的人,全都聚精會神地看著他。

  「蕭楚,你沒事吧?」韓媽媽格外擔心。

  「我沒事。」韓蕭楚咬牙切齒地說出,不,他有事,他已經不想回憶,自己在診療室內,是如何對著一堆愛情動作片釋放的過程,時不時地,還有醫生探頭進來詢問,對方還挺體貼:「韓總,需要換別的類型的片子嗎?」

  這該死的溫柔,讓他只想說一句,天氣凉了,這醫院該倒閉了。

  他倒寧可自己真違法犯罪了,也好過這麽被包圍著强勢圍觀,這臉,丟了可就找不回來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 15:47
179、女兒是朵莬絲花(八)

  對於任玉玉而言, 這段時間格外難熬,原先對她而言如魚得水的宿舍生活,現在看來,却只剩下折磨。

  「任玉玉,你不覺得你越來越奇怪了嗎?」李敏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要不要現在裝得這麽白蓮花啊。」她也算是忍不住了, 幾乎是撕破臉地說話。

  這變化, 大概要追溯到一年以前, 她們還在繪金大酒店實習的時候, 說好的宿舍一起去,結果任玉玉和裴曉白都偷偷提前結束了兼職實習,搞得她們幾個反倒落單, 她逼問了好幾回, 兩人都含糊其辭, 什麽也不說,要她很是一頓氣。

  不但如此,在回到宿舍後,一切更是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

  放在以前, 如果是裴曉白,期末期間二話不說,自己每天早起跑到讀書館,獨獨沒她的那小群裡,免不了要說兩句「學習婊」、「假惺惺」之類的話語;更別說裴曉白還得了最高檔的國家獎學金和學長學姐合作的項目也獲得了國家級獎項,可現在, 三人小群裡,就像是她們倆的獨角戲,任玉玉只是這麽看著,一言不發,這算什麽?

  不但如此,任玉玉居然還說什麽:「算了,說這些也沒意思。」到底當初是誰牽頭的呀?

  李敏芝氣衝衝的,也不等任玉玉回答便繼續往下吐槽:「我真是服了,搞不懂,你到底是和我們玩還是和裴曉白玩,她和你又不搭嘎,你一副舔狗樣子,太搞笑了吧?」她頗有種友情被背叛的感覺,「再說了,我就搞不懂了,你翻來覆去說的那兩句,裴曉白好,到底好在哪?以後我們也不會是一個階層的人,她想要留在這,那得做個b漂,壓榨全家血汗錢才能租個小單間,更別說以後落戶了,考得好頂個什麽用?」

  任玉玉重重嘆氣,她甚至沒敢和李敏芝對視,只是依舊應付地說著:「以後的事情誰說得准呢,我只是覺得,咱們那麽排擠人,太幼稚了……沒這個必要。」

  她咽了口口水,哪敢承認,在一年前,她不但陷害裴曉白失敗,還在次日被對方的爸爸約出來好好地談了一番話。

  任玉玉只要想起那天在咖啡館,聽那男人輕聲細語說的話,就臉色一白,手都忍不住有些抖。

  前一天晚上,還在那哄著裴曉白,一臉儒雅隨和的裴鬧春,面對他的時候,就像是換了張臉,許是她自個兒的印象作用,她總感覺在那一刻,坐在她前頭的,是個確實掌管了大集團的總裁。

  「這位……任同學,我要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們家曉白的關照。」男人意味深長地道,在關照二字上加重了讀音,「只不過,有的關照適當就好,沒必要過度,你覺得呢?」

  「我……」她覺得自己的那些行徑一瞬間無處遁形,辯解都顯得無力。

  「不用解釋,任同學,我想我還是有我的判斷力的。我女兒呢,可能在外人看來,不是多優秀的孩子,不過在我心裡,一直都是最優秀的一個,她心大,不愛和人計較,我也不希望表現得斤斤計較,可是只要有人欺負了她,我這心裡頭啊,就怎麽都不得勁,非得替她討個說法才行,就比如,到底爲什麽我女兒會被宿舍的人慫恿著非得去酒店打工、又爲什麽大晚上的得去酒吧幫忙,說肚子疼的人看起來狀態這麽好,這些,現在追究也沒有意義了。」

  她一頭冷水潑下,難堪到了極致。

  「對了,任同學,我記得你們家是做生意的對吧?好像生意做得還好,是做外貿代工貼牌的吧?」

  「你,你要幹嘛?」任玉玉登時就緊張了,她平時也挺高調,時常說自己要回去繼承家業,也沒隱瞞過相關的事情。

  「沒幹嘛,不巧,我最近也收購了這麽兩三家工廠,剛開門嘛,都得走薄利多銷的路子,還好我不差錢,就算先賠本個兩年也沒有影響。」裴鬧春算是難得明晃晃的威脅了,他沒打算把事情做絕,只是搶了任家的幾個合作夥伴,估摸著讓對方虧損個一兩年,以儆效尤,到時候再看任玉玉表現。

  「你不覺得你這樣太過分了嗎?」任玉玉聽得懂裴鬧春的意思,她鼓起勇氣站了起來,「我覺得不合適!你這根本就是遷怒!我爸媽和家裡的廠子又沒做錯事,你有本事衝我來!」

  「我不是那種以德報怨的人,我也沒打算把你逼上絕路,但你要明白,做錯事情,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曉白真的出點什麽事情,你以爲我會這麽輕輕放下嗎?」裴鬧春本打算就這麽放下,可想來想去還是放不下心,總覺得以女兒的好性子,任玉玉只會是她身邊的□□,不好生地敲打一番實在不行。

  「不是的,我沒打算把她幹嘛。」任玉玉想說的話有很多,却也被憋了回去,她總不能在裴鬧春面前說,她只不過想看裴曉白被調戲、受委屈、出洋相吧,她只能認了。

  後來這一年,她們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利潤額只靠那幾個小合作商供給,爸爸媽媽雖然唉聲嘆氣,不過也告訴她一切會好,畢竟家裡不是沒有底子的,一直到了前幾天,一年期剛滿,她聽爸媽開心地說以前的合作商又回來了,這才鬆了口氣,已經切切實實感受到最壞事代價的她,又怎麽敢再和裴曉白杠呢?

  她不但自己不敢,還得把以前她慫恿出來的捨友給勸住。

  「裴曉白是真的清高,要是我……」李敏芝一臉嫉妒,把手機往任玉玉方向送,「你看,她的追求者又來了。」手機屏幕上,是別人拍攝後發來的照片,在她們的宿舍樓下正停著輛保時捷,旁邊站著個中年男人正很是恭敬地等著,而後車厢則是打開的狀態,裡頭裝得滿滿的全是玫瑰花。

  「我們就不說她了吧。」任玉玉嘆了口氣,哄著人,「你男朋友也挺好的。」

  裴曉白的追求者,已經成爲了學校論壇上的熱門話題,對方這大半年來,殷勤得很,花樣百出的送花、送禮物,這車一停在宿舍樓下就是一天,那敬業的司機站在那等,絲毫沒有不耐,哪怕裴曉白一次沒收過也沒離開。

  宿舍裡的幾人曾經好奇地問過裴曉白,這追求者是誰,裴曉白只是很無奈地告訴他們,是個「無聊的男人」,總之,她們就沒見裴曉白因爲這男人稍微感動過一分、兩分。

  「不過別的不說,裴曉白這還是挺好的。」李敏芝道,她這也是實話實說,每個女生心底或多或少都有些虛榮心,這種送禮物法,大多也會有點觸及,如果裴曉白還真爲了五鬥米折腰,她沒准還會在背後bb兩句,對方這徹底的抗拒,甭管是不是假清高,已經足够讓人佩服。

  任玉玉當然點頭,可心裡她自以爲自己掌握了全部的真相——拜托,這裴曉白家條件這麽好,這送花的,沒准是爲了錢沾染上的狂蜂浪蝶,看不上是正常的。

  不過這回,任玉玉沒猜對,這位風雨無阻的追求者,幷不是爲了錢,而是爲了「裴曉白」這個人。

  已經掌握了一萬種躲避技巧的裴曉白熟練地混在人群裡跑上了宿舍樓,連看都不多看那車一眼,握緊手機的她,一進宿舍,終於忍不住將在黑名單裡躺著的韓蕭楚拖了出來,發出了一個簡短,却又帶著深刻含義的問號。

  [韓:禮物收到了嗎?寶貝。]

  ……油膩,裴曉白有點作嘔,以最快速度回復:[別送,煩,謝謝。]這倒沒有對她造成多大的困擾,只是這韓蕭楚,人也太獵奇了吧?

  裴曉白至今回憶起對方說的,喜歡她的理由,就覺得匪夷所思。

  最開始,韓蕭楚是以感謝爲由找到她的,然後莫名其妙地,就開始了追求,按照韓蕭楚的說法,大概是總裁文裡的那句標準臺詞:「我從未見過你這種清純、不做作的女人。」、「別的女人都是爲了我的錢靠近我,只有你不是。」、「別人都沒有見過我最脆弱的模樣。」、「女人,你這副欲拒還迎的模樣,引起我的注意力了。」

  當然,面對此,裴曉白能給的,只有無數個:「?」

  以她正常人的思維,當然理解不了,被她打了一頓,還圍觀了中春、藥掙扎模樣、嚴格來說差點弓雖奸未遂的韓蕭楚,怎麽會這麽自作多情的覺得她和他有可能,更理解不了,她到底哪裡清純不做作了。

  說白了,裴曉白不接受韓蕭楚的理由很簡單——他腦子有病。

  [沒事,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讓我太快得到你,怕我不珍惜,雖然我想告訴你你是多想了,可我接受你的挑戰。]

  呵呵,呵呵。

  挑戰你大爺。裴曉白利落地將韓蕭楚再度拉入黑名單,她大概是被這傻子同化了,否則怎麽會和他說話?這種人,就該躺在黑名單裡一輩子。

  裴曉白的手機震動,她一楞,還以爲是韓蕭楚又生出了個小號給她發消息,不過一看,倒是放下了心,發來信息的是爸爸。

  [裴鬧春:曉白,你們學校的校園招聘活動,邀請了裴氏集團贊助,到時候我會和幾個分公司分管人事的領導過去,有一個宣講會,我想讓你一起幫忙,你意下如何?]

  他說得直接,畢竟裴鬧春已經和女兒達成了共識,等到女兒畢業後,這集團的活計,便會一點點地慢慢交給女兒。

  [好~愛你,老爸。]回復完了消息後,裴曉白忽然有些尷尬,現在在她眼前的,是兩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第一,她從來沒和同學、捨友提過自己家的情况,她總不能說咳咳,大家好,我是裴氏集團總裁的女兒吧?這種介紹,未免也太尬了吧?

  第二,老爸要來學校,她可不想讓老爸知道,自己遇到了傻子追求者的事情,老爸一定會生氣的。

  難,難解决!

  作者有話要說:  拍胸膛,說了,我是寫爽文的,是不是很靠譜!

  △小劇場↓

  韓蕭楚:裴同學,你只要和我在一起,豪車、別墅、包包應有盡有,怎麽樣?

  裴曉白:?大哥你有病?滾

  韓蕭楚:(心中了一箭)她,好特別!

  --

  韓蕭楚:裴曉白,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沒有我得不到的女人。

  裴曉白:?妄想症吧?(拉黑)

  韓蕭楚(發送給秘書):[圖片]這個是什麽意思?爲什麽一直提示我不能發送?是不是我手機壞了?

  秘書:……老闆(錢難賺,屎難吃!)

  韓蕭楚:最新款的手機給我買5000個!

  --

  韓蕭楚:司機,今天她又沒有收我的禮物對嗎?我的女人,果然很不一樣。

  司機:……嗯(心裡瘋狂bb,老闆,人家根本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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