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豐碑楊門 作者:聖誕稻草人 (已完結)

 
q781009 2019-8-2 23:2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4 148200


【作者概要】:聖誕稻草人,男,起點中文網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架空歷史

【內容簡介】:

  大郎替主把命喪;二郎無力而陣亡;三郎馬踏入泥漿;四郎失落在遼邦;五郎一怒當和尚;七郎亂箭透心涼;六郎隻身見高堂……
  一部《楊家將》,半部血淚史,忠臣流乾血,婦孺流乾淚……
  21世紀宅男楊希穿越成天波楊府第七子,他該如何拯救這忠烈滿門……
  PS:本書架空歷史爽文,非正史、非傳記,遺漏不符,錯誤矛盾之處,敬請諒解。

【其他作品】:《北頌》

本帖最後由 q781009 於 2019-8-8 21:4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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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3
第0001章 天波楊府

    初春,汴京城,天波楊府。

    一座廂房內,楊希昏昏沉沉從夢中醒來,入眼看到黑色帳幕掩在床榻四周,掀開被子坐起來,渾身乏軟得厲害。

    掀開帳幕,床榻邊趴著一個漂亮的小丫鬟,鼻孔冒著泡泡在呼呼大睡。

    仔細打量了一翻房裡擺設,古代樣式的家具和桌椅,處處透著一股古樸味道。

    下了床,動作稍微大了一些,驚醒了趴在床榻邊睡覺的小丫鬟。

    “少爺,您醒了?”

    楊希四處找鞋,小丫鬟乖巧地從拔步床下取出了一雙袼褙白底黑面布鞋,細心給他套在了腳上。

    “戲演得挺專業的,中戲畢業的吧?”

    小丫鬟茫然抬起頭,一臉呆萌,“少爺,什麼中戲畢業?阿七不懂。”

    楊希頓時來了興致,“入戲還挺深,難道房裡有攝像頭?”

    在阿七攙扶下,楊希在房裡走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攝像頭。

    伸腿準備跨過門檻出門,卻被阿七攔下了。

    “少爺,您還在禁足,暫時不能出去。”

    “那我偏要出去呢?”

    “阿七會被管家伯伯責罵。”

    “那好,我不出去了。扶我到窗前坐坐。”

    阿七扶著楊希到窗前,細心地給矮凳上墊上了軟墊,這才扶著楊希坐下。

    窗前擺著一張書桌,桌上除了筆墨紙硯外,還擺著一塊銅鏡。

    鏡子裡映出了一張年輕帥氣的臉頰,雖說有些模糊,但英氣難掩。

    猛然之間,楊希愣住了。

    按理說鏡子裡映出的不就是自己嗎?

    為何會出現一張陌生的臉?

    “阿七,你去打盆水來。”反應過來的楊希,吩咐阿七去打一盆清水,他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阿七一走,楊希仔細檢查了一翻自己的身體,內心震驚得無以復加。

    身體近乎縮小了一圈,完全不像是一個成年人的身體,更像是一個十四五歲少年的身體。

    阿七端著盛滿了清水的銅盆,跌跌撞撞走進來。

    在清水映照下,楊希才看清楚了自己這張臉。

    “這是什麼情況?”

    楊希猛然站起身,跨過了門框,快速向外走去……

    臨近門口,撞開了阻攔他的兩個家丁,風風火火走到大街上。

    街上行人來往,店舖林立。

    行腳、僧侶、甲士、書生、商販,一個個都微微皺眉,側目望向穿著中衣四處亂跑的楊希。

    “這不是真的!!”

    楊希咆哮了一聲。

    突然,從街頭竄出了一匹快馬,馬上伏著一位壯漢,隨手一攔,楊希被他夾在腋下,迅速消失在街道上。

    ……

    七天後,楊希禁足期滿,卻獨自一人坐在廂房裡不願意出來。

    他在考慮,到底得罪了誰,被人家扔到了千年以前。

    而且這個千年前,還特麼是帶引號的。

    對於他的身份,他已經弄清楚了。

    他名字同樣叫楊希,字延嗣,天波楊府第七子。

    天波楊府,《楊家將》世界。

    縱觀整部《楊家將》,貌似死得最慘的就是他

    萬箭穿心而死。

    值得慶幸的是,此身只有十四歲,按照宋律,十七歲以後才能入伍。

    也就是說,即便是要萬箭穿心而死,也得三四年以後。

    或許,還能搶救一下也說不定。

    門外婢女阿七,一臉擔憂地看著發癔症的少爺,察覺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瞧,趕忙進屋稟報。

    “少爺,少爺,夫人過來了。”

    阿七口中的夫人,就是鼎鼎大名的佘太君佘賽花。

    作為楊希母親,對他關懷備至,禁足這幾日,一直都是由她親自下廚,做一些吃食送過來的。

    此時的佘賽花還人人敬仰的佘太君。

    如今的她面色紅潤,英氣逼人。

    佘賽花龍行虎步,頗有一翻巾幗鬚眉的意思,進入廂房內,關切地看著楊希。

    “七郎,別怪你爹下手重,你也知道,你爹乃是行伍出身,脾氣難免大了一些。”

    楊希在佘賽花呼喚中清醒了過來,對於佘賽花他打心底裡尊重,不論是現在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還是曾經影視中那個堅強的身影,都值得他尊重。

    “娘,孩兒未曾怪過爹。”

    “你呀你!”佘賽花伸出玉指,點了點楊希額頭,“不穿衣服就跑到大街上去,還被你爹瞧見給拿住了。你爹怎麼說也是四品鎮北大將軍,也要臉面。挨抽了吧?以後還敢不敢?”

    楊希趕忙搖頭,認錯道:“不敢了。”

    “晚了!”佘賽花嗔怒道:“眼下汴梁城裡傳得沸沸揚揚的,說楊府七少爺得了癔症,不穿衣服四處亂跑。你爹聽到了氣得發抖。他準備打發你去田莊住一段日子。”

    對於住在哪兒,楊希並不看重。

    不過,住在田莊,確實比住在府裡強一些。

    楊希魂替了前身,卻並沒有繼承前身的記憶,一旦府裡的人問起過往,他也不好應對。

    雖說沒見過自己幾位鼎鼎大名的兄長,但以後有的是機會。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世界,投身在了楊家,他得考慮以後是否做點什麼。

    至少不能讓這滿門婦孺把淚都流乾了。

    罷了!此身以後就以楊延嗣自居,忘掉過去,重新生活。

    再留戀也回不到以前,一切還得朝前看。

    當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查清。

    他佔據了前身的身體,可是前身到底是如何一命嗚呼的,他還不清楚。

    據他從阿七嘴裡套出的話,在禁足期間,前身並沒有生病,或者身體感受到什麼不適。

    一個身體健康的人,不可能睡著睡著就一命嗚呼了。

    這裡面肯定有什麼隱情。

    阿七說過,在他禁足期間,吃食全都是佘賽花親手準備的。

    除此之外,就是每日供應的新鮮瓜果。

    春日裡,想吃一口新鮮瓜果很難,唯有皇宮大內暖房才有出產。

    楊業備受皇帝寵信,也得到了一些賞賜。

    佘賽花為他準備的吃食肯定不會出問題,那麼問題就出在皇宮內賞賜的新鮮瓜果上。

    思慮到了此處,楊延嗣打算試探一番。

    “娘,孩兒房裡的瓜果已經吃完了,可否再送一些過來。”

    提到瓜果,佘賽花面上浮起一絲嗔怒,抬手拍了一巴掌他腦袋,“貪吃的小滑頭。都要被發配到田莊去受苦了,居然還想著瓜果。”

    往日宮裡賜下的瓜果,大多都進了楊延嗣肚皮。

    楊門乃是將門,一家都是肉食動物。

    連幼小的楊延琪,也對瓜果不感冒。

    偌大楊府,唯有楊延嗣喜好吃瓜果。

    所以宮裡賜下的瓜果,大多都送到了楊延嗣房裡。

    “娘,到底還有沒有?”

    楊延嗣迫切地希望知道,楊府內還有沒有其他人食用宮裡賜下的瓜果。

    他想證實瓜果裡,到底有沒有添加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佘賽花顯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鳳目微挑,沒好氣道:“宮裡賜下的,都送到你這兒來了。府裡其他人都沒有份兒,你還不知足?”

    果然……

    佘賽花一句話,證實了楊延嗣心中猜測,宮裡賜下地瓜果,確實被人放了不該放的東西。

    那麼,宮裡賜下地瓜果裡面到底添加了什麼東西,又是誰添加的呢?

    是皇帝下令添加的?

    還是其他奴才被人收買,擅作主張添加的?

    若真是皇帝下令添加的,楊延嗣覺得,他應該一包迷藥麻翻了府裡的人,連夜帶著他們逃離汴京城。

    可若是其他奴才被人收買了,才幹出這種事,那個收買奴才的人究竟是誰?

    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證實了一個猜測,一連串的猜測又出現在楊延嗣腦海裡。

    伴隨著這些猜測出現的,還有一連串的問題。

    這些問題,都需要楊延嗣一個一個去證實。

    同時,楊延嗣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佘賽花和楊業知曉……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3
第0002章 王貴是個妙人

    楊延嗣思慮了良久,終究還是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佘賽花和楊業。

    一則,保護他穿越者身份;二則,此事到目前為止都是他的猜測,並沒有確鑿證據。

    不過,在他軟磨硬泡下,佘賽花答應,宮裡賜下地瓜果,她會直接讓宦官送到楊延嗣居住的田莊。

    一大早,佘賽花親自為楊延嗣打點了行囊,足足三馬車之多。

    吩咐了管家楊洪,務必把楊延嗣送到田莊。

    楊延嗣坐著馬車,打量著蹲在馬車一角犯懶打瞌睡地阿七。

    阿七的爹爹是楊業在北漢時期的親兵,在宋伐北漢得時候戰死了。楊業投了宋以後,憐憫阿七是個孤女,所以就收養了她。

    阿七年齡幼小,性格卻很倔強。

    楊業打算收阿七為義女,阿七卻執著的以丫鬟自居,並且主動伺候在楊延嗣身邊。

    楊業多番勸告,阿七抵死不從,久而久之,也就隨她去了。

    因此,阿七在楊府是個特殊存在。

    縱然在伺候楊延嗣的時候,犯懶打瞌睡,也無人真會責怪她。

    楊延嗣閒來無趣,逗弄阿七頭上兩個鬃角。

    馬車一路顛簸,行了約半個時辰,停在了一個村莊口。

    莊口立石為碑,上面銘刻著三個大字。

    楊家莊!

    楊家莊土地足有一百頃,依附在楊家門下的莊戶,在土地周圍壘土為屋,匯聚成了一個村莊。

    楊家莊的土地都是皇帝念在楊業抗遼有功賜下的。

    這片土地來頭可不小,在後周的時候,這裡的土地是後周世祖柴榮,賜給趙匡胤的實食邑。

    趙匡胤黃袍加身坐了皇位以後,這片土地就成了皇莊。

    趙光義能把這麼一大片皇莊賜給楊業,足以見他對楊業的寵信。

    馬車進了楊家莊,迎面走過來一個壯漢,身後跟著兩個半大小子。

    楊洪駕著馬車在壯漢面前停下。

    “王將軍!”

    壯漢擺了擺手,打斷了楊洪施禮,一副不拘小節地喊了一句,“七郎呢?”

    楊洪一指馬車。

    “在馬車裡。”

    馬車裡的楊延嗣已經聽到了二人對話,掀開了擋風的幕簾,跳下馬車,向前向壯漢行禮。

    “小侄見過王叔叔。”

    眼前莊稼漢一樣地壯漢可不是一般人,在來的時候,佘賽花仔細叮囑過。

    壯漢名叫王貴,從五品游擊將軍,楊業副將,與楊業情同手足。

    王貴乃是莊戶出身,住不慣皇帝賜給他三進三出大宅子,帶著一家老小都住進了楊家莊。平日裡楊家莊事宜,都由王貴打理。

    見到楊延嗣行禮,王貴哈哈大笑,“還是將主家的娃娃知禮,不像俺家這兩個悶娃,一棍子下去,打不出一個屁來。”

    王貴轉身,見自家兩個小子愣愣站在原地,臉色一黑,一人給了一巴掌。

    “愣著幹啥,問人!”

    兩個半大小子顯然被王貴打習慣了,也不怕疼,樂呵呵一笑,大大咧咧叫了一聲。

    “七郎。”

    王貴抬手又一人給了一巴掌,罵罵咧咧道:“兩個臭小子,真給老子丟臉。”

    楊延嗣抿嘴一笑,說道:“王叔,您和我爹親如兄弟,咱們跟一家人一樣。不必這麼客氣。兩位兄長性情率直,天性純良。真的很不錯。”

    聽著楊延嗣誇獎自家娃兒,王貴心裡也歡喜,樂呵呵湊到他身前,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七郎說的在理。小時候去楊府,王叔抱著你,你還在王叔懷裡撒了一泡尿。那小雀雀抖的,別提多歡實了。”

    王貴身為武將,一身氣力遠超尋常人,大手捏在楊延嗣肩膀上,他疼的呲牙咧嘴的。

    “咳咳……”

    楊延嗣很想告訴王貴,我跟你不熟。可惜他卻掙脫不開王貴擒拿,只能任由王貴擒著向田莊內走去。

    一路穿過田莊,碰到地大姑娘小媳婦都躲在門縫裡偷瞧,被王貴吆喝了一聲,一個個房裡都傳出乒呤乓啷地聲音。

    七八歲的頑童,光著屁股,圍著王貴嬉笑打鬧。

    碰到老實巴交的漢子蹲在田頭上犯懶,王貴走上前去抽兩巴掌,訓斥幾句。

    王貴並沒有擺出武將的威風,而是像一個鄰家老叔一樣,訓斥這些懶漢。

    懶漢們在王貴訓斥下,全都唯唯諾諾聽著。

    王家兩個半大小子想著狐假虎威一把,卻被王貴狠狠揍了一頓。

    王貴擒拿著楊延嗣,指著被罵了之後依然賴在田頭犯懶的懶漢們。

    “別瞧他們跟二流子似的,在戰場上,都是一把好手。衝鋒陷陣沒人比得上他們。咱們將門能夠傳承下去,全靠他們。”

    通過王貴解釋,楊延嗣看這些懶漢們的眼神不一樣了。

    在他腦海裡,浮現出一個詞,一個對將門來說至關重要的詞。

    家將!

    家將同將門同生共死,共榮辱,共進退。並不是什麼人都能擔任家將,只有在戰場上經歷過血與火,經歷過忠誠考研的尖兵,才能成為家將。

    可以說,家將就是一個將門的根基和底蘊。

    一瞬間,楊延嗣覺得那些坐在田頭傻呵呵的壯漢們可愛了許多。

    過了大半個田莊,走到了田莊西頭一座別院。

    “剛從北漢降過來的時候,你們一家老小都住在這兒。後來打遼國,立了功,陛下賜下了宅子,你們全家都搬到城裡去了。宅子也就空下了。”

    推開了宅子大門,宅子內打理的很乾淨。樹木花草修剪的很整齊。

    院子中間擺著一個大魚缸,魚缸裡兩條錦鯉在暢遊,一朵小荷露出一尖綠角。

    楊延嗣比較中意院子西頭的一座小樓,小樓前栽種著爬山虎一類的植物,一點點初發的綠芽泛著黃尖,頂著茸毛,星星點點地點綴在小樓上。

    “宅子我一直讓家裡人收拾著。盼著將主可能會過來住。”

    王貴語氣有些唏噓,他的盼望注定不能成真。楊業如今官至四品,乃是坐鎮一方地大將軍,平日裡不是在應酬,就是在軍營裡。根本沒有時間到田莊閒住。

    “我比較喜歡這座小樓,以後就住在這座小樓裡了。楊叔,把我東西都搬進去。”

    楊洪答應了一聲,指揮著跟隨來的家丁僕人卸下了馬車上的東西,開始往小樓裡搬。

    阿七被搬東西的聲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爬下了馬車,揉著惺忪的睡眼。

    王貴見到阿七,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這丫頭長大了不少,不過,還跟以前一樣貪睡。”

    “王伯伯……”阿七羞澀地湊到王貴身邊。

    王貴揉了揉阿七小腦袋,一臉寵溺。

    “這丫頭是個苦命人,以後對她好點。”王貴似乎想起了什麼,開口提醒楊延嗣。

    楊延嗣燦燦一笑,“就這懶丫頭,對她要是差了,她能懶死。”

    “也對!哈哈哈……”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3
第0003章 簡筆畫

    在王貴和楊洪幫襯下,楊延嗣在小樓裡安頓住下。

    小樓內裝飾很古樸,雕花門戶,拔步床,月形書架,羅漢榻,檀木桌椅。

    月形書架上,擺滿了諸子經意,兵法謀略;書桌上擺放著筆墨紙硯,一應用品俱全。

    楊延嗣有些沒想到,楊業祖上三代都是行伍出身,對子嗣文化教育卻很重視。

    房裡地擺設和物品,都是按照文人的需求準備的,絲毫看不出武將家的粗獷,反而有一點書香人家的韻味。

    清晨,懶丫頭阿七,意外的起了個大早,推開了書桌前窗戶通風。

    洗漱用的清水乾毛巾也準備就緒,搖晃著楊延嗣起了床。

    楊延嗣對古人刷牙方式並不反感,反而很喜歡。

    嫩柳枝蘸著青鹽,柳枝澀味伴著青鹽鹹味,別有一番趣味。他討厭後世牙膏弄得一嘴泡末的感覺。

    簡單洗漱過後,皺著眉頭吃了口阿七做的早膳。

    “阿七,你做的飯太難吃了。”

    “難吃嗎?”阿七歪著腦袋眨巴著眼睛,嘗了一口自己做的早飯,呸呸吐了。

    “確實有些難吃。”

    “七郎!七郎!”

    正當主僕二人為難吃的早飯頭疼的時候,小樓下傳來了一陣呼喊聲。

    推開窗戶,見到王貴家大小子,拎著飯盒在小樓下樂呵呵傻笑。

    王進拎著飯盒上了小樓,揚了揚手裡的飯盒,“俺爹吩咐俺給你送早飯過來。”

    楊延嗣接過了王進手裡飯盒,打開一看,白饅頭、醃菜、雞蛋羹,東西很簡單,營養卻很豐盛。

    “替我謝過王叔。”

    王進傻呵呵一笑,“七郎,別客氣。俺爹說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俺爹知道你來的時候沒帶伙伕,阿七又不是個會做飯的。所以你和阿七以後的吃食,就由我每天給你們送過來。”

    謝過了王進,一直把王進送出了門。

    回到屋裡,阿七乖巧地坐在飯桌前。

    楊延嗣瞄了一眼,暗自搖頭一笑。

    偷吃都不會,真是一個傻丫頭。

    一碗白花花的雞蛋羹,上面多了一個勺子印,證據太明顯了。

    楊延嗣假裝沒發現,嘗了一下醃菜,味道還不錯。

    簡單吃過了一些,打發阿七收拾了碗筷。楊延嗣一個人坐在書桌前發呆。

    他在等,等送新鮮瓜果的宦官到來。

    放眼四望,楊延嗣突然注意到,在自家院子西邊,也有一座別院,別院裡的裝飾很奢華,小橋流水,亭台樓閣,金漆繞樑畫柱。

    別院花園中,擺放著一張梨木書桌,桌上鋪著一張宣紙,一位老者提著筆在揮毫潑墨。

    宣紙上畫藝有些寫實的感覺,卻用的是水墨畫的技巧。感覺畫出來不倫不類的。

    楊延嗣有些輕微的強迫症,看著老者拙略的技藝,心裡感覺很難受,頻頻皺眉。

    “少年,老夫作畫,你卻頻頻皺眉。嫌棄老夫畫的不好?”

    一牆之隔,楊延嗣又在二樓顯眼處,別院裡老者早注意到了楊延嗣,見楊延嗣盯著自己畫作一臉嫌棄,心頭升起一絲火氣。

    隔著院牆,老者聲若洪鐘一般,傳進楊延嗣耳中。

    聽到老者問話,楊延嗣誠懇點頭,“確實不好。而且很拙劣,感覺像是蓬頭稚子在作畫。”

    老者在旁日裡,被人恭維慣了,猛然聽到逆耳忠言,心裡有些接受不了。

    “豎子妄言!老夫畫技如同蓬頭稚子,你的畫技,恐怕連蓬頭稚子都不如。”

    楊延嗣嘴角上揚,坦然笑道:“雖說不如蓬頭稚子,但卻比你高一籌。我猜你在畫人像,想要畫逼真一點,卻怎麼也畫不像。豎子不才,卻能畫出比你高一籌的畫作。”

    “一教高下!”老者吹鬍子瞪眼。

    楊延嗣也不做作,下了小樓,搭上了梯子,攀過了牆頭。

    一跳下牆頭,撞上了別院裡匆忙趕來伺候老者的僕人。

    “大膽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翻牆入室,討打……來人!保護老爺。”

    老者皺眉,抬手阻止了老管家表忠心,“瞎嚷嚷什麼,人是老夫請過來的。你們都下去吧。”

    匆忙跑進來的護衛們,在老者訓斥下,退了出去。

    忠心的老管家卻緊緊跟隨在老者身旁。

    楊延嗣走到老者身邊,在老者噴火的目光下,打量著老者畫作,頻頻搖頭。

    “老夫請你過來,是要跟你一決高下,而不是看你嫌棄的眼神。”

    老者語氣不善,忠心的老管家如同惡狗一樣盯著楊延嗣,一旦主子發話,他就撲上去咬死這個惹主子生氣的傢伙。

    “出題吧!”

    楊延嗣淡然說了一句。

    老者在院子裡打量了一番,最後把目光投在了老管家身上,伸手一指,“就以他為題。”

    “好!”楊延嗣爽快答應,提起毛筆,在宣紙上寥寥勾勒幾筆。

    老者湊過去一看,一個簡筆畫版的,憨態可掬的老狗出現在紙上。

    老管家也瞧了一眼,雙目噴火,“你敢羞辱咱家?”

    老管家一生氣,聲音變的有些尖銳。

    楊延嗣湊到老者身前,挑著眉目問道:“瞧瞧,他一生氣,跟著畫上的樣子是不是很像?”

    老者仔細打量了一番,還真有些相似。剛要點頭,就瞧見了伺候了自己十幾年的老僕人一臉幽怨的看著他。

    “咳咳……”老者乾咳了一聲,“小子,阿南跟了我十幾年了。老夫不許你羞辱他。”

    楊延嗣燦燦一笑,“開個玩笑,不必這麼認真。且看我再畫。”

    楊延嗣再次落筆,片刻過後,簡筆畫版的老管家就出現在了紙上。

    “寥寥幾筆,卻勾勒出了一個人的神態……”老者盯著宣紙上的畫作,眼中閃過一道驚訝。

    楊延嗣落下最後一筆,扔下了毛筆,一臉追憶。曾經的他,就是憑藉這一手,追到了他的女朋友。

    “這種畫技雖然簡潔,但卻能準確的勾勒出一個人的身體胖瘦,容貌特點,甚至一個人的特點。”

    老者琢磨著楊延嗣畫作,撫摸著白花花的鬍鬚,“看似簡單,裡面卻有些道道。只是,這種畫作恐怕難登大雅之堂。”

    楊延嗣贊同老者的說法,簡筆畫雖說簡單明了,描繪出的人物和動物很想像,卻很難拿出手去送禮或者擺在廳堂上供人觀賞。

    “不錯!所以,還有另一種能登上大雅之堂的畫技。”

    “是什麼?”老者追問。

    楊延嗣給了老者一個燦爛微笑。

    “我不告訴你!”

    “額……”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3
第0004章 講道理?打完再講

    在老者咆哮和謾罵聲中,楊延嗣心情愉悅的翻過了牆頭,回到了自家院內。

    阿七站在小院門口,衝著楊延嗣招手。

    “少爺,宮裡送瓜果的公公在等你……”

    正是因為看到阿七招手,楊延嗣才對老者賣了個關子,和繪畫技藝比起來,他更想儘早查明,究竟是誰向他下毒,這其中又有什麼陰謀。

    小院門口,一位面白無鬚,聲音尖銳的宦官見到楊延嗣,喜滋滋湊到他面前。

    “小人見過楊七少爺!”

    “看賞!”

    楊延嗣吩咐了一聲,阿七從荷包裡數出了七個銀粒賞給了宦官。

    宦官接過銀粒,臉上笑出了一朵花。

    “小人謝楊七少爺賞。”

    銀粒貼身收入到懷裡,宦官從背後馬車上取下一個籃子,籃子裡裝滿了瓜果。

    “楊七少爺在府上真得寵,宮裡賜給府上的瓜果,都歸您一個人享用了。這要是在旁人府上,那都是一家之主才有資格享用的。”

    宦官擺著一副笑臉,把瓜果籃遞給了阿七,順手拍了一下楊延嗣馬屁。

    “公公說笑了。前些日,我偶然重病,娘親憐惜,才把這宮中賜下的瓜果讓我享用。”楊延嗣應付了一句,他可不願意和宦官談論得不得寵這個問題。

    聽到楊延嗣重病,宦官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嘴上的奉承話卻並沒有停下。

    “楊七少爺,您可是貴人,可要多多保重身體。”

    宦官眼中的一絲疑惑並沒有逃過楊延嗣的眼睛。

    楊延嗣可以斷定,瓜果裡面參雜東西這件事,宦官絕對是知情人,至於知道多少,還得盤問一番。

    “這位公公,還未請教?”

    此話一出,宦官愣在原地,不明楊延嗣意思。

    楊延嗣一見宦官表情,就知道自己沒有表達清楚,趕忙笑呵呵又問:“還未請教公公尊姓大名?”

    宦官一聽楊延嗣這話,才恍然大悟。

    “楊七少爺您稱呼奴才阿泉就好。”

    “泉公公,我想打聽一下,這宮裡的瓜果都是如何種植出來的?”

    “這……”泉公公臉上顯出一絲為難的神色。

    楊延嗣心領神會,吩咐阿七又數了七個銀粒遞給了泉公公。

    拿著銀粒,泉公公的話也就變多了。

    “楊七少爺,這宮裡的瓜果,全靠暖房才能種植出來。要說這暖房,真不簡單,整個一冬,溫暖的都跟春天似的……”

    泉公公繪聲繪色的講解著暖房的神秘,楊延嗣卻對此事並不在意。溫室大棚在古代算是一個秘密,可是在現代,根本算不上個秘密。

    他需要的是,讓泉公公多講一些。

    言多必失。

    在泉公公眾多話中,挑選出自己想要的。

    “楊七少爺,您可不知道,這宮裡的暖房都是貴妃娘娘在打理。您享用的這些瓜果,都是貴妃娘娘親手採摘的……”

    “貴妃娘娘?”

    聽到了這四個字,楊延嗣眼睛亮了,下意識重複了一遍,隨後假裝激動的追問。

    “能得貴妃娘娘厚賜,實乃楊府榮幸,未請教是那一位貴妃娘娘,待到日後有機會,楊延嗣自當親自拜謝。”

    “這……”泉公公一愣,趕忙住嘴,慌忙衝著楊延嗣施了一禮,“小人還趕著送下一家……”

    不等楊延嗣搭話,泉公公跳上馬車,催促著車伕趕著馬車趕快離開。

    楊延嗣望著馬車匆匆離去,嘴角勾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真是一個狗東西……”

    隨後,楊延嗣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一把拍開了阿七伸向瓜果籃的小爪子,在阿七氣鼓鼓的神情中,提著瓜果籃回到院內。

    院內有幾隻昨夜抓的耗子,關在鳥籠裡。

    楊延嗣挑揀了瓜果籃裡的幾個水果,扔進了籠子,背著手上了小樓。

    阿七一臉疼惜的跟在楊延嗣身後,待到進入屋內,鼓著腮幫子不滿道:“少爺,就算您不願意吃那些水果,也可以給阿七吃啊!喂給耗子,真敗家……”

    楊延嗣咧嘴一笑,抬手拍了一下阿七腦袋,“蠢丫頭,你家少爺我都不敢享用的瓜果,你也無福消受。”

    阿七拍開楊延嗣手掌,依舊一臉不滿。

    楊延嗣也不做過多解釋,在書架上挑了一本《孝經》,坐在窗前細細品讀。

    隔壁院內,鬍鬚花白的老者盯著悠閒的坐在窗前的楊延嗣,一臉怒容。

    “臭小子,老夫已經從你眼前走過去八趟了,你都不問問……”

    楊延嗣抬眼瞧了一眼老者,繼續閱讀《孝經》,嘴裡順便回了一句。

    “老人家就應該多走走,有益身心健康。”

    老者聞言,勃然大怒。

    “豎子,氣煞老夫。”

    楊延嗣眼睛沒離開書本,又回了一句,“老人家莫生氣,氣大傷身。”

    老者吹鬍子瞪眼,咆哮道:“老夫為官幾十載,還從未見過你這等不敬長者的豎子。”

    楊延嗣放下了手中書本,一臉好奇的看向老者。

    “小子囫圇活了十幾載,還從未見到你這種莫名其妙發脾氣的老頭。”

    “嘎巴~”老者被楊延嗣的話氣的捏碎了心愛的玉蟬,渾身發抖,“豎子,連你父楊業都不敢跟老夫如此說話,你竟敢氣老夫,看老夫怎麼教訓你……阿南,點齊兵馬,隨老夫殺過去。教教這豎子怎麼做人。”

    話音落地,老管家阿南領著八個家丁,用軟轎抬著老者殺向楊延嗣的院子。

    ……

    望著眼前一字排開,八個穿著黑衣短衫,孔武有力的家丁,楊延嗣也有些發愣。

    說殺過來就殺過來?太認真了吧?

    在八個家丁面前,老者坐在軟塌上,黑著一張臉,怒目盯著楊延嗣。

    “老丈,不用這麼認真吧?”楊延嗣眼瞅著八個彪悍的家丁圍困了他,一臉愕然。

    老者冷笑一聲,“論資排輩,老夫也算得上你的長輩,代你父教訓一下你,還是可以的……打!”

    “諾!”

    八個家丁,抄起沙包大的拳頭,砸向楊延嗣。

    懶丫頭阿七,衝到楊延嗣面前,把他保護在了身後。

    “慢著!”

    關鍵時刻,楊延嗣出聲制止了八個家丁施暴。

    “老丈,小子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這麼認真吧?”

    “哼哼~”老者冷哼兩聲,“老夫為官幾十載,憑的就是這‘認真’二字。給我打!”

    “老頭,咱講講道理行不行?”

    “哼!打完再講。”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3
第0005章 躲不過去的潘家

    一場大戲,在楊延嗣慘叫哀嚎中落幕,他完全沒有料到老者行事是如此簡單粗暴,根本不講理。

    老者也算講究,並沒有為難阿七。

    在吩咐老管家阿南拉開了阿七之後,八個孔武有力的壯漢,把楊希摁倒在地上狠狠的……

    過程慘不忍睹,此刻的楊延嗣,正在阿七淚汪汪的眼神中,乖巧的站在老者面前。

    老者很滿意此刻楊延嗣的態度,一副趾高氣揚的問道:“現在可以跟老夫說說,能登上大雅之堂的畫技了吧?”

    “這種高超畫技,唯有真正品格高雅之人,才能學習。”

    老者轉頭,一臉茫然的問老管家阿南,“他這話什麼意思?”

    老管家阿南很狗腿的點頭哈腰道:“回老爺的話,他的意思是老爺您並不是品格高雅之人。”

    “哦~”老者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回過頭吩咐家丁們,“繼續打!”

    八個魁梧的壯漢,再次抄起了沙包大的拳頭。

    楊延嗣果斷認慫,“夠了!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必須回答我幾個問題。”

    老者抬手制止了準備繼續把楊延嗣按倒在地上摩擦的壯漢。

    “只要是老夫知道的,老夫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楊延嗣整理了一下衣冠,問道:“您老為官幾十載?”

    老者一愣,不明白楊延嗣問這個問題的緣由,不過還是點了一下頭。

    “那宮裡的事情您老應該多少知道一些吧?”

    提到宮裡的事,老者眉頭明顯皺起,沉著聲,說道:“小子,窺視宮廷,這可是大罪,你可不要問不該問的。不然你爹也保不住你。”

    楊延嗣眉頭一挑,立馬猜到了老者肯定深知宮裡的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只不過,他肯定不會透露給自己。

    不過,楊延嗣也不需要知道什麼宮廷秘聞,他只想知道管理宮中暖房的究竟是何人。

    “老丈誤會了,近些日,小子享用宮裡賜下的瓜果,對宮中暖房有些好奇,想打探一番。”

    老者一臉好奇的問楊延嗣,“真的只是想知道宮裡暖房的事兒?”

    “自然!”

    老者暗自搖頭,暗嘆自己多心了,燦燦一笑,說道:“宮裡暖房的事兒,你可問錯人了。宮裡暖房是你將門一脈負責建造的,而且現在打理暖房的,也是你將門嫁出去的。”

    “將門?”楊延嗣眉頭微皺。

    老者久居官場,察言觀色的本領早已深入骨髓,楊延嗣一皺眉,老者腦海裡就浮現出了一系列的關係鏈。

    當一條關係鏈連在一起後,老者笑了,“你小子不知道也正常。雖然同屬將門,但是你們兩家的關係並不和諧。”

    “哦?”

    老者為楊延嗣解惑道:“宮裡負責打理暖房的,乃是出自將門潘家的潘貴妃。而你們楊家和潘家有些恩怨,你不居朝堂,不知道也正常。”

    潘家?潘貴妃?

    潘仁美!

    楊延嗣腦海裡一下浮現出了這個名字。

    按理說,楊七郎在擂台上打死潘豹的事情並沒有發生,自己魂替了之後,這種事就更不可能發生了。為何潘楊兩家已經結怨了?難道是穿越連鎖反應?

    楊延嗣百思不得其解,請老者解惑。

    “老丈,這怨從何來?”

    老者樂呵呵一笑,“這怨啊!源於一個官位。潘貴妃仗著陛下恩寵,從陛下那裡為自己的弟弟潘豹求了一個正五品定遠將軍的位置。哪曾想,你們楊家父子在雁門關大挫遼軍,班師回朝後,陛下把這個官位賞給了你大哥。這怨就結下了。”

    “定遠將軍?”

    老者見楊延嗣一臉沉思,出言打斷,“小子,這事兒不是你該想的。你未曾涉足朝堂,這些朝堂上的恩怨,都與你無關。老夫覺得,你小子想打暖房的主意,很難。還是趁著這會兒工夫,給老夫講一講這畫技。”

    “小子明白了。”

    瓜果中有毒的事情,不宜讓人知道,楊延嗣也不敢當著老者的面多想,怕他看出什麼。

    暖房這個藉口話題也被老者終結了。在老者威脅的眼神下,楊延嗣從了。

    領著老者上了小樓,八個家丁呼啦啦護衛在老者身邊,把小樓擠的滿滿噹噹的。

    楊延嗣吩咐被擠在角落裡的阿七,去廚房找了幾節木炭。

    用泉公公送來的一籃瓜果和一截麻布,擺了一個景。

    在老者、老管家阿南和一眾家丁好奇的眼神中,抱起了一塊木板,上面釘上宣紙,開始畫畫。

    少頃,一張近景炭筆素描就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一眾人盯著畫板上的畫,連連稱奇。

    石榴、梨子、西瓜、仙桃,栩栩如生,彷彿用模子刻下來的。

    老者兩眼放光,在楊延嗣把畫從畫板上取下後,就果斷搶了過去,寶貝似的緊緊抱在懷裡,然後帶著家丁揚長而去。

    臨走還給楊延嗣留下一句狠話。

    “待老夫臨摹幾日,回頭再找你。再敢跟老夫耍滑頭,小心老夫教訓你。”

    對於老者的霸道,楊延嗣已經見識過了,既然拿人家沒辦法,索性就隨他去。

    老者一走,楊延嗣把阿七趕出小樓,讓她自己去玩。他獨自一個人,拎著關耗子的鳥籠,躲在小樓裡沉思。

    ……

    小樓窗前,鳥籠裡吃了瓜果的耗子已經死去,楊延嗣的面色陰沉的可怕。

    按照他的推測,下毒的八成是潘貴妃,而送瓜果的泉公公肯定是知情人。

    一個貴妃,敢明目張膽的給一位朝堂大將軍下毒,當真是張狂。

    “看來,想保楊府一門,潘家這個坎兒是繞不過去了。”

    楊延嗣原以為,自己只要避免今後跟潘豹在擂台上相遇,就能為楊家解除潘家這個大敵,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要不要揭穿此事?

    這個念頭在楊延嗣腦海裡剛升起,就被他否決了。

    楊延嗣權衡了一下利弊,以他如今的身份,揭穿了此事,很有可能不了了之,最多就是逼著潘家拋出一個替死鬼來。

    告訴楊業?

    也不行!以楊業耿直的性情,多半會拼上金殿,和潘貴妃當庭對峙。在朝堂上,楊業鬥不過奸詐狡猾的潘仁美和吹枕邊風的潘貴妃這一對父女。

    此事,還得自己想辦法解決!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3
第0006章 綁人

    翌日清晨。

    王進前來送早飯的時候,楊延嗣攔下了他。

    楊延嗣草草吃了幾口,便跟著王進前往王家。

    七八間青磚大瓦房圍成一個院落,院門前門楣上,掛著一塊橫匾,匾上書四個黑漆大字。

    忠勇傳家!

    在院門口,擺著一對張牙舞爪大石獅,緊靠著三階青石石階。

    王貴端著一個黝黑的瓷碗,蹲坐在石階上吃飯。

    “爹,七郎來了。”

    王進領著楊延嗣走到王貴面前。

    王貴也沒起身,抬起頭,見到楊延嗣,樂呵呵拍了拍身邊的石階。

    “七郎來了?!坐下說。”

    楊延嗣也不矯情,一骨碌坐在王貴身邊。

    “王叔,小子搬來也有幾日了,未曾上門拜訪,還望王叔勿怪。”

    王貴舔乾淨了碗底一顆醃菜,滿足得打了一個飽嗝。

    “七郎,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再跟你王叔客氣,我可就生氣了。”

    王貴放下飯碗,擺了一個生氣的面孔。

    楊延嗣聞言,趕忙賠禮,“是小子矯情了。”

    王貴拍了拍屁股,站起身,“吃過了沒?沒吃我讓你嬸給你拾掇一些?”

    楊延嗣隨著站起身,點頭說道:“吃過了。我……”

    王貴虎目一瞪,“你小子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不像咱將門出的種!”

    楊延嗣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王叔,我想跟你借幾個人用用……”

    王貴一愣,好奇道:“借人?阿七那個懶丫頭伺候不好你?”

    楊延嗣直言道:“我想借幾個練家子。”

    “家將?”

    王貴試探性問道,見楊延嗣欲言又止,他把手裡的瓷碗遞給了王進。

    “悶娃,把碗拿回去。”

    王進撓了撓頭,想繼續聽下去,卻又不敢違背王貴命令,不情不願拿著瓷碗向院內走去。

    王進一走,楊延嗣果斷說道:“小侄需要找兩三個口風緊的家將,去辦一件事。”

    王貴皺眉,盯著楊延嗣看了許久,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一朵花。

    沉默了良久,王貴才開口。

    “小子,不到萬不得已,家將絕不輕用,若是讓將主知道了,必定會懲罰你。”

    “小侄意已決,請王叔成全。”

    王貴背著手,一臉嚴肅,“七郎,能告訴王叔,你找家將去做什麼?”

    楊延嗣對王貴直接坦言,他心裡清楚,從王貴手上借人,此事就瞞不過王貴。

    簡單向王貴講述了一下瓜果裡藏毒的事情,不過他隱去了潘貴妃牽扯在其中的事,只是把一切都推到了泉公公身上。

    “簡直是膽大妄為!一個小小奴才,居然敢向我將門子弟下毒。待我去著了朝服,進宮向陛下問個明白。是不是陛下想鳥盡弓藏,打殺我等。”

    王貴脾氣火爆,一聽有人向楊延嗣下毒,直接火了。

    楊延嗣攔下王貴,安撫道:“王叔,此事只是小侄猜測,尚未有確鑿證據,不宜聲張。”

    王貴仔細一想,楊延嗣說的有理,陰沉著臉,“你是想拿下泉公公,審訊一番?”

    “嗯!”

    “老叔陪你走一趟。”

    楊延嗣搖頭,“王叔,你雖說久居田莊,但仍是朝廷從五品將軍,不宜出面。此事還是交給小侄處理,萬一出事了,也有迴旋的餘地。”

    王貴盯著楊延嗣,眼中有些意外,“七郎,還是你考慮的周全,王叔聽你的。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心思居然如此縝密。”

    “王叔過獎了。”

    王貴是個急性子,在答應了楊延嗣後,迅速招來了兩個面容很相像的壯漢。

    “馮林!馮輝!孿生兄弟,跟隨我多年,忠心耿耿!讓他們隨你去。”

    辭別了王貴,楊延嗣帶著馮林和馮輝兩兄弟回到楊府別院。

    午時已過,泉公公馬車到了楊府別院。

    和昨日不同,今日泉公公下了馬車,放下瓜果籃,一句話也不跟楊延嗣說,轉身就走。

    楊延嗣帶著馮林兩兄弟悄然跟在泉公公馬車後。

    一路無話,隨著馬車到了汴京城內,穿過了金水河,在一座賭坊門口停下了。

    泉公公跳下馬車,吩咐趕車的先回去。自己左右瞧了一下,悄然鑽進了賭坊內。

    楊延嗣三人守在賭坊外湯餅攤上。

    一直到月上柳枝頭,都沒有等到泉公公從賭坊內出來。

    馮輝性子急,煩躁地在楊延嗣身邊轉圈圈。

    “七少爺,您說這賭坊內會不會有暗門,那個太監已經從後門離開了?”

    楊延嗣搖頭一笑,“耐心!捕獵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不行!俺等不下去了,俺進去看看。”馮輝拔腿就準備離開。

    馮林作為大哥,性格穩重,按住了馮輝肩頭,“坐下!將軍吩咐過,讓我們聽七少爺的吩咐。難道你要違抗軍令?”

    “勞什子一個太監而已,俺衝進去,弄暈他,直接扛走。比俺們在這裡傻等強多了。”

    馮輝語言裡充滿了怨言。

    馮林面色一冷,“二弟,別忘了你的身份。”

    馮輝不滿道:“俺沒忘!俺們兄弟是戰場上衝殺的悍卒,可不是什麼綠林大盜,幹這些偷雞摸狗的事兒。”

    楊延嗣在一旁聽了半天,算是聽出來了。

    馮輝不服他!

    對此,楊延嗣並不在意,他只是靜靜的坐在湯餅攤上盯著賭坊門口。

    又過了半個時辰,湯餅攤主人,一位老婆婆顫巍巍走過來。

    “三位客官,天色晚了。老婆子該收攤了。”

    聽到老婆婆收攤,馮輝又開始埋怨了。

    楊延嗣也覺得天色有些晚了,眼看要宵禁了,再不出城,城門就要關閉了。

    “七少爺,您看看,一會兒就要宵禁了。要不……我們明日再來?”

    楊延嗣剛要點頭,突然發現從賭坊內鑽出個人影,鬼鬼祟祟的。

    “出來了!跟上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動手。”

    馮林兄弟二人精神一震,三人悄然離開了湯餅攤,跟在泉公公身後。

    一路跟著泉公公走街串巷,

    入夜的汴京城,形單影隻的行人匆匆忙忙往家趕,生怕錯了時辰,被巡街禁軍抓到衙門裡去。

    路過一條黑漆漆無人的巷子,馮林兄弟二人撲上去,一根悶棍打暈了泉公公,扛上便走。

    三人扛著泉公公,趁著城門未關之前,避開了守衛,悄然溜出了汴京城。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3
第0007章 水刑

    楊家莊西,有一座破廟,廟裡供著一位菩薩,菩薩身軀從中而斷,供桌蟲蛀鼠咬,殘破不堪。

    馮家兄弟扛著泉公公,一頭紮進破廟。

    在破廟一角,掀開了一口破水缸,水缸底部,露出了一口黝黑地洞。

    楊延嗣跟隨在馮家兄弟身後,見到黝黑地洞,臉上閃過一道愕然,“地窖?”

    馮輝得意的嘿嘿一笑,在地洞週遭摸索出了一支火把,點燃火把。

    在火把照耀下,一條青石階梯出現在楊延嗣眼前。

    順著青石階梯而下,一間石頭壘成的密室出現在楊延嗣眼前。

    馮輝把火把插在牆壁獸口中,一臉得意的說道:“這間密室,可是俺們兄弟二人耗費了一年時間挖出來的。”

    楊延嗣誇讚的衝著馮輝豎起了一根大拇指,馮輝樂的快找不著北了。

    馮林話不多,在密室刑架上綁上了泉公公,半桶餿水向泉公公頭上澆去。

    泉公公渾身一個激靈,還未睜開眼,就已經開始破口大罵。

    “該死的潑賊,可知雜家身份,敢綁架雜家,貴妃娘娘一定會誅你九族……”

    泉公公罵了一半,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楊延嗣的臉。

    楊延嗣笑吟吟湊到泉公公身邊,“泉公公,怎麼,不認識我了?”

    泉公公臉頰上勉強擠出一個笑意,“楊七少爺……您何故跟雜家開這種玩笑?”

    “玩笑嗎?”楊延嗣臉上笑意漸漸斂去,目光變的尖銳,“我為什麼綁你,你心裡應該很清楚。”

    泉公公被楊延嗣尖銳的目光瞅的渾身不舒服,雙眼不敢直視他的目光,眼神開始閃躲。

    “楊七少爺,雜家若是有什麼得罪之處,雜家在這裡給您賠不是了。求您繞過雜家。”

    “好!只要你老實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放過你。”

    泉公公聞言,小雞啄米般點頭,“咱家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在宮裡賜下的瓜果中下毒,是受何人指示?”

    泉公公神情一慌,趕忙解釋道:“宮裡賜下的瓜果中有毒?雜家真不知道。雜家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宮裡賜下的東西上面做手腳,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誤會……”

    楊延嗣眼神開始變冷了,盯著泉公公,“泉公公,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是要逼我用刑才肯招認。”

    “用刑!”

    在楊延嗣注視下,馮輝甩開膀子,抓著一根皮鞭,抽打在泉公公身上。

    泉公公在皮鞭抽打下,不斷哀嚎,嘴裡不停冒出討饒的詞。

    然而,楊延嗣想聽到的事情,卻一句也沒從泉公公嘴裡冒出來。

    一炷香時間,馮輝額頭上浮起了細汗,泉公公身上佈滿鞭痕。

    楊延嗣一臉愕然,“這就是你們的審問手段?”

    楊延嗣很想體驗一把,惡少指揮著狗腿欺壓他人的感覺,但注定失敗了。

    狗腿嚴重不合格!

    馮輝皺眉,甩了甩手上皮鞭,不滿道:“不然呢?”

    楊延嗣搖頭,讓馮輝退下。

    他準備親自動手。

    馮輝想反駁,卻被馮林緊緊拉住。

    “去準備一個銅盆……一個裝滿水的水壺……”

    馮林追問,“少爺用銅盆和水壺做什麼?”

    楊延嗣淡然笑道:“讓你們見識一下真正的刑訊手段。”

    馮輝不以為然,他覺得楊延嗣在說牛說大話。

    馮林心中也有懷疑,卻並沒有多問,按照楊延嗣的吩咐,去準備了一個銅盆。

    “蒙上他的眼睛……”

    馮輝粗暴的用腰帶蒙上了泉公公的眼睛。

    楊延嗣站在泉公公身邊,用馮林懷裡匕首的刀背劃過了泉公公的胳膊。

    “我現在已經劃破了他的胳膊……人身體內的血液是有限的,一旦體內的血液流光,就會死……”

    楊延嗣一邊解說,一邊抄起水壺,開始滴滴答答的向銅盆裡面滴水。

    泉公公驚恐的張大嘴,大喊大叫。

    “你們不能殺咱家……咱家是貴妃娘娘的人……你們不能這麼做……”

    一個時辰後,楊延嗣從泉公公嘴裡得知了他所想知道的一切。

    他猜測的沒錯,給瓜果中下毒的的確是潘貴妃,泉公公就是知情者和操作者。

    潘豹因為被楊家大郎奪了本該到手的五品官爵,懷恨在心,經常在潘貴妃面前埋怨。

    潘貴妃存心想為自己弟弟出一口惡氣,所以在多番打探以後,得知了楊府內,享用宮裡賜下瓜果的只有楊延嗣,所以就在瓜果中下毒,打算毒死楊延嗣,給楊業一個教訓。

    “還真是膽大妄為,不給你一點教訓,我就不叫楊延嗣。”

    楊延嗣眼中閃過一道冷意,吩咐馮林看押好泉公公。

    馮輝隨同著楊延嗣一起回到楊家莊向王貴覆命。

    一路上,馮輝收斂起了渾身傲氣,一副討好的模樣湊到楊延嗣身邊。

    “七少爺好手段,小人長這麼大,聞所未聞。”

    “不會拍馬屁就別拍。”楊延嗣翻了個白眼,“不說我是偷雞摸狗之輩了?”

    馮輝尷尬的撓了撓頭,嘿嘿一笑,“小人狗眼看人低,還望七少爺別怪罪。俺們這些戰場上衝殺的漢子,最佩服有本事的人。七少爺有神仙手段,那是有大本事的人。小人今後必定對七少爺言聽計從。”

    在馮輝和馮林兄弟眼裡,楊延嗣就是神人。

    馮輝前倨後恭,心裡的想法楊延嗣猜的七七八八,他也懶得跟馮輝這個莽漢計較。

    兩人回到了楊家莊。楊延嗣叮囑馮輝,千萬別把他會這種手段的事情告訴王貴。馮輝滿口答應了。

    馮輝去向王貴覆命,楊延嗣一個人藉著月色回到了楊府別院。

    一進門,就看到阿七小丫頭蜷縮在小樓樓梯口迷糊糊睡著了。

    抱著阿七回到樓上,安頓在軟塌上,細心為她蓋上被子。

    折騰了一晚上,楊延嗣也困了,靠在拔步床頭睡過去。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阿七起床,見到自己睡在床榻上,自家少爺靠在床邊,心裡暖乎乎的。

    在阿七熱心伺候下,簡單洗漱了一番,吃過早飯,楊延嗣準備去泡製泉公公。

    剛出院門,就被一隊人馬給堵在門口。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3
第0008章 老楊駕到

    為首一匹高頭大馬,馬背上端坐一位身材魁梧,蓄著短鬚的漢子,漢子頭戴金冠,身穿一身黑色錦緞,上面金絲勾勒著雲紋。

    漢子背後,跟隨著一隊親兵,一個個身穿火紅盔甲,手持著長槍,拱衛在漢子四周。

    王貴牽著馬韁繩,笑吟吟的看著剛出院門,一臉茫然的楊希。

    從楊延嗣身後竄出一個小腦袋,見到馬背上的漢子,乖巧的施了一禮。

    “奴婢見過老爺!”

    楊延嗣再傻也反應過來了,眼前馬背上的漢子,就是他的老爹。大名鼎鼎的金刀老令公楊無敵。

    “孩兒見過爹爹。”

    老楊端坐在馬背上,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下了馬,在王貴帶領下進了別院,別院正中是廳堂,楊延嗣用不著,所以一直鎖著,眼下老楊駕到,廳堂大開中門,恭迎老楊坐在上首。

    楊延嗣低眉順耳站在下首,等待老楊訓話。

    昨夜才抓了泉公公,今日老楊就駕到,楊延嗣心裡暗罵了一句。

    老王貴,你個叛徒!

    “聽你王叔說,你遇上事了,還調動了家將?”老楊問話,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楊延嗣看向王貴,王貴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確有其事!”

    老楊板著臉,“何事如此緊急,讓你越過我這個家主,直接調動家將?”

    楊延嗣眼前一亮,再看向王貴。

    王貴樂呵呵笑道:“七郎,調動家將必須得到家主首肯。你可不要埋怨王叔將此事匯報給將主。”

    不埋怨!怎麼會埋怨呢?老王貴,你真是個好人。

    楊延嗣心裡為王貴點了個贊,只要老楊不知道泉公公的事就好。

    “孩兒……”

    “哼!”不等楊延嗣把話說完,老楊冷哼了一聲喝斥道:“小小年紀就學會跟人爭風吃醋了,居然還敢調動家將,難道你忘了家法了嗎?”

    得了!老楊已經為此事定性了。

    爭風吃醋確實是一個好藉口。

    楊延嗣自己都沒想到,老楊就已經幫他把藉口想好了。

    接下來,順著老楊的話說下去就可以了。

    “孩兒知錯了。”

    楊延嗣變相默認了老楊所說。

    老楊覺得自己慧眼如炬,一下猜到事情始末,頓時大發家主威風。

    “請家法!”

    跟隨在老楊兩側的親兵,捧出了一根黑漆木棍,跪倒在老楊面前。

    老楊手持木棍,空舞了兩下,掄出了一陣風聲。

    楊延嗣腮幫子在打哆嗦,以老楊這一膀子力氣,一頓家法下來,他非在床上躺半個月不可。

    要不要把真想說出來,免遭皮肉之苦?

    在思索之際,楊延嗣已經被親兵架在了木凳上。

    老楊手持著木棍虎視眈眈。

    “啪!”

    一棍落下,楊延嗣覺得半個屁股火辣辣的疼,眼淚鼻涕一下全湧出。

    招了!

    打定了主意,剛準備張口,就聽到了別院牆壁上傳來一陣得意大笑聲。

    “楊業,你很不錯。這小子就是欠揍,替老夫多打兩下出出氣。”

    老楊聽到有人直呼其名,心裡也有些惱怒,一瞅牆頭上趴著的那個老者,心中怒意頓消,趕幫抱拳施禮。

    “楊業見過梁公。”

    老者點頭算是回應了,催促著老楊道:“快行家法!老夫等著看呢。”

    “家中劣子,頑劣成性,得罪之處,還望梁公念其年幼,切莫怪罪。”聽到老者似乎對楊延嗣有成見,老楊趕忙為楊希開脫。

    “你狠狠揍他一頓,老夫就不怪罪了。”

    老者也是個頑劣性子,大大咧咧說了一句。

    “楊業自當教訓劣子。”

    老楊話音落地,手持棍棒準備繼續動手。

    “慢著!”

    趴在木凳上的楊延嗣大吼了一聲,衝著牆頭上老者咆哮了一句。

    “今日我若再挨一棍,你就別想再從我這裡得到任何一幅畫。”

    老者臉上得意的笑容一僵,旋即咆哮道:“臭小子,你敢威脅老夫……”

    “逆子閉嘴!膽敢如此跟梁公說話,看家法。”

    見老者生怒,老楊急忙訓斥楊延嗣,手持著棍棒打向他。

    “慢著!”

    這一次是從老者口中喊出,老者咬牙切齒的盯著楊延嗣,對老楊道:“楊將軍,給老夫一個面子,今日就繞過這個臭小子。”

    老者的面子很大,老楊聞言,拱手道:“既然梁公為他求情,楊業自當遵從。”

    老者嘆了一口氣,“說起來,這小子去煙花柳巷之地,也是老夫的錯。跟人爭風吃醋,也是老夫竄梭的。”

    老楊一臉愕然。

    “這……此話何解?”

    老者嘿嘿一笑,楊延嗣渾身打了一個哆嗦,他覺得老者笑聲中充滿了不懷好意。

    “你家這七小子跟老夫說,他不想習武,想去習文,考科舉。因此,老夫竄梭他去煙花柳巷之地沾染一些文氣。”

    去煙花柳巷之地沾染文氣?這話有人信?

    楊延嗣覺得,這話說出去,傻子都不會信。

    “此話當真?”老楊一臉喜色,徹底顛覆了楊延嗣的認知。

    老者悠然道:“自然!此子雖然性格頑劣,但是頗有慧根,是個習文的好苗子。你若有機會進宮,向陛下討要一個太學子身份,送此子去太學學習幾年,將來你們楊家也能出一個進士。”

    “哈哈……”老楊聞言大笑了三聲,一把抓起了趴在凳上的楊延嗣,“臭小子,隨為父回府。為父這就進宮向你求一個太學子身份。”

    這神轉折!

    楊延嗣還沒反應過來,一臉呆萌的問老楊,“爹,孩兒被你罰住在這別院一個月,還在還沒期滿?”

    老楊拍著楊延嗣肩膀,滿臉笑意,豪邁的大手一揮,“只要你能好好讀書,考中進士,即使爹自罰住在這裡一個月……不,自罰一年爹都願意。”

    “那孩兒跟人爭風吃醋,爹您不生氣了?”

    老楊一臉關切問道:“手上銀錢夠不夠?煙花柳巷之地最耗費銀錢,回頭讓你娘多給你一些月例。嗯……爹再派兩個身手好的跟著你。”

    楊延嗣徹底愣住了!

    這劇本有點不對啊?

    哪有老子給兒子發錢,讓兒子去青樓玩的?往上數幾百年,這種事兒也不多見吧?

    難道老楊說的是反話,還有更大的憤怒在醞釀?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3
第0009章 趙普?!

    “楊將軍且慢,老夫覺得這小子是可造之才,打算讓他留下調教一番,不知楊將軍意下如何?”

    趴在牆頭的老者開口。

    老楊聽到了老者打算親手調教楊延嗣,心裡別提多歡喜了,趕忙拱手施禮。

    “能得梁公指點,是劣子的榮幸。”

    老楊在楊延嗣暈乎乎狀態下,狠狠誇讚了他一番,然後騎著馬匹,帶著親兵揚長而去。

    老者在阿南攙扶下,到了楊家別院,在楊延嗣面前晃了晃手。

    “小子,回神了。”

    楊延嗣雖然回神,但臉上還是擺著一臉疑惑的表情。

    老者在阿南伺候下,躺在軟塌上,面對著楊延嗣。

    “是不是想不通?”

    楊延嗣點頭。

    老者燦燦一笑,抬起蒼老的手掌,拍了拍楊延嗣肩膀,“想不通就對了。歷來文官謀國,武將戰疆場。武將的功勛都是憑藉著血肉拚殺出來的,稍有不慎,就會身死。你爹作為一個能征善戰的將軍,這種體會會更深。”

    老者見楊延嗣還是一臉疑惑,就繼續解釋,“在咱們宋朝,武將看似滿門榮華,在朝堂上卻沒有多少地位。你可以想想,一個七品小官,就敢指著一位國公的鼻子喝罵。這足以顯示文官的地位高於武將。當然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什麼?”楊延嗣追問。

    老者淡然回了一句。

    “太祖訓:刑不上大夫。你可懂?”

    經過老者提醒,楊延嗣想起來了,有宋一朝,文官的地位確實高於武將。而且,太祖的一句‘刑不上大夫’,徹底成為了文官們的保護傘。只要不是犯下謀逆大罪,文官犯了其他罪行,懲罰低的可憐。

    最重的也不過是罷官去職,流放千里。

    可以說文官在大宋,地位超然。

    難怪老楊在聽到了楊延嗣要習文的時候,歡喜的都快找不到北了。

    事實上,對於以後自己混文官還是混武將,楊延嗣都無所謂,他只需要在關鍵時刻想辦法保住楊家一門就好了。

    只不過,經過老者分析,他覺得混文官絕對比武將強太多。

    想通了這一點,楊延嗣心中疑惑掃盡。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啊!”

    楊延嗣隨口感嘆了一句,老者眼中閃過一道驚訝。

    “想不到你小子居然能說出這麼有深意的一句話。”

    見老者一臉神秘笑意的看著自己,楊延嗣心裡又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眼前這個老頭,存心把他推到文官的路上,究竟是何用心?

    “老頭,我又沒說自己以後混文官,你處心積慮的替我謀劃,肯定不懷好意……”

    老者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楊延嗣提出的問題。

    老管家阿南一臉得意的說道:“只要你走上文官的路,以後就是我們家老爺盤子裡的螞蚱,任我們家老爺揉捏。”

    楊延嗣心頭一驚。

    他早應該猜到,老者肯定是個很有身份的人,不然楊業也不會對老者如此恭敬。

    “敢問老丈究竟是何人?”

    阿南驕傲的昂起頭。

    “文官之首,當朝宰執,梁國公,趙普。”

    趙普?!

    楊延嗣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

    趙普是何人?

    伺候太祖和太宗的兩朝老臣,宋朝開國功臣,三度拜相,倍受太祖和太宗兩位皇帝恩寵,皇帝眼中的大紅人。

    趙普讀書少,但喜《論語》。

    ‘半部《論語》治天下。’

    這句話被後世儒生奉為至理名言,影響了中華大地足足上千年的存在。

    他說一句話,別說楊業會給面子,就算是皇帝,也得給他幾分面子。

    可以說,天下文官都是人家手下的小卒。

    難怪了……

    得知了趙普身份,楊延嗣立馬換了一副恭順的態度,“小子有眼不識泰山,還望相爺海涵。”

    趙普在軟塌上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著,調笑道:“小子,何故前倨後恭?”

    楊延嗣嬉皮笑臉道:“以後要跟在您老身後混飯吃,得罪不起。”

    趙普得意的挑了挑眉。

    “知道得罪不起就好!以後出去,別跟人說老夫向你求畫這種事兒。明明是老夫偶然領悟出的畫技,憐憫你苦苦懇求才教給你的。知道嗎?”

    “知道了!”

    趙普滿意的點了點頭,“還算是個聰明的小子……阿南,扶老夫回府。”

    趙普慵懶的蜷縮在軟塌上,被家丁抬出了楊府別院。

    楊延嗣望著趙普的背影,罵了一句。

    “臭不要臉的!”

    素描這種畫技雖說不是楊延嗣所創,但也是他冒著生命危險從千年以後帶過來的。居然就這麼輕而易舉被趙普一句話給拿走了,他怎能不氣?

    不過!生氣也沒用。

    老傢伙位高權重,他要敢動老傢伙一根汗毛,估計不用皇帝下手。老楊就會提著自己碩大的金刀,剁了他的腦袋。

    大佬惹不起!

    楊延嗣決定以後離老傢伙遠點。

    ……

    趙普一走,楊延嗣悄然一個人來到了楊家莊西面破廟,進入到了地窖密室。

    馮林守候在密室裡,見到了楊延嗣,迎了上來。

    “怎麼樣?醒了沒?”

    馮林拱手道:“早晨鳥叫的時候就醒了,又吵又鬧的,屬下擔心暴露,就把他打暈了。”

    楊延嗣上前,提了一桶清水,澆醒了泉公公。

    該問的已經都問出來了,按理說楊延嗣為了避免暴露,應該殺人滅口。但是楊延嗣不想就這麼輕易結束,他打算給潘貴妃一個教訓,讓潘貴妃以後乖乖做人。

    負責實行這個計畫的重任,就落在了泉公公身上。

    是人就有軟肋。

    楊延嗣今日要做的,就是找到泉公公的軟肋。

    經過了此前水刑的刑訊,泉公公已經對楊延嗣心裡生出了懼意。

    今日楊延嗣再問,只動用了一個小小的加官貼手段。

    加官貼這個刑訊手段並不負責,卻及其有效。

    一張紙撲在泉公公臉上,噴上水,在撲上第二張……就這麼一張一張加下去。不到十二張,泉公公就慫了。

    泉公公就全部招出來了。

    原來這泉公公,還有一個老母和一個侄子,都被他安置在靠近汴京城的一座田莊。

    楊延嗣吩咐馮輝蒙臉,連夜把泉公公的老母和侄子帶了過來。

    對泉公公這個斷了**之人來說,至親比他的生命還重要。

    泉公公至親被楊延嗣握在手裡,只能對他言聽計從。

    楊延嗣授意,讓泉公公入宮去刺殺潘貴妃。

    不得不說楊延嗣這個做法很冒險,但是他必須給潘貴妃一個教訓,讓潘貴妃收斂一點,免得她再向楊府的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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