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豐碑楊門 作者:聖誕稻草人 (已完結)

 
q781009 2019-8-2 23:2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4 148193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50章 傲氣是種病……

    吃過早膳,楊延嗣回到房裡,獨自一個人坐在窗前發愣。

    佘賽花端著一盤乾果,湊到楊延嗣面前,撫摸著他的腦袋。

    “怎麼,不開心,還在生你爹的氣?”

    楊延嗣搖頭,有些煩躁,“沒有,只是心裡有點亂。”

    佘賽花拉了個矮幾,坐到楊延嗣身邊,溫和道:“你也長大了,應該能理解你爹的脾氣。他就是這麼個性子,誰也改變不了。你幫六郎謀劃官身,這是一件好事。只不過,這種手段你爹不喜歡。”

    楊延嗣捏了一枚乾果塞進嘴裡,乾果有些咸,他皺眉吐了出來。

    “只要咱們楊家能夠平平安安,富貴萬年。孩兒不介意用任何手段。”

    楊延嗣的話很直白,語氣剛硬,決心堅定。

    佘賽花有些發愣,以為楊延嗣在賭氣,嗔怒道:“臭小子,別亂說,楊家富貴自有你爹和你幾位哥哥在戰場上拚殺,還輪不到你來出頭。”

    “再說了,咱們楊家是干乾淨淨的人家,容不下那些獻媚骯髒的手段。”

    楊延嗣聞言,微微愣神,他發現,他或許想錯了。

    他一直覺得,楊業政治頭腦匱乏,才導致楊家一門忠烈慘死沙場。直到聽到了佘賽花這兩句話,楊延嗣覺得自己真的很有可能判斷錯了。

    楊業未必沒有政治頭腦,只是他的政治頭腦,被他的忠勇正直給壓制了。

    擁有赫赫戰功的楊業,不屑於用小手段,不屑於耍一些陰險的小聰明。

    這是一種傲氣,也是一種傲骨。

    擁有這種傲氣的人,都會成為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但是,這些大英雄貌似沒有多少好下場。

    西楚霸王項羽就是被這種充滿自信的傲氣給弄死的。

    也許,真正導致楊家一門忠烈慘死沙場的,就是這一股傲氣。

    政治、權謀,從來都是充滿了陰謀詭計和陰險手段的。

    在沒有不敗金身的情況下,一身正氣的大英雄,鬥不過陰險狡詐的奸猾小人。

    ……

    一念至此,楊延嗣心中為楊家謀劃的信念不僅沒有動搖,反而更加堅定了。

    “娘,孩兒已經長大了,孩兒有自己的想法。”

    佘賽花見楊延嗣臉上重新浮現出了笑容,似乎聽進去了自己的話,心中歡喜,嗔怒道:“臭小子,就算再過一百年,在為娘眼裡,你依舊是個孩子。”

    楊延嗣嬉皮笑臉道:“對,一百年後,孩兒還得跪在您面前,向您施禮。”

    “貧嘴!”佘賽花點了點楊延嗣腦袋,“為娘不跟你說了,估摸著宮裡敕封你兩位哥哥的聖旨也該到了。為娘得去準備準備。”

    宮裡敕封的聖旨確實到了,楊延嗣想藉故躲開當磕頭蟲的命運,卻終究拗不過楊業的威嚴,當了兩次磕頭蟲。

    在宋朝,跪拜禮很少用,一般只有在拜父母和拜師的時候會用。官面上的話,只有在皇帝祭天和迎接聖旨的時候才會用。

    楊延昭新得了西頭供奉官的官職,皇帝還賜給了他一套金光閃閃的盔甲。

    曹瑋也得到了一套同樣的盔甲。

    兩人穿著盔甲,腰間配著長劍,在楊延嗣面前炫耀。

    “七郎哥,我穿這一身是不是很帥,很精神?”曹瑋拍了拍盔甲,湊到楊延嗣面前。

    楊延嗣一把推開了曹瑋,沒好氣道:“一身破爛而已,有什麼可炫耀的。”

    楊延昭也湊了過來,端著架子,“我等現在可是從八品的供奉官,見到本官,還不快快施禮?”

    楊延嗣橫了楊延昭一眼。

    “說好聽點叫供奉官,說不好聽點,就是兩個看門的,有什麼好炫耀的。”

    楊延嗣拉起了蹲坐在自己身邊的石元孫,說道:“按照品級說,小石頭比你們大了不知道多少級,你們怎麼不向他施禮?”

    石元孫明顯不開心,搖頭道:“七郎哥,我這只是虛銜,中看不中用。”

    王世隆同樣不開心,“只要我們父輩一直堅挺著,我們兩個就不可能有真正出仕的機會。官位封的再大也沒什麼用,朝廷發的俸祿還沒有家裡給的月例多。”

    石元孫和王世隆的苦惱,楊延嗣瞭解,家室太顯赫了,有時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自從太祖杯酒釋兵權以後,石王兩家,就已經很少帶兵出徵了,兩家的子嗣基本上都躺在功勞簿上過活。

    ‘功高蓋主’這四個字很可怕。

    在大宋朝,這四個字就是催命符,誰沾上誰死。

    太祖還在位的時候,石元孫的爺爺衛國公石守信,為了避免太祖忌憚,愣是從一個知名大將,變成了一個貪財的守財奴。

    太祖似乎樂見其成,不僅不懲罰他,反而還推波助瀾。

    楊延嗣見不得石元孫和王世隆拉著臉站在他面前,所以他也打算推波助瀾一把。

    “你們也別羨慕他們兩個,俗話說,東邊不亮西邊亮。當不了職官,那就去當個商人。咱們弄出來的生辰糕,在汴京城裡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不如咱們就趁機開幾個店,賺點銀子花?”

    王世隆有些猶豫,“七郎哥,生辰糕是你弄出來的,我們兄弟不可能拿你弄出來的東西去賺銀子……”

    對古人這種不問自取是為賊的精神,楊延嗣還是很欣賞的。

    這要是放在後世,誰會跟你說這些,誰會保持這種純潔的想法?

    “不礙事,我以技術入股,佔兩成份子,你們出錢出店面,每人各佔四成,如何?”

    石元孫和王世隆對視了一眼,一起點頭。

    “聽你的。”

    曹瑋巴巴的湊上前,急忙道:“算我一份,算我一份……”

    蛋糕的魅力有多大,在座的沒有人不清楚。這完全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曹瑋又不傻,怎麼可能錯過?

    楊延昭也湊上前,“七弟,這種賺錢的生意你怎麼不從府上拿錢自己做?”

    楊延嗣翻了個白眼,罵道:“你們兩個摻和什麼……還是乖乖去給陛下守門去。”

    楊延嗣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拋出去蛋糕生意,為的就是跟石家和王家結成一個小小的利益聯盟。

    這一點小利益,雖說不能把楊家和石王兩家捆綁在一起。但是在朝堂上,必要的時候,石王兩家也會念及一些情分,幫楊家說話。

    他心裡很清楚,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對了,你們四個,回去一人準備兩千兩銀子,回頭給我送過來。”

    “為什麼?”

    “為什麼?你們好意思問,當初答應了王繼恩那個老太監,只要你們得到了賞賜,就會給他奉上重禮。不然你們覺得,人家為何會在大慶殿裡那麼配合你們?”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51章 又被禁足了……

    曹瑋三人湊了六千兩,楊延嗣幫楊延昭出了兩千兩,自己又添了兩千兩。一共湊齊了一萬兩白銀,楊延嗣把銀錢都換成了地契。

    價值一萬兩地契塞入到王繼恩袖筒,王繼恩老臉上笑開了花。

    短短兩天,王繼恩從楊延嗣身上得到了價值兩萬兩的禮物。這讓王繼恩在心裡記住了楊延嗣,也隱隱為楊延嗣的豪爽咋舌。

    臨別之季,王繼恩附贈了楊延嗣一個消息。

    太學算學博士們請奏他執掌太學算學。

    這個消息著實讓楊延嗣覺得意外。

    他入太學可不是為了去教學生,而且為了學習。

    太學內的鴻儒們門生故舊遍佈朝野,有這一層關係,他參加科舉的話,也容易一些。

    王繼恩投桃報李的傳遞給他一個消息,這讓楊延嗣也覺得欣喜。

    王繼恩作為宮中太監和宮女們的掌門人,想收買他的人多如牛毛。能和他搭上關係,就等於多了一個保命的手段。

    楊延嗣突然覺得,這一次宮廷獻禮,最大的收穫,就是跟王繼恩有了一份香火情。

    辭別了王繼恩,回到天波楊府,在門口被以五郎楊延德為首的四個壯漢給圍上了。

    楊延嗣有些傻眼,“五哥,你這是做何?”

    五郎楊延德雙臂環胸而抱,嗡聲道:“爹吩咐過了,讓我近日都不要去軍營了,專門在家盯著你讀書,免得你出去惹禍。”

    “我啥時候惹過禍?”楊延嗣極力辯解,楊延德卻無動於衷,帶著三個壯漢,寸步不離。

    楊延嗣回到房裡關上門,五郎楊延德就帶著三個壯漢守在門口。

    楊延嗣意識到,自己這是被禁足了。

    關在屋內一個時辰,楊延嗣有些受不了了,推開房門,“我要楊府別院!”

    五郎楊延德板著臉,搖頭,“爹已經派了人,去楊府別院內把你的東西搬回來了。以後你就乖乖待在府裡讀書吧!”

    聽到楊業派了人去楊府別院,楊延嗣心頭震動,他害怕楊業發現他藏有巨款的秘密。

    這些錢都是楊延嗣留著以後應急用的,萬不可被楊業沒收。

    楊延嗣待在房裡,心情忐忑了一下午,聽到去楊府別院的人回來時,趕忙跑過去看。

    當他衝到天波楊府正堂前的院落時,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院子裡,馬面懷裡抱著一柄朴刀,蹲在裝有銀兩的箱子上,馮林和馮輝兩兄弟,提著短矛,一左一右守在箱子旁邊。

    管家楊洪帶著僕人家丁想要靠近,卻被擋在了三步外。

    瞧這對楊延嗣忠心耿耿的馬面三人,五郎楊延德覺得有些意外,疑惑的盯著箱子。

    “什麼東西這麼寶貝,旁人都碰不得?”

    楊延嗣揮了揮手,示意馬面三人把東西搬到他房裡去,嘴上卻在打哈哈。

    “這些都是我收集的一些孤本書籍,年代有些久遠,不懂的人碰不得,容易弄壞。”

    讀書方面的事,楊延德不懂,也就沒有深究,眼看著楊延嗣把東西搬回了房裡後,帶人重新守到了門口。

    “七少爺,你被軟禁了?”馮輝瞧這守在門外的壯漢,好奇的問道。

    楊延嗣翻了個白眼,“什麼軟禁?本少爺這是被禁足了。你還不會去向王叔覆命,待在這裡做什麼?”

    馮林和馮輝對視了一眼,馮輝嘿嘿笑道:“王將軍讓我們以後就跟著你,不用回去了。”

    安置好了馮林、馮輝、馬面三人後,楊延嗣就在楊延德監視下,開始了苦讀。

    宋朝科舉沿襲了唐制,主要考核的內容以五經為主,考核的方式也簡單,分別為帖經、墨義、詩賦、策問。翻譯成現代話就是填空題、古文理解翻譯、命題作詩、命題作文。

    帖經、墨義兩項,完全靠死記硬背,這是水磨的工夫,急不得,但也難不住楊延嗣。

    詩詞歌賦一項,楊延嗣也不擔心。

    唯有策問一項,需要他花大量的時間去研究學習。

    楊延嗣之所以費盡心思要進太學,為的就是從太學那些個鴻儒手裡,學習如何做策問。

    眼下沒有老師指點,他也沒辦法去研究策問,只能通讀背誦五經。

    一連三天,楊延嗣都待在房裡通讀五經。

    楊延德貫徹落實了楊業的命令,盯著楊延嗣寸步不離。

    石元孫和王世隆兩人的辦事效率很快。三天時間,生辰蛋糕坊已經開張了,而且一開就是四家。汴京城東南西北四方各一家。

    開業儀式楊延嗣處於禁足,沒辦法參加,只能多教會了幾個府裡的廚娘,為他們提供更多的技術支持。

    長樂坊也在前天,悄無聲息的開張了。

    作為一個用來蒐集情報的場所,楊延嗣不好大張旗鼓的弄太多噱頭。

    為了避免人手不夠,楊延嗣還把伺候在他身邊的初醒給送了過去。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發展,楊延嗣卻高興不起來。

    楊延嗣坐在窗前,放下了手裡的《孝經》,感嘆了一番《孝經》裡愚蠢的愚孝後,眉頭漸漸皺起。

    趙光義的壽辰已經過去五天了,太學那邊還是沒有什麼消息傳來。

    按理說,太學應該派人過來知會一聲下一項的考核內容了。

    難道是有什麼變數?

    太學出現的任何變數,都將會影響他未來的仕途。甚至間接會影響他的計畫。

    楊延嗣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應該主動出擊。

    提筆在一張紙條上寫下了一行字,招來了馮林。

    “拿著這個,到長樂坊,交給主事的初醒姑娘。”

    馮林為人謹慎,接過了紙條,折了起來,塞到了懷裡就出去了。

    馮林一走,楊延嗣又招來了馮輝。

    馮輝是個歡樂的性子,進了門,湊到了楊延嗣面前,“七少爺,您找我?”

    “坐!”

    落座以後,楊延嗣笑道:“最近在府上待著,是不是很無趣?”

    見馮輝略有猶豫的準備搖頭。楊延嗣又補充了一句。

    “說實話!”

    馮輝聞言,嘿嘿一笑,“確實有點。”

    楊延嗣笑道:“給你一個美差,去幫我打探一個消息,所有花銷我給你報銷。”

    “真的?”馮輝大喜,“打探什麼消息,我這就去。”

    楊延嗣說道:“去太學,找太學裡的一些僕人,打探一下最近太學發生了什麼事。”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52章 逃不出五指山的孫猴子

    自古以來,中華大地就是一個人際交往繁茂之地。馮輝這種經常混跡在各種娛樂場所的傢伙,更是交際的好手。

    一壺酒,一碟鐵蠶豆,楊延嗣所需要的消息就被他探測出來的。

    “七少爺,小的問過了,太學內最近鬧哄哄的,都在議論您。”

    楊延嗣思索,“議論我什麼?”

    馮輝打了個哈欠,說道:“議論您參加太學考核的事。學子們都分成了兩波,一波人罵您譁眾取寵,另一波人誇您有真本事。”

    楊延嗣皺眉,“除了這些,還有其他的嗎?有沒有關於我下一場考核的言語。”

    馮輝搖頭。

    楊延嗣賞了馮輝一錠銀子,讓他下去。

    “這其中要是沒貓膩就怪了……遲遲不通知我考核下一項……”

    楊延嗣猜測,這其中肯更有人搗鬼,搗鬼的目的就是為了拖時間。

    這搗鬼的人,楊延嗣也能猜到,應該是王欽無疑。

    至於他們拖時間的目的,楊延嗣就有些猜不准。

    反正肯定沒啥好事。

    馮輝剛下去,馮林就進來了。

    施禮過後,遞給了楊延嗣一個火漆封印的信件。

    楊延嗣接過來一看,有些意外。

    “挺專業的,看來她祖上果然是搞情報出身的。”

    楊延嗣在閱讀信件,馮林在一旁匯報,“初醒姑娘說了,長樂坊剛開張,探聽消息方面的設施還不完善,只能打聽到這麼多。”

    楊延嗣放下信件,敲了敲額頭,“已經足夠了……”

    初醒在信件裡所述的事,跟楊延嗣的猜測不謀而合。

    沈倫最近在幫著鴻臚寺主持和各番邦國邦交事宜,無暇顧及太學。

    太學內,有一幫以王欽為首的主事開始攪局。

    他們的目的就是拖著,拖到春闈時。

    春闈,也就是所謂的春季科考,指的是科舉考試第一關解試。

    春闈時,太學內所有博士、先生,都會加入到其中,到時候就會無暇顧及楊延嗣的考核。

    春闈過後,又是皇帝狩獵的時候,楊延嗣作為勳貴家子嗣,將門出身,必須陪同。

    所以,這個時候的楊延嗣也沒辦法參加太學考核。

    皇帝狩獵後,太學博士們又開始準備秋闈和殿試考核的事,太學內學子們也開始衝刺學習。他們又可以找藉口推脫下去。

    反正藉著國家論才大典這股東風,他們可以一直把楊延嗣的考核推到明年。

    明年再入太學的話,時間太晚了。楊延嗣不願意等,也等不起。這個世界的時間和年號跟歷史上略有不同。他吃不準宋遼戰爭的爆發時間。

    他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讓自己準備,去迎接金沙灘一戰。

    科舉是他的敲門磚,他唯有盡快爬上去,做到在朝堂上有話語權,才能幫楊家說話,保住楊家。

    值得慶幸的是,太學內算學、棋藝、畫藝三科的博士們,依然在為楊延嗣奔走。

    他們上書奏請楊延嗣入太學當博士的事,被皇帝留中不發,他們依舊在奔走。

    只不過他們奔走的效果不大,在王欽威逼利誘下,有漸漸變弱的趨勢。

    有那麼一刻,楊延嗣有種想背地裡弄死王欽的想法。

    不過,很快就被他否決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王欽官居四品,背後又有潘仁美做靠山,目標太大。一旦暗殺了他,汴京城必定引起一陣地動。

    到時候整個國家共器動起來,一定會查到蛛絲馬跡的。

    既然不能弄死王欽,那就想辦法給太學內為他奔走的博士們加把火。

    讓他們奮力奔走起來。

    翌日清晨,楊延嗣寫了兩封信,交給了馮林。

    一封讓他送到了曹府,送給曹琳;一封讓他送到了長樂坊,交給了初醒。

    馮林出去的快,回來的也快,回來後還帶著曹琳的回信。

    馮林守在楊延嗣身邊,見楊延嗣一邊看信,一邊發笑,忍不住問了一句。

    “七少爺,有什麼喜事?”

    楊延嗣抬頭,晃了晃手裡的信,“有人之前請我赴宴,我沒去。現在……補上了!”

    “赴宴?曹家大小姐的宴會?”

    “嗯!”

    “五少爺就守在外面,他是不會放你出去的。”

    楊延嗣皺眉,“五哥是個牛脾氣,油鹽不進,確實得想個辦法。”

    “你這樣……”

    楊延嗣趴在馮林耳邊耳語了幾句。

    馮林瞪大雙眼,“七少爺……這樣不好吧?”

    楊延嗣瞪眼,“叫你做,你就做!”

    馮林垂頭喪氣的出了房門。

    是夜,楊延嗣房內燈火通明。

    突然,房門大開,楊延嗣猛然衝出了房門,急匆匆向前院大門跑去。

    楊延德留下了一位壯漢守在了門口,帶著剩下的人追了出去。

    追到正門口的時候,發現楊延嗣已經被家將們擋在了門口。

    雙方已經開始交手,你來我往開始過招。

    眼看守在門口的家將要落敗,楊延德加入了進去。

    幾經周折後,擒拿下了楊延嗣。

    “七弟,爹讓你乖乖待在府裡讀書,你卻想闖出府去。你是想試試你五哥的功夫嗎?”

    楊延德冷哼了一聲。

    見楊延嗣不說話,他眉頭一皺,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抬起頭來!”

    楊延德粗糙的搬起了楊延嗣的頭顱。

    頭顱抬起,漏出了一張笑嘻嘻的臉。

    “五少爺……您這是干啥?”

    “中計了……”

    楊延德臉色鐵青,盯著穿著楊延嗣衣服的馮輝,咬牙切齒,“助紂為虐!把他壓下去,回頭等我爹回來了再處置。”

    懶得在搭理馮輝,楊延德帶人回到了楊延嗣所住的廂房,發現他留在門口守衛的壯漢已經被打暈在地了。

    阿七這個迷糊丫頭還在捅壯漢的鼻子。

    “楊延嗣呢?”

    楊延德冷著臉問阿七。

    阿七誠懇道:“換上了馮輝的衣服,從後門逃出去了。”

    “追!”

    楊延德帶著人匆匆趕往後門去抓人。

    追到後門門口的時候,有些愣住了。

    只見一身布衣短衫的楊延嗣正蹲在地上,一臉垂頭喪氣。

    四郎楊延輝正站在他身旁,笑呵呵教訓他,“人不大,心眼倒是不少。欺負老五心眼實在是不是?”

    “臭小子!”

    楊延德沖上前,把楊延嗣給五花大綁了起來。

    楊延輝叮囑道:“看緊了,這次若不是我湊巧碰見,還真讓他得逞了。”

    楊延德惡狠狠道:“放心吧!他跑不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53章 火山

    此後三日,楊延嗣想方設法,費盡心機,出逃七次。

    七次都栽到了四郎楊延輝手裡。

    楊延嗣覺得,楊延輝完全是他的剋星,每次他成功躲過楊延德圍剿,突出重圍後,就會發現楊延輝笑吟吟出現在他面前。

    以前看《楊家將》的時候,他一直認為,楊家一門子嗣中,最聰明的就是楊延昭。直到在楊延輝手裡栽了七次以後,他才發現,原來楊府裡最聰明的人,居然是四郎楊延輝。

    楊延輝不僅智慧超群,奇絕手段層出不窮,而且功夫還很強,下手也賊狠。

    楊延嗣曾經試著在他手下掙扎過,交手了兩次,他都被教訓的很慘。

    “嘶~”

    楊延嗣倒吸了一口冷氣,嚷嚷道:“阿七,你能不能輕點?”

    阿七嘟著嘴,三根蔥白的手指侵濕在瓷碟內,待到手指上沾滿了跌打酒,就狠狠揉搓在楊延嗣臂膀淤青上。

    “老爺吩咐了,只有把你胳膊上的淤青用跌打酒揉搓開,你才能好的快一點。”

    楊延嗣感受到胳膊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呲牙咧嘴。

    “四哥下手也忒狠了,這完全是把我當仇人。”

    阿七皺了皺小鼻子,小心翼翼放下了楊延嗣長衫的袖子,蓋上了他的胳膊,這才皺眉說道:“老爺吩咐讓你待在府裡讀書,那你就待在府裡乖乖讀書多好。府裡有許多好吃的好玩的,想不明白你為何一定要跑出去。”

    楊延嗣翻身躺在羅漢榻上,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橫了阿七一眼。

    “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麼,本少爺我這是在為了自己的前程奔波。等本少爺混上去了,好吃的好玩的,想要啥有啥。如今這算什麼?一切都掌握在別人手裡,一點兒也不自由。”

    楊延嗣心底裡最擔憂的事情並沒有說出來。

    比起自由來,他更擔心的是,懸在楊家眾人頭上的那一柄無影無形的刀。也許操刀的劊子手還沒有意識到把刀架在楊家眾人的頭上。但,這也是遲早的事,只要人家劊子手願意,楊家一門隨時都有被滅掉的可能性。

    他所要做的,就是在劊子手想把刀架在楊家眾人脖子上的時候,發現楊家眾人已經變成了銅頭鐵腦。這刀砍下來,不僅不能殺掉楊家任何一個人,而且還會把刀蹦出一個豁口。

    阿七不知道楊延嗣心中所想,聽到了楊延嗣的話,她嘟囔著嘴嘀咕了一句。

    “反正奴婢覺得,一直待在府裡挺好。”

    對牛彈琴的事楊延嗣不願意幹,所以在阿七為他擦過跌打酒後,他就把阿七趕了出去。

    屋內剩下楊延嗣一人,他躺在羅漢榻上,腦海裡正在盤算第八次出逃計畫。

    經過了七次出逃,他手裡可用的馮林和馮輝兄弟,以及忠心耿耿的馬面,如今都被楊延德抓了起來,關在了柴房。

    阿七雖說是他的貼身丫鬟,但明顯她在見到楊延輝的時候,顯得更加親近楊延輝。

    楊延嗣有時候心裡會惡意揣測,或許阿七這個丫頭對楊延輝有好感,楊延輝之所以每次都能準確的抓到他,很有可能是阿七通風報信的結果。

    一定是這樣……

    想著想著,楊延嗣躺在榻上睡著了。

    ……

    迷迷糊糊中,楊延嗣從沉睡中清醒過來,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

    “醒了?”

    楊延嗣循聲望去,瞧見一個人影坐在窗前,手裡正握著一本《李衛公問對》在研讀。

    瞧見這個人影,楊延嗣頓時咬牙切齒,“四哥……”

    楊延輝淡然一笑,放下了書。

    “七弟好大的怨氣。禁足你在府裡,這是爹的命令,哥哥我也是奉命行事。”

    楊延嗣憤憤不平道:“禁足不過是一件小事,值得需要兩位朝廷敕封的將軍坐鎮嗎?爹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吧?”

    楊延輝燦燦一笑,搖頭道:“小題大做?怎麼會……怎麼說你也是我們的弟弟,我們兩個當哥哥的,照顧一下弟弟也是應該的。”

    楊延嗣惱怒,“有你這麼當哥哥的嗎?完全把我這個當弟弟的當成囚犯對待。我不就幫六哥謀劃了一下官身嗎?至於這樣對我嗎?”

    楊延輝聞言,哈哈大笑。

    “我的傻弟弟,到現在你還沒明白,爹為何會禁足你嗎?”

    楊延嗣咆哮道:“不就是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而已。”

    “錯!”

    楊延輝搖頭,感嘆道:“你知不知道,六郎是爹心目中,下一任的火山軍將主。”

    “怎麼會……”

    楊延嗣目瞪口呆。

    火山軍!

    這三個字,在楊家,擁有的份量,甚至比楊業這個家主還重要。

    人們口中常說的楊家軍,其實就是火山軍。

    楊業能夠馳騁沙場,百戰百勝,靠的就是火山軍。

    火山軍常設八千人,少一人才會補一人。在楊業麾下的軍卒們,都以能進入到火山軍為榮。

    十幾萬,甚至幾十萬戰場血拼出的悍卒,才能成為火山軍的一員。

    可以說,火山軍就是楊家的親軍,也是楊家立足在大宋的根本。

    楊業居然選擇把火山軍教給楊延昭,這著實讓楊延嗣有些意外。

    難怪楊業會對自己禁足這麼嚴。

    他這是把楊業心儀的繼承人送到了趙光義的夾帶裡,以後楊延昭就歸趙光義親自管轄了。楊業再想要回來,就難了。

    “侵掠如火,不動如山,是為火山!”楊延嗣沉聲感嘆了一句,然後追問楊延輝,“為什麼?四哥你的智慧應該遠超六哥才對……”

    後面的話楊延嗣沒有說出口,楊延輝已經替他說了。

    “為什麼不是我繼承火山軍嗎?”楊延輝甩了甩衣袖,淡然笑道:“侵掠如火,不動如山……我記得應該還有一前一後兩句。”

    楊延嗣回想了一下,回答道:“其疾如風,其徐如林……難知如陰,動如雷霆……”

    楊延嗣似乎想到了什麼,驚愕的追問。

    “四哥,你不會是想建立一支屬於自己的軍隊吧?”

    “哈哈哈……”楊延輝頓時笑了,笑容很燦爛,“為什麼不可以呢?你四哥我從懂事起,就一直在戰場上度過,大大小小的戰事也經歷了幾十場。為什麼不能建立一支屬於自己的軍隊?”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54章 救星

    這一刻,楊延嗣覺得楊延輝身上充滿光輝,屬於自信的光輝。

    “四哥,你打算組建一支什麼樣的軍隊?”

    提到組建軍隊,楊延輝明顯興致高昂,“為兄常年奔走在宋遼戰場,見識過的軍隊也就上百支。為兄曾經見過一支黨項騎兵,幾十人的隊伍,就能正面壓著六百人的隊伍打。為兄就像組建一支這樣的騎兵。人數不用太多,三千人就夠了。”

    幾十個人正面壓著六百人打?

    這讓楊延嗣覺得很吃驚,以現代武器做支撐的話,幾十個人正面揍六百人,很容易。可是在古代戰爭中,這就就很難做到了。

    古代戰爭中,許多以少勝多的案例,都是靠著奇謀妙計,水攻火攻取得的。真正剛正面取得的以少勝多的案例只有兩種,一種是故事裡吹出來騙人的,還有一種就是人多的一方已經放棄了抵抗。

    楊延嗣狐疑,“真有這麼厲害的騎兵?他們都是什麼裝備?”

    楊延輝認真說道:“重甲騎兵!刀砍在他們盔甲上,根本破不了防,他們武器用的是彎刀和長矛,殺傷力很強。最重要的是,他們會用一根鐵鏈把自己綁在戰馬上,即便是人死了,也不會掉落下戰馬。”

    “這尼瑪……西夏鐵鷂子!”

    楊延嗣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從楊延輝描述中,這騎兵分明就是西夏的鐵鷂子才對。

    可是,眼下西夏還沒有建立,那一塊地方現在還叫黨項,而且還是大宋的附屬地。

    西夏還沒建立,鐵鷂子居然就已經出現了。

    “什麼鐵鷂子?”

    楊延輝狐疑追問。

    楊延嗣趕忙搖頭,“沒什麼,我只是聽說你要建立一支重甲騎兵,就幫你想了個名字。”

    楊延輝明顯一愣,略微搖頭,“鐵鷂子……不行,我早就想好名字了,叫雷霆軍!”

    楊延嗣嘴角抽搐了一下,微微搖頭。

    他覺得楊延輝的這個目標有點不現實。

    歷史上,李元昊以舉國之財,才培養了三千鐵鷂子,並且以此馳騁南北,建立了西夏國。由此可見,鐵鷂子耗費的財力之巨,完全是楊延輝想像不到的。

    以楊延輝從五品的官銜,身上也只背著一個子爵的名頭,朝中管錢的士大夫們,是絕對不會同意他這個想法的。

    除非,他能夠混到侯爵,或者混到三品護軍或者云麾將軍的官銜後,才有可能。

    楊延輝瞧見了楊延嗣搖頭,燦燦一笑,“我也知道現在讓朝廷建立一支重甲騎兵不可能,但我相信遲早會的。”

    楊延嗣不願意打擊楊延輝,笑道:“四哥努力,有機會的話,弟弟我幫你。”

    事實上,楊延嗣真要是下定決心幫楊延輝建立一支類似鐵鷂子一樣的重甲騎兵的話,也不難。

    只不過,即便他費盡心機建出來一支重甲騎兵,也落不到楊延輝手裡,最後還是會被楊家以外的人掌控。

    當然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楊延嗣不願意為大宋朝廷出力。

    縱觀有宋一朝,除了仁宗趙禎以外,剩下的皇帝,楊延嗣都看不上。

    若是他重生在趙禎當國的年間的話,或許會利用後世的知識,把大宋弄成一個超級富強的超級大國。

    可是他重生在趙光義當國的時期,心思也就淡了。

    楊延輝聽到了楊延嗣這句話,爽朗一笑,“有你這句話,哥哥我也算沒白來你這裡一趟。”

    “嗯……呵呵……”

    楊延輝拿書敲了一下楊延嗣腦袋,“別呵呵了,你不是想出門嗎?有人來救你出去了,人就在正堂,娘正陪著呢!”

    楊延嗣聞言大喜,胡亂的穿上了衣服,匆匆往正堂跑去。

    見楊延嗣匆匆跑走了,楊延輝搖了搖頭,收起了自己的書,也回自己的院子裡去了。

    楊延嗣一路匆匆跑到正堂,隔著一堵牆,也能聽到裡面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嬸嬸,七郎弟弟小時候真有那麼淘嗎?”

    “那可不,小時候尿了床,總喜歡往六郎身上賴……”

    楊延嗣聽到了佘賽花在講自己黑歷史,黑著臉闖進了正堂內。

    “娘,孩兒如今在汴京城裡也算得上是個人物。您應該多多維護孩兒的名聲,多多講一些孩兒的英雄事蹟。”

    佘賽花樂道:“為娘也想講一些英雄事蹟給人聽,可是想了半天,你除了調皮搗蛋,偷雞摸狗以外,沒幹過什麼英雄事兒啊?”

    為了避免佘賽花繼續揭自己的黑歷史,楊延嗣略微拱手施禮之後,撲到了坐在佘賽花對面的少女身邊。

    “曹家姐姐,咱們還是換一個地方聊吧!”

    佘賽花聞言,板起臉,訓斥道:“臭小子,你這是嫌棄為娘煩人嗎?”

    楊延嗣翻了個白眼,“誰讓你老是把六哥那些調皮搗蛋的事兒,推到我身上,講給別人聽。”

    佘賽花一臉愕然。

    楊延嗣這睜著眼睛,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確實讓佘賽花一時半刻的沒反應過來。

    那邊,楊延嗣已經跟曹琳聊上了。

    曹琳盈盈向楊延嗣施禮,眨巴著鳳目,笑吟吟道:“七郎弟弟如今名動汴京城,成了大才子。我這個當姐姐的下請柬請不到你,如今只能登門拜訪了。”

    楊延嗣苦著臉,“曹家姐姐,你可別這麼說,弟弟我有苦衷啊!若不是你今日前來拯救,只怕我連房門也出不了了。”

    曹琳略微驚訝,“那現在為什麼出來了?”

    “這不是你面子大嘛!”

    曹琳淺笑一下,嗔怒道:“貧嘴!”

    楊延嗣樂呵呵一笑,追問道:“讓你請的人,都請到了嗎?”

    曹琳鳳目微翻,端莊中帶著一點俏皮。

    “你這位棋畫雙絕的大才子吩咐的,小女子怎麼敢不照辦呢?”

    楊延嗣聽到了曹琳語氣中的埋怨,趕忙抱拳,“多謝曹姐姐仗義相助,日後有什麼差遣,楊延嗣定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曹琳得意的一笑。

    “這可是你說的。”

    楊延嗣點頭,“那……咱們走吧?”

    楊延嗣和曹琳兩人對著佘賽花施禮後,一起退出了正堂。

    直到二人走了好久,佘賽花才回過了神,想到楊延嗣剛才和曹琳向自己施禮時候的場面。

    佘賽花喃喃自語。

    “這臭小子也長大了……也該到了成婚的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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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5章 汴京自古繁華

    春風十里,風和景明。

    汴京城內,繁花似錦。

    行腳店內,過往商客們喝著熱茶湯,胡吹亂侃;酒肆內,三教九流應有盡有,交頭接耳,互相傳遞消息;酒樓妓院內,文人墨客們開懷暢飲,縱情高歌,吟詩作賦。

    誠如《清明上河圖》中所描繪,汴京城確實繁華。

    臨近御街,放眼望去,到處是青樓畫閣,繡戶珠簾。雕飾華麗的軟轎馬車爭相停靠在大街旁,各種矯健的名馬寶馬縱情奔馳在御街上。

    楊延嗣和曹琳同坐一架馬車,掀開幕簾觀望汴京城裡的繁華勝景。

    “舉目則青樓畫閣,繡戶珠簾。雕車競駐於天街,寶馬爭馳於御路,金翠耀目,羅綺飄香。”

    楊延嗣感嘆了一句,引起了曹琳好奇。

    “這是詩嗎?又不像,難道是最近剛興起的詞?你作的?”

    楊延嗣淡然一笑,“不錯,是詞,不過卻不是我作的。我只不過是拾人牙慧而已。”

    曹琳仔細品味了一番詩詞,略微昂首。

    “寥寥數語,描繪盡了汴京繁華。只不過多了一些脂粉氣和名利心,確實不像是你能作出來的。”

    楊延嗣聽到曹琳這話,有些驚訝。

    他有些沒想到,曹琳文化修養居然這麼高,能夠很快品味出這首詞裡面的意境。

    “曹家姐姐,你怎麼會認為這首詞裡面有脂粉氣和名利心呢?”

    曹琳似乎猜出了楊延嗣心中所想,橫了他一眼。

    “你姐姐我可不是不學無術的女子,從小也讀過幾本書,自然能夠聽出這首詞裡面的脂粉氣和名利心。”

    楊延嗣意外。

    老實說,楊延嗣也只是在看到了汴京城繁華後,忍不住想到了這麼兩句,對於這兩句詞裡面的深意他從來沒去想過。

    “想不到姐姐還是一位才女,小弟失敬了。”

    曹琳捂嘴搖頭輕笑,“七郎,你越來越調皮了。”

    一雙人兒說說笑笑間,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在侍者伺候下,停靠了馬車,兩人下了馬車,並排而立。

    眼前是一座裝飾典雅的三層花樓,花樓上雕欄畫柱,卻風格質樸,和周圍花花綠綠的建築比起來,多了一份精緻,多了一份寧靜。

    花樓門楣上,掛著一則橫匾,匾額上書三個大字。

    長樂坊!

    長樂坊從開張到現在,已經過了近七八天了,楊延嗣這個當東家的,還從未踏足此地。

    一進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中間的一座巨大的舞台,舞台通體以紅木搭建,紅木上並沒有刷上朱漆,保留了紅木獨有的紋理和木香。

    舞台高約一丈,四面搭有短階樓梯。

    舞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波斯羊毛毯,上面繪製著各種吉祥如意的花紋。

    在舞台中間,擺著一張案几,案几上擺著茶杯、紙扇、驚堂木。

    一位八字鬍,身材瘦弱,一身長衫的老者在台上口若懸河的在講評書。

    “話說這孫猴子和唐僧到了高老莊……”

    字正腔圓,聲情並茂,一卷《西遊記》中高老莊的情節講的扣人心懸。

    台下聽眾們,一個個坐在鵝毛填制的簡易沙發上,聽的入神,手裡抓著的瓜子、紅棗也在不自覺間掉落在了地上。

    楊延嗣和曹琳在身穿精幹短衫的侍者帶領下,悄然到了臨近門口的一座類似吧檯的地方。

    台上說書人講的《西遊記》明顯引人入勝,櫃檯內的美女掌櫃也聽得入神,絲毫沒注意到有客到。

    “這個叫《西遊記》的故事,最近在汴京城裡很火爆。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每日下了職,就會跑到這裡來聽,回去後老跟我講。”

    曹琳並沒有因為美女掌櫃怠慢而生氣,反而在一邊為楊延嗣解釋。

    楊延嗣淡然笑了笑,“能夠火爆整座汴京城的故事,自然有可取之處。”

    曹琳意外道:“你似乎,對這個火爆汴京城的故事,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楊延嗣略微搖了搖頭,這個故事本就出自他之手,他對《西遊記》算得上是耳熟能詳。而且還看過許多影視形式的表演,說書的自然引起不了他多少興趣。

    “哄小孩的東西,你若是喜歡,回頭可以請說書的到曹府去,當面給你講。”

    曹琳翻了個白眼,“人家胡巧嘴如今在汴京城裡也算得上是名人了,請他到府上去說書的權貴不知凡幾,怎麼輪也輪不到我這個小女子。”

    楊延嗣有些意外,他也沒想到,自己隨手弄出來幫長樂坊增添名聲的東西,居然造就出了一個明星來。

    不過,楊延嗣沒辦法跟曹琳講實情,所以只能含糊道:“總有機會的……總有機會的……”

    “好!”

    “賞!”

    就在此事,突然爆發出一聲震天的叫喊聲,伴隨著叫喊聲落地的,還有數不清的銅錢、玉器等等打賞。

    原來是講到了孫悟空變成了高翠蘭,戲耍豬八戒的場面。

    數不清的打賞落地,胡巧嘴自然吉利話不要錢的從嘴裡噴出來。

    美女掌櫃也在這個時候才意識到,有客人到了。

    定睛一瞧,有些愣神了。

    “公子……”

    如夢剛準備施禮,卻被楊延嗣搖頭制止了。

    “兩位客官,樓上請。”

    如夢親自帶著楊延嗣和曹琳向樓上走去。

    曹琳有些意外的跟在楊延嗣身後,疑問道:“她不問你,就知道你預定了那個廂房?”

    不等楊延嗣回答,如夢就乖巧的替楊延嗣解圍。

    “這位小姐,公子是我們這裡的貴賓,有單獨的廂房為公子準備。”

    曹琳狐疑道:“還有貴賓這個說法?你不是一直都在家裡待著嗎?什麼時候成了這裡的貴賓了?”

    楊延嗣淺笑道:“正是因為我是這裡的貴賓,才會讓你把人邀請到了這裡。至於我為什麼會是這裡的貴賓,上了二樓你就知道了。”

    三人上了二樓。

    二樓的裝飾以白色調為主,一個個木質的推拉門上,貼著一幅幅鴻儒聖人們的畫像,而且卻都是以素描畫法畫出來的。

    二樓裝飾很符合讀書人的氣質,而且二樓的侍者們也是一身讀書人的打扮。

    瞧見推拉門上的素描畫,曹琳終於明白了楊延嗣為什麼會是這裡的貴賓了。

    “這些都是你為他們畫的?所以他們給你留了一個貴賓的位置?”

    “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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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6章 名相呂端?

    三人走到了二樓正當中的一扇推拉門前,推拉門上畫的是一副臨摹的鴻儒畫像,也是二樓上唯一一副水墨畫藝所繪的畫像。

    在門前,伺候著兩位身穿旗袍的侍女。

    她們兩個都是當初和如夢初醒一起被楊延嗣救下的。

    見到了楊延嗣,兩位女子很自然躬身施禮,眼中充滿了敬重。

    “她們……似乎很尊敬你?”

    作為一個女人,曹琳的六感很敏銳,她感覺到了兩位女子和女掌櫃如夢,似乎從心底裡對楊延嗣都保持著一份尊敬。

    楊延嗣暗中揮手,示意如夢三女先下去,然後笑著對曹琳解釋。

    “曹姐姐,自古以來,佳人都愛才子。怎麼說,我楊延嗣如今在汴京城裡也算得上是一位才子,被人尊敬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曹琳始終覺得不對勁,可有想不出這其中有什麼不妥。

    “貧嘴!”

    楊延嗣抬頭看了一眼推拉門上,上面有一塊金漆木牌,上書一行娟秀小字。

    小樓一夜聽春雨!

    曹琳率先上前,推開了門,門內的景象出現在楊延嗣眼前。

    廂內,女子男子皆有之,分坐兩側,似乎在作命題詩。

    女子們衣著華麗,模樣也長的美,年齡和曹琳相近;男子們都是一副書生打扮,年齡則大小不一,少的有十六七歲,年長的足有四十五歲左右。

    這些人年齡樣貌雖說差異很大,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曾經在岳麓書院大儒座下聽過課。

    岳麓書院前身是一位僧人舉辦的學堂,太祖開寶九年,潭州太守朱洞在僧人辦學的基礎上創辦了岳麓書院。

    短短七八年,岳麓書院在大宋朝文壇上,就擁有了舉足輕重位置。

    曹琳一進門,就聽到坐在正中的一位衣著華麗,端莊秀麗的女子笑了起來。

    “琳兒妹妹,你請我們來做客,自己這個當主人的卻來晚了。”

    曹琳淺淺施禮,“清裕姐姐你可冤枉我了,前些日子,你們不是吵著嚷著要見棋畫雙絕的楊七公子嗎?今日妹妹我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給你們把人請來了。”

    “真的嗎?”

    聽到曹琳這話,場中的所有人來了興致。

    為首被喚作清裕的女子,臉上更是笑容洋溢,“人在哪兒,快請進來我們見見。”

    曹琳轉頭看著門外,“進來吧!真要讓姐姐我出去請你嗎?”

    楊延嗣施施然進了房內,衝著眾人施禮。

    “楊延嗣見過諸位姐姐們,見過諸位師兄。”

    清裕站起身,盯著楊延嗣,吧唧嘴,“模樣倒是蠻俊俏的,難怪琳兒妹妹藏著不肯拿出來。”

    “去你的!”曹琳小臉微紅,喝罵道:“清裕姐姐你又冤枉我,人家跟楊延嗣只是姐弟而已……”

    “只是姐弟……不是情郎嗎?”

    楊延嗣明顯能感覺到,曹琳跟這位清裕姑娘鬥嘴,佔不到上風。

    這姑娘話語太大膽了。

    楊延嗣還從未見過如此直言談情說愛之事的女子。

    “姐姐說笑了,延嗣不請自來,冒昧之處,還望海涵。”

    這一次宴會,明面上是曹琳舉辦的,事實上暗地裡卻是楊延嗣操作要求的。所以楊延嗣斷然不會看著曹琳吃癟。

    清裕跨過了案几,走到楊延嗣面前,圍著他轉了兩圈。

    “誰是你姐姐?叫的這麼親熱,油嘴滑舌的。你是想維護琳兒嗎?”

    楊延嗣一時摸不準清裕的脈。

    “姑娘……”

    楊延嗣剛一開口,清裕立馬叫起來了。

    “姑娘?又改叫姑娘了,你是想跟我這個小女子拉開距離嗎?你不喜歡我?是覺得我沒有琳兒漂亮,還是覺得我沒有琳兒那麼溫柔?”

    “額?!!”

    楊延嗣兩世為人,還從未碰見過這種姑娘,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應對。

    “公主殿下,您就別為難他了。”

    坐在場中的,那位四十五歲左右,留著兩撇鬍子,國字臉的壯年開口幫腔。

    “嘻嘻……”清裕嫣然一笑,“本公主只是沒想到,皇兄口中的心思陰沉的少年,居然是一個靦腆的孩子。”

    清裕話音落地,拉著曹琳回到了案几坐下。

    楊延嗣沒料到,說話如此大膽,如此刁鑽的一個姑娘,居然是一位公主。

    以她這個年齡,應該還未曾出閣,那就是趙光義的女兒。

    那麼……他口中的皇兄,應該就是太子趙元佐。

    想不到趙元佐居然會給自己一個心思陰沉的評價。

    略微思索了一下,貌似趙元佐的這個評價,對自己沒啥實質性的危害……

    在場中的男子邀請下,他坐到了男子所在的一側。

    他旁邊就是剛才開口幫腔的壯年。

    楊延嗣坐下後,略微拱手施禮,“小弟楊延嗣,多謝賢兄剛才幫忙解圍。”

    壯年樂呵呵一笑。

    “我記得,東翁曾經說過,你聰明睿智,心思陰沉,下手狠辣,手段莫測。所以,即便是我不開口,你自己解圍也是輕而易舉的,對不對?”

    一口氣四個形容詞,而且有三個就是貶義詞。

    這讓楊延嗣有些臉黑。

    “還未請教?”

    壯年摸了摸兩撇鬍須,笑吟吟說道:“呂端,任職開封府判官。你弄瘋的那三個衙役,就是我的屬下。”

    呂端?!

    這個名字讓楊延嗣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在一場小小的宴會中,居然見到了這麼一位未來的名相。

    有兩句古諺,就是出自他身上的。

    一則是:小事糊塗,大事不糊塗。

    一則是:宰相肚裡能撐船。

    楊延嗣有點搞不懂,這位出身官宦世家,未來好評如潮的大宋名相,現在年僅四十五歲了,居然還只是一個正八品的開封府判官。

    而且,這位開封府判官,明面上笑臉迎人,暗地裡怎麼有點向他問罪的意思呢?

    裝神弄鬼的事情是萬萬不可以承認的。

    楊延嗣裝傻充愣,“呂……判官,開封府三個衙役瘋掉了,此事跟我可沒關係,沒有證據別亂說,會死人的。”

    “嘿嘿嘿……”

    呂端只是嘿嘿一笑,也不說話。

    弄的楊延嗣有種打人的衝動。

    “你們兩個人在嘀咕什麼,說出來大家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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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7章 詩

    “沒什麼……”

    楊延嗣否認,呂端卻不言語,只是端著酒杯在笑。

    清裕公主大大咧咧抱著曹琳,“琳兒妹妹,你來得這麼晚,可是要罰酒哦……”

    曹琳淺笑,也不推辭,端起牛角杯,連干三杯。

    “痛快,既然人已經到齊了,那我們繼續剛才的遊戲。”

    清裕公主大聲宣佈,場面再次吵鬧起來。

    楊延嗣大致觀察了一下,有種擂鼓傳花的意思,選一個命題,大家開始以命題吟詩,或者吟句,必須應景。若是錯了,或者吟出的詩詞不夠應景,那就罰酒一杯。

    題目似乎是‘詠春’。

    清裕公主起首,玉手橫捏著筷子,敲著面前杯盞。

    叮叮叮……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輪到了曹琳,她淺笑道:“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

    “兩個黃鸝鳴翠麗,一行白鷺上青天……”

    ……

    一路轉,輪到了呂端,他撫摸著鬍鬚,淡然道:“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下一個楊延嗣,他早有準備,吟道:“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一句落,全場嘩然。

    清裕公主嬌笑的快要喘不過氣了,眾人都在笑,呂端也在捂著嘴偷笑。

    場中唯有另一位年齡偏大一點的書生搖頭晃腦的讚賞他。

    “好詩好詩……我們今日吟的都是先賢詩集,若是作詩的話,這一句定當力壓群雄。”

    聽到此人解惑,楊延嗣才明白,原來他們早有約定,今日不許作詩,只能以先賢詩集應對。

    “罰酒一杯。”

    楊延嗣也不矯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飲下後面色古怪。

    這酒水的味道,酸酸的、甜甜的,裡面還夾雜著一股酒香味。給他的感覺不像是酒,更像是飲料。

    眾人繼續,一路‘詠春’詩詞吟完,又開始吟‘詠夏’的詩句。

    楊延嗣腦海裡,宋朝以前的詩句,就那麼幾首,從一起始,就已經被人家吟唱了,輪到他的時候,只能悶頭喝酒。

    這邊廂房內吵鬧的厲害,自然影響到了隔壁房間。

    隔壁房間內坐著幾位太學子和一位太學博士,眾人手握著畫筆,蹲坐在廂房門口,都在研究上面的素描畫做。

    對於很多人來說,繪畫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不然畫出來的畫作很容易失去韻味。

    聽到隔壁吵鬧,太學畫學博士皺著眉頭,招來了伺候在門外的侍女。

    “你,去隔壁提醒一下他們,莫要吵鬧,打擾到別人。”

    侍女淺淺下拜,輕聲道:“這位官人,隔壁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奴婢去了也未必頂用,要不還是您過去勸勸吧?”

    “有身份的人?”太學畫學博士煩躁道:“有身份的人怎麼了?即便是陛下,也不會輕易打擾他們求學上進。”

    太學畫學博士的話不錯,趙光義為了取得一個好名聲,特別鼓勵勤奮好學的人。不僅如此,趙光義自己還身體力行,每日處理完了繁忙的朝政以後,都會握著書卷研讀。

    也因此,博得了一個‘手不釋卷’的好名聲。

    侍女惶恐,“官人,隔壁的客官們身份高貴,奴婢們只是作小買賣的,真的得罪不起。”

    “都是些什麼人?”太學畫學博士皺眉問道。

    侍女回答,“有當朝清裕公主、曹家嫡女曹琳小姐、開封府判官呂端、薛府的長公子……楊府的楊七公子……”

    “等等!”太學畫學博士阻止了侍女繼續說下去,他略有急切的問道:“你說的楊府的楊七公子,可是天波楊府的楊延嗣?”

    侍女下拜道:“正是天波楊府的楊延嗣公子。”

    太學畫學博士瞪大眼珠,扔下手裡畫筆,“你們都隨我一起回太學。”

    一眾學子們某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博士為何一驚一乍的。

    “先生,弟子們還在臨摹門上的畫作,這可是您今日佈置的課業。”

    太學畫學博士吹鬍子瞪眼,“還臨摹什麼畫作?這些畫作的原主都快被別的學院拉走了。”

    太學畫學博士頓了頓腳,指著太學方向喝罵。

    “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是真放跑了楊延嗣。老子也不教太學了,跟他一起去混岳麓好了。”

    太學畫學博士急躁的從袖子裡掏出了一些散碎的銀子,撒給了侍女當賞錢,領著一幫太學學子急匆匆離開了。

    侍女撿起了地上的錢財,衝著門外揮了揮手,就有專門收拾的僕人進來收拾,她匆匆走入到了長樂坊內的一個隱蔽的房間內。

    “小姐,按您說的,已經全部講給太學畫學博士聽了。”

    房內,初醒正在案几上寫寫畫畫,在她背後,有一個異常龐大的書架。書架上分門別類,分別寫著朝廷內的各位官員名片。

    從書架上已經擺放上的一封封密信可以看出,短短七八日,初醒蒐集到了不少情報。

    聽到下屬匯報,初醒點了點頭,然後抽出了一張字條,在上面寫了一行字。

    “一會兒找機會遞給公子……”

    侍女領命,趁著進去送酒的時間,把字條遞到了楊延嗣手裡。

    楊延嗣暗中瞧過了字條後,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所謀劃的事情,看來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太學博士們既然在王欽安撫下不著急了,那麼楊延嗣就在他們屁股下面點了一把火,讓他們急躁起來。

    相比於經科博士外,算學博士、棋學博士、畫學博士,這些都是研究性比較強的學科。

    這些博士們往往痴迷於自己擅長的領域,一旦有了新發現,就會如同蒼蠅一樣纏著不放。

    楊延嗣不相信,這些蒼蠅們會放著他這一塊鮮肉從眼前悄悄溜走。

    今日讓曹琳約了這些跟岳麓書院有關的才子美女們擺宴會,就是為了向太學放出一個信號。

    老子並不是非進太學不可,整個大宋朝也不是只有太學一處傳播學問的地方。

    很明顯,效果非常顯著,太學畫學博士,回到太學後,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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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9章 破陣子

    “叮叮叮……”

    以清裕公主為首,橫捏著筷子,敲擊杯盞,叮噹聲連成一片,清脆悅耳。

    楊延嗣孤獨而立,感覺像是馬戲團的小丑,站在台上,正準備以滑稽的姿態,取悅台下的觀眾。

    “要不,我先開始吧?”

    楊延嗣一個人孤獨站著,曹琳感覺心中有些不快,嘴唇輕啟,說了一句。

    清裕公主鳳目橫立,瞪著曹琳。

    “琳兒妹妹,沒你的事兒,你不許幫腔。”

    清裕公主滿眼戲謔,轉頭盯著楊延嗣,“楊七公子,開始吧?”

    “晴兒,筆墨伺候,咱們記下楊七公子的大作,明日裝裱起來,親自去送給楊將軍。”

    楊延嗣嘴角勾起,淺笑了一聲,同樣橫捏起筷子,敲擊著杯盞。

    “叮叮叮……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叮叮叮……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上闋落,清裕公主手握的筆哐噹一聲掉落在了地上。場中所有人臉上的表情全都呆滯了。

    從等著看笑話的戲謔,到不敢相信耳朵的震驚。

    楊延嗣依舊在笑,笑的很輕,卻能從中看到滿滿的諷刺。

    筷子敲擊在玉杯上,清脆悅耳的叮噹響,像是敲擊在了每個人心頭上。

    現場靜悄悄的,除了筷子敲擊玉杯的聲音外,只剩下了楊延嗣吟詩的聲音。

    “叮叮叮……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叮叮叮……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叮叮叮……”

    下闕吟完,楊延嗣手中的筷子卻沒停止,依舊在敲擊玉杯。

    場中所有人傻愣愣的聽著他敲擊玉杯。

    漸漸的,臉皮薄的人開始感覺到了羞愧,臉色開始發紅。

    臉皮厚的佯裝鎮定,不停開始喝酒。

    其他人面色陰晴不定。

    唯有曹琳一人一臉興奮,暗中握緊小拳頭,似乎是在為楊延嗣的表現感到驕傲。

    清裕公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銀牙咬的咯嘣響。

    “你就是金水池裡面的那隻蛤蟆,一戳一蹦跶……”

    楊延嗣笑容依舊,“這還不是被你逼的,我是個低調的人,你偏偏要把我頂到前面,讓我出風頭。”

    “哼哼……”清裕公主皺了皺小鼻子,傲嬌道:“懶蛤蟆,下次你再耍本公主,本公主就讓你好看。”

    一場宴會,在楊延嗣‘詠將’詩作出之後,就落下帷幕。

    大多人臉上都帶著虛偽的笑容,恭維了楊延嗣幾句後,就匆匆離開了。

    清裕公主把楊延嗣作的詩記下來了,準備回去找書法好的人抄寫下來,然後裝裱起來送給楊業。

    清裕公主一走,廂房內剩下了楊延嗣和曹琳二人。

    “相信,你的才名很快會傳遍整個汴京城。”曹琳俏立在楊延嗣身邊,笑道。

    楊延嗣搖頭一笑,“有時候,做一個才子會很累的。”

    曹琳笑了,笑容很燦爛。

    “總之,這對你未來的仕途來說,是一件好事。”

    楊延嗣挑了挑眉毛,“不說這事了,有件事我不明白,想你幫我解惑。”

    曹琳略微思考了一下,笑道:“你是想問清裕姐姐為何這麼親近你,對不對?”

    楊延嗣誠懇點頭,“這麼問確實會顯得有些自戀,但是我感覺真的如此。”

    曹琳捂著嘴咯咯嬌笑。

    “說起來這件事也不怪你,你可能沒注意到而已。”曹琳回憶道:“去年城郊狩獵,清裕公主差點落下馬背,關鍵時刻,有一位救美的英雄出現,救了她。不僅如此,這位英雄還背著她走了三里地,回到了駐紮的營地。”

    楊延嗣愕然,“你口中的這個英雄不會就是我吧?”

    “確實是你,只不過你似乎並不在意這件事。但是清裕姐姐卻一直記在心裡。”

    楊延嗣苦笑,“她瘋瘋癲癲的,被她記在心裡,肯定沒啥好事。”

    曹琳搖頭,“清裕姐姐很在意你的,關於你的事情,她都會第一時間探聽。”

    楊延嗣可沒有想過要作駙馬,大宋朝的駙馬爺,可沒有那麼風光,一旦當了駙馬,仕途基本上就算完蛋了。

    大宋朝不允許外戚掌權,所以在大宋朝廷上,外戚很難混到六部尚書的位置,而且參知政事、樞密使等一些真正的決策位上,是不允許外戚擔任的。

    所以,在大宋朝,當了駙馬以後,除了混吃等死和造反以外,基本上沒其他出路。

    若是楊延嗣背後沒有楊家存在的話,他或許會考慮成為一個混吃等死的人。

    可是如今背負著整個楊家的安慰,楊延嗣絕對不允許自己成為一個無用的人。

    “最難消受美人恩,清裕公主的關心,我可無福消受。”楊延嗣笑道:“說起來,這次還要多謝你,若不是你,也請不來這麼多人。”

    曹琳雙手合起,放在腰間,淺笑道:“早知道他們會為難你的話,我就不請他們了。不過說起來,你也蠻壞的,明明能作詩,開始的時候卻裝傻充愣。害的他們一個個丟盡顏面。”

    楊延嗣翻了個白眼,“我這都是被逼的。”

    曹琳搖頭笑道:“你啊你,都這麼大人了,還是個小孩子性子。你覺得,太學的博士們,真的會入你的圈套嗎?”

    楊延嗣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這可不是什麼圈套,這是陽謀。就看看我在那些太學博士們心中是什麼份量了。”

    曹琳擔憂道:“如果他們還是阻止你入學呢?”

    楊延嗣聳立聳肩膀,“實在沒辦法的話,我就考慮去岳麓書院讀書。”

    “你為什麼這麼急著入太學讀書,完全可以再等一兩年。”

    楊延嗣嘆了口氣,搖頭道:“我等不起,也不想等。”

    曹琳不明白楊延嗣話裡的意思,也不明白楊延嗣心中的無奈。

    只是看著楊延嗣緊鎖的眉頭,心裡莫名的心疼。

    “別把自己逼的那麼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找我。”

    楊延嗣扔掉了手裡的酒杯,隨意癱在軟榻上。

    “有時間的話,你就多到楊府裡找我,然後帶我出來玩玩。”楊延嗣無奈道:“你知道的,我爹管束的比較嚴厲,沒有你的話,我出不了府。”

    今天看到了幾句話,瞬間就愛上了。“寶寶不喜歡人批評我,如果你批評我,我就罵你!”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24
第0060章 皇帝不喜歡神童……

    次日清晨。

    連綿細雨,飄飄灑灑籠罩了整座汴京城。

    細雨帶著微風,竄入到百姓家中,送去了一絲涼爽和一絲寒意。

    汴京城裡的販夫走卒、達官貴人們,不僅沒有被這股寒意逼的躲在家中,反而奔走的更加匆忙。

    伴隨著販夫走卒和達官貴人們奔走,關於楊延嗣在長樂坊內寫的那首《破陣子》,已經火遍了整座汴京城。

    中華大地上下五千年的歷史,從來不缺少神童。

    每一次神童出現,都會吸引到所有人的眼球。

    人們總是懷著嫉妒的心情,用神童的表現來鞭策自家的子嗣。

    毫無疑問,楊延嗣在所有人眼裡,就成了一個神童。

    長樂坊花了大價錢,請了一位書法造詣頗高的大師,將楊延嗣作的詩寫下來,裝裱起來掛在大廳內。

    一時間全城好事之徒都鑽進了長樂坊內。

    有人想寫一首詩詞,打算一教高下,藉機博得一個好名聲。

    有人則是懷著惡意,想在裡面挑了點刺,給楊延嗣添一點堵。

    總之,長樂坊在這場轟動全城的風波里,漸漸的水漲船高,開始脫離了低下的娛樂場所範疇,開始向以文人雅士為主的主題俱樂部方向發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文人雅士們就開始喜歡在長樂坊內比拚詩詞,甚至以把詩詞掛在長樂坊內為榮。

    長樂坊內的熱鬧似乎也傳到了天波楊府。

    整軍一天的楊業,回到府上就聽說了清裕公主來訪,似乎是有一首詩要送給自己。

    清裕公主也是一位信人,她確實把楊延嗣作的詩,抄寫下來,然後裝裱起來,送給了楊業。

    楊業握著手裡的捲軸,得知了捲軸上的詩乃是楊延嗣所作,別提多興奮了。

    從拿到詩的那一刻到現在,嘴裡的笑容就沒斷過。

    再加上清裕公主陪在一旁,口中楊伯伯叫個不停,楊業別提多得意了。

    這一刻,楊業感覺倍有面子,比自己打勝仗還有面子。

    楊業一高興,關於楊延嗣的禁足問題自然就隨之迎刃而解了。

    守在楊延嗣門口的楊延德已經帶著壯漢們會軍營了,神出鬼沒的楊延輝也不再出現了。

    這讓楊延嗣鬆了一口氣。

    楊延嗣鬆了一口氣,有人卻因此頭疼不已。

    趙光義坐在垂拱殿內,手提著筆,在紙上寫字。

    一炷香時間,一張紙上寫滿了字,一手漂亮的飛白,看起來非常賞心悅目。

    “陛下的字真漂亮……”

    伺候在趙光義身邊的王繼恩點頭哈腰的在一旁誇讚。

    趙光義扔下了筆,喝罵道:“你這條老狗,一個字也不認識,你懂什麼……”

    王繼恩被罵,不僅不生氣,反而顯得更加開心,笑嘻嘻的說道:“老奴自然不認識字,宮裡的奴才們也沒人敢識字。不過,老奴跟在陛下身邊,時間長了,多少也能看出那些字好看,那些字不好看。”

    宮裡的太監宮女們都是伺候在皇帝身邊的人,意志薄弱的很容易被人收買,從而出賣皇帝的一些隱秘。

    所以,為了避免宮闈之事外傳,挑選太監和宮女的時候,都找一些不識字的。

    趙光義笑著搖頭,“朕的字究竟如何,朕心裡有數。讓朕頭疼的是這首詩……”

    “這首詩怎麼了?”

    趙光義握著手裡的詩,感嘆道:“單從詩上論,這首詩確實是難得的上上之作。只不過,隨著它出現,朕也多了一件麻煩。”

    趙光義一指放在御案一角的奏摺。

    “這些奏摺都是奏請楊延嗣入太學當博士的。”

    趙光義搖頭道:“隨著這首詩出現的還有一則謠傳,有人說楊延嗣要去岳麓書院讀書。這些太學博士們一聽都急了……一個個都上竄下跳的,找各種關係給朕遞奏摺、遞話、遞條子!還有幾個老貨,居然用辭官威脅朕!”

    “一個十四歲的娃娃,若是讓他當了太學博士,那豈不是讓人笑朕的國學無人可用?”

    王繼恩跟隨趙光義時間長了,多少瞭解一點趙光義。

    趙光義確實敏而好學,手不釋卷。

    這是一件好事,但是從某些層面上講,這又不是一件好事。

    正是因為趙光義好學,所以趙光義心底裡認為,天下的學問之海博大精深。他不認為,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再學問一道上,會超過比他年長的學者。

    也正是因為這種固執的想法,導致趙光義不喜歡神童。

    前年恩科,殿試的時候,有兩位舉子提前交卷,惹的趙光義很不高興。

    趙光義認為這兩位舉子看不起自己,覺得自己出的題不夠深,所以才提前交卷的。最後罷落了這二人。

    由此,也顯現出了趙光義的自負。

    他認為,凡是比他年齡小的人,學問都沒有他好。

    所以,在北宋太宗一朝時期,神童基本上很難出頭,即便是出頭了,也會遭到打壓。

    唯一一個例外,就是寇准這個喜歡喝醋的怪物。

    可惜現在的寇准還沒有參加科舉,還在家裡苦讀。所以目前為止,還沒有一位出頭的神童。

    王繼恩正是因為瞭解趙光義不喜歡神童的這種心思,所以他猜測到,楊延嗣想入太學做太學博士的事情斷無可能。

    “陛下,楊業將軍戍邊多年,屢立戰功,不如就念在其與國有功的份上,萌補一個官身給楊家七小子,讓他去磨練幾年。”

    趙光義思考了一下,覺得可行,剛準備開口答應,瞧見了桌上的《破陣子》,看到了‘了卻君王天下事,可憐白髮生’這一句。

    “你這條老狗,朕差點信了你。楊愛卿渴望家中出一個讀書人,都快望眼欲穿了。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再送去軍中,楊愛卿心裡得多難受。”

    王繼恩咧嘴一笑,“那不如這樣,反正那小子考過了太學三場考核,已經能夠堵上沈倫得嘴了,就准了他入太學做一個學子,讓沈倫那個老傢伙好好管束這個小子。磨練幾年後,這小子一定會成為陛下得助力。”

    “這個提議不錯,就照你說得辦。你去給太學傳旨,順便給朕準備一些禮物,朕打算去各位將軍府上轉轉。”

    王繼恩樂呵呵一笑,退出了大殿。一番正反話,成功得幫楊延嗣弄到了進入太學得名額。

    這份人情可不輕。

    對於那個出手闊綽得小子,王繼恩可是打從心底裡喜歡。

    王繼恩是不識字,可王繼恩有耳朵,會聽。在他知道了趙光義寫的那首詩是楊延嗣所作後,就有了剛才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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