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豐碑楊門 作者:聖誕稻草人 (已完結)

 
q781009 2019-8-2 23:2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4 148376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04:34
第0441章 生命垂危

    豐碑楊門第0441章生命垂危『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黨慶的身體被推開,在地上滾了一圈,俯臥在了門扇上。

    黨家寡婦瞧著黨慶的屍體,神色複雜。

    她匆匆跑到了門口,四處打量了一番,沒看到什麼人影。

    她進門,拖著黨慶的屍體,就往裡邊拖。

    黨慶的屍體被她費力弄進了小院。

    “嗞吖~”

    她趕忙跑去關門,門剛關了一半,就被人擋住了。

    “你們?!”

    黨家寡婦瞧見了門外的禁軍,也是一愣。

    禁軍偏將盯著黨家寡婦,陰惻惻笑道:“黨家嫂嫂,你不在黨府待著享福,跑到這麼個偏僻的小院子裡做什麼?”

    “八成是寂寞了,在這裡偷人。”

    有禁軍軍卒順嘴說了一句,其餘的禁軍將士們跟著哈哈大笑。

    “放肆。”

    黨家寡婦冷聲一喝,“本夫人好歹也是朝廷的三品誥命身,你們如此污衊本夫人,不怕陛下怪罪嗎?”

    “吆喝?”

    禁軍偏將一愣,朗聲笑道:“差點忘了,您還是一位三品的誥命夫人。在下這個區區的六品偏將,還不放在您眼裡。那麼,敢問這位誥命夫人,適才我們在天波楊府外,碰到了一夥明火執仗夜闖楊府的賊人。有一個賊人走脫了,咱們兄弟一路跟到了這裡。咱們兄弟看著那位賊人被您給搬進去了。

    瞧著,您跟著賊人的關係還不一般。您說說,夜襲天波楊府的事兒,是不是您指使的?”

    黨家寡婦掩著門,冷聲道:“什麼賊人,本夫人沒見過。你們這些個賊骨頭,休想污衊本夫人。至於什麼夜闖楊府的事兒,和本夫人無關。速速退去。不然本夫人明日必定到御前,告你們一狀。”

    “嘭~”

    禁軍偏將扯了扯嘴角,抬起腳,一腳踹開了房門。

    黨家寡婦被踹的在地上滾了一個軲轆,趴在地上。

    “呸~”

    禁軍偏將啐了一口濃痰,罵罵咧咧道:“給你臉了是吧?你還以為你是黨家的三品誥命夫人呢?有今晚這一樁事在,你們黨家九族都不夠砍的。”

    禁軍偏將擺了擺手,不咸不淡的道:“進去,把裡面的人全帶回去。”

    黨家寡婦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起來,大吼大叫的阻止著禁軍軍卒。

    “沒有陛下的詔令,你們私闖勳貴私宅,這是死罪。”

    “啪!”

    禁軍偏將上去就給了她一個大嘴巴子。

    一下子把她給打蒙了。

    “事到如今,你還擺譜給誰看?”

    黨家寡婦癱倒在地,哭嚎叫道:“明明是楊家的小畜生害我黨家,為何不去楊家抓人,偏偏抓我黨家?”

    禁軍偏將蹲下身,扶正了黨家寡婦的臉,咧嘴笑道:“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跟你說幾句實話。我也是將門出身,當初太祖登基的時候,咱們將門就立下了規矩,輸了就得認。你們在雁門關的謀劃,輸了。那就得認罰。

    可你偏偏不肯,非要跟楊家作對,去襲擊楊府。最愚蠢的就是,居然還有活口?

    你知不知道,今夜,楊家也派了人去符家和你們黨家的府邸。

    可是楊家派去的人比你們聰明多了,一個個都寧死不降。沒有任何一個活口留下。

    即便是被故意放走了,在他們發現了我們的跟蹤以後,也自我了斷了。

    根本就沒給我們一個抓住把柄的機會。

    深更半夜,在汴京城裡私自動用上千人的兵力,襲擊朝廷重臣,是什麼罪,你應該比我清楚。”

    “啊~”

    黨家寡婦撕心裂肺的哭嚎著。

    禁軍偏將全然不理會,禁軍在這座小院子裡,搜出了三個人,一個黨家寡婦的兒子,兩個黨家寡婦的孫子。

    “全部帶走。”

    禁軍偏將一聲令下,黨家僅剩的四個人,被押出了小院子。

    ……

    天波楊府。

    老楊和姍姍來遲的禁軍合力絞殺了所有的黑衣人。

    殺光了敵人以後,老楊就開始指揮著剩餘的楊府府兵開始打掃戰場。

    後堂得到消息的佘賽花,命令楊洪帶著一直在後堂守護女眷的府兵去幫忙。

    今夜的一戰,楊府打的很慘烈。

    負責禦敵的一百府兵,全部陣亡。

    楊府加入到戰鬥中的家丁、僕人、馬伕、廚子、園丁、丫鬟等等,死了近三百多人。

    戰後的楊府,剩餘的人數,不足一百五十人。

    整個楊府大門口,堆滿了屍體。

    屍體壘了有五尺高。

    從門後到正堂前的這一節的演武場,被鮮血給淹沒了。

    隔著老遠,就能聞到鮮血的腥味。

    禁軍將領,瞧著這場面,眉頭也是一縮,他鄭重的對老楊道:“楊將軍,此事末將會盡快的報給陛下。相信陛下也一定會為你楊家,討回一個公道。”

    老楊拱了拱手,聲音沙啞道:“有勞將軍了。”

    禁軍將領也不好多待,他拱手道:“那末將就先行告退了。末將會留下五百禁軍守衛在楊府外的。”

    “多謝。”

    送走了禁軍將領,老楊把收尾的工作交給了匆匆趕來的楊洪。

    他連自己珍愛的大金刀都不顧,匆匆的趕進了正堂。

    “七郎傷勢如何?”

    老楊進入到了正堂內,焦急的問。

    在正堂內,搬來了一張軟榻,楊七平躺在榻上,徐大夫正在用金針給他止血。

    佘賽花、楊家大嫂、四嫂、五嫂、曹琳,都守在床邊,一個個焦急的等候消息。

    曹琳早已泣不成聲,趴在花解語懷裡不停的抽搐。

    她不敢哭出聲,怕驚擾了徐大夫給楊七治療。

    徐大夫封死了楊七的穴道,用小刀劃開了楊七的衣服。

    讓楊七光禿禿的躺在軟榻上。

    楊七身上有四處明顯的外傷。

    兩個胳膊上,一個是老楊之前砍的,一個是今夜漁翁南宮東城傷的。

    在他胸膛上,有一處猙獰的刀傷,足有半尺長,深可見骨。

    這是之前被黨慶砍傷的。

    在他的一跳腿上,也有一處傷痕。

    大腿上少了一大塊的肉,一個血糊糊的坑擺在哪兒,看著很瘆人。

    除此之外。

    在楊七的胸膛上,有一個紫紅色的拳印。

    楊七的另一條腿,也開始變的紫紅色。

    徐大夫幫楊七清洗了傷口以後,立馬開始幫楊七縫合身上的傷口。

    被老楊砍傷的那處刀傷,因為此前的大戰,已經掙脫開了。

    徐大夫必須重新幫他縫合。

    徐大夫一邊縫合傷口,一邊說道:“府上有人參的話,速速去煮一碗參湯。另外再備幾片參片。”

    佘賽花和曹琳早已因為悲傷,身體已經發軟了,根本不能動。

    四嫂趕忙道:“我去準備。”

    徐大夫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才幫楊七縫合好了傷口。

    老楊和佘賽花見到傷口已經縫合好了,趕忙湊上來,道:“七郎的傷勢如何?”

    徐大夫清洗過了雙手,用汗巾擦乾以後,神色凝重道:“這種傷勢,放在一般人身上,早沒命了。七郎到現在能活著,已經算是一個奇蹟了。”

    老楊和佘賽花焦急的問道:“能治好嗎?”

    徐大夫搖頭道:“老夫只能治好他的外傷,至於他體內的毒,還有他身受的內傷。老夫無能為力。”

    曹琳聽到了這話,當即暈了過去。

    佘賽花讓大嫂花解語和五嫂趕緊把曹琳扶下去休息。

    老楊臉色鐵青的問道:“老徐,你覺得老夫現在入宮去請御醫,能不能治好七郎?”

    “難。”

    徐大夫撫摸著鬍鬚,嘆氣道:“皇宮裡的御醫,醫術和老夫不相上下。老夫都拿這沒辦法,他們也一樣。”

    老楊一瞬間,臉色煞白,佘賽花差點暈倒在地上,多虧了老楊眼疾手快給扶住了。

    佘賽花顫聲道:“難道就沒辦法了?莫非老天注定要讓我失去這個兒子?”

    徐大夫皺著眉,沉聲道:“為今之計,只能試一試了……”

    老楊驚叫道:“你想到辦法了?”

    徐大夫沉吟道:“老夫曾經見過一個人,此人醫術高絕,有氣死閻王之稱。據說此人最擅長的,就是從閻王手裡把命給搶回來。如果此人願意出手相助,那麼七郎或許還有救。”

    佘賽花撲上前,抓住徐大夫,焦急的問道:“此人現在在何處?”

    徐大夫道:“城外向東五里的地方,有一座道觀,名叫三山觀。那個人,就在觀裡。”

    老楊當即道:“那還等什麼,老夫進宮去求一道特旨,出城去請他。”

    徐大夫搖頭道:“此人用藥怪異,一直不被醫家所認可。所以此人從不出門行醫,想要請他診病,必須把人送到他哪裡去。”

    老楊點了點頭,道:“賽花,你在府上準備東西。我去宮裡討一封聖旨。”

    老楊跨上了他的戰馬,不顧宵禁的規矩,狂奔往皇宮的時候。

    有人已經先一步到了皇宮。

    時間已至深夜。

    趙光義卻還沒睡,他穿著褻衣,躺在龍床上,手裡捧著一卷書在讀。

    禁軍將領單膝跪在他面前,一五一十的交代著今夜發生的一切。

    等到他說完了以後,趙光義才放下了手裡的書卷,問道:“你是說,在符府上,沒有發現符家老二的屍體,包括他那位新收入府的姬妾?”

    禁軍將領低著頭,沉聲道:“確實沒有。屬下猜測,符家老二,應該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帶著他的姬妾逃出了符府。”

    趙光義捲起書,瞧著額頭,沉吟道:“派人速速去追查。查到他的蹤跡,立刻向朕稟報。”

    “諾。”

    “下去吧。”

    禁軍將領退出了寢殿。

    趙光義坐起身,吩咐道:“派人下去,追查符昭壽的下落,一旦找到了他,殺無赦。”

    “諾。”

    一直在寢殿內待著的,趙光義的影子,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大殿。

    伺候在趙光義床前的王繼恩,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他一直耷拉著腦袋,像是迷糊著睡覺似的。

    趙光義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說道:“經此一事,黨家從將門之列除名,符家也會緊隨其後。楊家已經被打的再無翻身之力。

    想不到,一次雁門關的事兒,幫朕除掉了三個心腹大患。遼國這把刀很好用,旁人用的,為何朕永不得?”

    趙光義從龍床下,取出了一個圖冊,用硃筆在上面勾掉了楊家、符家、黨家的名字,看著其餘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後,他眯起眼,感嘆了一句。

    “任重而道遠啊!”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宦官進入到了寢殿,邁著小碎步趕到了王繼恩的身前,俯在王繼恩耳邊嘀咕了幾句。

    一直在裝睡的王繼恩,猛然睜開了眼睛。

    他轉身跪倒在了趙光義膝下,說道:“陛下,楊業在宮門外求見。”

    趙光義皺了皺眉,低聲道:“他來幹嘛?難道是向朕叫屈不成?現在的楊家,還有資格說見朕就能見朕的嗎?朕的威嚴何在?”

    趙光義擺了擺手,隨意道:“去告訴他,就說朕睡了。”

    王繼恩躊躇了一下,沉聲道:“陛下,楊業求見不是為了叫屈,而是為了求一道特旨。”

    “哦?”

    見趙光義沒有怪罪,反而一臉饒有興致的表情,王繼恩才繼續說道:“據說是因為楊延嗣身受重傷,且身重劇毒,危在旦夕。楊府上的大夫說,只有城外的一位高人能夠救下楊延嗣。所以楊業想求一道聖旨,他好帶著楊延嗣,出城去求救命。”

    趙光義聽到這話,明顯的愣了愣,“楊延嗣快沒命了?”

    “楊業是這麼說的。”

    趙光義背負雙手,在龍床前暗自踱步。

    “王大伴,你說楊業會不會有其他的圖謀?”

    “應該不會,楊家手裡的人,已經快死光了。就剩下了一百府兵,恐怕連門口的禁軍那一關都過不了。”

    “那你說,朕應不應該給楊業這一個面子,給他一道特旨?”

    王繼恩愣了愣,苦笑道:“這個老奴可說不好,還得由陛下聖心獨裁。”

    趙光義撫摸著短鬚自顧自得沉吟道:“朕總覺得有貓膩。這杏林的高手,都在朕的宮裡。還能有人比御醫的醫術高?朕不信。

    你去太醫院,派兩個太醫去楊府。至於楊業請旨出城的事兒,朕不准。”

    王繼恩點了點頭,道:“老奴明白。”

    王繼恩出了寢殿,吧唧著嘴輕聲嘟囔,“陛下昨日還說鄉野有遺閒的,怎麼今夜卻說杏林高手都在宮裡……這是不想讓楊家那個小子活命啊……可是,這又是為什麼呢……”

    臨了,千頭萬緒,匯成了一句話。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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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04:35
第0442章 故人

    豐碑楊門第0442章故人『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可惜了什麼?

    可惜了一個出手闊綽的少年郎,注定要早夭了。

    王繼恩當權多年,碰到過出手闊綽的達官貴人不再少數,可是從沒有一個能和楊七相比。

    楊七每一次孝敬他的錢財,都是大手筆。

    這也是為何王繼恩剛才在寢殿內,願意多幫楊業說一句話的原因。

    皇帝不想讓楊七活,王繼恩這個當僕人的,自然不可能忤逆主子的意思。

    為表心意,王繼恩在太醫院內,特別挑選了兩位醫術高超的太醫派往了天波楊府。

    老楊求出宮未果,只能沉著臉,帶著兩位太醫回府。

    一進府門,就瞧見了佘賽花已經準備好了軟轎,抬著楊七準備出發。

    “老楊,請到聖旨了嗎?”

    佘賽花見到老楊,滿臉期盼的問道。

    老楊低著頭,嘆氣道:“汴京城夜間宵禁,這是祖制,陛下也不敢貿然未必。陛下得知了七郎身受重傷,所以派遣了兩位醫術高超的太醫,過來為七郎診治。”

    佘賽花一臉驚愕,失聲道:“怎麼會這樣?”

    老楊沒臉去跟失魂落魄的佘賽花說,他轉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童太醫、王太醫,勞煩二位為小兒診治了。”

    童太醫和王太醫,拱了拱手,含蓄道:“應該的。”

    童太醫吩咐人把楊七抬回了楊府正堂,他掀開了裹著楊七的厚毯子一瞧,眉頭一縮。

    “好重的傷勢……”

    童太醫後退了一步,苦笑著對王太醫道:“老夫無能為力,王兄,你來看看。”

    王太醫皺眉,上前觀看楊七的傷勢,他看的比童太醫還仔細,不僅驗看了楊七身上的傷口,還包括了楊七胸膛上的那一處拳印。

    又仔細的在楊七中毒的腿上捏了捏,最後還為楊七把脈了。

    “如何?”

    老楊緊張的問道。

    王太醫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老楊心若死灰,佘賽花已經癱倒在了地上。

    徐大夫一直在一旁候著,他在這時,忍不住插話,道:“兩位太醫醫術高絕,可有延命之法?只要能讓我們家少爺,活到明日即可。”

    童太醫想都沒想,就果斷搖頭。

    倒是王太醫,沉吟道:“你有治好他的辦法?”

    徐大夫苦笑著搖頭,道:“老夫也沒辦法。不過老夫聽聞,在城東外有一座三山觀,觀內有一位高人,號稱氣死閻王。聽聞他有從閻王手裡搶命的本事,興許能救活我家少爺。以老夫的本事,只能幫我家少爺續命兩個時辰,卻熬不到明天早上。”

    王太醫撫摸著鬍鬚,沉吟道:“若是真有這等高人,確實可以一試。老夫有一個辦法,可以幫你家少爺續命一日,剩下的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徐大夫一喜,趕忙道:“還請王太醫快快施救。”

    王太醫的辦法說起來也簡單,但卻很考校醫術和醫理,他先用銀針,封住了楊七周身的所有穴道,讓楊七陷入到了假死的狀態。

    然後,再割開了楊七中毒的腿,開始幫楊七放出了毒血。

    牧童南蠻兒的毒很霸道,一直在不斷的侵蝕著楊七的身體,一旦楊七渾身變成紫色,到時候,恐怕神仙也難救了。

    王太醫就是想通過他的手段,幫楊七減弱毒對身體的危害。

    不得不承認,王太醫的醫術確實高超,他封住了楊七周身的穴道,在割開楊七腿部放血的時候,居然沒有造成大出血的情景。

    只有一滴一滴的毒血,從傷口裡冒了出來。

    黑色的血液,滴到了地上,撒發出一陣陣腥臭的血腥味。

    隨著王太醫不斷的為楊七放血,楊七腿部的毒血,也開始減緩了蔓延的速度。

    加上王太醫以金針封穴,楊七身上的毒血,基本上都被控制到了腿部。

    “只要他體內的毒血,不從腿部蔓延到其他地方,那麼這毒,就算控制住了。沒有了這毒藥的侵蝕,他撐上一日,應該沒什麼問題。”

    王太醫做完了一切,一邊洗漱,一邊輕聲說。

    老楊千恩萬謝道:“多謝王太醫救小兒活命之恩。”

    王太醫擺了擺手,感嘆道:“老夫也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兒。至於他能不能活命,現在說起來,還為時尚早。老夫也不便久留,這就告辭了。”

    老楊速速招來了楊洪,“去送送王太醫。”

    楊洪親自送兩位太醫出門,同時也奉送上了一些銀兩給他們。

    宮裡的太醫外出診治,包紅包是常有的禮數。

    兩位太醫雖然沒有治好楊七,但是楊府的禮數不能少。

    楊府內。

    老楊、佘賽花、徐大夫三人守著楊七,熬了一夜。

    次日,天光大亮。

    佘賽花和老楊,立馬準備了軟轎,抬著楊七就出城了。

    一路匆匆忙忙趕路,趕到旭日東昇,高高掛起的時候,趕到了城東五里外的三山觀。

    三山觀,依山而建。

    說是山,其實就是一個小土婆。

    三山觀面積不大,佔地面積僅有五畝地左右。

    建築風格很古樸。

    整座道觀,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大院子。

    在院子門口,歪歪扭扭的掛著一塊匾額。

    匾額上只有兩個字,三山。

    大清早的,有一個道童在門口持著掃把犯懶。

    道童十歲左右的年紀,持著掃把在掃地,可是他的眼睛卻閉著,似乎在犯懶打瞌睡,兩個碩大的鼻涕泡,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老楊和佘賽花,護著楊七到了觀前。

    老楊上前問道:“敢問仙童,此處可是三山觀?”

    “咆~”

    道童鼻子下的鼻涕泡,突然炸,睜開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好奇的瞧了瞧老楊,又瞧了瞧佘賽花一行人。

    最後,他的目光放在了楊七的身上。

    道童面對老楊一行人,一點兒也沒有怕生的意思,他問道:“你們是來找我師傅求醫的?”

    老楊拱手道:“正是。”

    道童揚起小腦袋,傲氣道:“什麼病?普通的病,我師傅可不醫治。”

    徐大夫搶先開口道:“生命垂危,身中劇毒。”

    道童愣了愣,咧嘴笑道:“有點意思。我這就去告訴我師傅。”

    道童轉身就往觀內跑,跑了兩三步,突然停下了,轉頭問道:“你們是什麼身份?一會兒我師傅問起,我也好有個交代。”

    老楊拱手道:“天波楊府楊業,懇請神醫為我家七郎診病。不論神醫有什麼要求,楊業都答應。”

    道童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跌跌撞撞的跑進了道觀。

    道觀裡,有一間正殿,四間偏房,偏房的門關著。

    正殿門敞開著,裡面供奉著三清祖師的尊像。

    在三清祖師坐下的偏廳內,有兩個人正在坐著品茶。

    一個身材消瘦,鶴髮童顏的老頭子,一個面帶幕籬的青衣女子。

    兩個人相對而坐,細細的品味著侍女泡製的茶水。

    同樣面帶幕籬的侍女,正在素手翻飛,為他們二人煮茶泡茶。

    小道童跌跌撞撞跑到了正殿門口,剛要踏步進入,想到了師傅整日裡斥責他心性不定,毛毛躁躁的,於是他穩了穩心神,放慢了腳步,踏入到了殿內。

    “師傅,觀外來了一行人,說是慕名來求醫的。”

    小道童緩步走到了鶴髮童顏的老頭子身旁,施禮過後,輕聲說道。

    老頭子品了一口茶水,吧唧了一下嘴,說道:“你師傅的規矩你忘了,非疑難雜症不醫,非必死之病不醫……”

    小道童道:“師傅,那個病人生命垂危,身受重傷,而且還身中劇毒。弟子剛才瞧過那人的面色了。若是師傅不出手,只怕他過不了今日。”

    老頭子挑了挑眉毛,感嘆道:“有點意思……可是,老夫今日只想品茶,不想醫病,怎麼辦?你空淨師姐好不容易來一趟,為師還想多跟她探討一下茶道。沒時間給那些無所謂的人醫病。”

    小道童嘟著嘴,說道:“師傅,前來求醫的人,身份可不一般,也許這一趟咱們能大賺一筆也說不定。到時候,咱們也有錢擴建一下道觀了。而且,弟子也有錢去汴京城裡耍耍了。”

    “當~”

    老頭子毫不客氣的賞了小道童一個板栗,罵罵咧咧的道:“老頭子我怎麼醫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人,不知道老頭子底細的,叫我一聲氣死閻王。知道老頭子我底細的,叫我毒醫。

    老頭子學的是以毒攻毒的路子,那些個富貴人家,見著了老頭子我行醫用的寶貝們,一個個嚇的都狼狽逃竄。

    這些年,你見過那個富貴人家,願意把他們那尊貴的身軀,交給老頭子我折騰的?

    去去去去,趁早打發了他們離開。免得他們見到了老頭子醫病的寶貝以後,自己跑。”

    小道童嘟囔道:“師傅,我看人家誠意挺足的。而且我覺得,這一家人,和其他的富貴人家不同。也許人家不怕您那些個寶貝們。”

    “呀~”

    老頭子呲著牙花子,道:“你給老頭子說說,他們有什麼不同的。值得你這麼費力的為他們說項。”

    小道童歪著腦袋,義正言辭的道:“人家可是將種門庭出身,戰場上廝殺的時候,什麼沒見過?會怕您那些小毒蟲?”

    一直坐在老頭子對面,那個被稱作空淨的道姑,聽到了小道童的話以後,突然開口,道:“空明師弟,大宋的將門,師姐多少瞭解一些。那個將門有真本事,那個將門是花架子,師姐我非常熟知。你倒是說說,是哪一家前來求醫,師姐我給你斷一斷,看看他們會不會懼怕師叔的小毒蟲。”

    空淨道姑的語氣裡有幾分調侃的意思,很明顯她對大宋的將門都沒有什麼好感。

    小道童歪著腦袋,撓了撓頭道:“領頭的是個小老頭,說自己叫楊業,我猜測,應該是天波楊府的楊業。”

    空淨聽到了小道童的話,明顯一愣,聲音瞬間拔高了幾分。

    “你說是天波楊府的楊業?他來為誰求醫?”

    小道童不理解這位空淨師姐為何反應這麼大。

    倒是坐在空淨對面的老頭子,意外的瞥了空淨一眼。

    小道童,撓著腦袋,道:“好像是楊業的第七個兒子……”

    “咣當~”

    空淨手裡的茶杯,當即就掉落在了地上,她一雙美目,瞪的圓圓的。

    “天波楊府第七子?楊延嗣?”

    空淨當即站起身,立馬就準備往外跑。

    “咳咳咳~”

    老頭子下意識的咳嗽了幾聲,空淨渾身一陣,僵直在了原地。

    老頭子漫無條理的笑道:“空淨,你的心亂了。你現在衝出去有什麼用,救不救他,能不能救,是老頭子說了算。而不是你。”

    空淨急匆匆的湊到了老頭子面前,緊張的說道:“師叔,求求您了,您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

    老頭子感慨道:“你修行已經有兩載了,這一段孽緣,你還是放不下?”

    空淨眼眶含淚,低聲哽咽道:“您讓弟子如何放得下。”

    老頭子咧嘴,苦笑道:“痴兒啊痴兒,明知道不會有結果。卻還如此執著。”

    “罷了,老夫就幫你一次。”

    “空明,你出去告訴他們。人老頭子可以救,但是老頭子有三個條件。第一,診金需要萬兩黃金,但是老頭子只能保證人可以不死,卻不能保證他會完好如初的活著。第二,老頭子診治期間,任何人不得進入觀內打擾。第三,就勞煩那一位威名赫赫的楊大將軍,為老夫守門半旬吧。”

    空明得到了老頭子的答覆,立馬喜不自勝的出門去找老楊了。

    在空明眼裡,師傅既然答應了出手救人,那麼肯定就有把人救活的辦法。

    至於人救活以後,是癱瘓,還是缺胳膊少腿的,那就和他無關了。

    只要人活著,就有萬兩黃金。

    有萬兩黃金,他們這個三山觀,就能擴建最少十倍。

    而且,他還會有很多的小錢錢,去汴京城裡耍耍。

    他經常聽師傅講,在汴京城裡,有一個名叫青樓的鬼魅場。

    裡面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鬼魅。

    作為三清的道徒,他決定,下山的第一趟,就去青樓裡捉鬼,幫三山觀揚名。

    作為三山觀的首席大弟子,他也是有理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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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04:36
第0443章 以毒攻毒

    豐碑楊門第0443章以毒攻毒『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空明到了門外,把師傅的原話,加工了一下,告訴了老楊和佘賽花。

    老楊和佘賽花聽了,都愣在了原地。

    老楊倒不是那種要臉面,不要兒子性命的人。他為了兒子,屈尊去給別人守門,他也能接受。

    萬兩黃金,楊府現在拿出來有些困難,可是找曹彬湊了湊的話,也能拿出來。

    唯一讓老楊和佘賽花擔心的是,人家診病不讓他們看,而且還不保證能治好。

    也就是說,完全把兒子交給人家折騰。

    這讓老楊和佘賽花有些放不下心來。

    徐大夫是唯一清醒的人,他突然站出來,提醒老楊和佘賽花,“老爺,夫人,事到如今,保護七少爺的命要緊,只要能保住七少爺的命,其餘的咱們以後也可以想辦法。”

    老楊和佘賽花對視了一眼,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應下了。

    兩個楊府的府兵,抬著楊七的身子,進入到了三山觀內。

    老楊和佘賽花想跟著進去,卻被空明小道童給攔下了。

    老楊轉頭安慰佘賽花,道:“夫人,裡面那一位神醫,沒見七郎的面,就敢打包票保七郎的命,足以見他有真本事。也許他只是謙虛了一下,說不定他治好了七郎以後,七郎會恢復如初。

    為夫答應了人家,幫人家守門。你且回去打點一下府裡的事兒。

    府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兒,沒人坐鎮不行。

    你回去以後,順便準備一下診金。萬兩黃金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佘賽花擔憂的向裡面瞧了一眼,緩緩的點了點頭,道:“那妾身就先回府了,妾身每天中午時分都會過來一趟。如果這裡有什麼需要,您也可以派人,回府報知給妾身。”

    老楊鄭重的點了點頭。

    佘賽花帶著楊府的人,一步三回頭的向汴京城裡走去了。

    老楊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門口,想進去,卻又沒進去。

    小道童空明,從門裡走了出來,把一個掃把塞到了老楊手裡,笑嘻嘻道:“打掃門口,也是您這個守門卒的事兒。”

    這很明顯,是空明假冒了師傅的名義,強加給老楊的。

    老楊救子心切,根本沒有反對,就應下了。

    手裡握著掃把,老楊有點兒茫然。

    說實話,他也算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一生官途雖然坎坷,但是卻從沒有失去過富貴,也沒有幹過這些僕人們幹的事情。

    老楊握著掃把,開始了艱難的清掃歷程。

    道觀內。

    老頭子和空淨二人,圍著躺在軟榻上的楊七,轉圈圈。

    老頭子轉了半圈,吧唧著嘴,感嘆道:“倒是長了一副好皮囊,難怪把你謎的五迷三道的。”

    空淨瞪著眼睛,嬌嗔道:“貧尼喜歡的是他的才華,相比容貌而言,他的才華更出眾。”

    老頭子乾巴巴笑道:“瞭解瞭解……情人眼裡出西施嘛……”

    空淨跺腳,做小女兒姿態,嗔怒道:“師叔,您就快下手救治吧,救人如救火。”

    老頭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懶洋洋的道:“急什麼,有人出手幫他吊命了,最少還能為此九個時辰。在這一段時間內,他是死不了的。”

    老頭子話音落地,也不顧的去看空淨給他翻白眼,他從旁邊的桌上取下了一把剪刀,用剪刀剪開了楊七的衣服。

    楊七身體光禿禿的出現在了老頭子的眼前。

    空淨俏臉通紅,卻沒轉過身去避而不見。

    老頭子瞧著楊七身上的幾處傷勢,嬉笑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

    “傷勢還真重,也虧得這小子整日裡習武強身,這一身筋骨打熬的比一般人強了不少。不然,早死了。”

    空淨急切的問道:“能治好嗎?”

    老頭子轉眼,瞥了空淨一眼,沒好氣道:“你一個沒出閣的黃花閨女,瞧著人家大小子的身體也不臉紅。難道連非禮勿視都不懂嗎?”

    空淨嬌嗔道:“師叔,您就別那我開玩笑了,快說說能救不?”

    老頭子吧唧著嘴,沉吟道:“能救是能救,但是得耗費不少的工夫。你去把空明叫來,讓他幫我打下手。”

    空淨自告奮勇道:“空明毛手毛腳的,那是做事的料。還是交給我來吧。”

    老頭子面色古怪的瞧了空淨一眼,說道:“這可是你說的,那你就提前做好心裡準備。”

    老頭子轉身進入到了正殿旁邊的一間偏房裡,從裡面拿出了一個盒子,一個罐子,遞給了空淨。

    “盒子裡的,叫八寶丹,喂他吃下去。罐子裡的小寶貝兒,一條放在他的胸膛上,剩下的全放在他那條中毒的腿上。”

    空淨趕忙打開了盒子,盒子裡裝著一個龍眼大小的丹丸,丹丸呈現黑色,似乎是攢成的,帶著一點點草藥獨有的香味。

    空淨拿出了丹丸,掰開了楊七的嘴塞了進去。

    丹丸就那麼卡在楊七嘴裡,不進也不出。

    空淨從楊七嘴裡把丹藥掏出來,又嘗試的喂了幾次。

    可是楊七還是沒把藥嚥下去。

    老頭子端著一個茶壺,晃晃悠悠的靠在正殿內的柱子上,幽幽的說了一句,“你指望一個活死人,把那麼大的一顆丹藥嚥下去?”

    空淨焦急的道:“那怎麼辦?”

    老頭子咧嘴笑道:“當然是用一杯水化開,然後嘴對嘴的給他吹進去咯。你要是不願意,老頭子我不介意效勞。嘎嘎嘎……”

    老頭子這個時候,笑的很奸猾,很猥瑣。

    空淨道姑銀牙微咬,沉聲道:“不用,我自己來。”

    空淨道姑取了一個乾淨的茶杯,倒上了一杯清水,把丹丸投了進去,用水化開,用一個銀色的湯匙攪拌均勻了,端到楊七面前。

    她瞅著楊七,心裡極不平靜。

    端著茶杯的手也在顫抖。

    “呼吸~”

    空淨道姑,深呼吸了幾下,抿了一口茶杯裡的藥水,眉頭一下皺成了一團。

    她顧不得叫苦,嘴唇一下子印在了楊七的嘴唇上,嘴裡的藥水被她渡入了楊七的口中。

    “吱吱吱~”

    老頭子吧唧著嘴,幽幽問道:“親吻自己情郎的滋味如何?”

    空淨道姑,渡完了藥,抬起頭,吐著舌頭,慘兮兮道:“好苦……”

    老頭子打趣道:“嘴裡苦,心裡是不是可甜了?”

    空淨道姑沒搭理這個為老不尊的老頭子,繼續喂楊七吃藥。

    直到一杯藥全喂光了,空淨道姑才趕忙跑去,捧著茶壺,猛灌了幾口,沖淡嘴裡的藥味。

    嘴裡的藥味涮光了,空淨道姑,捧起了那個小罐子。

    老頭子咧嘴笑呵呵道:“你別急著打開,先要做好心裡準備才行。”

    空淨道姑,打開了小罐子,罐子裡面有半罐子水,水裡有十幾條小蟲子在緩緩的蠕動。

    空淨道姑嚇了一跳,差點把罐子給扔了。

    “水蛭?”

    老頭子搖頭,癟嘴道:“這可是老頭子我培養的血蛭,比你嘴裡的水蛭,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空淨道姑苦著臉看著老頭子,不知道如何下手。

    老頭子一臉你看著辦的架勢。

    空淨道姑,唯有咬著牙,鼓足勇氣,去取罐子裡的血蛭。

    她的手剛進入到罐子裡,十幾條的血蛭,立馬攀上了她的手指。

    一個個吸附在她手指上,她感受到了針刺一樣的疼痛。

    血蛭依附在她手上,像是她手上長了肉芽一樣,讓人覺得噁心,可怕。

    從小嬌生慣養的她,那裡見過這種場面,差點給嚇哭了。

    她唯有咬著牙,在心裡不斷的給自己加油鼓勁。

    “別害怕,這些個血蛭,只對人體內的淤血和毒血有興趣,對尋常的血液,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果然,如老頭子所說,血蛭們趴在她的手指上,吸不到它們想要的鮮血,就對她一點兒興趣也沒用了,一個個準備滑進水裡。

    空淨道姑趕忙抽出了手指,搭在了楊七的腿上,讓上面的血蛭,一個個的滑落到了楊七的腿上。

    又把剩下的一條,放到了楊七胸膛上的拳印上。

    一個個血蛭,把頭紮進了楊七的體內,趕到了它們所需要的毒血和淤血以後,一個個開始瘋狂的吮吸。

    僅有半柱香的時間,一個個血蛭,就迅速的胖了足足十倍有餘。

    老頭子這時候上手,用小刀把楊七身上的血蛭給剝離了下來,扔回罐子裡。

    一個個的血蛭,進入罐子以後,開始瘋狂的爆炸開。

    黝黑的血,瞬間的佈滿了罐子。

    老頭子聽著罐子裡的爆炸聲,挑眉道:“好霸道的毒。”

    用血蛭幫楊七吸過了毒血,楊七胸膛上的拳印和腿上的紫紅色,明顯的有些變淡。

    老頭子說道:“以後,每天幫他吸七次,一共吸七天。七天以後,他體內的餘毒和淤血就回排清。”

    空淨躊躇道:“這就完了?”

    老頭子瞪眼,沒好氣道:“這才剛開始。”

    老頭子指揮著空淨道姑,兩人合力,把楊七抬到了一個木桶裡。

    然後,老頭子回到房裡,拿來了許多的瓶瓶罐罐的。

    空淨道姑,總算知道了老頭子為何自稱毒醫了。

    只見老頭子,從一個竹籠內,取出了一條又一條明顯看著是毒蛇的蛇,然後把它們開膛破肚,蛇血全都流進了木桶內,順著楊七的身體,流淌到了木桶底部。

    楊七的身體也漸漸的被蛇血染紅。

    緊接著,老頭子又把一枚又一枚的蛇膽扔進去。

    接下來,有干蟾蜍、活的蠍子、被擠破的蜘蛛、活蹦亂跳的蜈蚣、泛著臭味的青色粉末等等。

    老頭子一股腦的扔進去了上百種的毒蟲,倒進去了十幾瓶顏色不同的藥粉。

    一下子,楊七就被各種的劇毒給包裹了。

    空淨道姑,在一旁,嚇的說不出一句話。

    這場面?

    這是在救人嗎?

    怎麼看怎麼像是恨其不死,順便加把勁送人家一程的架勢。

    若不是空淨道姑瞭解老頭子的底細,估計都要拿著刀子找老頭子拚命了。

    難怪老頭子被認識的人稱之為毒醫。

    空淨道姑覺得,稱呼老頭子為毒醫都算是輕的。

    這老傢伙,就應該被稱之為,老毒物。

    就他這種治病的場面,別說富貴人家了,就算是尋常人家,也不一定願意被他診治。

    老頭子一點兒也不在乎空淨道姑對自己的看法和想法。

    他很久沒用碰到楊七這種重病患者了。

    一下子徹底放開了自我,什麼他覺得有用的毒物,都敢往裡面放。

    反正,一個大大的木桶,愣是被他扔進去的毒物填滿了一半。

    老頭子似乎覺得光毒物不過癮,還在裡面澆上水,弄了一個桶蒸,把楊七放在木桶裡,混著毒物,狠狠的蒸了一炷香。

    總之,從這天起。

    老頭子就用他這種劇毒無比的治療手段,為楊七診治。

    這一治,就是七七四十九天。

    每一天,都是先用丹藥為楊七吊命,然後用血蛭吸出毒血,再放進木桶裡填進去毒物,蒸。

    還真別說。

    老頭子的這種辦法,看似劇毒無比,卻極其有效。

    從第六天開始,楊七身上的傷勢,就有了明顯的好轉。

    呼吸和脈搏在一日日的增強。

    身體的各項機能也在快速的恢復。

    第七天的時候。

    佘賽花備齊了萬兩黃金,送到了三山觀。

    老頭子拿到了巨款,就破例的讓老楊進入到了觀內,看了一次楊七的傷勢。

    當時老楊為楊七把脈,確認了楊七傷勢好轉以後,喜不自勝。

    並且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了佘賽花。

    佘賽花回府以後,告訴了其餘在府上等消息的人。

    眼見楊七活命有望,老楊和佘賽花也就放心的把楊七交給了老頭子折騰。

    在第十天的時候。

    老楊離開了道觀,留下了徐大夫和府上了兩個府兵守在了道觀裡。

    老楊不得不離開。

    因為汴京城裡,關於楊府遇襲的事兒,傳的沸沸揚揚的。

    朝堂上,以高家為首的大部分將門,都對遇襲的事情,閉口不言。

    唯有楊七的老丈人曹彬,在朝堂上為楊家叫屈。

    文臣們則分成了兩派,一派以趙普為首,為楊家叫屈,要求嚴懲賊人。

    另一派,以宋琪為首,揚言楊家才是挑起事端的罪魁禍首,並且還說西北邊陲的許多武將無故遭遇刺殺,也是楊家所為。

    宋琪這一次學聰明了,為了怕趙普給自己施壓,他聯合了一眾御史和文臣,一起上奏此事。

    揚言要知罪楊家。

    反正被宋琪這麼一鬧,楊家徹底被逼到了風口浪尖上。

    老楊作為楊家的家主,必須出面解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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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04:37
第0444章 乞骸骨

    然而,老楊出面,不僅沒用解釋清楚此事,反而引起了更大的軒然大波。

    宋琪和一幫御史們,見到老楊,就像是蒼蠅見到的腐肉一樣,一擁而上,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口誅筆伐,弄的老楊暈頭轉向的。

    老楊是個耿直的人,耍嘴皮子,那是這些個靠著耍嘴皮子吃飯的文官們的對手。

    老楊在宋琪和一幫御史們的口誅筆伐下,很快就敗下了陣。

    老楊閉門不出,像息事寧人。

    奈何宋琪和御史們卻沒用放過楊家的意思,他們聯合起來,向趙光義上奏了一本萬言書。

    萬言書上,一口氣羅列了楊家三十六條罪狀,每一條罪狀都足以知楊家一個死罪。

    趙光義將這一道奏摺留中不發,似乎有再斟酌的意思。

    這一下子其他各地的文官,似乎得到了什麼指示一樣,紛紛上書彈劾楊家。

    一時間,楊家變得罄竹難書。

    老楊在府上急得團團轉,卻無可奈何。

    時至今日,老楊才知道楊七在的好處。

    若是楊七沒傷,有他坐鎮在楊府裡,那些個跳樑小丑們,也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誣陷楊家。

    可惜,楊七現在昏迷不醒。

    老楊派人去了曹府,請來了曹彬。

    曹彬一到,老楊請曹彬坐下,奉上了香茶後,愁眉苦臉的問道:“親家翁,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老夫平日裡與人為善的,從不曾和那些個文官有任何過節,他們為何要如此欺侮我楊家?”

    曹彬端著香茶,苦笑道:“人家這是在痛打落水狗,也是在打擊報復。此前我那女婿,一出手,把幾位皇子送進了府裡禁足。現在,人家瞅著你們楊家落難了,正好趁此機會,勾連在一起,把你們楊家踩在腳下。”

    老楊驚愕道:“親家翁的意思是說,這一次針對楊家的事兒,是諸位皇子在背後指使的?”

    曹彬無奈的點了點頭,道:“如果沒用諸位皇子在背後指使,朝堂上又怎麼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老楊惱怒道:“豈有此理,他們擅自干涉朝政,就不怕陛下降罪嗎?”

    曹彬翻了個白眼道:“陛下若是想降罪,早就降罪了。如今他們還不是跟沒事的人一樣?”

    老楊失魂落魄的癱坐在椅子上。

    在他心裡,已經對那個高高坐在龍椅上的陛下,死心了。

    曹彬嘆了一口氣道:“現在,你有兩條路可以選,第一,就是什麼都不要做,靜等我那女婿清醒過來;第二,就是備上厚禮,走一趟趙府,請趙相公看在我女婿的份上,出手幫你們楊家一把。”

    扔下了這句話,曹彬匆匆離開了楊府。

    佘賽花悄聲從後堂進入到了正堂內,瞧著失魂落魄的老楊,心疼道:“重貴,要不我備上一些禮,你去趙相公府上走一趟?”

    老楊漸漸的回神,瞪起眼,道:“行賄這種事,為夫不為之。”

    佘賽花苦笑著搖頭,“那就什麼都不要做,一切等七郎傷勢好了以後,以他定奪吧。”

    楊洪在這個時候跑進了正堂,躬身道:“老爺,夫人,有一封信是從三山觀遞過來的。”

    老楊和佘賽花聞言,立馬招手,“快快拿過來。”

    老楊拿過了楊洪手裡的信,拆開信件,瞧著上面的字也是一愣,仔細看過了信件的內容以後,夫妻二人一臉愕然。

    “這……”

    “真的要如此?”

    夫妻二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對方半響。

    佘賽花銀牙微咬,突然開口道:“妾身覺得信上說的沒錯,一家人最重要的是整整齊齊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老楊苦著臉,嘆氣道:“老夫不甘心啊。”

    佘賽花瞪眼道:“不甘心又如何,現在這情形,還有其他的辦法嗎?難道真要等到被陛下問罪的那一天?”

    老楊低著頭,沉聲道:“讓我再想想。”

    老楊說完了,就坐在正堂裡,一動也不動的。

    他在正堂裡一坐,就是整整的一天。

    直到佘賽花第三次過來催他去用膳的時候,他才長嘆了一口氣,顫聲道:“半生征戰,到底是為了什麼?嘿嘿嘿……”

    老楊看起來有些癲狂。

    佘賽花擔憂的湊到他身前,柔聲問道:“重貴,你沒事吧?”

    老楊搖了搖頭,站起身,感嘆道:“老夫從沒這麼清醒過。”

    老楊踱步走到了一側的書桌前,吩咐道:“幫老夫磨墨,老夫要書信幾封。”

    老楊一口氣寫的四封信,每一封信上都標註了收信人的名字,然後他讓楊洪把信件交給了曹琳。

    自從老楊書寫了這四封信,並且通過曹琳寄出去以後。

    整個人變得很複雜。

    他經常獨自的長吁短嘆,一臉不甘。

    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發現,老楊的步子邁的比以前輕快了,整個人也輕鬆了許多。

    以前總是喜歡板著臉的老楊,既然也會和府裡的府兵們說說笑笑的嘮家常了。

    佘賽花每一次看到老楊臉上洋溢出的自然的笑容,她心裡就特別高興。

    朝堂上對於楊家的彈劾從沒用停歇過。

    但是老楊似乎不在乎這些事。

    好似朝堂上彈劾的不是楊家,而是別人家。

    宋府。

    呂蒙正攜一干御史們向宋琪問策。

    “恩師,咱們這麼費力的彈劾楊家,楊業卻不為所動,是不是別有依仗?”

    宋琪正在和呂蒙正手談,他對棋局的興趣,似乎比和呂蒙正聊楊家更大。

    只是呂蒙正和一干御史們都等著他回話,一個個無心棋局。

    宋琪下的不盡興,只能扔下了手裡的一顆墨玉棋子,笑道:“能有什麼仰仗?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只要咱們再加一把力,把楊家弄下去,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呂蒙正皺眉道:“恩師說的極是,學生擔心,楊家會藉機投靠到二皇子麾下。如果有二皇子作保,咱們想拿下楊家,就很難了。”

    宋琪愣了愣,低聲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之前在朝堂上,楊延嗣幾乎把所有的皇子得罪光了,可是唯獨沒用得罪二皇子。楊家去依附二皇子,還真有可能。”

    呂蒙正皺著眉頭,沉吟道:“真若如此,那該如何?”

    宋琪搖頭笑了笑,“那該如何?難道我們還有退路不成?再說了,就算有二皇子罩著楊家,那又如何?大皇子被削去了親王爵位,按理說二皇子作為嫡次子,應該繼承儲君之位的。這對二皇子來說,及是一個機會,也是一個囚籠。

    只要這個機會一直在,二皇子就不敢大張旗鼓的做任何事。甚至還要如履薄冰的過活。

    一旦有個什麼意外,被人抓住了軟肋,那麼眼看到手的儲君之位可就要飛了。

    儲君之位和楊家比起來,孰輕孰重,老夫不用說,你們也應該明白。

    所以,老夫敢斷定,即便是楊家投靠了二皇子。

    二皇子也不可能為了保護楊家,跟咱們翻臉。”

    呂蒙正一臉喜色,拱手道:“恩師睿智,聽恩師如此一說,學生茅塞頓開。有恩師這一席話,我們就放心了。”

    呂蒙正頓了頓,又道:“恩師,咱們近幾日的彈劾,對楊家來說,不痛不癢的,沒什麼用。長此以往下去,也未必有效。不知道恩師有沒有其他的高招。”

    宋琪嘿嘿一笑,道:“你們可曾記得,雁門關一戰,楊延嗣曾經搬來了四萬五的黨項兵馬?”

    呂蒙正眼前一亮,“恩師想在這上面做文章?”

    宋琪點頭道:“不錯,陛下最忌諱的就是武將們專權,更忌憚跟異族勾結。只要咱們給楊家頭上扣上一頂勾結異族,意圖不軌的帽子。那麼楊家,也就差不多該完了。”

    呂蒙正大喜,撫掌道:“這是絕殺的一招。”

    宋琪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為師經常伺候在陛下左右,自然瞭解陛下的性子。只要按照陛下的性子下藥,何愁大事不成?你們都下去準備準備。且讓楊業先得意幾天,四天以後,咱們就一起上奏,給楊家致命一擊。”

    呂蒙正抱拳道:“恩師英明。”

    三天時間,轉瞬即逝。

    三天後的早朝。

    文官們,一個個像是驕傲的公雞一樣,抬頭挺胸、昂首闊步,彷彿要告訴所有人,他們有一件大事要辦。

    武將們瞧著文官的這種噁心的模樣,心裡格外的膈應。

    趙普只是掃了一眼宋琪和御史們,就閉上了眼繼續假寐。

    老楊姍姍來遲。

    當老楊的轎子到了東華門前的時候,東華門已經打開了。

    老楊邁步走下了轎子,一邊向東華門內走,一邊想找幾個同僚攀談一下。

    卻發現人家躲避他,如同躲避猛虎一樣。

    老楊苦笑了一聲,獨自一人孤零零的吊在百官們身後,進入到了垂拱殿內。

    今日的垂拱殿,格外的不同。

    似乎是為了見證老楊這位功勛卓著的大將軍隕落,百官們到的格外的齊整。

    除此之外,趙光義的幾個兒子,還有八賢王趙德芳,也破例被招上朝了。

    趙光義穿著一身紫色龍袍,極具威嚴。

    他坐上了龍椅,百官高呼萬歲。

    “諸位愛卿平身,賜坐。”

    趙光義依照禮儀,賜給了趙普和趙德芳座位以後,早朝正式開始。

    呂蒙正率先出列,躬身奏道:“啟奏陛下,臣彈劾代國公楊業,勾結異族,意圖不軌。”

    有呂蒙正牽頭,御史們紛紛出列彈劾老楊。

    一個個的文臣出列,一個個的奏摺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堆。

    楊家,在他們眼裡,成了罄竹難書的罪臣。

    似乎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宋琪作為主使首腦,一錘定音的為楊家的罪責做了總結。

    他不但細數了老楊的罪責,連楊家七子都沒用放過,每個人身上都背上了一些罪名。

    其中罪名最大的是楊四。

    宋琪揚言,楊四隻是詐死,其實已經暗投了遼國。

    諸位皇子們,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歡快的笑容。

    唯有二皇子和趙德芳不同。

    二皇子一直緊皺著眉頭。

    趙德芳則一臉若有所思。

    然而,從頭到尾,老楊就好像是一個沒事的人一樣,似乎朝堂上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所有人都暗中注視著老楊。

    老楊的表現,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趙光義覺得老楊很反常,他忍不住開口問道:“楊業,你有何話說?”

    老楊愣了愣,苦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老臣是戰場上的廝殺漢,耍嘴皮子,自然不是宋相公等人的對手。

    自古以來,被冤枉死的忠臣不計其數,也不差老臣一個。

    只希望諸位文官的同僚們,以後再對付其他的武將勳貴的時候,下手輕一點。

    真要是有外敵來犯的時候,還得靠著他們抵擋。”

    宋琪聞言,啐了一口,喝道:“我呸,你楊業一介國賊,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忠臣良將?”

    文臣們同仇敵愾得瞪著老楊。

    武將們瞅著老楊得背影,神色複雜。

    老楊的話,可以說說到了他們心坎上了。

    他們也同情老楊,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幫老楊說話。

    老楊被宋琪唾罵,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咧嘴笑了。

    “宋相公為了幫三皇子張目,還真是不遺餘力。罷了,既然這朝堂上容不下我們楊家,那老夫走就是了。”

    老楊伸手從袖子裡掏出了一份奏摺,躬身道:“老臣楊業,乞骸骨。”

    滿朝文武,看到這一幕,一臉驚愕。

    老楊這麼快就認輸了?

    這滔天的富貴,說不要就不要了?

    這等的破例,古今罕見。

    要知道,作為將門勳貴世家,從第一代開始,一直可以綿延富貴到第四代,近百年的富貴,說不要就不要了?

    誰能想到?

    換做朝堂上的任何一個人,處在老楊的位置,只怕也要狠狠的掙扎一番才肯妥協。

    趙普猛然睜開眼,死死的盯著老楊。

    趙光義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楊愛卿,你這是欲意何為?”

    趙光義被嚇了一跳,他也顧不得去計較剛才楊業話裡的那句‘宋相公為了幫三皇子張目’的話了。

    諸位皇子們也一臉愕然。

    唯有三皇子,臉色鐵青,他很想沖上去,掐死老楊。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04:37
第0445章 無慾則剛

    “老臣打算去代州牧羊。”

    老楊面對著滿朝文武的各種眼神,平靜的說了一句。

    “放肆。楊業,你這是在譏諷滿朝文武容不下忠臣嗎?”

    宋琪大聲的咆哮。

    在朝堂上提到牧羊,人們難免想起漢時的蘇武。

    老楊這是在自比蘇武。

    宋琪豈能不怒。

    老楊一臉無所畏懼,盯著宋琪笑道:“宋相公不必拿滿朝的文武壓我楊業,就算我是諷刺你們,又能如何?我楊業捨得了富貴,願意去代州做一個牧羊人,你宋琪敢嗎?滿朝文武誰敢?不敢就給老夫閉嘴,縱然老夫沒了官爵,那也比你宋琪資歷高,功勞也比你宋琪功勞大。你憑什麼在老夫面前吆五喝六的。難道你們這些讀書人,不懂得什麼叫做尊敬前輩嗎?”

    “你!”

    老楊這一席話,罵的也夠狠。

    甚至不惜倚老賣老的耍賴。

    逼的宋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呂蒙正見恩師吃癟,趕忙出來幫腔,“代國公,你去代州牧羊,不過是沽名釣譽罷了。誰不知道你楊業有七子,一個個如狼似虎,假以時日,必成朝廷棟樑,到時候你楊業還不是父憑子貴,繼續屹立在朝堂上。”

    “呵呵呵~”

    老楊咧嘴一笑,也不說話,從袖口掏出了一本奏摺。

    “草民楊業,代替長子楊延平,向陛下乞骸骨。”

    又一道奏摺劃出了老楊的袖口。

    “草民楊業,代替次子楊延定,向陛下乞骸骨。”

    “……”

    “草民楊業,代替三子楊延光,向陛下乞骸骨。”

    “……”

    “草民楊業,代替六子楊延昭,向陛下乞骸骨。”

    一連五份奏摺,齊齊整整的放在老楊身前,老楊盯著呂蒙正和宋琪,譏諷的一笑。

    抬頭衝著趙光義拱了拱手,轉身大袖飄飄的離去。

    無慾則剛。

    老楊拋卻了所有的權力,甚至把幾個兒子的前程也一起斷絕了。

    楊家的人沒有了官爵在身,別無所求了。

    你們這些個跳來跳去的臭蟲,能奈我何?

    滿朝文武一下子都愣在了原地,一個個被震的不輕。

    趙光義趕忙開口,挽留老楊,“楊愛卿留步……”

    趙光義心底裡,其實對留不留老楊,已經無足輕重。

    可是如今,老楊乞骸骨,連帶著兒子們一起乞骸骨。

    趙光義就不得不挽留老楊了。

    老楊從投了宋以來,一直都忠心耿耿,兢兢業業的,功勛卓著。

    可以說,在大宋百姓心裡,老楊是沒有瑕疵的。

    就是這麼一個在百姓心裡沒有瑕疵的人,如今選擇以這種方式功成身退。

    那麼他在百姓心裡的地位,立馬會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上。

    甚至會被百姓們奉若神明,比肩古之聖賢。

    老楊用這種行動,告訴了天下百姓,他楊業,不貪功名,不貪富貴。

    只是忠心耿耿的一心為百姓。

    這等人物,百姓如何能不敬重?

    如何不奉若神明?

    反之,逼走了老楊的宋琪等人,將會在百姓嘴裡,被醜化,甚至在史書上,被比作奸佞。

    而趙光義這個容不下忠臣的皇帝,也會被扣上一頂昏君的帽子。

    趙光義從登基之處,就想方設法的維護自己的名聲。

    他可不願意背上一個昏君的帽子。

    然而,面對趙光義的挽留,老楊連搭理的心思都沒有。

    他依舊頭也不回的往垂拱殿外走去。

    古代的朝堂就是如此。

    一旦你主動辭官了,掛印而去,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強留。

    宋琪和呂蒙正的雙眼在噴火。

    他們做官是為了什麼?

    無非是為了名利而已,可是老楊今日這一出,算是徹底的把他們名聲給毀了。

    他們的一切謀劃,也被老楊這一招給打的粉碎。

    千古留名的願望被老楊粉碎的支離破碎,他們怎能不怒?

    “楊業,你裝什麼清高,有本事,你把楊延輝和楊延嗣的乞骸骨奏摺留下再走。”

    宋琪衝著老楊的背影狂吼。

    “夠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趙普,突然沉聲喝道。

    趙普瞪著宋琪,絲毫不掩飾自己心裡的厭惡。

    宋琪義憤填膺的道:“難道我說的不對,他楊業真要清高,怎麼不留下楊延輝和楊延嗣的乞骸骨奏摺?楊延輝和楊延嗣,一個掌控著大同軍,一個掌控著代州。楊業回到了代州以後,恐怕過的比在汴京還舒服。”

    “愚蠢。”

    趙普冷聲罵了一句。

    曹彬猛然出列,瞪著宋琪道:“姓宋的,你欺人太甚。你如此的折辱老夫的女婿,真當老夫是泥捏的?”

    曹彬衝著趙光義拱手,沉聲道:“懇請陛下恩准,老臣要和這宋老匹夫,不死不休。”

    趙普和曹彬一個混合雙打,一下把宋琪打清醒了。

    他才意識到,楊延嗣和楊延輝二人處在昏迷當中。

    兩個昏迷的人,怎麼可能上書乞骸骨呢?

    即便是老楊這個當爹的,也不可能越俎代庖的在不經過兒子點頭的情況下,幫兒子辭官。

    宋琪也是一下被氣昏了頭。

    “夠了。”

    趙光義怒不可制的咆哮了一聲,他還從沒在朝堂上如此的憤怒的咆哮過。

    由此可見,趙光義是真的怒了。

    一下子,大殿裡靜悄悄的,針落可聞。

    趙普對著趙光義拱了拱手,道:“陛下,老臣以為,宋琪已經不適合再擔任參知政事了。”

    趙光義面色冷峻的道:“准奏。”

    “噗通~”

    宋琪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完了。

    這一次被罷免了參知政事的職位,只怕他以後終身也不會再進入到中書省了。

    只要老楊還活著,他宋琪就不會得到起復。

    呂蒙正一臉驚恐的把自己努力的隱藏在人群裡。

    趙光義只是冷冷的掃了呂蒙正一眼,卻沒有多言。

    趙光義對著曹彬道:“曹愛卿,你和楊愛卿是兒女親家,關係也親近。一會兒下朝以後,你去找楊愛卿說說,讓他別意氣用事。

    楊愛卿對朕忠心耿耿,楊家一門忠烈。這些朕都是知道的。

    朕絕不是那種聽信讒言,殘害忠良的昏君。”

    曹彬點頭道:“臣遵旨。”

    趙光義點了點頭,看向了他膝下的皇子們。

    “三兒,這件事你有沒有參與?”

    三皇子膝蓋一軟,跪倒在了趙光義身前,低聲道:“父皇,此事和孩兒無關。”

    趙光義冷哼一聲,“最好和你無關,如果被你查出來和你有關,朕饒不了你。”

    趙光義又看向了二皇子,“二孩兒,明日起,你就入朝參政吧。”

    二皇子一愣,壓制著心頭的狂喜,說道:“兒臣遵命。”

    自立宋以來,擔任開封府府尹和上朝參政,這都是儲君才有的特權。

    如今趙光義雖然沒給二皇子儲君的名分,但是關於儲君的特權,卻全都給了他。

    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擔任儲君,那是遲早的事兒了。

    三皇子對於二皇子即將擔任儲君,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

    父皇正值春秋鼎盛時期,現在當儲君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大哥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他心裡情形,這一次趙光義並沒有遷怒自己,只是簡單的警告了一句。

    他不信,他這麼大的動作,趙光義會看不見。

    很明顯,這是趙光義在朝堂上袒護自己。

    “退……”

    趙光義擺了擺手,剛準備說‘退朝’。

    就見到一個小宦官,捧著一封朱紅色的奏摺,匆匆跑進了殿裡。

    “啟奏陛下,王太師遺奏。”

    朝臣們聞言,都愣了一下。

    王太師是誰?

    王太師,那可是真正的太師,可不是潘仁美那種檢校太師。

    王太師本名王溥,字齊物。

    三朝老臣。

    兩朝宰相。

    趙匡胤在位的時候,就任職宰相。趙光義登位的時候,他依然任職宰相。

    論資歷,比趙普還老許多。

    自太平興國四年起,老頭子就體弱多病,身上掛了個閒差在家養老。

    今日突然來了一封遺奏。

    那就說明老頭子今日駕鶴西去了。

    在西去以前,還不忘給皇帝送一份奏摺。

    這種老臣臨死前奏上的奏摺,又叫死諫。

    不論有理沒理,趙光義都得聽三分。

    這是對一個老臣得敬重。

    也是趙匡胤定下的規矩。

    這種遺奏,不能直接交到皇帝手裡,而是必須先交給宰相過目。

    然後再交給皇帝。

    這也是為了避嫌。

    免得皇帝不聽忠言,一意孤行。

    趙普起身,恭敬的接過了朱紅色的奏摺,翻開閱覽了一遍。

    他的臉色變的很快。

    片刻後,他臉色恢復如常,一句話也沒說,讓人把奏摺遞給了趙光義。

    趙光義拿到了奏摺以後,掃視了一遍,臉上的表情也很精彩。

    趙光義一邊看奏摺,一邊看向三皇子,臉色陰晴不定。

    三皇子被趙光義看著,一臉心慌。

    半響,趙光義放下奏摺,臉色鐵青的道:“三皇子趙元僖德行不檢,奪其親王爵,降為武功郡王……”

    三皇子驚叫道:“父皇,孩兒倒地何錯之有?”

    趙光義瞪了他一眼,沉聲道:“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

    一眾朝臣們,一臉茫然。

    他們不明白,往日裡和三皇子毫無接觸的王太師,到底寫了什麼。

    居然把三皇子的親王給擼了?

    可惜,趙光義壓根沒有給他們看的意思。

    趙光義懶得理會哀嚎的三皇子,當即宣佈道:“王老太師,德高望重,輔佐先帝和朕,勞苦功高。今特進邕國公,其妻鄭室,特進為邕國夫人。賜縊號德明。”

    趙普低頭苦笑著搖了搖頭。

    歷朝歷代以來,縊號以‘文’字為尊,‘德’字次之。

    以王太師的功勞,混一個‘文’字綽綽有餘。

    怪就怪在了他臨死之前的這一道奏疏上。

    那個父母不疼兒?

    特別是趙光義這個感情豐富的皇帝。

    王太師在奏疏上,把三皇子描述的如同魔鬼,趙光義豈能不怒?

    其實在趙普看來,王太師關於三皇子的這一道奏疏,其中只有一條‘霸占人妻’確有其事,其他的都空穴來風而已。

    趙普看破不說破。

    他可不會幫三皇子說話。

    皇帝把三皇子貶為郡王,讓三皇子距離皇位越來越遠。

    趙普不可能去幫一個距離皇位太遠的皇子說項。

    再說了,趙普在這一系列的動作裡,看到了一些個熟悉的手筆。

    他就更不會替三皇子說項了。

    一場大朝會,可以說是一波三折。

    文武百官們覺得這一場大朝會,遠比以往的朝會更加的刺激。

    一個頂級的將門,在今日,隕落了。

    一個皇位極有力的競爭者,今日也凋謝了。

    一切都遠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當然了,這一場大朝會下來,大家臉上都沒有笑容。

    武將勳貴們,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文臣們像是一隻隻鬥敗的公雞。

    皇子們的臉色也不好看。

    唯有八賢王趙德芳,一臉神采奕奕的,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麼。

    趙普出了東華門,撞上了失魂落魄的宋琪。

    宋琪臉色驚恐的拽著趙普的轎簾,“趙公,您幫幫我,幫幫我。下官以後一定以你馬首是瞻。”

    趙普冷冷一笑,說道:“幫你?老夫已經幫你爬上去了一次了。可是你怎麼對老夫的?你恨老夫不死,擋了你的路。你之所以投靠三皇子,不就是想藉著三皇子手裡的人馬,除掉老夫嗎?

    你覺得,老夫還會幫你這個白眼狼嗎?”

    趙普抬腳,一腳踹倒了宋琪,冷笑道:“宋琪,老夫算看出來了。你是真蠢,蠢的無藥可救。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情,難道你不覺得眼熟嗎?”

    趙普放下了轎簾,淡淡的說了一句,“回去等死吧。你最好祈禱他下手輕點兒。”

    趙普坐著轎子,吱呀吱呀的離開了東華門前。

    留下了宋琪一臉驚恐的趴在地上。

    八賢王趙德芳,出了東華門,坐上了轎子,到了一座道觀裡。

    進入到道觀裡,換了一身衣裝,打扮了一下後,帶著兩個不起眼的隨從,悄然出了汴京城。

    一路策馬狂奔,匆匆趕到了城東外五里處的三山觀。

    趙德芳請守在門口的人通稟了一手,就被一個小道童帶進了觀內。

    邁步進入觀內,進入了觀內東廂房的一間屋內,就看到了一人靠著軟軟的被子,貼著牆,在細細的品茶。

    趙德芳移步上前,抱拳道:“幸不辱使命,王師的遺奏,果然把三皇弟拉下了馬。”

    “意料之中……”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04:38
第0446章 合謀

    東廂房內沒有床,在廂房內南邊,盤著一個青磚大炕。炕上鋪著一層藍色的褥子,在褥子中間了有個空擋。

    空擋裡面擺放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木製小矮桌。

    矮桌上擺著一盞油燈,一個茶壺。

    楊七雙腿伸直了從矮桌下伸了過去,讓矮桌跨在了自己腿上。

    他身上蓋著一張羊皮毯子,背後靠著一床繡工精細的被子。

    被子上面的牡丹花,在楊七後背擠壓下,已經變形了。

    楊七幾乎渾身裹著白布,唯有臉頰和雙手暫時被騰了出來。

    楊七手裡端著茶杯,像一個沒事的人一樣,示意八賢王趙德芳,坐到炕上說話。

    八賢王趙德芳心裡正火熱,也不拘泥於俗禮,攀上了炕頭,一下坐到了楊七對面。

    趙德芳似乎一刻也等不了,他上了炕,就開始發問,“三天前你讓人帶信給本王,說能幫本王?還讓本王請王太師出面,死諫三皇弟的過錯。你知道,本王手裡的籌碼不多,用掉一個就少一個。這些都是父皇留給本王保命的東西。”

    楊七放下了手裡的茶杯,盯著趙德芳,平靜的說道:“我已經開始幫你了,把三皇子拉下馬,難道你不高興嗎?畢竟和你競爭的人,又少了一個。”

    趙德芳攥緊了拳頭,沉聲道:“三皇弟落馬,本王固然高興。可是三皇弟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真正阻礙本王的,只有二皇弟。”

    楊七想去端茶杯,可是聽到了趙德芳這話,他一下子沒有和趙德芳談下去的慾望了。

    楊七沉吟了片刻,感慨道:“八王爺,如果你只有這麼一點兒見識。那麼咱們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我又不是諸葛亮。”

    趙德芳愣了愣,反應過來楊七話裡的意思後,臉色鐵青。

    他義憤填膺的對著楊七喊道:“你說我是扶不起來的阿斗?”

    楊七攤了攤手,好笑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到現在,你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的對手是什麼人。你還有什麼資格,去跟人家爭奪皇位?趁早的打消了這個念頭,做一個無憂無慮的閒散王爺,混個一生富貴。”

    趙德芳很想反唇相譏,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卻沒說出口。

    終究是一個有城府的人,在被楊七激怒以後,他就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很有可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所以他迅速的調整了心態,臉上掛上了一張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面具。

    他像是一瞬間變成了一個石像,平靜的坐在楊七對面,淡然道:“你說本王弄不清楚自己的對手,那麼你能弄清?”

    楊七把趙德芳的一切反應都看在眼裡,對於趙德芳這種變臉的絕技,他心裡真的很敬佩。

    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學來的東西。

    面對趙德芳的發問,楊七也沒有任何遲疑,痛快的說道:“當然了,你的對手從來都不是什麼大皇子,也不是什麼二皇子。你真正的對手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趙光義,一個是三皇子。唯有搬倒了這兩個人,你才有資格去拚一拚。”

    趙德芳心裡疑竇叢生,臉上卻毫無表情,他沉聲問道:“為什麼你會認為三皇弟會是阻礙本王道路的威脅?為什麼你又會認為,大皇弟和二皇弟不會對本王顫聲威脅?”

    楊七順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吹開了飄蕩在茶水上方的茶葉,細細的品了一口,說道:“首先,大皇子已經從儲君之位上掉下來了,如今有身染惡疾,瘋瘋癲癲的,肯定不會成為你的對手。

    至於二皇子,即便是對你有所威脅,也不需要你出手。只要二皇子坐穩了儲君的位置,他身後的那些個兄弟們,就完全可以幫你代勞,除掉二皇子。

    所以,面對二皇子,你只需要坐以待斃即可。

    相對而言,三皇子才是你的心腹大患。一旦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失去了皇位繼承的資格。

    那麼首當其衝受益的,便是三皇子。

    其次,大皇子和二皇子,兩位太子坐下來,你二叔的江山,也差不多就坐到頭了。

    三皇子在這個時候順理成章的登上儲君之位,只需要熬過很小的一段時間,他就能夠登上大位。

    而且,朝臣裡,特別是那些個文臣們,背地裡都看好三皇子,所以有很多人已經暗地裡選擇投靠了他。

    他在朝中掌控的力量,已經遠超過你們這些兄弟之間的所有人。

    你說說,他的威脅大嗎?”

    楊七一席話,分析的細緻透徹,甚至告訴了許多趙德芳不知道的事情。

    趙德芳仔細推斷了一下,覺得楊七說的沒錯。

    三皇子確實是一個心腹大患。

    而且,三皇子府上還有一個三王妃。

    這是一個極有手段的女人。

    傳聞,三皇子能夠在朝堂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背後就是有她幫忙。

    趙德芳拱手向楊七恭敬的施禮,道:“先生,你說說,時至今日,本王到底應該怎麼做?”

    楊七笑眯眯說道:“養望……”

    趙德芳聞言,苦笑道:“先生,本王就算把名聲養的再大,也無濟於事。只要到時候,二叔一道旨意下來,就有千軍萬馬衝到本王面前。

    到時候,本王縱然有再大的名望,也難逃一死。

    當年,我皇兄的名望不小吧?還不是難逃一死,最後自縊身亡。”

    趙德芳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語氣難免有些唏噓。

    趙德昭的死,在汴京城裡,已經成為了一種禁忌,很少有人能像趙德芳這樣,坦然又苦澀的提起此事。

    唏噓過後,趙德芳斬釘截鐵的對楊七道:“本王覺得,本王最缺少的是兵馬。只要本王有足夠的兵馬,就不是我二叔能隨意拿捏的人了。”

    “愚蠢。”

    楊七毫不客氣的罵了一句,譏笑道:“你一介王爵,還敢碰兵馬?只要你敢碰,你就的死。”

    趙德芳似乎想到了什麼,猛然撲到楊七身前,激動的說道:“你會幫我對不對?”

    楊七咧嘴一笑,笑眯眯道:“還不算太蠢,還有的救,兵馬的問題,你不必擔心。時機成熟的時候,你想要的兵馬,都會握在你手裡。現在,你要做的就是養望,只要你賢名在外,很多事情辦起來,就會順風順水許多。

    如果你只是養望的話,陛下也不會猜忌你。這更方便你蟄伏和圖謀。”

    趙德芳正色道:“那本王得等到什麼時候,才算是時機成熟?”

    楊七用手指在茶杯內蘸上了水,輕輕在桌上寫下了兩個字。

    趙德芳一看,大喜。

    他跳下了炕,恭敬的向楊七施禮,道:“一切就有勞先生了,待到他日事成以後,本王一定會恢復楊家的榮光。”

    楊七隻是淡淡的笑了笑,並沒說話。

    恢復不恢復楊家的榮光,其實對楊七已經不重要了。

    在他的授意下,老楊急流勇退,卸下了身上的所有官爵,連帶著捨去了幾個哥哥的官爵。

    如今的楊家,已經立在了不敗之地。

    同時,楊七的這一招急流勇退,其實暗中卻是以退為進。

    二郎、三郎、六郎身上的官爵卸了,他們在南國,就不用再擔心出現什麼意外了。

    老楊和大郎的官爵雖然沒了,可是楊七和楊五的官爵卻還在。

    代州也成功的被楊七納入到了楊家的囊中。

    代州,現在已經不是朝廷的代州了,而是楊家的代州了。

    一下子除掉了趙光義套在了楊家身上的枷鎖,楊家反而變的更自在。

    楊家現在的情形,很像折家。

    唯一缺的,只是一個留後的帽子而已。

    楊家脫離了大宋頂尖將門之列,卻變成了一個可以和折家一樣的將種門庭。

    總管一方,成了一個土皇帝,封疆大吏。

    旁人都覺得,楊家在這一次朝堂上的大戰,輸的一塌糊塗。

    誰又能看清,這迷霧背後楊家所得到的東西呢?

    “噹噹噹~”

    一陣輕盈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楊七的思緒。

    楊七衝著盯著他發呆的趙德芳眨了眨眼,道:“你還是躲一躲吧。”

    趙德芳愕然道:“為什麼要躲?本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還是說你這裡又朝廷的人監視?”

    楊七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苦笑,道:“差不多吧。”

    趙德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那我真得躲一躲。咱們兩個合謀的事兒,還真不能讓外人知道。”

    趙德芳在廂房內,尋覓了一下,

    沒有找到藏身的地方,最後一抬頭,攀上了大梁,掛在了屋頂上。

    趙氏子孫,特別是太祖太宗兩朝的趙氏子孫,基本上都會武藝。

    那赫赫有名的太祖長拳,可是他們家傳的本事,他們可不能丟。

    瞧著趙德芳把自己藏靠了,楊七才清了清嗓子,向門外喊道:“誰啊?”

    “空淨……”

    門外的聲音聽著有些顫抖。

    楊七有些無奈的喊了一句,“進來吧。”

    空淨端著一碗黑乎乎的、粘稠的、散發著腥味的藥,進入到了屋內。

    空淨似乎不敢和楊七對視。

    把藥端到了楊七面前的時候,目光躲躲閃閃的。

    這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其中可能藏有一些貓膩。

    事實上,也確實有些貓膩。

    楊七受傷的這一段時間,一直都是空淨伺候在身邊。

    三日前。

    楊七從昏迷中清醒,朦朦朧朧中,感受到有人在為他擦拭身體。

    楊七以為在家裡,也沒有多想。

    睜開眼睛後,就看到了尷尬的一幕。

    某女,手持著絲絹,沾著清水在給他擦身體。

    她盯著他光禿禿的身體,充滿了依戀和迷離。

    一瞬間,兩道目光對撞,一下子氣氛就尷尬了。

    從那以後,空淨再也不敢跟楊七對視了。

    楊七從桌上捧起了那個黑乎乎的藥,一臉為難,“清裕姐姐,非要吃這個藥不可嗎?這黑乎乎的,又臭又腥的,感覺像是一坨屎。你讓我怎麼嚥下去。”

    沒錯。

    這位名叫空淨的小師太,就是曾經的清裕公主。

    按理說,咱們這位清裕公主,應該是久居皇姑觀內的。

    可是她為了照顧楊七,愣是從皇姑觀內,搬到了三山觀。

    捨棄了一切的富貴生活,只想陪在楊七身邊。

    被楊七喚了一聲清裕姐姐,空淨的耳根子都在發紅。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某人光禿禿的身體。

    空淨羞得臉色煞紅,她用比蚊子還小的聲音說道:“師叔說了,你唯有按時服藥,才能盡快好起來。除非你還想繼續洗毒浴……”

    提到了毒浴,楊七渾身打了一個寒顫。

    那個場面太瘆人了。

    楊七清醒以後,經歷過一次,打死也不願意在去經理第二次了。

    迫於無奈,老頭子只能幫楊七換了藥。

    想到了毒浴的恐懼,楊七端著碗,使勁把碗裡黑乎乎的東西拋進了嘴裡。

    不論這東西有多難吃,有多臭。

    一碗難吃的藥,很快就被楊七填進了肚子。

    空淨拿了碗,逃跑似的逃出了房內。

    “嗖~”

    趙德芳跳下了大梁,神色複雜的說道:“我這位皇妹,對你還真是情根深種。你為何不要了她?”

    楊七靠著被子躺舒服了,沒好氣的哼哼道:“你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說說,怎麼要?是讓你們趙家的閨女去做小,還是讓人家曹家的嫡女去做小?”

    一句話,把趙德芳懟的無言以對。

    他不得不承認,楊七的話很有道理。

    趙氏是皇族,皇族下嫁的公主,豈有去給人做小的說法?

    即便是嫁到了番邦異國,那也是正妃位。

    曹家勢大,作為曹家的嫡女,曹家家主的掌上明珠,又怎麼可能去給別人做小的?

    即便是曹家出去的庶女,到了別人家裡,那也是大婦。

    而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只有一個。

    那就是干翻了趙家,自己當皇帝。

    只有自己當了皇帝,才能不用顧忌這些東西。

    然而,楊七卻從沒想過去當什麼皇帝。

    在他眼裡,當皇帝,並不是一件什麼好事。

    捆綁在皇帝身上的東西太多了,多到每一任皇帝,都被壓的喘不過氣。

    而且,楊七心裡也清楚,他若是當皇帝的話,也不一定會成為一個好皇帝。

    他不想上去禍國殃民。

    刨去皇帝的事不談。

    楊七不願意接納清裕,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一直把清裕當成姐姐看。

    從沒有把清裕當成愛人。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04:39
第0447章 脫鉤而去的楊家

    楊七和趙德芳聊了很久,天南地北的瞎說了一大堆話。

    趙德芳想通過這種手段瞭解楊七。

    可到最後,卻被楊七把他的心裡話,全套了出來。

    從趙德芳的心裡話判斷,他是一個很矛盾的人。

    趙匡胤在位的時候,趙德芳擁有一個和諧完美的家庭。

    趙匡胤雖然是皇帝,整日裡也忙忙碌碌的,但是他卻很顧家。

    幾乎每天,都會抽出時間,陪著幾個孩子玩鬧一會兒。

    然而,趙光義的登基,破壞了這個和諧的家庭。

    趙光義不僅有謀害趙匡胤的嫌疑,甚至還囚禁了趙德芳的後媽,並且逼死了趙德芳的兄長。

    這對趙德芳來說,無疑是一場不得不報的血仇。

    可是,趙德芳在謀劃推翻趙光義的時候,心裡有希望把損失和風險降到最低。

    他不想他父親一手建立的基業,毀在他們叔侄二人手裡。

    楊七可不願意摻和他們的家事。

    隨手扶趙德芳一把,也只是為了借力打力而已。

    他不會為了趙德芳的皇位殊死搏鬥,甚至賠上全家人的性命。

    趙德芳在夕陽下的時候,終於離開了楊七的房內,匆匆的回汴京城了。

    趙德芳一走。

    楊七坐在炕上,所有所思。

    “嗞吖~”

    房門被推開了,落葉的身影出現在了楊七的視線內。

    潛伏了多日的落葉,在安頓好了火山衛的剩餘的兄弟們以後,找到楊七覆命。

    落葉單膝跪在了炕前,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楊七仰著頭,盯著房樑上的一根根橫木,嘆氣道:“你不適合當一個探子,或者說,你不適合當一個探子頭領。”

    落葉聽到這話,頭低的更低了。

    楊七低著頭,盯著落葉,沉聲道:“符家和黨家,聚集了這麼多人手,你居然一點兒也沒發現?”

    落葉低頭,沉聲道:“屬下有罪。”

    楊七翻了個身,側躺著,他並沒有追究落葉的罪責,而是問道:“符家家主和黨家家主的人頭呢?”

    落葉沉默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屬下之所以來遲了,就是在徹查此事。符家家主在我們那夜進攻符府的時候,就已經不知去向了。屬下追查的很久,也沒有查到他的動向。黨家的那個寡婦,現在人在天牢裡關著。同他一起被關押的,還有黨家的一子一孫。”

    楊七眉頭緩緩皺起,顯得很惱火。

    鬧了這大動靜,折損的加起來足有上千人,居然還沒懲治了罪魁禍首。

    楊七焉能不怒。

    楊七怒髮衝冠,卻並沒有表露出來,而是一臉冷漠的盯著落葉。

    “落葉,告訴我,你有沒有背叛我?”

    落葉猛然抬頭,鄭重的道:“屬下絕不敢背叛首領。”

    楊七眯著眼,道:“既然如此,那我們襲擊符家和黨家,他們是怎麼可能如此巧合的躲過了我們的襲擊?還有,禁軍來的未免也太急時了,甚至還帶著汴京城裡不允許出現的重弩?”

    落葉冰冷的臉頰,終於化開了,他一臉驚恐的道:“有內奸?”

    楊七閉上了雙眼,淡然道:“你手下的那些人,我以後不會再用了。你自己看著辦吧。現在,你去送黨家的寡婦和子孫上路。送他們上路以後,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噗通~”

    落葉雙腿跪在地上,一臉驚愕,“首領?”

    楊七眯著眼,道:“帶上那個官營教坊的女人,一起去登州。南國和遼國的買賣越做越大,哪裡需要人去看著。登州的情況很複雜,雖然登州地屬大宋,但是卻一直被遼人佔著。上面還有很多流寇和匪徒。是一片藏污納垢之所。

    那是一片混亂的土地,卻也是一片很好的土地。

    我不會給你任何支持。但是我要求你,在三年之內,把登州掌控在自己手裡。

    這也是對你的考驗,如果能通過這一次考驗,那麼以後你依然幫我做事。

    如果通不過考驗,那你就回初醒身邊去吧。”

    落葉咬著牙,不甘心的低聲道:“屬下明白。”

    楊七擺了擺手,“下去吧。”

    落葉一走,楊七心中的怒火,終於難以壓制,徹底爆發了出來。

    他臉色猙獰,像是一頭孤狼。

    他伸長了脖子,聲音沙啞的嘶吼著,“都別逼我……逼急了……大家一起死……”

    狠狠的發洩了一次後。

    楊七終歸恢復了平靜,他遙望著窗外漸漸變黑的夜幕,低聲自語,“越來越有趣了,一個個嫌自己死的不夠快,想讓我送你們一程?”

    夜幕越黑,楊七的眼睛越亮。

    直至外面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楊七的雙眼卻亮的像是火炬。

    ……

    次日。

    一大早,楊七就讓空淨為自己洗漱了一番,然後由楊家的僕從抬著,晃晃悠悠的向汴京城趕去。

    趕在了城門洞開的時候,趕到了汴京城。

    在城門口,有許多的小商小販。

    這些個人,少數是固定在這裡買吃喝的,絕大多數人,是汴京城四周的村莊裡的農戶。

    偶爾從河裡撈到了大魚,或者也從山上打到了野味,他們就回拿到這裡來販賣。

    之所以不進城,是因為城裡所有的買賣,都要交稅。

    楊七等人在城門口,找了一個乾淨的茶攤,坐了下來。

    “聽說了嗎?”

    茶攤子前,有兩個鄉下的漢子,蹲在一角,竊竊私語。

    “聽說了,楊大將軍打了勝仗,卻被那個宋琪猜忌陷害,給弄罷官了。可惜了這麼一位好官了。”

    “你說的不對。我聽說,宋琪想逼著楊大將軍跟他同流合污,楊大將軍不願意,主動辭官的。”

    “如此一位好官,朝廷咋就留不住呢?”

    “咱們這位陛下是什麼人?殺哥哥佔嫂子的人,能是什麼好人?也就委屈了楊大將軍這麼一個大忠臣了。這要是放在太祖在位的時候,絕不會出現這種事。”

    “……”

    楊七聽著兩個漢子竊竊私語,略微有些發愣。

    他沒想到,昨日裡在朝堂上發生的事兒,今日就傳的人盡皆知了。

    楊七示意,讓僕從抬著他湊了過去。

    兩個漢子,瞧見了楊七湊了過來,下意識想躲。

    楊七趕忙衝著他們抱拳道:“兩位老哥,別走,坐下聊聊。”

    兩個漢子緊張巴巴的站在楊七面前。

    其中有一個漢子,膽子大一些,他衝著楊七行禮,謙卑的問道:“這位少爺,您有什麼吩咐?”

    楊七指了指身旁的長凳,示意他們坐下聊。

    兩個漢子坐在長凳上,侷促不安,屁股只沾了板凳的一邊兒。

    楊七好笑道:“兩位老哥,你們看起來很怕我?我又不是什麼老虎豺狼的,有那麼可怕嗎?”

    眼瞧著楊七說話和善,不像是什麼惡人。

    漢子苦笑抱拳道:“這位少爺勿怪,咱們兄弟也是被欺負怕了。所以瞧見了您這富家少爺,自然得謹慎一些。”

    楊七恍然大悟,“這汴京城,天子腳下,權貴遍地。有三兩個浪蕩子,駕鷹鬥狗,仗勢欺人,也是常有得事兒。”

    漢子無奈道:“誰說不是呢。這些個官家娃娃,一個個都金貴得很。罵不得也碰不得。撞上了,輕則被痛打一頓,重則隨時丟命。咱們這些小老百姓惹不起,只能躲著。”

    另一個漢子,見楊七為人和善,也開始說話了。

    “這位少爺,您找我們兄弟二人,是有何事?”

    楊七朗聲笑道:“也沒什麼大事,我這人平日裡就喜歡聽一些小道的消息。剛才聽你們聊到了宋琪宋相公,我就想到了一件趣事兒。”

    “什麼趣事兒?”

    楊七神神秘秘的湊到了兩個漢子身邊,挑了挑眉毛,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這宋琪有個侄女兒,生的那是貌美如花。她爹爹想給她攀一戶好人家,於是就把她送到了宋府,交給宋琪幫忙。

    你們說說,咱們這宋相公,在朝堂上,也算是位極人臣了。

    有他幫忙說項,那麼肯定能為這女子,攀一戶好夫家。

    原本這是一樁好事,可你們猜怎麼著?”

    兩個漢子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楊七。

    “怎麼著?”

    楊七賊眉鼠眼的低聲道:“這女子進府都三年了,還沒找到夫家……”

    “怎麼可能,那女子既然生的貌美如花,怎麼可能找不到夫家?”

    漢子焦急的喊道。

    楊七瞪了他一眼,譴責道:“你懂什麼……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她背後站著一個宋相公,她敢嫁?誰敢娶?”

    兩個漢子眼前一亮,瞪著眼睛,驚叫道:“你是說,宋琪偷了他侄女?!”

    “咳咳咳……”

    楊七乾咳了幾聲,故作深沉道:“我可什麼都沒說,你們也什麼都沒聽見。這話要是傳出去了,可是要得罪宋相公的。”

    兩個漢子賊眼發亮,異口同聲的點頭道:“我們懂,我們懂……”

    兩個漢子得到了這等絕密的消息,也不在楊七身邊停留,悄無聲息的就離開了。

    楊七望著兩個漢子,湊到了其他人堆裡,分享這個消息的時候,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宋琪啊宋琪!

    這下你還不身敗名裂。

    連威名赫赫的歐陽永叔,都敗在了這一則流言下,一輩子抬不起頭,更何況是你宋琪。

    楊七隻是一時興起,隨手下了一步閒棋。

    成與不成,他都不在乎。

    宋琪身敗名裂是注定的。

    即使沒有這一則流言傳出去,也是一樣的。

    名聲這東西,就像是一面鏡子。

    污染起來很容易,但是想擦乾淨,就太難了。

    ……

    楊七在茶攤子前,等了足有一刻鐘的時間。

    就看到從城門口,出來了一隊馬車。

    馬車上裝載著各種物品。

    老楊騎著馬,領頭走在前面。

    楊府的府兵們守衛在四周。

    為了照顧家裡的三位孕婦,老楊還特地準備了三頂轎子。

    曹家似乎怕懷孕的女兒出麻煩,一口氣從府裡調遣了五百多人,一起護送楊家一行人。

    老楊如今辭了官,再待在汴京城裡,也沒啥意思。

    還不如去代州,當一個土皇帝。

    再說了,老楊半生戎馬在西北,對於西北,遠比汴京城更熟悉。

    西北可以說是老楊的故鄉。

    老楊出了城門,楊七就讓僕從抬著他迎了上去。

    再次面對老楊,楊七就像是面對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笑眯眯的說道:“有機會,咱們坐下好好聊聊?”

    老楊瞅著楊七,神色複雜。

    時至今日,他才意識到,自家這個最小的幼子,已經不知不覺間,成為了這家的決策人和頂樑柱了。

    老楊這個家主的權力,就莫名其妙的被兒子給拿走了。

    現在,老楊在楊七面前,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作為父親的威嚴。

    聽到了楊七的話,面對著楊七一張燦爛微笑的臉頰。

    老楊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聳動了一下鼻頭。

    “嗯~”

    楊七也不計較,笑嘻嘻的讓僕從們抬著他去找佘賽花和曹琳。

    “娘~”

    走到了佘賽花轎前的時候,佘賽花已經打開了轎簾在等候。

    楊七一聲呼喚聲出口。

    佘賽花欣慰的走上前,把楊七攔在懷裡,輕聲道:“好孩子,苦了你了。娘在代州,等你回家。在汴京城別折騰的太過分了……”

    楊七點了點頭。

    辭別了佘賽花,楊七又去見曹琳。

    曹琳見到楊七目前還癱瘓在軟床上的時候,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

    楊七唯有抱著她,不斷的給她安慰。

    在楊七安撫下,曹琳才緩緩歸於平靜。

    臨行時的叮囑,曹琳說的很霸氣。

    “郎君,您儘管放手去做。大不了以後我們娘倆,跟著你去南國當土皇帝,再也不會大宋了。”

    楊七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頭。

    楊七很不明白,大宋所有人,為何一定要把南國,當成一個蠻夷之國呢?

    以前或許是,但是當我楊七當家作主的時候,他就不再是蠻夷之國了。

    楊七跟全家人告別,花了近一個時辰。

    最後在老楊的催促下,才依依不捨的分別。

    楊七站在馳道上,看著老楊帶著車馬和轎子越走越遠,他的心也就放下了。

    自此以後,楊家就脫離了樊籠。

    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束縛。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04:39
第0448章 拉攏

    豐碑楊門第0448章拉攏『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傳播流言的人多了,流言傳播的速度就變的很快。

    短短三天,當朝宋相公偷侄女的傳聞,滿城皆知,而且還延伸出了許多桃色傳聞。

    曾經在宋府內擔任過奶娘的一位老婦人,在這個時候也跳了出來。

    繪聲繪色的跟人講起了她在宋府擔任奶娘的時候,宋相公偷喝她奶水的故事。

    各色的傳言傳入到了宋相公的耳中以後,氣的宋相公,當場吐血三聲,

    並且命人趕緊把待在府上的侄女送出了府。

    他這麼做,是為了避嫌。

    可是落到了有心人眼裡,卻變成了欲蓋彌彰。

    一下子,宋相公的名聲就更臭了。

    他不得已,只能稱病,閉府不出。

    而始作俑者的楊七,就好像是不知道此事一樣,躲在三山觀裡療傷。

    老頭子的醫術,堪稱國手,只是療傷的手段,有些駭人聽聞。

    世人很難接受老頭子這種毒醫,但是楊七卻把老頭子當成了寶貝。

    他很想把老頭子弄到代州去。

    楊七知道老頭子在閒暇的時候,有下棋的嗜好,所以就投其所好,找上了老頭子下棋。

    三山觀正殿內一角。

    楊七和老頭子相對而坐,面前放著一個棋盤。

    棋盤上黑白棋子分明,如繁星點點。

    老頭子喜好下棋,棋藝卻不精。

    眼看著棋盤上的黑子,要屠掉白子的大龍,老頭子罵罵咧咧的道:“不行不行不行,老夫這一步沒走對,老夫要重新走……”

    老頭子一邊悔棋,一邊悄無聲息的捻走了棋盤上的幾顆黑子。

    楊七掃了一眼棋盤,扯了扯嘴角。

    老頭子不僅悔棋,還偷棋,一點兒棋品也沒有。

    這要是讓劉辛那個棋君子知道了,非噴他一頓不可。

    楊七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假裝沒看見老頭子偷棋的動作。

    一連下了三天了,老頭子什麼棋品,楊七也瞭解的一清二楚了。

    原本一具大屠殺似的棋局,愣是在老頭子連悔帶偷下,生生下成了平局。

    下完了棋,老頭子毫無形象的斜著身子,癱坐在蒲團上,不屑的道:“汴京城裡的人,都誇你是什麼棋壇聖手,老夫看來,也不過如此。”

    楊七雙手捅進袖口,眯著眼睛說道:“再來一局試試?”

    老頭子聞言,趕忙擺手,“不來了,不來了,老夫一會兒還要給你配藥呢。這附近山裡的毒蟲,已經被老夫抓光了。想要給你配藥,還得去遠處的山裡抓毒蟲。”

    楊七雙手環胸,笑道:“以你的醫術,何至於此。”

    老頭子坐起身,笑眯眯盯著楊七,“老夫就知道你這個臭小子沒那麼好心,你這幾日,又是陪老夫下棋,又是陪老夫說話解悶,還讓人帶一些玩具和吃食賄賂老夫的弟子,你當老夫不知道?”

    楊七坦然道:“以前輩的醫術,待在這麼一個小道觀裡,有些屈才了。小子不才,願請前輩望代州一行。”

    “哈哈哈……”

    老頭子朗聲大笑,指著楊七說道:“老夫就知道你小子肚子裡沒憋什麼好屁,原來是看上了老夫這一身醫術了。老夫以毒入藥,旁人見了老夫,都要畏懼三分。你小子就不怕嗎?”

    楊七攤開了手,淡然道:“旁人見識淺薄,並不代表我也見識淺薄。以毒攻毒這四個字,小子還是知道的。”

    老頭子聽到了楊七的話,明顯的一愣。

    他點了點頭,撫摸著鬍鬚,感慨道:“老夫行醫半生,碰到的人不少。但是,他們都不理解老夫的醫術。稱老夫為老毒物,甚至把老夫摒棄在醫道之外。許多所謂的杏林前輩,都不許老夫行醫。即便是一些老夫醫治好的病人,也不願意認可老夫的醫術。

    你是唯一一個認可老夫醫術的人。老夫很高興,也很欣慰。

    只是,老夫不能隨你去代州。

    老夫還有重任在身,需要留在這汴京。”

    楊七挑了挑眉毛,沉吟道:“小子冒昧的問一句,前輩的重任是什麼?”

    老頭子側身瞥了楊七一眼,才幽幽的嘆氣道:“代我道門,度一位有緣人……”

    汴京城裡的有緣人?

    一瞬間,楊七就想到了那個尚未出世的曹家孫子輩曹景休。

    仔細算起來,那個小子若是真出生的話,還得稱呼他一聲姑父。

    只不過,按照時間推算。

    又有些不合理。

    曹景休是晚年入道的,以老頭子現在的年紀,只怕等不到那個時候。

    那麼,老頭子嘴裡的有緣人,又是誰?

    或者說,老頭子其實不在乎有緣人是誰,他只是想度一位有身份的人入道,好增強道門在大宋的地位。

    趙光義是一位極其痴迷佛門的人。

    他在位時期,建造的佛寺,多達上千座。

    由此也推動了佛門在中土勢大的趨勢。

    也許道門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想通過一些度貴人入道的方式,增強道門在大宋的影響力。

    而老頭子,很有可能就是道門的馬前卒。

    關於信仰的問題,楊七不喜歡摻和。

    可是老頭子這麼一個醫術高超的國手,楊七碰見了,就不想讓他輕易的從自己手裡溜走。

    楊七有點不確定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只能旁敲側擊的從老頭子嘴裡套話。

    “前輩覺得小子和道門有沒有緣分?”

    老頭子明顯愣了一下,遲疑道:“你……有些緣淺了……”

    楊七眯起眼,笑道:“是緣淺了,還是身份淺了?”

    老頭子愕然,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楊七。

    “你小子還真是妖孽,難怪汴京城裡的人,都推崇你……”

    楊七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等到老頭子坐正了以後,他親手為老頭子沏茶。

    “這其實不難猜,從陛下登基起,到今年,一共准許修建的佛寺,一共有三百多座。而陛下准許修建了道觀,卻不足一百。

    前輩你又非要度一位有緣人,那麼前輩的目的,自然呼之慾出。”

    老頭子被楊七猜出了目的,也就不再藏私,他坦言道:“老夫也不瞞你,你猜的沒錯,我道門急需一位有緣人,重振道門的聲威。”

    楊七一邊品茶,一邊笑眯眯的沉默不語。

    老頭子盯著楊七,沉吟道:“老夫知道你在汴京城裡也算是一個人物。可是你的身份還不夠。”

    “噗呲~”

    楊七咧嘴一笑,漫無條理的問道:“如果我的身份夠,你們又憑什麼讓我進入你們道門裡?僅憑你們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之道?”

    老頭子堅定的低吼道:“我道門的長生法,絕不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我派祖師,有飛昇者,有返老還童者。”

    楊七譏笑道:“在有漢地雷的日子,選擇駕鶴西去,就叫飛昇。在快死的時候,把自己的一切告訴一個孩童,讓他記住,照著做,就叫返老還童?”

    “胡說八道。你如此辱沒我派祖師,必遭天遣。”

    老頭子猛然起身,憤怒的衝著楊七咆哮。

    楊七一臉風輕雲淡,老頭子的怒火,在他眼裡,一點兒效果也沒用。

    “我只是就事論事,並沒用貶低你們的意思。”

    楊七繼續請老頭子坐下,可是老頭子不為所動,依舊一臉憤恨的盯著他。

    楊七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前輩不願意跟我去代州,我也舍不了放棄前輩這個大國手。不如我們做一個交易如何?”

    老頭子冷冷的瞪著楊七,沉聲道:“什麼交易?”

    楊七笑道:“我送一個王爵入你道門,順便送你們一個福地。而你從今往後,就是我的人,跟隨我,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必須做什麼。”

    用自己一己之身,換道門榮耀,對於老頭子這種把一生都奉獻給道門的人來說,很划算。

    老頭子皺著眉頭,盯著楊七,道:“老夫憑什麼相信你?”

    楊七笑道:“就憑我是一州之主,真正的一州之主。若是我做不到,那我就親自投身你道門,為你們奔走。我的身份雖然比不上皇親貴胄,但是我在士林還是有幾分影響力的。

    當今科舉當道,以後這天下,就是文人的天下。

    只要天下文人的心,都在道門這邊。那麼整個天下的人心,也會依附在道門。

    這是一筆很划算的買賣,不是嗎?”

    老頭子沉默了許久,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正殿。

    楊七望著老頭子離去的背影,並沒用多言。

    只是笑了笑,搖了搖手裡的鈴鐺。

    伺候在門外的楊府僕從,進入到殿內,抬著楊七到了東廂房內。

    一進入東廂房,楊七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落葉跪在廂房內的一角,在他膝蓋邊上,放著三個箱子。

    楊七讓人把他抬了過去,用手裡的摺扇,捂著鼻子,掀開了三個箱子瞅了瞅。

    “做的不錯。從今日起,你便帶著你的人去登州吧。”

    落葉在地上重重的給楊七叩頭,額頭都磕破了。

    他起身以後,帶著人頭,匆匆離開了三山觀。

    楊七隻是望著落葉離去的背影,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然後,楊七把身邊的僕從趕了出去,自己窩在東廂房內,孤獨的坐了一個晚上。

    落葉的離去,讓楊七覺得有些傷感。

    從他到這個世界起,在他身邊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呆不長。

    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離他而去。

    楊七總是顯得很孤獨。

    他不知道是這個世界跟自己格格不入,還是這裡的人跟自己格格不入。

    滿世界的人,都想著往上爬,努力的去求財,求富貴。

    楊七就像是一個異數。

    他不求財,也不求富貴。

    他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次日。

    清晨。

    老頭子給楊七灌下了一碗血腥的藥,然後把楊七趕出了三山觀內。

    從楊七離開三山觀以後,三山觀就徹底關閉了山門。

    老頭子和他膝下的小道童,不知所蹤。

    楊七被楊府的僕從抬著,回到了天波楊府。

    老楊和佘賽花離去以後,天波楊府顯得有些蕭條。

    府內只剩下了幾個老僕和門房。

    忠誠的老門房,那個獨臂的老卒,在此前的戰鬥中殞命。

    老楊憐憫他的獨子無依無靠,所以就讓他到了楊府,接替了他老子的班。

    獨臂老卒的兒子,是一個憨厚的小後生,年紀不大。

    十七歲左右,常年在地裡照顧莊稼,導致他手上已經生了老繭,皮膚很黑。

    他以前明顯不怎麼出村莊裡見人,所以在楊七面前表現的很拘謹。

    由此可見,獨臂老卒是一個純粹的人。

    明明身居楊府門房這等高位,卻不願意讓兒子依仗著自己的後背,去外面作威作福。

    這些人,可都是楊家傲立在世間的脊樑。

    楊七得厚待,得尊重。

    楊七湊近年輕的門房的時候,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憨厚的臉上佈滿了汗水。

    “多大了?”

    楊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的溫柔平和。

    年輕的門房,怯怯的說道:“回七爺的話,小人過了今年二月,就十七了。”

    楊七笑容燦爛的說道:“不必緊張,我又不吃人。成親了嗎?”

    年輕的門房憨厚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裡面夾雜著些許的害羞。

    “娘娘給小人介紹過幾個,人家嫌小人家裡窮,不願意跟小人。”

    年輕的門房,聲音越說越小。

    他嘴裡的娘娘,並不是宮裡的娘娘,而是地方的方言。

    在有些地方,會把同族裡,父親輩的嬸娘,稱呼為娘娘。

    楊七探出手,讓年輕門房弓著腰,他拍著年輕門房的肩膀,笑道:“進了楊家的門,以後你就是楊家的人。有兩點你需要記住。咱們楊家,窮的只剩下兩件東西了。

    一個是咱們楊家人不屈的脊樑,還有一個就是錢。

    看上那家姑娘了,回去就告訴你家娘娘,婆家要多少彩禮,儘管跟本少爺說。

    本少爺幫你出了。”

    年輕門房有些摸不著頭腦,楊七調笑的話,讓他感覺到了矛盾。

    片刻以後,他倔強的回嘴,道:“小人不能拿七爺的錢,爹說過,大丈夫立世,不能為了錢財折腰。小人要憑藉自己的本事,賺錢娶媳婦。”

    “哈哈哈……”

    楊七朗聲大笑,讚歎道:“有志氣。”

    年輕的門房,得到了誇獎,傲然的挺起了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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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04:40
第0449章 兵出大理

    進入到了府內,楊七招來了留在府裡幫楊七辦事的楊洪。

    “洪叔,回頭你下去到莊子上看看,這一次死在楊府的府兵家裡,每家給派上一些銀子。咱們楊家,不能讓人家為咱們流了血,還要流淚。”

    楊洪為難道:“七爺,莊子上府兵家裡的撫卹,老爺都派人發下去了。有些不願意要撫卹的,老爺就直接招入了府上,當了家丁或者府兵了。

    而且,為了給您診病,老爺變賣了好多家財。家裡也沒錢可派了。”

    楊七愣了愣,望著空蕩蕩的楊府正堂。

    他還以為老楊把東西都搬到了代州去了,沒想到居然是變賣了。

    楊府會沒錢?

    楊府可能會,但是曹琳不會。

    曹琳手裡現在握著的錢財,足以組織一場對遼國的戰爭。

    想來是曹琳沒有得到他的授意,所以不敢輕易的給楊府裡添錢。

    楊七苦笑了一聲,問道:“我爹給莊子裡的那些個府兵的家眷,送了多少錢。”

    楊洪豎起兩根手指,說道:“每家二十兩……”

    “少了。”

    楊七嘆了一口氣,道:“一會兒我修書一封,你拿到汴京城那個新開的南國錢行去,支一萬兩。每家給送一百兩過去。另外告訴他們,願意去代州居住的,府上可以給他們出路費,還會給他們請護衛。不願意去的,每戶可以從楊府的莊子上,領二十畝的良田。”

    不得不承認,謝韜在生意場上,居然是一個奇才。

    南國的港澳碼頭,在他的經營下,已經逐漸的成為了一個類似海上貿易中心的地方。

    許多途徑南國的商旅,都喜歡把船停靠在哪裡。

    一些大宋的商人,直接搬到了港澳碼頭去,在哪裡和異國的商人做生意。

    然後完成了交割以後,再把貨物運到大宋。

    當然了,這裡面,南國的商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總之,憑藉著港澳碼頭上的資金儲備。

    謝韜在徵得了楊七的同意後,把南國錢行,開出了國門。

    目前為止,在國外的南國銀行,有兩處。

    一處就是大宋的汴京城。

    另一處在遼國的幽州城。

    楊洪驚叫道:“七爺,給錢就行了,您怎麼還把府上的田產分出去。這可是在敗家,老爺肯定不同意。”

    楊七聽到了楊洪的驚叫聲,沒好氣的說道:“敗家是咱們老楊家祖傳的優良傳統,當年我爹把銀麟二州送給了北漢國主劉知遠。我現在送點兒田產,有什麼關係?”

    楊七嘴上這麼說,實際上他是在斷老楊的後路。

    老楊想著以後還回汴京城,所以他把汴京城裡,楊家的產業,都留著。

    楊七覺得老楊的做法有些拖泥帶水,所以乾脆出手斬斷了老楊的後路。

    楊洪不理解楊七心底裡的想法。

    他見楊七把敗家說的如此的堂皇正大的,他很像出手掐死楊七。

    在這個把土地當寶貝的時代,無緣無故把土地往出賣的,都是敗家子。

    “崽賣爺田不心疼啊……”

    楊洪嘴角抽搐著,感嘆了一句。

    楊七頓時瞪起眼睛,喝道:“現在楊府我最大,我說了算。還不快去?拿上地契,去南國銀行拿錢,那也是要抵押的。順便把府上的地契和房契也拿去,抵成了銀錢。最近我有要事要辦,繼續用錢。”

    “敗家啊!”

    楊洪哀嚎了一聲,掩面而走。

    楊七坐在楊府的正堂內,臉上洋溢出燦爛的笑容。

    楊洪心裡雖然心疼,還是照著楊七的吩咐做了。

    楊府的田產,加上楊府的地契和房契,一共從南國錢行內,抵押了十五萬兩銀子。

    楊府的田產,加起來足有十萬兩。

    天波楊府則抵押了五萬兩銀子。

    大宋初期,汴京城裡的宅子還不貴。

    這要是放到了仁宗或者英宗時期。

    楊家的這一套的宅子,足足能值上百萬兩。

    換到了錢。

    楊洪就按照楊七的吩咐,去楊家莊子上,挨家挨戶的發錢。

    幾乎所有參與到此前楊府保衛戰中的府兵家裡,都得到了一筆數額不小的銀兩。

    大家對拿到楊家第二次分發的巨額銀兩後,都歡欣鼓舞的。

    當楊洪提出了讓大家遷到代州去的時候。

    莊子上的人,立馬分成了兩派。

    一派人,已經習慣了汴京城裡的繁華,不願意再離開。

    另一部分以王貴為首的人,則選擇死忠老楊。

    他們從楊洪的話裡,聽出了老楊要定居在代州,所以他們二話沒說,直接就同意了遷去代州。

    有王貴打頭,後面關於遷移的工作,壓根就不用楊洪去管。

    王貴幾乎把所有的事情都大包大攬的抗在了肩上。

    楊七讓楊洪給王貴送去了一萬兩銀子,讓他們路上用。

    王貴也沒客氣,直接收下了。

    楊家在汴京城裡的痕跡,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被楊七給抹除了。

    等到楊七搬離天波楊府的時候。

    這一座天波楊府,也會在名義上,落入到南國銀行的手裡。

    而楊家一系列的動作,自然引起的有心人的注意。

    當天下午。

    曹彬就坐著轎子,急匆匆的趕到了楊府。

    一進門,顧不得坐下,曹彬指著楊七的鼻子質問,“好女婿,給老夫說說,你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楊七請曹彬坐下,命人奉上了一杯香茶,笑道:“老泰山,您是代表陛下來問這句話,還是代表自己?”

    曹彬氣哼哼的坐下,端起香茶猛灌了一口,潤過了嗓子以後。

    曹彬惱火的說道:“即代表陛下,也代表我自己。”

    楊七坐直了身體,笑呵呵說道:“如果你代表陛下的話,那我就告訴你。我楊家不陪你們玩了。打算帶著妻兒,隱居代州。如果你代表自己的話,那我就告訴你,我打算開始經略西北。一場大事將近,我可不願意讓楊家葬身在這一場大事內。”

    曹彬皺眉,沉聲問道:“這話怎麼講?”

    楊七漫無條理的喝著茶,輕聲笑道:“難道你看不出來,陛下對將門的容忍,已經到了極限了嗎?”

    曹彬捏著茶碗,手指在發青,“老夫自然看得出來。這一次覆滅符家和黨家,陛下不僅沒有阻止,反而在背後推波助瀾。由此可見,陛下恨我們這些將門不死。”

    “所以,陛下為了覆滅將門,很有可能準備一場大戲。一旦這大戲開鑼以後,不知道有多少將門,會因此隕落。”

    楊七的話,輕飄飄的。

    聽到曹彬的耳中,卻猶如炮仗在炸響。

    曹彬急不可耐的問道:“什麼大戲?你覺得陛下會在什麼時候發動這一場大戲?”

    楊七仔細盤算了一下,沉吟道:“什麼大戲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什麼時候開鑼。原本,這一場大戲,得五年以後。不過,現在貌似提前了,我估計縮短到了三年。

    三年後,二皇子被立為太子的時候,就是這一場大戲,開場的時候。”

    曹彬長出了一口氣,咧嘴笑道:“還有三年,那老夫就放心了。老夫最近在謀劃大理的事兒。已經有一些眉目了,你要不要幫老夫參詳一下?”

    楊七笑道:“可以,不過我有兩個條件。”

    曹彬當即瞪眼,聲音低沉道:“跟你岳丈我,你還提條件?”

    楊七側目,笑眯眯的盯著曹彬,“我也可以不提條件,只要你同意,拿下大理以後,你曹家願意聽我調遣的話。”

    曹彬立馬翻臉了,“那可不行。拿下了大理,我曹家還要聽你調遣。那老夫圖謀大理有什麼好處可言?我們曹家如今在大宋,好歹是第一將門。老夫冒險去陪你小子瘋,到頭來卻落一個番邦的第一將門。老夫圖什麼?

    用一個大的,換一個小的?你當老夫傻嗎?”

    楊七也不生氣,依舊笑眯眯的道:“那你就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曹彬目光閃爍,遲疑道:“你先說說你得條件。”

    楊七雙臂環胸,點頭說道:“第一,曹瑋的第一個兒子,還有曹玘的第一個兒子,必須送到我身邊,由我調教。

    第二,從今日起,你們曹家,還有附庸在你曹家麾下的將門,必須支持趙德芳上位。”

    曹彬猛然站起身,一臉驚愕道:“支持趙德芳上位,你瘋了?這是在和陛下唱反調。一旦陛下知道了此事,老夫的項上人頭就不保了。曹家滿門,也得跟著老夫,一起下九泉。”

    楊七聳肩,笑道:“風險和收益是並存的。難道你就不想做一個名正言順的大理王?一旦趙德芳上位,你坐擁大理,討一個名正言順的大理王名分,輕而易舉。

    難道你希望以後你的子孫,坐著大理王的位置,卻姓著別人的姓氏?”

    楊七的話,一下戳中了曹彬的軟肋。

    曹彬這種經歷過五代十國戰亂時期的人,最具有冒險精神。

    只要有利可圖,他不介意冒險的。

    前提是這個利益,值得他去冒險。

    楊七趁熱打鐵,道:“我並不是要求你現在就支持趙德芳上位,而是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支持趙德芳上位。曹琳是我妻子,您又是她的父親。我是不會害的你們家破人亡的。”

    曹彬眼珠子在眼眶裡滴溜溜亂轉,他沉聲問道:“你推趙德芳上位,是不是和你說的大戲有關?”

    楊七點了點頭。

    曹彬眯起眼睛,努力去猜測楊七口中的大戲究竟是什麼。

    可惜猜了半天,也猜不出一點兒頭緒。

    半響,他鄭重的說道:“如果能夠在保全曹家的情況下,支持趙德芳上位。老夫可以答應。”

    楊七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那咱們就說一說大理的事情吧。”

    曹彬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道:“老夫能知道,你為何要四郎和八郎的兒子,去親自調教嗎?”

    楊七咧嘴一笑,坦然道:“我說是一時興起,給您添堵,您信嗎?”

    曹彬黑著臉,道:“你當老夫傻嗎?”

    楊七說的是實話,曹彬卻並不相信。

    談妥了條件,楊七和曹彬一起,開始謀劃起了有關大理的事宜。

    以大宋如今兵強馬壯,兵多將廣的狀態,征討一個大理,顯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加上有曹彬這位統帥級別的大佬領兵,征討大理,更是手到擒來。

    現在獨缺的就是一個藉口。

    王小波等人的叛亂,已經全部被呼延贊給壓回了蜀中,如今已經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貿然的給朝廷拋出一個王小波勾結大理叛亂的由頭。

    朝廷很有可能會在呼延贊剿滅了王小波等人的叛亂以後,讓他順手教訓一下大理。

    那個時候,可就真沒曹彬啥事了。

    所以必須找一個很好的藉口,讓曹彬順利的出兵。

    翁婿兩人商量了半天。

    最後敲定了,由南國出兵,從邕州繞過大山,潛進蜀中,冒充大理兵馬,幫襯一下王小波。

    曹彬藉機可以統兵出征。

    楊七可以藉著這個機會,把王小波手裡的幾十萬的流民,納入到南國麾下。

    一舉兩得。

    翁婿二人商量過後。

    沒過五日。

    一封來自於蜀中的八百里加急就送到了趙光義的案頭。

    對於大理的挑釁。

    趙光義雷霆震怒。

    一個小小的大理,挑動了王小波等人叛亂。

    一下子牽扯進去了三個府,十八個州。

    近幾十萬人喪生在了這一次叛亂中。

    從而導致了朝廷的稅收,降低了兩成。

    趙光義如何不怒?

    勵志成為堪比秦皇漢武千古一帝的趙光義,在拿到了八百里加急以後,當即召開了一次大朝會。

    在這一場大朝會中。

    武將們紛紛出面請戰,文官們為了維護因為蜀中文官墮落的顏面,也一立主張打。

    曹彬和高懷德數次請戰。

    最終,趙光義欽點曹彬為兵馬大元帥,統領禁軍八萬,廂軍六萬,民夫二十萬,出兵征討大理。

    並且,挑選了剛剛病癒的沈倫,擔任了監軍。

    三日之後。

    曹彬整合了兵馬,帶著他的征討大軍,在南薰門前,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誓師大會。

    誓師大會上。

    趙光義親自發言,許諾了眾多的好處,激勵著將士們,嗷嗷叫的殺向了大理。

    而幕後的推手楊七,躲在城牆上的一角,坐看著八萬禁軍,浩浩蕩蕩的向大理殺去。

    從頭到尾,他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04:41
第0450章 宋琪必須死(為一劍寒光耀萬賞加更!)

    豐碑楊門第0450章宋琪必須死送走了曹彬去出征,楊七回到府上,碰上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在等候他。

    那是一個身材瘦小的人,把自己包裹的很嚴實,只能看到兩隻眼睛。

    由於他始終不肯透露姓名和身份,所以被忠實的門房擋在了門外。

    楊七看到他的時候,領著他進入到了楊府正堂。

    屏退了左右。

    那個人才掀開了他的偽裝。

    瞧著那人的面容,楊七有些意外,“我一直在府裡等你的人過來,卻沒想到你親自過來了。”

    那人咧嘴一笑,臉上擠出了一朵難看的菊花,道:“咱家一介閹人,當不起你的厚待。”

    這位自稱咱家的人,正是皇宮裡的大太監,王繼恩。

    楊七請王繼恩到了桌前,親自用紅泥小火爐為他烹茶。

    王繼恩雙手捅進袖口裡,笑眯眯的解釋道:“楊府遇襲的那一夜,咱家在陛下的寢宮裡伺候著,給你們楊家說了兩句好話,惹了一頓臭罵。”

    “是嗎?那就多謝公公了。”

    楊七朗聲笑道:“公公這兩句話,值萬金。”

    楊七從桌下取出了一個檀木盒子,從盒子裡抽出了一張地契。

    “兩百畝上好的良田,這是小子孝敬公公的。”

    王繼恩毫不客氣的收下了地契,咧嘴笑道:“那咱家就不客氣了。還是跟你小子打交道最痛快。你小子出手,也最闊綽。”

    只見楊七又抽出了一張地契,王繼恩一瞧上面的字數,眉頭一縮,失聲道:“一千畝?大手筆,咱家拿著有點燙手。”

    楊七把地契推到了王繼恩面前,笑道:“只是想跟公公做一筆交易。”

    王繼恩目光一直停留在地契上面,“什麼交易?”

    楊七問道:“陛下對我們楊家,如今是一個什麼看法?”

    王繼恩回答道:“有點惱火,又覺得你們楊家是識趣的人。”

    楊七再問,“公公你到底是什麼人?”

    王繼恩收回了貪婪的目光,眯起眼,盯著楊七,低聲道:“咱家還能是什麼人,咱家只不過是陛下腳下的一條忠犬。”

    楊七沉聲道:“小子可是見過單將軍廟旁邊的那個宅子裡的那個老人,他跟我說了很多話。”

    王繼恩眉頭一縮,笑眯眯的威脅道:“那咱家還是勸你給忘了。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楊七點頭道:“是小子失言了。以後不會再提此事,也不會跟任何人講起此事。”

    楊七頓了頓,又道:“對了,公公你覺得三皇子此人如何?”

    王繼恩見楊七不再刨根問底,他的眉頭也就舒展開了。

    聽到了楊七問三皇子,王繼恩笑呵呵道:“三皇子這個人,有那麼一點兒小聰明,但是更重要的是,他搶了一個好妻子。”

    楊七追問道:“那麼陛下可知道,三皇子被罷黜了王爵以後,他搶的這個妻子,去哪兒了?”

    王繼恩探出手,把桌上的地契拿走了,然後笑眯眯說道:“這一點不夠咱家回答這麼多問題……”

    楊七又拿出了一張地契,遞給了王繼恩。

    王繼恩才開口道:“人在皇姑庵內,平日裡有張德林照應著。不過咱家勸你,少去打皇姑庵的主意,那裡面可是姑子們的地盤。她們比咱家這些個閹人還狠。”

    楊七失聲笑道:“公公多慮了,我去碰皇姑庵做什麼。那裡面可住著兩位公主……”

    王繼恩滿意的點了點頭,“算你小子聰明。咱家就先走了。”

    楊七讓人抬著他,把王繼恩送到了門口。

    臨走的時候,王繼恩突然停下,提醒了楊七一句。

    “陛下對你動了殺心。你小子小心點吧。”

    楊七抱了抱拳。

    王繼恩一走。

    楊七回到書房裡,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到了南國錢行。

    夜晚的時候。

    兩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楊府裡。

    楊七見到人的時候,有些發愣,“彭湃,你不在南國守著,跑到汴京城做什麼?”

    許久不見,彭湃消瘦了不少,蓄了短鬚,看起來成熟了不少。

    見到了楊七,彭湃也很激動,“少爺,您回到了大宋以後,就發生了不少大事。幾位將軍都放心不下你,所以讓我回來看看你。”

    楊七哭笑不得的指了指彭湃,“南國的稻草人和火山衛,都指著你指揮呢。你過來了,他們怎麼辦?”

    彭湃咧嘴笑道:“有趙廸看著呢……”

    提到趙廸,楊七明顯有些頭大。

    老趙這個愛美人不愛權柄的主兒,自從納了原交趾皇后楊雲娥以後,他就一直不放心老趙掌事。

    似乎看出了楊七的擔憂,彭湃笑道:“您不知道,楊雲娥懷上了。據大夫說,還是雙胞胎。有這兩個小傢伙在。趙廸不幫少爺您拚命也不行了。”

    “哈哈哈……”

    聽到彭湃這話,楊七放聲笑了。

    趙廸這是被揪住尾巴了,有了牽絆了。

    怪不得彭湃這麼放心的把南國的火山衛和稻草人交給趙廸。

    “如此甚好,回頭告訴趙廸。我把落葉派到了登州去了,你讓他多少照應一點。落葉在登州落腳生根,這是至關重要的一步棋。”

    彭湃當即嚴肅認真的抱拳道:“屬下明白。”

    楊七點了點頭,道:“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我準備送一個大禮出去,需要你好好準備一下。”

    彭湃正色道:“少爺您吩咐。”

    楊七低聲道:“帶人去皇姑觀低下,埋一百斤火藥。二月二馬上近了,少爺我想看煙花。”

    彭湃點了點頭。

    次日一早。

    彭湃就帶著人悄然離開了楊府。

    然後從汴京城外的一處莊子裡,調遣了一百人,奔著皇姑庵所在的方向去了。

    楊七則登門拜訪了一次趙普。

    兩個人聊了一些什麼,沒人知道。

    總之,當楊七離開趙府以後。

    有關於宋琪宋相公的傳聞,在汴京城裡越傳越凶了。

    宋府似乎撞上了瘟神,各種倒霉的事兒頻繁開始出現。

    宋琪的大兒子,一個浪蕩子,游手好閒,又好色。

    他擅長和人爭花魁。

    最近在長樂坊裡,看上了一個清倌人。

    他用重金砸下了這個清倌人。

    兩人纏綿了許久。

    然後,宋琪的大兒子發現,自己染上了花柳。

    子孫根開始潰爛了。

    每日裡躺在府上哀嚎。

    宋琪的二兒子,是一個有名溫潤公子,談吐文雅,知書達理。

    不過,最近被人爆出,他抄襲同窗好友的詩詞,謊稱是自己所作,以此博名。

    宋府的二公子,因此被太學除名,並且被士林摒棄。

    宋琪的小孫子,在玩鬧的時候,打碎了皇帝御賜的玉如意。

    宋琪的妻子娘家人,最近被曝出,漲勢欺人,強佔他人良田。

    苦主抬著屍體,堵在開封府門口叫冤。

    宋琪本人,則被曝出,貪污受賄,多達上百萬兩之巨。

    一下子,宋琪站在了風口浪尖上,宋府也成了著名的藏污納垢之所。

    宋琪被弄的焦頭爛額的。

    “宋公,我家老爺請您赴宴。”

    正當宋琪焦頭爛額的時候,趙府的請柬,被送到了宋琪府上。

    手拿著趙府的請柬,宋琪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驚喜的喊道:“煩勞你回去稟報你家老爺,宋某今夜,必定準時赴宴。”

    當夜。

    宋琪把自己打扮的妥妥噹噹,備上了一份厚禮,趕往了趙府。

    趙普在府上請了不少賓客,皆是朝中權貴。

    宋琪望著趙普府上高朋滿座,很是感慨。

    曾幾何時,他宋府上,也是如此。

    高朋滿座。

    在席間,宋琪頻頻拿自己近日的遭遇叫屈,想博取同情。

    趙普也很識趣的幫宋琪幫腔,甚至還出言幫宋琪洗刷冤屈。

    聽到了趙普幫自己說話,宋琪激動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同時他暗地裡發誓,等他坐上宰相位置的時候,一定會讓趙普把他今日所嘗到的一切,都嘗一遍。

    到時候他也幫趙普說項。

    以此報答今夜趙普衛自己說話的恩德。

    宋琪一高興,難免喝的有點多了。

    一喝高,就不醒人事了。

    次日。

    在一聲聲淒淒瀝瀝的哭泣聲中,宋琪清醒了過來。

    睜開眼,他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床榻。

    對此,他並沒有在意。

    循著哭泣聲望去,就看到了一個小婦人,穿著肚兜,扯著被子的一角,在淒慘的哭泣。

    宋琪揉了揉腦袋,皺眉問道:“你哭什麼?”

    他這一問,小婦人哭的更大聲了。

    宋琪煩躁的呵斥了一句,“閉嘴,你一介風塵女子,伺候本老爺,是你的福氣。如此哭哭啼啼的,壞了本老爺的心情,本老爺連賞錢都懶得給你。”

    “嘭~”

    正在這時,從門內闖進了一個鬏然大漢。

    他看到了床上了一幕,爆發出了一陣憤怒的咆哮。

    “狗賊,我宰了你。”

    漢子一臉凶光的撲向了宋琪。

    宋琪嚇了一跳。

    “來人吶!來人吶!”

    站在門口,靠著牆酣睡的宋府家丁,聽到了宋琪的呼喊聲,猛然闖進了房內。

    迅速將漢子擒拿。

    宋琪一邊穿衣服,一邊惱怒的踹了漢子幾腳,然後罵罵咧咧的喊道:“敢對本老爺行兇,一會兒本老爺就找人封了你們這家青樓。”

    等到宋琪帶著家丁們,怒氣衝衝的出了房子以後,才發現,他昨晚待的地方,不是青樓。

    而是一處民宅。

    “快快快,快回去,把那個小賤人和那個賊漢子抓起來。”

    宋琪在發現民宅的第一時間,立馬待著家丁又沖進了民宅。

    當他們趕到房裡的時候,那個小婦人和鬏然大漢,已經消失不見了。

    宋琪仰天嘶吼一聲,“老夫被算計了。”

    然後急火攻心,血氣上湧。

    暈倒在了地上。

    甚至來不及問府上的家丁,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事實上,就算是問了,也不會問出什麼。

    因為他們昨晚所有的人,都是被暈著扛進來的。

    ……

    翌日。

    清晨。

    天空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一位打更的更夫路過開封府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女子的屍體掛在了開封府的門口。

    當即,更夫下的跌跌撞撞的去喊人了。

    等到開封府的衙役們正常上差,打開正門的時候,也被驚到了。

    在開封府門口,圍滿了人。

    一個個都在盯著掛在開封府門前的屍體。

    從女子腳下被踩翻的凳子判斷,女子是自殺在開封府門口的。

    在開封府衙役們去放下女子屍體的時候。

    從女子懷裡掉下了一封信。

    有路過的御史,撞見了這一幕。

    果斷上前,不顧開封府的阻攔,當即啟閱了信件。

    那是一封休書。

    是一個男子寫給女子的休書。

    揚言他在外征戰的時候,女子在家被人侮辱,有辱門風,所以休了她。

    女子不堪受辱,吊死在了開封府門前。

    正當眾人義憤填膺的讓開封府嚴懲侮辱女子的凶手的時候。

    一個鬏然的漢子,從人群裡撲了出來。

    他抱著女子,大聲的哭泣,訴說著他在外為國征戰的時候,家中的妻子,卻慘遭權貴的羞辱。

    他準備暗中跟蹤權貴,殺其報仇,為了不連累妻子,他才寫下了休書。

    卻沒想到,妻子如此剛烈,居然自刎而死。

    漢子憤怒的咆哮,他用板車拉著妻子,在萬人簇擁下,到了東華門前。

    在朝臣們散朝的時候,他找到了那個侮辱妻子的仇人。

    宋琪。

    不等他接近宋琪,就被禁軍給逼退了。

    含恨在胸的漢子,在東華門前咆哮了一聲,一頭撞死在了東華門前的牌樓上。

    一瞬間,全場嘩然。

    漢子臨死前憤怒的咆哮,傳遍了四方。

    “我等在前方浴血奮戰,忠君報國,妻兒卻在汴京受辱。最可恨的是,賊人位高權重,我卻不能衛妻兒報仇。忠君有何用?報國有何用?我恨!我恨!我恨!”

    宋琪當場掩面匆匆離開。

    回府以後,他就趕緊召集自己的門生和故交,想平息此事。

    可惜。

    晚了。

    汴京城裡的軍卒們。

    炸了。

    自從趙光義設立監軍以來,軍卒們長期受到文官監軍的壓榨。

    如今有功之士,被位高權重的文官,逼死在了東華門前。

    他們壓抑在心頭的怒火,也徹底釋放了。

    成千上百的軍卒,堵在東華門前。

    上萬的禁軍,怒氣衝衝的堵住了汴京城四門。

    上萬的百姓圍困在宋府門前,一個個骯髒的東西,全部被丟進了宋府。

    從宋府出來的人,被活活的打死了。

    事已至此,宋琪是不是被陷害的,有沒有罪,已經不重要了。

    宋琪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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