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豐碑楊門 作者:聖誕稻草人 (已完結)

 
q781009 2019-8-2 23:2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4 148308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30
第0621章 狼入汴京

    自從曹琳知道了有人要用牽機藥毒害楊七,人就變的驚醒了許多,每日裡像是一個巡視著領地的大公雞,府上上上下下,她都細細盤查了一遍。

    好好的一座楊府,愣是被曹琳折騰的風聲鶴唳。

    稍有一丁點兒動靜,曹琳就會張牙舞爪的撲過去。

    被折騰的最慘的,要數府上的廚娘。

    平日裡好好做吃食,啥事也沒有。

    可是,近幾日,曹琳三番五次的查驗,總能從雞蛋裡挑出一些骨頭。

    一碗雞蛋羹,做了十六次,曹琳依然覺得味道不對,要求重做。

    折騰了好幾天,廚娘察覺出不對味了,哭喪著臉去找楊七。

    廚娘碩壯的身軀在楊七書房外盤桓了許久,愣是不敢邁步踏進去。

    楊七的書房守衛並不森嚴,但卻是府上最機密的地方。

    平日裡除了兩位夫人,以及稻草人首領彭湃外,一般人很難踏入。

    上一次偷偷潛入楊七書房的家僕,被彭湃亂刀分成了十六塊,丟出去喂了東城門外的野狼。

    事後大家雖然知道了那人是敵人派過來的探子,可是依然心有餘悸。

    楊七的書房,儼然成了堪比大宋樞密使府上的白虎節堂一樣的軍事重地。

    閒雜人等,不得踏入!

    “別轉了,有事進來說。”

    楊七早已瞧見了廚娘碩壯的身軀,頭兩次廚娘轉悠的時候,他沒在意,時間一長他也察覺出了不對。

    得到了允許。

    廚娘捏著衣角,摳摳搜搜的邁步進了書房。

    “七少爺……”

    廚娘移步到了書桌前,動作滑稽的給楊七施禮,輕呼了一聲。

    瞧她那笨拙的模樣,顯然是很少跟楊七施禮。

    楊七正在御覽的奏疏,抬頭瞥了一眼廚娘,“有事兒?”

    廚娘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不能慫。

    “七少爺,奴家為楊家流過血!”

    “嗯?”

    楊七有些懵,合上了奏疏,看向廚娘。

    廚娘見楊七一臉懵,以為他不相信自己,於是就掀開了胳膊上的衣袖,指著胳膊上一道猙獰的刀疤,激動道:“在汴京城的時候,賊人襲擊天波楊府,奴家隨著府裡的府兵們殺敵,這一刀就是那天挨的。”

    楊七哭笑不得,道:“你於楊府有功,這我知道。我楊延嗣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自然虧待不了你們。所以……”

    “你到底找我要說什麼?”

    聽到了楊七說不會忘恩負義,廚娘瞬間多了一些膽氣,她氣哼哼的道:“奴家就是想問問七少爺,是不是奴家那裡做的不對,七少爺要趕奴家出府?”

    廚娘越說越氣,一張胖臉漲的通紅,“七少爺若是要趕奴家出府,只管明言。奴家也不是那厚臉皮的人。只要你七少爺說句話,奴家立馬捲鋪蓋走人。犯不著讓七夫人每日裡三番五次的找奴家麻煩。”

    “琳兒三番五次去廚房裡找你麻煩?”

    楊七愣了愣,瞬間就明白了曹琳為何會這麼做,他莞爾一笑,解釋道:“這件事,琳兒做的沒錯,你也沒錯處。之所以會鬧出誤會,是因為沒解釋清楚。”

    廚娘皺起了胖臉,也不生氣了,她疑惑的問楊七,“這事兒還有其他說道?”

    楊七點點頭,吐出了一口濁氣,幽幽道:“有個恨我不死的傢伙,前幾日派人送來了一瓶牽機藥……”

    “牽機藥?!”

    廚娘驚叫了一聲,胖臉上充滿了驚恐,緊接著她臉上的驚恐化為了憤怒,“有人要害七少爺?”

    不等楊七作答,廚娘又義憤填膺的道:“廚房可是老娘的地盤,居然有人想利用老娘的地盤謀害七少爺,簡直是活膩了。老娘要是逮住了他,非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不可。”

    在這一刻,廚娘全然沒有了剛才的那副摳摳搜搜的樣子,她猶如李逵上身,匪氣十足,恨不得扛著她那兩柄大菜刀,跟敵人血戰十步。

    “不行,老娘得去廚房盯著點。”

    廚娘已經忘了她找楊七的目的,此刻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那就是捍衛自己的領地。

    楊七抬起了手,想要喊住她,提醒她不要外傳,免得弄得人心惶惶的。

    卻沒料到,廚娘那碩壯的身軀移動的飛快,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這算是什麼事啊……”

    楊七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轉眼就瞧見了站在門外,背對著門,肩頭狂抖的彭湃。

    楊七臉色一黑,“有什麼好笑的,速速去廚房,告誡她不要外傳。再去告訴曹琳,讓她到我這裡來一趟。”

    沒過多久。

    曹琳一身紅衣,風風火火的進了楊七書房。

    “郎君,你找妾身?”

    楊七揉了揉眉心,指了指身側的椅子,“坐下說。”

    曹琳急切的道:“哪有時間坐下說,剛才甲六派人來報,說在東院發現了一些蛇蟲鼠蟻的屍體,妾身正準備過去看看呢。”

    楊七惱怒的低吼了一聲,“坐下!”

    曹琳呲溜一聲,就坐在了楊七身側。

    素手微探,攬過了楊七的臂膀,嬌滴滴的道:“誰又惹郎君生氣了?妾身幫你去教訓他。”

    夫妻四載,曹琳也漸漸摸透了楊七的脾氣。

    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凡是遇到楊七發火的時候,只要自己服軟,楊七一准氣消。

    美人在側,香風入鼻。

    再瞧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楊七胸膛裡剛升起的火氣,一瞬間就消失的乾乾淨淨。

    “這府裡,除了你,誰還敢惹我生氣?”

    楊七握著曹琳的素手,翻了個白眼,無奈的說。

    曹琳依偎在楊七懷裡,挑了挑眉頭,愕然道:“妾身又做錯什麼了?”

    楊七摟著曹琳,低聲感慨道:“這府裡的人,大部分都是從天波楊府帶過來的。論忠誠,沒有人比他們更忠誠。他們只會幫我,不會害我。所以,你沒必要把整個府裡都弄的雞飛狗跳的。”

    曹琳頓時有些不高興,“我爹說過,這府裡的家丁丫鬟,時不時就得敲打一番。這樣他們才會更恭謹,更忠誠。”

    “我爹還說,這人心是最難揣測的東西。誰也不能保證,對你一輩子忠誠。”

    楊七側頭看了曹琳一眼,沒好氣道:“我看你就是借題發揮。”

    曹琳哼哼道:“妾身就是借題發揮。你把府裡的家丁丫鬟們慣的沒有個樣子,妾身就是趁著這一次機會,敲打一下他們。好讓他們心裡記住,誰是主,誰是僕。”

    楊七坐起身,捏了捏曹琳的臉,笑道:“我看你就是心裡憋著一口惡氣,順勢那府裡的僕人們撒氣而已。”

    曹琳也跟著坐起身,咬牙切齒的道:“妾身就是對趙光義有氣,他找人暗害你,咱們卻不能報復回去。”

    楊七訝然,調笑道:“人家是君,我們是臣。當臣子的,自然要受當君王的氣。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曹琳鄙夷的癟了癟嘴。

    “他算什麼君王!”

    曹琳磨著牙,憤恨的道:“別給妾身逮著機會,只要讓妾身逮著了機會,一定要狠狠的咬他一口出出氣。”

    曹琳也就過過嘴癮。

    她心裡很清楚,以趙光義的地位,想要把氣撒在他身上,談何容易。

    她爹現在還在人家腳下跪著呢。

    楊七拍了拍曹琳的肩頭,安慰道:“你心裡有氣,為夫能夠感覺到。為夫心裡也有一口氣。為夫這一口氣吐出去,可是會死人的。”

    曹琳愣了愣,立馬反應過來楊七話裡的意思,她驚喜的坐直了身子,“郎君打算怎麼做?”

    楊七順著書房的鏤花窗戶往南望去,目光深邃。

    “張德林被誅以後,霍紅葉已經帶人去汴京城了……”

    曹琳目光炯炯,光華閃爍,“可帶有火藥?”

    楊七頜首,含笑,“六十斤顆粒火藥,足夠在汴京城裡放一出燦爛的煙花。”

    曹琳激動的渾身都在顫抖。

    “妾身真想去看看趙光義的反應……”

    楊七笑了笑,沒說話。

    他也想去看看趙光義的反應。

    ……

    霍紅葉一行,確實帶著六十斤顆粒火藥南下去往汴京城。

    只是這路途,遠沒有想像中那麼順利。

    正映證了那句,‘上頭張張嘴,下面跑斷腿’的俗話。

    為了楊七想要在汴京城裡放煙花的想法,霍紅葉一行六十人,在解決了張德林以後,就秘密的前往汴京城。

    從大同府到汴京,一路快馬疾馳的話,三日即可。

    可霍紅葉一行人卻花了六日。

    說起來還是張德林的錯。

    張德林在太原府大殺了一通,太原府上上下下的官員,被他殺了個乾乾淨淨。

    這下,可把毗鄰太原府的其他州府的官員們給嚇壞了。

    為了不讓張德林的屠刀落在他們頭上。

    他們在通往太原府的必經之路上,布下了重兵。

    對過往的行人盤查之嚴,堪稱歷史之最。

    凡是有可疑的人,立馬就會被抓起來,押進大牢裡先關押起來。

    霍紅葉一行,皆不是善類,還攜帶著危險品。

    很明顯成為了盤查的重點針對對象。

    霍紅葉前後帶人六次過道,六次都被扣押了下來。

    他也帶人突破了六次重圍,前後折損了十幾個稻草人。

    最後,迫不得已。

    霍紅葉帶人橫穿太原府,沿著黃河而下,折道洛陽,前往了汴京城。

    可以說,霍紅葉帶人,丈量了半個黃河的長度。

    到達了汴京城的時候,他們都哭了。

    汴河之上。

    一群衣衫襤褸的人,盤坐在船頭上,每人捧著一碗麵條,吃的熱淚盈眶。

    對於船娘子做的鮮美的魚湯,他們看也不看。

    魚,他們吃夠了。

    船娘子是個二八的姑娘,穿著一身翠綠的羅裙,容貌雖然普通,卻顯得清秀可人。

    瞧著一群又傻又可憐的人,抱著面條吃的熱淚盈眶。

    船娘子生出了憐憫之心。

    一條曬的乾巴巴的汗巾被船娘子握在手裡,揉搓了一下,汗巾變軟。

    船娘子湊到哭的最凶的漢子面前,用手裡的汗巾,細心的幫他沾去淚水,順便幫他擦拭了一下黑乎乎的臉。

    溫柔、憐憫、慈悲。

    似乎有一道神光落在了她身上。

    漢子抬起頭,凶巴巴的眼神,一下子破壞了氣氛。

    船娘子被嚇的後退了一下,跌坐在了船頭。

    漢子雙眼赤紅,凶神惡煞的看著她,“你在憐憫我?”

    船娘子被嚇的有點兒傻了,下意識點點頭。

    撐船的船翁似乎瞧見此處不對勁,提著撐船的竹竿,匆忙的趕了過來。

    船翁趕到了以後,先是護在了船娘子身前,眼中帶著警惕的神色,嘴上卻討好的說道:“幾位客官,小女年幼,不知禮數,得罪的地方,還請諸位海涵。

    小老兒在這裡,給諸位賠禮了。回頭下船的時候,小老兒給諸位免兩個人的船錢。”

    汴京城裡多權貴,往往一個不起眼的人,就是一個平頭老百姓得罪不起的人。

    所以,船翁的話說的很敞亮,態度也很謙卑。

    漢子瞥了一眼船翁身後的船娘子,嗡聲道:“再給我們兄弟們,一人來一碗麵。”

    丟下了這句話,就繼續埋頭扒面。

    “好嘞。”

    船翁笑呵呵答應了一聲,轉頭瞪了船娘子一眼,“還不快去給客人煮麵,不懂禮數就在船篷裡別出來,免得得罪了客人。”

    “哦~”

    船娘子委屈的答應了一聲,探身進了船篷。

    船翁明著在教訓船娘子,暗地裡卻是在保護船娘子。

    畢竟,船翁瞧見了那個為首的漢子,看自家閨女的眼神不對勁。

    此後的行程一帆風順。

    船翁在船頭撐船,船娘子躲在船篷裡偷偷打量外面衣衫襤褸的漢子。

    漢子們吃飽以後,盤腿坐在船上閉目養神。

    小船沿著汴河進入到了護城河,從西水門進入到了汴梁城。

    由沿著汴河,一路到了州橋。

    小船靠近了碼頭,漢子們紛紛跳上了岸。

    為首的漢子最後一個下船,他從懷裡摸出了兩枚金幣,扔在了船頭上,冷聲道:“南國的金錢,一個頂你半年行船賺的錢。我們兄弟,從來不吃白食。”

    隨後,漢子又看向了那船篷裡正在偷瞄自己的船娘子,遲疑了一下,“回頭請你看煙花……”

    丟下了這句話,漢子瀟灑的跳上了岸。

    船翁撿起了金錢,放在嘴裡咬了咬,激動的就衝著漢子們作揖。

    等到漢子們走遠了,船翁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金錢,回頭瞪了自己閨女一眼,“讓你在船篷裡待著的,為什麼不聽話?”

    船娘子怯怯的縮了縮脖子,隨後吐了吐舌頭。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31
第0622章 煙花?!

    船娘子的俏皮,霍紅葉沒有看到,不然肯定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可人的姑娘,誰都愛看。

    可是面目猙獰的漢子,就不那麼招人待見了。

    霍紅葉一行人穿過了半個內城,到了馬行街邊的一座宅院前。

    迎接他們的,就是一個面目猙獰的漢子。

    稻草人部雷霆隊隊正肖楓,負責駐守汴京城。

    全隊五十人,已經在汴京城潛伏了兩年。

    肖楓迎著霍紅葉進入到了院子,稻草人們暗中把院子守護的嚴嚴實實的。

    隱蔽的房間內。

    霍紅葉甩了甩黏糊糊的頭髮,大馬金刀的坐在桌前。

    “準備的如何?”

    肖楓坐在霍紅葉對面,猙獰的臉上擠成了一團,甕聲道:“給的時間太短,還沒準備妥當。”

    霍紅葉皺起眉頭,低聲道:“這一次可是死命令,誰也不能出岔子。完不成任務,彭湃那廝能活劈了咱們。”

    肖楓嘆氣道:“東華、西華、宣德三門的地下水道我們已經佔據。可是皇宮北邊沒有城門,北邊緊挨著延福宮,宮後面就是城牆。

    城牆上全是一道道的勁弩,稍微有人靠近城門,就會被射成篩子。”

    肖楓頓了頓,為難道:“實在不行,我們就放棄北邊。”

    “不行!”

    霍紅葉緊握著拳頭,堅定的道:“上面的命令,是讓皇宮四面開花,那就必須四面開花,一點兒差別都不能有。”

    “這是少爺直接下達的命令!”

    霍紅葉鄭重的提醒了肖楓一句。

    肖楓苦著臉,猙獰的臉頰變的更難看了,“可是……實在找不到北邊的突破口,延福宮西邊是一片開闊地,目光所及之處,城牆上的守宮禁軍的弓弩,都能到達。東邊是一片矮山,從矮山打洞過去,需要時間。”

    再往北是外城城牆。

    往南是垂拱殿。

    稻草人是搞偷襲的,不可能從外城城牆突破入內,也不可能穿過垂拱殿去行兇。

    “就沒有其他辦法嗎?”霍紅葉皺眉問。

    肖楓遲疑了一下,“還有一條路,不過很凶險。”

    霍紅葉眼前一亮,“那一條?”

    凶險不凶險的,不是他們稻草人該考慮的。

    他們從誕生之日起,干的就是最凶險的勾當。

    “金水河有一條分支,直接穿越了延福宮的城牆,通進皇城。”

    肖楓從桌下取出了一張汴京城地圖,指著上面的金水河分支,為霍紅葉解釋。

    霍紅葉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金水河分支,確實如肖楓所言,從延福宮,一直通進了皇城。

    “就從這裡進。”

    霍紅葉一錘定音。

    肖楓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派人試過了,不行。在延福宮的城牆下,有一道水閘,鑌鐵鑄造的水閘,堅硬無比。”

    霍紅葉眼中一片火熱,他單拳緊握,沉聲道:“炸開它,衝進去。”

    肖楓驚叫,“會死的。”

    霍紅葉站起身,目光凝重的盯著肖楓,“我們沒得選。”

    肖楓神色黯然,頹然道:“我去。”

    霍紅葉瞳孔一縮,“為什麼不挑選兩個死士去?”

    肖楓咬著牙,顫聲道:“他們都是我兄弟。他們誰死了,我都會後悔一輩子。”

    霍紅葉目光閃爍了一下,“活著回來。”

    肖楓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今夜子時動手,我會先從東華門開始下手,然後是宣德門、西華門,儘量為你爭取時間。”

    確定了動手的時間,二人也不再遲疑,召集了手下立馬開始幹活。

    霍紅葉率領的稻草人,分成了三撥,他們帶著火藥,分別潛入到了東華、宣德、西華三門下的地下水道。

    臨走之際。

    肖楓突然抓住了霍紅葉的臂膀,“如果我沒回來,拜託你給少爺帶句話,讓袁三郎接替我的位置。”

    霍紅葉愣了愣,鄭重道:“你的話我會幫你帶到,但是我相信你會活著回來的。”

    二人就此分別。

    肖楓帶著他挑選出的六個兄弟,悄悄的前往了金水河。

    他們一行七人,在金水河畔等到入夜時分。

    入夜以後。

    七人抹黑下了金水河,貼著牆壁,一路前往到了延福宮的城牆下。

    城牆上,禁軍橫立,一張張勁弩蓄勢待發,弩箭的箭頭在月光下閃耀著寒光,似乎下一刻,就要吞噬人的性命。

    肖楓七人貼著牆壁,小心翼翼的趕路。

    他們生怕發出一點兒響動,引起城牆上禁軍的注意。

    “嗖~”

    一聲強弩暴射的聲音傳來。

    肖楓七人嚇的一動也不敢動。

    當他們頭頂上傳出慘烈哀嚎的時候。

    他們才意識到,強弩並不是針對他們。

    而是針對那些在入夜以後,夜不歸宿,還在皇城邊上晃蕩的人。

    這些人,只要接近皇城邊十丈,就會遭到弓弩的射殺。

    殺人的禁軍,非但無罪,反而有功。

    “嗖嗖~”

    又是兩道強弩暴射的聲音。

    在肖楓七人頭頂上哀嚎的聲音,隨著弩箭落下,瞬間消聲滅跡。

    一道生命,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禁軍收割了。

    也許,他只是一個誤入皇城邊的人。

    肖楓七人沒有時間去憐憫別人。

    他們行動變的越發小心翼翼了。

    百丈寬的距離,他們足足花費了兩個時辰。

    等到他們躲到了水閘的坑洞下以後,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子時,在更夫的梆子聲中越來越近。

    皇宮內。

    寢殿。

    趙光義還不知道危險的臨近,他剛從昏迷中清醒。

    睜開眼,張嘴就是一聲飽含憤怒的咆哮,“真要殺了你這個逆賊!”

    龍榻上昏迷多日的趙光義突然清醒,張嘴咆哮。

    可把守在龍榻邊上的李皇后和三皇子給嚇了一跳。

    緊接著,三皇子眼中閃過一道黯然,這道黯然轉瞬即逝。

    然後,他快速的跪倒在地上,爬到了趙光義的身前,驚喜的喊道:“父皇,您終於醒了。您不知道,在您昏迷的這幾日,孩兒日不能寢,夜不能寐,孩兒……孩兒……嗚嗚嗚……”

    三皇子越說越激動,說道最後,激動的只能用淚水來表達自己心中的喜悅。

    趙光義卻似乎並不領情,作為一個利用不正當手段上位的皇帝,他深刻的明白,此事三皇子出現在寢殿,意味著什麼。

    趙光義滿目凶光的盯著三皇子,憤怒的低吼,“你出現在這裡做什麼?難道你也想做逆賊?”

    三皇子臉上的激動戛然而止。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嘴裡不停的呼喊著,“孩兒不敢!孩兒不敢!”

    “哼!”

    趙光義冷哼一聲,陰狠道:“朕就算病重,守在朕身邊的,也應該是你二哥,而不是你。你一皆公爵,有什麼資格守在朕的身邊?”

    趙光義掃了一眼跪倒在另一邊的李皇后和王繼恩一眼,譏笑道:“朕昏迷不醒,你居然能夠代替你二哥,出現在朕的身邊。還真是讓朕感覺到驚訝啊!”

    三皇子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李皇后和王繼恩頭都不敢抬,跪在地上渾身直打顫。

    “陳琳?”

    趙光義冷冷的掃了三人一眼,大聲的呼喊陳琳。

    然而,喊了許久,也不見陳琳出現。

    趙光義瞳孔一縮,看向三皇子,“陳琳呢?”

    “孩兒不知……”

    三皇子嚇的說話都在顫抖。

    趙光義嫌棄的看了看三皇子,冰冷的目光落在了王繼恩身上,“陳琳呢?”

    王繼恩顫抖著道:“啟稟陛下……陳琳……陳琳在偏殿休息,奴婢這就去幫您傳喚。”

    趙光義眯著眼,盯著王繼恩看了很久,才淡然道:“不用了,差一個小太監過去足以。”

    “奴婢明白。”

    王繼恩當即指著他身後的一個小太監,喝罵道:“還不快去請陳公公過來。”

    小太監趕忙出了寢殿,沒一會兒就帶著陳琳過來了。

    趙光義見到了陳琳,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當下,他身上的帝王之威再次升起,他衝著陳琳擺了擺手,“扶朕起來……”

    陳琳趕忙扶起了趙光義。

    趙光義下了龍床,在王繼恩、三皇子、李皇后面前踱步。

    “唰~”

    “噗呲~”

    趙光義突然抽出了床頭上的天子劍,奮力一揮。

    王繼恩的腦袋,就像是皮球一樣,滾落到了李皇后腳下。

    鮮血噴了三皇子一臉。

    三皇子當即就被嚇傻了,一灘黃水,從他跪下的地方流淌了出來。

    李皇后瞪著眼睛,一動也不敢動。

    趙光義提著天子劍,在李皇后鳳袍上擦拭了一下,冷冷的笑道:“這一次只是宰一個奴婢,下一次,小心你們兩個的腦袋。”

    頓了頓,趙光義輕蔑的一笑,“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陳琳,傳朕旨意,皇后李氏,意圖不軌,罷黜其後位,貶為才人,幽禁延福宮。三皇子……消之為庶民……”

    陳琳抬眼瞧了瞧王繼恩的屍體,又掃了一眼三皇子、李皇后,嘴角上揚,“諾!”

    一個被貶為才人,幽禁延福宮;一個被消為庶民。

    三皇子和李皇后,從頭到尾一句話都不敢說。

    由此可見,三皇子出現在寢殿,還真有貓膩。

    趙光義最恨的還是王繼恩。

    當初王繼恩,為了榮華富貴,背叛了他的兄長趙匡胤。

    如今,還想著背叛他。

    簡直是死不足惜。

    三皇子和李皇后很快就被金甲侍衛給帶下去了。

    王繼恩的屍首,也被安撫司的宦官處理了。

    寢殿,在一炷香以後,重新恢復到了原來的模樣。

    沒有了礙眼的人在眼前。

    趙光義心情愉悅。

    “朕餓了。傳膳!再去召高妃、石妃過來陪朕。”

    又過了一炷香。

    穿戴上龍冠、龍袍的趙光義,在宮女們伺候下,到了偏殿用膳。

    一桌豐盛的酒菜。

    菜色足有九九八十一道。

    個頂個的是天下難得的奇珍。

    趙光義左摟右抱,吃的香甜。

    “嘭!”

    一聲震天的轟鳴聲響起。

    趙光義被一下子震的跌坐在了地上。

    高貴妃和石貴妃,驚恐的看向了四周。

    “發生了何……”

    “嘭!”

    趙光義話還沒有說完,又是一聲震天的炸響。

    趙光義猛然從地上爬起來,大聲的咆哮道:“陳琳,快去給朕看看,發生了何事?”

    “嘭!”

    “……”

    “嘭!”

    “……”

    “嘭!”

    接連五聲震響。

    第四聲和第五聲之間,間隔的比較長。

    趙光義覺得他的寢殿快要被震塌了,慌忙的就逃出了寢殿。

    他終究是出來的晚了,並沒有看到火光衝天的風光。

    入眼的,只有宣德門處,那個巨大的坑洞。

    宣德門……沒了!

    ……

    百姓們遠比趙光義要警醒。

    當第一聲炸響響起的時候。

    就有百姓竄出了房門觀看。

    緊接著,他們就看到了宣德門、西華門、延福宮處。

    四次爆炸。

    顆粒火藥的威力是巨大的。

    霍紅葉等人帶的重量也夠足。

    造成的後果也是驚人的。

    火藥爆炸。

    城牆並沒有炸塌,而是伴隨著火藥的衝擊,湧向了天空。

    火光伴隨著掉落的瓦礫,燃燒的殘肢斷臂,以及點點星火,飄落而下。

    每一處的爆炸,就像是燃起了一朵絢麗的煙花。

    雖然不及煙花那麼奪目,但卻更加引人注目。

    ……

    五丈河上。

    一條小船晃蕩在河面上。

    當聽到爆炸聲的時候,清秀可人的船娘子就從船篷裡探出了腦袋。

    然後,她就看到了一朵一朵盛開了煙花。

    她嘴巴張的大大的,盯著盛開的煙花,聲音微小的呢喃,“原來他沒有騙我,真有煙花……”

    船翁早已從船篷裡探出了腦袋,他的下巴都快驚的掉在了地上。

    他可不是自家那個單純的閨女。

    他一眼就判斷出了火光升起的地方,是皇宮所在。

    再想到今日晌午的時候,船上載的客人,以及客人對船娘子說過的話。

    他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哆嗦。

    然後驚恐的把船娘子拽進了船篷,並且鄭重的叮囑,“你這個死丫頭給我記住了,今天咱們載客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許往外說。

    一旦被人知曉了,咱們家可有就滔天大禍。”

    船娘子在船翁威脅的眼神中,怯怯的點了點頭。

    船翁把船娘子塞進了船篷,自己站在船頭上,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了兩枚金錢。

    然後,依依不捨的咬了咬牙,奮力的把金錢拋進了五丈河裡。

    敢炸皇宮的凶人們的錢拿不得。

    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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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3章 功成身退

    豐碑楊門第0623章功成身退?皇宮。

    趙光義望著宣德門空洞一臉呆滯。

    高妃、石妃守在他左右兩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心裡受傷的皇帝。

    陳琳派去探查消息的小宦官,很快回到了他身邊。

    一位位小宦官壓低了聲音,在陳琳耳畔低語了幾句,就快速的離開了寢殿。

    陳琳臉色慘白的移步到了趙光義身邊。

    “陛下……”

    “說!”

    “東華門、宣德門、西華門、延福宮,以及延福宮和皇宮的交界處,全部被炸了……”

    陳琳越說聲音越小,他已經感受到了趙光義身上的怒氣在節節攀升。

    趙光義咬著牙,渾身顫抖著,“還有呢?”

    陳琳瞥了趙光義一眼,恭敬的低下頭,“還有……負責駐守皇城了三千禁軍,當場被炸死了一千八百人,其餘的也各有所傷……”

    “楊延嗣!”

    趙光義憤怒的咆哮了一聲。

    能用火藥弄出這麼大動靜的,除了楊延嗣,趙光義再想不到其他人。

    “他這是在威脅朕,他這是在警告朕!”

    趙光義衝著陳琳咆哮,“他在警告朕!”

    陳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奴婢該死,奴婢這就令手下,去幫陛下出了這一口惡氣。”

    “出氣?呵呵……”

    趙光義譏諷的笑道:“那什麼去出氣?朕只不過是聽了王繼恩那個蠢才的建議,送了一瓶牽機藥到代州。他就派人炸掉了皇宮四面。

    朕要是真動了他,他豈不是要把火藥埋在朕的腦袋下?”

    陳琳愕然的抬起頭。

    他從趙光義的話裡,聽出了恐懼和退縮。

    “陛下……”

    陳琳輕呼了一聲。

    趙光義擺了擺手,深吸了兩口氣,穩定了心神,他雙拳緊握,冷聲道:“這一口氣,朕嚥下去了。朕現在拿那個小畜生無可奈何,不代表朕一輩子會拿他無可奈何。

    且讓那小畜生猖狂幾天,等朕平定了燕雲,朕就啃其肉,喝其血!”

    陳琳明顯有些錯愕,他沒想到,以趙光義的性子,居然真能嚥下去這口氣。

    同時他也覺得荒唐。

    一個臣子,居然敢警告一個掌權的皇帝,甚至把皇帝逼的低了頭。

    這也沒誰了。

    陳琳心裡念頭複雜,跪在地上沒有說話。

    趙光義目光陰森的盯著宣德門的空洞,下令道:“令,龍衛軍,進城護衛皇城;令,神衛軍,封閉四門。令,開封府尹、京兆尹,協同五城兵馬使,一同抓獲炸燬皇城的賊人。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朕奈何不了那個小畜生,還奈何不了小畜生手下的小螞蚱?”

    “奴婢遵命。”

    “還有,告訴開封府尹、京兆尹,以及五城兵馬司的人,抓不到那些小螞蚱,就讓他們提……別當官了。”

    趙光義原本想說‘讓他們提頭來見’,不過他想到了一件事,開封府尹是他兒子。

    “奴婢明白。”

    陳琳答應了一聲,剛在準備下去傳旨,就瞧見一個小宦官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他剛要張嘴訓斥。

    卻聽那小宦官隔著老遠,哀嚎道:“三皇子,薨了……”

    陳琳瞳孔驟然放大,一臉驚愕。

    他轉頭看向趙光義,卻見趙光義早已跌跌撞撞的撲向了小宦官。

    趙光義一把拽起了小宦官,渾身顫抖的低吼,“你說什麼?再跟朕說一遍?”

    小宦官嚇的額頭上直冒冷汗,他吞著口水,斷斷續續道:“奴婢等人奉命送三皇子出宮,可是到了宣德門的時候,一聲炸響,三皇子就……薨了……”

    “三兒!”

    趙光義瞪著眼珠子,高喊了一聲。

    “噗!”

    一口殷紅的鮮血從趙光義嘴裡噴湧而出,噴了小宦官一臉。

    趙光義覺得天搖地晃,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趙光義雖然對三皇子暗中圖謀皇位的心思不滿,可是三皇子卻是他難得的寵愛的兒子。

    所以,即便是三皇子背地裡謀劃了大逆不道的事兒,趙光義也網開一面,饒他一命。

    可是如今,就這麼薨了。

    這讓他怎麼接受?

    “陛下!”

    陳琳、高妃、石妃三人撲到了趙光義身前。

    高妃、石妃皆是女子,難免有些慌神。

    還是陳琳反應快。

    “快傳御醫……”

    御醫到了以後,趙光義已經被抬進了寢殿。

    高妃、石妃守在一邊。

    陳琳跪在趙光義身前,等候御醫診斷的結果。

    御醫仔細診斷過以後,嘆氣道:“陛下這是急火攻心,血脈上湧,從而導致的暈厥。這一次遠比上一次要嚴重。”

    陳琳趕忙問道:“陛下什麼時候能醒?”

    御醫拽了拽鬍鬚,搖頭道:“難說……”

    石妃又驚又怕的問高妃,“高姐姐,這可如何是好?”

    高妃也有一些怕,她下意識的看向了陳琳,“陳公公以為呢?”

    陳琳遲疑了一下,愁眉苦臉的看了一眼趙光義,又看了看高妃和石妃。

    “事到如今,只能召二皇子以及三位宰輔入宮,由二皇子代陛下理政,三位宰輔輔佐,盡快的平定下去皇宮被毀的亂局。”

    高妃和石妃對視了一眼,高妃道:“那就有勞陳公公了。”

    陳琳躬身一禮,“那就勞煩兩位貴人伺候著陛下,雜家這就去傳旨。”

    當即,陳琳出了寢殿,派出去了人馬,去召二皇子,以及三位宰輔入宮。

    ……

    趙光義這一暈,對大宋朝廷來說,是一件壞到不能再壞的壞事。

    可是對肖楓等人而言,卻是一件難得的好事。

    肖楓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可是在他炸完了延福宮,以及延福宮和皇宮相連的城牆以後,一路沿著金水河撤出,愣是沒有一個人阻攔他,更沒有看到有大軍圍剿。

    這讓肖楓輕而易舉的就脫離了險局。

    當肖楓帶著人潛伏回自己的院子裡以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幹了這麼大的一件事兒,居然只是有驚無險。

    當真是匪夷所思。

    “肖隊正!”

    霍紅葉早已完成了任務回到了肖楓潛伏的住處。

    見到肖楓安然無恙的回歸,霍紅葉喜出望外。

    肖楓見到了霍紅葉,開心的笑了起來。

    兩個人湊在一起,熊抱在一起。

    半晌,霍紅葉拉著肖楓的臂膀,左瞧瞧右看看,“沒受傷吧?”

    肖楓咧嘴笑道:“完好無損。”

    霍紅葉也跟著笑道:“沒想到,這一次任務完成的這麼順利。”

    肖楓失笑道:“我也沒想到……不過,我猜測,應該是皇宮裡出了什麼變故。不然我不可能這麼輕而易舉的撤出來。”

    “不管皇宮裡出現了什麼變故,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們也該離開了。”

    霍紅葉看向肖楓,笑道。

    肖楓皺起了眉頭,“現在離開?很危險。”

    霍紅葉扯了扯嘴角,咧嘴笑道:“一旦人家反應了過來,會更危險。我們進城的時候,幾十個人,目標很大。人家一查就能查到。

    所以,我們不便在這汴京城裡久留。

    趁著現在禁軍未動,五城兵馬司的人也沒有調動。

    我們剛好可以趁機混出去。”

    肖楓凝重道:“四門已經封閉,你們怎麼出去?”

    霍紅葉似笑非笑道:“保密。”

    肖楓見霍紅葉心意已決,拱手道:“保重!”

    “保重!”

    霍紅葉一行人離開馬行街院子的時候,街道上有兵馬頻繁掠過。

    有五城兵馬司的人、有禁軍、有衙役,甚至還有私兵。

    霍紅葉一行避開了街道上竄過的兵馬,一路沿著馬行街而下,到了汴河岸邊。

    河面上有一條小船在水中蕩漾。

    霍紅葉四掃了一眼,確認了沒有人注意以後,低聲道:“奪船,趕往東水門。”

    一群人黑影,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然上了小船。

    船翁聽到了動靜,剛坐起身,就被一柄橫刀架在了脖子上。

    “是你們?!”

    幾個人的身形,早已被船翁印在了腦海裡。

    為了避開這群煞星,船翁可是把停船的地點,從州橋移到了馬行街口。

    可是,還是碰上了這群煞星。

    完了!

    船翁幾乎可以肯定,今夜襲擊皇宮的,一定是這些煞星。

    跟這些膽大包天的煞星沾上邊,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船翁認出了霍紅葉一行的時候,霍紅葉也認出了船翁。

    霍紅葉當即笑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阿翁白日裡送我們進的城,那就勞煩阿翁再送我們出城。”

    船翁臉色難看的低聲道:“這大半夜的,東西水門落了閘,小老兒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辦法送諸位好漢們出城啊!”

    霍紅葉笑眯眯的盯著船翁,“你只管送我們到東水門,能不能出城,那是我們的事兒。”

    船翁苦著臉,就差跪下了。

    “諸位好漢,你們就繞了小老兒吧。你們幹的可是殺頭的營生。跟你們沾上了,小老兒一家可就沒有好活的了。”

    “唰~”

    橫刀閃爍著寒光,豎在了船翁面前。

    “少廢話,快開船。”

    船翁打著哆嗦,出了船篷,他手裡拿著撐桿,壓低了身子在悄悄的撐船。

    他實在是害怕。

    大晚上的在汴河上撐船,稍有眼力的瞧見了,都會感覺到不對。

    以今晚這種情況,一旦被禁軍發現,一定會被射成篩子。

    可是,不撐船,船上的那一群凶神惡煞的傢伙,立馬會把他劈成兩半。

    從馬行街口,一直到內城的宋門這一段,頻頻有禁軍出沒。

    船翁膽子差點都被嚇破了。

    他只能趁著有人的時候停下船,沒人的時候悄悄撐船。

    一路偷偷摸摸的,花了一個時辰,才把船撐到了宋門。

    宋門邊上的這個門洞,並沒有水閘。

    船翁輕而易舉的就把船撐出了宋門。

    出了宋門,一直到東水門。

    這一段而相對偏僻一些,平安無事。

    船翁就拼了命的撐船,他迫切的希望把這些凶神惡煞的傢伙趕緊送到目的地,然後擺脫他們的糾纏。

    從馬行街到宋門,一路緊張兮兮的。

    藏在船上的霍紅葉一行人,一點兒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出了宋門,似乎感覺到危險淡了。

    霍紅葉就出生問船翁,“老丈,白天的時候,你不是有閨女陪著嗎?怎麼到了晚上就不見人了?”

    霍紅葉突然開口,把船翁嚇了一跳。

    船翁心裡一抖,不想跟霍紅葉說話。

    他心裡已經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這個凶人盯上了自家閨女了。

    然而,他不願意開口,有人卻替他開口了。

    “隊正,他家那個閨女在船篷裡呢。咱們這麼多人上船,磕磕碰碰的。她居然沒醒,還像個小豬崽子一樣睡著呢。”

    “哦?”

    霍紅葉眼中閃過一道喜色,起身就準備進入船篷。

    “好漢!”

    船翁想要阻止,霍紅葉卻已經進入到了船篷裡。

    掀開了船篷的簾子,一道柔和的月光照在了船篷裡,落在了船娘子的臉頰上。

    船娘子睡的很沉,嘴角還勾著甜甜的笑意。

    看著十分恬靜、自然。

    霍紅葉感覺心頭在狂跳。

    他猛然放下了簾子,重新回到了船翁身邊坐下,一言不發。

    船翁見霍紅葉沒有趁機行禽獸之事,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半。

    船又行了半個時辰。

    終於到了東水門。

    隔著老遠,就能看到東水門戶內的水閘。

    厚重的水閘,像是一道堅硬的牆壁。

    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霍紅葉瞧著水閘,輕蔑的一笑,“兄弟們,動手。”

    而後,在船翁驚愕的眼神中,霍紅葉帶著人卸下了水閘上的兩根鐵柱子,弄開了一道小船能通過去的門戶。

    “這……”

    船翁驚呆了。

    霍紅葉見船翁失態,就輕聲一笑,解釋道:“提早就做好了,以備不時之需。”

    船翁看霍紅葉一行人的眼神,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能夠在汴京城裡,天子腳下,在東水門這個水路交通要道上,做出這麼大的手腳,可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

    船翁再也不敢跟霍紅葉多說一句話。

    撐著船出了東水門,眼看著霍紅葉帶人重新復原了水閘。

    船翁又撐著船東行了兩里。

    在兩里外的一個小小的渡口上。

    船翁舔著臉,討好的小聲問道:“諸位好漢,小老兒已經送各位出了城,不知……”

    言外之意,就是請霍紅葉一行下船。

    霍紅葉卻沒有下船的意思,而是躺在了船板上,幽幽道:“阿翁,你就不想知道我們為何今日白天入汴京,晚上就偷偷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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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4章 羊入虎口

    船翁頭搖的像是撥浪鼓。

    他已經猜到了,卻不想親耳聽這些凶人說出來。

    有時候,聽和沒聽,就是兩碼事。

    沒聽,可以毫不猶豫的告訴別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聽了,那就逃脫不了干係了。

    麻煩纏身。

    還是殺頭的麻煩,船翁覺得自己有必要,有多遠躲多遠。

    最好一輩子再也不要見這一群煞星。

    “嘿~”

    霍紅葉雙手枕在腦後,低笑了一聲,玩味道:“阿翁還真是個聰明人……”

    船翁心裡咯噔一下。

    霍紅葉賤兮兮一笑,“上了賊船,可就不好下去了。”

    船翁臉色煞白,他明白了霍紅葉話裡的意思。

    人家不願意放他走。

    他們要殺人滅口?

    船翁心裡瞬間浮起了這個念頭,不過很快被他否決。

    半晌,船翁心裡又升起了一個念頭,他神色複雜的看向了霍紅葉,“好漢如何才肯放我們父女離開?”

    “嘿嘿嘿……”

    回答他的,是霍紅葉賊兮兮的笑聲。

    “咕嘟~”

    船翁暗吞了一口口水,鼓足了勇氣,問霍紅葉,“你是不是瞧上了小老兒的閨女?”

    “嘎~”

    霍紅葉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猛然坐起身,紅著臉辯解。

    “你別亂說。”

    “嘿嘿嘿……”

    一群稻草人們捂著嘴偷笑,他們很難見識到霍紅葉侷促的場面。

    偶爾碰上一次,他們能樂很久。

    霍紅葉紅著臉,瞪著眼,低吼一聲,“不許笑。”

    稻草人們一個個緊緊摀住嘴,不過他們的肩頭在瘋狂的抖動。

    霍紅葉沒心思搭理他們,他鄭重其事的向船翁解釋道:“此番我們兄弟公幹,雖然已經功成身退,可是不得已連累了阿翁。

    我們兄弟今日進京的場面,一定被人看到。

    若是被人報知到了衙門,阿翁難逃罪責。

    為了阿翁的安全著想,還請阿翁隨我們一道回西北。

    到了西北,在下對阿翁再做補償。”

    “對,補償你一個有錢姑爺……”

    有稻草人趁機起鬨。

    霍紅葉惱羞成怒,“你閉嘴,誰在說話,軍法伺候。”

    聽到了軍法伺候,稻草人們立馬閉上了嘴,不敢再說話。

    “呵~”

    船翁無奈的一笑,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自家閨女,還真被人給瞧上了。

    那漢子說的話,也許有一點兒是真的出於愧疚之心,但是更多的覬覦,覬覦他的閨女。

    形勢比人強,他心裡縱有一百個不願意,也得低頭。

    還好他們家裡如今就剩下了他們父女二人相依為命,一家的家當也在船上,不用再折騰。

    船翁苦著臉,衝著霍紅葉拱了拱手,“那就有勞好漢照應我們父女了。”

    霍紅葉聞言,大喜,拍著胸脯道:“霍某一定把二位照顧的妥妥貼貼的。”

    話音落地,霍紅葉踹了一腳在他身邊偷笑的稻草人,罵道:“笑什麼笑,還不撐船去。”

    被踹的稻草人一躍而起,趕忙跑去接過了船翁手裡的撐桿,撐船沿河而下。

    小船沿河而下。

    翌日,旭日東昇的時候。

    小船已經到了汴京城五十里外。

    冬日裡的早晨,格外寒冷。

    霍紅葉和船翁靠在一個小火爐前烤火。

    火上架著一條大魚,是剛才船翁釣上來的。

    船篷裡清秀可人的船娘子睡夢中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烤魚味,她嫣然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眨巴著眼睛,衝著船篷外甜甜的呼喊。

    “爹爹,今早吃烤魚嗎?”

    船娘子套上了外衣,穿上繡鞋,蓮步微移到了船篷邊上,掀開簾子,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猛然放下了簾子,一雙粉拳快速的揉了揉眼睛。

    錯覺?

    再次掀開簾子,她可以肯定,這不是錯覺。

    瞧著船板上那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以及一雙雙看向她的眼睛,她嚇了一跳,躲進了船艙裡。

    “咳咳……”

    船翁乾咳了一聲。

    “小老兒去看看小女,她膽子小。”

    霍紅葉心裡期盼著看船娘子,可是他有不敢冒然過去。

    聽見了船翁的話,他趕忙道:“阿翁請便。”

    船翁暗嘆了一口氣,進入到了船篷內。

    也不知道船翁跟船娘子聊了些什麼。

    總之,船翁跟船娘子聊過以後,船娘子就躲在船篷裡沒出來過。

    霍紅葉有心看佳人,卻沒有機會。

    一行人沿著大河而下,到了大名府。

    霍紅葉去買了一些馬。

    他們騎著馬,有大名府一路往西北,轉道並州,最後進入到了大同府。

    霍紅葉一行人進入到了大同府以後,楊七就得到了消息。

    ……

    楊府。

    書房。

    楊七半眯著眼,坐在書桌後面。

    彭湃躬身站在楊七身前,稟報導:“少爺,霍紅葉一行,已經從汴京城辦完了差事,現在已經回到了大同府。”

    楊七睜開眼,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差事辦的如何?”

    彭湃笑道:“從霍紅葉和肖楓雙方送過來的密奏對比看,這一趟差事辦的十分順利。汴京城的皇城,四門被破,四面開花。”

    “好!”

    楊七滿意的讚歎了一聲。

    讚歎過後,楊七冷笑道:“這次是給趙光義一個教訓,讓他知道我楊延嗣不好惹。下次再敢用下三濫的手段對付我。我就讓人連他的垂拱殿也一起炸了。”

    彭湃樂呵呵笑道:“那也得有機會才行,從肖楓傳過來的密奏看,趙光義至今昏迷不醒。御醫幾次問診,下了幾次藥,依然不見成效。”

    楊七感慨道:“白髮人送黑髮人,對趙光義的打擊確實很大。不過……”

    楊七頓了頓,目光炯炯道:“我相信,趙光義不會那麼輕易的死掉。”

    “為什麼?”

    彭湃一臉不解的問。

    楊七幽幽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他的使命還沒有完成,怎麼能就這麼輕易的死去……”

    彭湃沉吟道:“屬下覺得,這一次有點懸。八賢王趙德芳已經蠢蠢欲動,搞不好,又是一場斧光燭影的政變。”

    楊七吧嗒著嘴,嘆氣道:“趙德芳這是在作死……”

    楊七的語氣,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彭湃遲疑了一下,“八賢王趙德芳三番五次的派人送信給少爺……少爺,咱們要不要幫他一把?”

    楊七搖頭,“不必,現在時機還不成熟。”

    彭湃點頭,道:“那屬下明白該怎麼做了。”

    楊七站起身,笑道:“該應付的還是要應付的,關鍵時候,趙德芳就是咱們手裡的一張王牌。”

    “屬下明白。”

    “對了,還有一件小事要稟報少爺。”

    臨走的時候,彭湃突然折返,面色有些古怪。

    楊七狐疑的問,“什麼事?”

    彭湃小聲道:“霍紅葉想跟少爺在西北討一處宅子,最好是在有水的地方……”

    “討要宅子?”

    楊七愣了愣,更加疑惑,“按理說稻草人有功,理應獎賞。只不過,依照規矩,他們的獎賞的田地、宅子、銀兩,一直都賜在南國。

    他為什麼突然在西北要一處宅子,還非要一個有水的地方?”

    “這個……”

    “有什麼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被楊七逼問,彭湃也就不打算幫霍紅葉隱瞞,他朗聲道:“霍紅葉在汴京城搶了一個船娘子,準備娶人家當婆娘。”

    頓了頓,彭湃小聲道:“還順手把人家的爹,也一起搶了。”

    楊七臉色一變,嘴角抽搐著,“強搶民女?這是稻草人幹出的事兒?”

    彭湃苦笑道:“屬下覺得,他是真的看上了那位船娘子,並非有意的觸犯軍法。之所以這麼做,想來也是當時情況危急,沒有其他的辦法。”

    楊七沒好氣的道:“那也不能強搶。稻草人要是變成了跟山匪流寇一樣的東西,那留著還有什麼用?”

    彭湃當即抱拳,鄭重道:“屬下一定嚴厲的教導稻草人,絕不會再允許類似的事情發生。”

    楊七瞪了彭湃一眼,問道:“他在南國可有家眷?”

    彭湃果斷搖頭。

    楊七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等他到了大同府,就讓他帶著那個船娘子,以及船娘子的爹,到我府上來一趟。

    我手下的人,絕不敢強搶民女的事兒。既然出了這種問題,那就想辦法把他變成一樁和和美美的事兒。”

    “屬下明白。”

    彭湃下去就傳達楊七的命令。

    楊七長嘆了一口氣,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他出了書房,沿著樓梯到了臥房。

    曹琳正在臥房的書桌前算賬,見到了楊七,就放下了賬冊,笑盈盈的撲到楊七身邊,環著他手臂,笑問,“郎君還有其他的好事兒要跟妾身份享?”

    楊七捏了捏曹琳的臉。

    曹琳有些發福了,臉上變的肉肉的,捏起來很舒服。

    “炸了皇宮四門,為你出了一口惡氣,已經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哪還有其他的消息能比這條消息好?”

    曹琳歡喜的道:“證實了?”

    “嗯!”

    “太好了!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了。看他趙光義以後還敢不敢在背後對郎君下手。”

    曹琳歡呼雀躍,就差去放炮仗慶祝了。

    楊七從背後環保著曹琳,笑道:“好消息分享完了,有一樁糟心事兒,還得你幫我參詳參詳。”

    曹琳膩在楊七懷裡,問道:“什麼糟心事?”

    楊七把霍紅葉和船娘子的事兒,仔細的給曹琳講了一遍。

    曹琳聽過霍紅葉的事兒以後,一臉鄙夷,抬眼瞥了楊七一眼,小聲嘲諷,“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僕從。”

    楊七眉頭一挑,愕然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曹琳哼哼道:“當初你就是藉著醉酒,強了妾身。害的妾身不得不嫁給你。”

    楊七臉色一黑,低吼道:“當初你可是自願的……”

    曹琳俏皮的翻了個白眼,嘀咕道:“現在後悔了……”

    “後悔了?晚了!”

    楊七猙獰的一笑,“看家法。”

    夫妻二人在房裡折騰了一會兒。

    從書桌前,折騰到了床榻上。

    一番折騰過後。

    楊七抱著香汗淋漓的曹琳,輕聲道:“霍紅葉的事情必須解決,強搶民女的這個惡名,不能扣在我頭上。”

    曹琳屈指在楊七胸膛上畫著圈圈,點頭道:“就由妾身負責跟船娘子溝通。郎君是做大事的人,妾身一定不會讓郎君身上背上惡名。”

    楊七道:“那我就負責教訓霍紅葉,還有說通那個老船翁。”

    ……

    翌日。

    晌午的時候。

    霍紅葉領著稻草人們,以及船翁父女,一行人到達了大同府城。

    船翁瞧著大同府城的繁華,一時間看的有些失神。

    船翁年僅四旬,年少的時候也曾跟隨著商隊四處跑過,見識過不少府城。

    在他的印象裡,邊陲的府城不是這樣的,或是一望無際的狂沙,千里不見人煙;又或者是鐵馬縱橫,斧鉞鉤叉。

    百姓們餓的面黃肌瘦,見到刀槍就躲。

    官員們一個個凶神惡煞,逮著誰都想砍一刀,殺良冒功。

    總之,大同府城,和他看到的所有的邊陲府城都不一樣。

    這裡的繁華雖然不如汴京,但是卻比大宋其他地方要強很多。

    青石築城的道路,筆直寬闊。

    道路上商旅匆匆,一輛輛馬車上,堆著尖尖的貨物。

    百姓們挑著擔子、推著車子、背著褡褳,臉上洋溢著溫和的笑容。

    官吏們一點也不可怕,熱心的為不熟悉道路的商旅指著道路,耐心的擋下了行路的馬車,扶著毫不相識的老婆婆入城。

    最讓船翁意外的是那些孩子們。

    他們身上背著個小布包,偶爾兩個調皮的撞在一起,小布包裡的書籍撒滿一地。

    幾乎每一個過了六歲的孩子,身上都背著小布包。

    不論男女。

    這些小布包告訴船翁,大同府城內,似乎不論男女,到了一定的年齡,都能讀書識字。

    這完全超出了船翁的認知。

    在他的印象裡,最繁華的汴京城,也做不到這一點。

    船翁幾乎對大同府城裡的一切都充滿了興趣。

    一路上眼珠子都沒停下過。

    好奇的他卻不知道,在他即將要涉足的楊府內。

    某位侯爺,以及某位侯爺夫人,已經商量了一晚上對付他們父女的策略。

    他們此刻,就在府裡等著他們父女。

    就像是兩頭老虎,正在等待食物降臨一樣。

    不知不覺見,一行人就到了楊府門口。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33
第0625章 打草谷?

    楊府。

    霍紅葉、船翁、船娘子一行,在彭湃引領下進入正廳。

    楊七夫婦早已在廳內等候。

    霍紅葉進入正廳後,下意識就看向楊七。

    楊七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看向了他。

    “哼!”

    楊七冷哼一聲,以此表達自己的不滿,霍紅葉被嚇了一跳,心虛的低下頭。

    “屬下見過少爺,見過夫人。”

    楊七、曹琳,一人瞥了霍紅葉一眼,沒搭理他。

    霍紅葉顯得有些尷尬。

    楊七的名頭,船翁如雷貫耳,不提楊七在西北的作為,單說楊七曾經在汴京城裡的身份,也不是船翁一個平民百姓能夠惹得起的。

    船翁小心翼翼的打量了楊七一眼,躬身施禮,“小老兒攜小女,見過虎侯,見過夫人。”

    面對船翁的身後,楊七臉上明顯浮起了一絲笑意,“老丈不必多禮。”

    “呦~”

    曹琳驚叫了一聲,起身移步到了船娘子身前,“抬起頭來,我瞧瞧。”

    船娘子從小就沒見過什麼大人物。

    也沒見過什麼大場面。

    所以在進入到楊府以後,顯得很拘束,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的。

    即便是剛才施禮,也是船翁拽著施禮的。

    聽到了曹琳的話,她有些恐慌,不過還是緩緩抬起頭。

    曹琳在船娘子面頰上掃了一眼,笑呵呵的點了點頭,“確實清秀可人,難怪把郎君麾下的得力悍將給迷住了……”

    說這話,還似笑非笑的掃了霍紅葉一眼。

    霍紅葉顯得更加心虛,恨不得變成鴕鳥,把腦袋埋進土裡。

    曹琳牽起了船娘子的手,在船娘子不知所措的深情中,柔聲道:“妹妹別怕,到了楊府,就跟到了家裡一樣。他們男人家聊的事兒,咱們女兒家插不上話。不如妹妹就隨姐姐去後堂轉轉。”

    船娘子不知道如何應對,下意識看向船翁。

    船翁神色複雜的點了點頭。

    船娘子這在被曹琳牽著手,帶出了正廳。

    曹琳帶著船娘子一走,楊七臉上的笑意一掃而空。

    “嘭!”

    楊七滿臉怒容,拍桌而起。

    “噗通!”

    霍紅葉嚇的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

    船翁心頭狂跳,額頭上冷汗直冒。

    船翁明知道楊七的怒氣不是衝著自己而來的,可是在面對楊七身上那一股傲然勃發的威嚴的身後,心裡沒有來的產生出一絲畏懼。

    楊七掃了船翁一眼,目光落在了霍紅葉身上,冷笑道:“姓霍的,你告訴我,稻草人軍法中,第六條是什麼?”

    霍紅葉顫聲道:“姦淫擄掠者,殺無赦……”

    “你還知道?”

    楊七諷刺了一句,冷聲道:“那你說說,你為何要明知故犯?”

    “屬下……屬下……”霍紅葉結巴著,遲疑了一會兒,心一橫,沉聲道:“屬下是真看上了她,想娶她為妻!”

    “是妻還是妾?”

    “妻!”

    “所以,你就把人家搶了過來?”

    “屬下……屬下,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

    楊七移步到了霍紅葉面前,雙眼直愣愣的盯著他,“情不自禁就是你強搶民女的理由?”

    楊七指著船翁,大聲咆哮,“你可問過人家父母願不願意?你可問過人家姑娘願不願意?你可想過人家父女背井離鄉以後如何過活?你可想過搶了人家父女以後,人家家中的老母妻兒們如何過活?”

    楊七怒髮衝冠,“你一句情不自禁就完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楊七站起身,攤開手,怒吼道:“彭湃,取我刀來,我要砍了這個強搶民女的畜生。”

    彭湃二話不說,一柄橫刀就遞到了楊七手上。

    楊七眼睛一眨不眨,舉起橫刀就砍。

    霍紅葉有些傻了!

    船翁也有些傻了!

    閃爍著寒光的橫刀一揮而下,霍紅葉轉眼間就要人頭落地。

    “願意!”

    一聲驚呼,硬生生的讓楊七手裡的刀懸在了霍紅葉的脖頸前。

    楊七拿著刀,皺著眉頭,看向了驚呼的船翁。

    “老丈這是何意?”

    船翁哭喪著臉,心裡五味雜陳。

    明明知道楊七在演戲,可他卻不得不在楊七的逼迫下說出這兩個字。

    楊七今日若是真斬了霍紅葉,他們父女二人也別想好過。

    楊七那些話,看著是在質問霍紅葉,其實也是在說給他聽的。

    揮刀斬殺霍紅葉,也是為了逼他表態。

    船翁算是瞧明白了,霍紅葉這個姑爺,他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小老兒覺得,小女能嫁給這位軍爺,挺好的……”

    楊七收起刀,狐疑的問船翁,“老丈,你真願意把閨女嫁給這廝?”

    船翁無奈的點點頭。

    “可這廝明搶了你們父女,斷了你們的生計,你不記恨他?”

    “小老兒還有些手藝,在那兒都能討生活。”

    “可他從汴京城中搶走了你們父女,你家中的家眷沒了你們父女的消息,豈不著急?”

    “小老兒家中,就只剩下小老兒和小女兩人了……”

    “這……”

    楊七面色為難的問道:“老丈,他明明搶了你們父女,你還願意把閨女嫁給他,你到底看上他那一點?”

    楊七看著已經驚愕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霍紅葉,嫌棄的說道:“我怎麼就從他身上找不到一點兒優點能討人喜歡的?”

    小老兒也沒找見……

    船翁無奈的看了一眼霍紅葉,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話。

    “他……能吃……身體壯……能養家……”

    額~

    這也算理由?

    楊七不得不佩服船翁找出的這個理由很強大。

    “咳咳……”

    楊七乾咳了一聲,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收起刀,板著臉,看向霍紅葉。

    “霍紅葉!”

    “在……屬下在!”

    霍紅葉被楊七一聲呼喊從失神中拉了回來,快速的擦拭了一下額頭上被嚇出的汗水,趕忙搭話。

    “既然老丈願意把女兒許配給你,那麼你也不算是強搶。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楊七沉吟了一下,道:“我就罰你杖責三十,以觀後效。”

    霍紅葉趕忙叩首道:“謝少爺不殺之恩。”

    楊七哼哼道:“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被你搶了,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老丈既然答應了把女兒許配給你。那你就選一個黃道吉日,盡快成婚。

    婚後,老丈父女的生計,就由你負責。若是讓我知道你怠慢了老丈父女,小心你的狗頭。”

    霍紅葉愣了愣,大喜過望,“屬下謹遵少爺教誨。”

    “丟人的東西。”楊七罵了一句,吩咐彭湃道:“給我拖出去重重的打。”

    彭湃領命,拖著霍紅葉就往外走。

    楊七請船翁坐下,感慨道:“老丈……你怎麼能看上那麼個……”

    憨貨!

    這兩個字楊七沒說出來。

    船翁嘴角抽搐著,有種罵娘的衝動。

    還不是你逼的。

    嘴上卻笑著說道:“憨點兒好,實誠,閨女跟了他不吃虧。”

    廳外。

    彭湃讓人搬過來一張刑凳,霍紅葉趴在上面。

    霍紅葉一點兒也沒有被打前的驚恐、緊張,反而一臉驚喜的對彭湃道:“彭老大,多來幾下,我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彭湃鄙夷的瞪了霍紅葉一眼,“你就得瑟吧!要不是少爺和夫人出面,你以為那船翁能把女兒嫁給你?”

    “少爺和夫人?”

    霍紅葉疑惑。

    彭湃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覺得少爺能為了這種小事殺了你?”

    霍紅葉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驚喜道:“苦肉計?”

    “知道就好……別忘了少爺對你的好,以後好好為少爺辦差!”

    霍紅葉鄭重的點頭,“少爺對我霍紅葉的大恩,我霍紅葉永世不忘。”

    “啪!”

    “哎呦~”

    彭湃一板子抽在霍紅葉身上,霍紅葉疼的呲牙咧嘴的。

    他怒目看向彭湃,低吼道:“不是說苦肉計嗎?”

    彭湃老神在在的道:“我就是看你不爽……再說了,咱們稻草人受刑的時候,什麼時候造過假……”

    “你這是嫉妒!”

    “啪!”

    “哎呦!你這就是赤果果的嫉妒,你個老光棍!”

    “啪!啪!”

    “……”

    霍紅葉抱得美人歸,居然還出聲嘲諷彭湃。

    彭湃焉能不怒。

    三十板子下去,霍紅葉屁股已經開花了。

    行刑完畢以後,彭湃帶著捂著屁股的霍紅葉進入到了正廳內。

    正廳內,楊七在陪著船翁閒聊,看得出兩個人聊的不錯,臉上都有笑意。

    曹琳跟船娘子也回到了正廳內。

    曹琳很明顯跟船娘子聊過,因為船娘子看霍紅葉的眼神,充滿了羞澀。

    楊七看著捂著屁股呲牙咧嘴的霍紅葉,沒好氣道:“還不過來叫人!”

    霍紅葉愣了愣,旋即驚喜的跑到船翁身前,跪倒在地上,叩首施禮。

    “小婿拜見岳父大人。”

    船翁看著這個即將要拱自家大白菜的大肥豬,長嘆了一口氣。

    “好孩子,起來吧。”

    “謝岳父大人。”

    楊七和曹琳見到這場面,會心一笑。

    霍紅葉的事情圓滿的解決,又湊成了一對金玉良緣,確實是一件喜慶的事情。

    ……

    人間百態,有人歡喜有人憂。

    同樣是強搶民女,被遼人搶走的民女,下場就沒有船娘子這麼美好了。

    就在楊府幫忙給霍紅葉張羅親事的時候。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進入到了大同府城。

    向楊七遞上了拜帖。

    楊府。

    書房。

    楊七拿著手中的拜帖,神色怪異的問彭湃,“雁門關守將李子楓?”

    “他來找我做什麼?”

    彭湃躬身道:“聽說和遼人南下有關。”

    楊七眉頭一皺,“遼人南下了,復興府的復興關,以及東晟府緊挨雲內州的地方,有沒有傳來軍報?”

    彭湃搖頭。

    楊七沉吟道:“那就是說,遼人南下,侵入到了大宋?”

    彭湃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道:“應該是如此。”

    楊七吩咐道:“你去帶李子楓進來,我探一探他此行的目的。”

    彭湃拱了拱手,出了書房。

    少頃,彭湃帶著李子楓進入到了楊七書房。

    許久不見,李子楓成熟了不少,沒有了以前邋遢的模樣,人變的乾乾淨淨,蓄的短鬚也被他搭理的整整齊齊。

    看得出,應該是有了人照顧。

    故人相見,並沒有兩眼淚汪汪的場面。

    反而有些尷尬。

    楊七盯著李子楓不說話。

    李子楓唯有率先開口,“卑職李子楓,見過虎侯。”

    “李子楓,我們有多久沒見了?”

    楊七雙手疊在胸前,唏噓的問。

    李子楓愣了愣,直言道:“快兩年了。”

    楊七點點頭,笑問道:“兩年不見,可是娶了妻室?”

    李子楓愕然道:“虎侯是如何知曉的?”

    楊七瞥了瞥他的衣衫,並沒有回答。

    李子楓往自己身上一瞧,頓時明白了。

    楊七感慨道:“你我好歹也是一個鍋裡攪過馬勺的兄弟,怎麼你成婚,也不通知我一聲。是覺得我楊延嗣家貧,送不起禮金?”

    李子楓趕忙拱手道:“卑職不敢。卑職成婚之時,虎侯正在復興關和遼人鏖戰。卑職自然不能因為這些小事兒,打擾虎侯大戰。”

    事實上,李子楓並沒有說實話。

    雁門關距離大同府僅有一步之遙,即便是楊七在鏖戰,作為禮數,李子楓也應該給這位昔日的同僚,送上一份請柬的。

    之所以沒送,是因為被他那個天上掉下來的妻子,給攔下了。

    李子楓對自己的妻子很寵愛,所以並沒有仔細追問過緣由。

    “算你過關了,說說吧。今日登門找我,有什麼目的?”

    李子楓聞言,躬身道:“懇請虎侯相助。”

    “哦?”

    楊七意外的看著李子楓,“求我相助?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頓了頓,楊七似笑非笑的問道:“裂土封疆嗎?”

    李子楓嚇的差點兒膝蓋都軟了,楊七說話太嚇人了。

    張嘴就鼓動人裂土封疆,李子楓有點受不了。

    他強穩住恐懼的心情,鄭重道:“近一個月,遼人頻頻突破我大宋邊防,出入在我大宋境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雁門關往東南一線,防守薄弱,屢次找到遼人內侵。

    目前,已經有上百個村莊,遭遇到了遼人侵襲。

    我等應接不暇,所以特來請虎侯出手相助。”

    “遼人南侵?”

    楊七挑了挑眉毛,假裝不知,他驚訝的道:“依照遼人的習性,他們打草谷,應該是從入秋的時候開始,入冬的時候結束。

    遼人很少會在冬日裡出來打草谷的,為何今歲會如此反常?”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34
第0626章 出兵

    遼人漢化多年,可在一定程度上,依然保留著野獸的習性。

    他們習慣了在每個冬天的時候,牛羊入圈,馬放南山,人窩在帳篷裡一動不動。

    就像是冬眠。

    自從石敬瑭把燕雲十六州獻給了遼國以後,中原就失去了抵禦遼人入侵的最大屏障。

    長城!

    沒有了長城的屏障,遼人能夠輕易的侵入到大宋的領土內,大肆掠奪。

    遼人把這種掠奪的方式稱之為打草谷。

    在遼人的騎兵一次次滿載而歸的以後,他們把大宋朝廷的這一種忍讓,看成了是一種軟弱。

    欺軟怕硬幾乎是每個人都有的本能。

    所以,遼人在大宋的嬌慣下,習慣了每個秋收的時候,就衝進大宋,狠狠的劫掠一把。

    只要搶一把,遼人就能弄到足夠他們吃一年的糧食,甚至還有盈餘拿出去換錢。

    這幾乎快成了遼人每個秋天的娛樂節日。

    只不過,遼人一般都是在秋天劫掠,冬天的時候他們獸性驅使著他們要冬眠。

    今歲,冬日出來打草谷,確實有些反常。

    李子楓被楊七問的有些發懵。

    遼人為何會一反常態,選擇在冬天打草谷,李子楓也不知道個所以然。

    別說李子楓不知道,駐守在宋遼邊境的各處的守將也有點懵。

    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今歲的遼人在打草谷的時候,非常凶殘,以前他們只是劫掠錢糧,現在是見什麼劫掠什麼。

    “不知道……”

    李子楓在楊七面前表現的很誠實,他神色黯然的搖頭。

    楊七見到李子楓的反應,大致猜到了一些遼人為何一反常態,在冬天出來打草谷。

    罪魁禍首,貌似是……他自己。

    從他命令南國商人撤出遼國開始,到現在,大半年已經過去了。

    遼國的物價,也在他幾次暗示之下,一路攀升了好幾倍。

    遼國的財富在不斷外流,遼人的荷包越來越扁。

    中高層的遼國貴族們,還能扛得住物價的攀升。

    可大批的遼國底層的百姓,卻扛不住物價不斷的攀升。

    所以,在已經窮瘋了以後,他們下意識的就把手伸進了富裕的鄰居家裡。

    這個鄰居,就是大宋。

    自己造的孽,讓百姓們跟著倒霉。

    楊七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坐下說。”

    他請李子楓坐下,道:“說一說你們的打算。”

    李子楓坐在楊七對面,鄭重的道:“如今遼人把大宋的邊防衝擊的千瘡百孔。受創最嚴重的就是雁門關到瓦橋關一帶。

    遼人兇猛,瓦橋關守將麾下的兵馬根本守不住邊防,而我們雁門關,自顧不暇。

    我們將軍思來想去,在這西北,有足夠兵力應對遼人,又能震懾得住的遼人的,唯有虎侯。

    所以我們將軍想請虎侯出馬,馳援瓦橋關。”

    “雁門關守將,請我出馬,去馳援瓦橋關?”

    楊七失聲笑道:“你在跟我開玩笑?既然是馳援瓦橋關,為何不是瓦橋關的守將派人來求我,反而由你過來求我?”

    “還有……”

    楊七似笑非笑的問道:“讓我的兵馬進入到大宋邊境進行駐防,你們有沒有得到陛下的首肯?沒有陛下的首肯,冒然放外軍進入到自己的駐地,是什麼罪過,你應該很清楚。”

    李子楓暗中瞥了楊七一眼,低聲道:“三天前,瓦橋關守將派人送信給我們家將軍,讓我們家將軍出兵馳援。虎侯您也知道,我們雁門關兵力有限,僅能兼顧雁門關一帶。所以,沒辦法去馳援瓦橋關。

    不我們家將軍心繫百姓的安危,所以回信給瓦橋關守將,提議向虎侯您求援。

    昨天,瓦橋關守將回信,答應了這個提議,並委託我們家將軍前來請虎侯出山。

    我們家將軍知道卑職和虎侯有舊,所以特地派卑職前來說項。”

    “陛下可曾首肯?”

    “陛下……”

    李子楓遲疑了一下,鄭重道:“朝廷方面,虎侯不必擔心。我們家將軍已經和瓦橋關守將,二人聯名上書,向朝廷解釋了此事。

    軍情緊急,相信朝廷不會反對此事……”

    李子楓突然站起身,躬身道:“懇請虎侯出兵救一救百姓!”

    楊七搖頭一笑,“我也沒說不救……我出兵可以,為百姓出一把力,我楊延嗣義不容辭。只是你們有沒有想清楚,我的兵一旦進入到你們的防線,陛下一旦怪罪下來,你們能不能擔當得起這個罪責?”

    李子楓正色道:“為百姓,我們百死無悔。”

    楊七直直地盯著李子楓,笑眯眯道:“我給你一天時間,你好好想清楚。”

    “不用……”

    李子楓還要說話,卻被楊七粗暴的打斷。

    “說一天就一天,明天給我答覆。彭湃,送客!”

    “虎侯……”

    李子楓還要繼續說話,卻被彭湃帶著離開了書房。

    許久以後,彭湃送走了李子楓,回到了書房,站在楊七面前,遲疑道:“少爺,屬下有些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什麼?”

    楊七笑眯眯的掃了彭湃一眼,隨手拿起了一本奏疏翻閱。

    彭湃沉吟了片刻,皺著眉頭,搖頭道:“都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他們為何向咱們求援?也看不明白他們為何變的如此大義凌然?更看不明白誰給他們的膽子,讓他們可以無視‘外軍不入關防’這條禁令?”

    楊七一連三問,彭湃鄭重的點頭。

    “呵!”

    楊七嘲諷的一笑,“這有什麼看不明白的,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他們的主意。”

    “啊?”

    彭湃一臉愕然。

    楊七笑道:“百姓在他們心裡的地位,還沒有到能讓他們堵上全家人性命的份上。所以說,他們敢冒大不韙,請我去幫忙協防,肯定是有人在背後為他們撐腰。

    而且很有可能,這個人現在就在雁門關。”

    “所以說……李子楓剛才說的都是假話?”

    “半真半假……”

    彭湃看向楊七,“那我們該怎麼辦?”

    楊七挑眉,沒好氣道:“當然是幫忙了,難道要看著百姓慘死在遼人刀下?”

    彭湃撓了撓頭,尷尬的笑了笑,問道:“您準備派誰去?”

    楊七糾結道:“按理說,對付遼人打草谷這種事情,應該派殤傾子的遊騎軍出戰,最妥當。他們在草原上和遼人打游擊的日子最久,作戰經驗豐富。

    只不過,如今西夏府初定,遊騎軍要駐守在西夏府,一邊防備李繼遷反撲,一邊幫著陳江陵安撫新遷過去的百姓。

    復興軍要駐守復興關,也不能動。

    大同軍在西夏府一役被打的很慘,目前還沒有恢復過來,也不能動。

    鐵騎軍倒是能動一動,只是派遣鐵騎軍去對付遼人的散股遊騎,有點大材小用了。

    而且,鐵騎軍還要兼顧東晟府和雲內州的防線……”

    在這種軍事行動上,彭湃一般很少插話。

    他最多只能給一些建議,不能提楊七做主。

    就目前這個情況,他也沒有什麼更好的建議。

    楊七思慮了良久,看向彭湃,問道:“晉軍籌備的如何?”

    彭湃回道:“只招募了一萬府兵……”

    楊七點了點頭,說道:“我再想想……看李子楓明天如何回話,我再做決斷。”

    ……

    楊七把決斷權放在了李子楓回話上,可李子楓卻沒有資格給楊七回話。

    李子楓回到了雁門關以後。

    立馬進入到了中軍大帳。

    在中軍大帳內,除了雁門關守將李繼隆外,還有一人。

    這個人坐在中軍大帳的首座上,很明顯身份要比李繼隆高。

    瞧見了李子楓進入大帳,坐在首座的呂端開口問道:“楊延嗣可答應出兵?”

    李子楓拱了拱手,遲疑道:“卑職按照呂特使的吩咐,去請楊延嗣幫忙,他答應了出兵。但是……”

    呂端皺起眉頭,臉色冷酷,“楊延嗣提條件了?”

    李子楓搖了搖頭。

    呂端的臉色緩和了幾分,“那他說了什麼?”

    李子楓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他說給我們一天時間,讓我們再好好想想。”

    呂端愣了愣,疑惑道:“你把你見到楊延嗣以後,和他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告訴本官。”

    李子楓點了點頭,一字不漏的把他和楊七的對話,告訴了呂端。

    呂端聽完了李子楓的描述以後,仰天長嘆,“好一個楊延嗣,看來本官在雁門關的事情,已經被他給猜到了。

    罷了,猜到了就猜到了。明日你拿本官的手書去找他,請他調兵馳援瓦橋關。”

    “諾!”

    一直未曾開口的李繼隆,對著李子楓擺了擺手。

    “你先下去吧。”

    李子楓拱了拱手,退出了中軍大帳。

    李子楓一走,李繼隆皺著眉頭問呂端,“呂特使,讓楊延嗣的兵馬入瓦橋關,陛下知道了,真的不會怪罪?”

    呂端瞥了李繼隆一眼,淡然道:“不會!有本官作保,你怕什麼?”

    李繼隆猶豫道:“我可聽說……陛下對楊延嗣可是恨之入骨……”

    “此一時彼一時。”

    呂端又瞥了李繼隆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警告的味道,“不該問的別問。這一次請楊延嗣馳援瓦橋關,是本官的主意。有任何的罪責,由本官一力承擔。連累不到你李將軍。”

    李繼隆不甘心的咬了咬牙,抱拳道:“是李某失言了……”

    “遼賊狡猾,雁門關一帶多處防務,還要李將軍親自過問。本官就不送李將軍了。”

    這是在逐客嗎?

    在自己的帥帳內,被別人給逐了出去。

    李繼隆感覺很憋屈。

    他起身拱了拱手,大步流星的出了中軍大帳。

    站在大帳外,看著滿營的軍卒,李繼隆再次不甘的咬了咬牙。

    曾幾何時,李家是何等的榮耀。

    文人士子們,跪著在李家門口求提攜。

    如今,他卻被一介文人騎在頭上欺辱,他怎麼可能甘心。

    必須振興家門!

    必須讓文人們再次俯倒在他們李家門口!

    這一刻,李繼隆振興家門的心思,異常堅定。

    大帳內。

    呂端卻沒有這種化悲憤為力量的心思。

    他苦著臉,長嘆了一口氣。

    李繼隆不甘心的心思,他又怎麼可能看不出。

    可是,他沒辦法跟李繼隆說實話。

    難道要告訴李繼隆,皇帝一直昏迷不醒,隨時都有駕崩的危險?

    這話他不敢說。

    如今,二皇子監國,三位宰輔輔政,對於皇帝一直昏迷不醒的事情,已經下了封口令。

    而他之所以出現在雁門關,也是三位宰輔的意思。

    請楊七出山,對付遼人,同樣也是三位宰輔的意思。

    皇帝性命垂危,京師需要大批兵馬拱衛,以防不測。

    所以根本抽不出兵馬,過來對付遼人。

    請楊七出山對付遼人,有兩層意思。

    其一,楊七兩次挫敗遼人大軍南下,在遼人心裡的震懾力,遠超大宋的其他將領。由楊七出馬對付遼人,再合適不過了。

    其二,牽制楊七。在皇帝性命垂危之際,楊七對大宋的威脅性也在直線提升。一旦皇帝駕崩,楊七若是趁著新帝登基為穩的情況下揮兵南下,肯定會對大宋江山,造成嚴重的打擊。

    甚至有可能顛覆大宋江山。

    這並不是三位宰輔願意看到的。

    所以,他們才想出了這麼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用楊七去對付遼人,用遼人牽制楊七。

    ……

    宰輔們用心良苦,可是他們卻小遜了楊七。

    楊七要是想揮兵南下,又豈會在乎趙光義是死是活?

    楊七手握西北四府,又掌控著整個南國。

    隨時可以形成南北夾擊的局面。

    而且,楊七也可以聯合折家,逼迫曹家,給大宋來一個四面開花。

    所以說,楊七會不會揮兵南下,選擇權完全不在大宋這邊。

    而在楊七本人的意願上。

    ……

    翌日。

    天濛濛亮的時候。

    李子楓就拿著呂端的手書,進入到了大同府城,面見楊七。

    楊七拿到了呂端手書以後,笑眯眯的遞給了彭湃。

    彭湃仔細瞧過了呂端的手書以後,對楊七佩服不已。

    “少爺果然猜的沒錯,在李子楓背後真的有人。”

    楊七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譏諷道:“這些高高在上的文官,也就這麼一點兒小手段而已。他們就喜歡躲在別人背後,裝腔作勢。接觸的多了,讓人覺得噁心。”

    “傳我軍令,鐵騎軍主將楊延德,即刻率領遊騎軍預備役一萬人,趕赴瓦橋關馳援。鐵騎軍暫由杜青掌控h,駐守好水川i。同時,命杜金娥、孟金榜率領晉軍一萬府兵,北上駐守三川口!”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35
第0627章 變成守財奴的五郎

    楊五接到了軍令以後,沒有遲疑,迅速的交接了鐵騎軍的掌控權,率領著一萬鐵騎軍預備役,趕赴瓦橋關。

    一路晝夜兼程,僅用了三日,就到了瓦橋關。

    瓦橋關。

    關城上人頭攢動。

    爭相目睹楊七麾下兵馬的儀容。

    楊五雖然率領的只是鐵騎軍的預備役,可是他們卻也是經過精挑細選的精銳,並且以進入鐵騎軍為榮耀。

    因此,他們的軍容軍紀,無限逼近鐵騎軍。

    鐵騎軍的軍紀,可是照抄了後世的軍紀。

    因此,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容軍紀,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排到西北第二。

    沒見識過鐵騎軍軍容軍紀的人,見到鐵騎軍預備役的時候,會覺得非常震撼。

    上萬騎兵,邁著一個步調,整齊的奔到瓦橋關下。

    場面十分壯觀,也很有壓迫性。

    瓦橋關上的建雄軍的軍卒們,被這種壓迫性的威勢,壓的有點喘不過氣。

    瓦橋關守將王超,望著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們,眼中閃過一道陰狠的神色。

    他是趙光義潛邸內走出的將領,天生的親近趙光義。

    趙光義討厭楊七,他也討厭。

    甚至,在曾經午夜夢迴的時候,王超還夢到過,率領大軍踏平西北四府的情景。

    不過,看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容軍紀,他就知道,夢依然是夢。

    他麾下的建雄軍,絕對打不過眼前這一支雄師。

    “拿出你們的精氣神,列隊,恭迎援軍!”

    王超衝著他麾下的兵馬,咆哮了一聲,以此發洩他心中的不甘。

    在他眼裡,向楊七求助,等於服軟,等於屈辱。

    他從心底裡就不願意向楊七求助。

    可是,形勢比人強。

    他縱有千般不甘,也得接受楊七的幫助。

    因為這不是一場簡單的軍事任務,其中還包含了政治人物。

    監國的二皇子,以及三位宰輔下了死命令。

    王超不得不從。

    當建雄軍擺齊了隊列的時候,楊五率領著鐵騎軍預備役已經到了瓦橋關城下。

    王超命人大開中門,他親自在門口等候。

    “楊團練使能親自領兵來援,王某真是感激不盡啊!”

    見到楊五的時候,王超就快步迎到了楊五馬前,熱情的拱手問候。

    馬背上的楊五皺了皺眉。

    王超稱呼的是他以前的官職。

    這讓楊五感覺到不舒服。

    沒有理由。

    就是覺得不舒服。

    “王將軍客氣了。”

    楊五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問道:“賊人在何處?”

    熱臉貼了一個冷屁股,王超心裡的對楊五多了一絲恨意。

    但他嘴上仍舊笑呵呵道:“楊團練使一行旅途勞頓,先到關內歇息一晚。王某已經準備好了酒宴,特地款待楊團練使。有話,咱們酒桌上說?”

    “不必了!”

    楊五毫不客氣的拒絕了王超的提議,王超臉上的笑意再也掛不住了。

    楊五卻好似沒看見一樣,淡然道:“直接言明賊人在何處,我趕時間。”

    王超眼底閃過一絲溫怒,敷衍了一句。

    “漫山遍野都是賊人……”

    “漫山遍野都是賊人?”

    楊五愣了愣,吧嗒了一下嘴,沒說話。

    氣氛一下子變的有些尷尬了起來。

    半晌,楊五開口道:“那你就好好守好你的關城,賊人就交給我們了。”

    頓了頓,楊五又補充了一句。

    “提醒你的人,躲在關城裡別出來。免得被我手下的人誤傷了。”

    這是有多瞧不起我們?

    如此倨傲?

    王超心裡的怒意再也藏不住了,他冷嘲熱諷的道:“那就有勞楊團練使剿滅賊人了,王某在關城內靜候楊團練使剿滅賊人的佳音。”

    楊五調轉馬頭,對身後的鐵騎軍預備役,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殺敵去!”

    一萬鐵騎軍預備役軍卒,在楊五帶領下,在瓦橋關外拐了一個彎,一頭紮進了遼國的土地。

    王超的副將,在王超身側,面色陰翳的低聲道:“太囂張了……完全不把將軍您放在眼裡……”

    王超一臉陰狠的盯著鐵騎軍預備役遠去的背影,冷聲道:“我倒是想要看看,他們有什麼本事……”

    “最好全死在遼人手裡!”

    這一句話是王超副將說的。

    王超淡淡的瞥了一眼副將,“入關……”

    瓦橋關外五里處。

    楊五一騎當先,身後跟著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

    在他身側,是鐵騎軍預備役的團正孟良,另一側是副團正焦贊。

    焦贊其人,有些彪。

    在鐵騎軍考核的時候,總是仗著自己勇武,幹出一些破壞規矩的事兒。

    這種人,不太適合在紀律部隊裡待著。

    他會像是個老鼠屎一樣,帶壞鐵騎軍中的人。

    所以,在鐵騎軍考核的時候,被罷落了。

    孟良倒是通過了考核,但是他和焦贊兄弟情深,不願意把焦贊一個人留在預備役,所以就跟著焦贊一起留在了預備役。

    楊七憐憫其才,讓他擔任了鐵騎軍預備役的團正。

    焦贊則被提拔為副團正。

    此刻,孟良在楊五身側,疑惑的問,“將軍,咱們就這麼走了?”

    “不然呢?”

    楊五翻了下眼皮,淡淡道:“沒看出人家不歡迎我們?”

    焦贊撓了撓頭,低聲道:“沒看出來……”

    楊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就是因為這個憨貨,毀了一個他看好的鐵騎軍班正。

    “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孟良知道楊五不待見焦贊,所以趕忙出聲為焦贊解圍。

    焦贊不知死活的嘟囔道:“要我說,咱們就該回瓦橋關。咱們出來的時候,只帶了五日的口糧,現在已經所剩不多了。應該道瓦橋關內去補充一下。

    咱們幫他們打仗,他們不能不管飯……”

    “你就知道吃!”

    楊五惱怒的衝著焦贊咆哮了一句。

    焦贊嚇的縮了縮脖子。

    孟良哭笑不得的說道:“將軍,焦贊說的有些道理……”

    楊五對孟良的態度明顯不錯,他對孟良道:“咱們出來的時候,我就沒想過靠別人。這一場戰事,說起來是馳援,可是在我看來,這是一次對你們的磨練。

    頑鐵唯有通過不斷的鍛打,才能變成精鐵;兵卒唯有通過不斷的戰鬥,才能變成悍卒。

    你們預備役的人不是一直不服鐵騎軍正式的軍卒嗎?

    那就去戰鬥,不斷的戰鬥!把自己變的更強,把鐵騎軍正式的軍卒比下去,代替他的位置,讓他幫你牽馬披甲。”

    凡是聽到楊五話的鐵騎軍預備役軍卒,一個個都變的鬥志昂揚。

    代替鐵騎軍正式軍卒,這是他們內心深處,最渴望的事情。

    沒辦法,那群傢伙們的待遇太好了。

    吃最好的飯食、騎最強壯的馬、用最鋒利的武器、披最嚴密的戰甲。

    他們在正式軍卒面前,就像是僕人。

    幫人家牽馬,替人家披甲。

    人家打勝仗的時候,他們只能跟在後面做後勤。

    實在是太氣人了!

    那是一群他們最痛恨的人,也是一群他們最像代替的人。

    “可是……糧食……”

    孟良在楊五身邊猶猶豫豫的說道。

    楊五回頭看了看身後披著皮甲的軍卒,淡然道:“沒理由人家遊騎軍能就食於敵,咱們就辦不到吧?論裝備,論戰鬥力,咱們不必遊騎軍弱吧?”

    “那將軍的意思?”

    “敵人都是小股部隊,咱們正面防守是防不住的。所以我們要分頭行動,主動出擊。以百人為基準,分成小股部隊,去殲滅敵人。”

    楊五冷哼道:“他們能打草谷,咱們也能打柴。殺了他們,搶光他們的糧食、金銀、牛羊。”

    一聽到搶。

    焦贊眼睛都亮了。

    嘿!老本行啊!

    這個俺老焦手熟。

    焦贊興奮的搓搓手。

    惹的楊五又瞪了他一眼。

    孟良鄭重道:“那屬下這就下去傳達將軍的領命。”

    “留下一千人,隨我正面會一會遼人大股的軍隊。”

    “明白。”

    隨著楊五一聲令下,一萬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被分成了九十一股兵馬。

    除了楊五率領的一股一千人兵馬外,剩餘的皆是以百人為單位。

    然後,他們就像是蝗蟲一樣,被撒了出去。

    其中,焦贊率領的百人是最興奮的。

    當楊五下令各自為戰的時候,焦贊是第一個帶著麾下的人馬衝出去的人。

    瞧他那興奮的樣子,落在他手裡的遼人,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散出去了兵馬以後。

    楊五和孟良二人,率領著一千人兵馬,堂皇正大的走在遼國境內的大道上。

    這是一種吸引遼軍的方式,也是一種挑釁的方式。

    果然,當他們進入到了遼國沒多久以後,就撞上了一支三千人的遼軍。

    為首的遼軍將領是一個大鬍子,手裡揮舞著一柄倭瓜錘,見到了楊五一行以後,也不見擺什麼陣型,催動著胯下的站馬,一窩蜂似的殺了過來。

    在遼將看來,馬背上作戰,宋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宋人侵入到遼國境內,簡直是找死。

    楊五看到了遼將,戰意凌然。

    獨角皂金槍一提在手。

    “我去會會他!”

    一騎出,直面三千遼軍。

    孟良快速的催促著身後的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們追了上去。

    “殺!”

    楊五胯下的站馬,猶如一陣疾風,奔到了遼軍面前。

    獨角皂金槍一槍點出,直逼遼將的咽喉。

    遼將絲毫不懼,揮起倭瓜錘就打。

    “噗呲~”

    槍頭從遼將咽喉一穿而過。

    只是一個回合,遼將就被楊五刺在了馬下。

    遼軍雖然有些慌亂,但是他們卻沒有因為遼將的死去潰敗而逃。

    他們一擁而上,撲向了楊五。

    楊五身後的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們也在這個時候趕上。

    雙方交戰在一起,展開了一場慘烈的廝殺。

    吶喊聲、哀嚎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楊五就像是一個遊蕩在戰場上的死神,他手裡的獨角皂金槍刺出,就回奪走一個遼軍的性命。

    一場戰鬥,從開始到結束,花了半個時辰。

    三千遼軍被陣斬到了馬下,一個活口也沒留下。

    孟良在戰事結束以後,就快速的去派人打掃戰場。

    又過了半個時辰,孟良喜悅的跑到了正在擦拭盔甲的楊五身邊,“將軍,此戰我們斬敵三千,繳獲了兩千四百六十五匹戰馬,金刀一柄,金十六錠,銀三十七兩,銅錢一萬兩千五百文。

    還有,卑職在距離此處不願處,發現了一處營地,裡面囤放的大批的財物和糧食。足夠咱們一千人,吃上一個月。”

    此次孟良隨楊五出征,像是一個軍司馬。

    在得知了楊五不願意在瓦橋關補充糧草的時候,就心事重重的。

    如今繳獲了一大批的糧草,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楊五抹掉了盔甲上的血漬,長嘆道:“想來都是從大宋百姓們手裡搶的糧食和財物。咱們幫他們報了仇,吃他們的糧食不虧心。”

    “嗯嗯!”

    孟良重重的點頭。

    楊五又道:“遼賊的盔甲和刀兵呢?”

    孟良愕然道:“這也要?”

    “為什麼不要?”

    楊五奇怪的看著孟良,“咱們拿一套,遼人就少一套。少了一套兵甲,就少了一個遼賊。難道你希望看著其他遼人把他們的盔甲拔下來穿上,再跟咱們作戰?”

    “可是……”

    孟良苦著臉,“咱們也用不上啊!”

    楊五瞪眼道:“用不上也得拿走。咱們用不上,不代表別人用不上。當初咱們換下來的兵甲,我七弟拿到黨項去,還不是賣了個好價錢。”

    “可是黨項已經沒了……”

    “萬一還有別的冤大頭呢?”

    孟良哭笑不得的道:“卑職這就差人去收集兵甲。”

    楊五擺手道:“順便派人去復興關知會一聲,讓我大哥派些人,過來幫咱們運送繳獲。咱們也得學一學人家遊騎軍,能花錢也能賺錢。”

    孟良目瞪口呆的看著楊五。

    將軍您怎麼了?

    您在軍營裡可不是這樣的!

    “還不快去!”

    “馬上去!”

    楊五在軍營裡的時候凶神惡煞的,出了軍營為何會變成一副守財奴的模樣?

    這也許只有楊五自己心裡清楚。

    也許是覺得自己的七弟不容易,費盡心思弄來的錢,被軍隊花、被百姓們花、被他治下的官員們花,還花的那麼狠。

    也許是有了孩子,想要給孩子攢點家業,雖然孩子的七叔很有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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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7章 何為虎將?

    瓦橋關。

    中軍大帳。

    王超披著盔甲在大帳內焦急的踱步。

    王超的副將急匆匆的進入到大帳內。

    王超快步的迎了上去,“怎麼樣,有消息了沒?”

    王超副將低著頭,小聲道:“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王超握緊雙拳,咬著牙,面目猙獰的道:“都過去了三天了,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我早就說過不應該請楊家的人插手瓦橋關的防務,可是朝堂上的三位宰輔不聽,非要楊家插手。

    這下好了,人出去了三天,一點兒消息也沒有,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王超副將俯身湊近了王超身前,低聲道:“將軍慎言!陛下尚在昏迷當中,朝堂上掌權的雖然是二殿下,可是二殿下什麼都聽三位宰輔的。將軍抱怨的話,若是傳到了三位宰輔的耳朵裡,恐怕不妥。”

    王超虎目四顧,目光犀利,“誰敢吃裡爬外說本將軍的壞話,本將軍宰了他。”

    “將軍治軍嚴明,軍中的人,自然沒人敢說將軍的壞話。”

    王超副將陪著笑臉,獻媚的說道。

    遲疑了一下,他眼珠子滴溜一轉,又道:“不過,這人心難測,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王超副將暗地裡指了指瓦橋關內的東南角。

    “咱們營地裡,可還有一位跟咱們不對付的監軍……”

    提到監軍,王超厭惡的皺了皺眉,略顯忌憚的道:“你說的有理……咱們還是說一說楊五郎的事兒。”

    王超副將點了點頭,猶豫的說道:“楊五郎沒有消息,對咱們而言,未必是一件壞事吧?至少,從楊五郎領兵進了遼國以後,咱們瓦橋關駐守的防線,就再也沒有遭受過遼軍的襲擊。”

    王超搖了搖頭,“你不懂……請楊家出兵幫忙,不僅僅是單純的請他們過來幫忙。更重要的是拖住他們視線,拖住他們的兵力,讓他們無暇去估計朝堂上的動向。”

    “那……咱們派人出去看看……”

    “無令不得入遼……”

    “只派遣一兩個斥候,化妝成百姓,過去看看。”

    “就這麼辦!”

    王超一錘定音。

    當即,王超副將出了中軍大帳,在軍營裡挑選了一隊精銳的斥候,命他們化妝成了百姓,悄悄出了瓦橋關,一路向遼國境內奔去。

    斥候們奔出去了六里地。

    六里外,為首的瘦弱斥候眼裡極佳,隔著老遠就看到了一地的死屍。

    他轉身對身後校尉道:“秦校尉,前面有一地的死屍,應該發生過戰事。”

    “過去瞧瞧。”

    一行人快速的奔到了死屍所在的地方。

    被喚作秦校尉的漢子,望著屍堆皺了皺眉頭。

    瘦弱的斥候仔細打量了一番,“全是遼人的屍體,大概有三千左右……”

    秦校尉點了點頭,跨馬上前,瞅見了屍堆裡一張熟悉的面孔以後,瞳孔一縮。

    “遼將博爾托托……”

    瘦弱斥候也看到了遼將博爾托托的屍體。

    他仔細瞧了一下,震驚道:“一槍封喉……”

    瓦橋關的軍卒們對陣遼人多年,因此對遼國將領很瞭解。

    博爾托托,就是他們所熟知的一位遼將。

    而且還是那種比較有名氣的遼將。

    如此人物,被一槍封喉,可見他的對手有多強橫。

    秦校尉望著博爾托托的屍體,神色複雜的道:“楊家軍名不虛傳……”

    “繼續前進!”

    一行人繼續向遼國境內探索。

    又深入了六里地。

    一路上,他們斷斷續續的見到了不少遼軍的死屍。

    有遼軍的小股部隊,也有比較大的遼軍部隊。

    這些人,無一例外,全被斬殺了個乾淨,無一活口。

    而且,在他們所過之處,一個活物也沒有見到。

    遼人的牛羊馬匹,以及被遼人奴役的遼地漢民,通通消失不見了。

    “秦校尉,又有一堆死屍……”

    又是一個規模比較大的屍堆。

    秦校尉巡視了一下屍堆以後,瞳孔再次一縮。

    因為他又看到了一個熟人。

    “耶律正……”

    又一個遼軍將領被一槍封喉。

    秦校尉臉上的表情再也不淡定了。

    “太強了!”

    秦校尉面色凝重的沉聲呼喝了一句。

    他帶領的斥候們也都重重的點了點頭。

    秦校尉所帶領的斥候,皆是戰場上的老卒。

    他們的眼裡很老辣。

    他們在戰場上巡視一圈,就能輕易的判斷出這一場戰鬥的規模大小。

    很明顯,對戰著近四千遼軍的兵馬,大致在一千左右。

    也就是說,楊五郎率領著一千兵馬,正面擊潰的遼軍四千兵馬,並且斬殺了遼將。

    而在此之前,他還打敗了博爾托托的三千遼軍。

    如此戰力,如此戰績。

    他們不認為他們瓦橋關內的精兵能夠做到。

    “繼續前進……”

    一路前行。

    三里外,再次發現規模大的屍堆。

    “韓重!”

    “……”

    五里外,又發現了大規模的屍堆。

    “蕭寶吉!”

    “……”

    二里外。

    “穆托爾!”

    “……”

    八里外。

    “耶律干粘兒!”

    “……”

    一里外。

    “李童!”

    “……”

    秦校尉一行人,一路突進遼國百里,發現了十五處大的屍堆。

    每一處屍堆內,都有一位遼將被斬。

    其中有十二人被一槍封喉。

    有兩人被兩槍扎死。

    最後一人死的還算是體面。

    渾身被扎出了六個槍窟窿。

    秦校尉一行人,就站在這位遼將的面前。

    這一處屍堆,也是他們發現的規模最大的屍堆。

    戰死的遼人足有一萬人。

    “耶律休!瓦橋關外最能打的遼將,也是武藝最高的一位……”

    “咱們將軍當初就被他砍了一刀,現在肩頭上還有一個猙獰的疤痕……”

    “……”

    瓦橋關的斥候們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秦校尉面色凝重的長嘆了一聲,“太厲害了……”

    這句話,他一路上已經說了無數次了。

    楊家軍能打,這在西北是出了名的。

    如今真正見識到了楊家軍的戰鬥力,他們才知道楊家軍到底有多能打。

    或許,瓦橋關的三萬兵馬全部拉出來,也不夠楊五一個人打的……

    這個念頭剛從秦校尉腦袋裡生出來,就被他迅速的掐滅了。

    漲別人志氣,沒自己威風。

    這種想法要不得。

    可是真的太厲害了!

    連斬瓦橋關外的遼將一十五人。

    整個瓦橋關外的遼軍,估計都已經被打殘了。

    這種戰果,是瓦橋關的軍卒們從未碰到過的。

    “是厲害……就是有點兒……”

    瘦弱斥候湊在了秦校尉面前,又震驚,又愕然的低聲感嘆。

    秦校尉聽見了他的話,震驚之餘,神色古怪的問道:“有點什麼?”

    “有點窮凶極惡……”

    可不是窮凶極惡嘛!

    一路走過來,碰到的遼軍屍體,全部被扒的光光的。

    除了屍體,幾乎什麼都沒留下。

    “繼續前行,爭取今天找到他們的蹤跡。我很想見識見識楊家軍的風采……”

    秦校尉一騎當先,迫不及待的想見一見楊家軍。

    ……

    而他最想見的楊家軍,此刻已經殺到了遼軍駐守的銅台關。

    銅台關上,遼軍嚴陣以待,看著城下不斷在匯聚的騎兵。

    楊五率領著鐵騎軍預備役的兵馬,就停在距離銅台關外兩里的地方。

    在他身後,一支支接到了集合軍令的鐵騎軍預備役軍卒,正在快速的從各處趕過來,匯聚在他將旗下。

    孟良主動從旗手手裡扛過了代表著楊五的軍旗,嚴肅恭謹的站在楊五身後。

    楊五跨坐在馬背上,披著厚重的盔甲,看著並不那麼高大,也不那麼魁梧。

    就是這麼一個平平凡凡的人。

    用了三天時間,告訴了他身後的軍卒們,他到底有多麼恐怖。

    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們,並沒有見識過楊五在雁門關外的廝殺。

    所以並不知道楊五到底有多猛。

    在他們加入到了鐵騎軍麾下以後,一直看見的、聽見的,都是楊七的事蹟。

    楊七戰神之名傳遍西北。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楊七所吸引。

    很少有人把目光註釋在楊五身上。

    楊五就像是蒙塵的明珠,一直潛在塵土內,等待著光芒綻放的那一刻。

    從瓦橋關到銅台關一路上碰到的戰事,讓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們,真真正正的見識了楊五的實力。

    逢敵必先。

    連斬遼國一十五位將軍。

    幾乎都是一槍封喉。

    最值得提及的就是楊五和遼將耶律休一戰。

    當楊五率領著麾下僅剩的七百五十三鐵騎軍預備役軍卒,直面衝鋒耶律休萬人大軍的時候,孟良覺得楊五瘋了。

    正面對決十幾倍以上的敵軍,這和自殺有什麼區別?

    以卵擊石嗎?

    就是這一場被孟良看來,必輸的一戰。

    愣是為楊五給打贏了。

    楊五一騎當先,沖上去就和遼將耶律休廝殺在了一起。

    孟良記得清清楚楚。

    楊五出了七槍!

    一槍被擋。

    剩下的六槍全紮在了遼將耶律休身上。

    楊五槍挑著耶律休的屍體,渾身浴血,大聲嘶吼。

    “還有誰?!”

    孟良當時激動的渾身顫抖,熱淚盈眶。

    此生能追隨在楊延德麾下……

    無悔!

    楊五那一聲嘶吼,嚇的上萬遼軍向後逃竄的場面,至今還在孟良腦海裡盤旋。

    他流著淚,和其他七百五十三人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跟隨著楊五的步伐,愣是把上萬遼軍追殺了十幾里,砍殺了個乾乾淨淨。

    經此一戰,楊五在他們心裡的地位,直線攀升,無限的接近於神。

    如果不是有一個距離神更近的人擋著。

    楊五肯定能夠一戰封神。

    這也是為何孟良一個團正級別的將領,甘願為楊五親自掌旗的原因。

    “人到齊了嗎?”

    跨坐在馬上的楊五突然開口,一下把孟良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孟良轉頭仔細的數了數他身後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略帶尷尬的低聲道:“還有一支兵馬沒到……”

    “誰?”

    楊五冷冷的問。

    孟良遲疑了一下,苦笑著小聲道:“焦贊……”

    楊五的眉頭一下子擰成一團,“一刻鐘以後還沒到,就軍法從事!”

    楊五話音剛落地,就聽見了在他身後傳來了大吼大叫的呼喊聲。

    一隊打扮的像是土匪一樣的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們,在焦讚的率領下,一窩蜂的撲了過來。

    “嗚嗚嗚……”

    “嘔嘔~”

    他們跨在馬背上,揮舞著手裡的彎刀,嚎叫著衝到了軍中。

    孟良臉色變的更苦了。

    楊五咬牙切齒的低聲罵了一句。

    “這個白痴!”

    楊五突然看向了孟良,冷冷的道:“再有下次,老子就宰了他。”

    孟良苦笑著點了點頭。

    焦贊在這個時候也衝到了楊五和孟良的面前。

    他傲然的拍著胸脯,大聲嚷嚷著,“將軍,俺焦某,這一次殺了六個遼軍的校尉,還殺了兩千多遼軍!”

    說完這話,就傲氣的抬著頭,在等待楊五的誇獎。

    楊五黑著臉,嘴唇輕啟,吐出了兩個字。

    “白痴!”

    “嗯?!”

    焦贊聞言,惱了,瞪著銅鈴大的眼睛,叫嚷道:“俺焦某……”

    “你快閉嘴吧!”

    焦讚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孟良粗暴的給打斷了。

    然後孟良捂著臉,上前把焦贊拽回了隊伍裡。

    焦贊不滿的瞪著孟良,“你拽俺幹啥?”

    孟良惱怒的瞪了焦贊一眼。

    “能不能別丟人了?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咋了?俺有功還不讓說。”

    “將軍陣斬了十五位遼將!”

    孟良貼近了焦贊,低吼了一聲。

    焦贊嚇了一跳,瞪著眼睛,驚愕道:“真的?”

    孟良沒好氣的等著他,“我騙過你?”

    焦贊頭搖的像是撥浪鼓,眼睛發亮的看著楊五,“將軍真這麼厲害?不會是你們斬殺的遼將也算到了將軍頭上了吧?”

    “老子還沒那麼下作。”

    焦贊和孟良的對話,早已傳進了楊五的耳朵,畢竟楊五距離他們很近。

    就焦讚那嗓子,是不可能做到竊竊私語的。

    基本上他小聲說話時候的音量,跟其他人正常說話時候的音量一般大。

    楊五凶狠的瞪著焦贊,低吼道:“你給老子閉嘴,再多說一句話,老子砍了你。”

    “俺……”

    焦贊剛張嘴,孟良就快速的捂上了焦讚的嘴。

    然後歉意的衝著楊五笑了笑,“他就是個渾人,將軍您別和他計較。”

    “哼!”

    楊五冷哼了一聲,目光再次落在了銅台關上。

    “既然人到齊了,那就干它!”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36
第0628章 破銅台關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關隘之所以被稱之為關隘,就是因為它有著類似開關一樣的作用。

    能打開開關的辦法只有兩種,一種是控制操控桿打開,另外一種就是暴力破開。

    銅台關的操控桿掌握在遼軍手裡,那麼楊五隻能選擇用暴力破開它。

    猶豫關隘的特殊性,很難使用兩面夾擊的手段。

    所以,楊五隻能選擇正面進攻。

    “殺!”

    一聲令下。

    楊五率先衝殺了過去。

    在他身後的鐵騎軍軍卒們,早已放棄了戰馬,扛著攻城器械,跟在他身後衝鋒。

    遼軍的弓箭猶如雨下,落在楊五的盔甲上,擦出點點火花。

    遼軍的弓箭,根本破布開楊五的重甲。

    “該死的宋將!”

    銅台關上,銅台關守將耶律沙見到楊五橫衝直撞的衝到城下,憤怒的咆哮了一聲。

    他一腳踹開了正在操縱者重弩射殺鐵騎軍預備役軍卒的遼軍,從他們手裡搶過了重弩,插上一支弩槍,對著楊五就是一通猛射。

    重弩的殺傷力巨大,但是準確性相對而言比不過輕弩。

    耶律沙連射三箭,愣是沒有粘到楊七的衣角。

    眼看著楊七攀著雲梯往城頭上竄上來,他就重重的丟下了重弩,怒吼道:“取吾刀來。”

    一柄厚重的闊刀被兩個遼兵抬著送到了耶律沙面前。

    耶律沙單手提起了厚重的闊刀,邁開步子衝到了楊五即將登上城頭的地方。

    “嘿~”

    一聲低吼,耶律沙手裡的闊刀斬了出去。

    剛在城牆上冒頭的楊五下了一跳。

    幸虧他右手邊上插著一支攻城弩槍,他順勢抓著弩槍盪開了。

    不然,耶律沙這一刀下來,楊五的頭可就沒了。

    “嘭!”

    闊刀砍在了城牆的青磚上,直接在上面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楊五在弩槍上一搖,藉著弩槍彎曲的彈力,一躍上了城頭。

    “死來!”

    耶律沙早已盯上了楊五。

    一擊不成,再次撲向了楊五。

    楊五在城頭上站穩了腳步,也不懼怕耶律沙,提著獨角皂金槍,就和耶律沙來了一場慘烈的廝殺。

    一刀一槍,你來我往。

    鬥了十幾個回合,不分上下。

    不得不說,遼國銅台關守將耶律沙,還是有些功夫的,能和楊五纏鬥在一起,還不落下風。

    這極其難得。

    要知道,楊五在從瓦橋關趕往銅台關的這一路上,遇到的遼將,幾乎沒有一個能跟他打的不分上下的。

    “嘭!”

    二人又對拼了一次。

    雙方各退了三步。

    楊五握著獨角皂金槍的手抖了抖,卸去了和耶律沙對拼的震盪。

    “哼!”

    耶律沙冷哼了一聲,握著闊刀的手又緊了三分。

    “宋將!死!”

    耶律沙揮舞著闊刀,再次砍向了楊五。

    二人又一次顫抖在了一起。

    耶律沙的刀法很簡單,大開大合,以力量取勝。

    有點兒類似很早之前楊七用的一力降十會的法子。

    楊五的《六合軍戰槍》更講求技巧性。

    他們就像是針尖對上了麥芒,打的難分難捨。

    就在他們二人纏鬥了三個回合以後。

    鐵騎軍軍卒們跟隨著楊五的腳步,殺上了銅台關。

    勇猛的焦贊是在楊五後,第二個沖上城頭的。

    “嘿嘿嘿……遼國的小崽子們,讓你們看看焦爺爺的厲害。”

    焦贊登上了城頭以後,大笑了一聲,就撲向了城頭上的遼軍。

    這一下,猶如虎如羊群。

    普通的遼軍,那是焦讚這個憨貨的對手。

    這貨雖然人彪呼呼的,但是武藝不弱,力氣也不小。

    普通的遼軍,基本上沒有人是他一合之敵。

    他迅速的在城頭上殺出了一條血路,讓更多的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們攀上了城頭。

    越來越多的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們湧上了城頭,卻沒取得壓倒性的勝利。

    銅台關的遼軍不僅人數多,而且表現的很堅韌。

    他們在城頭上作戰,幾乎都在以死相拚。

    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們,一直被控制在三十丈左右長的城牆上。

    “噗呲~”

    楊五一槍刺破了耶律沙的肩頭,逼退了耶律沙,這才有時間看一看鐵騎軍預備役軍卒們作戰的情況。

    只是瞧了一眼,楊五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情況不容樂觀!

    雖然鐵騎軍預備役軍卒們沖上了城頭,可是遼軍卻一直把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們壓制在三十丈以內。

    雙方一時半會兒都拿不下對方,所以只能在城牆上打消耗戰。

    你砍死我一個,我砍死你兩個,如此消耗。

    看起來鐵騎軍預備役軍卒們殺死遼軍的數量比較多,可是就雙方的兵力而言,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們還處在弱勢上。

    長久的消耗下去,最終落敗的,肯定是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們。

    不能再這麼打下去了。

    眼看著耶律沙再次殺了過來,楊五一邊提槍迎敵,一邊衝著城下的孟良大喊,“破城!”

    “嘿!”

    耶律沙一刀砍下,譏諷的笑道:“你想得美……”

    “有本將軍鎮守銅台關,宋將踏進一步。”

    話音落地,耶律沙手上的攻勢又凌厲了幾分。

    楊五一點兒也不在乎耶律沙的譏諷。

    他把破城的任務丟給了孟良,就開始認真的和耶律沙過招。

    能不能破城,他心裡有數。

    孟良心裡也有數。

    在他聽到了楊五的呼喊聲以後,他就明白了楊五呼喊聲裡的意思。

    上火藥!

    在這個時代,沒有火藥炸不開的城牆。

    如果說火藥真沒炸開,那不是因為城牆堅固,而是火藥的份量不夠。

    孟良覺得,似銅台關這種關城的城門,需要二十斤顆粒火藥。

    他從輜重營嚴密防守的一輛大車上,搬下了二十斤的顆粒火藥,親自帶著人,衝向了城門口。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城頭上,所以孟良輕易的就衝到了城門洞子裡。

    “全部散開!”

    顆粒火藥的威力極大,因此在引爆前,孟良大聲的驅逐著聚集在城門口的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

    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見識過火藥的威力,也瞭解火藥的可怕。

    因此,在孟良大聲呼喊的時候,城門口聚集的鐵騎軍預備役軍卒迅速的散開。

    一瞬間,整個銅台關城門口空無一人。

    遼軍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

    耶律沙瞥了一眼城下,皺著眉頭,冷笑一聲,“故弄玄虛……”

    說完這話,他自己卻愣了一下。

    而後,他一臉驚恐的看向楊五,“你要用火藥?”

    楊五咧嘴一笑。

    “不然呢?”

    耶律沙當即也顧不得跟楊五對戰,他奮力的衝著城頭上吶喊,“副將!副將!帶人去守住城門!守住城門!城頭上的將士們快……”

    “嘭!”

    “轟隆!”

    耶律沙話還沒有說完,一聲驚天巨響。

    銅台關城門,就在他注視下,被炸沒了。

    駐守在城頭上的遼軍,也隨著這一聲巨響,沒了。

    他聽說過火藥的威力,也聽說過楊七在復興關外,用火藥一瞬間炸死了幾萬遼軍。

    可是他從沒見過火藥真正的威力。

    如今親眼見到了火藥爆炸,對他內心的震撼,無以復加。

    “跟我對戰,還敢分心!”

    楊七一槍扎出,直接在耶律沙身上扎出了一個血窟窿。

    耶律沙被腰間的疼痛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他雙眼一瞬間變的血紅血紅。

    “我要你死!”

    耶律沙憤怒的咆哮,猶如一隻發瘋的雄師撲向了楊五。

    “我要你死!”

    “我要你死!”

    “……”

    耶律沙宛若瘋魔,嘴裡來來回回只有一句話。

    手裡的闊刀也只用一招。

    斬!

    一次比一次犀利,一次比一次凶狠。

    他似乎要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刀上,把眼前的楊五,從中間劈成兩半。

    楊五手裡的獨角皂金槍婉轉,在耶律沙身上再次添上了幾個血窟窿。

    不過,都沒有紮在致命的地方,並不能一擊殺死耶律沙。

    而楊五自己,被耶律沙闊刀上的重力,逼的頻頻後退。

    銅台關下,孟良從泥土裡爬了出來,呸了兩口泥,對著正在發呆的鐵騎軍軍卒們喊道:“還愣著幹什麼?殺進去,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

    “哦!”

    “殺進去!”

    銅台關下的鐵騎軍軍卒們,也不再登城作戰,他們一窩蜂的殺進了銅台關。

    銅台關告破。

    銅台關的存亡,耶律沙已經不在乎了,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死楊五。

    殺死這個惡鬼!

    “我要殺了你!”

    耶律沙嘶吼著,追著楊五砍殺。

    楊五一邊後退,一邊用手裡的槍,在耶律沙身上扎出更多的傷口。

    耶律沙追著楊五,一路從城南頭砍到了城北頭。

    他身上的鮮血流在了地上,在地上畫出了一條血道。

    他身體裡的血,快流光了。

    人也變的越來越虛弱。

    手上闊刀的攻勢,也在不斷的變小。

    “殺!”

    耶律沙一聲咆哮。

    闊刀再一次舉過了頭頂,可是卻沒有砍下來。

    “嘭!”

    他舉著刀,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氣絕身亡。

    即便是死了,他的雙眼依然睜的大大的。

    死不瞑目。

    楊五提起了獨角皂金槍,喘著粗氣,踱步到了耶律沙的屍體前。

    “哎!”

    長嘆了一口氣,楊五看著正在追著遼軍廝殺的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緩緩的坐在了地上。

    他就靠在距離耶律沙屍體不遠的城牆上坐下,任由耶律沙體內流出的鮮血染紅他的盔甲。

    他雖有再戰之力,可卻沒有繼續廝殺的心情了。

    火藥的炸響,不僅讓耶律沙變的瘋魔,同樣也讓楊五變的心情低落。

    他出征的時候,帶足了火藥。

    可是從進入到遼國開始,一直到銅台關下,他沒用一次火藥。

    哪怕是在面對耶律休一萬遼軍的時候。

    他也沒考慮過用火藥。

    不是不能用,而是不願意用。

    火藥所產生的破壞力,遠超過個人勇武。

    它的出現,代表著戰爭的方式,開始走向另外一個時代。

    個人勇武,在火藥面前,變的很微小。

    楊五是一個純粹的猛將,所以他體會的更深。

    一個為戰而生的將軍,突然在戰場上失去了作用,那麼他將會被戰場所淘汰。

    這是一個將軍的悲哀。

    楊五覺得自己距離這種悲哀,越來越近。

    也許有人會覺得,軍隊打仗的目的是為了追求和平。

    他們渴望卸甲歸田,老婆孩子熱炕頭。

    那麼只能說,那是普通軍卒的想法。

    在將軍的眼裡,特別是猛將眼裡,一次又一次熱血的戰鬥才是他們的追求。

    通過肉搏打敗對手,殺死對手,所獲得的喜悅感和快活感,是其他事情無法取代的。

    猛將一生的追求,就是在有生之年,能夠一直有仗打,然後在年老的時候,戰死在沙場上,馬革裹尸還。

    楊五覺得,他距離這種追求越來越遙遠。

    “哎~”

    明明打了勝仗,楊五的心情卻顯得不佳。

    一個時辰後。

    孟良在城頭上找到了楊五,他見楊五一人坐在城頭上,身下一灘鮮血,頓時嚇了一跳。

    “將軍?您受傷了?”

    “軍醫!軍醫!軍醫!”

    楊五擺了擺手,笑道:“別緊張,我沒受傷,血都是遼將的。”

    “我瞧瞧!”

    孟良將信將疑的拉著楊五,檢查了一遍。

    見楊五確實沒有受傷,他才長出了一口氣。

    “將軍,咱們拿下銅台關了,下一步該怎麼辦?”

    孟良陪著楊五坐下,問道。

    “下一步?”

    楊五搖頭一笑,“下一步當然是撤軍回營了啊!”

    楊五指了指銅台關後方,“後面就是幽州城了。銅台關一破,遼人肯定戒備,甚至會調遣大軍過來。咱們這點兵力,可沒辦法跟遼人展開大戰。

    如今,瓦橋關外的遼軍已經被咱們掃蕩的乾乾淨淨。咱們馳援瓦橋關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再打下去,對咱們沒好處,也劃不來。”

    孟良沉吟著點頭,“屬下也這麼覺得!”

    楊五咧嘴一笑,“你去安排將士們,將繳獲的物資快速的集中起來。然後休息一個時辰,回家!”

    提到了繳獲,孟良顯得格外興奮。

    “將軍,咱們這一次可發了。這銅台關是遼軍駐兵的重地,裡面囤積了不少糧草、馬匹,還有許許多多從大宋搶來的財物。

    卑職清點了一下,光金錠,就足有三萬錠……”

    “嗯!”

    “將軍你不高興嗎?”

    “高興!”

    “那你為何不笑?”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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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37
第0629章 冒功

    鐵騎軍預備役軍卒,出征六日,滿載而歸。

    所繳獲的金銀珠寶、騾馬牛羊,不計其數。

    單單是幫助鐵騎軍預備役軍卒們運輸繳獲的復興軍軍卒就達到了兩萬人。

    晝夜不停的在運輸繳獲。

    從銅台關到復興關一線,幾乎全被鐵騎軍預備役的運輸隊所佔。

    楊五拿下了銅台關,洗劫了關內的物資以後,在裡面放了一把火,帶著鐵騎軍預備役軍卒揚長而去。

    留給遼人的只有一片狼藉。

    楊五走的瀟灑,連招呼也沒打。

    卻苦了瓦橋關派遣出來尋找他們的斥候。

    秦校尉一行人順著楊五進軍痕跡趕到銅台關的時候,入眼的是一個千瘡百孔的關城。

    城門被炸沒了,留下一地的殘肢斷臂。

    關城內楊五放的那一把火還沒有熄滅,熊熊烈火,照亮了垂暮的半邊天。

    瘦弱斥候張大著嘴巴,盯著銅台關,驚愕的道:“銅台關……沒了……”

    “沒了!”

    秦校尉的神色,遠比瘦弱斥候更加誇張。

    跟隨在他身後的斥候們,很難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切。

    銅台關有多難打,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趙光義二次北伐遼國的時候,他們中間許多人都參與過那場戰爭。

    當時,時任左軍大總管的高懷德,率領了五萬大軍,晝夜不停的攻打了銅台關三天三夜,也沒有攻破。

    而王超進駐到瓦橋關以後,對銅台關碰都不敢碰。

    這一座被他們認為非八萬人不可破的關城,就這麼被楊五輕易的給攻破了。

    楊五率領了多少人?

    一萬人。

    打到銅台關的時候有多少人?

    肯定沒有一萬人。

    楊五率領的兵馬,突進了遼國百里,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戰鬥打了不少,戰損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秦校尉可以肯定,楊五打銅台關的時候,絕對沒有一萬人。

    也許是八千,也許是七千,甚至更少。

    “楊家軍真厲害……”

    他們算是切身的體會到了楊家軍到底有多能打。

    瘦弱斥候震驚之餘,嘟囔道:“就是有點兒窮凶極惡……”

    一行人望著城頭上那個被扒光吊起來的銅台關守將耶律沙,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

    確實有點兒窮凶極惡。

    連死人都不放過。

    “去兩個人,砍下耶律沙的頭顱帶過去。剩下的人隨我繼續追尋楊將軍的蹤跡。”

    能讓秦校尉真心誠意的稱呼楊五一聲將軍,由此可見楊五對他造成的震懾有多大。

    隨著他一聲令下,兩個斥候沖上了城頭砍下了耶律沙的腦袋,帶回瓦橋關覆命。

    秦校尉帶著剩下的人,追尋著楊五的腳步而去。

    ……

    翌日。

    清晨。

    天空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雪。

    瓦橋關內。

    中軍大帳。

    王超在焦急的踱步。

    “都四天了,怎麼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他抬頭看了看帳外的天氣,緊皺著眉頭,“眼看著就要下大雪了,一旦大雪封路,還沒有他們的消息,被朝廷問起,本將軍又如何交待。”

    王超看向了副將,“你派出去的人回來了沒有?”

    副將搖了搖頭。

    “廢物。”

    王超暗罵了一聲。

    就在這時,一位親兵匆匆趕到了帥帳外,躬身道:“將軍,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

    王超一愣,趕忙道:“還不讓他們滾過來。”

    片刻之後,兩個斥候懷裡抱著一個圓滾滾的包裹,到了帥帳外。

    “參見將軍,參見李副將!”

    王超讓人進了帥帳,焦急的道:“不必多禮,快快說說,戰況如何。”

    兩個斥候對視了一眼。

    其中一人道:“楊延德將軍率領部下,突入遼國百里,清除了瓦喬關外百里內的所有遼軍。並且於昨日,一舉攻破的銅台關!”

    王超愣住了。

    副將也愣住了。

    暗恨楊家的王超,完全忽略了他麾下斥候在提到楊五的時候崇敬的語氣。

    他驚愕的問道:“銅台關……被攻破了?”

    兩個斥候鄭重的點了點頭。

    “就憑他那一萬人?”

    兩個斥候再次點頭。

    王超疑惑的問道:“你們沒騙本將軍?”

    其中一個斥候拱手道:“小的不敢欺瞞將軍。有耶律沙人頭為證。”

    說著,拆開了懷裡的包裹,露出了裡面他們割下的耶律沙的人頭。

    王超和副將定睛一瞧,驚愕的道:“還真是耶律沙?”

    王超噗通一聲跌坐在了椅子上,一臉難以置信。

    “一萬人,攻破了銅台關……”

    王超呢喃自語。

    半晌,他猛然直起身,瞪著眼睛問兩個斥候,“把你們出城以後,碰到的所有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訴本將軍。”

    兩個斥候也沒有遲疑,當即把他們出城以後碰到的大大小小的戰事,一字不漏的告訴了王超。

    王超聽完以後,震驚的無以復加,他的眼神變的格外的複雜,裡面對楊家的怨恨少了幾分,多了幾分忌憚。

    “連斬遼將十五人,不足萬人攻破了銅台關……楊家的人,還真能打……”

    副將的關注點並沒有在這件事上,他在聽完了斥候們的敘述以後,疑惑的問道:“你們是說,楊五在攻破了銅台關以後就消失無蹤,耶律沙的屍體他也沒帶走?”

    兩個斥候疑惑的看向了副將,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嘿嘿嘿……妙啊!”

    副將賊兮兮一笑,拱手對王超道:“卑職恭喜將軍,賀喜將軍!”

    王超眉頭緊鎖,“有什麼好恭喜的,你是在嘲笑本將軍。”

    王超緊握雙拳,咬牙切齒的道:“楊家的人越能打,就顯得本將軍越無能!這是本將軍的恥辱……”

    副將挑了挑眉,嘿嘿笑道:“將軍此言差矣,楊家的人能打是沒錯。可楊延德的功績,不就是將軍您的功績嗎?”

    王超愣了,他下意識的看向了副將。

    副將賊兮兮一笑,眼神落在了耶律沙的腦袋上。

    王超猛然警醒,一拍大腿,朗聲笑道:“妙啊!”

    “哈哈哈……傳令下去,點齊兵馬,兵發遼國!”

    王超意氣風發的大聲喊著。

    副將獻媚的拱手道:“卑職這就去辦。”

    副將退出了中軍大帳以後,王超看向了兩個斥候,笑道:“你們兩個很不錯,以後就留在本將軍身邊,做個親兵。以後本將軍高昇了,自然會賞你們一官半職的。”

    兩個斥候大喜,單膝跪地,恭敬道:“多謝將軍提拔。”

    “去幫我找到秦校尉,帶他回來。他這一次的差事做的不錯,本將軍會向朝廷為他請功,提拔他做偏將。”

    兩個斥候對視了一眼。

    大致也摸清楚了王超的想法。

    這是要收買人心!

    他們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耶律沙的頭顱。

    然後恭敬的道:“小的明白。”

    兩個斥候出了中軍大帳以後,跨上了戰馬就去尋找秦校尉。

    等到兩個斥候走後,王超的副將也點齊了兵馬。

    王超大手一揮,率領著兩萬建雄軍軍卒,氣勢洶洶的出了瓦橋關。

    ……

    四日後。

    汴京城。

    一騎快馬,由東而來,直奔汴京城。

    馬背上是插著紅旗的信使。

    八百里加急!

    “瓦橋關大捷!王超王將軍兵出瓦橋關,陣斬遼將十五人!”

    馬背上的信使,在臨近汴京城門的時候,開始大聲的呼喊。

    一瞬間,汴京城門口的百姓們轟動了。

    守衛城門的禁軍,聽到了信使的喊聲,精神一振,當即就驅趕開了人群,讓信使把這個好消息快速的送進朝堂。

    百姓們議論紛紛,奔走相告。

    一個個激動的緊握著拳頭,恨不得能夠跟隨著王超將軍一起去殺遼賊。

    太提氣了!

    “轟隆隆~”

    百姓們激動的心情還沒有平復,就見到遠處有一隊騎兵橫衝了過來。

    在他們身上也掛著紅旗。

    又是八百里加急!

    “瓦橋關大捷!瓦橋關守將王超,奇襲銅台關,陣斬遼將耶律沙!”

    馬背上的信使,隔著老遠,扯著嗓子大聲嘶吼。

    嚯!

    壯哉我王大將軍,威武雄壯啊!

    自從楊家人離京以後,多久沒聽到這麼提氣的消息了。

    整座汴京城,一下子被王超的兩份捷報弄的沸騰了起來。

    百姓們歡呼雀躍,爭相慶祝。

    文人們喝的爛醉如泥,躺在勾欄酒坊內,大聲的詠吟著慷慨的詩賦。

    武人們恨不得能追隨在王大將軍麾下,一起去斬殺遼狗。

    就連青樓裡的清倌人們,也吹拉彈唱,為王大將軍賀。

    一時間,王大將軍在汴京城裡變的聲名赫赫。

    皇宮內。

    兩份捷報整整齊齊的擺在龍案上。

    臉色陰翳了多日的二皇子,終於露出了笑容。

    二皇子振奮的捏著拳頭,驕傲的道:“王超將軍當真是我大宋的棟樑。父皇當真是慧眼識珠,我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父皇,也許父皇聽到了這個消息,就能清醒過來。”

    李沆、李昉、畢士安,三位宰輔躬身站在龍案前。

    聽到了二皇子驕傲的話,三人對視了一眼,笑著,齊齊拱手道:“為陛下賀!為大宋賀!”

    二皇子激動的點點頭,“三位愛卿且在殿內稍等片刻。我要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父皇。”

    “恭送殿下!”

    送走了二皇子。

    三人中最年輕的李沆振奮的道:“王超這仗打的真提氣。”

    然而李昉、畢士安臉上的笑意卻一掃而空。

    畢士安疑惑的看向了李昉,“明遠兄,你以為,王超這仗打的如何?”

    李昉雙手抱在胸前,淡然道:“王超沒這個本事……”

    李沆疑惑的問道:“大人何出此言?”

    李昉瞥了李沆一眼,沒說話。

    畢士安略微點了點頭,“那就應該是楊家……”

    李沆顯得更疑惑了,他皺眉道:“兩位,現在咱們說的是王超,怎麼又扯上了楊家?”

    “嘿嘿~”

    畢士安低聲一笑,幽幽道:“王超要真有這個本事,早不打晚不打,偏偏這個時候大破銅台關?”

    畢士安瞥了李沆一眼,提醒道:“半個月前,咱們才決定讓呂端去了雁門關,請楊延嗣出手,馳援瓦橋關。從回報的消息來看,楊延嗣在得知了呂端的請求以後,就派遣了楊延德領兵去了瓦橋關。

    楊延德乃是一員悍將,早在雁門關的時候,就戰功卓著。

    而這一次王超的戰報上,對於楊延德的功績,隻字未提。

    這裡面要是沒有貓膩,那就奇了怪了。”

    李沆大驚失色,道:“仁叟兄的意思是……王超冒功?”

    “不然呢?”

    “冒功可是殺頭的大罪!”

    “那你覺得該如何?”

    畢士安反問了一句,“查清楚此事,把功勞重新還到楊延德頭上?然後告訴朝野上下,咱們大宋的將士很沒用,連遼人都打不過。

    而楊家,卻能打的遼人節節敗退,百戰百勝?”

    畢士安長嘆一聲,鄭重的叮囑李沆,“如今陛下昏迷,朝野上下人心浮動。正需要這麼一場捷報以安民心。所以這功勞,只能算到王超的頭上,而不能算在楊延德的頭上。

    楊家的人名義上雖然還是宋臣,可他們的所作所為,以及和裂土封疆沒有區別了。

    朝廷遲早會和楊家,站在對立面。

    所以,咱們沒必要去漲別人志氣,沒自己威風。”

    李沆失魂落魄的低下頭,咬牙道:“真的要這麼做嗎?”

    一直沒開口的李昉突然開口,唏噓道:“這就是政治……”

    “政治嗎?”

    李沆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苦著臉問道:“這件事,要不要告訴二殿下?”

    李昉遲疑了一下,說道:“二殿下性情耿直,他一旦知道了此事,一定會告知給陛下的。正在昏迷中的陛下,可經不起折騰。陛下對楊家的人恨之入骨,若是讓他知道此事,病情再加重,那可就不得了了……”

    畢士安和李沆同時點了點頭。

    李昉又道:“王超搶了楊延德的功勞,這件事終究會傳入到楊家人的耳中。現在還不是和楊家交惡的時候,楊家需要安撫。

    挑兩個人,攜帶一些重禮,去安撫一下楊家的人。

    同時,讓他們默認了這個結果。”

    畢士安皺眉道:“這件事,楊延嗣要是計較起來,還真不好收場……”

    畢士安遲疑了一下,疑問道:“派誰去合適?”

    李昉皺了皺眉,並沒有說話。

    李沆嘆氣道:“眼下,滿朝文武裡,恐怕沒人能讓楊家吃下這個啞巴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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