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豐碑楊門 作者:聖誕稻草人 (已完結)

 
q781009 2019-8-2 23:2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4 148348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01章 拿著燙手山芋的初醒

    難怪初醒對寶言上師如此恭敬,原來是看上了人家苯教座下的五千武僧了。

    說實話,楊七得知了苯教有五千武功高強,不畏生死的武僧以後,也有一些心動了。

    在許多人眼裡,五千武僧對上了十萬大軍,肯定沒有啥勝算。

    但是楊七卻不這麼認為。

    他可是清楚的知道歷史的。

    那個被初醒弄死在了他爹的腹中的李元昊,可就是憑藉著三千鐵鷂子,建立了西夏。同時,也是憑著這三千鐵鷂子,東拒遼國,南侵大宋,西抗青唐的。

    楊七雖然沒有見過鐵鷂子,但是他可以肯定,苯教的五千武僧,絕不會比鐵鷂子弱。

    因為這些傢伙們在宗教的加持下,比鐵鷂子更凶悍,更不畏生死。

    想要歸想要,但是楊七也知道自己不能要。

    有收穫,就必須有付出。

    一旦貪心要了苯教的五千武僧,那就跟苯教徹底攪在了一起,逃脫不開了。

    到那個時候,楊七旗下的所有力量,就會遭到苯教的全面侵入。

    苯教雖然遠在西域,可是楊七對苯教卻並不陌生。

    苯教是一個侵略性極強的佛教分支之一。

    苯教在西域做的一些狂熱的事情,楊七也略有耳聞。

    楊七可不希望,苯教的教徒,在他死後,用他的力量,在中原大地上掀起一場場為信仰而戰的戰火。

    默罕默德那種一手,一手長劍的傳教方式,楊七並不提倡。

    在楊七心裡,宗教應該是無害的、慈悲的。

    初醒能把寶音上師留在身邊,讓寶音上師為自己所用,很明顯是答應了寶音上師某種條件。

    或者說是雙方達成了某種合作的關係。

    有可能跟初醒剛才所說的‘無上佛國’有關。

    冷靜下來的楊七,很容易的就看透了一切。

    此番他是來搬救兵的,初醒的事情,他不願意插手。

    初醒和苯教的協議,他也不想知道。

    這一次借助了苯教的力量,在苯教掛一個榮譽的護法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你說的不錯,寶音上師手裡,有這麼些不畏生死的高手,確實不能得罪。”

    楊七話說的很誠懇。

    初醒差點就信了。

    如果她沒看到楊七那沒有一絲貪婪之意的眼神的話。

    “你看不上寶音上師手裡的武僧?”

    初醒在楊七面前,從來都不懂藏著掖著。

    楊七輕笑道:“我很想要,只是拿著燙手。”

    初醒若有所思的道:“那這塊燙手的山芋現在在妾身手裡,以後要是燙到了妾身的手,你會幫我嗎?”

    楊七聳了聳肩膀,道:“趁早拋出去,有些燙手的東西,用完了就別留在手裡。不僅燙手,有可能還會燙熟手。”

    楊七這話說的含糊。

    其實他也不知道初醒和苯教究竟合作到了哪一種地步。所以沒辦法清楚的回答初醒這個問題。

    初醒沉思了一會兒,點頭道:“妾身知道了。”

    楊七催促道:“讓你手下的人馬,趕緊集合吧。”

    初醒俏皮的翻了個白眼,道:“妾身手下的兵馬,都是由殤傾子統領的。如今他被你打傷了。那麼就只能找四大將軍了。”

    “四大將軍?”

    初醒側目,看了一眼在一旁點頭哈腰等著楊七訓話的馮家兄弟和牛頭馬面一眼。

    楊七有些意外的道:“他們就是四大將軍?”

    初醒做委屈狀,“不然呢?妾身可不比你們楊家,有那麼多人可以用。你們楊家隨便拋出來不要的人,在妾身這裡都能當將軍。”

    楊七懶得搭理初醒酸溜溜的話。

    他三兩步走到了馮家兄弟和牛頭馬面身邊,急切的問道:“這山谷裡的兵馬,都是你們說了算?”

    牛頭拍著胸脯,道:“那是必須的,我手下現在可管著一萬五千人的步卒。”

    馮家兄弟說道:“我們手裡有三萬騎兵,戰鬥力都不弱。如果少爺需要的話,我們可以隨時開拔出擊。”

    楊七鄭重的點頭,道:“馬上著急所有人馬,隨我馳援雁門關。”

    馮家兄弟和牛頭馬面,二話不說,就去著集手下的人馬了。

    初醒在一旁吃味的道:“這四個沒良心的,吃我的,住我的。一見到你,就把人家甩到了一邊。”

    ……

    楊七在山谷裡召集兵馬的時候。

    楊四帶著一千火山軍的精銳剛剛趕到了二道灣。

    負責開路的跳蕩兵,剛沖上了二道灣的山道,一截上面佈滿了枝幹茬子的樹幹,從密林裡突然冒了出來。

    “嘣~”

    樹幹砸在了兩個跳蕩兵的身上,上面的枝幹茬子,直接在他們身上戳出了幾個血洞。

    “有埋伏~”

    跑在最前端的火山軍軍卒,大聲的叫喊。

    楊四和其他的火山軍軍卒們,紛紛勒馬。

    “去!喊話。”

    楊四吩咐。

    一個火山軍軍卒,策馬前行,走到了二道灣山道前,高聲呼喊。

    “我們乃是雁門關守軍,火山軍。此番過道執行軍務。前方埋伏何人?”

    “嗖嗖~”

    回答他的,是兩支箭矢。

    一支箭矢撞在了火山軍軍卒胸前的護心鏡上,折斷了。

    另一支,擦著火山軍軍卒的面頰而過,直接把他的帽子,射掉了。

    火山軍的軍卒,並沒有感到懼怕。

    他只是抹掉了臉上的鮮血,策馬回到了楊四面前。

    “四將軍,對方沒有讓道的意思。”

    楊四眯起眼,咬著牙,沉聲道:“不願意讓道,那就殺過去。我們此行,關乎著雁門關內其他兄弟們的死活。斷然不能因為幾個小毛賊,就折返回去。”

    “全體下馬!”

    火山軍軍卒們一起跳下馬背。

    楊四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此處距離禿頭山也不遠了,一路上都是山道,我們也用不上馬了。一會兒卸下裝備,全部背在身上。然後火燒馬尾巴,把馬驅趕進山裡。

    瘋馬入山,夠他們喝一壺的。我們直接順著山道,殺過去。”

    “明白!”

    “明白!”

    “……”

    火山軍的軍卒們,對楊四很信服,所以二話不說的就開始照著楊四的命令執行。

    二道灣兩側的山林裡。

    司馬康等七八位校尉,帶著近四千的人馬埋伏在山道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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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02章 殺過去

    “他們在做什麼?”

    劉厚湊到了司馬康身前,盯著山下那些卸馬背上裝備的火山軍,忍不住問道。

    司馬康皺眉道:“應該是要殺過來。”

    劉厚驚喜的笑道:“殺過來?那正好,兄弟們在山林里布置了兩個時辰的陷阱,剛好用來招待他們。”

    司馬康臉上也流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意。

    “火山軍的精銳,在整個西北,那都是鼎鼎大名的。他們可不好對付。如果不借地形之利,咱們這些人,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劉厚樂滋滋道:“火山軍的裝備可不錯,清一水的鐵盔甲。咱們要是裝備上他們那一身。以後這西北,咱們也能鼎鼎大名。”

    司馬康嗔罵道:“沒出息的東西。只要咱們完成了上頭交代下來的任務。鐵盔甲都是小事,陞官發財才是大事。”

    “對對對~”

    正當司馬康和劉厚白日做夢的時候。

    山腳下的火山軍,已經點起了一個又一個的火把。

    劉厚愕然,譏笑道:“他們傻了吧?天還沒黑,他們點火把做什麼。”

    司馬康也一臉疑惑的看向山下。

    “他們在……點馬尾巴……”

    “快跑!”

    司馬康也算是一個經年老卒了,又混到了都頭的職位,自然懂一些兵法,也見識過一些謀略。

    看到了楊四率領著火山軍的軍卒們點馬尾,他就猜到了楊四要幹嘛了。

    他連滾帶爬的想逃離這一塊地方。

    然而,終究是晚了。

    兩千匹的戰馬,那都是精挑細選的烈馬。

    一旦失去了控制,那就像是兩千頭發了瘋的野豬。

    在楊四和火山軍軍卒們刻意驅趕下,一匹又一匹的馬兒,衝進了山道兩側的山林。

    馬兒尾巴上的火,撩在了乾枯的樹枝和樹葉上,瞬間燃起一大片。

    呼~

    北風一吹。

    連片的大火燃起。

    加上兩千匹馬兒在山林裡狂奔。

    一下子,山道兩邊徹底熱鬧了起來。

    一個又一個的人,像是一個個土撥鼠一樣從山道兩側冒了出來。

    然後瘋狂的逃跑。

    楊四臉上卻沒有懲治惡徒的喜悅,反而臉色發青。

    “一群畜生。”

    楊四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四個字。

    以他的聰明才智,又怎麼可能看不出這些人的身份。

    近四千兵馬,堵在雁門關附近襲擊。

    再結合此前從雁門關出去的斥候們了無音訊,楊四就已經猜到了究竟發生了什麼。

    楊家被人算計了,被人賣了。

    能把雁門關封鎖的這麼死,並且導致雁門關孤立無援。

    那麼,必定有西北將門的人參與。

    這是某個將門在背後暗害楊家,還是皇帝的意思?

    如果是皇帝的意思,那又為什麼?

    楊四感覺到胸膛裡的怒火快要噴出來了。

    眼淚,不由自主的從他的眼眶裡奪眶而出。

    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卻熱淚滾滾。

    “四將軍,怎麼了?”

    楊四的副將被楊四嚇了一跳。

    楊四一指山道兩側山林裡逃跑的人,冷聲道:“這麼明顯,你看不明白嗎?”

    楊四的副將瞅了瞅逃跑的人,皺眉道:“確實有點多了……”

    “有點多了?”

    楊四譏笑。

    “你覺得在這囤積著近百萬大軍的西北,會有四千人馬的土匪嗎?”

    楊四的副將驚愕。

    “您是說……”

    楊四咬著牙,狠聲道:“有人算計了楊家,要讓我們這些人,死在雁門關。”

    聽到了楊四這話,再看看漫山遍野的敵人。

    火山軍的軍卒們,都明白了。

    “艹!”

    “幹他女良的!”

    “賊!”

    “……”

    火山軍軍卒們,一個個都咬牙切齒的罵人。

    “老子一定要干死這幫狗日的。”

    楊四的副將抽出了腰間的長刀,要撲向山間的人。

    楊四拉住了他,空閒的手擦乾了眼淚,道:“放心吧!他們跑不了的。”

    楊四看著其他義憤填膺的火山軍軍卒,高聲喊道:“兄弟們,我楊延輝在這裡發誓。不論咱們這一次是勝還是敗,我都會帶兄弟們殺回來。弄死所有想讓我們兄弟死的狗東西。”

    “對!弄死他們!”

    “弄死所有的狗日的。”

    “老子要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

    “俺要用他們的頭,祭奠兄弟們的在天之靈。”

    “……”

    楊四提起大槍,低吼道:“現在,隨我殺過去。碰見的人,一個不留。”

    “殺!”

    火山軍本就是虎賁之士,現在則在怒火中,變成了一頭頭眼睛赤紅的猛虎。

    猛虎,就要吃人。

    楊四一招火攻,破掉了敵人在二道灣佈置的防線。

    一場大火下來,加上瘋馬的踩踏。

    漫山遍野的跑的都是人。

    司馬康逃了出來。

    立馬組織起了人手剿滅楊四。

    只可惜,他只是勉強聚攏了一千多人手。

    連陣型都沒拉開。

    楊四帶著人就殺到了眼前。

    一個個火山軍的軍卒,把眼前的人都當成了生死仇敵。

    下手毫不留情。

    手起刀落,肆意的收割性命。

    在精銳彪悍的火山軍軍卒面前,司馬康臨時組建起來的烏合之眾,根本不是對手。

    只是一個照面,死在司馬康面前的自己,就多達上百。

    “快跑!”

    當看到一個火山軍的軍卒,隨意的咬掉了一個敵人的耳朵,裝進了背包裡以後,司馬康就知道自己敗了。

    他掉轉頭,領著剩餘的人,慌忙逃竄。

    “司馬康!”

    雖然只是一個照面,但是楊四還是看到了司馬康。

    楊四在西北待的時間也不短,曾經見過司馬康。

    楊四一聲低吼,司馬康渾身一僵,像是被死神盯上了一樣。

    他咬了咬牙,快步的繼續逃跑,頭也不回。

    楊四盯著司馬康的背影,喊道:“告訴你背後的人,你們的頭,暫且寄存在你們脖子上。等老子回來以後,一定會一個一個的砍下你們的腦袋。”

    司馬康聽到了楊四的話,卻沒有做任何回應。

    他只是帶著手下一味的逃跑,頭也不敢回。

    楊四冷冷的一笑,也不去追喪家之犬,吩咐手底下的人手道:“不必理會那些喪家之犬。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正事要緊,速速趕赴禿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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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03章 雁門關上話楊七

    楊四率領著一千火山軍軍卒趁著夜色降臨的時候登上了禿頭山。

    雁門關這邊,大戰一觸即發。

    乞答哈爾率領著乞答部兩萬勇士,到達了雁門關前。

    “少族長,咱們攻城嗎?”

    腦袋上頂著一根狼尾巴的乞答部勇士,湊到了乞答哈爾身邊,諂媚的問。

    乞答哈爾努力的把自己碩狀的身軀藏在一塊盾牌後面,煩躁的罵道:“著急什麼,急著去送死?”

    乞答部勇士苦笑道:“南院大王下達的攻城時間眼看就要到了,咱們要是再不動手。一個延誤軍機的罪名就逃不掉了。”

    乞答哈爾從盾牌後探出頭,瞅了瞅雁門關上的若隱若現的箭矢,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沉吟道:“去叫馬步軍都指揮使李重誨來。”

    乞答部勇士瞪眼,愕然道:“那麼漢人?”

    乞答哈爾皺眉喝道:“叫你去你就去,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乞答部勇士,不情不願的折返到了三里外的營地,叫來了馬步軍都指揮使李重誨。

    李重誨年齡不大,三十多歲,瘦瘦弱弱的,祖籍金城。

    李重誨之所以能在三十歲左右的年紀,就當上了遼國的馬步軍都指揮使,全仰仗著他爹。

    他爹以前是燕雲十六州的刺史,也是第一批自願投靠遼國的漢人。

    遼國天聖宗,為了顯示自己的豁達,也為了吸引更多的漢人來投,所以就厚待了這一批漢人,給予了極高的待遇。

    然而,即便李重誨如今貴為馬步軍都指揮使,在乞答哈爾這個遼國八族的老貴族面前,也算不上什麼。

    乞答哈爾只是招了招手,李重誨就顛兒顛兒的湊到了他身邊。

    “下臣李重誨,參見大將軍。”

    李重誨在乞答哈爾面前表現的很恭順,像是一條哈巴狗。

    乞答哈爾對他的態度很滿意,略微揚起了肥胖的腦袋,裝腔作勢的道:“李重誨,你今年三十六了吧?”

    李重誨謙卑道:“勞大將軍記掛,下臣今歲正好三十六歲。”

    乞答哈爾點頭道:“三十六了,也不小了。如今你還只是一個掛著五品名頭的馬步軍都指揮使。今後要是在軍伍上沒有什麼建樹,這輩子估計也要止步於馬步軍都指揮使一職了。”

    李重誨乾巴巴的笑道:“說來慚愧,下臣一直想為太后效力,可是苦苦等不到機會。”

    “嗯!”

    乞答哈爾故作深沉的道:“你的機會來了。”

    “什麼機會?”

    李重誨眼中閃過一道喜色。

    乞答哈爾說道:“別說本將軍不提拔你,這一次攻克雁門關,就是一個機會。”

    李重誨也是一個聰明人,一聽乞答哈爾這話,心裡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重誨權衡了一下雁門關和乞答部的兵力,發現乞答部的兵力明顯的佔有絕大的優勢。

    他也是一個有抱負的人。

    他不認為,在乞答部兵力佔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他自己會輸給楊業。

    而且,現在雁門關內的人困馬乏的,戰鬥力比之前,恐怕更弱。

    這確實是一個機會。

    李重誨眼睛在發亮,他鄭重的對乞答哈爾施禮,道:“下臣多謝大將軍栽培。”

    乞答哈爾滿意的點了點頭。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這麼省事兒。

    有些事不需要明說,他就會懂你的意思。

    “哲古捏,你去,點兩萬乞答部的勇士給李將軍。此番攻克雁門關的戰鬥,由李將軍全權指揮。”

    名叫哲古捏的乞答部勇士明顯不服,想要反駁,卻被乞答哈爾用眼神給制止了。

    哲古捏按照乞答哈爾的命令去點兵馬。

    乞答哈爾拍著李重誨的肩膀,鄭重道:“李將軍,攻克雁門關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本大將軍在這裡幫你掠陣,敢有怯陣不前者,定斬不饒。”

    李重誨剛才還有點擔心指揮不動乞答部的兵馬,有了乞答哈爾這句話,頓時信心十足。

    兩萬乞答部的兵馬早已準備就緒了。

    哲古捏過去只是傳達了一下命令,各級的將校就全都匯聚在了一起,到了李重誨面前,等候李重誨軍令。

    大權在握的李重誨覺得自己頗具氣勢,平日裡那些見著自己趾高氣揚的遼國貴族們,此刻全在自己面前低眉順耳的聽令,他覺得倍有面子。

    當然了,李重誨也不是廢物一枚。

    他自幼熟讀兵書,對兵法也頗具心得。

    面對雁門關的防守,李重誨有條不紊的開始佈置進攻的步驟。

    遼人擅長於馬戰,也擅長奔襲戰,唯獨不擅長攻城戰。

    所以,對於雁門關的進攻方略,李重誨有自己的想法。

    首先,第一梯隊,送死的炮灰梯隊,以燕雲十六州臨時抽調的遼地漢民組成的僕從軍為主。

    第二梯隊,以攻城鑿、雲梯、攻城弩等器械軍隊為主。

    第三梯隊,才是真正的攻城主力,他們會借助著前兩個梯隊的助力,大大縮減攻城所用的時間和攻城的損傷。

    這個計畫雖然算不上高明,卻中規中矩。

    ……

    雁門關上。

    民夫們正在往城關上運送石頭、滾木、礌石、鐵蒺藜、金汁等等軍用物資。

    火山軍的軍卒們,抱著自己的兵器,靠在城牆上歇息。

    由於關內兵力不足,所以火山軍的軍卒們幾乎十二個時辰都在待命,即便是要休息,也只能在自己的崗位上稍微眯一會兒眼。

    老楊帶著楊五,身披著重甲,在城頭上來回巡邏,順便鼓舞一下士氣。

    老楊和火山軍的軍卒們親如一家,所以每到一處,基本上都會停留下來,和軍中的將士們聊一聊家長裡短的。

    老楊就像是一個大家長,火山軍的軍卒們就像是這個家庭裡的成員。

    他們在閒暇的時候,很樂意自家的大家長分享一下自己的趣事。

    城牆上,唯有一處,老楊是不會去的。

    那就是北門城門樓子那一處。

    北門城門樓子,是直面遼軍最猛烈攻擊的一處,也是軍事任務最重的一處,更是死亡率最高的一處。

    守在這裡的人,是老楊最倚重,最親近的一群人。

    老楊不需要和他們交代什麼,也不需要鼓舞他們的士氣。

    他們都是楊家的府兵、家將、曲部。

    就像是老楊身體不可割捨的一部分。

    戰場,對於他們來說,早就見怪不怪了。

    屍山血海的,對他們來說已經成為了家常便飯。

    一個個像是地痞流氓一樣,毫無形象的在北門城門樓子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

    有些常年鎮守在雁門關的火山軍軍卒們喜歡往他們這邊靠,因為從這些地痞流氓一樣的傢伙嘴裡,能聽到許多的趣事。

    “葛叔,您再給咱們講講七少爺的事兒唄?”

    一個十七歲的小傢伙,瘦瘦弱弱的,扛著比他自己還高的大槍,湊到了一個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邋遢漢子身邊,低聲喊道。

    邋遢漢子睜開眼,瞧了一眼十七歲的小傢伙,哼哼了一聲,又閉上了眼睛。

    十七歲的小傢伙賊兮兮的把手伸進了懷裡,掏出了一塊枯葉包裹,在邋遢漢子面前晃了晃。

    邋遢漢子聳動了一下鼻頭,猛然間坐起,伸手搶奪枯葉包裹。

    “可以啊你,咱們都斷糧三天了,你居然能弄到肉。”

    邋遢漢子撕開了枯葉包裹,裡面露出了一塊燒的黑乎乎的肉塊。

    他也不嫌棄,抓起來就往嘴裡塞。

    身旁的其他的漢子們聞見味了,起身來討要,全被他打跑了。

    十七歲的小傢伙憨厚的撓了撓頭,笑道:“咱們兄弟在西北待了也三四年了,平日裡就靠灌著黃鼠狼打牙祭。時間長了也就摸索出了一些竅門。就是咱們手藝不好,總是把肉烤糊了。”

    邋遢漢子邊吃邊道:“數九寒天的,又被遼賊圍困著,能吃一口肉就不容易。再說了,咱們都是廝殺漢,又不是讀書人,不嬌氣。”

    十七歲的小傢伙期盼的說道:“您快給我們講一講七少爺的事兒吧。”

    邋遢的漢子吃光了枯葉包裹裡面的肉,意猶未盡的嘬了嘬油膩的手指,憨笑道:“你們這群小傢伙,又不是讀書人,怎麼淨是喜歡聽讀書人的事兒。”

    十七歲的小傢伙撓了撓頭,嘿嘿笑道:“咱們不是喜歡聽讀書人的事兒,咱們是喜歡聽七少爺的事兒。七少爺的事兒,可比那些讀書人的事兒好聽多了。”

    邋遢的漢子隨手拉過了一個羊皮襖,靠在了城牆上,說道:“罷了,誰讓我老漢貪嘴,吃了你們的東西,就給你們講一講七爺的事兒。”

    十七歲的小傢伙頓時激動的向身後招了招手,頓時從一側的牆壁後,湧出了十幾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小傢伙。

    邋遢漢子苦笑著搖頭,伸手指著十七歲的小傢伙,“二狗子……你呀你呀……真有你的……”

    二狗子就是十七歲小傢伙的名字。

    對,你沒有聽錯,就是他的名字。

    別看這個小傢伙賊兮兮的,其實是一個很固執的人。

    當初徵兵登記的時候,人家將官看他可冷,想給他起一個名字。

    可這個傢伙愣是梗著脖子不讓。

    說什麼名字是爹媽給的,打死也不能變。

    天大地大,孝道最大。

    在孝道面前,王法也得讓步。

    所以,將官就把二狗子這個名字給他登記上了。

    見到了邋遢漢子老葛埋怨,二狗子也不害怕,還笑嘻嘻的湊到老葛面前問,“葛叔,你之前說到七少爺在長樂坊作詩,汴京城裡的人都跑去看,後來呢?”

    老葛哭笑不得的瞪了二狗子一眼,說道:“後來……後來可就更厲害了。從那以後,七爺就有了一個雅號,叫嗣仙人。汴京城裡的人都說,七爺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還有人說,七爺比那前唐的詩仙李白都厲害。

    楊府上,每日裡求字求畫的人,能從楊府門口,排到汴京城門外……”

    “嘩~”

    “這麼厲害?!”

    一眾小傢伙們聽的痴迷,一臉崇拜。

    老葛賊兮兮的笑道:“最讓人羨慕的就是,這汴京城裡的姑娘,都想嫁給七爺當婆姨。七爺當初去考科舉的時候,足足有上萬個姑娘,給七爺又跳舞又唱歌的送考……”

    “咕嘟~”

    有人沒出息的吞了口口水,其他的小傢伙們則是一臉呆滯和羨慕。

    老葛笑的就更賊了。

    “還有……七爺中的探花那一晚,汴京城裡大大小小的達官貴人們,出動了七八萬人,滿汴京城的追著搶著要把七爺帶回去給他們當姑爺。”

    其他楊府的曲部們,聽著老葛吹的有點誇張了,暗自搖頭髮笑。

    不過,他們都沒戳穿老葛。

    少年人仰慕英雄,這是該有的事兒。

    想當年,他們也一樣。

    他們不僅仰慕,而且追隨,最後還成了那個人的曲部。

    那個人就是金刀令公楊業。

    老葛像是一個說書人,繪聲繪色的說道:“這汴京城裡的權貴們厲害的緊,你爭我奪的差點掀翻了汴京城。關鍵時候,出來了一個厲害人物,樞密使曹彬。

    這曹樞密厲害,帶著他的七個兒子,還有三千曲部,在這人群中殺了個七進七出。愣是把七爺搶到了手,當晚上就帶回了曹府。”

    “呼~”

    “曹彬大人真厲害。”

    “七少爺更厲害。”

    “……”

    小傢伙們開始七嘴八舌的讚歎。

    老葛故作深沉的道:“這些還不是最厲害的……”

    小傢伙們急切的追問,“還有什麼,還有什麼?”

    二狗子急的抓耳撓腮的。

    “葛叔,您快說啊!還有什麼最厲害的?”

    老葛把這些小傢伙們的胃口吊足了,才說道:“最厲害的就是,七少爺的名聲,不僅傳滿了大宋。就連遼國的那個蕭寡婦也知道了。

    去歲的時候,遼國使臣進汴京。當時在垂拱殿上,面見陛下,說想邀請七爺到遼國一行。

    甚至還說,七爺若是願意留在遼國的話,他們願意把燕雲十六州還給大宋。

    你們猜猜,遼國為啥願意用燕雲十六州換七爺?”

    小傢伙們七嘴八舌的爭搶著說話。

    “肯定是仰慕七少爺的才華,想把七少爺留在遼國給他們寫詩畫畫。”

    “我覺得,遼國的蕭寡婦是想讓七少爺給她當女婿。”

    “對對對,肯定是想把女兒嫁給七少爺。”

    “可能不止一個女兒。”

    “十五個女兒,都準備嫁給七少爺。”

    “……”

    “嘿嘿嘿嘿……”

    老葛笑的像是個偷雞賊。

    “你們猜的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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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04章 這就是戰爭……不值錢的人命

    “那是什麼?”

    老葛奸笑道:“是因為……遼國的蕭寡婦自己看上了七爺了,想讓七爺去給她當男人。而且還打算讓她的十五個女兒一起伺候七爺。”

    “嘩~”

    一下子,小傢伙們炸鍋了。

    二狗子義正言辭的批判道:“遼國真亂……”

    “對!”

    “太不應該了!”

    “蕭寡婦怎麼能這樣呢?”

    “……”

    老葛鄙夷的看著這些臭小子。

    一個個說話跟正人君子似的,臉上的羨慕和嚮往都不知道掩飾一下。

    二狗子追問道:“那七少爺答應了嗎?”

    老葛傲氣道:“那哪能啊!七爺當場就拒絕了,說看不上遼國的老妖婆。”

    “太可惜了……”

    “嗯?!”

    “咳咳……七少爺威武。”

    也有誠實的小傢伙,賤兮兮的湊到老葛跟前,笑道:“葛叔,您看看我,看看我跟七少爺有沒有那麼一點兒想像。有的話,您託人幫我問問,看看我代替七少爺去行不行。”

    “去去去~”

    這個厚臉皮的傢伙,很快就被人擠到了後面。

    有人起鬨,自然有人感嘆。

    “可惜了,七少爺不會武藝。文采雖然好,卻弱了咱們行伍人家的名頭。”

    “呵~”

    聽到說楊七不會武的話,老葛樂了。

    隨後,他嗅之以鼻的譏諷道:“誰告訴你的,說七爺不會武功?”

    此話一出,小傢伙們又被勾起來了,一個個圍著老葛。

    “葛叔,您說七少爺會武功?”

    “七少爺厲害不厲害?”

    “七少爺有多厲害,能打過我嗎?”

    “……”

    七嘴八舌的,老葛懶得一一去回應,只是頗有緬懷之色的說道:“七爺武功到底有多厲害,我也不知道。因為七爺在汴京城裡,只展示過一次武功。”

    “那一次?”

    老葛鄭重道:“三年以前,八王府擺下擂台,為柴郡主比武招親的那一次。那是七爺唯一一次展示武功,也是七爺打的最慘烈的一次。”

    二狗子追問,“戰況如何?”

    老葛一邊追憶著,一邊講述當時八王府前比武招親的擂台賽。

    這一次,老葛沒有添油加醋,而是細細的把當日發生的一切,講給了他們聽。

    講到最後,老葛感嘆道:“總之,那一戰,七爺身受重傷,在床上躺了足足一個多月,但我覺得不虧。因為那一戰以後,汴京城將門的年輕一輩人,沒有人是咱們七爺的對手。

    如今三年過去了,七爺的武功到底是退步了,還是精進了。我也不知道。”

    “七少爺真厲害。”

    “文武雙全。”

    二狗子一臉嚮往的道:“也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能見七少爺一面。”

    老葛聞言,哈哈大笑,“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這一次打退了遼人,你要是願意,我去給你們頭兒打招呼,招你入楊家當曲部。

    等到了天波楊府,你就能經常看到七爺了。

    保不準,以後還能在七爺手下做事。”

    二狗子激動道:“真的嗎?”

    老葛瞪眼,不滿道:“你葛叔什麼時候騙過你?”

    二狗子撓著頭,笑的傻傻的。

    其他的小傢伙們一個個毛遂自薦的喊道:“我們也願意……”

    老葛一臉嫌棄的揮了揮手。

    “就你們,也想加入楊家當曲部?你們以為楊家的曲部是爛菜葉子?”

    有小傢伙拍著胸脯哼哼道:“我們也不差,論殺敵的本事,二狗子還比不上我呢。”

    老葛樂滋滋笑道:“就算你有本事,也得看你表現。你要是表現的好一點,說不定我會發發善心,給你一個機會。”

    小傢伙們也是機靈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老葛話裡的意思。

    “葛叔你等著,昨天我發現了一個兔子窩,明天給你弄一頓兔肉吃。”

    老葛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還是你小子上道。”

    其他的小傢伙們也紛紛表態,要給老葛弄好吃的。

    這個時候,有個比老葛年齡還大,少了一個耳朵的老卒,出現在了這裡。

    他一出現,週遭的空氣似乎都變冷了。

    “趕緊滾。”

    老卒喊了一聲,小傢伙們嚇的狼狽逃竄。

    老葛滿不在乎的瞅著老卒,咧著嘴笑道:“頭兒,你嚇唬他們做什麼,把他們嚇到了,以後就沒人給我弄肉吃了。”

    老卒瞪了老葛一眼,罵罵咧咧道:“老子是不想看著一群小傢伙被你騙。”

    老葛辯解道:“我怎麼騙他們了?”

    老卒冷冷的一哼,聲音低沉道:“現在局勢如何,你一個經年老兵,不會看不出來。你給孩子們許下的願望,能兌現?”

    提到局勢,樂觀的老葛也笑不出來了。

    作為經年老兵,雁門關的局勢有多糟糕,他們早就清楚了。

    內無援軍,外有強敵。

    這幾乎是一個逼死的局面。

    老葛臉上擺出了一個難看的笑意,說道:“我十七歲跟著老帥,今年我四十七,更好打了三十年的仗。當年,跟我一批的兄弟,三千多人。到現在,剩下的不到五十人。

    兄弟們一個又一個倒在我面前。生死我已經看淡了。

    和那些死去的兄弟相比,我多活了三十多年,算是賺到了,也活夠了。

    即便是戰死了,我也無怨無悔的。”

    老葛頓了頓,臉上的笑容裡充滿了苦澀,聲音也有些唏噓,“只是……這些孩子們還太小了,比我家的崽兒都小。看著他們陪著我們死,我這心裡就不是滋味。

    我沒本事保證他們能活下去。只能想辦法給他們壯壯膽,給他們一個努力活下去的希望。”

    話說完了,老葛眼角的淚水也滾下來了。

    老卒同樣熱淚盈眶,他的聲音略帶沙啞,“當年,我也是十七歲跟的老帥。當年我們有四千兄弟跟著老帥。到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老卒望著懼怕他的少年們的背影,感嘆道:“他們……確實太小了……太小了……”

    似乎是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和自己的那幫兄弟。

    老卒哽咽道:“太小了……小到不知道為何要殺敵,小到不知道為誰在戰鬥……”

    老卒今年五十一了,放在汴京城,已經處在養老的年紀了。

    到了他這個年齡,已經沒有了那些為了皇帝、為了楊家、或者為了名利廝殺的心了。

    之所以還奔走在戰場的第一線,為的只有一樣。

    背後的百姓,身上流淌的血液……

    為了民族。

    ……

    “遼狗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所有的人都看向關外。

    果然,雁門關外,黑壓壓的一群人,向雁門關逼來。

    老卒瞅了一眼,眉頭就皺起來了。

    “走在前面的是遼地的漢民。”

    老卒一下子就判斷出了走在最前面的敵人的身份。

    一群手裡拿著棍棒,或者赤手空拳的老弱婦孺,哭喊著,嘶吼著,向雁門關奔跑了過來。

    在遼地,精壯的漢民,那都是戰爭儲備,就像是糧食一樣。

    而老弱婦孺,則是一群隨時可以拋棄的人。

    這些人死了,遼人一點兒也不會心疼,甚至還會喝酒慶祝。

    因為少了一群耗費糧食的廢物。

    當然了,驅趕著老弱婦孺們攻城,也是一種手段。

    曾經,就有心地善良的守將,為了不屠殺老弱婦孺,開城放了他們進來。

    然後被潛藏在其中的敵兵給趁機偷襲了。

    這也是慈不掌兵,這四個字的由來。

    “殺不殺?”

    沒見過這種場面的火山軍軍卒問。

    老卒痛苦的閉上眼,咬牙道:“殺!”

    下達了殺敵的命令以後,老卒轉頭對老葛道:“鳴鑼示警。”

    “噹噹噹~”

    隨著一聲聲急促的鑼聲響起。

    雁門關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戰爭來了。

    老楊在第一時間到達了雁門關北門城門樓子。

    掃了一眼城下的老弱婦孺,老楊直接下達了殺敵的命令。

    不是他心狠,也不是他歹毒。

    因為這個時候,容不下仁慈。

    一旦心軟了,導致了雁門關失守,讓遼人闖進了中原大地,那麼死的老弱婦孺會更多。

    “嗖嗖嗖~”

    一輪輪的箭雨射下。

    雁門關下的人,如同割麥子一樣的倒下。

    人命,在這個時候顯得微乎其微。

    像是草芥一樣,一大片一大片的逝去。

    這就是戰爭。

    鐵血!

    殘酷!

    悲哀!

    “救救我們!”

    “救救我們,我們是漢人!”

    “放我們進去!”

    “給我們一條生路。”

    “……”

    城關下,老弱婦孺們的呼喊聲,聽的城關上火山軍軍卒們的心都碎了。

    然而,他們即便是淚流滿面,也不能仁慈,甚至還會下手更果斷,盡快的結束城關下老弱婦孺們的痛苦。

    “楊業!你睜開眼,好好看看,你在殺誰?”

    “楊業,面對這麼多老弱婦孺,你真下得了手?”

    “楊業,你不怕遭天譴嗎?”

    “狗賊!楊業!你這個狗賊!”

    “你沒本事打敗遼人,卻在這屠殺我們漢人。你豬狗不如。”

    “楊將軍,我求求你,打開門,讓我們進去。”

    “漢賊,沒本事殺遼人,卻有本事殺百姓,你的良心讓狗吃了?”

    “楊老爺,楊爺爺,求求您了,放我們進去……”

    “……”

    謾罵聲、哀求聲、哭嚎聲,一聲聲進入到老楊耳中,老楊感覺到錐心的疼。

    老百姓們渴求活下去,他們不在乎,也不懂什麼守關的重要性。

    他們的謾罵聲,老楊一點兒也不會去怪罪。

    單方面的屠殺,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

    雁門關上的所有火山軍的軍卒,就像是在無間地獄裡走了一圈,良心被狠狠的拷問了一番。

    這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遠比肉體上的折磨更容易讓人崩潰。

    城關上,所有人的眼眶都是紅的,所有人的衣襟都是濕的。

    “吼~”

    有人忍不住仰天嘶吼一聲。

    隨後有一連串的嘶吼回應。

    雁門關上的火山軍軍卒們內心有多煎熬,遼人不在乎。

    跟隨在老弱婦孺身後的遼軍們,用老弱婦孺們的屍體做階梯,填平了雁門關前的護城河。

    遼軍扛著雲梯,推著攻城車,架起攻城弩,踩踏著老弱婦孺們的屍體,向雁門關發起進攻。

    老楊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的猶豫,爆喝一聲。

    “殺!”

    城頭上火山軍軍卒們心裡的怨氣需要宣洩,不然會發瘋,甚至會嘯營。

    紅著眼的火山軍軍卒們,毫不吝嗇手裡的弓箭。

    一輪輪的箭雨狠狠的招呼遼軍。

    “箭用完了。”

    老葛射出了最後一根箭矢後,高喊了一聲。

    老楊板著臉,命令道:“先上金汁、滾木、礌石。”

    敵軍攻到城下的時候,這三樣東西,殺傷力最大。

    一旦敵軍攀上了城頭,那麼這三樣東西就無用了。

    一鍋鍋燒的滾燙的金汁從城頭上澆下去。

    燙的城頭下的遼軍仔哩哇啦的亂叫。

    許多攀爬了一半城牆的遼人,都掉了下去。

    巨大的原木上,釘著鋒利尖銳的鐵釘。

    一個個從城頭上滾下去,砸死砸傷的遼軍無數。

    滾木和金汁用完了。

    城頭上的火山軍軍卒們,會抱起礌石狠狠的砸下去。

    遼軍第一次的進攻,被火山軍軍卒們給強行打退了。

    城外一里地外,乞答哈爾帶領著部下們,在觀摩李重誨作戰。

    見自己的人馬被打退了,乞答哈爾皺著眉頭問李重誨,道:“怎麼這麼快就敗了?”

    李重誨似乎不在乎這一次的成敗,他笑呵呵的道:“大將軍,這只是一次試探,真正的進攻,在後面。”

    乞答哈爾愕然道:“你從我這兒調了三萬的漢民,就是為了試探?”

    李重誨回答道:“正是。”

    乞答哈爾皺著眉頭,擺了擺手道:“都是一些老弱婦孺,死了就死了。只要我族人沒有這麼大規模的死就行。”

    李重誨諂媚道:“下臣也是這麼考慮的。才讓這些老弱婦孺去試探。接下來,下臣可是為楊業,準備了一份大禮。”

    乞答哈爾躍躍欲試道:“快快快,讓我看看你這大禮有多大。”

    李重誨躬身道:“下臣這就下令,正式進攻。”

    李重誨對著自己家僕的耳邊吩咐了一聲,李家家僕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遠在兩里外的山坡,耶律休哥帶著蕭家兄弟也在觀戰。

    蕭天祐瞧著撤退的遼軍,譏諷的道:“乞答哈爾,人軟趴趴的,打仗也軟趴趴的,真是廢物。”

    蕭天佐皺著眉頭,沉吟道:“我覺得不像是進攻,沒有發揮出乞答部勇士應該有的戰鬥力。”

    耶律休哥笑眯眯的點頭道:“你說的不錯,這是一場指揮的很不錯的佯攻。不像是乞答哈爾的手筆,他沒這麼本事。派個人下去查查,這一場戰鬥究竟是誰指揮的。”

    蕭天祐愕然道:“這是佯攻?用三萬人的性命佯攻?”

    耶律休哥滿不在乎的道:“三萬人又怎樣?只要能打贏,再填進去三萬,也無可厚非。在戰場上,勝負才是最重要的。本王很期待,接下來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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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05章 登城車

    在耶律休哥這位國家統帥面前,些許的人命並不算~щwwlā

    只要能打開中原的門戶,侵佔中原的土地,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契丹八部,從草原上小小的遊牧部落,發展到今日變成一個龐大的國家,就是這麼一步一步走來的。

    耶律休哥對雁門關志在必得,李重誨也在為此不懈努力。

    老楊作為防守的一方,且兵力遠不及人家。

    這對於老楊來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敵人一場佯攻,雁門關內的火山軍軍卒們,折損了有六百多人。

    如今,火山軍能戰的軍卒,還剩下五千多人。

    火山軍的將士們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城外的敵人也在大規模減少。

    但是對比一下雙方的兵力,敵人完全耗得起。

    戰事一歇,老楊就趕緊讓火山軍的軍卒們加緊休息。

    雁門關內的民夫們,開始循環的繼續往城頭上搬運守城的物資。

    “楊將軍……”

    領頭的民夫,是一個叫房老大的老漢,一個老秦人。

    八百里秦川養育出的兒女,一個個就精瘦的厲害,卻韌性十足。

    “怎麼了?”

    老楊在聽取楊五匯報軍情,瞧見了房老大,隨口問了一句。

    房老大侷促不安的搓了搓手,憨厚的說道:“楊將軍,城裡的滾木不夠用了。”

    老楊愣了愣,皺眉道:“滾木不夠了,那就去山上砍,漫山遍野的原木,還不夠你砍的?”

    房老大苦笑道:“將軍,自從這雁門關淪為抗擊遼人的邊陲關塞以後,這週遭山上的樹木,連年的砍伐,早就被砍光了。”

    房老大斜眼瞅了瞅雁門關兩側光禿禿的山頭,嘆氣道:“您瞧瞧這附近的山頭,哪還有一尺高的樹木?”

    老楊冷聲道:“附近沒有,那就去別處找。”

    房老大無奈的攤了攤手,道:“最近的樹林,也在雁門關外十里處。”

    “十里?”

    老楊有些失態,從十里外把原木運過來,可需要不少時間。

    而且現在天色已晚,這些民夫們一旦出了雁門關,要是失去了約束,開始逃跑,他也不可能抽調雁門關上的軍卒們去約束、去抓捕。

    房老大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將此事匯報給老楊。

    不然,以他沉悶的性子,早就帶人出去伐木了。

    “你說怎麼辦?”

    老楊開始徵求房老大的意見。

    房老大搓了搓手,沉吟道:“關城內,死了不少兄弟,空出了不少營房。要不,咱們把這些營房拆了,棟樑上的木頭,都是好料子,做成滾木不成問題。鑄牆用的石頭,也能搬上來守城用,還能省去兄弟們去採挖石頭的時間。”

    房老大性子直,一旦說開了,也不會藏著掖著。

    他繼續說道:“民夫們省下了時間,還能上城牆,幫著火山軍守城。”

    房老大的這個提議不錯,但是老楊卻又自己的考慮。

    雁門關內的民夫,可以說是關內的最後一道防線。

    老楊想留著這些人,關鍵的時候用。

    老楊沉吟道:“你先下去,帶著民夫們拆除關城內的那些空營房。至於讓民夫們參與到城防的事兒,我再考慮一下。”

    房老大點了點頭,憨厚的笑了笑,轉身準備下城。

    “等一下。”

    老楊叫住了他,房老大轉身,聽到老楊說道:“你路過城下甕城的時候,幫我喊一聲王副將,讓他過來。”

    房老大下了城,在翁城裡找到了帶著軍卒們守護著大門的王貴。

    沒一會兒,王貴就上了城牆,到了老楊跟前。

    “末將王貴,參見將軍。”

    老楊擺了擺手,示意王貴起身,然後問道:“你覺得情況如何?”

    王貴面色凝重,道:“情況不容樂觀,敵人不惜以三萬人的性命做佯攻,只怕一會兒還會有大動作。”

    老楊沉吟道:“你還有沒有其他想法?”

    王貴思慮了一會兒,低聲道:“要不然,放進來,空城計?”

    老楊果斷否決,道:“不行,一旦放開了甕城,到時候敵人一擁而上。我們這點兒兵力,根本不能力敵。”

    王貴皺眉道:“那就只剩下死守了。”

    “父帥,一會兒敵人衝過來了,我可以帶一隊人殺出去,大亂他們的陣型。”

    楊五請命。

    老楊猶豫不決,“再看看,再看看。”

    雁門關前,戰事平息了一個時辰。

    李重誨再次掀起了戰火。

    李重誨以投石車開道,一架駕的投石車敗在前面,瘋狂的向雁門關內投射大石塊。

    一塊塊大石頭,砸落在雁門關上,在城牆上砸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豁口。

    一些躲避不及的火山軍軍卒,被石頭砸中,瞬間就化作了一灘肉泥。

    “遼狗的這一次攻擊,很凶殘。”

    不僅有投石車,還有攻城弩。

    李重誨拋卻了攻城弩獨有的攻城的特點,把攻城弩當成了殺敵的工具用。

    總之,遼人的攻擊很迅猛。

    城關上的箭矢已經用盡了,所以在這種遠距離的武器面前,火山軍們只能被動的挨打。

    戰況持續了半個時辰,遼人們已經殺到了城下。

    不過,這一次,他們並沒有駕著雲梯登城,而是在距離雁門關一百米的距離處停下了。

    短暫的停歇,讓城頭上的火山軍軍卒們都摸不著頭腦。

    “吼~”

    緊接著,就看到了遠處,遼人的僕從軍們,推動著十幾台木質結構的巨大框架,向雁門關穩步走了過來。

    看到這巨大的木製框架的時候,老楊眼睛瞪的老大,失聲叫道:“登城車?!”

    登城車。

    大宋將作監最新研製出的登城作戰武器。

    一個可以代替雲梯,架在城牆上,把城外的敵人,托舉到兩丈高處的武器。

    同時,登城車,還能在城牆外,搭建一個臨時的一丈寬的平台,供給軍卒們使用。

    也就是說,雁門關三丈三尺高的城牆,敵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越過兩丈。

    剩下的一丈三尺,敵人就能輕而易舉的登上城頭。

    似滾木和礌石這類的東西,在登城車面前,就失去了很大的一部分效用,殺傷力也會銳減。

    “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遼人手裡?”

    王貴憤怒的咆哮。

    大宋將作監研究出的東西,作為大宋軍隊的火山軍還沒有裝備,遼人卻先用上了。

    王貴豈能不怒。

    老楊也怒,甚至胸膛裡都是火焰在燃燒。

    然而,作為主帥的他,卻不能想王貴那樣被怒火沖失理智。

    老楊咬著牙,心裡滴著血,低吼道:“招楊延德過來。”

    王貴愕然道:“老帥,讓我去吧。”

    老楊搖頭,沉聲道:“你老了,有些事情你做不了。”

    楊五一直在北門城門樓子上待命,聽到了老楊的召喚,迅速的出現在了老楊面前。

    老楊盯著楊五,低聲道:“本帥同意了你之前的建議,讓你帶人出去衝殺。不過,本帥有一個條件。”

    “父帥吩咐。”

    “毀掉登城車。”

    楊五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將領命。”

    楊五領了軍令,下了城牆,進入到甕城裡,就開始調配出城衝殺的人手。

    老楊在城頭上,盯著漸漸逼近的登城車,吩咐王貴。

    “你去安排下去,命令上下將士,準備槍陣。死守雁門關。”

    王貴抱拳。

    “末將領命。”

    登城車漸漸近了。

    當登城車搭到雁門關城牆上的時候。

    一排排的長槍,從雁門關城牆上的凹口上出現,長槍交錯,組成了一道由槍尖搭建的防線。

    剛剛被登城車送上來的遼軍,被一桿桿的長槍刺了一個對眼穿。

    遼軍們似乎感受不到同伴的死亡,藉著火山軍軍卒的長槍被遼軍屍體內骨頭卡住的空擋,抓住長槍,把火山軍軍卒扯下了城頭。

    然後,後面撲上來的遼軍,抄起手裡的彎刀,就把掉落到登城車上的火山軍軍卒分屍。

    遼軍在登城車、弓弩、投石車的掩護下,越戰越勇。

    城頭上的火山軍軍卒們奮力拚殺,可是人數始終比不過人家,死傷慘重。

    “哈哈哈……好好好,果然是一份大禮,李將軍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乞答哈爾,瞧見了自己的部下,已經有人殺上了雁門關的城頭,頓時喜不自勝的誇獎李重誨。

    李重誨聽到了乞答哈爾的誇讚,心裡很驕傲。

    英雄,終有用武之地了。

    我李重誨,必定會在此一戰成名,功成名就。

    心裡雖然驕傲,李重誨表面上還是很恭順,他謙遜的笑道:“一切全賴大將軍提攜,下臣也只是仰仗大將軍的威嚴,提供了那麼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建議和辦法。”

    “好!”乞答哈爾聽到這話,對李重誨更滿意了,他拍著胸脯打包票道:“你很識趣,本將軍很欣慰。你放心,此戰若勝,回到了上京以後,本將軍一定在太後面前保舉你。

    以後,我們乞答部也會支持你的。”

    李重誨大喜,拍馬道:“多謝大將軍栽培。”

    遠處山頂上,耶律休哥瞧著登城車的犀利,眼中也閃過了一道錯愕。

    “很驚奇的攻城武器,堪稱利器。有此利器在手,以後我遼國對付大宋,便又多了幾分勝算了。”

    蕭天佐點頭道:“確實是個好東西。這東西不像是乞答部的東西。”

    蕭天祐彪呼呼的喊叫道:“乞答哈爾那個蠢貨,那又這本事,肯定是背後有高人指點。”

    耶律休哥背負雙手,輕笑道:“本王倒是很想見見乞答哈爾背後的這位高人。這位高人,或許會讓本王省掉許功夫。也許,會拿下雁門關,給本王一個驚喜。”

    蕭天佐皺眉道:“那咱們埋伏在乞答部身後的大軍?”

    耶律休哥擺手道:“不礙事。”

    “啟稟大王,屬下已經查明。此番攻克雁門關的戰役,全部是由一個叫做李重誨的人在指揮。”

    耶律休哥派出去探查的人,單膝跪倒在他身後稟報。

    “李重誨?”

    耶律休哥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一臉疑惑。

    蕭天佐出聲道:“這個人我認識,是馬步軍都指揮使。”

    耶律休哥微微點頭笑道:“既然是馬步軍都指揮使,那就叫蕭咄李過去看看。”

    “屬下這就去傳令。”

    蕭咄李,也是蕭氏族人,在蕭氏族內,比蕭天佐和蕭天祐的地位高。

    此人頗得蕭太后的恩寵,目前掛的是遼國侍中的頭銜,而他又是蕭太后的丈夫,已故的遼國天聖宗的女婿,所以頭上還有哥駙馬督尉的頭銜。

    在軍中,也唯有耶律休哥可以壓他一頭。

    而他,恰巧是李重誨的上司。

    遼人這邊輕鬆愉快的時候。

    雁門關上的情形卻越來越緊張了。

    遼軍藉著登城車這種利器相助,已經越過了城頭上槍陣的阻攔,成功的攀上了城頭。

    老楊和王貴,率領著火山軍的軍卒們,和遼軍展開了慘烈的廝殺。

    老楊的大金刀,幾乎成了收割性命的利器,縱橫間,殺掉的遼軍無數。

    許多遼軍都不是他一合之敵,被他一刀從中劈開兩半。

    “喝~”

    老楊一聲爆喝,又砍死了一個遼軍,轉頭對身邊的親兵喊道:“去告訴楊延德,可以出擊了。”

    守衛在老楊身邊的親兵,立馬把老楊這個命令傳了下去。

    甕城內。

    楊五身披著重甲,手持著大槍,威風凜凜。

    得到了老楊出擊的命令以後,楊五面色凝重的舉起手裡的大槍,嘶吼道:“兄弟們,隨我殺出去,殺個痛快。”

    “開城門!”

    “開城門!”

    “開城門!”

    一連三聲爆喝,一聲高過一聲。

    然後,就在城外的遼軍前赴後繼的攀登登城車的時候,雁門關的大門突然洞開。

    在遼軍驚愕的目光中,以楊五為首,五百身披重甲的重甲騎兵,從門口突然衝出。

    “殺!”

    重甲騎兵,面對著步卒,基本上算得上是屠殺了。

    擋在他們面前的遼軍,根本不需要他們去揮刀砍殺,身披重甲的馬匹,只要橫衝過去,就會把遼軍撞到在地上。

    從後面跟上來的重甲騎兵,會把撞到的遼軍踩成肉泥。

    在戰場上縱橫衝殺,一直都是楊五最喜歡的事情。

    楊五也對此道頗具心得。

    少數騎兵衝殺大量步卒,殺敵只是最基本的目的。

    最重要的目的,是沖散敵人的陣型。

    只要敵人陣型一亂,節奏也就亂了,攻勢也就順帶著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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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06章 互相算計,大魚落網

    攻勢,說起來是一個很虛妄的東西,可是在戰場上卻起著關鍵的作用。

    楊五領著五百鐵騎,直接從城外的兩萬多遼軍的陣型中橫插了過去。

    一次猛烈的衝鋒,五百鐵騎,損失了六十多人。

    鐵騎穿插敵陣的效果卻是顯著的。

    兩萬多攻城的遼軍,注意力一下子就放到了楊五和鐵騎的身上。

    臨近楊五和鐵騎的遼軍,全部都掉轉了攻勢,聯合絞殺他們。

    楊五手持著大槍,在軍陣中縱橫。

    手裡的大槍或刺或砸,攻勢凌厲。

    試圖阻擋楊五的遼軍,都被楊五凌厲的攻勢給打退了。

    橫穿的敵人的軍陣。

    楊五並沒有因此撤退,反而繞開了追兵,又從遼軍的左側插入了進去。

    面對鐵騎洪流的橫衝直撞。

    遼軍的陣型徹底亂了。

    戰場上的將校們,大聲的呼喝著組織陣型。

    然而,遼軍始終是遊牧民族出身,他們在陣型配合上,很難和宋軍比較。

    特別是遼國立國以後,除了效忠於皇室的皮室軍意外,其他各部落的軍隊,基本上處於各部落自訓自練的狀態。

    所以,遼軍的陣型一亂,很難在凝聚在一起,也很難在形成有效的戰鬥力。

    有膽怯的,見識到了楊五勇猛以後怯戰的,也有勇猛的想沖上去和楊五搏命的。

    一進一退,進退不一。

    雁門關前的戰場一下子變得亂哄哄的了。

    老楊在這個時候抓準了時機,面對著城頭上苦無援軍的遼軍,展開了激烈的絞殺。

    等到楊五在城外衝殺了一圈後,老楊已經剿滅了攀上了城頭的遼軍了。

    “廢物!”

    遠在山坡上觀戰的耶律休哥,憤怒的爆喝了一句。

    蕭天佐和蕭天祐耷拉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他們兩個人心裡都清楚,清楚的知道耶律休哥嘴裡的廢物是誰。

    耶律休哥口中的‘廢物’廣泛的指契丹八族的貴族。

    從耶律休哥接掌了軍權以來,他從沒有停止過對這些契丹八族的貴族們的鄙視。

    “一群短視的廢物。”

    這就是耶律休哥對契丹八族的貴族們的評價。

    一群為了爭權奪利,自私毆鬥的小人。

    一群只知道維護自己,不知道維護遼國這個國家的小人。

    就是因為有這些傢伙們存在,才導致了遼國的大部分的軍隊,都流落在各部落自己手裡。

    這些人不願意交出軍權,導致了遼國大部分的軍隊都是各自為政。

    沒有統一的訓練,或者統一的軍法管束。

    各部落的軍隊,在戰陣上,根本就不能做到如同臂膀一樣的使用。

    這也是遼國的大軍,在對陣大宋大軍的時候,唯一的劣勢。

    “傳令下去,命令其他各部的人馬,準備隨時出擊。”

    耶律休哥固然憤怒,可是他也無可奈何。

    他是蕭太后提拔起來的,而蕭太后要掌控整個遼國,又必須仰仗契丹八族的貴族。

    所以,不論是他,還是蕭太后,都沒辦法跟這些人翻臉。

    他們只能期待,期待年幼的皇帝,可以盡快的長大,盡快的掌控整個遼國。然後狠狠的懲治這些人。

    一切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唯有寄託在後輩身上。

    雁門關外,一里地的乞答哈爾營地。

    乞答哈爾正在憤怒的咆哮,“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宋人只派出了五百人的騎兵,就把本將軍的人攪的人仰馬翻。”

    李重誨無奈的低著頭,他知道為什麼,但是不能說。

    然而,有一個人卻沒有這種顧及。

    那就是剛到乞答哈爾營地的蕭咄李。

    蕭咄李撫摸著長鬚,淡然道:“為什麼會這樣?這個問題很簡單,因為你平日裡對軍隊訓練的不夠,也沒有嚴格的按照耶律休哥派發給各部落的軍法訓練。所以才會被人一沖,就散架了。”

    乞答哈爾很想懟回去,可惜蕭咄李的輩分比他高,身份也比他高,他只能勉強擠出一張笑臉,說道:“蕭侍中,眼下這個局面,您說說,該怎麼辦?”

    李重誨插話,試探的說道:“要不……撤兵吧?”

    蕭咄李搖了搖頭,說道:“撤兵倒不至於。宋人這個明目張膽的打開城門衝出來衝殺,我們如果沒有回應,軍心必失。而且也會讓宋人小遜了我遼人。而且……”

    乞答哈爾追問道:“而且什麼?”

    蕭咄李成竹在胸的一笑,道:“而且,這也許是一個攻克雁門關的機會也說不定……”

    “這話怎麼講?”

    蕭咄李眯起眼,笑道:“只要我們絞殺這一支騎兵,逼著他們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到時候,趁著他們入城的時候,我們就能藉機衝進去。”

    李重誨皺眉道:“萬一……萬一這些人被當成了棄子呢?”

    蕭咄李嘿嘿笑道:“老夫手下有去過宋國的人,剛才他們來告訴老夫,說城外這一支騎兵的統領,是楊業的兒子楊延德。

    你們覺得,楊業會狠下心讓自己兒子去死嗎?

    就算楊業狠得下心,我們只要斬了楊延德,就算這一次戰敗了,在耶律休哥面前,也算是有功無過。”

    李重誨眼前一亮,讚歎道:“蕭大人睿智,下臣佩服的五體投地。下臣家裡還有一千親隨,願意拿出來去絞殺楊延德。”

    乞答哈爾皺著眉頭,沉聲道:“我也出一千人,讓我的侍衛長哲古捏統領。一定要搓一搓宋人的銳氣,解我心頭之恨,為我戰死的族人報仇。”

    蕭咄李笑道:“這個主意既然是老夫出的,老夫也湊一湊熱鬧。老夫也出一千人,隨你們一起去剿滅楊延德。”

    乞答哈爾癱坐在毯子上,失落的擺了擺手,道:“我就不去了,一切的軍務,就勞煩二位了。”

    李重誨想要開口,蕭咄李卻搶先了一步開口道:“也好。乞答哈爾,你既然不喜歡上陣殺敵。那就在這裡待著,等我們斬了楊延德,算你一份功勞。”

    蕭咄李一下子就拿到了乞答部的臨時軍權。

    作為一個權力慾望極勝的人,他對自己的表現和乞答哈爾的無能,都很滿意。

    蕭咄李年紀雖大了,卻是一個實幹家。

    既然決定了絞殺楊五,就沒有任何的遲疑。

    乞答部的一千人、李家的一千人、蕭咄李的一千人,迅速的集合在了軍帳前。

    這三千人馬,可是他們各自手裡的精銳。

    特別是李重誨的李家,李家的一千人的親隨,幾乎可以說是李家的家底。

    李重誨為了更近一步,也算是拼了。

    既然都是精銳,自然不可能交託到別人手裡。

    由蕭咄李領頭,李重誨和哲古捏為左右先鋒,三個人帶著三千人馬,衝進了雁門關外的軍陣,迅速的衝向了楊五。

    楊五也觀察到了這三千人的騎兵。

    對此,楊五沒有任何畏懼,領著他手下僅剩的三百多人的鐵騎,強硬的和這三千人的騎兵撞上了。

    硬碰硬,只是碰了一下。

    楊五手下的三百多的鐵騎,一下子銳減到了兩百多人。

    蕭咄李手持著大刀,撫摸著鬍鬚,看著狼狽的楊五,樂呵呵笑道:“楊延德,投降吧!你若是肯降,老夫保舉你一個侯爵。若是你能說服你爹投降,老夫保舉你們楊家一門滿門富貴。”

    楊五面色發狠,手持大槍又和蕭咄李拼了一擊。

    蕭咄李人雖老,武功不弱,楊五沒佔到便宜。

    蕭咄李繼續說道:“我王有令,楊家若是願降,許給你們一部,契丹八部,將會變成契丹九部。你們楊家,將會成為和契丹其他樣,與國通休的貴族。”

    遼軍和楊家爭鬥了三十多年,楊家的人有什麼本事,遼人比宋人還清楚。

    瞭解你的,往往就是你的敵人。

    正是因為遼人瞭解楊家,蕭太后才願意開出這麼大的價碼。

    對此,契丹八族的人,居然沒有人反對。

    由此可見,楊家在遼人心裡的地位。

    “呸!”

    楊五冷著臉,啐了一口,罵道:“老子不稀罕。”

    有些人做漢奸做的快活,楊家卻沒人願意做。

    蕭咄李見楊五拒絕,便猙獰的一笑。

    三千人騎兵加緊了攻勢。

    楊五感受到了蓬勃的壓力。

    楊五且戰且退,吩咐手下道:“毀掉登城車,準備撤退。”

    一袋袋裝滿了油的皮袋子上面掛著的麻布被點燃,然後扔到了登城車裡面。

    油袋子在登城車內燃燒,爆炸,大火瞬間吞噬了整個登城車。

    “他們要撤……機會來了。”

    眼光老辣的蕭咄李看出了楊五的退意,他暗中擺手示意手下的人馬放慢了攻勢。

    所有知道蕭咄李計畫的人,都知道機會來了。

    蕭咄李跟著楊五,準備趁機突進雁門關。

    楊五卻似乎是突然不著急撤退了一樣,他帶著蕭咄李等人,繞了好幾個圈。

    城頭上一直在關注著戰鬥的老楊,瞧見了楊五的舉動,略微愣了愣。

    隨後,他呢喃自語了一句,“會不會太冒險了?”

    楊五特意繞了幾個圈子,就是在向老楊傳遞一個消息。

    老楊也看懂了。

    雖然覺得冒險,但是這個時候也沒辦法商量了。

    既然楊五決定了,那麼索性就拼一把。

    老楊吩咐身邊的王貴,“立馬讓甕城裡的人全都從後門撤出去。然後把弓弩手全部調到甕城上集合。再把城頭上剩餘的滾木和礌石全集中起來。”

    王貴沒有遲疑,果斷去執行了老楊的命令。

    隨著時間的推移,城外絞殺楊五的蕭咄李看出了楊五有溜著他們玩的心思。

    “難道計畫被他看穿了?”

    蕭咄李皺眉,沉聲道:“一刻鐘之內,楊五再不進城,那就證明我們的計畫被看穿了。到時候不用留手了,全力絞殺。”

    “遵命!”

    李重誨和哲古捏低聲說。

    楊五又溜了蕭咄李一刻鐘,蕭咄李直接下令,“全力絞殺。”

    三千騎兵,奮力的衝向了楊五。

    突然,城門開了。

    楊五帶著剩餘的不到一百人的鐵騎,快速的騎馬衝向了城門。

    蕭咄李先是一愣,然後大喜。

    “機會來了,衝進去!”

    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掩飾了。

    蕭咄李大聲高喊了一聲,三千騎兵,隨著蕭咄李衝進了城門。

    楊五衝進了甕城的城門,並沒有停留,快馬奔馳著又沖過了甕城的後門。

    緊接著,甕城的後門關閉了。

    蕭咄李一群人呼啦啦的衝了進來。

    突然,從甕城的前門口的城牆上,成片的滾木和礌石落了下來。

    “哎呀~”

    “啊!”

    “噗~”

    “……”

    滾木和礌石落下,砸死了正往進沖的遼軍騎兵。

    一大堆的滾木和礌石,一下封死了城門口。

    “不好!中計了!”

    蕭咄李意識到了中計了,想要殺出去,卻晚了。

    封死了城門口的滾木和礌石,多不勝數,加上了砸死的騎兵和馬匹的肉泥,混合在一起,一時半會兒根本清理不了。

    逃不了了。

    “嗖嗖~”

    一個個的火山軍軍卒從城頭上站起身,一架架弓弩在他們手裡,不停的噴射。

    哲古捏嘶吼了一聲,想要順著滾木和礌石攀上城頭廝殺。

    “嗖~”

    老楊手裡的強弓顫抖,一支箭矢直接刺穿了哲古捏的腦袋,把他釘在了滾木上。

    火山軍的軍卒們還在繼續收割著遼軍的生命。

    衝進甕城的一千多騎兵,幾個呼吸的時間,被收割了足足一半。

    “我願降!”

    窮途末路之季,蕭咄李高喊了一聲。

    “我願降!我是大遼駙馬督尉、侍中蕭咄李,我願投降!”

    “呵?!”

    王貴湊在老楊身邊,咧嘴一笑,“還逮住一個大魚。”

    自從雁門關被圍困後,臉上就沒有過笑容的老楊,嘴角也勾起了一絲笑意。

    老楊擺了擺手,道:“停手。”

    老楊衝著翁城裡的人喊話,道:“放下你們的武器,雙手舉起來,爬牆站著。”

    蕭咄李和李重誨,以及他們的部下,全部照做。

    老楊派人用繩子從城頭上滑下去,收繳了這些人的兵器,然後捆住了他們的手腳。除了蕭咄李和李重誨外,其餘的俘虜直接被留下清理甕城。

    楊五押解著蕭咄李,眉開眼笑的上了城頭。

    侍中啊!

    這要是在大宋,他們父子見了都得行禮的人物,如今被他抓了一個,他怎麼能不高興?

    雁門關外,一直觀察著戰局的耶律休哥,在瞧見了蕭咄李等人衝進了甕城以後,外面的騎兵並沒有衝進去,他就知道壞事了。

    耶律休哥臉色鐵青的當即下命令道:“命令,全軍出擊。”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07章 有一種狠叫:楊五

    近七萬的遼軍,猶如蝗蟲過境,在蕭氏兄弟帶領下,黑壓壓的一片壓向雁門關。

    雁門關城頭上,楊五壓著蕭咄李剛上了城頭,就看到了關外黑壓壓一片的遼軍。

    楊五瞳孔一縮,喝令手下,道:“把蕭咄李帶到北門城門樓子上去仔細看押。如果他敢逃跑,你們可以先斬後奏。”

    “是!”

    蕭咄李被帶走了,楊五匆匆的奔向老楊所在的地方。

    等他找到老楊的時候,就看到老楊站在城頭上,面色凝重的盯著城外的遼軍。

    副將王貴,和一干楊府的家將們都聚攏在老楊身旁。

    老楊瞧見了楊五,微微的點頭,示意楊五入列。

    隨著城外遼軍漸漸逼近,老楊開口了,他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兄弟們,遼軍發起總攻了。這一次,我們有可能都要葬在雁門關了。”

    王貴一臉剛毅,沉聲道:“老帥,能跟你戰死在一起,兄弟們不後悔。”

    家將們重重的點頭附和。

    老楊轉頭看著楊五,臉上露出了一個比苦還難看的笑容,“兒啊,你後悔嗎?”

    楊五沉默著,搖了搖頭。

    “呵呵~”

    老楊輕笑了一聲,挺直了腰板,朗聲道:“我也不後悔。我楊業,一生戎馬,大大小小的戰場經歷了上百場。早已做好了馬革裹尸的準備。

    這雁門關,是中原的門戶。守住了雁門關,就等於守住了中原,守住了百姓。

    為百姓免遭戰火,我等身為軍卒,當百死無悔。”

    老楊像是嘮家常一樣,慢悠悠說道:“十萬遼軍,攻打雁門關。我等要是守住了,那就是國家和民族的英雄。我等要是守不住,即便是死了,到了地下,也對得起祖宗。”

    老楊深吸了一口氣,喝道:“遼人,遼人,十萬遼人。我們就算死光,也要把這十萬遼人,埋在這雁門關外。”

    “唰~”

    所有在老楊身邊的人,全都單膝跪地,喝道:“我等領命。”

    老楊面色冷峻,道:“令,民夫們集體上城,發給他們武器,命令他們一起守城。”

    “令,雁門關內,所有的宋人,全體死守雁門關,敢言退者,斬。”

    “令,雁門關內,上下將士,全體死守雁門關,敢言降者,斬。”

    “令,雁門關內,所有人,誰看到我楊業臨陣脫逃,均可斬之。”

    三個斬,代表了老楊死守雁門關的決心。

    雁門關內,上下將士,無不遵從。

    老楊下完了軍令,讓其他人都下去協防了,唯獨剩下了楊五。

    老楊盯著楊五,神色複雜的道:“五郎……”

    楊五鄭重道:“爹,你不必說了,孩兒都懂。孩兒這就去準備人手,再衝出去廝殺。”

    老楊欣慰的點了點頭,拍著楊五的肩頭,道:“可能會死……”

    楊五朗聲道:“孩兒不怕。”

    老楊愧疚道:“都是我這個當爹的錯。你如果不是有我這麼個爹,也不用上陣殺敵,更不用戰死沙場。”

    “爹……”

    老楊抬手,示意楊五讓自己繼續說下去。

    老楊感嘆道:“下輩子投胎的時候,看準了,別投在將門。”

    楊五一臉剛毅,“孩兒不後悔。下輩子,孩兒還當您的兒子。”

    老楊再也忍不住了,老淚縱橫。

    “你這個傻孩子……”

    楊五眼眶裡也漸漸濕潤了,為了不讓老楊看到自己落淚,楊五果斷的下了城牆,去準備第二次的衝陣。

    父子兩個人心裡都清楚,這一去,便是永訣。

    請君入甕的事情,只能做一次,做兩次就不靈了。

    楊五隻要再次出現在雁門關外,那麼就只有兩種下場。

    要麼,被敵人殺死。要麼把敵人殺死。

    很明顯,在數以十倍的敵軍面前,楊五基本上可以算是十死無生。

    當老楊再次回到北門城門樓子上的時候,遼軍也逼近到了雁門關下。

    蕭天佐跨坐在一匹黑馬上,盯著城頭的老楊喊話道:“楊業,你可願降?”

    老楊居高臨下,冷哼道:“我楊業,生是宋人,死是宋鬼。”

    蕭天佐咧嘴一笑,道:“這麼說,唯有一戰了?”

    老楊的回答就一個字。

    “戰!”

    蕭天佐策馬後退,換上了他弟弟蕭天祐上前。

    膀大腰圓的蕭天祐,手持著兩柄銅錘,怒目圓睜,盯著城頭上的宋軍,大聲的呼喊了一聲。

    “殺上去。”

    遼軍呼啦啦全部撲向了雁門關。

    雖然登城車已經被毀掉了,但是死在雁門關下的屍體,並沒有被處理掉。

    遼軍們借助著屍體當助力,快速的向城頭上爬上去。

    老楊領著火山軍的軍卒們,嚴防死守。

    滾木、礌石、金汁、磚塊等等。

    一切可以用來殺敵的東西,都被火山軍的軍卒扔下了城頭。

    火山軍的軍卒們就像是在收麥子,一茬兒割下去,一茬兒又長出來了。

    遼軍實在太多了。

    “老帥,滾木和礌石用完了。”

    遼軍攻了一刻鐘,城頭上剩餘的滾木和礌石就用完了。

    由此可見遼軍的攻勢迅猛。

    耶律休哥麾下的遼軍,堪稱精銳,可不是之前攻城的那些各部族的人能比的。

    “令,楊延德,出城迎擊。”

    老楊咬著牙床,低聲的喊出了這句話。

    早已在城門處等候的楊五,得到了老楊的命令以後,領著手下的人,二話不說的殺出了城門。

    “嘿嘿嘿……爺爺等你多時了。”

    城門外,蕭天祐似乎是早就知道楊五要出來一樣,見到了楊五後,揮舞著兩柄銅錘,張牙舞爪的殺向楊五。

    “咚~”

    蕭天祐在遼軍中,可是一個急先鋒一樣的人物,加上他力大無窮,在戰場上對敵,很少有人是他的對手。

    楊五和蕭天祐拚殺了一擊,感覺到虎口發麻,便知道自己不能力敵。

    於是,楊五用巧勁兒開始和蕭天祐游鬥。

    蕭天祐雖然一時半會兒拿不下楊五,但是他手下的人多,幾乎封死了楊五所有的退路,並且不斷的壓縮著楊五和他的鐵騎的生存空間。

    楊五和蕭天祐戰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和手下的騎兵,完全被壓在城門口的橋樑上,寸步不淺。

    “殺出去。”

    楊五瞅準了一個突破口,避開了和蕭天祐繼續廝殺,帶著鐵騎直接衝了過去。

    蕭天祐封鎖楊五的合圍,被楊五衝開了一個缺口。

    楊五和手下的鐵騎衝過,把缺口撕的更大了一些。

    “可惱!”

    蕭天祐惱怒的喊了一聲,“追!”

    蕭天祐似乎吃定了楊五,帶著人緊追在楊五身後。

    楊五領著鐵騎,不斷的在敵陣中衝殺。

    蕭天祐看著被楊五搗亂的陣型,氣的哇哇直叫。

    “楊延德,你個縮頭烏龜,敢不敢和本將軍一戰。”

    然而,無論他怎麼挑釁,楊五都置之不理。

    蕭天祐氣急了,大喝一聲,“左右,取我的弓箭來。”

    五石的強弓被蕭天祐握在手裡,長弓拉了一個滿圓。

    “嗖~”

    一道箭矢爆射而出。

    “噗呲~”

    蕭天祐是在楊五背後射的箭矢,楊五根本沒辦法躲過去。

    五石的強弓,殺傷力極大,箭矢刺穿了一個楊五麾下鐵騎的身軀,去勢不減。

    一下子扎進了跑在鐵騎前面的楊五的背後。

    “噗~”

    楊五當即噴出了一口逆血,差點一頭栽倒下了馬背。

    他強撐著,繼續衝殺。

    蕭天祐就像是在追兔子一樣,在楊五身後追射。

    繞著戰場跑了小半圈,楊五身中三箭,面色如同鉑紙。

    他麾下重新組建起來的鐵騎,也死傷的只剩下一百多人。

    “撤。”

    擾亂了遼軍右側的陣型以後,楊五再也支撐不住了,果斷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蕭天祐一直追在楊五背後吃***見著楊五在戰場上衝了一個半圈,又掉進了雁門關,他差點兒氣的原地暴跳了。

    城頭上,一波一波的遼軍襲來。

    火山軍的軍卒根本應接不暇。

    勇猛的遼人,從城右登上了城牆,和火山軍的軍卒們廝殺在一起。

    老楊把他身邊最信任的家將們,全都派到了這裡。

    雙方在城頭上殺的是血肉橫飛。

    老葛滿臉的鮮血,正揮舞著長刀,迎接兩個遼軍的攻擊。

    “噗~”

    他一個沒注意,被遼軍咬了一口,胳膊上破了一個大口子,鮮血直流。

    老葛返身一刀砍死了其中一個遼軍,另一個遼軍趁機砍向了老葛的頭顱。

    “當~”

    “噗呲。”

    眼看老葛就要斃命,一柄長槍從老葛的左側冒了出來,擋住了遼軍的彎刀。另一柄長槍從老葛的右側冒了出來,一槍捅進了遼軍的心窩。

    “嘿嘿嘿……葛叔,我可救了你一命,等到這一次仗打完了。你也得帶幫我說說,讓我到楊府當家將。”

    兩個小腦袋從老葛一左一右冒了出來。

    其中一個小傢伙樂呵呵的跟老葛說道。

    老葛咧嘴一笑,奮力揮起了手裡的長刀,在小傢伙驚愕的面孔中,砍到了小傢伙身後。

    小傢伙沒有轉頭,只是感覺到了一股溫熱的、黏糊糊的液體,從他的脖頸澆灌了進去。

    老葛推開了遼軍的屍體,抽出了長刀,賤兮兮笑道:“兩清了。”

    二狗子拍馬屁道:“還是葛叔厲害。”

    另一個小傢伙摸了摸脖頸上的鮮血,氣哼哼的喊道:“這次兩清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反正我一定要救你的命,讓你欠我的。”

    老葛朗聲大笑,“那就試試。”

    雁門關城牆上的戰況十分的慘烈。

    遼軍被打退了十八次,又進攻了十八次。

    而且一次比一次的兇猛。

    城頭上火山軍的軍卒們,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銳減。

    上城幫忙守城的民夫,死傷大半。

    老楊渾身浴血,肩頭和腿上,都包裹著白布,頭盔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掉了,頭髮亂糟糟的。

    “還剩下多少人?”

    老楊問身旁的王貴。

    王貴低聲道:“算上民夫,不到四千……”

    老楊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讓五郎再去沖一次。”

    王貴急忙喝道:“不行,五郎已經衝殺了四次了,一次比一次傷重。他身中十六箭,遍體傷痕纍纍。再出去,只有一死了。”

    老楊紅著眼睛,低吼道:“傳我命令,讓五郎再衝一次。”

    王貴哭訴道:“您這是讓五郎去死。”

    老楊緊握雙拳,沉聲道:“他是一個軍人。”

    “我去。”

    剛被軍卒們抬上北門城門樓子的楊五,聽到了老楊的話,他咬著牙,爬起身。

    老楊不敢看兒子,只是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楊五勉強的站起身,身旁的親兵想攙扶他,卻被他推開了。

    “給我準備一個炭盆,和一塊烙鐵。”

    楊五堅定的站著,吩咐手下的親兵去準備東西。

    他一步一頓,一步一顫的走下了城頭。

    內城門口,楊五麾下僅剩的十二個鐵騎,一個個都直愣愣的盯著他。

    楊五的親兵把準備好的烙鐵和炭盆端到了他面前。

    “幫我把包裹傷口的白布拆下來。”

    鐵騎和親兵們意識到了楊五要做什麼,一個個驚恐的看著楊五。

    “五將軍,不可以,不可以。”

    “你會死的。”

    楊五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低聲喝道:“執行命令。”

    鐵騎和親兵們,一個個都泣不成聲。

    親兵解開了楊五身上包裹傷口的白布,露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箭洞。

    “燙!”

    楊五想要再戰,恐怕還沒出城門,身上的傷口就全會裂開,流血都會流死。

    想要快速的封住傷口,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傷口燙成一團。

    親兵雙手拿著烙鐵,顫巍巍的靠近楊五。

    楊五咬著牙,催促道:“快點,沒時間了。”

    “嗞啦~”

    “額嗷~”

    “嘎巴嘎巴嘎巴……”

    滾燙的烙鐵躺在楊五身上,楊五像是一個煮紅的大蝦,滿臉通紅,他低聲嘶吼了一聲,牙齒咬在一起,咯嘣作響。

    汗水在一瞬間佈滿了他的臉頰,他的臉色也一瞬間由紅變的慘白。

    脖子上的青筋一條條暴起,裡面的血液像是隨時要撐開血管一樣。

    楊五身上其他沒被燙的箭洞,噴出一道道血箭。

    親兵想要去堵,卻怎麼也堵不住。

    “嗚嗚嗚……將軍……嗚嗚嗚……將軍……”

    親兵的涕淚橫流,雙手顫抖著,不停歇的去堵楊五身上的傷口。

    “嗷~”

    楊五仰天咆哮了一聲,瞪著眼,伸長脖子,低聲嘶吼了一句。

    “繼……續……”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08章 七爺來了!

    “咳咳咳……嗚嗚嗚……五將軍……”

    親兵已經不會說其他話了,哭泣著,來來回回就只有這一句。

    楊五低吼,“繼續~”

    親兵哭著,喊著,舉起了烙鐵,繼續燙楊五身上的傷口。

    為了不讓自己叫出來,楊五嘴裡咬了一塊木頭。

    時間持續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楊五身上的箭傷,全被烙鐵燙了一遍。

    楊五整個人像是在水裡跑過的一樣。

    親兵早已經嚇傻了。

    瞪著眼睛,喉嚨‘呃呃呃’的發不出聲音,目光呆滯。

    楊五緩緩抬起手,在親兵脖頸上切了一下,親兵暈厥了過去。

    楊五推開了想繼續用白布給他包裹傷口的鐵騎軍卒,他站起身,一件一件的穿戴整齊了自己的盔甲。

    “嗖~”

    翻身跨上了馬背,提著大槍,聲音沙啞低沉,“此去,有死無生……”

    楊五這是一個問句,他是想告訴僅剩的十二個鐵騎,讓他們自己選擇。

    鐵騎們一句話也沒說,默默的跨上了自己的戰馬。

    楊五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策馬穿過了甕城。

    “開城門。”

    當十三鐵騎出現在蕭天祐的視野中的時候,蕭天祐整個人愣住了。

    此前,他還在為沒抓到楊五暴跳如雷,如今再看到楊五,他有些不敢相信。

    身中十六箭,還能戰?

    “嘿嘿嘿……將軍,楊延德身中十六箭,還敢出來。這是在給咱們送功勞。”

    蕭天祐身邊的親衛,瞧著再次出現的楊五,目露喜色。

    “啪~”

    蕭天祐一句話也沒有說,揮起了他那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把親衛扇的從馬上栽倒了下去。

    “狗東西,你懂什麼。”

    蕭天祐冷哼了一聲,盯著親衛,“此戰過後,你不要再待在我身邊了。”

    蕭天祐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變得冷峻剛毅。

    他是一個嬉笑怒罵都隨心的人。

    但是,這並不能代表他是二傻子。

    作為一個純粹的軍人,他知道什麼叫做敬重。

    “殺!”

    “殺!”

    敵我雙方碰面,沒有多餘的話,一個‘殺’字,包含一切。

    楊五領著手下的十二鐵騎,和蕭天祐對拼。

    當雙方分開的時候。

    楊五手下的十二鐵騎,只剩下了七人。

    楊五奮力的衝破蕭天祐的封鎖。

    等到衝開了蕭天祐的封鎖以後,他身邊的鐵騎,只剩下了四個人。

    算上楊五,五個人的衝陣,在這一場人數多達七萬的戰場上,真的是杯水車薪。

    然而,楊五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他領著剩餘的四個人,想盡辦法攪亂遼軍的陣型。

    蕭天祐在楊五身後,彎弓搭箭,一個又一個的收割著鐵騎的性命。

    到最後,楊五身中兩箭,他麾下的鐵騎,也只剩下了一個人,而且還少了一條胳膊。

    只是一次橫插遼軍右側的衝鋒,楊五已經疲憊不堪了。

    他目光已經開始模糊了。

    蕭天祐緊隨其後,瞧見了楊五和一個鐵騎軍卒以後,他擺了擺手,示意其他的騎兵不要過去。

    “你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我會親自結束你的性命。並且,會按照遼人最崇高的禮節,埋葬你。”

    蕭天祐鄭重的對楊五說了一句,然後策馬前行,撲向楊五。

    楊五和他僅剩的麾下,孤零零的坐在馬背上,一動也不動的。

    “爹……娘……”

    楊五低聲呢喃了一句,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他已經沒有力氣反抗了。

    他也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救五爺~”

    緊要關頭,一聲高喝在楊五背後響起。

    一群像是野人一樣的傢伙,騎著快馬從林間衝了出來。

    為首的兩個人,一人抓起了楊五,一人抓起了獨臂的鐵騎軍卒,轉身就跑。

    一陣陣的箭雨也在這個時候落下。

    硬生生的擋住了蕭天祐前衝的腳步。

    “給我追。”

    煮熟的鴨子飛了,蕭天祐怒髮衝冠,領著騎兵就追了出去。

    這一幕,發生在雁門關外右側偏遠的腳落,沒有多少人注意到。

    雁門關上。

    老楊揮舞著大金刀在奮力的廝殺。

    楊五一次橫穿衝鋒造成的障礙,也僅僅讓遼軍停頓了一下而已。

    “老帥,東邊的城牆破了……”

    “老帥,西邊的城牆也破了……”

    “老帥,剩下不到三千人了……”

    “老帥,剩下一千六百多人了……”

    “……”

    一聲聲的匯報聲,都在告訴老楊一件事。

    雁門關守不住了。

    遠在遠處觀戰的耶律休哥,看到了遼軍已經攻佔了東西兩側的城牆,他嘴角勾起一絲淺笑。

    “雁門關拿下了。”

    耶律休哥吩咐身邊的親衛,“隨本王趕赴雁門關,今夜,本王要在雁門關內設宴,犒賞三軍。”

    親衛們護衛著耶律休哥緩步向雁門關進發。

    雁門關上,僅剩的三百火山軍軍卒們被逼到了北門城門樓子前。

    上千遼軍正在合力絞殺他們。

    老楊披頭散髮的揮舞著大金刀,他的腦子已經空白了。

    雁門關丟了。

    手下的火山軍死光了。

    他也就不需要去指揮任何人了。

    殺就夠了。

    殺一個不賠。

    殺兩個賺了。

    所有的火山軍軍卒們,也都是這個心思。

    沒有一個人想要投降的。

    “噗呲~”

    一柄長槍趁著老葛不注意的時候,捅向老葛。

    一張幼稚的面孔,出現在了老葛身前,幫他擋住了這一擊。

    反應過來的老葛,一刀砍死了遼軍。

    殺死了遼軍,他趕忙抱住了要倒下的小傢伙。

    “咳咳咳……噗……咳咳……葛……葛叔……你終於又欠我了……咳咳咳……”

    老葛眼淚止不住的滾落,他顫巍巍的抱著小傢伙喝道:“你傻不傻……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我已經是一個老傢伙了,該死了,該死了。”

    “我死了不要緊,可是你比我年輕,你不應該替我死。”

    “不值得……”

    小傢伙又咳出了一口血,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葛……葛叔……我覺得……覺得……值得……”

    老葛揮起刀,一邊殺著遼軍,一邊抱著小傢伙後退。

    “你這個傻傢伙……”

    老葛哭訴著,喝罵。

    小傢伙臉上的笑容一僵,渾身顫抖了一下,聲音有些虛弱。

    “葛……葛叔……我是不是……是不是……快死……了……”

    老葛能夠感受到小傢伙的氣息在變弱。

    他老淚縱橫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傢伙顯得有些沮喪。

    “可……可惜了……跟……跟在……跟在你身後……這麼……這麼長……時間……”

    “終於……終於……讓你……欠……欠我了……”

    “可惜……可惜……我……我……就要……死了……”

    “見不到……見不到……七少爺……七少爺了……”

    老葛奮力的搖晃著小傢伙,大聲嘶吼,“不會的,不會的,你不能睡,不能睡,一定要活著。我答應帶你去見七爺,還向七爺保舉,讓你當他的親隨。”

    “不要睡,不要睡……”

    小傢伙抬頭望著天,呢喃道:“好想……好想……看一看……七少爺……那……那種……”

    “啊~”

    老葛大聲的嘶吼。

    “轟隆隆……”

    “轟隆隆……”

    澎湃雄壯的馬蹄聲突然響起。

    萬馬奔騰。

    然後,越來越近。

    城頭上的所有人都愣了。

    “嗖~”

    一桿大槍,如同箭矢一樣,飛射到了城牆上。

    舉刀砍向老葛的遼軍,被大槍釘在了城牆上。

    扔槍的人力道十足,即使大槍插入到了城牆上,尾巴依然在顫動。

    “虎頭烏金槍?!”

    老葛一下子喜從心起,大力的搖晃著懷裡的小傢伙,“小衡,小衡,七爺來了,七爺來了。”

    老葛指著還在顫抖的虎頭烏金槍,激動的道:“七爺的虎頭烏金槍。”

    “真……真的……你……你沒……騙我……”

    小傢伙奮力的睜開眼,努力去看牆頭上的虎頭烏金槍。

    老葛激動的道:“真的來了,真的來了。七爺應該帶著援軍來的,我們不用死了。”

    老葛背起小傢伙,奮力的撕殺著,向老楊靠攏。

    老楊身邊,王貴也激動的大喊大叫,“老帥,老帥,七郎來了。”

    老楊微微回神,聽到了雄壯有力的馬蹄聲,微微一愣。

    然後,老楊板起了臉,淡然道:“來了就來了。慌什麼……穩住陣型,等待救援。”

    雁門關內,楊七和殤傾子兩馬並行,你爭我奪的往前衝。

    在他們身後,龐大的騎兵大軍,蜂擁而至。

    “騎兵衝陣,步兵上城牆守城。”

    楊七爆喝一聲。

    緊隨在他身後的馮家兄弟和牛頭馬面立馬按照楊七的命令行事。

    “比比,看誰殺的多?”

    楊七側目瞅了一眼殤傾子,不咸不淡的道:“幼稚。”

    從南門入,衝到了北門城牆下。

    楊七讓殤傾子帶著人馬去殺遼軍,自己勒馬,上城頭去了。

    一上城頭,瞧見了滿城牆的遼軍。

    楊七也沒客氣。

    隨手奪過了一柄大槍,掄起來,如同風車一樣,一直從登城的樓梯處,殺到了北門城門樓子。

    一路上,楊七幾乎沒有碰到一合之敵。

    他根本沒用什麼技巧,單憑藉驚人的怪力,一槍掃過去,就掃倒一大片。

    一個個的遼軍,像是皮球一樣,被打飛。

    等到楊七殺到北門城門樓子的時候,就像是用壓路機壓過去了一樣。

    他經過的地方,再無遼軍。

    北門城門樓子前,王貴瞪著眼,愕然道:“七郎什麼時候這麼猛了?”

    老楊一樣一臉呆滯,驚愕道:“我怎麼知道。”

    王貴道:“你是他爹,你會不知道?”

    老楊沒好氣的道:“你還是他叔,你不是也不知道嗎?”

    王貴感嘆,“如此無雙猛將,從文可惜了。”

    老楊淡然道:“我們楊家的男人,那都是文武雙全。從文從武都不可惜。”

    王貴一臉鄙夷。

    楊七衝到了老楊身前,仔細打量了一番老楊,問道:“爹,您受傷了?”

    老楊瞪眼,擺出嚴父的架勢,道:“打仗哪有不受傷的。”

    楊七急忙道:“我找人抬你下去休息。”

    老楊擺手,“敵軍未退,本帥還要指揮戰鬥。”

    楊七沒好氣的說道:“就憑……你們一百多人?”

    老楊虎目圓睜,“還有你手下的援軍。大宋所有的軍隊,到了雁門關,都得歸本帥節制。”

    “呵~”

    楊七搖頭一笑,“您老好好看看,援軍是不是宋兵。你命令命令,看他們聽你的不。”

    “怎麼會?”

    “我都親自上陣了,你覺得有可能是大宋派來的援軍嗎?”

    老楊仔細觀察了一眼沖上了城頭絞殺遼軍的軍卒們,瞧著人家獨特的黨項人標誌。

    老楊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然後,一言不發。

    楊七也懶得搭理老楊,他四處瞅了瞅,眉頭漸漸皺起。

    “五哥呢?”

    老楊等人這才想起了楊五。

    老楊起身,抓著楊七的肩膀,道:“快去關外找你五哥。他出去衝陣了。快去找,他有可能還活著。”

    楊七一下子臉黑了。

    “我要是你,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就放棄雁門關。別人要坑死你,你還真就上當。”

    老楊瞪眼,喝道:“放肆!我等身為宋將,吃的朝廷發的俸祿。自當以死殺敵。”

    楊七瞪著老楊,低聲道:“如果老五出事了,你一定會後悔的。你們所有人都會後悔。”

    楊七眼神很冷,像是一頭狼,一頭隨時會爆發的狼。

    老楊大聲喝道:“放肆,你就是這麼跟你爹說話呢?”

    楊七根本沒有搭理他,而是在城頭上找到了自己的虎頭烏金槍。

    然後匆匆下了城頭,跨上了馬背,衝出了雁門關。

    城頭上,老楊大聲咆哮。

    許久許久以後,老楊癱倒在地,老淚縱橫道:“王貴,本帥錯了嗎?”

    “沒有,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我等身為軍卒,守衛國家是己任。不能因私廢公。”

    “那他為什麼用那種凶狠的目光盯著我?”

    老楊呢喃道:“五郎是他哥,那也是我兒子。難道只有他難受,我就不難受嗎?”

    王貴沉默了一下,低聲道:“七郎和你不同,他更重情誼。現在看來,他不從軍的對的,不然以他重情義的性格,會出大亂子的。”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09章 擒王?

    雁門關外,楊七跨馬出了城,首先看到的就是殤傾子大殺四方的場景。

    殤傾子似乎就是一個為戰場而生的人。

    在戰場上,他所表現出的英武,遠超之前和楊七交戰的時候。

    一柄禹王槊在他手裡上下飛舞,肆意的收割著遼軍的性命。

    四萬的騎兵,對陣七萬遼軍,在人數上有點吃虧。

    然而,騎兵的優勢在於,機動性強。

    殤傾子明顯是一個用兵的高手,他帶著手下的騎兵,並沒有和遼軍硬碰硬的死磕,而是選擇了由左側插入,割開了遼軍的進攻的陣型。

    然後,由他出手擊敗遼軍統兵的將領,手下的騎兵則把切開的遼軍團團圍住,一小片一小片的吞食。

    僅僅一會兒時間,殤傾子已經分批的殺死了近萬遼軍。

    遼軍已經顯頹勢,楊七對這場戰爭也就沒有多少興趣了。

    “馮林、馮輝、牛頭、馬面。”

    楊七一聲召喚,正在隨同殤傾子殺敵的馮林四人趕忙拋下了敵人,策馬到了他身前。

    “少爺有何吩咐?”

    四人在馬背上抱拳施禮。

    楊七沉聲道:“你四人,各帶一隊人馬,速速搜索戰場,務必找到我五哥。”

    四人對視了一眼,齊聲道:“諾。”

    四人按照楊七的吩咐,各帶了一千人,開始沿著戰場四周搜索。

    楊七也帶著人馬,在戰場上搜索。

    戰場上到處都是喊殺聲,屍山血海堆滿一地。

    楊七不停的翻找,他已經找到了許多楊五麾下鐵騎的屍體了,可是始終沒有發現楊五的身影。

    距離戰場不遠的地方,蕭天佐護佑著耶律休哥,在觀戰。

    當看到了突然衝出來的騎兵,打退了他們遼軍的攻勢,並且還壓著他們遼軍打的時候。

    耶律休哥臉黑的如同鍋底。

    “這些人馬,從哪裡來的?”

    耶律休哥如同一隻隨時暴怒的雄獅,低吼著。

    蕭天佐偷偷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低聲道:“屬下看過了,是黨項的騎兵。”

    “黨項?!”

    耶律休哥面目猙獰道:“李繼遷活膩了嗎?敢跟我們大遼為敵?”

    “嘭~”

    耶律休哥一拳砸斷了車架上的一顆鐵包木的虎頭,咆哮道:“李繼遷這是在撕毀和大遼的盟約,本王一定要將他抽筋扒皮,以解心頭只恨。”

    蕭天佐尷尬的咧著嘴,說道:“大王,接下來怎麼辦?”

    耶律休哥瞪著眼,怒道:“命令全軍,結陣,穩住陣型,給我滅了這股黨項騎兵。”

    “報!”

    一聲急促的高喝聲,從耶律休哥背後傳來。

    一個固守遼軍營地的傳令兵,單膝跪倒在地,喘著氣,快速的匯報導:“啟稟大王,有小股的宋兵出現在我軍後方,偷襲了我軍營地,燒燬了我軍的糧草。”

    “嘭嘭嘭~”

    耶律休哥突然暴怒,揮舞起手裡的長劍,把他的座駕砍的稀巴爛。

    “可惡。”

    糧草被毀,又有強敵至。

    作為一個精明的統帥,耶律休哥知道,自己這一仗,敗了。

    眼看著就要拿下雁門關了,卻徒添了這麼多的變數。

    唾手可得的鴨子,飛了。

    耶律休哥豈能不怒?

    “大王,不好了,抵擋不住了。快跑吧……”

    乞答哈爾丟盔棄甲的騎著馬跑到了耶律休哥面前。

    生怒的耶律休哥,舉起長劍便砍。

    “當~”

    蕭天佐眼疾手快,擋下了耶律休哥的長劍。

    “大王,乞答哈爾是乞答部的少族長,殺了他,回去不好交代。”

    蕭天佐勸解。

    耶律休哥喘著粗氣,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此番他帶兵南下,寸功未立,還搭進去了蕭咄李,如果再殺了乞答哈爾,恐怕回到了上京,也不好向那些個尸位素餐的老傢伙們交代。

    一旦被拿下老傢伙們聯合針對,遼國境內,恐怕就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噹啷~”

    耶律休哥臉色鐵青的扔掉了手裡的長劍,黑著臉道:“命令全軍,撤退。乞答部負責斷後。”

    說完這句話,耶律休哥似乎不願意再多說一句話了,轉身就走。

    耶律休哥一走,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的乞答哈爾,心有餘悸的向蕭天佐道謝。

    “多謝蕭將軍救命之恩。”

    蕭天佐無聲的笑了笑,扔下了乞答哈爾,去傳耶律休哥的命令了。

    在戰場的另一邊,馮家兄弟和牛頭馬面陸續的回到了楊七的身邊。

    “少爺,屬下無能,沒找到五少爺。”

    “屬下無能……”

    “啊啊啊……”

    “屬下也沒找到,不過……”

    馮林、馮輝和馬面三人表示沒找到。

    牛頭也沒找到,不過他似乎有話要說。

    楊七面色陰沉的能滴出血,他冷冷的掃了牛頭一眼,冷聲道:“有話就說。”

    牛頭沉聲道:“五少爺之前是被老爺派出來衝陣的。既然在戰場上沒找到他,那就說明他還活著。有可能……有可能被遼人給俘虜了。”

    “不可能。”

    楊七斬釘截鐵的說道。

    楊五的性情,楊七十分瞭解。

    楊五縱然是死,也不可能被俘虜的。

    牛頭欲言又止。

    楊七喝道:“有話就說。”

    牛頭低聲道:“屬下也打聽了一下,當時五少爺身受重傷,依然出陣迎戰。以五少爺的性格,或許不會做俘虜。但是他若是在戰場上,脫力了,昏迷了過去。然後被敵人俘虜了呢?”

    “這……”

    楊七眉頭緩緩皺起,他不得不承認,牛頭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馮林插話道:“如果五少爺真是昏迷被俘虜了,那就麻煩了。”

    幾乎一瞬間,他們就知道麻煩在哪裡了。

    十幾萬人的戰場,漫山遍野的全是人。

    遼軍把俘虜藏在什麼地方,還真的不好找。

    馮輝沉吟道:“要不……咱們再去找找,也許有什麼地方我們沒找過。”

    楊七冰冷的眼神投到了馮輝身上,馮輝就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蠢話,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牛頭提議道:“要不,咱們抓一個遼軍的重要人物,跟他們交換。”

    在古代,以俘虜為價碼,互相談判,互相交換的事情,比比皆是。

    所以,牛頭的這個提議,可行性很高。

    楊七思考了一下,鄭重道:“既然要抓,那就抓個大的。別人我怕不保險。”

    “抓個大的?”

    馮林愕然。

    牛頭眨巴著眼睛,說道:“目前遼軍中最大的就是……遼國南院大王耶律休哥……”

    “就是他了。”

    楊七提起大槍,決定了。

    馮家兄弟和牛頭馬面,一臉‘你瘋了’的神情。

    “請寶言大喇嘛。”

    寶言大喇嘛和他手下的一千武僧,一直跟在大軍身後。

    聽到了楊七的召喚,寶言大喇嘛迅速的出現在了楊七面前。

    寶言大喇嘛結佛印,向楊七施禮,“黑虎神,您召喚老衲,可有吩咐?”

    楊七也不和寶言大喇嘛客套,直言不諱道:“我要帶你手下的一千武僧,去抓遼國的南院大王耶律休哥。”

    寶言大喇嘛愣了愣,苦著臉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黑虎神的這是要讓老衲手下的一千武僧去送死……”

    “一州之地。我許你們苯教一州之地。”

    寶言大喇嘛搖頭道:“他們我佛的子民,當以慈悲為懷,豈能造滔天殺孽。”

    “兩州之地,我不僅許給你們兩州之地。還可以幫你們建立佛國。並且幫你們得到大宋朝廷的認可敕封。”

    寶言大喇嘛緩緩閉上了雙眼,一臉慈悲。

    “黑虎神有此雄心,乃是我教榮幸。為黑虎神效勞,乃是佛子們的榮耀。”

    馮家兄弟和牛頭馬面,看著這一人一僧如此赤裸裸的交易,差點眼珠子都嚇的掉出來了。

    寶言大喇嘛在他們心中神聖的形象,也驟然崩塌。

    “黑虎神若是不嫌棄,老衲也可以效勞。”

    寶言大喇嘛脫去了身上的大袈裟,露出了一身精幹的肌肉。

    誰也沒想到,這位平日裡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大喇嘛,居然還是一個高手。

    楊七擺了擺手,淡然道:“不用上師費心了,有你身邊的一千位武僧就足夠了。”

    寶言大喇嘛緩緩的點頭,對著身後武僧的頭領招了招手。

    “你們切記,一切都要遵從黑虎神的吩咐。”

    楊七也不廢話,領著一千武僧,奔向了遼軍中軍所在的位置。

    這些個武僧,都是西域人,也屬於馬背上的民族。

    平日裡不顯山不漏水的,關鍵時刻,展現出的騎術比楊七還高幾分。

    耶律休哥作為遼軍的統帥,有一輛明顯的車架,車架上豎立著屬於他獨特的大旗。

    楊七領著武僧們,直奔耶律休哥的大旗所在。

    一路上,武僧們展現出的實力非常的彪悍。

    他們總是一臉慈悲,真正阻擋他們的遼軍交手以後,就表現出了他們應有的實力。

    一個個猶如金剛下凡,一掌下去,就能斃掉一個遼軍的性命。

    而且這些武僧,真的是一個個都不怕死。

    箭矢和刀砍在他們身上,鮮血直流。

    他們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彷彿那些箭矢和刀,都是砍在了別人身上。

    即便是身邊的同伴死了,掉下了馬背,被踩成了肉泥,他們臉上也依舊一臉慈悲。

    楊七算是趕上了遼軍撤退的尾巴,一路追趕。

    有武僧幫忙開路,即便是在遼軍的萬軍叢中,楊七也以極快的速度向耶律休哥的王駕靠近。

    足足追逐了一刻鐘。

    楊七撞上了剛從山林裡出來的蕭天祐。

    蕭天祐沒追到楊五,氣的是三屍神暴跳。

    瞧見了楊七,頓時像是找到了發洩怒氣的口子一樣,揮舞著銅錘,殺向楊七。

    “本將要斬了你們這些狡猾的南狗。”

    在蕭天祐眼裡,宋人中,能跟他一教高下的,唯有楊二,現在勉強算是楊五。

    至於眼前這個領著僧兵衝陣的小傢伙,根本不夠看。

    一錘子下去,就會成肉泥。

    蕭天祐衝陣,氣勢很足。

    路上的遼軍們見到了他衝陣,全都一個個退避三舍。

    同時也停下了腳步,準備看蕭天祐把南狗打成肉泥。

    楊七在前衝的時候,瞧見了迎面殺過來的蕭天祐。

    對於這個手持著銅錘哇哇叫的傢伙,楊七渾然不在意。

    “當~”

    幾個呼吸間,兩個人就碰撞在了一起。

    銅錘和虎頭烏金槍砸在一起,雙方的手均是一顫。

    楊七愣了愣,眉頭緩緩皺起。

    蕭天祐也愣了愣,一臉愕然。

    蕭天祐沒料到,楊七瘦小的身軀裡,居然蘊藏了這麼大的力氣。

    他二話不說,揮舞起銅錘和楊七纏鬥在一起。

    眼看著耶律休哥的車架越來越遠,楊七頓時急了。

    手裡的大槍掄起,一個金猴降妖,直接砸向了蕭天祐。

    “滾開~”

    “嘭~”

    信心滿滿,覺得自己和楊七有一拼之力的蕭天祐,像是沙包一樣被砸了出去。

    盛怒之下的楊七,手上一點兒也沒有留力。

    蕭天祐飛出去,砸斷了七八棵樹,直接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大的深坑。

    遼軍們一個個都嚇傻了。

    號稱遼國第一勇士的蕭天祐,居然不是楊七一合之敵?

    楊七才懶得理會他隨意打倒的人的身份。

    他帶著武僧們,快速的衝向耶律休哥的車架。

    在車架上的耶律休哥,把楊七和蕭天祐交戰的過程全都看在眼裡。

    望著勇猛的在遼軍中衝殺的楊七,耶律休哥讚歎道:“好一員猛將。”

    蕭天佐陪在耶律休哥身側,皺眉道:“如此勇猛的宋將,若是讓他以後掌了兵權,只怕會成為我遼人的生死大敵。”

    耶律休哥贊同道:“你說得對,所以……這麼勇猛的敵人,還是死掉更好。命令我帶來的皮室軍,全力阻截此人。

    殺掉或者打敗此人者,遷統領銜。”

    皮室軍的統領,可是比一般的遼國將軍還要高貴的存在。

    如此重賞,必然有勇士出現。

    耶律休哥身邊帶的三千皮室軍,從兩側跨馬,向楊七衝擊。

    只是一交手,楊七就感覺到了壓力。

    他身後的僧兵,雖然勇猛,可是不懂戰陣之道。

    在皮室軍面前,他們憑藉著高超的武藝,勉強也只是打了個難分高下。

    楊七則是被重點針對對象。

    兩百多皮室軍,組成了一個極小的軍陣,把楊七團團圍住。

    一排排的長槍,密不透風的刺向楊七。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10章 四郎流落在遼邦

    “喝~”

    楊七一聲低吼,用盡全力,大槍橫掃。

    兩百多皮室軍被掃了出去。

    楊七轉頭看了一眼被壓制的頻頻後退的武僧們,就知道他們指望不上了。

    不過,他距離耶律休哥的車架已經不遠了,他已經看到了車架上身穿披風,手拄著長劍的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你給我留下。”

    楊七提著大槍,奮力的奔向耶律休哥的王駕。

    耶律休哥端坐在王駕上,面無表情的盯著楊七。

    成千上萬的遼軍把楊七給團團圍困了。

    楊七奔跑著,一槍扎中了一個遼軍的屍體,大槍挑著遼軍的屍體,抵禦著前面的攻擊。

    “嗖~”

    一個套馬索被扔了出來,緊接著,上百的套馬索被扔了出來。

    楊七避之不及,被套馬索套中了脖頸和雙臂。

    “拽緊了,其餘的人,亂刀砍死他。”

    蕭天佐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在了軍陣中,他見到楊七被套中了,立馬吩咐手下的遼軍下殺手。

    遼軍們二話不說,上千柄武器,直接對著楊七砍了過來。

    楊七心頭凌然。

    “喝~”

    他爆喝一聲,緊握雙拳,一下子把拽著套馬索的遼軍們拽倒在地上。

    楊七舞動手裡的大槍,割斷了兩臂的套馬索。

    “當~”

    大槍反轉,剛準備割斷脖頸上的套馬索,就看見蕭天佐手裡持有一柄彎刀,擋住了他的大槍。

    “拉!”

    蕭天佐一聲令下,幾十個遼軍,拽著套馬索,迫使著楊七往後退。

    “噗呲~”

    楊七腳下不穩,被好幾柄長刀砍在了身上,鮮血橫流。

    眼看著耶律休哥的車架又越來越遠了。

    “吼~”

    楊七奮力的嘶吼了一聲,拼著脖頸上套馬索強勒,用盡全力,甩起了虎頭烏金槍。

    虎頭烏金槍像是箭矢一樣,爆射而出。

    “噗呲~”

    虎頭烏金槍,飛進了耶律休哥的車架,一下順著他的大腿紮了進去。

    槍身上攜帶的巨大的力道,帶動著耶律休哥撞毀了馬車,整個人從馬車上掉落了下來。

    “噗~”

    耶律休哥噴出了一口逆血,一臉驚愕的盯著楊七所在的方向。

    蕭天佐瞧見了耶律休哥受傷,驚慌失措的喊道:“保護大王,保護大王。”

    蕭天佐也無心再懲治楊七了,讓手下們纏鬥住了楊七,他匆匆的跑到了耶律休哥的身前。

    耶律休哥已經被他的侍衛肉盾團團圍住了。

    八個侍衛,用一塊熊皮,把他抬了起來。

    耶律休哥慘遭突襲,可是他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瞧見了蕭天佐,耶律休哥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提他的頭來見我。”

    扔下了這句話,耶律休哥被侍衛們抬著,匆匆離開了。

    楊七已經在蕭天佐離去的時候,用計割斷了脖頸上的套馬索。

    幾千的人圍著他奮不顧身的廝殺。

    楊七被阻攔,只能望著耶律休哥越來越遠的身影,不甘心的嘶吼。

    蕭天佐送走了耶律休哥,紅著眼睛回到了戰場。

    他盯著場中搏殺的楊七,大聲的咆哮道:“不惜任何代價,給我殺了他。”

    遼軍們聽到蕭天佐的命令,手上的攻勢又猛烈了一些。

    甚至,蕭天佐還不惜在傷到自己人的情況下,搬出了重型的弓弩。

    重型武器騷擾,幾千人圍攻,外面還有上萬人圍困著。

    這麼多人,楊七武功再高,廝殺下去,也只有思路一條。

    不說別的,光耗力就能耗死他。

    “吼~”

    楊七也意識到自己陷入到了必死的絕地。

    可是在遼軍重兵圍剿之下,他除了戰鬥,別無其他的辦法。

    僅僅數十個呼吸,楊七身上就多了幾十道傷口。

    “楊七勿慌,我來救你。”

    關鍵時刻,殤傾子帶人殺到,兇猛的騎兵衝進了遼軍陣營,直接把遼軍沖的人仰馬翻。

    殤傾子帶人殺退了遼軍。

    馮家兄弟和牛頭馬面也匆匆趕來了。

    牛頭隔著老遠,就向剛被殤傾子帶人救下的楊七喊話,“少爺,五少爺找到了。”

    楊七本來虛弱的快要癱倒了,聽到這話,驚喜的站起身,追問。

    “在哪裡找到的?”

    牛頭激動的說道:“五少爺在出城衝陣的時候,裝上了府上的家將和一個叫扎馬合駐地的蕃兵,被他們救下了。現在已經送到了雁門關養傷了。”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楊七突然咧嘴,放聲的大笑。

    笑著笑著,噗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暈厥了過去。

    牛頭和馬面,趕忙喊人過來救治。

    然而,當楊七以為他救下了自己父親和兄弟的時候,卻發生了一個意外。

    一個被他忽略的意外。

    楊四。

    ……

    遠在十里外的遼軍後營。

    率領著一千火山軍軍卒,沿著禿頭山的棧道,晝夜不歇的摸過了禿頭山,偷襲了遼軍營地的楊四。

    此刻顯得格外的狼狽。

    偷襲遼軍營地,可以說是一擊即中。

    楊四摸過了禿頭山,就瞧見了紮根在禿頭山下的遼軍大營。

    在如此有利的地形面前,幾乎不需要太多的計畫。

    他們輕而易舉的摸進了遼軍大營,燒燬了遼軍的糧草。

    為了製造更大的混亂,他們不僅燒燬了糧草,還從遼軍的馬圈內,挑選了上乘的馬,騎著馬在軍營裡衝殺。

    遼軍留守在營地的大軍,幾乎都在靠近雁門關的前沿,準備隨時馳援雁門關。

    人數有近兩萬。

    發現了楊四偷營以後,他們就折返了過來,追擊楊四。

    兩萬兵馬逼近。

    楊四想要沿著禿頭山返回已經不可能了。

    他也不可能逃向雁門關的方向。

    因為雁門關外還有遼軍的大軍。

    所以,楊四帶著剩餘的火山軍軍卒,直接向遼人的地盤上衝去。

    然而,他卻忽略了。

    草原才是遼人真正的家。

    遼人在草原上,幾乎可以說是如魚得水。

    楊四手下的火山軍軍卒,一次次的被人截住,截殺了。

    楊四一路從雁門關,衝到了幽州城外的大山谷。

    身邊的一千火山軍軍卒,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

    “四將軍,我可能不行了。”

    一個身上挨了五刀的火山軍軍卒,躺在楊四懷裡,急促的喘著氣。

    他嘴裡不停的有鮮血噴湧而出。

    楊四淚眼朦朧的按著他胸口處的刀傷,急聲安慰道:“撐住,撐住。只要到了幽州,我們就安全了。哪裡有不少遼地漢民,我們混進去,誰也發現不了。”

    火山軍軍卒咧嘴一笑,氣息虛弱的道:“可惜了,老子還沒娶媳婦。這輩子都沒嘗過女人是啥滋味,就要死了。”

    楊四抱著他,說道:“撐住,到了雁門關,我就找人給你治傷。治好以後,帶你會汴京。到時候我讓七弟出面,給你找一房漂漂亮亮的媳婦。”

    火山軍軍卒艱難的搖了搖頭,“我恐怕……回不去了。”

    火山軍軍卒用沾滿鮮血的手,攥緊了楊四的手,鄭重的說道:“四將軍,答應我……答應我……”

    楊四也不問他說什麼,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我答應了。我答應了。”

    火山軍軍卒說道:“有朝一日,回去的時候,把我帶回去。我要埋在家裡的祖墳裡。”

    “好!好!好!”

    楊四流著淚,點頭連連說好。

    “四將軍,快撤,敵人追上來了。”

    斥候這個時候匆匆的跑進來,急聲道。

    楊四想抱著受傷的火山軍軍卒離開,卻被火山軍軍卒阻止了。

    “四將軍,帶著我們,你是跑不掉的。不要管我們了。”

    楊四泣不成聲,道:“不行,你們是我的兄弟,我不能丟下你們。”

    “你心裡有我們這些兄弟就夠了。”

    火山軍軍卒咧嘴一笑,眼中閃過一道狠色,對準了身邊同伴手裡出鞘的長刀,毫不猶豫的抹了脖子。

    “噗~”

    滾燙的鮮血,直接噴了楊四一臉。

    楊四驚恐的說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他轉頭看向其他的火山軍軍卒,發現這些人手裡握著刀,滿臉死志。

    “四將軍,走吧!別帶著我們這些拖累。”

    “四將軍,走吧!你心裡記著我們這些兄弟就行。”

    “……”

    楊四渾身顫抖著,問道:“為什麼……為什麼……”

    一個老卒斷了腿的老兵,用刀架在脖子上,喊道:“走!”

    噗呲!

    老卒二話不說,直接用刀抹了脖子。

    緊接著,接二連三的有人喊了一個‘走’字,然後抹了脖子。

    楊四梗著脖子,徹底的驚呆了。

    他十五歲從軍,至今二十年了。

    第一次碰見這種場面。

    “啊~”

    楊四嘶吼了一聲,像是一頭孤狼一樣,頭也不回的跑了。

    他不能不跑,他不敢不跑。

    他不敢再看到,有人因為他自殺了。

    剩餘的火山軍軍卒們,肅穆的看了一眼山谷裡的袍澤們,帶著哭腔逃離了山谷。

    跑出了山谷,楊四感覺自己已經崩潰了。

    任何人,看到這種場面,都不可能保持理智。

    楊四跨上了馬,瘋狂的逃跑。

    他漫無目的的策馬狂奔。

    他已經不需要再去幽州城了。

    因為他麾下的傷兵已經死絕了。

    身後的追兵,在滅殺了山谷裡的傷兵以後,依然窮追不捨。

    楊四一眾人,直接被逼到了一個山崖旁。

    一個又一個的火山軍軍卒,在敵人的箭矢下緩緩倒下。

    “啊~”

    楊四身中四箭,在懸崖上,大聲的咆哮了一聲,縱身一躍,跳下了山崖。

    “咚~”

    山下是一條大河,楊四跳下了山崖,直接掉落進了水裡,身影迅速的被濤濤的河流吞沒了。

    山崖上,遼軍匯聚在了一起。

    領頭的是一個將校。

    他望著山崖下濤濤河流,沉聲喝道:“下去找,剛才那人必定是宋將,抓到他,我們沒有守住營地的罪責就被赦免。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轟隆轟隆~”

    滔滔江河,如同萬馬奔騰,水勢兇猛無比。

    然而,如此奔湧的河流,在它的下游,卻流淌的很緩慢,河面更是平靜的像是一塊鏡面。

    一位身穿白衣,頭頂著氈帽,耳邊垂著兩顆銀鈴的女子,手持著手絹,輕輕在水裡飄蕩。

    在她的手絹上,繡著細細的兩行字。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在她身後,站著一位小家碧玉的少女,丫鬟模樣的打扮,此刻正嘟著嘴盯著她。

    在丫鬟身後,有兩個身穿勁裝的女子,她們腰間挎著彎刀,目光警惕的看著四周。

    “殿下!殿下!殿下!”

    突然,女子身後的丫鬟開始驚叫。

    女子繡眉皺了皺,低聲道:“怎麼了?”

    丫鬟蹦蹦跳跳的湊到了女子身邊,伸出手,指著河面,驚呼道:“有人!有人!”

    女子抬起頭,瞧了一眼河面,果然看到了一個人漂浮在河面上。

    女子淡然的揮了揮手,吩咐身邊的侍衛,道:“你們去看看,若是活著就救治一番。若是死了,就挖個坑埋了吧。”

    兩個侍衛不敢違背女子的意思,下水把水裡漂浮的人拖上了岸邊。

    其中一個侍衛,探了探拖上岸邊人的鼻息和脈搏,皺了皺眉毛。

    “殿下,此人脈搏微弱,氣息時有時無。想要救活,很難。屬下建議,還是埋了吧。”

    女子沒有在以的揮了揮手,“那就埋了吧。”

    兩個侍衛二話不說準備挖坑埋人。

    女子從水裡捻起了自己的手絹,皺了皺眉毛。

    “這死人污了河水,本宮的手絹也沾染上了死人的死氣。”

    女子一臉惋惜的看了看手絹,“可惜了嗣仙人的這兩句詩了……”

    女子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本宮聽說,漢地的人橫死以後,都會用東西遮住臉。本宮就用這手絹,遮住那死人的臉。”

    女子喜不自勝的道:“真是一個絕妙的主意,本宮真聰明。比嗣仙人,應該就差那麼一點點了。”

    女子拿著手絹,蹦蹦跳跳的到了那個從河裡拖上來的‘屍體’面前。

    瞧了一眼屍體,女子皺了皺鼻子,嘟囔了一句。

    “模樣倒是俊俏,不過,比起嗣仙人,應該還差了一點。”

    女子拋下了手絹,遮住了‘屍體’的臉。

    侍衛們挖好了坑,抬著‘屍體’就往坑裡扔。

    “咣當~”

    突然,從‘屍體’懷裡,劃出了一塊金鐵鑄造的小牌牌。

    女子瞅了一眼小牌牌,微微愣了愣。

    眼見著侍衛們要埋土,她突然抬起手,喝道:“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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