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豐碑楊門 作者:聖誕稻草人 (已完結)

 
q781009 2019-8-2 23:2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4 148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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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1章 招攬扎馬合部

    豐碑楊門第0421章招攬扎馬合部『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據我所知,朝廷每年都會給大同軍,配送三萬人的軍餉和糧食。而這些軍餉和糧食,也運到了代州。在此期間,大同軍節度使楊業,沒有貪污一分一毫。那麼,你們的軍餉和糧食去哪兒了?還有配發給你們的武器裝備去哪兒了?”

    楊七一指代州城,大聲嘶吼,“你們的軍餉和糧食,都在代州城。代州城裡的掌權者吞了你們的軍餉和糧食。

    現在,我們要去把它們拿回來。那是屬於我們的東西。任何佔據他們的人,我們都要把他們碾成粉碎。”

    台下。

    五千大同軍軍卒,靜悄悄的。

    他們一臉愕然的盯著楊七。

    一言不發。

    他們覺得楊七瘋了。

    以當地駐軍的身份,去攻打當地主城,這和造反有什麼區別?

    “怎麼,屬於你們的東西,你們都不敢拿回來?”

    楊七環視台下五千大同軍軍卒,聲嘶力竭的喝問。

    台下的五千大同軍軍卒,一個個盯著楊七,神色複雜,卻不說話。

    誰不想把屬於自己的東西拿回來?

    可是,常年的頹廢生活,已經消磨掉了他們的雄心壯志。

    他們的鬥志,也早就隨著時間的推移,消失的乾乾淨淨。

    章慶苦笑著,對楊七抱拳道:“監軍大人,你要是想攻打代州城,儘管下命令就是了。兄弟們跟著你就是了。絕不會拖您的後腿。”

    楊七冷冷的一笑,問道:“你們想吃肉,卻又不想承擔罪責?所以想把我推在前面當大頭?”

    章慶尷尬的笑了笑。

    楊七冷聲喝道:“作為你們的監軍,幫你們頂缸,理所當然。但是,你們連惹事的膽量都沒有,憑什麼讓我給你們頂缸?

    我們只是進入代州城,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這你們都不敢?”

    然而,話音落地,台下無一人應答。

    一個個都低著頭,像是鵪鶉一樣。

    楊七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一群貪生怕死的鼴鼠,連自己應得的利益都不敢爭取,你們活該一輩子被人欺負。當兵的,連一點兒熱血都沒有,你們當的是什麼兵。”

    “俺不怕死。俺可以去,但是你要保證,俺死了以後。俺之前三年的糧餉,你要送到俺老家,給俺老娘。”

    一個彪呼呼的漢子,嗡聲嗡氣的喊道。

    楊七正視他,一臉鄭重的道:“拿下代州城,你之前拖欠的糧餉,本官可以一分不少的下發給你。如果你戰死了,本官發雙倍給你的家眷。不論你的家眷在什麼地方,本官都會把你的糧餉雙手奉送到他手上。

    此乃,本官上任大同軍監軍起,定的第一條規矩,並且定位永例。”

    彪呼呼的漢子,聞言,再也不遲疑。

    出列。

    單膝跪地。

    “屬下願從監軍,攻打代州城。”

    有彪呼呼的漢子帶頭,接二連三的就有軍中的漢子出列,願意跟著楊七去打代州城。

    一個時辰時間。

    從隊列裡走出了近兩千的漢子。

    人數超過了兩千以後。

    再也沒人願意出來了。

    他們瞧著這兩千個跟隨著楊七去攻打代州城的漢子,就像是在看兩千具屍體。

    楊七掃視了一眼,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

    有敢戰之心就好,願意跟著他惹事就好。

    這才有點兒軍卒們該有的樣子。

    至於那些個貪生怕死的,瞻前顧後的,楊七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他們身上。

    “很好。還算有人有膽量,有熱血。從今日起,你們這兩千人,就是大同軍常役。所享有的餉銀,是軍中目前份額的十五成。剩下的這些昨日挑選出來,卻沒有敢戰之心的人,歸於預備役。只能享受大同軍常規兵卒餉銀的五成。農墾兵團的人,你們可以享受大同軍常規兵卒餉銀的六成。”

    台下那些被歸於預備役的軍卒們,臉上的表情很麻木。

    他們已經三年沒拿到過餉銀了,他們也不相信楊七可以從代州城拿到餉銀和糧食。

    所以,對於楊七調整的軍餉額度,他們根本不在乎。

    楊七同樣也不在乎,不在乎他們心裡的想法。

    楊七當場宣佈了任命。

    “從即日起,由狄三郎、種衡、楊順,三人擔任預備役的教頭和都指揮使。葛二蛋統管農墾兵團,任職農墾兵團軍都指揮使。章慶四位偏將,任職大同軍常役四都指揮使。

    現在,老葛,你帶著農墾兵團的人,下去開始收拾營地。從代州城回來以後,我要看到一個像樣的營地。不論你們用什麼辦法。

    狄三郎,由你暫代預備役的軍卒,暫時充當民夫。負責運送軍資隨軍前進。”

    楊七下達完了命令,除了大同軍常役的兩千軍卒外,預備役和農墾兵團已經開始去工作了。

    預備役的人去收拾隨軍用的軍資,比如攻城用的器械,和帳篷糧草等等。

    老葛帶著農墾兵團的人,去收拾營地。

    整個營地雖然破敗不堪,但是營地的根基還在,收拾起來也不困難,只是耗費時間。

    楊七則是在點將台上孤零零坐著,閉目養神。

    台下的兩千軍卒們,一臉茫然。

    半晌,章慶在同伴的忽悠下,開口問道:“監軍大人,既然我們決定了打代州,為何還不動身?若是被代州城知道了咱們的意圖,聚集了兵力。咱們想拿下代州城,就變得很困難了。”

    楊七依舊閉著眼,嘴唇輕啟,淡然道:“等。”

    簡單的一個字,就是楊七的回答。

    然後,台下的兩千軍卒們就更茫然了。

    同樣茫然的還有農墾兵團的老卒們。

    老葛剛帶人進入到營地的住宿區,就聽到了有人呼喊自己。

    “葛大哥,葛大哥……”

    老葛駐足,仔細一瞧,是一個比他小了三四歲的小老頭。

    老頭的年齡比他小,瞧著卻比他還蒼老。

    小老頭樂呵呵湊到了老葛身邊,笑嘻嘻的道:“葛大哥,我是二蛋,您不認識我了?”

    “二蛋?”

    老葛聞言愣了愣,仔細搜索了一番記憶以後,恍然大悟。

    “我記得你,你比我晚幾年入火山軍。當時在太原大戰的時候,受了重傷。老帥許了一個部頭的職位,讓你在大同軍裡養老。”

    小老頭興奮的搓搓手,笑道:“得虧您還記的我。小老兒當時傷了手,沒辦法當楊府的家將。所以只能在大同軍裡混口飯吃。”

    老葛親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都是老兄弟,說那麼多干嘛。既然遇到了,過些時日,等我傷好了。咱們好好的喝一杯。”

    小老頭連忙擺手,道:“喝一杯的事兒,咱們回頭再說。還是先說說攻打代州城的事兒吧。您也是戰陣上的老人了,我瞧您跟那個監軍大人挺熟的。您怎麼不勸勸他。”

    老葛哭笑不得的道:“這位爺,要是瘋起來了,誰也攔不住。”

    小老頭急切的道:“代州城如今被楊保經營的滴水不漏,連老帥都插不上手。他一個毛頭小子,新官上任,想立威,咱能理解。可是這代州城,和咱們大同軍不同。代州城裡有不少文官在,他要是不小心傷著一兩個。朝裡的文官,能放過他?

    到時候楊保心一狠,宰上一兩個,往他頭上一栽。他恐怕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老葛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道:“你就別擔心了,他就算是把代州城裡的官員們,都宰了,也不會有事。”

    小老頭驚愕道:“來頭這麼大?”

    老葛隱晦的說道:“你只需要知道,現在的代州城,他最大就足夠了。他身上不光背著大同軍監軍的身份。同時,他還是代州權知州。”

    似代州這種邊陲之地,一州的主官,權力非常大。

    幾乎相當於一個土皇帝。

    即便如此,小老頭依舊不放心,“就算他身份高貴,但是對上了楊保,也未必討得了好。”

    小老頭賊兮兮的湊到老葛身邊,低聲道:“聽說楊保是老帥的私生子。他可是有老帥護著呢。逢年過節的還給老帥送不少東西。老帥會允許這位新監軍動楊保?”

    老葛失聲笑道:“誰告訴你,楊保是老帥的私生子?我跟了老帥三十年了,還從未聽說過此事。”

    小老頭苦著臉,道:“一開始,我也不信。可是,如果楊保不是老帥的私生子。老帥怎麼可能讓他在代州胡來呢?”

    老葛愕然。

    這個問題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難道要告訴小老頭,說老帥其實不通政務,不太會主持一方民政?

    這是在給主家臉上抹黑。

    作為主家的家將,這種事兒老葛不會做。

    老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罷了。我也不瞞你了。咱們現在的這位監軍,是七爺。”

    “七爺?”

    小老頭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名揚四海的楊延嗣,可是他心裡不確定。

    小老頭希冀的問道:“那個七爺?”

    老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你說那個七爺,有那個七爺能讓我們這些楊府家將們忠心跟隨的?”

    “探花楊七?!”

    小老頭差點兒失聲叫出來了。

    “噓~”

    老葛豎起一根手指,讓小老頭噤聲,“七爺暫時不讓外傳。所以你也不要告訴別人。”

    小老頭誠懇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絕不外傳。

    然後,一炷香以後。

    農墾兵團的老卒們,有一半兒的人已經知道楊七的身份了。

    當第三十七個人,套著近乎湊到老葛身邊打聽楊七身份的時候。

    老葛差點兒去把那個小老頭掐死了。

    不過,聽說楊七以後要掌管代州和大同軍了。

    這些老卒們一個個也歡欣鼓舞的。

    幹起活兒來,都歡快了許多。

    他們看到了希望。

    兌現此前承諾的希望。

    ……

    “轟隆隆~”

    突然,從營地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站在點將台下的軍卒們,聽到了一連串急促的馬蹄聲,一個個都緊張的攥緊了手裡的武器。

    楊七卻像是沒事兒人一樣,依舊坐在哪兒閉幕假寐。

    半晌,從營地門外衝進了一支兩千人的騎兵。

    這些騎兵們,一個個人高馬大,一身精良的皮甲,精神抖擻的。

    為首的騎兵,跨馬到了點將台前,在大同軍軍卒們驚愕的眼神中,跳下馬背,單膝跪倒在了楊七面前。

    “扎馬合駐地,扎馬合青木,參見上官。”

    楊七睜開眼,站起身,掃了一眼扎馬合青木,咧嘴笑道:“不錯,鳥槍換炮了。看來你們從遼軍手裡繳獲了不少好東西。”

    扎馬合青木,是扎馬合駐地內,老扎馬合的兒子。

    也是一個雄壯的漢子,他在宋地待久了,也沾染上了一些宋人的習氣。

    聽到了楊七的話,他笑容靦腆的道:“一切都是托上官的洪福。沒有上官照應,咱們也不可能有這麼好的裝備。”

    楊七微微點了點頭,開口道:“這也是你們付出以後,應該得到的收穫。現在,還有一個機會擺在你們面前。不知道你要不要?”

    扎馬合青木愣了愣,拱手道:“請上官示下。”

    楊七背負雙手,在點將台上踱步。

    “在扎馬合駐地的時候,本官瞧著你們日子過的也不是很好。所以,本官想給你們一個機會。讓你們過上和宋人一樣的生活。”

    扎馬合青木人看著壯實,可他卻並不愚蠢,反而是扎馬合部落裡,最聰明的人。

    聽到了楊七的這個提議,扎馬合青木沉吟道:“上官準備讓我們扎馬合部做什麼?”

    楊七攤開手,指著大同軍駐地,說道:“加入到我的麾下,成為大同軍的一員。你們的家眷,將會被安置進代州城。過著和宋人一樣的平靜的生活。你們將會和宋軍一樣,領著高額的軍餉和糧食。

    你們部族的人,將會過上富足的生活。”

    扎馬合青木在楊七拋出的糖果裡,發現了裡面隱藏的東西。

    他面色凝重的盯著楊七,道:“上官想讓扎馬合部族的勇士,為您作戰?”

    楊七很坦然的道:“有付出,才會回報。但是我的承諾,不會打折扣。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扎馬合青木低頭沉思。

    不得不說,楊七的許諾,在很多宋人眼裡,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是,在這些小部落人眼裡,卻並不真實。

    因為,整個中原大地上的宋人,對除了宋人以外的其他人都不怎麼看重。

    在宋人眼裡,其餘的人都是蠻夷。

    可以被利用、可以被犧牲、可以被殺死。

    唯一沒有的,就是平等對待。

    “您會把我的族人當成宋人一樣對待?不會刻意的送他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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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22章 潛藏在暗處的毒蛇

    豐碑楊門第0422章潛藏在暗處的毒蛇楊七正色道:“每逢戰事,你可以站在我身後看著。如果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你可以隨時為你的族人報仇。”

    楊七的目光很真誠。

    扎馬合青木一下子就動搖了。

    從他們投入大宋以來,從沒被人信任過。

    他們扎馬合駐地,一直被監視著,一直被防備著。

    楊七所表現出的大氣和信任,讓扎馬合青木從心底裡感到敬佩。

    扎馬合青木鄭重的道:“此事我不能做主,需要告知我阿爸,由他定奪。畢竟,他才是扎馬合部的族長。”

    楊七微微一笑,道:“我希望盡快得到你們的答覆。你也應該知道,有很多黨項人正在等著我招攬。之所以拋棄了他們,招攬你們扎馬合部落的人。就是因為你們是最先幫助我的人。

    作為回報,如今我手裡掌握了權力,我也希望用我的權力,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扎馬合青木,激動的點了點頭。

    然而,南國的海布林若是在這裡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揭穿楊七的謊言。

    當初,他就是這麼誆騙海布林的。

    然後,整個海家寨,現在已經成了楊七的囊中之物了。

    也許,扎馬合部落,很快也會成為楊七的囊中之物。

    這一切,扎馬合青木並不清楚。

    對扎馬合部落拋出了橄欖枝後,楊七開始宣佈作戰命令。

    四千人,攻打一個八萬人的大城,顯得有些瘋狂。

    楊七的作戰計畫很簡單,正面攻擊代州城。

    以這種瘋狂的方式,告訴代州所有的人,代州換主了。

    當預備役的人準備好了攻打代州所需要的軍資以後,楊七帶領著兵馬,浩浩蕩蕩的開赴向代州城。

    與此同時。

    汴京。

    老楊以得勝歸來的姿態,跨坐在馬背上,挺胸抬頭的進入到了汴京城。

    一進城,火山軍的軍卒們就被百姓們團團圍住。

    對於這一支得勝歸來,且忍辱負重的兵馬,他們給予了極大的尊重。

    一張張淳樸的臉,湊到了老楊面前。

    一個炊餅、一個雞蛋、一條絹布……

    百姓們以最淳樸的方式,向老楊表示他們的尊重和喜愛。

    當一位大娘,把兩個熱騰騰的雞蛋,塞進了一個火山軍軍卒懷裡的時候。

    火山軍軍卒當場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這一刻,似乎戰死沙場都是值得的。

    趙普手裡握著皇帝的詔書,恰逢其會的出現在了百姓面前。

    並且在上萬百姓面前,宣讀了聖旨。

    聖旨上,細數了老楊在雁門關的戰功,也褒獎了戰死在雁門關的忠魂。同時,宣佈了朝廷對老楊的冊封和賞賜。

    “楊家軍!”

    “楊家軍!”

    “……”

    當趙普宣讀完了聖旨以後,百姓齊呼喊。

    ‘楊家將’、‘楊家軍’。

    這象徵著榮譽的稱號,被戴在了楊家的頭上。

    老楊接過聖旨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因為愧疚。

    因為,在聖旨上,關於黨項人的功績,還有楊七的功績,隻字未提。

    所有的功勞,幾乎都放在了老楊頭上。

    就連打傷耶律休哥的榮譽,也掛到了楊五的頭上。

    在百姓們熱情的簇擁下,老楊如鯁在喉,很想辯解幾句,卻被趙普隱晦的眼神給制止了。

    於是,百姓們把老楊這種想說又不能說的表情,解讀成了憋屈。

    一下子,關於楊家將在雁門關被人暗害的事情,再次被百姓翻出來謠傳。

    滿載了所有榮譽之詞的老楊。

    騎上了趙光義御賜的御馬,在百姓們夾道歡迎下,向皇宮走去。

    御街兩旁。

    所有狂熱的目光中,隱藏著一雙怨毒的眼神。

    那是一種恨楊家不死的眼神。

    眼神的主人是一個女子,一個弓著腰,面帶幕籬的女子。

    女子看著老楊漸漸遠去,她收回了怨毒的目光。

    她挎著屬於她的菜籃子,竄進了一條巷子。

    然後在巷子裡七轉八轉,在官營的教坊的後門停下了。

    屈指在後門敲打了一下,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面色稚嫩的小丫鬟。

    瞧見了女子以後,她苦著臉,埋怨道:“您怎麼才回來,您讓盯著的那位客人,已經到了多時了。”

    女子從懷裡摸出了一個銀簪子,遞給了小丫鬟。

    “有勞了。”

    小丫鬟摸著銀簪子,喜不自勝,“應該的。”

    然後,小丫鬟抱著銀簪子,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女子進入到了廚房,放下了菜籃子。

    回到了自己房裡,換上了一身靚麗的衣裝,打扮的清新脫俗。

    像是一下子從一個蒙面刺客,蛻變成了一個鄰家大姐。

    三十多歲的年紀,卻不失美麗。

    一雙美目,像是能勾走人的魂魄。

    女子在鏡子裡,反覆的微笑。

    努力的表現出了一副溫和的表情後,她便出了房門。

    上了花樓,穿過了廊道。

    在一間拐角的屋子前,她停下了腳步。

    “噹噹噹~”

    女子屈指敲門。

    門內響起了一個冷冷的聲音。

    “進來。”

    女子推開了房門,就瞧見了一個年紀不大的青年,臉色冷冰冰的坐在房內自斟自飲。

    青年見到了女子,冷若冰霜的臉頰一下化開了。

    “青影姐姐……”

    青年親切的稱呼女子青影姐姐。

    青影和煦一笑,充滿了溫暖,“小葉弟弟……”

    青影上前,略帶惱怒的從落葉手裡搶過了酒壺,嗔怒道:“年紀輕輕,少喝點酒,容易傷身。”

    落葉任由青影搶走了自己手裡的酒,他冷冰冰的臉上,掛著難看的笑意。

    “我就喜歡和姐姐在一起。喝不喝酒不打緊。”

    青影細心的掏出手絹,給落葉擦拭嘴角剛啃過肉食的油漬。

    落葉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

    每一次到這裡的時候,他都會把自己弄得狼狽一些,然後讓青影幫他收拾。

    青影的關懷,讓他感覺到了一點點的溫暖。

    那是很小很小的時候,他才有過的感覺。

    他很享受這種感覺,甚至可以說有些痴迷。

    青影幫落葉擦拭乾淨了臉頰,又伸手脫掉了他的外套。

    她在落葉胸前發現了一個破洞,所以順手脫下來,要幫落葉縫好。

    其實不論是她,還是落葉,心裡都清楚這個破洞是怎麼來的。

    這是落葉故意弄破的。

    他們二人初次見面的時候,就是從衣服上的破洞開始的。

    當時的落葉,到官營教坊裡和一個手下的探子接頭。

    然後碰上了青影。

    青影和其他那些想從落葉身上撈油水的女人不同。

    青影並沒有從落葉身上撈油水的想法。

    她只是瞧見了落葉身上的破洞。

    然後細心的幫他縫好了。

    從那以後,落葉隔三差五的就到這裡來。

    而且,每一次來,他的衣服上都會出現大大小小的破洞。

    青影拿出了陣線,一邊幫落葉縫補外衣,一邊輕聲說道:“姐姐瞧你也不富裕,這種地方以後少來的好。這是一個無底洞。你不要把自己賺到的銀子填進這裡。攢著,以後找一個好人家的姑娘。”

    聽到青影這話,落葉下意識辯解道:“我不缺銀子。就算要娶妻,也要娶一個像姐姐一樣的。”

    “咯咯咯~”

    青影捂嘴嬌笑了一聲,嗔怒道:“以後可別再胡言亂語了。像姐姐這種淪落到風塵的女子,可沒什麼好人。娶回家也會被別人瞧不起。

    你還是堂堂正正的賺錢,堂堂正正的娶一個好人家的姑娘。”

    說著,青影似乎想到了什麼,悄無聲息的從手腕上擼下了一個銀鐲子,遞給了落葉。

    “姐姐身在官營教坊,又年老色衰的,也沒攢下多少體己錢。這個鐲子你拿著,以後娶妻的時候,就當一個添頭。也算是我這個當姐姐的一片心意。”

    落葉頭搖的像是一個撥浪鼓,目光堅定的瞪著青影。

    “我不要。”

    青影假裝生氣的喊道:“拿著,不然姐姐要生氣了。”

    落葉繼續搖頭,道:“我真的不能要,而且我真的不缺錢。”

    青影嬌嗔道:“那有人不缺錢的,就算是宮裡的皇上,那也有缺錢的時候。更何況你還只是一個普通人。”

    落葉咬了咬牙,內心掙紮了幾下。

    他低著頭,沉聲道:“我不是普通人。”

    青影像是哄小孩一樣,說道:“好好好,你不是普通人。你如果不是普通人,就更不應該整日裡往這裡鑽。這裡又不是什麼好地方。”

    落葉說道:“可是你在這兒。我知道有一個人不缺錢,從來沒缺過。等他回來,我就去求他。讓他幫你贖身。”

    落葉目光堅定的道:“我要娶你。”

    青影愣了愣,苦笑著搖頭道:“傻孩子,這裡可是官營的教坊,裡面的女子也都是犯官的家眷。你姐姐我也是。

    沒有皇帝的准許,我們這些人,這一輩子都會呆在這兒。

    你嘴裡說的那個不缺錢的人,就算是再有錢,也不可能幫我從這裡逃出去。”

    落葉沉聲道:“別人也許沒這個本事。但是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把你從這裡救出去。”

    青影縫好了落葉的衣服,幫落葉親自穿上,滿意的打量了一圈。

    然後,她好笑的道:“你倒是說說這個人是誰,還能做皇帝的主。我想聽聽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落葉面色窘迫,潛意識裡告訴他,不能把楊七的名字說出來。

    青影似乎看出了落葉的窘迫,她嬌笑道:“說不出來了吧?”

    青影伸出玉指點在落葉額頭上,嬌嗔道:“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人說大話。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以後可不許學了,要不然我可不理你了。”

    落葉被這麼一激,脫口而出,“我說的那個人是楊延嗣。我就是幫他做事的。”

    青影一愣,愕然道:“天波楊府的楊延嗣?”

    落葉鄭重的點頭。

    青影一手捂著嘴,驚愕的說道:“嗣仙人馳名汴京的人物。滿汴京城的青樓、教坊的姑娘們,可都喜歡他。你居然是幫他做事的?”

    落葉臉色一冷,聲音暗淡道:“你也喜歡他?”

    青影嬌羞道:“有那麼一點點,如果他不介意我年齡大,也不介意我是教坊出身的話……”

    落葉臉色更冷了。

    青影似乎沒有看到落葉變冷的臉色。

    她歪著頭,低聲感嘆,“不過,聽說嗣仙人很清高。滿汴京城的青樓和教坊,他只去過長樂坊和鳳來樓。”

    “對了。”

    青影又道:“剛才我在後院的時候,聽說楊大將軍在雁門關打了一個打勝仗,凱旋而歸了。滿汴京城的人,都去恭迎他。

    你要真是天波楊府的人,那就得趕緊回去。等楊大將軍從宮裡出來,肯定會在府上大宴賓客的,到時候少不了你跑腿的事兒。”

    落葉煩躁的抄起了酒壺,狠狠的灌下去一口。

    他低聲說道:“我只負責幫楊延嗣做事,並不負責幫天波楊府做事。天波楊府,除了楊延嗣,還沒人能指揮我做事。”

    青影再次奪下了落葉手裡的酒壺,安慰道:“你這個傻孩子,就算你是幫嗣仙人做事的。那也應該聽從楊大將軍的吩咐。嗣仙人再厲害,他也是楊大將軍的兒子。

    天地君親師。這是人倫綱常。誰也超脫不了。”

    落葉低著頭沒說話。

    半晌,他突然抬頭,問青影,道:“你真的喜歡楊延嗣?”

    青影明顯愣了愣,道:“跟你開個玩笑,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人老珠黃的,嗣仙人怎麼看得上我?”

    落葉鄭重的道:“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喜歡他?”

    青影嬌笑道:“有那麼一點點……但是姐姐更喜歡你……”

    說著,還探出手,揉搓了揉搓落葉的腦袋。

    “嘭!”

    落葉憤怒的站起身,大聲咆哮道:“我不是孩子。”

    說完這話,他在青影驚愕的眼神中,離開了房間。

    落葉一走,青影臉上的驚愕很快消失了。

    換上的卻是一張冰冷的面孔。

    她出了屋子,輾轉回到了自己的房內。

    她跪倒在了房內的一座神龕前,低聲的在念叨道:“爹、弟弟,今天,楊小賊身邊跟著的那個親隨又來了。他看起來很成熟,可是實際上卻是一個缺少母愛的孩子。

    我在他心裡埋下了一顆仇恨的種子。用我這僅剩的身體和容貌做籌碼。

    我會盡快的幫他,讓他心裡那一顆仇恨的種子生根發芽。

    爹、弟弟,我一定會幫你們報仇的。

    我一定要讓楊家的人,都萬劫不復。”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23章 誰是狐狸?

    跪在神龕前的女子,正是被趙光義金屋藏嬌的潘影。

    只不過,從潘影到了官營教坊以後,趙光義從未再召見過她,似乎把她遺忘了。

    潘影藉著自己特殊的身份,再官營教坊裡興風作浪。

    期間,她聯繫了不少人,也暗中得知了雁門關的事。

    對於出手把楊家父子葬送在雁門關的人,她十分感激,並且也因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可是,如今楊家父子不僅完好無損,還因此獲得了極大的功勛,這讓潘影心裡非常惱怒。

    她覺得,今晚有必要通知對方的人過來,好好談談。

    ……

    官營教坊外。

    落葉像是一個怒氣衝衝的孩子,義憤填膺的衝出了官營教坊。

    教坊外,有一匹黑色的馬,落葉跨上馬背,狂奔而去。

    落葉一路狂奔,到了楊七以前重建天波楊府時,暫住的聊齋內。

    聊齋如今已經成為了火山衛在大宋的一個重要的據點。

    落葉進入到聊齋內,臉上的怒氣一掃而光,重新恢復到了那個冷若冰霜的面孔。

    在聊齋內的主廳,有近百個人,在不斷的整理從各地傳遞來的資料。

    落葉進入到主廳以後,大馬金刀的坐在了主廳的椅子上。

    “查的如何?”

    落葉的聲音冰冷如霜,和此前在官營教坊裡的模樣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一名火山衛小頭領,向落葉稟報導:“咱們的人手,查到了高家以後,就斷了。不過,經過手下仔細探查,發現雁門關的事兒,高家並不是主謀,頂多算是一個從犯。真正的主謀還潛藏在背後沒有挖出來。”

    落葉悄無聲息的從懷裡摸出了一個銀鐲子,遞給了火山衛的小頭領。

    “查查這個東西,看看從哪兒流出來的。”

    小頭領瞧見了銀鐲子,也是愣了愣。

    “你又去教坊了?”

    落葉冷冷的撇了她一眼,低聲道:“首領的命令很明確,讓我們趕到他回汴京之前,查出牽扯到雁門關陰謀中的所有人。楊將軍已經回京了,我估摸著首領也快要回京了。現在我們遲遲查不到幕後真兇,為了盡快查出真兇,我必須去教坊。”

    小頭領冷眼盯著落葉,提醒道:“那個女人可是一個狐媚子。你想釣魚我理解,我只是提醒你,謹慎行事,別到了最後被魚釣了。”

    落葉沉默了片刻,淡然的掃了一眼小頭領,道:“醒主子傳話過來了,我們利用火山衛幫助醒主子的事兒,首領已經知道了。醒主子說,首領對此事很不高興。

    如果我們不盡快查明雁門關的事兒,證明自己是一個有用的人。

    那麼,首領回來以後,一定會把我們趕到醒主子身邊去。

    到了醒主子身邊,我們就成了廢人了。到時候就再也不能幫醒主子做事了。

    你覺得,一個狐媚子,會讓我背叛醒主子嗎?”

    小頭領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們命是醒主子救的,我們發過誓,誓死效忠醒主子。”

    落葉擺了擺手,“下去查吧。”

    小頭領拿著銀鐲子,下去查來歷。

    落葉坐在椅子上閉目沉思。

    他和潘影的關係,其實是一種互相利用的關係。

    他清楚潘影的身份,潘影也清楚他的身份。

    唯一不同的是,他知道潘影接近他的目的,潘影卻不知道他接近她的目的。

    為了在潘影面前不露出破綻,落葉這個殭屍臉患者,每天需要花費很多時間,磨練自己的演技。

    落葉坐在椅子上,努力擺出了一副笑臉。

    拿過了鏡子瞧了瞧,覺得不滿意,又重新換了一個表情。

    練習了好一會兒。

    小頭領匆匆跑進了主廳,面露喜色。

    “查到了,查到了。”

    小頭領手裡拿著銀鐲子,同時還拿著另外一個物件,一個金鎖。

    “查到這東西的來歷了?”落葉愕然問道。

    小頭領點頭,道:“這件銀鐲子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不過屬下通過這個銀鐲子,查到了一條線索。”

    落葉問道:“什麼線索?”

    小頭領說道:“這銀鐲子,和這金鎖,原本都是潘家的舊物。準確的說,是潘家本家的物件。朝廷當時抄家的時候,並沒有查獲到這些物件。不過,屬下順著這條線,找到了這一塊金鎖。

    這一塊金鎖,就是線索。因為它是從一個頂級的將門家裡流出來的。

    他們家,極有可能就是策劃此次雁門關事件的主謀?”

    “是誰?”

    ……

    卻說,在落葉不惜出賣色相追查雁門關事件始末的時候。

    楊七帶著他手下的人馬,已經臨近了代州城。

    在代州城三里外,一行人攔住了楊七的兵馬。

    為首的是一個肥胖的漢子,穿著寬大的綢緞長衫,邋裡邋遢的,毫無形象可言。

    此人帶著十七八個奇形怪狀的人,每個人手裡都持有兵器。

    看著像是江湖人。

    “卑職大同軍參軍楊寧,參見七少爺。”

    楊寧拱起肥胖的大手,向楊七施禮。

    楊七側目,看著他,低聲問道:“大同軍參軍?楊保的乾兒子?”

    楊寧一笑,像是一個彌勒佛似的。

    “承蒙乾爹不棄,認我這個不成器的人,當他的乾兒子。”

    楊七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道:“楊保認不認你當乾兒子,跟我無關。我只有一個問題想問。”

    楊寧笑著抱拳,謙卑道:“七少爺儘管問,卑職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楊七冷聲道:“我很想知道,是誰任命的你當的大同軍的參軍?你是有朝廷的聖旨,還是有我爹的手書?”

    楊寧臉上的笑意一僵。

    “七少爺,卑職和卑職的乾爹,都是楊家的僕人。老家主一直忙於軍務,沒時間理會代州的一切事宜。所以救託付給了卑職的乾爹。

    卑職的乾爹對於楊家,忠心耿耿。他眼看著大同軍糜爛,所以就派卑職暫時的掌管了大同軍。

    卑職的乾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全楊家的家業。”

    楊七哈哈大笑,笑罷之後,說道:“這麼說來,你這個乾爹楊保,對我楊家也算忠心。既然如此,那我這個楊家的人,前來接管代州的時候。你乾爹這個忠僕,是不是應該立馬拱手奉送上來?”

    “這個嘛……”楊寧一臉為難,道:“七少爺有所不知,代州地處邊關,代州城內的情況十分複雜,各大勢力盤桓錯節。七少爺您初來乍到,就要奪取代州內所有的權力,只怕許多人會不服。一旦強硬接管,到時候肯定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兒。

    卑職也聽說了,七少爺昨日就進入了代州城,並且還遇到了襲擊。

    卑職可以斷言,一旦七少爺您強行接管了代州城,到時候遭到的襲擊,恐怕要比昨日的多十倍。”

    楊七失聲叫道:“這麼凶險?那可怎麼辦才好?”

    楊寧笑道:“不如暫時由我乾爹繼續管著代州城。七少爺可以先嘗試和代州城裡的各大勢力攀一攀,徐徐圖之?”

    楊七沉吟道:“你說的,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只不過,本官覺得太慢了,本官沒那麼多時間浪費。既然代州城裡各大勢力錯綜複雜,要是理起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理順。本官覺得,應該調集大軍,屠了代州城,快刀斬亂麻。反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殺了也省的去禍害別人。”

    楊寧一臉驚愕,失聲叫道:“你這麼做,會錯殺許多平民百姓……”

    楊七攤開手,隨意道:“一些平民百姓而已,殺了就殺了。就當他們不幸好了。到時候就說,就小股的遼人潛伏在代州,意圖攻陷代州。一切都推到遼人身上,再好不過了。”

    楊寧盯著楊七,喝罵道:“你這是草菅人命。”

    楊七收起了嬉笑的面孔,冷聲道:“草菅人命又如何?似你們這些僕從,膽大妄為,竟然敢以僕欺主。就算是死十次也不為過。”

    楊寧肥胖的臉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沉聲道:“七少爺你這是要魚死網破?”

    楊七冷笑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楊寧眯起的眼中,閃過一到精光。

    他突然抬手。

    在他身後的十八個江湖豪客,猛然撲向了楊七。

    楊七見到江湖豪客們撲了過來,面色冷峻,絲毫不懼。

    “格殺勿論。”

    隨著楊七一聲令下,從他身旁撲出了上百位的刀斧手。

    上百位刀斧手,組成了一個衝鋒陣和江湖豪客們廝殺在一起。

    江湖豪客武功雖然高強,但是在軍陣面前,顯得脆弱無力。

    幾個呼吸的時間,江湖豪客們被上百位刀斧手殺的乾乾淨淨。

    楊寧見情況不妙,騎著馬轉身就跑。

    楊七提起一桿大槍,奮力一擲,直接把楊寧連人帶馬的釘在了地上。

    楊七率領著手下四千人馬,快速的奔向了代州。

    兵馬很快衝到了代州城下。

    代州城四門緊閉。

    護城河上的吊橋也全部懸起。

    城頭上看不到一個人。

    只有那城牆凹槽處閃爍的一道道的寒光提醒著楊七。

    在這城頭上,潛伏著很多人。

    待到楊七跨馬走到了城下的時候,從城頭上冒出了一個全身包裹著盔甲的人影。

    “七少爺,您這又是何必呢?”

    楊七聽到了城頭上人影的喊話聲,聽出了此人是誰。

    楊保。

    曾經楊七在汴京城的天波楊府,見過此人幾面。

    楊七勒馬,盯著城頭上的人影,沉聲道:“你說呢?”

    楊保渾身包裹在盔甲內,看不到容貌,只聽他喊道:“七少爺,代州城掌管在屬下手裡已經十幾年了。代州城已經形成了自己的規則。在這代州城裡,有商客、有百姓、有江湖遊俠、有汪洋大盜、有叛逃的死囚、甚至還有遼人、黨項人。

    屬下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才讓這些人在代州城內和睦相處。

    如今少爺您突然來掠奪屬下的成果,您讓屬下如何甘心?”

    楊七冷聲道:“你若真是有功,楊家自然不會虧待你。但是,有兩件事,你做的過頭了。第一件事,就是雁門關的事兒。十萬遼軍南下,圍困雁門關。我不相信緊挨著雁門關的代州,會聽不到一丁點兒的風聲。

    然而,從雁門關出事起,到雁門關事情被平定。你們代州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你敢說這裡面沒有一點兒貓膩?

    第二件事,你不該以僕人的身份,欺我楊家。

    特別是,不該欺負到我頭上。惹到我頭上的人,都得死。”

    楊保低聲喝道:“七少爺,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了嗎?”

    楊七冷冷的道:“要麼你死,要麼代州城裡所有人,陪著你死。”

    “楊延嗣!”

    楊保突然高聲叫道:“你當真以為,沒有了你楊家,我楊保就真的走投無路了嗎?我楊保,早已用代州做籌碼,投靠了陛下。

    陛下已經敕封我為代州觀察使。你現在這麼明目張膽的攻打代州,圍攻我這個代州觀察使,那就是造反。

    造反的罪名,你們楊家承擔不起。”

    “哈哈哈……”

    楊七聞言,朗聲大笑,“我就說嘛,你楊保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和楊家作對。原來是投靠了一個更大的靠山。難怪你敢派人在代州城裡刺殺我。”

    楊保大聲喊道:“本觀察使,現在叫錢保,不叫楊保。不再是你楊家的奴才。本觀察使,現在也是朝廷命官。

    本觀察使勸你還是盡快帶兵離開這裡,不然別怪本觀察使不客氣。你今日如此行徑,就算本觀察使殺了你,報到了朝廷,楊家也拿我無可奈何。

    保不齊,陛下還的升我的官兒。”

    楊七眯起眼,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道:“你說這話,是代表陛下,還是代表你自己?”

    楊保傲然道:“自然是代表朝廷。”

    楊七玩味笑道:“這麼說,是陛下容不下我楊家咯?”

    楊保譏諷道:“你也可以這麼認為。所以本觀察使勸你不要張狂。現在你帶人速速離去,本觀察使可以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不上奏摺彈劾你。”

    楊七陰沉的一笑,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沒想到這次攻打代州,剷除家僕,居然還有這種以外的收穫。”

    楊七話音落地,頓時冷下臉。

    揮手。

    “攻城。”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24章 代州破

    軍隊,永遠是執行命令最快,最徹底的一個群體。

    楊七下達了攻城命令。

    四千兵馬,立馬擺開了攻城姿態。

    扎馬合部族的勇士們並不擅長操控攻城器械,因此他們擔任了本次攻城任務的主攻。

    大同軍的兩千軍卒則是以器械輔攻。

    從雙方的戰鬥力比較,大同軍的軍卒們也不適合主攻。

    他們在營地裡消磨日子的時間太久,在戰場上廝殺的雄心和技藝遠沒有扎馬合部族的勇士們厲害。

    “嗖嗖嗖~”

    一張張的登城弩爆射而出,一排階梯狀的弩槍紮在了代州城的城頭上,巨大的力道震的城牆都在顫抖。

    楊保見到楊七如此果決的開始攻城,臉色也是一變。

    “射!”

    他一聲令下,埋伏在城頭上臨時組建的守城的兵馬,一個個從城頭上冒出頭,彎弓搭箭。

    蓬勃的箭雨落下,形成了一層箭幕。

    章慶剛帶著手下的人馬推著攻城鑿到了城樓下,看到了城頭上落下的箭幕,忍不住就想爆粗口。

    他匆匆跑到了楊七身邊,沉聲道:“監軍大人,守城的都是昨夜趕出大同軍營地的那些傢伙。城頭上射下來的箭,也是朝廷配給給大同軍的。”

    楊七眼神冰冷的盯著城頭,道:“看得出來,這些人,都該死。”

    扎馬合部族的勇士們,在蓬勃的箭雨下,節節敗退。

    楊七冷哼一聲,提起大槍,跳下了馬背。

    “扎馬合的勇士,隨我一起攻城。”

    扎馬合部族的勇士們,明顯沒有死戰的決心。

    所以,楊七必須身先士卒的領著他們去作戰。

    只有他這個此次戰鬥的指揮者,身陷在最危險的地方,扎馬合部族的勇士們戰死了,才不會覺得虧。

    楊七帶頭衝鋒,像是一頭猛虎一樣,撲向了代州城。

    城頭上的楊保,瞧見了殺過來的楊七,激烈的高喊,“殺死他,殺死他賞萬金。”

    楊七在雁門關的壯舉,楊保還是有所耳聞的。

    一個在萬軍叢中襲擊遼國南院大王耶律休哥車架的人,他怎麼可能不懼怕?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聽到了楊保懸賞萬金要殺死楊七。

    幾乎在一瞬間,城頭上有一半的箭矢,全都射向了楊七。

    密不透風的箭雨撲向了楊七。

    楊七瞧見了箭雨,心裡也是一冷。

    他在地上滾了一個圈兒,撿起了一塊簡易的藤甲盾,擋在了自己的身前,繼續衝鋒。

    藤甲盾的防禦力不弱,可是在數以千計的箭矢的爆射下,也碎成了兩半。

    “噗呲~”

    一道強箭從楊七的箭頭擦肩而過。

    一抹血花飄起,濺了楊七一臉。

    楊七清秀的臉頰,多了幾分猙獰和鐵血。

    藤甲盾碎了,箭雨繼續尾隨而至。

    楊七迫不得已,在地上繼續翻滾,撿起掉落的藤甲盾。

    一連被射穿了四塊藤甲盾。

    楊七意識到了藤甲盾並不能幫自己抵禦箭矢,他在前衝之餘,發現了一塊巨大的鐵盾。

    鐵盾是防護城頭上金汁用的。

    鐵盾下的軍卒已經全部被礌石砸傷了。

    楊七上前抄起了上百斤的鐵盾,頂在了身前。

    有了巨大的鐵盾防禦,楊七明顯覺得箭雨對自己的威脅變小了。

    一路急行,衝到了城牆下。

    楊七攀上了一根紮在城牆上的弩槍就往城頭上衝。

    頭上有鐵盾頂著,城頭上的一切攻勢,對楊七造不成任何的威脅。

    距離城頭還有兩米的時候,從城頭上刺出了十幾桿大槍。

    城頭上的人,試圖用十幾桿大槍的合力,把楊七趕下去。

    然而,他們小遜了楊七的力氣。

    楊七的做法很簡單,舉起了手裡的鐵盾,像是一柄大錘,狠狠的砸在了城頭上。

    城頭凹槽處的敵人,一下被砸死了兩個。

    其餘的人也被砸的跌倒在了地上。

    楊七所攀登的城牆,整個被砸出了一個豁口。

    城頭上所有人,看到這一幕,眼睛不由自主的縮了一下。

    大青石搭建,糯米和銅汁澆灌粘合的城牆,居然被楊七一擊砸出了一個豁口。

    這得多大的氣力?

    在他們愕然恍惚的時候,楊七已經攀上了城頭。

    他手裡的大槍已經被他奮力的拋擲了出去,手裡只剩下了鐵盾。

    楊七拿著鐵盾,威風凜凜的在城頭上嘶吼了一聲。

    城下的扎馬合部族的勇士們,受到了極大的鼓舞,一個個奮力的向城頭上爬。

    “嘭~”

    楊七拿著鐵盾,狠狠的拍在了衝向他的一個江湖豪客身上。

    一個活生生的人,瞬間被拍成了一塊肉餅。

    黑色的鐵盾上,一下子就染滿了鮮血。

    “跑啊~”

    從大同軍內被驅逐出去的原大同軍的軍卒們,見到了如此勇猛的楊七,毫不猶豫的扔下武器去逃命了。

    因為,楊七這凶殘的一擊,讓他們有記起了昨夜在大同軍駐地內,大殺四方的那個殺神。

    楊七有多猛,多凶殘,他們是親眼見識過的。

    昨夜,好幾千人圍攻楊七。

    楊七一人一馬一槍。

    橫立在點將台上。

    凡是接近他的人,沒有能活下來的。

    短短兩個時辰,在點將台上多了一座屍山。

    足足有兩丈之高。

    可以說,楊七的凶殘,已經在他們心裡留下陰影了。

    因此,見到了楊七,他們內心最深處的想法就是逃跑。

    楊保臨時組建起來的叛軍,一下子叛逃了一千多人。

    楊七對這些喪家之犬沒有興趣。

    他提著鐵盾,殺向了楊保身邊。

    楊保早已被凶殘的楊七嚇的目瞪口呆了。

    聽說過楊七的凶殘並不算什麼,只有親眼見識過,才會明白什麼叫恐怖。

    眼見楊七一步一步的臨近。

    楊保急切的大喊大叫,“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有重賞。”

    楊七恐怖歸恐怖,但是總有不怕死的想掂量掂量楊七的份量。

    一個滿身刺青,光頭壯漢,身上裹著一件獸皮裙,光著膀子,揮舞著一對銅錘,衝向楊七。

    “灑家來會會你。”

    光頭壯漢的一對銅錘揮舞的虎虎生風。

    隨著他奔跑,腳下的城牆都在顫抖。

    楊七頂著衝過來的光頭壯漢,眯起眼,冷冷的說道:“想跟我比力氣,那就試試。”

    話音落地,楊七也不在留手。

    巨大的鐵盾舉過了頭頂,用足的十成的力道,和光頭壯漢硬剛在了一起。

    “嘭!”

    一聲巨響。

    城頭上揚起了一陣煙塵。

    煙塵散去,眾人看到了驚愕的一幕。

    光頭壯漢,連帶著他手裡的銅錘,直接鑲進了城牆裡。

    他的頭顱,像是碎開了的西瓜。

    他腳下的城牆,佈滿了猙獰的裂紋。

    而楊七,扛著鐵盾,面色清冷的站在光頭壯漢的屍體前。

    護衛在楊保身邊的江湖豪客們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縱橫西北二十年的巨靈神……就這麼死了?”

    江湖豪客們暗吞了一口口水。

    看著楊七的目光充滿了畏懼。

    楊七頂著他們,以及一臉驚恐的楊保,譏諷的說道:“一群烏合之眾……”

    楊保被楊七頂著,像是被狼盯上了一樣。

    “殺了他,快殺了他。”

    楊保大聲的呼喊。

    他身前的江湖豪客們卻無動於衷。

    楊保驚恐的罵道:“你們這些廢物,本官養你們這麼多年,現在到了你們報孝本官的時候了,你們卻畏首畏尾的。早知如此,本官還不如養一群狗,也比你們有用。”

    楊七就這麼冷冷的看著楊保在哪裡大喊大叫。

    在楊七身後,扎馬合部族的勇士們已經登上了城頭。

    他們在合力的絞殺著那些死忠楊保的敵人。

    城牆,也在一點兒一點兒的被楊七佔據。

    眼看著自己掌控的代州在一點兒一點兒離自己而去,楊保心中的怒火和驚恐也在一點兒一點兒的增加。

    然後,他嘴裡的話就更難聽了。

    罵的他身前的護衛們體無完膚。

    甚至還不顧場合的拋灑出了許多醜聞。

    在楊保身前護衛的江湖豪客裡面,有一個靚麗的女子,女子臉上有一道疤痕,疤痕破壞了一整張臉,讓她看起來很猙獰。

    這個女子在江湖上,可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她有一個諢號,叫做俏寡婦。

    據說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幾乎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此刻,楊保正在惡毒的說俏寡婦在床笫之間如何的伺候自己,如何的賤如牲畜的任由自己玩弄。

    俏寡婦蘇五娘氣的臉色鐵青,渾身都在顫抖。

    她下意識的看向了身旁其他幾位和她交好的江湖豪客。

    幾位江湖豪客,也恰逢豈會的看向她。

    俏寡婦蘇五娘,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悄無聲息的點了點頭。

    一瞬間。

    原本還在保護楊保的江湖豪客們,立馬反水,將楊保團團圍住。

    楊保見狀,驚恐的喊道:“你們幹什麼?你們幹什麼?你們這些下賤的人想造反?”

    “嘭!”

    俏寡婦蘇五娘,一拳砸在了楊保的臉上。

    “唰~”

    雪亮的彎刀出鞘,架在了楊保的脖頸上。

    死亡的恐懼,瞬間爬上了楊保的心頭。

    楊保下意識的閉嘴了。

    和俏寡婦相熟的幾個江湖豪客,也瞬間動手,殺了幾個準備暴起的楊保心腹。

    俏寡婦蘇五娘和江湖豪客們,押解著楊保,走到楊七面前,單膝跪地。

    “我等流亡之人,特向大人請罪。”

    弱肉強食,這是江湖法則。

    敗了就是敗了,他們不會做無謂的掙扎。

    楊七饒有興致的瞧著他們,他們都下意識的低下頭。

    所謂的江湖豪客,在江湖上可能地位不低,甚至還有可能是名震天下的俠士。

    但是,在朝廷面前,他們只是一些四處流亡,四處為禍天下的毒瘤而已。

    楊保被迫跪倒在楊七面前,臉上不僅沒有怒意,反而有些譏諷的笑意。

    “一群愚蠢的狗東西,你們以為把本官交給了楊延嗣,你們就能活命?”

    楊保一邊惡毒的謾罵,一邊朗聲大笑道:“你們都錯了。楊延嗣他不敢殺我。”

    楊保掃視一群江湖豪客,怨毒的喊道:“等到本官東山再起的時候,一定會千倍百倍的折磨你們,讓你們生不如死。”

    一群江湖豪客們聞言,臉色鐵青。

    官官相護的事情,他們遇到的太多太多了。

    楊保的話,他們其中,也有人經歷過。

    楊七蹲下身,瞧著楊保,咧嘴笑道:“是誰給你的勇氣,認為自己能從我手裡活下來?”

    楊保瞪著眼睛,嘲諷的說道:“楊延嗣,本官和你同屬朝廷命官。而且本官身為代州觀察使,分屬文官。依照朝廷的律令,本官即便是有罪,也罪不至死。所以,你沒有資格懲治本官。

    你只能把本官押送到汴京,由三司定罪。

    本官是陛下敕封的觀察使,有陛下護著,誰會定我的罪?

    哈哈哈哈……”

    一群江湖豪客們聞言,面色慘白。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聲,讓所有人都為之驚醒。

    “噗~”

    楊保噴出了一口血,血裡面還帶著兩顆牙。

    楊七一臉嫌棄的在楊保身上擦了擦手,冷笑道:“楊保,你太自以為是了。在整個大宋,沒有人得罪了我還活的活蹦亂跳的。更何況這是代州,楊家的代州。我斬了你,沒有人會為你出頭。更沒有人會承認你是什麼代州觀察使。”

    楊保驚愕道:“不可能。我可是朝廷正式敕封的代州觀察使。你殺了我,等同造反,你們楊家都得跟著我陪葬。”

    楊七笑眯眯的搖頭,“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覺得,我這個代州權知州。斬了你這個叛國的代州觀察使,會有人為你說話嗎?”

    楊保再也不淡定了,他一臉驚恐的嘶吼道:“你是代州權知州?”

    楊七淡然道:“難道你以為,我這個身兼兩職的京官,外派的話,只會是一個小小的大同軍監軍嗎?”

    楊保失聲叫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不可能的……”

    楊七冷冷的掃了楊保一眼,然後看向了那些個江湖豪客們。

    “我不想再聽見他的聲音……”

    淡淡的一句話出口。

    立馬有江湖豪客會意,一個手刀,切在了楊保的脖頸上。

    楊保當即暈了過去。

    楊七又道:“你們中間有沒有手藝人?”

    “手藝人?”

    一群江湖豪客們,一臉茫然。

    楊七嘆了一口氣,又道:“就比如說是把人切片,切個三千多刀,人還不會死的那種手藝?”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25章 劊子手銅糖

    “凌遲?”

    有江湖豪客不確定的小聲問。

    楊七歡喜的點頭,“對對對,你會?”

    那是一個瘦小的姑娘,看誰都一副弱弱的表情。

    姑娘聽到了楊七的問話,遲疑了一下,點頭道:“我練的是解牛刀法……用來切人的話……應該可以……”

    楊七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其他人。

    “你們誰還有手藝?沒有的話,統統處死。”

    楊七一臉凶殘。

    江湖豪客們嚇了一跳,七嘴八舌的開始描述自己都會些什麼殺人手藝。

    當然了,也有聰明人聽出了楊七的言外之意,頓時一臉喜色。

    楊七既然問他們會什麼手藝,那就說明了,楊七要用他們。

    他們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背著一些罪名。

    他們不可能出現在大宋的一些繁華的城市裡,只能在這邊陲的城內苟活。

    以前為了讓楊保罩著他們,他們幫楊保殺人放火。

    現在,楊七願意罩著他們,他們也可以幫楊七殺人放火。

    都是亡命之徒,他們心底裡的道德底線很低。

    只要能活命,他們什麼都願意做。

    楊七聽了半晌,挑選了其中一些對自己有用的記在了心間。

    他瞧著跪在他身邊最近的俏寡婦蘇五娘一直沉默不語,於是好奇的開口問道:“你有什麼手藝?”

    俏寡婦蘇五娘冷聲道:“奴家祖上是仵作,傳下了一套開腸破肚的法子。奴家前幾任的相公,就是被奴家給開開腸破肚了。”

    楊保剛才當著眾人的面,說她如何的下賤。

    她在用這種近乎恐嚇的方式維護自己的尊嚴。

    我是下賤,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原則。

    睡過我的人,我都要解刨他。

    然而,她的這個恐嚇,明顯的沒嚇到楊七。

    楊七一臉興奮的問道:“開腸破肚?這可是一門好手藝。那你會不會給活人開腸破肚?然後再給縫起來?活人還能完好如初的過活?”

    俏寡婦蘇五娘,一臉愕然的搖了搖頭。

    楊七一臉嫌棄,“你怎麼什麼都不會?”

    俏寡婦蘇五娘,這個縱橫江湖十幾年的黑道大姐頭,徹底的無語了。

    她這本事,說給其他的男人聽,百分之百嚇的不敢接近她的。

    怎麼楊七一點兒也不怕,還有點深度挖掘的意思?

    難道他是個變態?

    楊七可不管她心裡怎麼想的,他誠懇的對俏寡婦蘇五娘道:“解刨是一門不亞於繪畫的藝術,你不能辱沒它。你應該去學習如何的使用它。你可以嘗試去學習一些醫術,把你的解刨手藝和醫術結合起來。

    比如,有人肚子疼的厲害,吃湯藥卻怎麼也治不好。這個時候,你就可以想辦法幫他切開肚子看看,看看究竟問題出在哪裡。

    也許是某一節的腸子壞了。

    這個時候,你可以幫他切掉壞掉的腸子。然後幫他縫合傷口,他最後能完好如初,和正常人一樣過活。”

    在場的所有江湖豪客們,一臉驚恐的瞪著楊七。

    那眼神,像是在看變態。

    楊七繼續絮叨道:“剛才有一個傢伙說自己會醫術,你們可以一起多交流學習一下。以後,我想辦法幫你弄點兒人,活人,你切開多看看。”

    江湖豪客們,一下子,看楊七的眼神變了。

    像是在看大魔頭。

    楊七挑選了江湖豪客裡面的一些個有用的人才,留用。

    剩下的,則被他打包全部派遣給了狄三郎、種衡、楊順三人。

    代州城的戰役,打的非常順利。

    等到楊七帶人控制了整個代州城的城牆以後。

    城內竄出了一支由老卒組成的人馬。

    這些人都是火山軍的舊部。

    也不知道老葛是怎麼暗中聯繫上的。

    總之,這些人在楊七動手攻打代州的時候,就先後控制了代州城內的府衙,以及各級官員的府邸。

    楊七帶人入城以後,二話不說,直接開始抄家。

    幾乎像是刮地皮一樣的從代州城內的各級官員府邸挨個的搜刮了一遍。

    搜刮出了近千萬兩的銀子。

    當大批大批的金銀銅錢,和古玩字畫送到楊七面前的時候,楊七都有些失神了。

    他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代州城,居然這麼有錢。

    從楊保的府邸,搜刮出的金銀珠寶,加起來足有六百萬兩。

    楊家的家底才多少?

    拋去曹琳手裡掌控的楊七的家底外,楊家的家產加起來,也就一百多萬兩而已。

    楊保居然比楊家還富裕。

    有人或許覺得,一個小小的代州,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錢?

    有這個想法的人,那真是錯了。

    楊七仔細核算了一下,朝廷每年配發給大同軍軍卒的餉銀和糧食加起來,折合銀兩是三十萬兩左右。

    楊保近乎全部獨吞了。

    除此之外,楊保還把代州城,變成了一個娛樂之城。

    酒樓、青樓、賭坊、高利貸等等等等,應有盡有。

    因為代州城獨特的地理位置,過往的商客多如牛毛,許多在宋遼兩國做販賣的私商、奸商們都盤踞在代州城。

    一個搞走私的賭城,有多賺錢?

    代州城內每一年的銀錢流水,恐怕都趕上朝廷的稅賦了。

    難怪楊保守著代州城,情願魚死網破,也不捨得放手。

    當然了,這些錢財卻沒有讓楊七迷了眼。

    楊七拿到銀錢的第一時間,先是發放了大同軍將士們的軍餉。

    凡是被楊七留在大同軍的將士們,一次性發滿了三年的軍餉。

    同時,此次參與到代州城裡的將士們,每人還有二十兩銀子的獎勵。

    除此之外,戰死的軍卒,撫卹金高達一百兩。

    大同軍的軍卒們,一下子就脫貧致富了。

    他們也感受到了跟著楊七的好處了。

    對於楊七,也更加忠心了。

    當然了,窮人乍富的大同軍將士們,當天晚上就出去搞事情了。

    據說,當夜代州城裡的青樓,收入比以往翻了十倍,甚至還有為了爭女人,打鬥的。

    楊七得知了此事以後,第一時間建立了代州的保安體系。

    扎馬合部族憨厚的漢子們,成為了代州第一批保安系統的人員。

    一個個穿著軍服,在新編入捕快系統的江湖豪客們帶領下,挨家挨戶的去抓人。

    說來也奇怪。

    代州城大戰。

    各行各業幾乎龜縮在自家店舖內持續觀望,一個個不敢出門露頭。

    偏偏這青樓就敢打開門做生意。

    當然了,這和那些個兵痞們半夜砸開人家的門,強逼著人家做生意也有關。

    總之,楊七接管了代州城以後,對代州城內的一切做了詳細的改革計畫。

    首先是防衛工作。

    楊七交給了扎馬合部族,他在城裡劃出了一塊地方,歸扎馬合部落安家。

    扎馬合部落的兩千人,被拆分成了兩個部分。

    一部分編入到了衙役系統,一部分編入到了城防系統。

    同時,大同軍的駐地,也向代州城內遷,遷移到了代州城外三里地的地方。

    其次,是代州城的商業秩序。

    楊七在代州城原有的商業秩序的基礎上,剔除了一些傷天害理的買賣。

    對於以前以保護費形式收的稅賦,也進行了改革。

    商稅開始以律法的形式確立了下去。

    除了正式的商稅外,代州城不會再以任何的形式,向商客們收取任何的費用。

    代州城內所有的幫派、勢力,全部取締。

    所有涉事人員,全部被納入到了苦力營,負責為代州城的建設做貢獻。

    ……

    楊七一系列的改革下,代州城內的商客們以為代州城會變得混亂。

    然而,當他們開始試探的行商的時候,卻發現,代州城的商稅和商法律,前所未有的好。

    只要你按照份額交納稅賦,幾乎沒有人找你麻煩,也沒有人威脅你交保護費。

    即便是有,被發現後,也會很快有人出來,把他們這些毒瘤送到苦力營去。

    代州城內不僅沒有因為這一次的戰火變得蕭條,反而變得更加繁榮了。

    商人們不用再擔心有人在大街上搶奪他們的商品了。

    也不用擔心誰勢力大,誰頭上有人,而有所畏懼了。

    就連青樓內姑娘們,也不用受到人威脅,去接一些她們不願意接的客人了。

    代州城,在楊七快刀斬亂麻之下,開始煥發出更強勁的生機。

    同時,也在開始向整個代州地域蔓延。

    這標誌著,代州城將迎來新的時代,也標誌著代州正式的換了主人。

    楊延嗣正式的在代州站穩了腳跟,成為了代州的主人。

    而代州的前任主人,此刻,正在被解刨。

    一間燈火通明的屋子裡,俏寡婦蘇五娘手持著兩柄細小的彎刀,在一張寬大的床前,雙手顫抖的看著床榻上躺著的楊保。

    楊七在一旁急切的催促,道:“還愣著幹嘛,趕緊切啊。”

    俏寡婦蘇五娘,這位殺人如麻的女子,一臉驚恐的問道:“真切?”

    “嗚嗚嗚嗚……”

    楊保被拔的光光的,塞著嘴,躺在光禿禿的床上,不停的掙扎,眼中充滿了恐懼。

    楊七惱怒的喊道:“你不是說前幾個跟你睡的男人,都被你切了嗎?怎麼這會兒不敢了?難道你之前是騙我的?”

    俏寡婦蘇五娘,臉色慘白,道:“奴家以前切的都是死人,這一次是活人……”

    楊七怒吼道:“趕緊切,不然以後每天送一個人過來讓你切。反正這代州城內,十惡不赦的傢伙多的是。”

    見俏寡婦蘇五娘還有猶豫,楊七大聲喊道:“人數增加到五個,最近在城內發現了不少探子。這些人都該切。”

    俏寡婦蘇五娘,嚇的手一抖,狠下心,下刀了。

    一刀切進了楊保的皮膚,鮮血一下子噴了出來,噴了俏寡婦蘇五娘一臉。

    俏寡婦蘇五娘渾身顫抖著,抬起頭,問道:“是這樣切嗎?”

    然而,她抬起頭,卻沒看到一個人。

    楊七早就跑到了門外。

    俏寡婦蘇五娘也想跑,卻看到屋子的門突然打開了,兩道身影被送了進來。

    她仔細一瞧,是那個會凌遲的小姑娘和那個會醫術的大胖子。

    會醫術的大胖子,一進門看到了床上的情景,就吐了。

    會凌遲的小姑娘,一臉怯怯的表情。

    只是她一雙滴溜溜亂轉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的懼怕。

    “少爺說了,咱們這是在為醫學的發展做貢獻。只有瞭解清楚了人體的構造以後,才能更確切的找準一個人生病的根源。也能借此找到根治的辦法。這是功德千秋的事情,而且咱們殺的都是惡人,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

    會凌遲的小姑娘,怯怯的傳達著楊七的話。

    說話間,小姑娘已經湊到了床前了。

    在她的眼裡,閃爍出了一絲一絲的亮光,裡面沒有懼怕,有的只有躍躍欲試的興奮。

    “少爺還說了,給咱們十天時間,讓咱們盡快的摸清楚人體的構造。回頭他回來了,要檢查。如果沒做好,就讓咱們自己切自己。”

    小姑娘越說越興奮了,嘴皮子變得很溜,臉上的怯意也消失了。

    她已經迅速的解下了自己的包裹,取出了自己用來凌遲用的小刀。

    “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切活人了……這感覺真好……”

    她興奮的小聲嘀咕了一句。

    俏寡婦蘇五娘和會醫術的胖子,一臉驚恐的看著她。

    像是在看一個小魔頭。

    她們和小姑娘相處的時間和不短,她們可不知道,小姑娘有喜歡切活人的嗜好。

    一瞬間,她們想到了小姑娘的諢號。

    劊子手銅糖。

    以前她們覺得小姑娘柔柔弱弱的配不上這個諢號。

    現在她們覺得,銅糖小姑娘當之無愧。

    當俏寡婦蘇五娘和會醫術的胖子還在發呆的時候,銅糖小姑娘已經開始動手了。

    ……

    門外。

    楊七臉色發白,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有點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楊七苦笑著,嘀咕了一聲。

    楊七殺過很多人,很多人活生生的喪命在了楊七槍下。

    可是,戰場上殺死敵人的感覺和解刨的感覺,完全不同。

    戰場上殺死的是敵人,沒有心裡負擔。

    因為,你不殺死別人,別人就會殺死你。

    解刨不同。

    解刨一個活人的時候,人就像是砧板上的豬羊,任人宰割。

    “嘔~”

    楊七突然間,差點吐了出來。

    “大人,您招來的人,已經在府衙裡等候您了。”

    這個時候,一個大同軍的軍卒,突然出現在楊七面前,單膝跪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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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6章 寇准入甕

    楊七聞言大喜,他撇下了大同軍的軍卒,匆匆穿過了代州衙門的二堂。

    在堂上,早有一位柔弱的青年在等候,青年穿著一身綠袍,頂著官帽,見到了楊七,趕忙屈身施禮。

    “下官寇准,參見楊知州。”

    楊七快步向前,扶起寇准,樂呵呵笑道:“你我乃是同年,就不要拘泥這些虛禮。”

    寇准也是一個妙人,聽到了楊七這話,也不客氣,直起身,笑問道:“下官連日趕路,粒米未進,不如咱們邊吃邊聊?”

    楊七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吩咐廚房,準備一桌上好的吃食。”

    代州府衙內的大廚,是楊七從軍中帶過來的,做飯的速度很快。

    一會兒工夫,一桌上好的酒菜就做好了。

    楊七領著寇准,坐到了桌前。

    寇准向楊七拱了拱手,也不客氣,開始大肆的咀嚼。

    楊七一言不發的在一旁自斟自飲,悄無聲息的看著寇准像是餓死鬼一樣的吃吃喝喝。

    寇准也不顧及楊七這位上官,他不僅自己吃,還把跟隨自己的兩位老僕叫進來,一起吃。

    寇准的兩位老僕,可沒有寇准這麼灑脫。

    他們見到了楊七,就像是耗子見了貓一樣,低著頭,不吃東西也不說話。

    寇准吃了許久,把肚皮撐的圓滾滾的,才打了一個飽嗝,感嘆道:“好久沒吃的這麼痛快了。記得上一次吃肉,還是在瓊林宴的時候。”

    楊七放下酒杯,笑眯眯道:“俗話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寇兄也算是一縣之尊,雖說弄不了十萬雪花銀,弄他一兩萬兩應該不成問題吧?怎麼可能吃不上肉。”

    寇准抄起楊七眼前的酒壺,連酒杯都不要,對著壺嘴猛吹了一氣。

    然後吧唧了一下嘴,感慨道:“都是一群窮鬼,一個個窮的叮噹響。從他們身上榨油,我實在是狠不下那個心。不僅狠不下這個心,還得搭上自己的俸祿。想要打打牙祭,也只能宰一宰你們這些個狗大戶。”

    楊七像是一隻偷雞的狐狸一樣笑道:“隨便吃,隨便花,不夠儘管跟我要。我可以養你一輩子。”

    “別!”

    寇准連忙擺手,“你楊探花的這碗飯可不好吃。瓊林宴上,喝了你敬的一杯酒,我就被你扔到了邊陲小縣吃了三年的苦。這要是讓你養我一輩子,那我這輩子豈不是都要為你所用了。”

    楊七樂呵呵一笑,道:“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寇准抱著酒壺又吹了一口,嘆氣道:“到了縣上赴任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咱們是同榜同年,你們一個個的都留在了汴京城附近做官,就我一個人被發配到了邊陲。這要是沒人在裡面做手腳才怪。

    我赴任的地方,又屬代州管轄。這朝廷的官員,想要在代州赴任,要是沒有你們楊家點頭,怎麼可能進得來?”

    寇准又吹了一口,然後把酒壺塞給了楊七。

    楊七嫌棄的推開了。

    寇准毫不在意,提起酒壺繼續喝。

    楊七莞爾一笑,疑問道:“既然你當時看出來了,為何不上一道奏疏,辭官不干呢?蘇易簡覺得自己有宰相之才,朝廷卻委派了他一介小官。所以他不高興,已經掛印而去了。”

    蘇易簡聽到楊七這話,估計會氣的跳腳。

    寇准聽到了,明顯一愣,驚訝道:“蘇兄可是狀元之才,將來若是沒有什麼差錯的話,位列宰相之位,手到擒來。他居然會嫌棄官小,辭官?”

    楊七感慨道:“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寇准低聲感慨道:“蘇兄乃是酒中仙人,淡泊名利也情有可原。我當初之所以沒有辭官,是因為,我也想到這邊陲之地看看。”

    “瞭解民間疾苦?”

    寇准側目,鄙夷道:“我是想看看,遼人是不是比大宋的人多了個腦袋。”

    楊七低聲笑道:“看來你對邊關的戰事很不滿。”

    寇准喝光了酒壺裡的酒,放下酒壺,沉重道:“國恆大,好戰必亡。然,燕雲十六州是我大宋北方的屏障,不收回燕雲十六州,大宋江山時時刻刻處在水深火熱當中。

    我就是想看看,遼人是不是比宋人腦袋多。憑什麼太祖和今上,三次北伐,都沒有收回燕雲十六州。”

    楊七笑眯眯道:“那你在邊陲待了三年,都看出了些什麼東西?”

    寇准撇了一眼楊七,毫不顧忌的說道:“邊軍糜爛,殺良冒功,官逼民反……如此邊陲,如何能夠抵擋得主遼人?”

    楊七搖頭一笑,寇准現在還是太年輕了。

    看事情只看到了一些表面的問題。

    真正的問題,並沒有看出來。

    寇准見楊七搖頭,下意識追問,“賢弟不贊同我的說法?”

    楊七笑道:“你說的這些只是表象。真正的問題在於杯酒釋兵權和以文御武。”

    寇准瞪大了眼睛,愕然道:“賢弟慎言。”

    楊七拿過了寇准手裡的空酒壺,遞給了身後伺候的僕人,隨意的說道:“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寇准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會兒。

    他沉吟了許久,才咬了咬牙,道:“願聽賢弟詳解。”

    楊七笑道:“先說說杯酒釋兵權,你覺得此事是好是壞?”

    寇准當即喊道:“自然是好事,杯酒釋兵權,這說明了太祖不是薄情寡義之人。也說明了幾位國公們深明大義。從此,大宋便可避免內亂之禍。”

    楊七接過了僕人新換的酒壺,自斟自飲道:“是嗎?那麼你告訴我,太祖抽調了各軍中的精銳,組建了四十萬的禁軍,囤積在汴京城,有什麼好處?”

    寇准沉吟道:“拱衛京師,防止其他地方有人作亂。”

    楊七聳立聳肩膀,笑道:“在我看來,只會養一些酒囊飯袋而已。這些人被囤積在汴京城,每日裡發著足額的餉銀,吃著大魚大肉,又不用擔心戰事。

    只需要十年,十年之後,你覺得這些人還有多少的戰鬥力?

    然後,這些人被養廢了。朝廷繼續從各廂軍中繼續抽調精銳,繼續養廢。

    邊軍中的精銳被抽調,邊軍廢了。精銳被抽調到了禁軍中,禁軍也廢了。

    那你告訴我,朝廷拿什麼去跟遼人打?

    他們只能挨打。”

    寇准臉色陰晴不定,他是一個有見識的人。從小就跟著他爹四處奔波,看見過太多太多的事情。

    他心裡不得不承認,楊七說的這些,真的很有道理。

    而且,現在禁軍似乎也在朝著楊七所說的這方面發展。

    自今上北伐太原過後,禁軍就再也沒打過什麼勝仗了。

    每一次出擊,都可以說是敗仗連連。

    反而,一些守衛邊疆的邊軍,屢屢都能打勝仗。

    寇准心裡認可了楊七的說法,嘴上卻死不承認。

    他沉聲道:“朝廷這麼做,可以防止內亂發生。免去百姓遭受內亂戰火之苦。”

    楊七攤手道:“然後呢?邊關沒有精銳坐鎮,敵國的軍隊就屢屢犯邊,掠奪我大宋的財物,強大自己。各地也沒有精銳坐鎮,各地強盜四起,山頭林立……”

    一句話,把寇准懟的面紅耳赤。

    寇准紅著臉,辯解道:“就算是這樣,也只是暫時的。只要朝廷拿回了燕雲十六州,大宋就有了天然的屏障存在。遼人就別想犯邊,朝廷也能騰出手,教訓各地的強盜。”

    楊七笑眯眯的道:“那就說一說以文御武。朝廷想要以文御武,是為了防止武將背叛朝廷。可是現在各地的監軍,權力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職權範圍了。

    他們不僅可以監管諸軍,而且已經開始插手軍務了。

    你覺得一群不通兵事的監軍,插手軍務,干預將士們作戰。

    甚至有人直接掠奪了主將的指揮權。

    一個個都紙上談兵。

    能打勝仗?”

    寇准低吼道:“朝廷可以剝奪他們干預作戰的權力。”

    楊七譏笑道:“剝奪得了?文官貪權,又有上書直奏之權。你覺得他們會甘心只當一個擺設監軍?”

    寇准低下頭,沉默不語。

    楊七趁熱打鐵,道:“邊軍中沒有精銳,禁軍又在逐步得糜爛。還有一個個紙上談兵得文官在裡面從中作梗。你覺得,朝廷憑什麼從人家遼人手裡拿回燕雲十六州?”

    寇準頭低的更低了。

    寇准也是一個聰明人。

    聰明人很容易聯想很多。

    寇准在腦海裡推算了一下,他發現楊七所說的話,有八成的幾率發生。

    半晌,他抬起頭,質問楊七,“你跟我說這麼多,究竟欲以何為?”

    楊七誠懇道:“我想讓你留下幫我。幫我一起拿回燕雲十六州。幫我們身後的百姓們,撐起一片天。”

    寇准沉聲道:“朝廷拿不回來的燕雲十六州,你憑什麼拿回來?”

    楊七正色道:“你現在還不需要知道,我只想問你,你願不願意為身後的百姓們拼一把?你若是願意,就留下來幫我。你若是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我會向朝廷上一封奏疏,保舉你回京做一個左正言。”

    寇准陷入到了困惑中。

    “我得好好考慮考慮。”

    寇准沉聲道。

    楊七沒有強逼著寇准立刻答應,也沒有用對付蘇易簡的賴皮手段對付寇准。

    寇准的性格和蘇易簡完全不同。

    寇準決定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寇准不願意做的事情,即便是有人強逼,他也不會出力去做。

    酒足飯飽以後。

    寇准背負著雙手,晃晃悠悠的出了府衙二堂。

    他心裡有心結,所以靜不下來。

    他開始在代州城裡轉悠。

    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也想到了很多。

    傍晚的時候,才回到了楊七為他準備的住處。

    走到門口,寇准伸手拍著門口的大獅子,問身邊的老僕。

    “仁伯,你說說,當官究竟是為了什麼?”

    仁伯弓著腰,疑惑道:“老爺不是常說,當官就是為民做主嗎?”

    寇准身旁年輕的僕人喊道:“不對,當官是為了光耀門楣。”

    仁伯冷聲道:“一心只想著光耀門楣的官兒,即便是位極人臣,也只是徒添了一層身份而已。為民做主,堂堂正正的官,才能名垂青史,被百姓記住。”

    寇准搖了搖頭,感嘆道:“一條陽關大道,一條萬丈懸崖邊上的小道……一個平步青雲,一個千難萬險……”

    寇准望向了府衙的方向,神色複雜道:“楊延嗣,你還真是為了出了一道難題。若是我沒在這邊陲任職三年,或許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陽關大道。

    可是,在這邊陲任職了三年。我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了。

    這邊陲的變化,和你描述的一般無二。

    長此以往,想要收復燕雲十六州,還真是沒有一點兒勝算。”

    感嘆過後,寇准大步流星的進入到了府邸內。

    順利的找到了自己的臥房,寇准二話不說,倒在頭上就睡。

    這一瞬,直接睡到了次日,日上三竿。

    寇准的兩位僕人已經在門外催促了四五次了。

    寇准悠悠的起床,洗漱了一番後,換上了一身樸素的青衫。

    他帶著兩位僕人,趾高氣揚的走到了府衙門前。

    “你們前去通稟楊延嗣,就是我寇准答應他了。陪他瘋一次。”

    府衙門前的衙役們,早就瞧見了府衙門口的寇准了。

    聽到了寇准的話,兩個人笑嘻嘻的湊上前,道:“小人參見寇老爺。”

    寇准瞪著眼,道:“帶我去見楊延嗣。”

    衙役們拱手,笑道:“啟稟寇老爺,知州大人在今早的時候,已經帶人離開了。說是奉詔回汴京去了。有關您的官服印信,都在大堂上放著。

    知州大人說了,他不在的時候。你就是代州的代知州,代州的一切事務,全由您一言決斷。

    代州治下的十六縣,施政方略,和各級官員的任免,也全由您做主。”

    寇准聞言,有些發愣。

    楊七走了?

    他怎麼就走了呢?

    他憑什麼認定我會答應他?

    這是吃定我了?

    一瞬間,寇准就有種轉頭就走的衝動。

    然而,想到了楊七把整個代州都託付給了自己,寇准又有些感動。

    被信任的感動。

    而且,他在任職期間,發現了很多代州的政策上的弊端,只是一直苦無權力施為。

    如今大權在握,他剛好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場。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27章 傷人的真相

    楊七放權給寇准,寇准也不客氣。

    當即。

    入了府衙。

    坐上大堂。

    穿戴了屬於他的官服,是一身推官的官服,從六品。

    然後,他開始對代州大刀闊斧的改革。

    大權在手,過期作廢。

    寇准幾乎毫無阻攔的在代州,貫徹落實了他的執政理念。

    然而,在碰上商法和大同軍軍務的時候,卻遭到了阻攔。

    楊七在離開代州的時候,留下了兩份手書。

    提醒寇准暫時不要動代州的商法和大同軍的軍務。

    一切必須等到他從汴京歸來後,再商討定奪。

    此事,引起了寇准的好奇。

    寇准仔細查閱了代州城裡的商法和商稅。

    他發現,代州城每一日受到的商稅,高達上萬兩。

    每一日是上萬兩,一年可就是近三百萬兩左右。

    這還僅僅是商稅。

    其中並沒有牽扯到各地的農稅。

    畢竟,在大宋,農稅才是重中之重。

    如此龐大的商稅,一下子就引起了寇准的興趣。

    當然了,寇准也遵從了楊七信中的告誡,並沒有去動商法和商稅。

    他只是開始每日細心的觀摩代州城的商業狀況。

    ……

    當寇准開始觀摩代州城的商業狀況的時候,楊七帶領著人馬已經到了汾水邊上。

    再臨汾水驛。

    汾水驛站的站長已經換了一位。

    整座汾水驛也被改建成了一座酒樓。

    驛站裡的花草樹木,全都被除去了。

    汾水驛,已經徹底的變了樣。

    楊七也就沒有興趣再在汾水驛待下去了。

    在汾水驛向陽的山坡上。

    楊七挖出了戰死在汾水驛的家將們的屍骨,帶上他們繼續上路了。

    楊七這一次歸程的道路,遠比他當初去程要艱難。

    幾乎每隔幾十里,遇到大山或者溪流的時候,總會跳出來一些個強盜山匪。

    距離去歲楊大剿匪過去還不到一年。

    各地的匪徒似乎又重新冒出來了。

    大宋,是一個滋生山匪的肥沃土壤。

    縱觀五千年歷史,土匪最多的,就是大宋。

    一路上碰到的山匪多了,楊七就有些感慨。

    或許,當初楊家去佔山為王,也比投靠大宋要強一些。

    楊七一路上遇到了幾十股的土匪和流寇。

    可以說,楊七幾乎是一路殺過來的。

    等他們一行到達汴京的時候。

    隨行的十二人,已經銳減到了七人,而且每個人身上都沾滿了血跡。

    跨馬奔跑在馳道上,遙望著越來越近的汴京城,楊七滿臉猙獰。

    今日。

    汴京城東門口執勤的是高家的人。

    當他瞧見了楊七一行的時候,匆匆逃離了自己的崗位,快速的向高府跑去。

    幾乎在楊七跨馬入京城的那一刻起。

    汴京城裡有一半的權貴,都知道楊七回京了。

    楊七跨馬奔馳在汴京城的御街上,表現的飛揚跋扈。

    一路上所過之處,人仰馬翻。

    他在以這種姿態,表現自己對雁門關事件的不滿。

    巡街的禁軍們,撞見了楊七,一個個像是鵪鶉一樣,悄聲躲避。

    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去撞這個魔頭的眉頭。

    楊七快馬疾馳到了一個菜市口前,瞧著菜市口前聚滿了人。

    稍微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今日是迫害楊家,造成雁門關事件的主謀斬首的日子。

    楊七分開了人群,騎著馬衝了進去。

    菜市口內,跪倒著一群人,一個個的面目猙獰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有人認出了騎馬的楊七,當即喊了一句。

    “嗣仙人回來了。”

    一瞬間,整個菜市口都沸騰了。

    幾乎所有百姓都圍著楊七,七嘴八舌的問雁門關的事兒。

    楊七隨口敷衍了幾句,他把目光投在了準備被斬首的那些罪囚身上。

    其中一個罪囚,看到了楊七,高聲嘶吼道:“楊賊,你怎麼還沒死?”

    楊七策馬上前,踹開了想擋在他面前的侍衛,到了罪囚的面前。

    楊七低頭看著他,“潘家的餘孽?”

    罪囚瞪著眼,面目猙獰,嘶吼道:“楊賊,你陷害恩公一家,我咒你不得好死。這一次在雁門關沒弄死你們楊家父子,算你們命大。

    可是遲早有一天,你們楊家將會為我恩公一家陪葬。”

    楊七冷冷的盯著罪囚,冷聲道:“就憑你?也有資格謀劃雁門關的事兒?你也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們背後的人,拋你們出來做替罪羊,是不是給了你們足夠的好處了?

    比如說安排了你的家眷們過上好日子。或者說,直接給了足夠的銀兩夠他們下半輩子過活?”

    罪囚眉頭一縮,沉聲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楊七一臉惡毒道:“不懂沒關係,我不需要你懂。我過來和你說話,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凡是陷害我楊家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就算你們背後的人幫你們暗頓好了家眷,我也會一個個挖出來,送他們下去陪你們的。”

    “楊賊!”

    罪囚猛然暴起,聲嘶力竭的喊叫。

    很明顯,楊七的話,戳到了他們的軟肋。

    楊七掃了一眼坐在監斬官位置的官員,冷哼了一聲,策馬離開了。

    楊七走了,可楊七所說的話,卻被台下的百姓們記住了。

    汴京城內剛被壓下去的流言蜚語,瞬間又被楊七給挑了起來。

    ……

    楊七離開了菜市口,跨馬回府。

    一到府門口,瞧見了府門上掛這白帳,瞬間臉黑了。

    楊府門房的老僕瞧見了楊七,趕忙向他施禮。

    卻被他一腳踹到在地。

    楊七指著府門上的白帳,冷聲道:“把這些東西全都給我撤了。”

    老僕苦著臉,道:“這是老爺吩咐的……”

    “撤了。”

    楊七低吼道:“如果我再看見這種東西,我一定會放一把火,燒了這天波楊府。”

    老僕嚇了一跳,趕忙帶人去撤白帳。

    楊七黑著臉,大步流星的進入到了天波楊府正堂。

    映入眼簾的就是披麻戴孝的三位嫂嫂和自己的妻子。

    老楊和佘賽花一臉傷感的坐在堂上。

    佘賽花瞧見了楊七,瞬間淚奔,“七郎回來了?”

    楊七冷冷的點了點頭,然後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走到了堂前,取出了那個楊延輝的靈位,奮力的摔在了地上。

    “楊延嗣?!”

    老楊一拍桌子,氣急敗壞的站起身。

    楊七毫不示弱的瞪著他,聲音冰冷道:“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憑什麼敢斷定他死了?”

    老楊喊道:“當時那種情況,他怎麼可能活著?”

    楊七低吼道:“你憑什麼說他不能活?萬軍叢中,我可以全身而退,他就不能了?”

    楊七緊接著又道:“還有,雁門關的事兒,還沒有討回一個公道。你又有什麼資格為他設靈堂?”

    老楊渾身氣的發抖,他指著楊七,怒吼道:“朝廷已經查明了此事,乃是潘氏舊部所謂。今日已經將其全部問斬。”

    楊七眼神越來越冷了,他盯著老楊,譏諷道:“楊業,虧你征戰沙場三十年,難道你覺得,一群喪家之犬,也有本事封鎖整個雁門關嗎?

    難道你覺得,一群喪家之犬,也能讓雁門關週遭的所有邊軍無視十萬遼軍南下嗎?”

    楊七直呼老楊之名,已經算是大不敬了。

    “七郎!”

    佘賽花一臉驚愕的出言提醒。

    老楊嘴裡喘著粗氣,低聲吼道:“這是朝廷給的交代,這是陛下給的交代。”

    楊七冷笑道:“八千火山軍,一萬多民夫,葬身在雁門關。一句朝廷給的交代,就說得過去嗎?你對得起忠心跟隨你的八千火山軍,還是對得起那一萬多拋妻棄子的民夫?”

    老楊渾身劇烈的顫抖,他顫聲道:“放肆。”

    老楊心裡也委屈,可是他一想到。

    當時上朝受封以後,趙光義把他叫道了殿後,推心置腹的話,他就只能把這些個委屈,打碎了往自己肚子裡咽。

    老楊聲嘶力竭的喊道:“朝廷給的交代,就是真相。朝廷對死去的將士們,厚葬,並且厚待了他們的家眷。朝廷對得起他們。”

    “哈哈哈~”

    楊七放聲大笑。

    “好,很好,你說朝廷給的就是真相。那咱們就聽一聽,那一個才是真相。”

    楊七轉頭冷聲吩咐,“給我叫落葉過來。”

    落葉得知了楊七傳喚,很迅速的就到了楊府正堂上。

    楊七冷眼盯著他,沉聲問道:“告訴我,你查出來的真相。”

    楊七的目光很冰冷,像是一柄鋒利的彎刀,在人身上割肉。

    落葉很清楚,他查出來的真相,如果不能讓楊七滿意。

    那麼,以後楊七的身邊,就不會再有落葉這麼一個人。

    落葉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匯報導:“屬下已經查清了此事的來龍去脈。去歲十一月的時候,潘仁美藉著和遼國使節相熟的關係,謀劃了針對雁門關的戰事。他暗通遼國,邀請十萬遼軍南下。

    去歲臘月,潘仁美倒在了首領手裡。這個計畫就被擱置了。

    不過,在潘仁美伏法前,曾經見過一個人,並且許下了重利。讓此人幫忙繼續執行這個計畫。

    此人藉著潘家的財物,暗中勾連了西北的將門,一起封鎖了雁門關。

    並且讓潘氏舊部截殺了雁門關派出去的一切信使。”

    老楊一臉難以置信。

    楊七冷笑了一聲,問道:“此人是誰?所牽連的將門都有那些?”

    落葉低著頭,沉聲道:“此人便是……符家的家主。將門中,出力最多的,是高家和王家。”

    楊七眯起眼,冷笑道:“符家……”

    他吩咐落葉,道:“你回頭給我列舉一個詳細的名單,我要知道都有誰參與到了此事中。”

    落葉抱拳道:“屬下明白。”

    落葉得到了楊七的吩咐,離開了楊府正堂。

    老楊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噗通一聲癱坐在了椅子上。

    他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佘賽花和楊七的三位嫂嫂也難以置信。

    曹琳算是唯一一個聽到這些以後,還保持平靜的人。

    楊七冷冷的盯著老楊,問道:“爹,您覺得,那一個更像是真相?”

    老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低著頭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

    佘賽花面色慘白的低聲道:“符家……高家……王家……這大宋將門之列,容不下我楊家……”

    朝廷給的答案,和楊七查出來的答案,差距太大了。

    大到隨時就能覆滅一個家族。

    楊家能征善戰又有什麼用?

    被這麼多家族針對,楊家即便是獲得再大的功勛,到頭來,也只有覆滅一條路可走。

    老楊忠君愛國,奮鬥了半生。

    似乎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半晌。

    老楊突然抬起頭,雙眼充滿了血絲,他低聲道:“我楊業,忠的是陛下。有陛下在,就有我楊家在。縱然大宋將門之列容不下我楊家。陛下能容下我們楊家,就夠了。”

    楊七聞言,咧嘴一笑,道:“即便是陛下在背後使一些小手段,您也不介意嗎?”

    老楊露出了一張吃人的面孔,衝著楊七嘶吼,“你在胡說什麼?”

    楊七攤開手,道:“我會胡說?那我問您,十萬遼軍南下,圍困雁門關。而距離雁門關最近的代州,一兵一卒都沒有向雁門關派遣,這是為什麼?

    您可別往了,代州是歸您節制的。駐守在代州的大同軍,也是您的部下。

    為何您這位代州太守,大同軍節度使在雁門關被困,代州卻沒有一點兒動作呢?”

    老楊面目猙獰的可怕,他低吼道:“代州的事宜,為父都交給了楊保掌管。為父很少過問代州的事宜。楊保沒有馳援雁門關,自有他的考慮。”

    楊七贊同的點了點頭,道:“爹說的極是,楊保卻是有自己的考慮。因為他剛向陛下投誠,也剛獲得了代州觀察使的敕封。

    他已經抱上了陛下的這個大靠山,沒有陛下的命令,他又怎麼可能去馳援您呢?”

    “怎麼……怎麼……怎麼可能?!!”

    老楊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裡掉出來了。

    楊保向趙光義投誠,還獲得的趙光義的冊封。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趙光義在背地裡,正在抽楊家的脊樑骨。

    趙光義是誰?

    皇帝。

    老楊所效忠的人,也是老楊最為信任的人。

    即便是他讓老楊去死,老楊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可就是這個在老楊心裡,佔有者絕對位置的人,暗地裡在給老楊使絆子。

    老楊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和所有將門作對。

    怕的就是帝王,讓他這一顆忠臣的心寒下去。

    “噗~”

    老楊面色突然潮紅,猛然噴出了一口逆血,翻了各白眼,暈厥了過去。

    他實在受不了這種刺激。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28章 十年不開花,花開盡十年

    “老爺?!”

    佘賽花驚叫了一聲,快步上前,扶住了差點要順勢倒在地上的老楊。

    楊七的三位嫂嫂也從地上爬起來,一臉緊張之色。

    曹琳起身,款款走到楊七身邊,黛眉輕皺,低語道:“郎君,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楊七撇了她一眼,淡然道:“擂鼓需要用重錘……”

    曹琳埋怨的瞪了他一眼,移步上前,和佘賽花一起觀看老楊的狀況。

    穩重的大嫂花解語趕忙吩咐著管家楊洪去請府上的大夫。

    佘賽花掐在老楊鼻下人中上,急聲呼喊著。

    “老爺,老爺,老爺……”

    也不知道是佘賽花掐人中起了效果,還是呼喚起了效果。

    總之,老楊悠悠從暈厥中甦醒了過來。

    睜開眼的老楊,並沒有去關注佘賽花和兒媳婦們緊張的神情,一雙失神的虎目,落在了正堂當中的楊七身上。

    一言不發。

    直愣愣的盯著楊七。

    佘賽花扶著老楊斜躺在了椅子上,瞪著鳳眼呵斥道:“逆子,還不過來向你爹認錯。”

    楊七這個時候,也不再固執了。

    他緩緩上前,跪倒在了老楊膝下,輕聲道:“孩兒出言不遜,頂撞父親,懇請父親責罰。”

    楊七話說的風輕雲淡,似乎不論老楊如何懲罰他,他都無所謂一樣。

    老楊面對這種挑釁似的請罪,依舊一言不發。

    佘賽花頓時急了,她暗中瞅了瞅老楊的臉色,揮手在楊七身上不輕不重的拍打了幾下。

    “你這個死孩子,書都讀到狗身上去了。忠孝悌義你都忘了嗎?”

    佘賽花一邊瞧著老楊的反應,一邊責罵楊七。

    只是,任憑她如何責罵楊七,老楊似乎都無動於衷,只是直愣愣的盯著楊七。

    佘賽花心一下子沉下去了。

    老楊的脾性,沒有人比她更瞭解了。

    老楊表現的越平靜,內心的怒火越勝。

    反而言之,老楊若是破口大罵,甚至請出家法的話,反而事態不會太嚴重。

    老楊直愣愣的盯著楊七,楊七同樣直愣愣的盯著他。

    父子二人像是一對久別重逢的仇人一樣對視。

    這讓旁邊的人,看的頭皮發麻。

    佘賽花急得轉圈圈,捶胸頓足的,卻也拿不出妥善解決的辦法。

    楊七一手摧毀了老楊堅守了幾十年的信仰。

    這和殺了老楊幾乎沒有任何的分別。

    盛怒之下的老楊,能做出什麼事兒,佘賽花也想像不到。

    “老爺、夫人、四位少夫人……”

    楊府的大夫在這個時候進入到了正堂,他似乎感受到了正堂裡微妙的氣氛,說話小心翼翼的,生怕觸怒了正堂上主家人。

    佘賽花瞧見了大夫,趕忙招手,催促道:“快幫老爺把把脈……”

    大夫抱了抱拳,提著藥箱移步上前,到了老楊身邊,從藥箱裡取出了一塊小枕頭,墊在了老楊的手腕下。

    三根蒼老的手指搭在了老楊的手腕上,開始切脈。

    半晌,大夫收回了手,撫摸著他下巴處的山羊鬍須,搖頭晃腦的道:“夫人不必擔心,老爺這是急火攻心,導致氣血上湧,思緒不寧,並無大礙。在下一會兒開一道寧神的方子,服上一些時日就好了。這段時間,老爺需要臥床靜養。”

    佘賽花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臉上勉強掛上了一絲笑意,點頭示意道:“有勞了。”

    大夫也沒有多說什麼,衝著老楊和佘賽花幾人抱了抱拳,就離開了。

    楊府不僅又大夫,還有藥庫。

    大夫剛才說的藥方,只不過是一個說法而已。

    其實,他並不需要卸什麼藥方。

    只要他回到了楊府的藥庫,配好了藥,差人送到廚房去即可。

    大夫一走,佘賽花又動了心思,想安撫這兩父子。

    “七郎……”

    佘賽花剛一開口,老楊就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他虎目微瞪,喝道:“扶我回房。”

    佘賽花嚇了一跳。

    她惡狠狠的瞪了楊七一眼,然後扶著老楊就回房了。

    大嫂花解語瞅著楊七,哭笑不得的嘆了一口氣。

    四嫂和五嫂二人低聲哽嚥著。

    四嫂問道:“小叔,你說四郎真的有可能活著?”

    楊七鄭重的點頭道:“只要我們一日沒有找到屍體,那麼就證明他還活著。我不認為,四哥是一個短命的人。四嫂儘管放心,即便是把這個天捅一個窟窿,我也會幫你找回四哥的。”

    四嫂哽嚥著,輕聲道:“那就有勞小叔了。”

    五嫂急切的上前,問道:“五郎的情況如何?”

    楊七沉吟道:“五哥的情況比較複雜,寶言上師說,他身體在逐漸的恢復,可是一直不見醒。寶言上師說,五哥心裡可能有一個心結,所以願意醒來。

    此番歸京,我也想請五嫂走一趟代州,幫著五哥解開這個心結。”

    五嫂激動的點了點頭,哭道:“嫂嫂這就去準備,等你離京的時候,隨你一起去代州。”

    楊七擺手道:“嫂嫂不必心急,我估計還得在汴京城裡多待幾日。”

    楊七攤開手,聳肩笑道:“有些債,總要討回來。不然,我這心裡始終不舒服。”

    大嫂花解語開口道:“我們這些婦道人家,也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嫂嫂只想告訴你,真要是別人欠了咱們的,你就只管去討。咱們楊家的女人,也能打。”

    楊七咧嘴一笑,拱手道:“多謝大嫂。”

    大嫂花解語的話,顯示出了楊家女人的氣度,也同樣的代表了媳婦輩的女人向楊七表態了。

    關鍵時候,她們會選擇站在楊七這邊。

    大嫂花解語,淺淺一笑,帶著四嫂和五嫂離開了。

    正堂內,只剩下了楊七夫婦。

    楊七衝著曹琳挑了挑眉毛,笑道:“近些日,過的如何?”

    曹琳沒好氣的瞪了楊七一眼,蓮步微移,湊到了楊七身邊,依偎在楊七懷裡。

    懷孕的女人,少了一份威嚴,多了幾份依戀。

    “近些日子,整日裡提心吊膽的,能過得好?妾身每天,可都是以淚洗面,生怕你出個什麼意外。”

    楊七頓時臉色一黑,瞪眼道:“你就對我那麼沒信心?還有,你哭歸哭,別影響我兒子。你這整日裡以淚洗面的,萬一我兒子生出來,變成了像劉備一樣的愛哭鬼怎麼辦?你要哭,也得等我兒子生出來以後。”

    曹琳聽到這話,一下子炸毛了。

    “和著在你心裡,妾身就算是哭死,也比不上肚子裡那個重要?”

    楊七坦然道:“那當然了。”

    曹琳氣哼哼的探出了玉手,在楊七腰間狠狠擰了一把。

    “你這個沒良心的……”

    “咳咳咳……”

    夫妻二人調情調的起勁,在他們背後,響起了一道深沉的咳嗽聲。

    轉頭一瞧。

    佘賽花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此刻正臉色鐵青的瞪著楊七。

    曹琳見到了婆婆,俏臉一紅,趕緊從楊七懷裡掙脫出來,低眉順耳的站到一邊。

    楊七臉皮夠厚,嬉皮笑臉的看著佘賽花。

    佘賽花瞪著鳳目,威儀十足。

    “你這個逆子,氣煞我也。”

    楊七燦燦一笑,拱手道:“孩兒知罪。”

    楊七如此識趣的認罪,倒是讓佘賽花準備好的訓斥他的話,說不出了口。

    佘賽花氣哼哼道:“你這個逆子,越來越沒規矩了。沒大沒小的胡亂頂撞你爹,有駁孝道。今日為娘不懲處你,別人還當我楊家沒規矩,當我佘賽花不會教育兒子。”

    佘賽花探出手,指著祠堂的方向,“去祠堂給我跪著,什麼時候你爹氣消了。什麼時候再給我滾出來。”

    楊七聞言,有些尷尬了。

    摧毀了老楊心中的信仰,只怕老楊這輩子對他的怨氣也不會消散。

    “娘,您不會讓我跪一輩子吧?”

    在佘賽花面前,楊七總是這麼嬉皮笑臉的沒有正形。

    佘賽花似乎也喜歡吃他這一套。

    然而,今天,這一套不管用了。

    佘賽花直接憤怒的咆哮道:“滾。”

    楊七一愣,立馬灰頭土臉的狼狽逃竄。

    瞧得出來,佘賽花是真怒了。

    楊七逃出了正堂沒幾步,剛踏上了廊道,曹琳就急匆匆跟了上來。

    只聽曹琳指責的罵道:“你就別惹娘生氣了。凡是順著她,而且至少要保持一年……”

    楊七愣道:“啥意思?”

    曹琳有些難以啟齒的嘟了嘟嘴。

    楊七瞪著眼睛,愕然道:“楊九……娘有了?”

    得虧楊七反應快,不然楊九妹這三個字,就要從他嘴裡蹦出來了。

    曹琳苦笑著點了點頭。

    楊七哭笑不得道:“老蚌生珠……這我突然多個妹妹,而且有可能還跟我兒子一般大?”

    曹琳嬌嗔道:“不許胡說。這要是讓旁人聽見了,還不戳你脊樑骨。”

    曹琳斥責完了楊七,又道:“五嫂也有了。”

    楊七當即愣在了當場。

    十年不開花,花開盡十年。

    楊七這輩的媳婦們,一個個一直都被懷疑不能生養,十年都沒動靜。

    突然間,一下子就扎堆了。

    搞不好還弄一個姑侄同年。

    楊七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

    曹琳告訴他的事情,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捋一捋。

    夫妻二人沿著廊道,細說著府上發生的趣事和雁門關的戰事。

    一直到了廊道盡頭祠堂旁邊,才分別開了。

    曹琳明顯的不捨。

    可是佘賽花的命令,他們夫妻兩個不得不遵從。

    曹琳一走,楊七站在祠堂門口,並沒有急著進入祠堂,而是在祠堂門口閉目養神。

    楊七在祠堂門口一站,就是一個時辰。

    落葉不知道何事,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楊七的身後。

    “首領。”

    楊七並沒有說話,而是攤開了手。

    落葉將一份整理好的名單遞給了楊七。

    楊七拿到了名單,仔細的查閱了一遍。

    隨後,他把名單重新遞給了落葉,淡然道:“吩咐下去,從雁門關開始,一路殺到汴京。除了名單最上方的兩個人留著。其他人全給我殺了。”

    落葉沉聲道:“要不要除根?”

    楊七側目,譏笑道:“以你們火山衛如今的力量,能除得了根?”

    落葉當即閉口不言。

    火山衛在大宋根基淺薄,雖然在龐大的財力支撐下,在急速的壯大。

    但是,名單上牽扯到的人員眾多。

    深挖起來,以火山衛的實力,非常困難。

    除非,借助外力……

    很明顯,楊七報仇,不喜歡借助別人的手。

    楊七沉吟了片刻,又道:“今日在菜市口斬首的人,挖出他們的根,除掉。其餘的只誅惡首。另外,給初醒傳信,讓她派人給我盯著代州。如果我五哥出事了,她知道後果。”

    落葉低聲道:“屬下明白。”

    楊七邁步走向祠堂,到了祠堂門檻處,他又停下了。

    “辦完了這件事,你準備去哪兒?”

    落葉抬頭,冰冷的臉色顯出了一絲驚愕的表情,“首領不打算把屬下留在身邊嗎?”

    楊七冷聲道:“你覺得,我還有把你留在身邊的必要嗎?”

    落葉咬了咬牙,道:“屬下還是想留在首領身邊。”

    楊七轉身,側目。

    “還想繼續從我這裡偷東西給初醒?”

    落葉坦然道:“屬下別無選擇。”

    落葉心裡清楚,楊七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在楊七面前再說假話,很容易被拆穿。

    楊七搖頭一笑,感嘆道:“你知不知道,初醒搭上了苯教,那是在玩火?她以為自己有本事把苯教當成一柄鋒利的刀用。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苯教的馬前卒。長此以往下去,她和苯教便會被人看成一體,到時候分都分不開。”

    楊七笑眯眯道:“我幫她,就是在幫苯教。我在交趾做了什麼,你心裡很清楚。我即將坐鎮代州,你覺得我會培養一個狼子野心的敵人,在自己身邊壯大?”

    落葉單膝跪地,低著頭,沉聲道:“屬下不懂這些。屬下只知道,醒主子從來不會傷害首領,也不會做對不起首領的事情。”

    “呵~”

    楊七譏笑了一聲,感嘆道:“你對初醒倒是很忠心。既然你非要留在我身邊,念在你有功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

    這件事辦完以後,帶上你的人,還有那個女人。一起去登州。”

    落葉抱拳道:“屬下多謝首領。”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29章 風起

    “噗~”

    雪亮的刀光在房間內一閃而逝。

    躺在房內床榻上的人,頭顱一下滾落在了地上,鮮血濺滿了床上的被縟。

    兩個蒙面人在房內匯聚碰了個頭,互相點了點頭,跳上了房梁,順著房頂的通風口,爬了出去。

    攀爬上了房頂,黑衣明面人藉著夜色,和黑暗融為了一體。

    在黑暗中,兩雙閃閃發亮的眼睛,盯著房外院子裡重重把守的重兵,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

    隨後,黑衣蒙面人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在這座邊陲駐軍重鎮裡,還有許多黑衣人做著相同的事兒。

    一切都悄無聲息的在進行。

    “啊!殺人了!”

    直到,一聲淒厲的尖叫聲,打破了黑夜的平靜。

    守衛在將軍房門外的軍卒們,聽到了淒厲的叫喊聲,迅速的破門而入。

    “嘭!”

    軍卒們踹開了房門,看到了他們的將軍光禿禿的倒在地上,頭顱被擺在了房內的桌案上。

    在將軍的床榻一角,一個女子也同樣光禿禿的。

    她一臉的驚恐,像是看到了某些可怕的事情一樣。

    “刺客從哪裡逃走了?”

    為首的侍衛大喝一聲,質問道。

    女子渾身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抬起手,指了指東方。

    “帶人去追。”

    一眾侍衛和軍卒們,湧出了房屋,開始調兵遣將的去追蹤刺客。

    侍衛們走後,在床榻上驚恐的女子,突然站起了身。

    她臉上的驚恐早已消失的乾乾淨淨。

    “嘭~”

    她腳上的力道很大,一腳踢開了重達兩百斤的肥胖的將軍的屍體。

    然後漫無條理的穿戴上了自己的衣服。

    女子走到了將軍的頭顱前,嬌媚的探出手,撫摸著將軍七孔流血的頭顱,低聲道:“下輩子投胎,記得眼睛長大一點,也好在得罪人之前看得清楚一點。”

    話音落地,女子的身影就緩緩的消失在了將軍的房內。

    然而,外面的軍卒們卻一點兒不知道,真正殺害將軍的罪魁禍首,已經被他們放走了。

    此刻,他們正在調兵遣將的在城裡追堵凶手。

    隨著他們一路沿著大道追過,路過其他將軍府邸的時候。

    有人追問一兩句,他們就道出了實情。

    這些個將軍府邸的守衛們,覺得這是一個重要的消息,於是趕緊回去回報自家將軍。

    然後……

    “馬將軍死了……”

    “……”

    “陳將軍頭沒了……”

    “……”

    “劉將軍被刺殺了……”

    “……”

    一個個的軍卒,跑回了府裡沒多久,就驚恐的從府內跑出來,然後恐懼的大喊大叫。

    與此同時。

    邊軍重鎮的大將軍府。

    一個軍卒匆匆的趕到了大將軍的臥房,沉聲低吼道:“啟稟大將軍,十萬火急。”

    臥房內,躺在大將軍身旁豐潤的女人,皺了皺眉,推醒了大將軍。

    然後自己翻了個身,繼續睡。

    大將軍起身,披上了一件大衣,嚷嚷道:“大晚上的,能出什麼大事,難道是遼人打過來了?”

    軍卒在門外回稟道:“大將軍,鎮子裡出事了。有幾位偏將大人被人刺殺了。”

    “什麼?”

    大將軍一臉驚愕,他突然想到了此前汴京來信,叮囑他要小心。

    他連衣服都顧不得穿,慌忙的推門而出。

    “都是那幾個偏將被人刺殺了?”

    軍卒鄭重道:“馬將軍、陳將軍、劉將軍……”

    “嘶~”

    大將軍倒吸了一口冷氣,恐懼道:“沒想到楊家的報復來的這麼快,來的這麼直接……”

    “立刻去行轅。”

    大將軍帶著軍卒,匆匆趕到了他的大將軍行轅,一路上不斷還有軍卒前來報告。

    等到大將軍走到自己行轅的時候,已經過來了六撥人馬匯報了。

    他手下十三位偏將,其中有十個參與過雁門關的事兒。

    眼下,十個已經全部被刺殺身亡了。

    大將軍進入到了自己的行轅,立馬擂鼓升帳。

    “吩咐下去,鎮子外的大軍,即可包圍鎮子。鎮子裡的駐軍,封鎖全鎮。挨個盤查,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給我刺客挖出來。”

    大將軍一聲令下,在鎮子外和鎮子內的所有兵馬,全被被調動起來了。

    大將軍派遣了兵馬去搜查刺客,自己在行轅內奮筆疾書。

    足足寫了一個時辰。

    寫了十六封信。

    然後遞給了在他身旁的親信。

    “派人快馬送出去,八百里加急。”

    親信從他手裡接過了信,並沒有急著下去送信。

    而是仔細的看著信件封皮上的那些人的名字。

    大將軍感覺不對,皺眉道:“二虎,你在做什麼?有些東西,不是你有資格看的。”

    被喚作二虎的親信,突然抬起頭,咧嘴衝著大將軍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二虎笑道:“等您給汴京城去信,這是屬下的任務。除此之外,屬下還有一個任務。”

    大將軍一驚,後退了三步,愕然道:“你到底是誰?”

    二虎嘆氣道:“屬下跟了您兩年了,您還沒猜出屬下的身份嗎?”

    大將軍當即要疾呼。

    二虎搶先說道:“屬下勸你別叫。一旦你叫了,屬下被人亂刀砍死了。那麼您的家眷,都得給屬下陪葬。包括您藏在福州老家的那一房外室,還有那個長的虎頭虎腦的小傢伙。”

    “噗通~”

    大將軍生生把到嘴邊的呼喊聲嚥了下去,他一下子癱坐在了座椅上。

    “你是楊家的人?”

    二虎皺了皺眉毛,躊躇道:“現在不是,以後就不好說了。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執行任務。”

    大將軍緩緩閉上了雙眼,沉聲道:“能不能放過我的家人?”

    二虎聳肩,道:“我接到的任務是把你的頭顱和你所寫的信件,一同送回汴京。其中並不包括斬草除根。”

    大將軍猛然睜開眼,露出嗜血的光芒。

    “你別急,我既然沒有接到斬草除根的任務。別人自然也不可能接到。據我得到的消息,上面的意思,是只誅惡首,並不株連。”

    大將軍眼中的凶光緩緩逝去。

    他盯著二虎,沉聲道:“兩年前,你突然出現,救了我一命。是不是你們暗地裡策劃的?”

    二虎搖了搖頭,道:“救下你,出於本心。我原本是要潛伏到你手下的一位偏將帳下。沒想到陰差陽錯的跟了你。”

    大將軍突然咧嘴笑了。

    “那就好,死在你手裡,也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二虎沉默了。

    大將軍輕聲道:“別對我的家眷動手,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二虎搖頭笑道:“雖然我效忠的人不是他。但是,據說他從來都不會朝令夕改。而且似乎也不害怕別人找他報復。”

    大將軍目光一縮,道:“他是誰?楊業嗎?”

    二虎搖頭,道:“楊七。”

    大將軍點了點頭,道:“也對,以楊業迂腐的性子,他沒膽子,也沒魄力做出這種事。”

    “上路吧。”

    大將軍抽出腰間的長劍,架在了脖子上,說道:“幫我告訴我的家人,別為我報仇。我這是罪有應得,與他們無關。讓她們別惹禍上身。”

    “我會的。”

    “噗呲~”

    長劍劃過脖頸。

    大將軍自縊身亡。

    二虎斬下了大將軍的頭顱,放入到了一個錦盒裡,貼身收起了信件。

    ……

    “嘭~”

    高懷德一掌拍碎的他胸前的書桌,原本擺在書桌上的信件和一字排開的四顆錦盒乘著的頭顱,掉落了一地。

    “這是在向老夫示威嗎?”

    高懷德瞪著眼睛,冷聲的質問。

    書房裡的高處恭和高府的管家,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高府管家咧咧嘴,輕聲道:“老爺,王家、李家、黨家、劉家等幾個依附在咱們高家門下的將門,都希望老爺為他們討回一個公道。”

    “混賬。”

    高懷德罵道:“老夫又不是皇帝,老夫憑什麼給他們一個公道。當初他們一起瓜分潘家兵額和錢財的時候,怎麼不說多分老夫一份?現在出了事兒,想讓老夫去出頭?想得美。有本事,讓他們去楊家哭去。”

    高處恭低聲道:“黨家的寡婦抱著丹書鐵捲去了。在楊府門口哭了一天。不過沒用,聽說楊業重病不起,已經不管楊府的事兒了。佘賽花那個婦人,已經下令楊府閉門謝客了。”

    “愚蠢!”

    高懷德臉色鐵青,顫聲罵道:“黨家的婦人,真是愚蠢至極。無憑無據的,她上人家楊家門口去哭。這是在幹什麼?幹什麼?她這是想告訴汴京城的百姓,在雁門關陷害楊家,有他們黨家一份兒?”

    高處恭道:“爹,王、李、黨、劉等各家,一直都以咱們高家馬首是瞻。如今碰上了楊延嗣這個瘋子,把這事兒鬧得這麼大。您要是不出面解決。恐怕這幾家,以後就不會在依附在咱們高家門下了。”

    高懷德覺得兒子說的有道理,他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了心中的怒火,道:“管家,你去趕緊把那個黨家的寡婦送回家去。讓她最近都不要出門,更不要去楊家門口哭訴。”

    高府管家點頭,道:“老奴明白。”

    吩咐了管家去送黨家的寡婦,高府正堂內就剩下了高家父子和地上的四顆頭顱。

    高懷德面色陰狠的道:“咱們家這一次是被符家拖下水的。咱們家不好過,符家也別想好過。想辦法把禍水引到符家去。

    另外,楊延嗣這個小畜生居然敢壞了規矩,派人做出刺殺的這種事。那麼就別怪咱們心狠。

    把手下的人手都派出去,刺殺楊家的人。

    告訴他們,殺一個姓楊的,許一個五品將軍職位,賞黃金萬兩。

    老夫就不信了,真要耍起狠來。

    我會怕他一個小崽子。”

    “老爺,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正當高懷德發狠的時候,高府的管家,突然跌跌撞撞的從門外跑了進來。

    “老爺,百姓們把咱們府上給圍了。”

    一瞬間,高懷德差點沒站住,跌倒在了地上。

    黨家的寡婦,去楊家門口叫罵。

    這算是大庭廣眾之下,承認了雁門關陷害楊家的事情,有黨家參與。

    然後,這個無知的寡婦,罵完了楊家以後,並沒用回府。

    反而進入到了高家。

    百姓們偶爾會被矇騙,但是並不代表他們蠢。

    流言中曾經說過,汴京城裡有頂級的權貴,暗害楊家,不然也不可能布這麼大的局。

    黨家老家主黨進活著的時候,黨家勉強算是頂級將門。

    可是黨進一死,黨家的人在高家利誘下,背叛了曹家,投入到了高家麾下。

    一下子從頂級將門,掉落到了二流將門。

    也就是說,流言中的頂級權貴,根本不是黨家。

    因為黨家不夠格。

    那麼,這個時候,接見了黨家寡婦的高家,自然就被挖掘了出來。

    高家,也一下子變成了陷害忠良的真兇。

    一下子,高家就成了堪比安祿山的奸臣。

    臭雞蛋、爛菜葉子、土疙瘩、瓦片等等,全都被扔進了高府。

    在百姓的眾怒面前,高府敢出私兵圍剿?

    高府不敢。

    只能緊閉大門,默默的忍受著。

    畢竟,在百姓的眾怒面前,皇帝有時候都得認慫,更何況是高家。

    一旦高家對百姓動手,特別是在做不到完全殺人滅口的情況下。

    那可就真捅了馬蜂窩了。

    估計他們今天動手了,明天就有人把高家的祖宗從棺材裡請出來曬太陽了。

    高懷德之所以差點暈倒,就是因為他意識到了眾怒的可怕。

    而且,高家本身就是頂級的將門,和文官們不對付。

    如今惹起了眾怒,被百姓唾罵。

    那些個躲在背後的文臣們,一定會在自己的詩詞和史書上怎麼描繪高家的奸佞。

    “這件事處理不好……高家,就會遺臭萬年……”

    高懷德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句話。

    然後,他臉色鐵青的推開了高處恭和高家管家。

    “我一定會讓楊家,付出代價。不過,在此之前,必須迅速的平息此事。去準備幾箱金銀珠寶,份量一定要重。老夫要走一趟趙府。”

    高處恭擔憂又急切的喊道:“為什麼不找陛下?只要陛下開口,以楊業的秉性,一定會出面平息此事。”

    高懷德猛然瞪起眼,一雙虎目冰冷的盯著高處恭。

    “這是將門的內鬥,皇帝巴不得我們兩敗俱傷,他好出來收拾殘局,漁翁得利。去找他,我們高家,以後就別想在大宋將門之列立足。

    你如果連這點都看不透,老夫死後,你怎麼掌管高家?”

    高處恭低頭賠罪,“孩兒知錯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 23:30
第0430章 雲湧

    高懷德撇了兒子一眼後,不再搭理他。

    管家已經吩咐人從府庫裡備上了三箱子的金銀珠寶。

    高懷德換了一身低調的黑色雲紋衣衫,帶著管家和府上的家將,抬著三個裝滿了金銀財寶的箱子,從府上一個隱晦的側門悄無聲息的出了門。

    一行人避開了圍在高府門前的百姓,急匆匆的趕到了趙府。

    趙府還是那個趙府。

    趙府門前的兩座石獅子,是汴京城最大的。

    趙府的門檻也是汴京城最高的。

    高懷德一行人到了趙府門口。

    高府管家上前通稟,“煩勞通稟一聲,衛國公來訪。”

    仰著頭,一臉傲氣的趙府門子,聽到了高府管家的話,略微愣了愣。

    猥瑣的對著高府管家搓了搓手。

    高府管家臉色一黑,從懷裡掏出了一錠十兩重的雪花銀,塞給了趙府門子。

    趙府門子悄無聲息的從高府管家手裡取走了銀子,塞進袖筒裡,咧開嘴,露出兩排大黃牙。

    “別不樂意,就算是皇子龍孫到了府上,該給小人的銀子,也躲不過去。”

    扔下了這句話,趙府門子搖頭晃腦的進入到府裡去通稟了。

    高懷德在石獅子前,面色淡然道:“平日裡都這樣,還是只對咱們特殊?”

    高府管家弓著腰,低聲道:“趙相公貪財,汴京城人人皆知。所以,連帶著趙相公府上的下人們,也一樣貪婪。旁日裡,那些個皇子來拜訪趙相公,他們一樣勒索。”

    高懷德輕‘嗯’了一聲,淡然笑道:“取死之道。”

    ……

    趙府內。

    門子弓著腰,邁著小碎步匆匆進入到了正堂裡,瞧見了趙普正在作畫,也不敢打擾,輕聲的站在門外候著。

    趙普畫的是一張素描寫景的畫作,瓷瓶裡的寒梅,被他畫的栩栩如生。

    只可惜,沒有著色,失去了紅梅獨立白雪中的傲氣。

    “噠~”

    趙普扔下了手裡的自制炭筆,吧唧著嘴,皺眉道:“始終缺了幾份韻味,沒有顏色,就失去了梅花獨有的傲氣。這幅畫顯得有些下乘了。回頭得問問那個小子,這種畫技,有沒有上色的畫法。”

    趙普評價完了自己的畫,隨手從畫架上摘下來,遞給了身旁伺候著的老僕手裡。

    “回頭送去給鳳翔府的權知府,他不是想求老夫一份墨寶嗎?三萬兩,這畫就是他的了。”

    信手塗鴉之作,敢要價三萬兩。

    整個大宋,估計也只有趙普敢這個明目張膽的要潤筆費了。

    趙普顰見了躬身站在門口的門子,隨口問道:“誰來了?”

    門子躬身道:“回稟老爺,是高府的衛國公高懷德。”

    趙普一邊在銅盆裡淨手,一邊沉吟道:“高懷德這個老匹夫來拜訪老夫?這還真是稀客。”

    趙普擦拭乾淨了蒼老的雙手,坐在椅子上,隨手從丫鬟手裡端過了一杯香茶,漫無條理的開始喫茶。

    “換做其他日子,高懷德來拜訪。老夫自然得打開中門相迎。只可惜,近幾天,高家都處在風口浪尖上。他來拜訪老夫,肯定是要求老夫辦事。”

    趙普放下茶杯,攤開手,道:“說說,高懷德準備送多少東西給老夫?”

    門子低著頭,輕聲道:“衛國公府上的下人們抬著三個箱子,小人瞧著,那些箱子裡裝的,應該都是黃白之物。”

    “小氣了。”

    趙普癟了癟嘴,感慨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高懷德還舍不下金銀財物。他們幾家吞了潘家,一個個吃的腦滿腸肥的。現在想要讓老夫出面為他們說項,卻又不願意割肉。你們說說,咱們這位衛國公是不是小氣了?

    也對,他不瞭解楊小子。楊小子為了堵住老夫的嘴,可是足足送了十箱子的黃白之物。

    你們說說,老夫幫誰?”

    趙府門子樂呵呵笑道:“咱們趙府的規矩,誰出的錢多,幫誰。”

    趙普觸及茶杯的手頓了頓,撇了一眼趙府的門子。

    伺候在趙普身旁的阿南臉色一沉,對著趙府門子喝道:“滾出去做事,這裡哪有你多嘴的份兒。”

    趙府門子愣了愣,趕忙拱手施禮,道:“是小人多嘴了,小人這就去打發了高府的人。”

    趙普笑眯眯的說道:“你去告訴高懷德,他如果願意留下一個箱子,老夫就給他指一條明路。”

    趙普對著門子招了招手。

    “你且附耳過來。”

    門子屁顛屁顛兒的湊到了趙普身前。

    趙普在門子耳邊低語了一句。

    門子眼前一亮,眉開眼笑道:“小人明白。”

    趙普笑眯眯的擺了擺手,道:“下去吧。”

    門子樂呵呵的離開了正堂。

    門子一走,趙普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他輕聲對身旁的阿南道:“回頭找個由頭,把他逐出府去。這個人太貪心了。我這個當老爺的,尚且知道有些事兒能做不能說,他的膽子居然比我還大。這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阿南低眉順耳道:“老奴明白。”

    ……

    趙府門外。

    趙府門子從門內出來,仰著頭,傲然道:“我們家老爺說了。今日不便見客。”

    高府管家急匆匆湊到前面,低聲道:“就不能通融一二嗎?”

    趙府的門子搓了搓手。

    高府管家咬牙切齒的又塞給了他一錠銀子。

    趙府門子笑眯眯的把銀子收起來,說道:“有人出的價碼,比你們高多了。他讓我們老爺不要摻和進這件事。我們家老爺收了他的錢財,也答應了下來。”

    趙府門子的話說的狠通透。

    在這件事上,喜歡看趙普閉嘴的人,只有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楊延嗣。

    也就是說,趙普已經收了楊七的大筆賄賂,答應不參與到此事當中。

    高府管家陰沉著臉,對著趙府門子抱了抱拳,道:“有勞了。”

    趙府門子笑嘻嘻道:“我家老爺還說了,衛國公若是願意留下一個箱子的話,他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

    高懷德皺了皺眉,對著手下的人揮了揮手。

    高府的家將們立馬卸下了一個箱子,放在了趙府門口。

    趙府門子從府內召喚了幾個人,把箱子抬了進去,才輕聲道:“我們家老爺說了,您可以去走一趟八王府,拜託八王走一趟曹府。”

    一句話,點到即止。

    高懷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然後帶著手下的人馬,匆匆離開了趙府所在的巷子。

    趙府門子樂呵呵的讓人抬著高府的大箱子,去正堂向老爺請功去了。

    ……

    高懷德這位雁門關事件的幫凶過的不痛快。

    符家這位主謀,過的就更不痛快了。

    符家現在的處境很微妙。

    在雁門關事件上,雖然他們沒有親自參與,但是大大小小的計畫,都是符家的家主策劃的。

    “嘭!嘭!嘭!”

    符家家主,符二爺,憤怒的在書房裡砸東西,嘴裡穿出一聲聲謾罵和咆哮。

    “狗東西!”

    “小畜生!”

    “欺人太甚。”

    “……”

    相比於高府所遭受的雷霆報復,楊七對付符家的手段,就有些春風化雨。

    從楊七入京的那一天開始。

    符家就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怪事。

    先是符府的丫鬟,跟著府上的家丁私奔了。

    而且這一走,近乎走了一半兒符府的家丁和丫鬟。

    緊接著,符府上開始莫名其妙的出現各種各樣的動物屍體。

    富貴人家,都喜歡圈養寵物。

    符家這種曾經冠絕汴京的富貴人家,自然必不可少。

    這些個寵物開始莫名其妙的暴躁,然後突然暴斃,死狀極其淒慘。

    當所有的寵物死光了以後。

    符府的魚塘裡,開始冒出一股股的黑水。

    池塘裡的魚蝦,也一個個全都死光了。

    緊接著,符府上的盆景花草,也開始無辜死亡。

    整座符府,開始瀰漫著一種蕭條的恐懼。

    有點像是道家典籍裡面講述的那種天人五衰的感覺。

    恐懼在符府上越蔓延,越恐懼。

    符府上的家丁和丫鬟們,開始想方設法的往外逃。

    然而,都被符家二爺給派人抓回來了。

    不信邪的符家二爺,施展雷霆手段,震懾著府上的所有家丁和丫鬟們。

    在這種雙重壓迫的恐懼下。

    符府內終於有人被逼瘋了。

    有了第一個,就開始出現第二個。

    之後,接二連三的出現。

    整座符府,變成了汴京城最大的瘋人院。

    終於,就在昨日傍晚。

    第一具的屍體出現了。

    並不是他殺,而是自殺。

    死相極其淒慘。

    那是一個暫居在符府的偏房子侄,他是生生把自己給撓死的。

    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

    面對這一具屍體。

    藝高人膽大的符二爺,心裡終於感受到了恐懼。

    連夜,他讓人打包了行李。

    今日一早。

    他帶著一些金銀細軟和重要的家眷,匆匆要逃離符府。

    早上,城門剛開的時候。

    符家二爺就帶著家眷們,在府兵們護衛下,匆匆出了城門。

    符家的根基都在南方。

    符家二爺心裡清楚。

    只要到了南方,回到了符家自己的地盤裡。

    就沒有人能夠再威脅到他了。

    然而,他們的人馬出城約麼二十里地的時候,遇到了一幫凶狠異常的蒙面匪徒。

    匪徒們把符府上的府兵們全部殺了個乾乾淨淨。

    然後親自把他們送到了距離汴京城三里外的官道上。

    並且扔下了一句話。

    “回到府裡去等死。別想跑,誰也跑不了。”

    一瞬間。

    這個可以讓他作威作福的符府,成為了囚禁他的牢籠。

    “符二爺,考慮清楚了嗎?”

    不知道何時,一個身材曼妙的身影,體態婀娜的出現在了符二爺的身邊。

    她嬌滴滴的瞧著符二爺,輕聲道:“只要二爺您答應一聲,妾身就有辦法,幫助二爺逃出生天。”

    這是一個極其嬌媚的女子,容貌上比初醒遜色了幾份,但風情萬種,騷媚入骨,比初醒又多了一份兒滋味。

    就是這樣一個女子,符二爺卻不願意多看一眼。

    符二爺蒼老的身軀顫抖著,低吼道:“我要是真答應了你,符家才會真的陷入到萬劫不復的地步。大不了,我捧著丹書鐵捲入宮。求陛下保下我。”

    女子輕笑道:“你捨得交出符家兵權?”

    符二爺神色複雜,心有不甘。

    女子又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難道,你就沒想過,恢復當年你爹在時,你們符家的榮光?”

    女子移步向前,走到了書房內掛著的一幅字畫前。

    女子抬手去撫摸字畫,符二爺想阻止。

    嘴張開了,卻沒發出任何的聲音。

    女子撫摸著字畫,道:“昔日,你符家,貴為皇下第一族。符老太爺,也是大宋第一位異姓王。可以說,你們符家,在著大宋,隻手遮起半邊天。

    如今呢?你們符家經歷了太祖和趙光義兩人幾十年的打壓。

    皇下第一族這個稱呼,你們符家已經沒有資格了。

    而昔日,位高權重,受到萬人敬仰的魏王,就只剩下這幅畫了。”

    女子從畫捲上收回了手,俏皮的眨巴著眼睛,笑嘻嘻道:“你猜猜,如果趙光義在再坐上十年皇位。這邊京城裡還會不會有你們符家?”

    符二爺憤怒的咆哮道:“你不必說了,老夫相信陛下,不會拋棄我們符家。”

    女子蓮步輕移,踱步到了桌前坐下,伸出一根玉指,玩味的笑道:“那……咱們打一個賭如何?你現在就入宮去,去求你的陛下。看看他願不願意出面幫你,平息這一次的風波。”

    見符二爺似乎不為所動,女子笑吟吟的指了指自己。

    “賭注就是妾身。妾身知道,你覬覦妾身已久了。只是礙於妾身背後的那個人,所以不敢有什麼動作。現在,妾身給你一個機會,一個光明正大佔有妾身的機會。

    只要你贏了,那麼妾身就是你的。到時候在床笫之間,任你施為。

    而且,你是光明正大的把妾身贏回去的。相信,妾身背後的人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的。”

    符二爺雙眼直勾勾的盯在女子身上,低吼道:“就算你不說,老夫也會入宮去求見陛下的。老夫要讓楊家的小畜生付出代價。”

    “口是心非。”

    女子嬌嗔的在符二爺胸膛上戳了戳,笑嘻嘻道:“那妾身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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