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豐碑楊門 作者:聖誕稻草人 (已完結)

 
q781009 2019-8-2 23:2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4 148208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71章 長樂文會(六)

    辛苦養的孩子跟別人跑了,楊延嗣想大醉一場,可惜酒的度數不夠,喝多少都像在喝黃酒,酒味中帶著一點甜味。

    一罈子酒下去了,除了肚子漲起來了,沒有其他感覺。

    小姑娘想上去伺候在楊延嗣身邊,卻又害怕回頭被初醒責怪,所以只能在後面看著。

    楊延嗣一個人低頭在喝酒,顯得有些孤獨。

    一股淡淡的香風飛入到楊延嗣的鼻頭,一道柔和的聲音在楊延嗣耳邊響起。

    “公子一個人在喝悶酒?”

    當一個人坐在最熱鬧的地方一個人喝酒的時候,身上容易產生孤獨感。這種孤獨感會引起一些有心人注意,然後過來接近你。

    楊延嗣心裡煩躁,他不想見到的人,恰恰出現在他眼前。

    伴隨著這個人出現,綰閣中所有人的目光也注視了過來。

    “花蕊姑娘,我們好像不熟……”

    花蕊姑娘似乎聽不出楊延嗣話裡疏遠的意思,側身坐在了楊延嗣身邊。

    “公子知道奴家叫花蕊,奴家還不知道公子叫什麼……”

    花蕊姑娘一邊說話,一邊為楊延嗣斟酒,臉上似乎有笑意,只是被幕簾遮擋著,只能看到眼睛上掛著的笑意。

    淡淡的蘭花香味從花蕊姑娘身上散發出來,一縷縷鑽入楊延嗣鼻頭。

    楊延嗣喜歡她身上淡淡的蘭花香味,卻不喜歡她這個人。

    “你這麼刻意接近我,我不相信你會不知道我是誰。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說出來,我直接告訴你。”

    花蕊姑娘斟酒的動作一僵,雙眸盯著楊延嗣。

    “公子何出此言,怎麼會覺得奴家是有意接近你?”

    楊延嗣端起花蕊姑娘斟的酒,在其他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一飲而盡。

    “除了相貌以外,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讓人注意的地方,值得讓你這位在汴京城內大名鼎鼎的清倌人主動親近。”

    “噗呲~”花蕊姑娘被楊延嗣逗笑了,“奴家還是第一次碰見對自己容貌這麼有自信的人。”

    楊延嗣疑問,“難道你對自己的容貌不夠自信,所以才以幕簾示人?”

    花蕊姑娘臉上表情一僵,她似乎不願意跟人談論她的容貌,開始轉移話題。

    “公子說笑了,據奴家所知,公子的畫藝和算學遠超常人。奴家親近公子,也只是想見識一下公子的才學。”

    楊延嗣笑了,問道:“剛才你還裝作不認識我,怎麼現在又知道了我擅長畫藝和算學?”

    花蕊姑娘臉上的表情由僵轉青,略顯尷尬道:“公子何必跟奴家一個小女子一般見識……”

    楊延嗣聳立聳肩膀,“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有什麼目的的話,直接說出來。可是你並沒有珍惜這個機會。”

    花蕊姑娘面色陰晴不定,她還是第一次碰到楊延嗣這種人。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那麼……奴家現在問的話,公子會告訴奴家嗎?”

    楊延嗣搖頭,“現在又不想說了。即便是想說,也不會對你說。”

    花蕊姑娘愣神,“為什麼?”

    楊延嗣湊上前,想趴到花蕊姑娘耳邊去,花蕊姑娘下意識躲閃了一下。

    “我不喜歡跟一個探子說話。”

    即便是花蕊姑娘躲開了,楊延嗣的話依舊傳入到了她耳中。

    聽到了楊延嗣的話,花蕊姑娘面色大變。她從出師到現在,一直都偽裝的很好。這一刻身份被揭穿,她有種驚惶失措的感覺。

    “楊公子……你在跟奴家開玩笑嗎?”

    楊延嗣從容淡定,“皇城司……我想這三個字已經足夠了。”

    花蕊姑娘深深的看了楊延嗣一眼,然後飄然起身離去。

    楊延嗣能夠道破花蕊姑娘的身份,也全憑初醒的功勞。初醒說過,她手裡的探子,在汴京城裡,只有一處勢力他們沒辦法插手,也無法探查。那麼這股勢力毫無疑問,就是屬於大宋最有權威的趙光義手下所屬的探子。

    只要知道了這些,那麼花蕊姑娘的身份就不難猜測。

    一個處心積慮,懷著某種目的接近他的皇城司探子……

    隨著皇城司探子離開,綰閣內的雄性生物都以一種嫉妒加憤恨的眼神盯著楊延嗣。

    以他們和楊延嗣的距離,完全聽不到楊延嗣對花蕊姑娘說了什麼。

    他們只看到,楊延嗣預意輕薄花蕊姑娘,花蕊姑娘拒絕了。楊延嗣以身份壓人,花蕊姑娘氣憤離開。

    親眼目睹加上肆意揣測,讓他們腦補了一場完美的故事。

    然後他們開始譴責楊延嗣這個紈褲子弟。

    “順宜,你教的弟子真是越來越不成器了,居然大庭廣眾之下,非禮人家姑娘。”

    叔明先生鬍鬚抖動,一臉鄙夷。

    周式緊隨其後,來了一招痛打落水狗。

    “有辱斯文,愧對聖人禮教。”

    其他有身份的先生們也開始紛紛譴責。跟隨先生們來的學子們沒有資格去指責沈倫,所以就用憤怒的眼光盯著楊延嗣。

    沈倫在眾人的輿論下,臉色變的鐵青,狠狠的瞪了一眼楊延嗣。

    楊延嗣對此毫不在意。

    一群孫子都滿地跑了的老鬼,居然還上青樓找姑娘。他們有什麼資格站在道德制高點抨擊自己?

    學子們似乎覺得用眼睛瞪著楊延嗣不過癮,所以也加入到了譴責的隊伍中。

    他們的目標直指楊延嗣。

    “太學學子是不是都像你這種,不知廉恥?”

    “你這般作為,對得起聖人聖言?”

    “花蕊姑娘從來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你怎敢這樣對她?”

    ……

    橫眉冷對千夫指,楊延嗣瞪著一眾學子,對這種罵人都罵的沒水準的傢伙們沒有好臉色。

    “關你們屁事!”

    學子們聽到楊延嗣這句話,徹底怒了。

    “豎子大膽,膽敢口出污言穢語。”

    “目中無人,今日讓你見識見識我等的手段。”

    “你可敢跟我們一決雌雄,輸了就從這長樂坊內爬出去。”

    ……

    楊延嗣冷哼一聲。

    “去你嗎的!”

    一眾學子們聞言,暴跳如雷,恨不得拳腳相向。

    沈倫陰沉著臉,爆喝了一聲。

    “夠了!”

    沈倫冷眼瞪了楊延嗣一眼,“你給老夫閉嘴,今日再敢多說一句,老夫逐你出師門。”

    楊延嗣抱起了一壺酒,躲進了角落,似乎瞧不見眾學子們憤怒的眼神,獨自一人自斟自飲。

    沈倫訓斥了楊延嗣後,繼續開口,“今日我們以文會友,吵吵鬧鬧成什麼體統。”

    周式見沈倫怒了,忌憚沈倫的身份,開口幫腔。

    “今日我們開展文會,文會就要有文會的樣子。不如就由鄙人先出一題,考校一下在場的學子。”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72章 長樂文會(七)

    周式率先開口求出題,一眾先生們點頭應允。

    “清明剛過,端陽臨近,在場的學子們,皆可以以清明或者端陽為題,賦詩一首。”

    周式耍了一個心眼,嘴上說出一題,結果出出來後,變成了兩題。

    這也難怪周式用心良苦,眼下岳麓書院剛剛起步,還沒有達到被萬人敬仰的地步。為了讓書院的學子們更加出彩,他也只能厚著臉皮一題化兩題。

    文人的名聲很重要,好的名聲,可以讓一個讀書人在科場和仕途上,少走許多彎路。周式就是深知這一點,才會舍下臉面,為門下學子爭取一個出頭的時機。

    清明、端陽,二題一出,岳麓書院的學子們率先作詩。

    古人曹植七步成詩,岳麓書院的學子們連七步都不用,裝模做樣行了三步,便作出了詩。

    顯然,這些學子們早有準備。

    眾人對此心知肚明,卻也不拆穿,因為他們一會兒也要借用此法。

    學子們作詩,長樂坊內專門有侍女會謄抄下來,然後做成便簽,在席間傳閱。

    以沈倫為首,輔之叔明先生和周式,三人作為裁判,品評眾位學子的詩詞。

    便簽傳閱一週,回到沈倫三人手上。

    而後在座的各位先生們開始各抒己見。

    周式手握著一張便簽,和身邊叔明先生攀談,“叔明先生,我覺得這一句不錯……清明時節出郊原,寂寂山城柳映門……”

    叔明先生手裡同樣握著一張便簽,“你那首老夫看過,不過老夫覺得,論意境,還是這一首為最佳……風雨梨花寒食過,幾家墳上子孫來……是不是比你那一首更有意境?”

    二人各抒己見,請沈倫定奪。

    沈倫手持兩張便簽,仔細品味了一番,瞧見上面的署名後,頓時明白了叔明先生和周式為何特別推崇這兩首詩。

    周式推薦的那一首,是岳麓書院出來的學子所作;叔明先生推薦的那一首,則是三皇子府裡的門客所作。

    平心而論,兩首都是難得的佳作。

    沈倫有些汗顏,他門下四個弟子,楊延嗣蹲在牆角喝酒,與世隔絕。剩下的三個弟子上不了檯面,作的詩跟這些人一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兩首都是難得的佳作,老夫一時之間也難以取捨。不過,老夫這裡也有一片,是寫端陽的,你們且瞧瞧……”

    叔明先生和周式取過來一瞧,皆是一愣。

    “風雨端陽生晦冥,汨羅無處吊英靈……”

    “海榴花發應相笑,無酒淵明亦獨醒……”

    叔明先生和周式對視一眼,共同讚歎。

    “好詩,難得的佳作……”

    沈倫點頭,“那麼這一首就定為頭名,剩下的兩首次之,二位以為如何?”

    “善!”

    頭三名已定,三首詩快速的交給了長樂坊內的伶人,伶人們拿到詩詞,編排了一下,開始彈唱。

    佳作傳唱,在場眾人仔細聆聽。

    這些佳作除了會被傳唱,讓汴京人知曉以外,也會記錄在長樂坊的詩仙榜,供人瞻仰。

    長樂坊外有各處打探消息的跑腿的,他們在獲得了長樂坊內傳出的詩詞後,也會以最快的速度傳遍整座汴京城。

    文人的名聲,就是這麼博出來的。

    獲得頭名的學子是一位邠州學子,邠州臨近西北邊陲,兵多將廣,讀書人卻少得可憐。這位學子是一位老知州帶進來的,且是老知州唯一的門生。

    此事拔得了頭籌,激動之餘,也不忘拜謝老知州的教誨之恩。

    從今日起,他再也不是那個默默無聞的讀書人了。

    老知州同樣欣喜,對於在座的賓客敬酒,都來著不拒,喝的紅光滿面。

    長樂坊內傳唱著邠州學子的端陽詩詞,文會依然在繼續召開。

    有周式開頭,其餘的先生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紛紛出題考校在場的眾位學子。

    學子們也都爭先奉上詩詞,爭鬥的如火如荼。

    若有佳作,便會第一時間被彈唱,然後被傳遍整座汴京城。

    從晌午一直到傍晚,從長樂坊內傳出的十幾首佳作,每一首都讓人暗自稱奇,拍案叫絕。

    達官貴人們府上,都在通過詩詞衡量每一位學子的才學,然後從裡面挑出幾首自己喜歡的,往後會派家丁僕人們過去接觸一下,若是覺得滿意,便可招之為女婿。

    文人雅士們則在酒肆茶樓裡,一起討論詩詞的好壞,一起為他們所欣賞的才子們宣揚才名。

    百姓們懂詩詞的不多,但是著並不妨礙他們跟汴京城內的文人雅士們一起慶祝,一起歡樂。然後回家揍自家孩子,告誡他們要向某位才子學習。

    各處花樓裡面的姑娘們也沒有了接客的心思,一個個都趴在花樓上的窗戶口,等待著樓下頻頻跑過的跑腿的吟出學子們的詩詞。

    才子佳人的故事,一直都是花樓裡面姑娘所嚮往的。雖說她們已經淪為賤籍,但卻並不妨礙她們憧憬一下自己有一位才子夫婿。

    突然,一個角帽小廝從街角竄出,邊跑邊喊,“河間士子林元風,作邊塞詩一首,奪得邊塞詩頭名,詩云:海風吹瘦骨,單衣冷,四月出榆關。看地盡塞……”

    “……念玉容寂寞,更無人處,經他風雨,能幾多番……”

    角帽小廝已經消失在街角盡頭了,花樓上的姑娘們卻依然盯著他遠去的地方。

    河間士子林元風的詩詞,已經被姑娘們記在了心間,有些聰慧的姑娘,甚至已經開始彈起琵琶在淺吟低唱這首詩詞。

    整座汴京城,都被這座詩會給驚動了。

    ……

    即便時間已至傍晚,長樂坊內的學子和先生們依然不知道疲倦,一個個題目層出不窮。

    學子們也使出了渾身解數,開始吟詩作賦。

    他們已經聽到了長樂坊內的呼喚聲了,甚至有些學子們已經聽到了長樂坊外也有人呼喊著自己的名字。

    他們心裡清楚,這是他們踏上仕途的階梯,也是他們人生第一次最輝煌的開始。

    這是一場盛會,全汴京城,乃至在以後全大宋,甚至全世界都會記住的盛會。

    所有人都希望把自己的名字寫進這座盛會裡。

    然而,在所有人都跟打了雞血一樣開心歡樂的時候,有一個人的面色陰沉的已經能夠滴出水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73章 長樂文會(八)

    這個面色陰沉的能夠滴出水的人就是沈倫。

    他性格是剛直不阿,但是作為當朝次相,他也是要面子的人。

    整個文會,作詩多達幾百首,上佳之作也選出了有十幾首,偏偏他坐下的弟子們沒有一首能夠拿出檯面的。

    場中來參加文會的先生們門下,多少都有一兩位在一個題目上奪得前三名的成績。更有甚者,門下的弟子皆上榜。

    這讓沈倫感覺有點無地自容。

    沈倫縱然位高權重,但他是個不以權壓人的性子,在這種場合他也沒辦法以權壓人。這一場文會,無關乎官爵,只關乎文壇的名聲和地位。

    沈倫可以預料到,若是再這樣下去,他今後在文壇上的名聲就會一落千丈。甚至會落下一個只會做官,不會教學生的名聲。

    這對他這個太學掌管著來說,將會成為一個最大的諷刺。

    “順宜先生,太學學子們才學太低,這怪不得你,只能怪這些年太學招收的學子質量太差。”

    叔明先生無疑是此次盛會最大的贏家,他帶來了四位學子,四位學子皆在一題中獲得了頭名,為他掙足了臉面。

    在場,也只有叔明先生可以對沈倫冷嘲熱諷。論起官位,叔明先生確實沒有沈倫高;可是論起皇帝的恩寵,叔明先生卻比沈倫高一籌,不然的話趙光義也不會把最疼愛的三皇子交給他教育。

    “太學學子,皆都是品學兼優,是老夫忙於政務,疏於管教。才會讓他們有所鬆懈,學問停滯不前。”

    沈倫近乎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句話。

    “哦?”叔明先生裝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沈倫臉色鐵青,銀牙咬的咯嘣響,顯然是受屈辱到了極致。

    若不是為了太學學子們的仕途,他又何必在叔明先生面前承認太學學子技不如人,是自己的過失。

    然而,他的三個弟子真是愚蠢到了極致,完全不瞭解自己的苦心,居然還拉著綰閣內的姑娘們,討要皮杯兒喝酒。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往日裡他們在自己面前裝的勤奮好學,品學兼優,今日一試,全試出來了,皆是草包之輩。

    沈倫開始自責自己識人不明。

    “順宜先生,您不是還有一位弟子也跟著一起來了嗎?怎麼不見他作詩?”

    周式在一邊發問。

    叔明先生聞言,臉色略微一黑,“你說的是剛才那個膽大妄為,口出狂言的小子?他才丁點兒大,能做出什麼詩?”

    經過二人提醒,沈倫才想到了從文會開始,就被自己禁言了,然後躲在角落裡喝酒的楊延嗣。

    沈倫仔細在人群中尋找了一番,才找到了癱倒在角落裡,已經喝的微醺的楊延嗣,

    楊延嗣癱倒在地,毫無形象,披頭散髮的,身體周邊散落著許多酒瓶,顯然喝的有點多了。

    沈倫瞧見這一幕,頓時火大,三兩步走到楊延嗣面前。

    “楊延嗣,瞧瞧你現在的模樣,哪像一個聖人門徒。”

    楊延嗣不說話,依舊悶頭喝酒。

    沈倫氣急敗壞道:“混賬東西,老夫問你話呢!”

    楊延嗣抬起頭,打了一個酒嗝,吐出了一口渾濁的酒氣,瞪著沈倫,腦袋搖搖晃晃。

    “你不是……不讓……我說話嗎?”

    沈倫愣了,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沉默了半響,沈倫喝罵道:“趕緊給老夫滾起來。”

    楊延嗣晃晃悠悠站起身,腳下一個沒站穩,撲通一聲趴到在了地上。

    沈倫眉頭緊皺,楊延嗣這狀況明顯喝多了。

    也怪楊延嗣大意了,長樂坊甚至整個大宋的酒水在楊延嗣眼裡,都是飲料。他自認為在飲料面前,自己千杯不醉。

    最後的結果就是喝多了,然後醉了。

    像是這種類似飲料的酒水,喝醉了後勁真的很大。

    楊延嗣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老……老師,有何……有何吩咐?”

    沈倫皺著眉頭,瞧著迷迷糊糊的楊延嗣,瞧著他稚嫩的面龐,有些於心不忍,試探性問了一句。

    “老夫記得你作詩不錯,之前那一首《破陣子》算得上是傳世之作了。只是不知道,你現在這個狀態能不能作詩?”

    楊延嗣翻了翻眼皮,打了個嗝,嘟囔了一句,“作多少?”

    噗通~

    老沈倫差點沒站穩跌倒在地上。

    得!別人作詩都是一首一首的,而且還要思考很久,你小子張嘴就問要多少?

    吹牛是不上稅,但也沒有像你小子這麼狂妄,這麼能吹的……

    沈倫覺得楊延嗣喝大了,有些狂妄,所以隨口來了一句。

    “能作多少就作多少!”

    沈倫認為,楊延嗣頂多作個三兩首佳作,就撐死了。

    楊延嗣向前一走,差點撞上了沈倫,所幸他身旁還有個柱子,緩緩靠在了柱子上。

    “怎麼作?”

    沈倫隨手招來了一個負責謄抄的侍女,說道:“你只管吟出,有人會為你謄抄,然後交給其他人過目。”

    楊延嗣迷迷糊糊點頭,“這樣也好,有題目嗎?”

    沈倫點頭,他人雖老,卻擁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凡是今日在文會上出現的題目,他都記住了。

    “第一題,清明!”

    “寫清明的?”楊延嗣搖晃著腦袋,“我想想……”

    叔明先生和周式也注意到了沈倫和楊延嗣的動靜,湊了過來。

    “順宜,你打算靠著這個小子翻盤嗎?哈哈哈……”

    沈倫黑著臉,“有何不可,這小子又不是不會作詩,前不久還作了一首傳世之作,至今都掛在著長樂坊詩仙榜榜首之位。”

    “哦?”聽到沈倫這話,叔明先生和周式明顯感覺到意外。

    周式追問道:“這小子就是在汴京城裡有些薄名的楊七?”

    沈倫略微點頭,“然也!”

    叔明先生不屑道:“是不是有真才學,還是要試過才知道。”

    “有了!”靠在柱子上醉醺醺的楊延嗣在這個時候說話了。

    “腦子裡突然冒出來好多,也不知道那一首好……”

    叔明先生以為楊延嗣在耍酒瘋,譏諷道:“那你就全部作出來,讓大家鑑賞一下。”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74章 長樂文會(九)

    楊延嗣哽了一下,嘟囔了一句,“你們且聽好了……”

    “……無花無酒過清明,興味蕭然似野僧……昨日鄰家乞新火……曉窗分與讀書燈……”

    此詩一出,沈倫三人嘩然。

    一張嘴就是一首佳作。

    楊延嗣嘴並沒有停下,繼續在作詩,準確的說在抄詩。

    “……佳節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雷驚天地龍蛇蟄……雨足郊原草木柔……人乞祭余驕妾婦……士甘焚死不公侯……賢愚千載知誰是……滿眼蓬蔫共一丘……”

    周式喃喃自語,“傳世之作,遠超剛才那一首端陽詩……”

    叔明先生雖說跟沈倫不和,但是在文學方面,節操還是很有保證的。

    “豈止是遠超,根本就是雲泥之別……老夫小瞧這個小子了。”

    沈倫鐵青了半天的臉頰上,終於浮現出了笑意,他迅速吩咐背後謄抄的侍女,快速將這兩首詩傳出去。

    楊延嗣依舊沒有停下。

    “……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

    “……”

    “……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

    “……內官初賜清明火……上相閒分白打錢……”

    “……”

    “……乍暖還輕冷……風雨晚來方定……庭軒寂寞近清明……殘花中酒……又是去年病……”

    ……

    一連十七首,一首接一首,每一首都是佳作。

    沈倫三人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了,背後負責謄抄的侍女已經從一人,增加到了三人了。

    綰閣內的學子和先生們已經圍了過來,大家都跟看怪物一樣的盯著楊延嗣。

    隔壁廂房內一直注視著楊延嗣的初醒和香姨也被震驚到了。

    初醒緊握著小拳頭,似乎在為楊延嗣驕傲。

    香姨忍不住脫口而出,“這等才情,難怪你會傾心與他,香姨若是年輕幾十歲的話,也非嫁給他不可……”

    長樂坊內的客人們也都全部湧上了三樓綰閣,想要目睹楊延嗣的風采。

    長樂坊內的消息傳出去,汴京城徹底轟動了。

    所有花樓裡面的姑娘們一個個都精心打扮過後,直奔長樂坊,她們都迫切的想要瞧一瞧楊延嗣。

    達官貴人們家裡已經快速的派出了家裡的管事、僕人、家丁們去長樂坊內打探消息。

    事情傳到了公主府,清裕公主打翻了最心愛的花瓶,匆匆忙忙跑出了府,侍衛們趕緊跟在了身後。

    事情傳到了曹府,曹琳立馬叫了一頂軟轎,抬著自己向長樂坊跑去。

    事情傳到了呼延府上,呼延赤金二話不說,奪過了大兄手裡的寶馬,跨上就奔出了府門。

    事情傳到了楊府,楊業大手一揮,號召楊府內的所有人,去長樂坊為楊延嗣加油打氣。

    ……

    事情傳到了太師府……

    事情傳到了宰相府上……

    事情傳到了皇子府上……

    事情最終傳到了皇宮裡,趙光義捏著手裡的密報,滿臉愕然,沉默了半響過後,吩咐跪在面前的皇城司密探。

    “若有新作,速速送進宮內……”

    十七篇佳作,出自一人之手,全城矚目。

    凡是對詩詞有所瞭解的人,都不自覺的湧向了長樂坊。

    整個長樂坊前的御街,在一刻鐘後,就站滿了人。

    然而,在長樂坊內的楊延嗣依舊在作詩。

    “端陽……”

    “……輕汗微微透碧紈……明朝端午浴芳蘭……”

    “重陽……”

    “……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

    “……何期今日酒……忽對故園花……”

    ……

    沈倫等一眾人瞧著楊延嗣,嘴唇顫抖著,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

    “元夕……”

    聽到這兩個字,楊延嗣明顯一愣,招了招手,喊了一句,拿酒來。

    侍女遞上了一壺酒,楊延嗣抓起酒壺狠狠灌進了喉頭。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叔明先生驚恐的咬著嘴唇,目瞪口呆道:“……又一首傳世之作……順宜,你從哪裡找到這麼個小怪物?”

    周式同樣震驚,“二十七首佳作,十一首傳世之作,縱然李太白復生也不過如此吧?”

    沈倫嘴唇顫抖著,嘟囔了一句,“老夫似乎說錯話了……”

    沈倫後悔了,他真的後悔了,他早知道楊延嗣才情如此高漲的話,就不會隨後說那一句想作多少就作多少的話了。

    楊延嗣現在的表現,已經不能用神童這兩個字形容了。

    這完全是妖孽了……

    以元夕為題,楊延嗣做了九首,似乎覺得在綰閣待著太悶,扔掉了手裡的空酒壺,脫掉了外衣,跌跌撞撞走到了三樓柵欄前。

    三樓柵欄外,就是御街道,街道上早已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

    清裕公主在侍衛們守護下,坐在對面的酒樓上,瞧見了楊延嗣的身影,眼中閃過了一道亮光。

    曹琳在家中的家將和曲部們保衛下,站在街道的一頭,靜靜的盯著楊延嗣,從楊延嗣出現,她的眼神就從未離開過。

    呼延赤金見到楊延嗣出現,一躍跳上了馬背,他想距離楊延嗣更近一點。

    楊業帶著楊府一眾人們圍成了一個圈,盯著樓上出現的楊延嗣,對身邊的佘賽花說了一句。

    “此生無憾已!”

    佘賽花早已淚流滿面,哽嚥著說:“七郎……是個好孩子。”

    唯有楊延輝面色鎮定,搖頭笑道:“今夜過後,只怕我們楊府的門檻都會被踏破……”

    所有人都盯著突然出現在三樓的楊延嗣。

    “楊七公子……”

    不知道誰認出了楊延嗣身份,一語道破。

    御街上所有人都跟著高喊了起來。

    “楊七公子!”

    “楊七公子!”

    “楊七公子!”

    ……

    高喊聲響徹了整片御街,響徹在整座汴京城。

    汴京城內的所有人,在今夜月光初升的時候,都聽到了楊七公子的名字。

    楊延嗣迷迷糊糊的,瞧見底下人聽多的,就揮了揮手。

    “你們好啊!呵呵……”

    打了一個酒嗝,楊延嗣喊道:“再拿酒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75章 長樂文會(十)

    侍女再次遞上酒,楊延嗣猛灌了一口,吧唧了一下嘴巴,朗聲高吟。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御街上,花樓的姑娘們突然跟隨著楊延嗣一起吟詩。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楊延嗣再吟,“寶馬雕車香滿路……”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楊延嗣吟一句,姑娘們跟隨著吟一句,聲音層層疊疊,響徹在整座汴京城內。

    沈倫等一行在綰閣內的人,看著倚著欄杆吟詩的楊延嗣,呢喃了一句。

    “豪情天縱……非人也!”

    叔明先生差點快把自己下巴上的鬍鬚揪光了,“三十首詩了,十二首傳世佳作了,縱觀千古,唯有李太白一人,能與之匹敵。”

    周式瞪著眼睛,“也唯有謫仙人才會有這般風采。與之相比,某足下的弟子們黯然失色。”

    綰閣隔壁。

    初醒姑娘已經淚流滿面了,她哽嚥著,對身旁的香姨說:“香姨,你看到了嗎?這就是醒兒喜歡的男人。”

    香姨一雙眼睛睜的發亮,“天之驕子,光耀四方。香姨縱然是拼盡一切,也會幫你覓得這個如意郎君。”

    長樂坊對面的酒樓上,清裕公主痴迷的看著楊延嗣。

    “今生若不嫁你,餘生必定青燈古佛相伴。”

    御街上,曹琳緊握著拳頭,盯著楊延嗣,喃喃自語,“這才是我曹琳應該有的夫婿,冠絕天下。”

    呼延赤金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她已經下定了決心。

    不嫁給楊延嗣,唯有一死。

    宮中,皇城司密探向趙光義匯報。

    趙光義捏著手裡的的詩詞,淺唱低吟,“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好一首元夕詞,朕沒料到,一個十四歲小小少年,居然有這等才情。朕怎麼就做不出這等詩,難道朕這麼多年的書白讀了嗎?”

    伺候在趙光義身邊的王繼恩見皇帝對楊延嗣生出了一點兒嫉妒心,他趕忙開口笑著為楊延嗣開拓。

    “老奴恭賀陛下,這乃是天大喜事啊!連上天都在讚歎我皇乃是千古一帝啊!堪比秦皇漢武。”

    趙光義一愣,疑惑道:“此話何解?”

    王繼恩笑呵呵道:“陛下,您想啊!這等才情那都是上天授予的。不然以楊延嗣那麼小小的年紀,怎麼會懂這麼多學問。歷來,這等人物都出現在太平盛世,比如前唐的詩仙李白。”

    趙光義一想,還真是如此,笑罵道:“你這個狗才,居然也知道前唐詩仙李白。”

    王繼恩點頭哈腰道:“這可都是陛下的功勞,每日裡老奴伺候陛下,聽陛下讀書習文,久而久之也就知道了一些。”

    趙光義點頭,“你這個狗才,居然也知道學習,朕很欣慰。你說的不錯,似楊延嗣這般天縱才情的,也唯有太平盛世才能生出來。”

    王繼恩附和道:“陛下勤勉於政,治下自然是太平盛世。”

    趙光義越想越覺得有理,忍不住拿起楊延嗣的詩再讀,再讀起來又別有了一番風味。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一句讓朕想起了小周後,當年初見小周後,朕就被小周後的美貌所吸引。可惜,她不懂朕的心,居然隨著李煜那個窩囊廢去了……”

    跪在趙光義身前的皇城司密探首領叩首道:“陛下,已至宵禁時分了,百姓們聚在長樂坊外不肯離去,不知該如何應對?”

    趙光義放下手裡的詩詞,朗聲笑道:“傳旨下去,今夜金吾不禁,朕很想看看,朕治下太平盛世生出的小才子,究竟會給朕帶來多少驚喜。”

    “諾!”

    皇城司首領並沒有離去,繼續匯報導:“啟奏陛下,南唐不良人餘孽和吳越水鬼餘孽已擒獲了一批人,剩下的人卻消失滅跡了。”

    “壁虎斷尾?!”趙光義搖頭一笑,“一些鼠輩而已,他們遲早還會露出馬腳,你吩咐你手下的人仔細盯著即可。”

    “下去吧!”

    “諾!”

    皇城司首領領了聖旨,出了宮門傳旨。

    金吾不禁!

    汴京城裡害怕宵禁而沒去觀看楊延嗣吟詩的人也躁動起來了。

    達官貴人、豪門權貴、販夫走卒,甚至連佛道兩家的僧侶道士們也都趕往長樂坊。

    一些不知情的百姓們見到路上奔走的人,忍不住上前問了一句。

    “兄弟,你們一群人,急匆匆的去御街那邊做什麼?”

    “做什麼?去看神仙!”

    “神仙?!真有神仙顯靈了?”

    “確實是神仙顯靈,一位詩仙降臨到了長樂坊。”

    “那我也得去瞧瞧。”

    ……

    金吾不禁,汴京城的夜晚徹底沸騰了。

    長樂坊前燈火通明,綿延數里地,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長樂坊三樓欄杆處的楊延嗣,已經醉的有些糊塗了,他還不知道因為他,已經讓整個汴京城轟動了起來。

    十首元夕詩詞做完,楊延嗣喝光了一壺酒。

    似乎覺得不過癮,他又喊來了侍女,為他送來了一罈酒。

    楊延嗣抱著酒罈子,在長樂坊三樓欄杆處踉踉蹌蹌的,隨時都有站不穩,掉下去的可能。

    長樂坊下御街上的花樓姑娘們心疼的要命。

    一個個爭相湊到長樂坊樓下。

    楊延嗣若是掉下來了,她們情願自己被砸死,也不願意楊延嗣摔死。

    初醒、曹琳、清裕公主、呼延赤金……近乎所有的人都隨著楊延嗣踉蹌的腳步,變的提心吊膽的。

    楊延嗣腳步踉蹌著,卻沒有掉下去,喝著酒,回頭問沈倫。

    “還要繼續作詩嗎?”

    沈倫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已經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了。

    叔明先生已經揪光了下巴的鬍鬚,仍然不知,嘴裡嘟囔了一句。

    “還有一題……中秋!”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76章 吐了……

    “呵……中秋?”

    楊延嗣笑了,笑的很開懷,一邊灌酒,一邊大笑。

    “中秋?這題你們也敢出……你們且聽好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楊延嗣一腳踩在欄杆上,高聲吟唱。

    “吾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楊延嗣踉蹌著腳步在三樓慢走。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嗝……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沈倫顫抖著手,指著叔明先生,顫聲道:“你怎麼敢?”

    叔明先生揪著已經變的光禿禿的下巴,呆滯道:“老夫也只是隨口一說,怎麼也沒料到他會作出這等雄文。”

    周式臉色的表情很複雜,似乎在痛惜,又似乎在欣喜。

    “這等中秋雄文……理當中秋時作出來,才附和意境。可惜了……可惜了……”

    周式身後一位老夫子,滿眼淚花說道:“不可惜,一點兒也不可惜。若是我等知道有這等雄文,恐怕等不到中秋,心中抓撓之意就會將我等折磨死。”

    “此雄文一出,以後再無中秋詩會了……”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沈倫沉聲道:“此詞一出,我這個弟子就已經成仙了。”

    沈倫慚愧道:“以後,即便是我這個做老師的,也得稱呼他一聲,楊仙人。”

    叔明先生搖頭,堅決道:“嗣仙!”

    周式附和,“嗣仙!”

    沈倫等人的評價,楊延嗣聽不到,他依然在做中秋詩詞。

    “況屈指中秋,十分好月,不照人圓……”

    “小住京華,早又是,中秋佳節……”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離別一何久,七度過中秋……”

    ……

    一口氣中秋詩詞十首,一罈子酒已經喝空了。

    楊延嗣挺著圓滾滾的肚皮,在樓上搖搖晃晃,搖頭晃腦。

    五十首詩,二十一首傳世佳作。

    許多人一生也未必能做得一首傳世佳作,楊延嗣半晚上就做了二十一首傳世佳作。

    “嗝……”

    楊延嗣打了一個長長的嗝,踉踉蹌蹌走到了三樓一角。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著楊延嗣的身影轉動。

    下一刻,楊延嗣搖晃著身軀,去解開褲腰帶,想小解一番。卻因為喝的太醉,解不開。

    沈倫似乎看出了楊延嗣有尿意,指示著身邊的侍女。

    “你去幫一把手!”

    侍女微愣,匆匆湊上前去幫楊延嗣。

    綰閣上一位老先生,略微皺眉,“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做不妥吧?”

    沈倫板著臉,擺出了他次相的架子。

    “不妥?沒什麼不妥的。”

    叔明先生橫了老先生一眼,淡然道:“似這等仙人風姿,做什麼大家都不會覺得不妥。”

    周式點頭,“自此以後,汴京城,乃至整個大宋的人,都會寵著他,慣著他。這沒有什麼不妥的。”

    “即便是他指名道姓讓老夫去為他寬衣解帶,老夫也甘之如飴。”

    “更何況,他還是個孩子……”

    侍女湊上前,仔細打量了一眼楊延嗣,小臉一下變的通紅。

    誠如幾位老先生所言,為楊延嗣寬衣解帶,她無怨無悔,這跟身份無關。

    楊延嗣明顯對別人為自己寬衣解帶不習慣,推開了侍女。

    “這個不用幫……我自己來……”

    御街上圍觀的人都盯著楊延嗣,不明白楊延嗣要做什麼。

    楊業一臉好奇,問身邊的佘賽花,“七郎這是要做什麼?”

    作為楊延嗣的母親,從小為楊延嗣把尿把習慣了,自然能夠從楊延嗣的動作中猜出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你兒子要干一件轟動整個汴京城的大事。”

    楊業愕然,追問道:“什麼大事?”

    在楊業身邊的楊延輝突然開口。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

    楊業轉過頭,徹底愣住了。

    楊延嗣一頭栽倒在了樓角,大吐特吐了起來。

    楊業目瞪口呆,“這個逆子……”

    曹琳瞪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青裕公主愕然……

    呼延赤金臉頰上表情變的生硬……

    由於楊延嗣背對著初醒,初醒什麼都看不到,急得抓耳撓腮。

    萬眾矚目之下!

    眾目睽睽之下!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尿,結果他吐了……

    新晉詩仙楊延嗣吐了!

    “楊公子威武!”

    “楊公子威武!”

    “楊公子威武!”

    在一位花樓姑娘的帶領下,所有花樓的姑娘一起高喊,緊接著在場的所有人都跟著高喊。

    誠如周式所言,汴京城的人已經開始學會去慣著他,寵著他。

    即便是他做任何事,在汴京城的人心裡,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皇宮內,趙光義聽著密探匯報,也是目瞪口呆。

    楊延嗣當著嘔吐,萬人高呼威武,這是何等的驕傲。他這個當皇帝的都沒有這麼霸氣過。

    “嘔吐的如此威武的,千古以來,恐怕就這個一個吧?”

    趙光義急忙招來寫起居注的史官,“速速記下來,朕要讓千百年後的人都知道,這位千古嘔吐第一人。”

    出奇的是,旁日裡老跟趙光義對著干的史官,並沒有反駁一句,反而細心的將此事記下來了。

    長樂坊三樓上,楊延嗣放完了水。

    “老師……還要不要繼續作詩了?”

    楊延嗣眼神迷離,把叔明先生當成了沈倫,詢問了一句。

    在沈倫凌厲眼神的威逼下,叔明先生很想拒絕。可是另一邊卻又上萬人瞪著他答應,他若是敢說一個不字,估計這些人會衝上來撕碎他。

    咕嘟~

    叔明先生暗吞了一口口水,說道:“你繼續吧……”

    也沒有給出任何題目,只是說了一句‘你繼續吧’。

    楊延嗣點了點頭,開始繼續吟詩。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

    “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

    沈倫等人吧唧著嘴,瞪眼道:“又是一篇雄文啊!”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

    “是非成敗轉頭空……”

    “……”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77章 嗣仙人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

    月上中天,夜晚已然過半,楊延嗣還在吟詩。

    叔明先生問周式,“第幾首了?”

    “六十三……”

    叔明先生震驚道:“只怕李太白復生,也未必能比得過他……三十首傳世之作,這是要逆天啊!”

    “此生此世,能見到這小子,是老夫的福氣。”

    沈論嘆息道:“或許會因為他,老夫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只因為老夫有幸做他的老師……”

    一眾先生們一臉羨慕的看著沈倫,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這是他們必勝的信仰。

    “今晚的詩詞,老夫必然謄抄一份,留著以後一邊喝酒,一邊品味。”

    周式轉頭看著跟隨他來汴京趕考的學子們,微微嘆息,“跟嗣仙人生在一個時代,是他們的不幸啊!”

    叔明先生搖頭說道:“是他們的幸運,能和這等人傑同一個時代,能和他同殿為臣,注定會在史書上留下一筆。”

    他們的議論楊延嗣聽不到,甚至楊延嗣腦袋已經開始迷糊了。

    迷糊到開始胡亂吟詩,比如他現在正在吟一首踩在紅線上的詩詞。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好河山,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像,欲與天公試比高……”

    “……”

    “嘶……好霸氣的一首詞,大氣磅礴……”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叔明先生瞪著眼,對沈倫道:“口氣太大了……”

    沈倫也瞪著眼,“老夫有不好的預感……”

    楊延嗣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殺頭的邊緣上了。

    依然在吟詩。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

    叔明先生一推沈倫,“快去阻止他……”

    沈倫也意識到了,他絕對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天才弟子隕落。

    叔明先生和沈倫二人都是擁有政治頭腦的人,他們通過楊延嗣詩,意識到了後面有可能提到大宋的皇帝。

    眼下楊延嗣明顯有些糊塗了,若是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那就非死不可了。

    因為一句詩,讓一個天之驕子掉腦袋,這是叔明先生和沈倫都不願意看到的。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

    “略輸文采……”

    “噗通……”

    楊延嗣一頭栽倒在地上,醉倒了。

    不該說的話沒說出來,叔明先生和沈倫明顯鬆了一口氣。

    猛然間,栽倒在地上的楊延嗣抬起了頭。

    叔明先生和沈倫剛放下的心有懸起來了。

    沈倫三兩步跑到了楊延嗣面前,扶起了他。

    楊延嗣紅著眼睛,高聲罵了一句。

    “作詩……作詩……”

    “去他嗎的!”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楊延嗣絲毫不在意他這一句罵人的話會有什麼後果。

    腦袋一耷拉,又暈了過去。

    楊業在楊延嗣第一次暈過去的時候就帶著幾個兒子向長樂坊內走過來了。

    沈倫在三個弟子幫助下,抬著楊延嗣在萬眾矚目下下了長樂坊。

    初醒趴在房門口,透過門縫,看著被人抬著遠去的楊延嗣,低聲對香姨說了一句。

    “我想去送送他……”

    香姨笑道:“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不用這麼著急。”

    沈倫一行出了長樂坊,瞬間被一群人圍上了。

    楊業走上前,拱了拱手,“多謝沈相爺照顧犬子。”

    沈倫感嘆道:“老夫實在想不通,你怎麼可能生出這麼妖孽的兒子。”

    “老夫是他的老師,照顧他是應該的。”

    楊業笑道:“犬子胡鬧,擾亂了諸位的文會……”

    尼瑪!這要算是胡鬧的話,那麼在場的其他人豈不是連胡鬧都算不上?

    楊業抱拳,“犬子就交給我吧!我帶他回府上休息幾日。”

    人家老爹要帶兒子回去,沈倫也沒辦法阻止,他讓人把楊延嗣交給了楊業。

    楊家其餘六子想幫手,卻被楊業阻止了。

    楊業親手抱起了楊延嗣,小心翼翼的像是抱著稀世珍寶。

    楊業所到之處,所有人很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

    但是他們的眼神卻從沒有離開過楊業懷裡的人兒。

    突然,安靜的趴在楊業懷裡的楊延嗣動了。

    迷糊中,楊延嗣嘀咕了一句。

    “你們都回去吧!”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弄的很多人摸不著頭腦。

    偏生,花樓的姑娘們齊齊盈盈下拜,應答了一句。

    “謝公子憐惜……”

    楊業以為楊延嗣說了一句胡話,並沒有在意。

    他卻沒料到,在他懷裡閉著眼的楊延嗣居然給出了回應。

    “嗯……我會去找你們的……”

    花樓姑娘們再次齊齊下拜,回答道:“妾身等必定,掃榻以待……”

    楊業徹底懵圈了,他沒料到兒子一夜之間得到了汴京城花街柳巷內的所有姑娘們青睞。

    成千上萬的姑娘們一起盈盈下拜,一起施禮,一起回應一個人的話。

    這種場面別說楊業沒見過,就算是在汴京城裡的老牌權貴也沒見過。

    事實上,作為一個武將,他很少瞭解到文人士子,特別是大才子們對青樓花樓裡面姑娘們的殺傷力。

    在這個慵懶的大宋朝,文人士子就是青樓花樓裡的寵兒。

    在沒有柳永這個超級大風月班頭出現的情況下。楊延嗣就成為了享受這種待遇的第一人。

    眼見懷裡的兒子,嘴角又在抽動了,楊業趕緊摀住了楊延嗣的嘴,抱著他匆匆離開了。

    楊業抱著兒子匆匆逃竄,姑娘們一起對著楊延嗣離開的地方,再次盈盈下拜。

    “恭送公子!”

    ……

    這一夜,汴京城裡的很多人注定失眠了。

    文人士子們在徹夜研究楊延嗣的詩詞。

    販夫走卒們在感嘆今夜的汴京勝景。

    達官貴人們在考慮如何跟楊府拉上關係。

    千金小姐們躲在閨房裡聽著婢女們吟唱楊延嗣的詩詞在發呆。

    青樓花樓內的女子們,編排了楊延嗣一首又一首的詩詞,然後痴痴的唱著。

    男子們在感嘆楊延嗣受到了花樓裡所有姑娘青睞,豔富不淺。

    女子們在幻想自己有一個像楊延嗣一樣才高八斗的夫婿。

    整座汴京城,唯一睡的很熟的,只有醉的不省人事的楊延嗣。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78章 斷片了……

    旭日東昇。

    天波楊府,偏院偏房。

    楊延嗣睜開了雙眼,覺得口乾舌燥,而且頭疼的厲害。

    “醒了?”

    楊延嗣定睛一看,原來是佘賽花坐在他床前,正笑吟吟的盯著他。

    “我渴……”

    佘賽花端起了早就備好的茶水遞給了他。

    楊延嗣端起茶水,猛灌了一口。

    “娘,孩兒記得自己在隨同老師參加一個文會,怎麼一覺睡醒就到家裡了?是誰送我回來的?”

    佘賽花狐疑的盯著楊延嗣,“你不記得了?”

    楊延嗣點頭,“可能喝多了,有點斷片了。”

    佘賽花笑了笑,“是你爹抱你回來的。”

    “我爹?”楊延嗣愣眼,“我爹也去參加文會了?這不可能啊!”

    佘賽花似笑非笑道:“你爹想不去都難,誰讓你在文會上大出風頭。”

    佘賽花似笑非笑的表情,讓楊延嗣心頭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他端著茶水的手一僵,“不會吧!我在文會上,除了喝酒之外,貌似沒做其他事情吧?”

    佘賽花吧唧著嘴,“你不僅做了,而且還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佘賽花也沒有惡趣味的瞞著楊延嗣,他一五一十的把楊延嗣在文會上的表現講給了他聽。

    聽到自己醉酒抄詩,楊延嗣還能接受,可是聽到自己迎風當著上萬人嘔吐。

    楊延嗣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尼瑪!丟人丟大發了,而且還當著上萬人丟人。

    當聽到上萬花樓姑娘齊呵唱,齊聲恭送他,他還應答人家後,楊延嗣徹底傻眼了。

    他記得當時自己貌似在做夢,夢見了他的幾位哥哥們都擁有了通天之能的神仙手段,幾位哥哥們把他送回了現代。

    他隨口說的兩句話是對自己幾位哥哥說的,沒曾想,在現實中居然成為了跟花樓女子們的唱隨了。

    楊延嗣有點接受不了,“娘,我想一個人靜靜。”

    佘賽花也理解楊延嗣需要時間消化昨晚的事,所以並沒有留下來繼續打擾他。

    佘賽花一走,楊延嗣苦思冥想也不知道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實在想不到了,楊延嗣就放棄了,他衝著門外喊了一聲。

    “來人吶!”

    馮林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瞧著楊延嗣的眼神裡充滿了崇拜。

    “少爺,您有何吩咐?”

    楊延嗣揉著眉心說道:“去把馬面給我找來,我有事吩咐你們去做。”

    馮林領了命,去院外找來了馬面。

    楊延嗣吩咐眼前的兩個人,“馬面,你和馮林兩個人把後院的銀子起出來,送到長樂坊去,然後把牛頭和馮輝給我招回來。”

    馬面對楊延嗣忠心耿耿,楊延嗣的命令他必定遵從。

    馮林有些為難,“少爺,後院的那些銀子可是一大筆數目,就交給我們兩個人押送,真的沒問題嗎?”

    楊延嗣嘆了口氣道:“你大模大樣的從正門押送出去,一路上招搖過市的,誰會知道你們押送的是銀子?”

    聽到楊延嗣這話,馮林臉色更為難了,“少爺,您說的這個,小人根本就沒辦法辦到。現在想從府裡出去都很難,更何況是大搖大擺從正門出去。正門處,現在已經沒有落腳的地方了……”

    楊延嗣愕然,“有人打上門了?”

    馮林苦笑道:“比打上門還可怕……少爺您昨夜在長樂坊內大發神威,一口氣作了近七十首詩,已經有人當眾稱讚您為詩仙了。”

    “現在汴京城內,人人都想和您這個詩仙人親近一下。家裡有年齡適合的姑娘的,都想讓您做女婿。而且還有一些求詩求畫的。總之,楊府的正門已經被堵的水洩不通了,光媒婆就有上百人……”

    “嘶……”楊延嗣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沒料到自己居然在一夜之間成為了大宋的明星,而且還擁有了數量龐大的粉絲。

    不過,即便如此,楊延嗣招回牛頭,和長樂坊斷絕關係的計畫也不會變。

    遲一分鐘,楊府就會多一分危險。

    楊延嗣陰沉著臉,“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三個時辰後,必須把這件事給我處理乾淨。”

    “屬下遵命!”

    馬面和馮林二人退出了房內,去執行楊延嗣交代給他們的任務。

    初醒的背叛讓楊延嗣很傷感,但是傷感歸傷感,楊延嗣必須在這件事上把自己和楊家摘乾淨。

    牛頭和馮輝兩個人已經暴露在人前了,他們兩個招回以後,就沒辦法在汴京城裡待著了,必須安排到其他地方去。

    剩下的就要看皇城司的反應了,楊延嗣到現在還不知道,南唐的不良人和吳越水鬼有沒有被人盯上。

    一旦他們被擒獲,就很容易從他們口中得知自己跟長樂坊的關係。

    所幸他當初留了個心眼,長樂坊內的地契當時用的是牛頭的名字。

    只要牛頭消失在汴京城,皇城司的人就沒有證據對楊府出手。

    到時候再請趙普和王繼恩出手幫忙的話,很容易洗清楊家。

    汴京城內,每家都有探子存在,這些探子屬於各方勢力,楊延嗣只需要趙普配合他,把牛頭和馮輝兩個人設計成是潛藏在楊府的不良人和水鬼的探子就可以了。

    楊延嗣盤腿坐在床上在完善自己的計畫。

    一個腦袋鬼頭鬼腦的從門外伸了進來,瞧了一眼楊延嗣,又縮了回去。

    “別鬼鬼祟祟的了,進來……”

    阿七抱著一盤鮮桃,蹦蹦跳跳走了進來。

    楊延嗣瞅了阿七一眼,無奈道:“這才幾天不見,你又長胖了。”

    聽到楊延嗣埋怨,阿七嘟嘴,“阿七也不想啊!可是她們一直都送好吃的東西給阿七,阿七也忍不住。”

    楊延嗣好奇道:“她們都是誰?為什麼送你好吃的?”

    阿七歪著腦袋,咬著桃子,呆萌道:“府上的一些丫鬟姐姐,還有府外的一些小姐姐。她們總找阿七問少爺您的事。”

    阿七似乎想到了什麼,湊到了楊延嗣面前,“少爺,這一次她們給了奴婢一個大生辰糕,讓奴婢問你,‘北國風光’這首詞的後面都是什麼啊?他們說您昨晚沒做完這首詞……”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臥槽!來人!來人!來人!”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79章 談婚論嫁?

    “七爺,您有何吩咐?”

    聽到楊延嗣傳喚,伺候在院外的楊洪顛顛跑了進來。

    楊延嗣也不顧的在意楊洪稱呼上的轉變,趕忙說道:“少爺我昨晚作的詩詞可有謄抄,去去一份過來,少爺我要過目。”

    楊洪哈著腰,“有謄抄,老爺早上特地吩咐奴才去長樂坊專門取了一趟。”

    “快去拿過來!”

    由不得楊延嗣不急切,他聽到阿七提到《沁園春》,心裡就慌了。

    這首詩裡面後半闕都是要命的東西。

    他一個平頭百姓,去評價當朝開國太祖,稍遜風騷,估計全家人都會被掛在旗杆上風乾。

    還有後面的一代天驕成吉思汗……

    這東西讓人探究的事情就更多了,按照詩詞上面朝代的順序,就是說有人會取代大宋?

    這可就更要命了,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估計都會拋下手頭所有的事情,然後把楊府一門拉去切片研究。

    ……

    目前來看,事情並沒有向楊延嗣擔心的哪方面發展,但是楊延嗣還是放心不下,他必須確定他抄的詩詞裡面沒有夾雜其他容易讓人致命的東西。

    楊洪的動作很快,出去了一炷香,就把楊延嗣要的東西拿回來了。

    楊延嗣捧著已經裝訂成冊的詩稿仔細觀看。

    半晌過後,他才長出了一口氣。

    所幸《沁園春》只作了半首,其他的詩詞裡面也見不到有什麼能夠引人聯想的東西。

    “嚇死我了。”

    楊延嗣放下手裡的詩稿,懶洋洋的躺在床榻上。

    阿七歪著腦袋在啃吃的,對於楊延嗣一系列類似發神經的動作沒有半點興趣。

    楊洪笑吟吟的伺候在楊延嗣身旁。

    “七爺,夫人說了,讓您洗漱一番後,去正堂候著。”

    楊延嗣一個鯉魚打挺,從床榻上坐起身,“娘找我去正堂?有何要事?”

    楊洪呲著牙,樂呵呵道:“當然是喜事了。自從昨夜七爺您在長樂坊大發神威以後,今日咱們楊府的喜事就不斷。”

    “從早上天不亮到現在,府上送禮的人都沒斷過。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慕名而來的,想一睹七爺您風采的人,也都在府外候著。總之,府外現在裡三層外三層圍著的全是人。若不是老爺把府上的家丁護衛們全派出去檔人,只怕現在他們都衝進來了。”

    楊延嗣愕然,“真有這麼瘋狂?”

    “這是自然,七爺您如今是汴京第一才子,凡是讀過您詩詞的人,都尊稱您為一聲嗣仙人。”

    楊延嗣嘴角抽搐了一下,起身洗漱了過後就去正堂了。

    楊延嗣到了正堂,也是愣了一下。

    楊府內一大家子,滿滿噹噹的都在,一個也不多一個也不少。

    楊延嗣施禮,“延嗣見過爹爹,見過娘親,見過眾位哥哥,眾位嫂嫂。”

    “為父可當不起你詩仙的大禮。”楊業板著臉,嘴角勾起的笑容卻出賣了他喜悅的心情。

    楊延嗣心知楊業在為何生氣,趕忙服軟道:“孩兒胡鬧了一些,讓爹爹擔心了。”

    楊業咆哮道:“豈止是胡鬧,簡直是大逆不道,有辱門風。”

    佘賽花在一旁為楊延嗣幫腔,“你啊你,心裡偷著笑,嘴上卻不饒人。”

    佘賽花戳穿了楊業心事,楊業頓時惱了。

    “慈母多敗兒,若不是你寵著他,他怎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作出那等事?”

    楊延輝出言解圍,“爹爹,七弟也是少不更事,年少無知才作出這等錯事。您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楊延嗣其餘的兄長和嫂嫂們也開始幫楊延嗣說話。

    楊業臉上的表情這才變的緩和,“今日有你幾位哥哥和嫂嫂為你求情,為父就暫且放過你。若有下次,家法伺候。”

    楊延嗣低眉順耳,道:“孩兒知道了。”

    楊業對楊延嗣恭順的表現很滿意,略微點了點頭,說道:“回頭把你作的詩詞抄寫十幾篇給為父送過來。”

    楊延嗣略微一愣,但還是答應了楊業的要求。

    楊業擺足了嚴父的架子,這才滿意的背著手離去。

    楊業一走,楊延嗣的哥哥和嫂嫂們就圍了上來。

    “七弟,回頭你多寫幾篇,也給嫂嫂送過來,嫂嫂也想見識見識詩仙的詩詞究竟有何不同。”

    “七弟,為兄要的不多,弄個百八十篇給為兄,為兄送給同僚們,他們好能拿回家顯擺……”

    “……”

    聽了半晌,楊延嗣算是聽明白了,感情他的哥哥和嫂嫂們,都是在為別人求字求詩。

    華夏一直都是一個關係社會,從古至今皆是如此。

    只是楊延嗣有點沒想到,這種關係居然會這麼恐怖。

    楊延嗣完全想不明白,這些人究竟是通過什麼方式方法,把原本油鹽不進的楊府攻破的千瘡百孔的。

    想來,楊業要的那十幾篇字也不是用來自己鑑賞的,恐怕也是替別人求的。

    父親和哥哥嫂嫂們,全部加起來足要了兩百多篇字。

    楊延嗣又沒辦法拒絕,只能勉強答應了下來,並且叮囑他們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顯然,他們並沒有把楊延嗣的話聽進去,在得到了楊延嗣承諾給詩詞以後,就愉快的離開了。

    滿滿噹噹的正堂,在一瞬間就剩下了三個人了。

    佘賽花、楊延嗣和楊延琪。

    “七郎……”

    佘賽花嘴唇輕啟,剛要說話,就被楊延嗣打斷了。

    “娘,您不會也要求字吧?”

    佘賽花橫了楊延嗣一眼,“娘又不需要拉什麼關係,也沒有什麼事要去求人的,要字作甚麼?娘是有正事跟你聊。”

    聽到佘賽花這話,楊延嗣下意識鬆了一口氣。

    “什麼正事?”

    佘賽花從背後搬出了一個書箱,在書箱內放著一卷卷畫卷。

    “娘想啊!你年齡也不小了,應該找個妻子照顧你了。這些都是今日早上媒人們送來的各家姑娘的畫像,你瞧瞧,有沒有合適的,回頭娘去幫你提親。”

    楊延嗣望著書箱內足足上百卷的畫卷,頭大如斗。

    “娘,孩兒才十五歲,是不是有些為時過早了?”

    佘賽花瞪著楊延嗣,沒好氣道:“十五歲還早?為娘十五歲的時候,已經生下你大哥了。”

    楊延嗣面色為難,“能不能容我想想?”

    佘賽花橫著鳳目,喝道:“這有什麼好想的,以你現在在汴京城的名聲,多少王公貴族盼著跟咱們楊府結親呢!滿汴京城的閨女任你挑選,你還有什麼不樂意的?”

    佘賽花這話說的霸氣,事實也確實如此。

    僅僅一夜時間,楊延嗣就已經攀升到了汴京城內所有千金小姐心中如意郎君的首選人物。

    可惜,楊延嗣現在沒有成親的想法。

    “娘,孩兒已經立志,考不中科舉,就不娶妻子。”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80章 滾

    提到科舉,佘賽花後面的話就沒辦法說出來了。

    關於楊延嗣讀書考科舉的事情,基本上已經算的上是楊府的頭等大事了。任何敢阻攔楊延嗣腳步的人,老楊都會全力摧毀他。

    別看楊業剛才對楊延嗣凶巴巴的,心裡別提多自豪驕傲了。

    以後滿朝文武,誰敢說一句楊家一門武夫,老楊一定會毫不客氣的大嘴巴子抽上去,然後拿出楊延嗣的詩詞,扔到他們臉上。

    “你們兄弟幾個,沒有一個讓為娘省心的。你可知道,娘有多期望抱孫子?偏生你幾位嫂嫂肚皮不爭氣,進門都幾年了,一無所出。”

    楊延嗣汗顏,佘賽花說的確實是事實,他的五位嫂子,至今為止,一無所出。

    這也難怪佘賽花急著給他找妻子。

    不過,佘賽花說的這個問題確實值得深思。以前在北漢的時候,戰事連年,他的兄長們都顧不上回家,沒有所出很正常。

    可是近幾年,楊業每次出征,都會留下一兩個在家守著府上。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嫂嫂們還是一無所出。

    這裡面就有些不正常了。

    楊延嗣略微思考了一下,給出了自己的建議,“娘,您不如請幾位醫師為眾位哥哥和嫂嫂們瞧瞧。或許會有所收穫也不一定。”

    佘賽花覺得楊延嗣的建議可行,決定採取。

    她急著抱孫子,所以一刻也不耽誤,也不再跟楊延嗣計較讓他娶妻的問題了,急匆匆的去找太醫了。

    佘賽花一走,楊延嗣也急匆匆的逃離了正堂。

    他真害怕佘賽花殺一個回馬槍,非逼著他娶妻不可。

    楊延嗣回廂房的路走了一半,就被一個粉雕玉琢的小蘿莉給擋住了去路。

    “八妹,你擋住為兄的去路,寓意何為?”

    楊延琪皺著小鼻子,嘟著嘴,說道:“七哥,七哥,你能幫八妹畫幾幅畫嗎?”

    楊延嗣愕然,“你也要送人?”

    楊延琪點著小腦袋,搬著手指頭給楊延嗣算了起來。

    “石家的小妹妹,曹家的小姐姐,王家……李家……”

    楊延琪一口氣給楊延嗣數了十幾個人,都是和楊家有關係的將門家的小女娃。聽起來楊延琪明顯跟這些小女娃們的關係不錯。

    楊延嗣逗弄著楊延琪頭頂的小鬏,“只要幾幅畫,你這麼多小姐姐小妹妹的夠分嗎?”

    楊延琪聞言嘻嘻一笑,“八妹可以先給幾個人,剩下的以後再給。她們都要求著我,好吃的好玩的當然要先給我玩。”

    楊延嗣有些意外,他沒料到八妹小小年紀,居然會玩套路了。

    孺子可教,值得鼓勵。

    楊延嗣痛快的答應了楊延琪的請求。

    楊延嗣覺得,楊府的人都太過於剛正,為人處世容易吹虧,就應該多幾個鬼心眼多的人。

    楊延嗣牽著楊延琪回到了廂房,從自己房間裡取了幾幅以前的畫作遞給了楊延琪。

    楊延琪抱著畫,如獲至寶,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楊延琪走了沒多久,負責把銀兩送去長樂坊內的馮林和馬面兩個人就回來了。

    隨同兩個人回來的還有馮輝和牛頭。

    馮輝和牛頭這些日子在長樂坊內吃香的喝辣的的,逢人都會恭敬的稱呼他們一聲大爺,他們心裡別提多興奮了。

    馮林和馬面二人進了廂房,側身站在一邊。

    牛頭率先進入廂房,整個人在長樂坊內吃的好喝的好,明顯富態了一圈。

    一進門就樂呵呵的問楊延嗣,“少爺,您可不知道,自從昨夜您在長樂坊大發神威之後,長樂坊內的生意有多火爆。僅僅一上午,長樂坊內的流水就達到了上萬兩銀子。您把奴才叫回來,耽誤的這會兒時間,要少幫您賺多少銀子呢!”

    馮輝也進了門,附和道:“沒有我們在長樂坊坐鎮,還不知道有多少人鬧事。到時候還不知道損失多少白花花的銀子。”

    楊延嗣笑了,笑的很開懷,緩緩走上前,湊到了牛頭和馮輝的身邊。

    “嘣!”

    “嘣!”

    猛然踹出兩腳,牛頭和馮輝如同滾地的葫蘆一樣滾出去。

    這些日子,楊延嗣可從沒有放棄過拳腳功夫的練習,所以他腳上的力氣很大。

    馮輝脾氣硬,被楊延嗣踹倒以後,惱了。

    “少爺,您幹啥?”

    牛頭意識到了楊延嗣發火了,從地上爬起來,跪倒在楊延嗣面前一言不發。

    “幹啥?”楊延嗣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面目有些猙獰,“你們還他嗎的好意思問?老子把長樂坊交給你們兩個去看管,結果你們都幹了些啥?”

    馮輝嘀咕了一句,“還能幹了些啥,在費心費力幫您賺錢……”

    楊延嗣怒急反笑,一個大嘴巴抽在了馮輝臉上。

    “幫我賺錢?幫我賺錢賺的連長樂坊都賺沒了?”

    “這就是幫我賺錢?”

    馮輝被打的有些懵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言語。

    牛頭聽了楊延嗣這話,心裡有些不服氣,開口道:“少爺,話不能這麼說,我們兄弟一直都幫您守著長樂坊。”

    楊延嗣抬起手,又是一個巴掌,抽在了牛頭臉上。

    “你們一個是楊府的家將,一個是投靠了我的兄弟。就是因為如此,老子才把你們召回來,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還好意思跟老子犟嘴?”

    “長樂坊是什麼地方?老子真的指望長樂坊賺錢?”

    “長樂坊是老子建立的探子機構,專門幫老子打探汴京城的事情。老子信得過你們兩個,讓你們去幫老子盯著。結果你們只顧著自己享福了,把老子交給你們的任務拋擲腦後了。”

    “你們知不知道,在你們眼皮子低下,人家招攬了南唐餘孽和吳越餘孽?”

    聽到南唐餘孽和吳越餘孽,馮輝和牛頭二人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他們這段時間都混跡在各色各樣的人群中,知道沾染上這兩股勢力的下場。

    “就是因為你們的愚蠢,隨時會導致這裡所有的人跟著你們陪葬。老子要不是把你們當兄弟看,早就讓人做了你們,以絕後患。”

    牛頭慚愧的低下頭,楊延嗣所述的事情他已經信了八分。

    牛頭叩頭在地,“牛頭愧對少爺,愧對整個楊府,求少爺賜死。”

    牛頭信了,可馮輝不信,他還想掙扎。

    “少爺,這只是您一面之詞,事情沒有您說的這麼嚴重吧?”

    馮輝辯解。

    楊延嗣惱了,“老子問你們,從長樂坊開始至今,培訓出的探子人員有多少?”

    馮輝眼色黯然,搖了搖頭。

    楊延嗣繼續發問,“老子再問你,長樂坊經營兩個月,收入了多少銀兩?我為何沒受到一分錢?甚至連賬冊到現在都沒見過?”

    這個問題問的馮輝啞口無言。

    楊延嗣接著問道:“還有長樂坊裡那個名叫花蕊的姑娘,你們可知道她是皇城司的探子?”

    “初醒能夠查出此女的身份,並且告知我,靠的是什麼?僅僅是剛剛培訓出來的長樂坊探子,就能查出皇城司的人嗎?難道皇帝的探子機構就這麼不堪?”

    “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吃喝玩樂。還有臉在這裡給我狡辯。”

    馮輝慚愧的低下頭,他清楚的知道,楊延嗣所說的這些話,他沒有一個能夠反駁的了的。

    “老子要你們何用?留著你們招禍?”

    馮林和馬面趕忙跪在了地上,為二人求情。

    “少爺,馮輝和牛頭確實有負少爺囑託,罪該萬死。少爺您就念在他們忠心耿耿的份上,繞他們一命。”

    馬面說不出話,只能指著牛頭,再指了指自己。

    楊延嗣瞪著眼,“老子要想要他們的命,還招他們回來做什麼?”

    四人齊齊跪在地上,叩謝楊延嗣不殺之恩。

    楊延嗣盯著牛頭和馮輝,沉聲道:“你們兩個蠢貨已經暴露了,如今只能隱姓埋名離開汴京。我會為你們安排好逃離的事情,至於你們以後做什麼,老子不管。但是有一點你們兩個必須給老子記住。不要被人抓到,被人抓到的話,也別說認識老子。”

    馮輝和牛頭跪在地上,深深的向楊延嗣叩首。

    牛頭賭咒發誓,“我等若是被人抓到,必定以死謝罪。絕不會牽連到少爺和楊府。”

    馮輝咬著牙說道:“少爺您既然擔心我們被人抓到胡亂攀咬,何不直接處死我們二人,以絕後患。”

    馮輝抬起頭,盯著楊延嗣。

    “我馮輝也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做錯了事,我會認。即便是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楊延嗣上前直接一腳踹到馮輝的胸膛上,“老子踢死你這個蠢貨……踢死你這個嘴硬的蠢貨……”

    楊延嗣瞪著馮輝和牛頭,說道:“老子也不怕告訴你們,你們走後,老子會想辦法把你們弄成南唐餘孽和吳越餘孽派出來潛藏在楊府的探子。到時候即便是你們被抓住了攀咬老子,老子也不怕。別人也只會認為你們是陷害老子。”

    馮輝和牛頭對視了一眼,同時下拜。

    “多謝少爺不殺之恩!”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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