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豐碑楊門 作者:聖誕稻草人 (已完結)

 
q781009 2019-8-2 23:2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4 148273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45
第0640章 慈父多敗兒

    兩波天使們跑的飛快,費盡了心思和力氣,用了兩天就跑出了東晟府,然而在豐城潛藏的探子接應下,快速離開了西北四府。

    在他們眼裡,西北四府就是地獄,多待一天,就多遭一份罪。

    萬一像是沈浩一樣被重新抓回去服勞役,那就太悲催了。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他們純粹是瞎害怕,楊七根本就沒有搭理他們的心思。

    之所以把沈浩留在好水川繼續服勞役,主要是為了再磨礪磨礪他。

    楊七覺得,他恩師沈倫既然教不好兒子,那他這個當學生的,就有必要出手幫襯一把。

    至於沈浩在接受了楊七的殘酷教育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楊七一點兒也不擔心。

    但是,楊七不擔心,不代表別人不擔心。

    比如沈浩的慈父沈倫。

    楊府花廳內。

    楊七正抱著咿咿呀呀在說話的小宗衛玩耍。

    彭湃緩步到了花廳外,躬身施禮,“少爺,沈夫子求見。”

    楊七移開了小宗衛趴在他臉頰上啃的流口水的小嘴,捏著小宗衛的臉蛋,訓斥道:“慈父多敗兒,以後要對你嚴厲一些,瞧瞧你現在都學會蹬鼻子上臉了。”

    “啊!啊啊~”

    小宗衛撲騰著手腳,嘴裡留著口水,哇哇亂叫。

    似乎覺得楊七不是在訓斥他,而是在陪他玩耍,所以顯得特別興奮。

    “少爺,您可別再捏小少爺的臉了。屬下可是聽說,小娃娃的臉捏多了,以後長大了會天天流口水的,那多難看。”

    彭湃提醒了楊七一句,頓了頓,擠眉弄眼的笑道:“屬下還聽說了一個偏方,能治小娃娃流口水……就是豬尾巴,煮熟了讓小娃娃拿著舔舔……”

    “去去去!淨出餿主意。”

    楊七瞪了彭湃一眼,抬手準備繼續捏小宗衛的臉蛋。

    不過,他想到了彭湃剛才的話,心裡猶豫了。

    若是真的把小宗衛捏的長大了還流口水,那小宗衛還不恨死他。

    前世楊七連女朋友都沒有,更別提有孩子了。

    所以在帶孩子這方面,他很陌生。

    “嘿嘿嘿……”

    彭湃見楊七的手在小宗衛臉蛋前徘徊,始終沒捏下去,就在旁邊偷笑。

    楊七惡狠狠的瞪著他,“你在本少爺面前越發沒規矩了,看來是缺少教訓。回頭就調你去南國,然後把趙迪調過來跟我。”

    彭湃一點兒也不怕,嬉皮笑臉道:“趙迪那廝如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守著楊雲娥那個美婆娘,還有家裡的大胖小子。少爺您就算是真要調他過來,他也未必肯答應。”

    “滾!”

    楊七不信邪的想要繼續去捏小宗衛的臉蛋,可是手到了小宗衛面前,卻始終下不去手。

    然後,他惱怒的盯著彭湃,低吼,“本少爺就這麼一點兒小興趣,如今全被你破壞了。你給我滾出去,把沈夫子請進來。你今天就不要回來了,本少爺看著你煩。”

    “嘿嘿嘿……屬下這就滾……”

    彭湃出去以後,楊七雙手舉起了小宗衛,惡趣味的低吼,“小子,我是你爹,以後就不捏你臉蛋了,改捏你屁股,你有意見嗎?”

    “唔~”

    小宗衛鼓了鼓嘴,小雀雀抖動,噴了楊七一臉的尿水。

    看著楊七氣急敗壞,卻又那他無可奈何的模樣,他顯得很開心。

    一雙胖乎乎的小手不停的上下撲騰。

    “虎侯父子共享天倫之樂,真是讓人好生羨慕啊!”

    沈倫又蒼老了幾分,他腳下的步子有些虛浮,他進入到花廳以後,看到楊七和小宗衛玩樂,忍不住生出一絲感慨。

    楊七把小宗衛丟到了地上鋪著的軟毯上亂爬。

    他直起身走到沈倫面前,望著沈倫臉上的老人斑,輕嘆感慨道:“恩師,你老了……”

    楊七扶著沈倫進入到了花廳內坐下。

    沈倫咧開嘴,無聲的笑了笑,滿嘴的牙齒,掉的只剩下了四五顆。

    “是老了……”

    感嘆了一句,沈倫有意無意的瞥向楊七,低聲自語,“這人老了,就是想和自己的親人待在一起。要是妻兒不在身邊,這一閉眼,再也睜不開的話,那就是最大的遺憾。”

    楊七知道,沈倫這話是說給他聽的。

    楊七漫無條理的為沈倫斟上了一杯香茶,端放在他面前,問道:“恩師是想為二郎求情?”

    都是聰明人,很多話,一點就透。

    沈倫顫巍巍的站起身,向楊七躬身施禮,“不知道二郎如何得罪了虎侯,但是請虎侯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饒二郎一次。”

    “恩師,二郎並沒有得罪我。”

    楊七感慨道:“我之所以把二郎留在軍中歷練,就是不希望恩師的一世英名,毀在二郎手裡。”

    “二郎在軍中?”

    沈倫愣了愣,擔憂道:“軍中淒苦,二郎怎麼受得了……”

    楊七皺眉,輕聲道:“恩師只擔心軍中淒苦,二郎會受苦。那恩師就不擔心自己的一世英名被二郎所毀嗎?”

    沈倫蒼老的臉頰上眉頭緊鎖,道:“二郎為人恭謹,克己復禮。他怎麼可能會毀掉老夫一世英名?”

    “不瞞虎侯,二郎可是老夫最看好的兒子。”

    有一句話叫做知子莫若父。

    沈浩居然能把沈倫騙到這個份上,也算是罕見了。

    楊七心裡突然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該不該把沈浩的真面目告訴沈倫。

    以沈倫的身體狀況,要是知道了他寄予厚望的兒子的真正德行以後,一氣之下,一命嗚呼,那可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畢竟,沈倫可是大同書院的頂樑柱。

    而大同書院又是楊七寄予厚望的地方。

    “虎侯?”

    沈倫猶豫道:“此事……別有內情?”

    楊七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把真相告訴沈倫。

    他不願意看著沈倫一直被騙下去。

    “恩師……二郎只怕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沈倫眉頭一凝,心裡有些不悅。

    沈浩好壞,他這個當爹的還能不知道?

    “罷了,二郎既然得罪了虎侯,虎侯要懲處一二也是應該的。畢竟,這西北四府是虎侯的地頭,虎侯你就是這裡的王。”

    沈倫的話硬邦邦的,他心裡已經認定,一定是沈浩得罪了楊七,楊七才會詆毀沈浩,並且以此為要挾,不肯放人。

    “恩師這是在埋怨我楊延嗣仗勢欺人?”

    楊七滿臉譏笑,“那恩師可就小看了我楊延嗣,我還沒有那麼下作。”

    “哼~”

    沈倫輕哼。

    楊七感慨道:“看來不拿出證據,恩師是不會相信。我只希望恩師在看過了證據以後,還挺得住。”

    “老夫的身子骨硬朗著呢。”

    楊七轉頭看向了花廳院外的月亮門,大聲的喊道:“彭湃,我知道你小子在偷聽,速速去書房,把沈浩的卷宗拿過來請我恩師過目。”

    “諾!”

    空無一人的月亮門外,突然傳出了彭湃的聲音。

    沒過一會兒,彭湃手裡捧著一卷棕紅色外皮的卷宗到了楊七面前。

    “送給我恩師過目。”

    卷宗被彭湃遞到了沈倫面前。

    沈倫不以為意的拿起卷宗,拆開了上面的蠟風,展開卷宗。

    “沈浩,開封太康人……”

    卷宗的開篇,記載的就是沈浩的籍貫、生辰、年齡等等。

    沈倫越看越心驚,因為他發現卷宗記載的很詳細。

    從沈浩出生起,一直到他長大成人,期間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均有記載。

    有些事兒,沈倫這個當爹的都不知道。

    楊七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一個人調查的如此徹底清楚,可見其暗中隱藏的力量有多強大。

    沈浩參加科舉之前的事情,卷宗上記載的大多他都知道,所以沒什麼可看的。

    科舉似乎是沈浩一生的轉折點。

    卷宗上有關於沈浩參加科舉,當官以後的記載,有一大半都是沈倫不知道的。

    貪污、索賄、流連於煙花之地、仗勢欺人等等。

    官場上能做的壞事,沈浩做了一個遍。

    “啪~”

    “這……不可能是二郎……”

    沈倫一下子把手裡的卷宗甩了很遠,他顫聲低吼。

    他不相信卷宗裡描述的是他兒子。

    沈倫猛然站起身,如同鷹爪的手狠狠抓住了楊七的胳膊,他怒聲喊道:“二郎絕不會做這些事兒,一定是你在陷害二郎……

    你說,你為什麼要陷害二郎,二郎到底哪裡得罪了你?”

    彭湃皺了皺眉,想要上前拉開沈倫,卻被楊七抬手制止了。

    楊七就任由沈倫抓著他,他平靜的看著沈倫。

    沈倫眼眶裡流出了兩行清淚,“二郎到底哪裡得罪了你,你告訴老夫,老夫為他贖罪。老夫這條命給你都行,但是你不能詆毀他。”

    “老夫求你了!”

    沈倫身軀順著楊七的衣服滑落,差點就跪倒在了楊七面前。

    楊七抬手扶住了他,嘆聲道:“恩師,我沒有理由去害他。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也不足以得罪我。所以,你應該明白……”

    “老夫不明白!老夫不相信!”

    “你可以回去問一問大郎,也可以回去問問他的妻子……”

    沈倫既然覺得楊七不可信,那楊七隻能讓沈倫去找他認為可信的人。

    “彭湃!送恩師回去。”

    彭湃點了點頭,扶著失魂落魄的沈倫出了楊府花廳。

    “慈父多敗兒……”

    感慨了一句,楊七一手提起了剛爬到他腳邊的小宗衛。

    楊七盯著小宗衛,威脅道:“勸你以後好好做人,不然老子一定打死你。”

    小宗衛眨巴了一下烏溜溜的大眼睛,抬起了手,在楊七臉上拍的啪啪作響。

    楊七當即就臉黑了。

    他對著小宗衛的屁股,拍了兩下,算是教訓。

    ……

    大同書院內。

    彭湃把沈倫送到了書院門口。

    沈倫擺脫了彭湃的攙扶,踉踉蹌蹌的往書院內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進自己的小院,他失神的目光就落在了正在院子裡捧著書卷在讀的大兒子。

    “大郎……”

    沈倫輕呼了一聲,聲音很沙啞。

    沈大郎收起書卷,抬起頭一瞧沈倫,嚇了一跳。

    “爹,您這是怎麼了?”

    沈倫失魂落魄的表情掛在臉上,給人的感覺像是丟到了靈魂。

    沈大郎快步的撲到了沈倫面前,攙扶著沈倫。

    沈倫一把攥緊了沈大郎的手,雙眼泛紅的盯著沈大郎,“大郎,你告訴為父,二郎入了官場以後,品行如何?”

    沈大郎愣了一下,心頭狂跳。

    他已經猜到,沈倫之所以會變成這副模樣,很有可能跟沈浩有關。

    “爹……二弟品行如何,您心知肚明,又何必問孩兒。”

    沈倫臉色一變,他看著沈大郎的目光凌厲了三分,“為父要聽實話,你不要試圖隱瞞為父。為父已經從別處知道了二郎入了官場以後的所作所為。你若是敢期滿為父,為父就……”

    沈倫抬眼在院子裡尋找了一下,最終看到了院子裡的石桌。

    他指著石桌,咬牙道:“你若是敢欺瞞為父,為父就一頭撞死在石桌上。”

    “爹……”

    沈大郎苦著臉,猶豫道:“爹您既然知道了真相,又何必再問孩兒?”

    沈大郎被沈倫一詐,就說了一句實話。

    沈倫瞪著眼睛,渾身顫抖。

    “逆子……”

    怒氣攻心,沈倫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爹,爹,爹……”

    沈大郎嚇了一大跳,趕忙扶著沈倫,掐向了沈倫的人中。

    沈倫幽幽轉醒。

    “爹,您沒事吧?”

    沈大郎扶著沈倫,焦急的問道。

    沈倫喘著氣,呼吸急促,“二郎入了官場以後,如此不堪,你為何不告訴為父?為何?”

    沈大郎焦急道:“爹,您先消消氣,消消氣。二郎的事情,咱們以後再說。”

    “以後再說?”

    沈倫慘笑道:“若不是今日為父從外人口中得知了二郎的所作所為回來質問你,你是不是準備瞞著為父一輩子?”

    沈大郎低下頭,小聲道:“孩兒不敢……”

    “你不敢?你敢的很。”

    “哈哈哈……都是老夫的好兒子,好兒子啊!老夫以你們為榮!”

    “爹!”

    沈大郎臉色煞白,驚呼了一聲。

    沈倫顫巍巍站起身,一把推開了沈大郎。

    “養不教,父之過。一切都是老夫的錯。”

    “噗通!”

    沈大郎跪倒在地上,哭訴道:“爹,您沒錯,一切都是孩兒的錯。長兄如父,爹您不在的時候,是孩兒沒看好二弟……”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45
第0641章 遼使入汴京

    沈倫一生剛正不阿,在仕林裡的名聲極佳,沒想到卻教出了一個偽君子兒子。

    這對沈倫的打擊很大。

    相比而言,一**詐的的趙光義,就遠比沈倫要幸運。

    他有一個好兒子。

    皇宮,寢殿內。

    二皇子跪服在趙光義龍床前,手裡拿著一個帕子,細心的在為趙光義擦拭手掌。

    伺候在一旁的陳琳等一眾宦官宮娥,此刻都滿懷敬意的看著二皇子。

    一個皇子,在皇帝昏迷之際,沒有生出取而代之的噁心,反而細心的伺候著皇帝梳洗。

    這足以說明,二皇子是一個孝順的好兒子。

    “父皇,皇兄得知了您昏迷以後,非常擔心您,想見見您。兒臣不知道父皇願不願意見皇兄,但是兒臣知道,皇兄是一直在掛唸著父皇。

    所以兒臣就做主,讓人去請了皇兄到宮裡來看您。

    希望您不要怪罪兒臣”

    二皇子絮絮叨叨在趙光義耳邊說著。

    能在趙光義隨時都有駕崩的危險的情況下,還能想著讓一個對他的皇位最有威脅的人接近趙光義。

    這足以證明,二皇子和大皇子之間的兄弟感情,是真摯的。

    趙光義似乎都被感動了,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二皇子正在幫趙光義擦拭手掌,自然能夠感覺到。

    他驚喜的拉著趙光義的手,“父皇,您聽見兒臣說的話了,對不對?”

    這一次,趙光義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這讓二皇子空歡喜了一場。

    “御醫,你快過來看看我父皇。”

    二皇子招呼著伺候在寢殿裡的御醫給趙光義診治。

    御醫在替趙光義把脈過後,對二皇子拱手道:“陛下的脈像在逐漸的恢復,但是卻沒有甦醒的徵兆。二殿下剛才說,您在跟陛下說話的時候,陛下有反應。那麼微臣建議,二殿下應該多和陛下說說話,也許陛下很快就能甦醒。”

    “多謝御醫!”

    二皇子謝過了御醫以後,拉著趙光義的手,“父皇,兒臣剛才提到皇兄,您就有反應了。您也想見皇兄對不對?兒臣這就去派人傳皇兄。”

    內侍省的宦官,在得到了二皇子首肯以後。

    出了皇宮,去傳大皇子覲見。

    沒過多久,一身素衣的大皇子,就匆匆趕到了寢殿內。

    一入寢殿,望著龍床上的昏迷不醒的趙光義,大皇子眼淚猶如雨下。

    “父皇!”

    大皇子跪服在地上,一邊哭泣,一邊撲向趙光義。

    大皇子被幽禁了許久,人顯得有些憔悴。

    大皇子撲到了趙光義龍床邊上,抓住趙光義的手,哀嚎。

    “父皇!”

    大皇子哭訴道:“父皇您醒醒,以前都是兒臣不好,惹您生氣。兒臣發誓,以後再也不惹您生氣了。您醒醒啊!”

    大皇子的感情是真摯的。

    這很符合他的性格,坦率、直爽、剛正、不掩飾。

    真摯的性情,總是容易打動別人。

    二皇子也跟著抽搐了起來。

    宦官宮娥們一瞬間也哭成了一大片。

    就像是在嚎喪。

    雖然有些不吉利,但是卻沒人阻止。

    二皇子撲過去抱住了大皇子,哭泣道:“父皇一定會醒的,一定醒的”

    大皇子抹著淚水,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值守在垂拱殿的小宦官,匆匆進入到了殿內。

    小宦官趴在了陳琳耳邊低語了一句。

    陳琳明顯愣了愣,他抹乾了眼淚,移步到了二皇子身邊,哽咽道:“二殿下,平章事李,參知政事畢士安,求見。”

    二皇子明顯的不悅,他抬頭道:“所為何事?”

    陳琳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遼人的使節到了汴京城”

    “遼人?”

    二皇子明顯愣了愣,隨後皺起了眉頭。

    遼人的使節到汴京,歷來都沒有什麼好事。

    二皇子擦乾了眼淚,對大皇子道:“皇兄,您在這裡守著父皇,我出去看看。”

    隨後,二皇子著蟒袍玉帶,在陳琳引領下,進入到了垂拱殿。

    “李愛卿,畢愛卿,遼人使節到訪,可有要事?”

    二皇子進入到垂拱殿,還沒坐上龍椅,就張口發問。

    “臣李!”

    “臣畢士安!”

    “參見殿下”

    施禮過後,李神色凝重的道:“回稟殿下,遼人使節南下,是為了銅台關一事”

    二皇子皺起了眉頭,攥緊了拳頭,“怎麼又是銅台關?”

    畢士安苦著臉道:“對,又是銅台關。”

    “遼人想幹嘛?”

    二皇子質問。

    李和畢士安對視了一眼,李道:“遼使言稱,我大宋軍卒侵入到遼國境內,這是挑釁。他們讓我們必須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不然,今歲開春以後,遼國五十萬大軍就會南下,親自問大宋討一個公道。”

    “五十萬大軍?”

    二皇子嚇了一跳,有些焦急的問道:“這可如何是好”

    “兩位愛卿,可有對策?”

    李拱手道:“臣以為,應當見一見遼使,探一下他們真正的目的,再思量對策。”

    二皇子很猶豫,他為難的道:“那就見見吧”

    “傳遼國使節覲見。”

    過了一會兒,遼國使節就在宦官的帶領下,進入到了垂拱殿。

    遼國使節人數不少,可真正有資格進入到垂拱殿的也只有寥寥三五人。

    為首的遼使名叫耶律郎錚,正兒八經的遼國皇族。

    “你就是宋帝?”

    耶律郎錚直面二皇子,開口質問,顯得很無禮。

    “放肆!”

    李怒目相向,大聲咆哮,“見到我朝殿下,為何不施禮?”

    “殿下?”

    耶律郎錚看了一眼二皇子,失聲笑道:“原來你不是宋帝,只是一個皇子。”

    耶律郎錚背負雙手,淡然道:“同樣是皇族中人,我為何要給他施禮?我要是跟他施禮,那他會不會跟我施禮?”

    “你!”

    李當即就要破口大罵。

    二皇子苦著臉,安撫道:“李愛卿,算了吧。不要為這種無謂的事情爭吵。”

    二皇子在面對遼人的時候,顯得很軟弱。

    李儘管心裡不滿,但是他也不得不遵從二皇子的意願。

    “哼!”

    李衝著耶律郎錚冷哼了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耶律郎錚對此毫不在意,並且挑釁的看著李。

    “遼國使節突然到訪,不知有何要事?”

    二皇子開口問道。

    耶律郎錚對著東北方向拱了拱手,“奉我大遼皇太后之命,特來宋國問一件事。”

    “何事?”

    耶律郎錚冷冷的盯著二皇子,冷聲道:“宋國要挑起戰爭?”

    二皇子揣著明白裝糊塗,驚訝道:“遼使何出此言?”

    耶律郎錚譏諷的笑道:“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態,去歲隆冬,宋國的軍隊,侵入我遼國,殺害我遼國百姓,掠奪我遼國牛羊,攻破我遼國銅台關,殘害我遼**卒。

    以上種種惡行,我不信你們不知道。”

    耶律郎錚盯著二皇子,厲聲道:“你們這麼做,就是在挑起戰爭。我朝南院大王耶律休哥,已經集結了五十萬兵馬,隨時準備南下。

    宋國若是不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今年開春之際,就是我遼國五十萬鐵蹄,踏破中原之時。”

    畢士安踏出一步,逼近了耶律郎錚,冷聲道:“爾等敢南進一步,我大宋天軍必叫爾等粉身碎骨。”

    “嚇唬我?”

    耶律郎錚有恃無恐,“我可不是被嚇大的。既然你宋國不願意給我們大遼一個交代,那麼我們大遼唯有用手中的刀劍,自己來取。”

    耶律郎錚冷冷的掃了一眼李、畢士安。

    “讓你們宋國的百姓和軍卒們都洗乾淨脖子等著。兩個月之後,我們大遼鐵騎,必定踏平你們宋國。”

    丟下了這句狠話,耶律郎錚轉身往殿外走去。

    態度極其強硬。

    “遼使且慢”

    李開口挽留耶律郎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遼國有恃無恐,可不代表大宋也一樣有恃無恐。

    眼下趙光義昏迷不醒,二皇子也沒有登基稱帝。

    一旦發生大戰,朝局必定不穩。

    到時候肯定有人會趁機作亂。

    大宋江山,很有可能風雨飄搖,甚至覆滅。

    遼國顯然是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有恃無恐。

    畢士安縱然心中不甘,卻並沒有出言阻止李挽留耶律郎錚。

    他也知道現在大宋不宜開啟戰端。

    “還有何事?”

    耶律郎錚轉過頭,冷冰冰的問。

    李咬了咬牙,屈辱的問道:“不知道遼國需要一個怎樣的交代?”

    “呵呵”

    耶律郎錚嘲諷的笑道:“你們不是不懼怕戰爭嗎?怎麼?怕了?”

    畢士安冷冷的道:“大宋從不畏懼戰爭,也不懼怕任何強敵。然我大宋乃是禮儀之邦,非爾等蠻夷,凡是自然是以理服人。

    你們若是有理,我大宋讓你一分又何妨。你們若是無理,要戰便戰。”

    耶律郎錚絲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鄙夷,“怕了就是怕了,你們宋人真是虛偽。”

    畢士安被懟了面色潮紅,怒不可執。

    為了避免兩個人繼續鬥下去,李輕咳了一聲,趕忙開口,“你們到底要一個怎麼樣的交代?”

    耶律郎錚瞪了畢士安一眼,朗聲道:“首先,你們宋國要交出侵入我大遼的凶手。其次,你們要賠償我們大遼的損失。還有”

    耶律郎錚傲然道:“我大遼皇帝陛下,身邊一直缺一個侍女。我覺得你們宋國的公主就不錯。”

    畢士安眉頭緊皺成了一團,雙拳緊握,牙齒咬的咯嘣作響,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李稍微移步到了畢士安身前,隱晦的用手握住了畢士安的手,低聲提醒,“小不忍則亂大謀如今的大宋,經不起大戰”

    “欺人太甚,我恨不得親手掐死他”

    畢士安低聲咆哮。

    耶律郎錚看出了畢士安正在強忍著怒火,他挑釁道:“你們答不答應?”

    畢士安氣的渾身顫抖。

    李一邊安撫畢士安,一邊問耶律郎錚,“不知道你們遼國,要多少賠償?”

    在李看來,不論是交出凶手給遼國,還是出嫁公主給遼國,都是可以接受的。

    反而,遼國要的賠償才是重中之重。

    耶律郎錚豎起一根手指,淡然道:“一千萬兩”

    二皇子、李、畢士安三人瞳孔一縮。

    一千萬兩?

    獅子大開口!

    胃口太大了。

    國庫裡面的存銀,現在連一百萬兩都沒有。

    他們到哪裡去弄一千萬兩給遼國?

    李眉頭緊皺,沉聲道:“一千萬兩太多了不可能!看來遼國壓根就沒有談事情的誠意!”

    耶律郎錚知道大宋拿不出這麼多錢,他只是在漫天要價而已。

    耶律郎錚笑道:“不不不!我們大遼很有誠意。我大遼皇太后知道宋國拿不出這麼多錢,所以錢財一項,可以商量。”

    “如何商量?”

    耶律郎錚嘿嘿一笑,“若是宋國能交出楊家一門的頭顱,我大遼可以分文不取。”

    “嘶”

    二皇子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交出楊家一門的頭顱?

    開什麼玩笑!

    眼下楊七在西北坐大,從傳回來的消息看,楊七麾下的兵馬足有二十多萬。

    想要拿楊家一門的頭顱。

    無異於和遼國五十萬大軍大戰一場。

    而且,大宋和楊七相鬥,遼國很有可能會坐在一旁坐收漁利。

    所以,這種條件,根本不能答應。

    畢士安再也忍不住了,他冷聲喝道:“你們遼國想要楊家一門的頭顱,儘管去取。何須我大宋動手?”

    耶律郎錚從一開始就沒指望大宋會答應此事。

    他就是隨口一說。

    萬一有奇蹟呢?

    耶律郎錚攤開手,無奈的聳了聳肩膀,“那就沒辦法了,一千萬兩一分都不能少。”

    二皇子有些慌,看向了李。

    李眯著眼,沉聲道:“沒得談?”

    耶律郎錚原本準備鬆口,不過他想多嚇唬一下二皇子三人,當即就板起臉。

    “沒有!”

    耶律郎錚盯著三人,朗聲道:“少一分,我大遼鐵騎就會南下。”

    二皇子焦急看著李,“李愛卿,這可如何是好?”

    李瞥了二皇子一眼,低聲道:“迫不得已,就只能動一動封樁”

    封樁庫三個字還沒說出口。

    就聽到從後殿傳來了一聲深沉的聲音。

    “那就打!”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46
第0642章 趙光義甦醒

    沙啞的聲音裡帶著些許虛弱和溫怒,卻又極具威嚴,像是刀槍齊出,殺意凌然。

    耶律郎錚聽到了這聲音,眉頭皺成了一團,他看向垂拱殿後方,冷聲低喝,“是誰如此大膽,竟敢口出狂言?”

    李昉、畢士安聽到了這聲音,似乎猜到了什麼,臉上閃過了一道狂喜,二人輕蔑的瞥了耶律郎錚一眼,然後目光熱切的向殿後看去。

    二皇子聽到這聲音,臉上的狂喜難以掩飾,軟弱的他似乎看到了救命的稻草,離開了龍椅,飛奔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二皇子三人的反應落在了耶律郎錚眼裡。

    耶律郎錚心裡咯噔一下,臉上閃過一道駭然的神色。

    他又不傻,自然能從二皇子三人的神色中猜出一些東西。

    更何況,能在這宋國垂拱殿上如此大放厥詞的,恐怕只有一人。

    難道宋帝……醒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宋帝真要是甦醒了,他這一趟宋國之行的目的,恐怕要泡湯了。

    明明目的快要達到了……

    耶律郎錚不甘心的看向了後殿方向。

    在眾人注目下。

    四個宦官抬著一張軟榻從後殿走出,大皇子小心翼翼的伺候在軟榻邊上。

    軟榻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

    穿著一件明黃內襯,身上披著一件袞服龍袍。

    軟榻上的中年男人剛剛甦醒,臉色有些發白,病態十足,但是他目光凌厲,眉宇間充滿了殺氣。

    一張面孔,不怒自威。

    二皇子撲倒在了軟榻前,喜極而泣,“父皇……”

    一聲輕呼,飽含了千言萬語。

    趙光義側躺在軟榻上,伸出一隻瘦的只剩下骨頭的大手,緩緩移動到了二皇子腦袋上。

    “啪!”

    大手下移。

    一個巴掌落在了二皇子臉頰上。

    二皇子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了起來。

    “父皇?!”

    大皇子嚇了一跳,驚呼了一聲。

    二皇子捂著臉頰,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趙光義。

    趙光義凌厲的目光落在了二皇子身上,聲音沙啞的道:“我趙氏江山是打出來的,不是妥協出來的。當年朕繼位的時候,南有吳越,北有北漢。朕若是對他們妥協,何來這惶惶江山?

    如今我大宋厲兵秣馬,控弦之士百萬,收復燕雲十六州,指日可待,為何要跟遼人妥協?

    要妥協,也是遼人跟我大宋妥協。”

    二皇子慚愧的低下頭,“兒臣知錯了。”

    趙光義收起了凌厲的目光,眼中多了一絲柔和。

    “去一邊跪著。看看朕是如何應對這遼使!”

    二皇子乖巧的在殿內找了一個不太顯眼的地方跪下。

    趙光義敲了敲坐下的軟榻,四個宦官會意,抬著他到了龍椅前。

    趙光義坐定。

    李昉、畢士安齊齊施禮。

    “參見陛下。”

    “不必多禮,辛苦兩位愛卿了。”

    趙光義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站在一邊。

    李昉二人識趣的退到一邊。

    趙光義目光再次凌厲,落在了耶律郎錚身上。

    耶律郎錚感覺到自己像是被一頭猛虎盯上,背脊上感覺有一絲涼氣蹭蹭往上冒。

    他渾身僵硬,猶豫再三,還是底下了他高傲的頭顱。

    “遼國使臣耶律郎錚,參見大宋皇帝陛下。”

    眼前這個病殃殃的中年男人,可不是二皇子那等能隨意欺負的角色。

    從他登基到現在,短短八年時間內,已經先後向遼國發起了兩次大規模的戰爭。

    而且他一直都處於挑起戰端的一方。

    雖然兩次惜敗,可是他征討遼國的決心從未動搖。

    因此,耶律郎錚很清楚,他威脅二皇子的語言,在這個人面前,沒有任何威脅性可言。

    誠如他剛才從後殿出來時候的那一句。

    “那就打!”

    他不會隨便說說。

    遼國要是真的要挑起戰爭,他絕不會畏懼戰爭。

    趙光義這個皇帝雖然劣跡斑斑,但是對外的態度卻異常的強硬。

    即便是打不過敵人,他依然敢不斷的跟敵人血拼。

    因此,遼人心裡,對趙光義還是有幾分畏懼的。

    趙光義眯著眼,盯著耶律郎錚,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你們遼國,要挑起戰端?”

    在趙光義的虎目注視下,耶律郎錚感覺他額頭上的汗都快落下來了。

    趙光義畢竟是個男人,積威甚重,遠比遼國蕭太后那位雌鳳,更具威嚴。

    耶律郎錚硬著頭皮道:“貴國擅自侵入我遼國疆土,屠戮我遼國兵馬十數萬,掠奪牛羊無數,更是炸燬了我遼國的銅台關。

    以上種種惡行,皆是貴國軍卒所為。所以,挑起戰端的應該是貴國,而不是我遼國。”

    聽到了炸燬銅台關,趙光義明顯的眉頭一擰。

    能炸燬銅台關這種雄關的,唯有楊七手裡的火藥。

    趙光義憤恨一切跟楊七有關的東西。

    但是在遼人面前,他絕不會說出此事。

    他沒必要漲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楊七雖然是他的心頭大患,可是歸根結底,楊七始終是漢家苗裔。

    面對遼國,必須一致對外。

    攘外必先安內,這句話是趙普說的。

    趙光義以前非常贊同這句話,也是按照這個說法做的。

    但是在面對遼國這個大敵的時候,他並不認可這句話。

    因為有一位比趙普更早的先賢說過。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楊七隻是趙光義身上的頑疾,遼國才是趙光義的心腹大患。

    趙光義嘲諷的看向耶律郎錚,“去歲冬日的時候,可是你們遼人先侵入到我們大宋境內的。”

    耶律郎錚咬了咬牙,爭辯道:“我遼人皆以放牧過活,偶爾有一兩隻牛羊跑到了大宋,難道我們就不能過來找?”

    趙光義冷冷的笑道:“朕記得,當初朕問你們遼國討要燕雲十六州,卻被蕭太后嚴詞拒絕。她當時告訴朕,你遼國佔去的,就是你們遼國的地盤。

    那麼,朕今日也原封不動的把這句話還給你們。

    到了我大宋的東西,就是朕的東西。

    誰敢動,朕必誅!”

    耶律郎錚紅著臉,低吼道:“外臣曾聽聞,大宋乃是禮儀之邦,向來以理服人。難道你們宋人就是這般講理的?”

    趙光義坐起身,淡然道:“朕也想跟你們遼人講理,可是你們遼人卻不講理。”

    趙光義強硬的態度讓耶律郎錚惱羞成怒,他質問趙光義,“這麼說大宋皇帝陛下是不願意就銅台關一事,給我們大遼一個交代?”

    趙光義譏笑道:“朕還沒聽說過,打贏了賊人,還要給賊人一個交代的。”

    “好!”

    耶律郎錚怒不可執,他大聲咆哮,“那麼貴國就等著我大遼南院大王耶律休哥,揮兵南下,親自討要一個公道。”

    趙光義單手拍在了案几上,朗聲笑道:“朕就怕他不來!”

    耶律郎錚拂袖,轉身就走。

    趙光義抬眼瞥了畢士安一眼。

    畢士安一愣,當即開口道:“蠻夷就是蠻夷,一點兒禮數也不懂。”

    耶律郎錚剛走了沒兩步,腳下一頓,他面色陰沉的能滴出水。

    “外臣耶律郎錚告辭!”

    丟下了這句話,耶律郎錚逃似的跑出了垂拱殿。

    太丟人了!

    從趙光義出現在垂拱殿以後,他就知道自己此行的任務完不成了。

    只是沒想到,不僅沒完成任務,還遭到了一次慘烈的羞辱。

    他羞愧難當,準備回去以後就領著使團北歸,然後將此行的種種告訴給太后和南院大王。

    必須揮兵南下,討回一個公道。

    當耶律郎錚消失在了垂拱殿內以後。

    垂拱殿突然變的很安靜。

    畢士安想要說話,李昉卻拽了拽他,隱晦的瞥了一眼趙光義。

    畢士安抬眼一瞧,發現剛才還威嚴霸氣的趙光義,此刻面如銀霜。

    垂拱殿內的安靜持續了很久。

    趙光義才緩緩開口,他的聲音冰冷的可怕,像是冰碴子戳進了人耳朵裡。

    “嘿嘿嘿……你們兩個很好……朕看好的人才不多,呂端算一個,向敏中算一個,王旦算一個……”

    趙光義每數一個人,李昉二人身體就顫抖一份。

    趙光義猛然破口大罵,“朕沒想到,你們骨頭這麼軟,被那個小畜生一嚇唬,就把朕最看重的三個人,送給了他。

    你們這是在資敵!

    還有王祜,那是朕的潛邸之臣,你們問都不問就把人送出去了?

    朕要你們這群廢物有何用?”

    “噗通~”

    李昉、畢士安二人嚇的跪倒在了地上,悲痛欲絕的拱手高呼。

    “臣罪該萬死!”

    趙光義冷聲道:“你們確實罪該萬死!一群軟骨頭!偌大的一個大宋,百姓千千萬萬。有這麼多人站在你們背後,你們居然還被人騎在頭上威脅。

    愚蠢!

    可笑!”

    趙光義怒氣衝天的罵道:“最愚蠢的就是你們默許王超那個蠢貨冒領楊延德的軍功。”

    “愚不可及!”

    “此事明明可以推到楊家頭上,讓遼人和那個小畜生很掐在一起。你們呢?好處讓人家得了,黑鍋卻自己背了。不僅如此,還反過來被人家威脅。

    你們說,你們是不是愚蠢!”

    趙光義越說越氣,身體不斷的搖晃,似乎隨時要被氣暈過去。

    大皇子擔憂的在一旁提醒道:“父皇,保重龍體。”

    李昉、畢士安二人叩首,低聲道:“懇請陛下保重龍體。”

    “父皇……保重龍體……”

    二皇子在大殿內一角,怯怯的說著。

    趙光義瞥了一眼二皇子,深吸了兩口氣,穩定了一下心神。

    他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能再暈過去了。

    再暈一次,恐怕大宋江山要被送完了。

    “呼~”

    吐出了一口濁氣,趙光義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朕降你們官爵,你們可有異議?”

    李昉、畢士安對視了一眼,低下頭。

    “臣……惶恐……”

    “按照朕以前的心性,早就對你們殺之而後快了。但是朕知道,你們這麼做,也是為了穩住朝堂。”

    這話似乎是在安慰李昉和畢士安,也似乎在安慰他自己。

    趙光義看向了畢士安,“畢士安,你就去太學待著吧。等你什麼時候有了骨氣,再入中樞。”

    畢士安叩頭謝恩。

    “臣遵旨。”

    “李昉……平章事的差事,你也卸下吧。再多任幾年的參知政事,多學學。”

    “臣遵旨。”

    “……”

    突然間,李昉和畢士安心裡沒由來的有點羨慕李沆。

    李沆那個傢伙在兩日前,家中老父病重,他回家照顧,沒撞在槍口上。

    所以趙光義沒懲罰李沆。

    哎!李家老父病的還真是時候。

    隨口決定了兩個重臣的去留,趙光義無奈的長嘆了一聲,“招趙普入朝吧……”

    趙光義真的很無奈。

    自從上次他罷黜了趙普的平章事以後,他就很不待見趙普。

    可是,他手下實在無人可用了。

    能用的都被送人了。

    呂端、王旦、向敏中、寇准……

    這些都是趙光義看重的人才。

    如今卻都從他的指甲縫裡溜走了。

    一想到楊七得了呂端等人,猶如如虎添翼。

    趙光義就恨的牙癢癢。

    如今,朝野上下,唯一能夠鎮得住場子的,也只有趙普了。

    “哎……”

    趙光義長嘆了一聲,看向了大皇子,又看向了二皇子。

    心裡突然多了一些安慰。

    臣子雖然不堪,但是兒子卻不錯。

    兄弟之間的感情很好。

    並沒有發生弒兄殺弟的場面。

    這是趙光義樂意看到的。

    一瞬間,趙光義又想到了三皇子。

    “朕可憐的孩兒,終有一天,朕一定會親手手刃了那個小畜生,為你報仇。”

    趙光義咬牙切齒的喃喃自語。

    突然,他愣住了。

    旋即眼中閃過一道喜色,因為他在想到三皇子的時候,又想到了一個人。

    呂蒙正!

    此人也是他曾經看好的人。

    後來因為三皇子牽連,被貶到了邕州。

    緊接著,趙光義又想到了辭官的蘇易簡。

    這也是他看好的一個人。

    “傳朕的旨,召呂蒙正回朝,召蘇易簡為官。”

    李昉和畢士安聽到了這二人的名字,心裡感受到了威脅。

    呂蒙正在被貶之時,已經混到了朝堂中層。

    若不是被牽連,或許還輪不到李沆任職參知政事。

    而蘇易簡被譽為天才狀元。

    趙光義對他的文章很喜歡。

    蘇易簡本人在仕林裡的名聲也不錯。

    趙光義親召他為官,給的職位絕對不低。

    然而,即便是他們感覺到了威脅,也不敢拒絕趙光義的旨意。

    畢竟剛犯了錯,得夾著尾巴做人。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47
第0643章 趙德芳有秘密武器?

    “臣遵旨……”

    李昉躬身道。

    反正他即便是挨了罰,也沒有掉出中樞。

    呂蒙正和蘇易簡入朝,雖然對他有威脅,但是對他的威脅遠沒有畢士安大。

    畢士安臉色就有些發苦,比吃黃連還苦。

    這算什麼事啊!

    明明壞事是四個人一起幹的,到頭來受罰最重的卻是他。

    李昉就挪了挪位置,但還是在那三個代表著權力中心的坑裡窩著。

    李沆連位置都沒挪。

    二皇子也只是挨了一巴掌。

    而他,則被罰去了太學坐冷板凳。

    畢士安有苦難言,因為趙光義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去辦事吧。”

    “諾!”

    隨著李昉、畢士安離開了垂拱殿。

    趙光義甦醒的消息也被他們散播了出去。

    原本波濤洶湧的汴京城,瞬間變的平靜。

    趙府內,趙普在得知了趙光義重新召他入朝的消息以後,樂開花了。

    他大擺宴席,請了許多老友門生,一起在府內慶祝。

    低調?

    趙普不需要低調。

    趙普從來就不是一個低調的人。

    當一個人的作用顯得無比重要的時候,低調和不低調,其實都沒多大區別。

    趙普甚至這一點。

    一時間內,趙府內門庭若市。

    相比而言,原本門庭若市的八賢王府,此刻就變的門可羅雀。

    “嘭!”

    一盞白瓷茶碗被趙德芳摔在了地上,瞬間碎成了無數瓣。

    飛濺的碎瓷劃破了宦官的臉,他卻一動也不敢動。

    “為什麼?”

    趙德芳不甘的咆哮。

    費盡了錢財謀劃了一冬,只等趙光義一死,他就可以奮起發難,重奪屬於他的九五之位。

    可是如今趙光義一醒,一切都付之東流。

    那些暗地裡已經答應投靠他的官員們,在趙光義甦醒後,一個個變成了聾子、啞巴。

    他付出的錢財,就像是肉包子喂了狗。

    文官們比牆頭草還靠不住,有實權的武將們懶得搭理他,願意搭理他的武將又沒實權。

    趙光義不死,他一點兒機會也沒有。

    為什麼?

    為什麼趙光義不死?

    “王爺息怒……”

    王府長史安慰了趙德芳一句,又提醒道:“小心隔牆有耳……”

    “拿什麼息怒?”

    趙德芳質問著,歇斯底里的嘶吼,“父皇是他害死的,皇兄也是他必死的。他不死,我就得死。他不死,我就沒辦法奪回皇位。”

    “王爺,小不忍則亂大謀……”

    趙德芳渾身顫抖著,“可是……我害怕……”

    此刻的趙德芳,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憤怒的咆哮,只是為了掩飾他內心的恐懼。

    他甚至毫不猶豫的把內心的恐懼說了出來。

    害怕!

    害怕什麼?

    自然是害怕趙光義弄死他!

    以前的時候,有他皇兄趙德昭,還有他皇叔趙光美在前面頂著。

    可是自從這兩人相繼被趙光義弄死以後。

    他已經清楚的感覺到了那一雙大手,毫無障礙的伸到他面前。

    似乎,隨時都能掐死他。

    “王爺,不要怕,咱們還有機會!”

    王府長史是趙德芳的心腹,他和趙德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機會?”

    趙德芳慘笑道:“還有什麼機會?我們謀劃了兩個多月,如今他醒了,以他的性格,知道了我們這兩個月都做了什麼,他一定不會放過我們。”

    王府長史鄭重道:“王爺,我們並不是真的一無所有,我們還有盟友。”

    趙德芳一怔,自嘲道:“還有誰會幫我?”

    滿朝文武,不是牆頭草,就是趙光義的人。

    有誰敢幫他?

    在趙德芳絕望的眼神中,王府長史低聲說出了一個名字。

    “虎侯楊延嗣!”

    趙德芳愣了愣,苦著臉,沉吟道:“虎侯楊延嗣……他會幫我?”

    趙德芳看向王府長史,“他為什麼會幫我?”

    王府長史隱晦的瞥了一眼書房,“王爺,楊延嗣在離京的時候答應過幫你。他的性格,下官瞭解過。他不會騙你。

    而且,我們還有那件東西在手……”

    頓了頓,王府長史陰狠道:“陛下要是真要你我的性命,那麼我們就跟他魚死網破……那件東西送到楊延嗣手裡,會產生多大的威力,他應該很清楚。”

    王府長史口中的‘那件東西’是什麼,趙德芳心裡很清楚。

    那是一個了不得的物件,扔出去足有轟動整個汴京城,乃至整個大宋的東西。

    為了跟趙光義斗,把那個威脅大宋江山的東西拋給楊延嗣。

    趙德芳心裡有些猶豫。

    他和趙光義這屬於家族內鬥,不論誰嬴誰輸,大宋江山始終是趙家的。

    可是把那件東西給了楊延嗣,把楊延嗣拉扯進來。

    楊延嗣拿著那件東西,趁機造反的話,那江山,就未必再是趙家的了。

    命重要,還是大宋江山重要?

    這是擺在趙德芳面前的選擇題。

    王府長史似乎看出了趙德芳的心思,他遲疑道:“王爺在猶豫?”

    趙德芳不想承認,但還是點了點頭。

    王府長史陰測測的笑道:“王爺不必猶豫,下官是說拿那件東西保命,可沒說要把那件東西交出去。那件東西只有拿在我們手裡,我們才能活命。一旦交出去了,不論交給誰,我們都得死。”

    趙德芳鄭重的點點頭,“你說的對。”

    趙德芳一掃剛才的恐懼,緊握著拳頭,振奮道:“誰要敢對本王動手,本王就要讓它用不見天日。有它陪葬,本王九泉之下去面見父皇和皇兄,也不會覺得羞愧。”

    “王爺英明。那下官這就去寫信,把那件東西在我們手裡的消息傳給楊延嗣。用那件東西吊著楊延嗣,下官不相信,他不會幫我們。”

    “告訴楊延嗣,只要他能助本王奪得皇位,本王就許他裂土封王。”

    “下官明白。”

    王府長史準備出門去寫信,到了門口卻停下了腳步,遲疑道:“王爺,明日上朝……”

    趙德芳自嘲道:“這個不需要你提醒,本王知道。裝鵪鶉嘛,本王已經裝了八年了,早已熟悉。”

    “那就好……”

    隨後,王府長史寫了一封長信,並且附帶了一張蓋有一張印信的書紙,派人快馬加鞭,送去了西北四府。

    ……

    翌日。

    凌晨。

    天還沒亮,文武百官們就提著燈籠,或騎馬,或坐轎,一窩蜂的匯聚在了東華門前。

    趙光義昏迷許久,甦醒以後,第一次臨朝,百官們自然得積極一點。

    人群中表現的最突出的就是趙普。

    趙普重新起復的消息,早已在昨夜傳遍了整個汴京城的官場。

    幾乎所有文官,都上來巴結這位三次拜相的老倌。

    而身為皇族的八賢王趙德芳,表現的很低調。

    他的轎子,隱藏在了一個偏僻的角落,似乎不願意讓人看見他。

    時辰到了以後。

    攔在東華門前那個孔洞上的禁軍們讓開了道路。

    百官們在小宦官的帶領下,進入到了垂拱殿。

    趙光義一反常態,早早就到了垂拱殿。

    他頭戴金冠,身穿袞服龍袍,一臉威嚴。

    他臉上應該是補了粉,掩飾了他臉上的病態。

    他似乎要用這種方式告訴百官。

    朕很好!

    朕很健康!

    你們都給朕安份點。

    在趙光義兩側,分別站著大皇子、二皇子。

    百官們見到了大皇子出現在龍椅旁,明顯有些發愣。

    難道大皇子也要重新起復?

    大皇子的身份特殊,他是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

    他的出現,將會為朝堂帶來那些變化,百官們心裡多處了許多猜測。

    他們都知道今天朝堂上將會有大變動,只是沒想到變動會大到這種地步。

    相比而言,趙德芳就不太受關注。

    這讓他覺得又沮喪又欣喜。

    屬於趙普的那把椅子,重新被抬到了大殿上。

    趙光義似乎是怕趙普坐著不舒服,還特地讓宦官們給包裝了一番。

    趙普也沒客氣,走過去大刺刺的坐下。

    待到大殿內百官們到齊了以後,陳琳在趙光義示意下,高呼了一聲。

    “上朝!”

    “臣等參見陛下!祝吾皇福泰安康!”

    “平身!”

    趙光義輕語一聲,待到百官們都站起身以後,他笑嘻嘻的說道:“平日裡都是你們在等朕,今日朕比你們早到,等了等你們。”

    百官們一愣,趕忙低頭道:“臣等惶恐。”

    趙光義擺了擺手,“沒有什麼好惶恐的,朕等你們是應該的。”

    不等百官們繼續惶恐,趙光義就接著道:“今日早朝,有幾件大事,朕要宣佈。”

    趙光義頓了頓,看向趙普,歡喜道:“首先,就是趙愛卿重新入朝,擔任平章事。爾等以後可要好好協助趙愛卿,為朕管理好這萬里江山。”

    “臣等謹遵聖命!”

    趙普顫巍巍站起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演戲,“老臣必定為大宋江山萬死不辭!”

    趙光義今天顯得很和藹,他笑道:“萬死不辭就算了。朕希望你長命百歲,幫朕打理好萬里江山,有你在朝堂上,朕放心。”

    趙普感動的涕淚橫流,“老臣惶恐。”

    趙光義請趙普坐下,又道:“第二件事,朕準備讓二皇子以後就留在朝堂上,陪著朕一起理政。諸位可有異議?”

    這是確定了二皇子繼承人的身份?

    那大皇子今天入朝,又是什麼用意?

    百官們心裡猜測,臉上卻沒有表露。

    他們紛紛出聲道:“臣等並無異議。”

    “第三件事,朕準備冊封大皇子為韓王,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嘿!

    還真有事。

    “臣有異議!”

    御史中丞出班,朗聲道:“大皇子任太子期間,因失德遭到了陛下罷黜。如今陛下冊封大皇子為韓王,隱隱有起復之意。一旦大皇子坐大,二皇子又當何去何從?他日兄弟反目,那可就是陛下的錯。”

    趙光義皺起了眉頭。

    他心裡清楚,今日冊封大皇子,肯定會遭到百官的反對。

    只是沒料到有人拿兄弟反目說事兒。

    他有些不悅。

    “那你以為,當如何?”

    御史中丞不卑不亢的拱手道:“臣以為,即便是陛下父子情深,要封大皇子王爵,那也應該封郡王,而不是親王。”

    “哼!”

    趙光義冷哼一聲。

    大皇子在這時,出聲道:“父皇,兒臣贊同李御史的說法。”

    大皇子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平和的看了看二皇子。

    “哎!”

    趙光義長嘆一聲,對百官道:“那就依愛卿所奏,封大皇子為太康郡王。”

    “陛下英明!”

    冊封過了大皇子,趙光義神色凝重的看著百官。

    “第四件事,是戰事。遼人跋扈,準備在開春之際,擁兵南下,朕想要發重兵討伐之,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此話一出,滿場文物皆驚。

    一般趙光義嘴裡的重兵,那可不是三兩萬人就能擋得住的。

    趙光義那都是以五萬為單位發兵的。

    “陛下,萬萬不可!”

    有朝臣當即就站出來反對。

    先後又有十幾位朝臣站出來反對。

    趙光義眉頭一擰看著趙普,“趙愛卿以為如何?”

    他的眼神告訴趙普,他想要在趙普這裡得到支持。

    趙普會意,沉吟了一下,問道:“陛下準備發兵多少?”

    趙光義伸出兩根指頭,朗聲道:“二十萬!”

    “嘶~”

    底下百官,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

    陛下果然大氣,只是國庫撐得住嗎?

    戶部尚書出列,愁眉苦臉道:“陛下,發兵二十萬,一應所需的物資,錢糧,統共需要近千萬錢。可是國庫裡,現在沒有這麼多錢……”

    國庫一直沒錢。

    它就像是一個吞金獸,多少錢塞進去都堵不住它的嘴。

    但是趙光義覺得,錢嘛,擠一擠總會有的。

    前兩次北伐的錢,還不就是擠出來的。

    “陛下……”

    趙普開口道:“老臣以為,現在和遼國掀起大戰,恐怕不妥。陛下志在燕雲,要麼不出兵,要出兵就要有一舉定乾坤的把握。

    如今陛下身體欠安,國庫空虛,禁軍新軍還在訓練。

    冒然出重兵,只怕沒有必勝的把握。”

    趙光義生氣道:“遼人都要打過來了,難道真要任由他們欺辱?”

    趙普拱手道:“且忍他一忍,給我朝留夠時間聚集力量,等到國庫錢財充盈,新軍練成。到時候幾十萬大軍北上,必定能夠一舉擊潰遼人,收復燕雲十六州。”

    趙光義眯著眼,問道:“這個過程需要多久?兩年前你就是這麼跟朕說的,一年前你還是這麼跟朕說的。難道要朕繼續等下去?”

    趙普遲疑了一下,鄭重道:“最遲不超過三年。”

    “啪!”

    趙光義拍桌而起,朗聲道:“好!朕就再等三年。戶部尚書,三年之後,若是國庫還沒有盈餘,朕就斬了你的腦袋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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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4章 雍熙元年

    趙光義怎麼突然間變的這麼好說話了?

    百官不解。

    戶部尚書聞言,一張苦瓜臉變的更苦了。

    趙光義卻假裝沒看見他在自己面前裝可憐。

    趙光義說道:“既然不能遣重兵抵禦遼人,那也不能任由遼人南下。呼延贊,朕命你即刻趕赴瓦橋關,接替王超擔任瓦橋關守將王超,坐鎮瓦橋關。

    罷黜王超雄建軍節度使之職,暫居為副將,留在瓦橋關聽用。

    石保興,朕命你統領天雄軍五萬兵馬,坐鎮飛狐口。

    同時傳令雁門關守將李繼隆,讓他加強防備。

    中書舍人草詔,著令楊延嗣全權配合李繼隆固守雁門關。”

    趙光義的話,不可謂不讓人震驚。

    滿朝文武都知道趙光義對楊七恨之入骨,如今居然會下令給楊七。

    “爾等有異議?”

    呼延贊、石保興、中書舍人,趕忙施禮道:“臣等遵命。”

    趙光義冷冷的掃了一眼滿朝文武,“朕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朕是對楊延嗣恨之入骨。但是,朕就是要用楊家這柄利刀,去對付遼人。朕就是想看看楊延嗣有沒有膽子被朕利用。”

    “陛下聖明!”

    百官們躬身拍馬屁。

    唯有李昉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說話。

    但是他看趙光義意氣風發的模樣,就把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利用楊七?

    呵!

    陛下您很自信啊!

    楊七要是那麼好利用,我們三個也不會在王超冒功這種事情上吃這麼大虧。

    “最後一件事,改元!”

    趙光義渾身散發著帝王之威,威嚴道:“自今歲起,改元雍熙。今歲乃雍熙元年。”

    雍熙?

    百官有點懵。

    雍熙泛指和樂昇平。

    寓意天下太平。

    前一個年號是太平興國,現在又改元雍熙?

    看來陛下很希望在他的治理下,大宋江山,天下太平。

    趙普最先反應過來,他毫不猶豫的起身道:“吾皇聖明。”

    於是乎,百官也一起跟著高喊。

    ……

    三日後。

    趙德芳的信件和趙光義的聖旨,一前一後到了大同府城。

    楊府內。

    楊七穿著一身寬大的袖袍,坐在書桌前,笑眯眯的看著寇准。

    “我猜的果然沒錯,趙光義醒了。只是我沒料到他會在遼國使節入汴京這個檔口上甦醒。本來我還想看看遼國使節如何敲詐大宋的,現在卻看不成了。

    真讓人失望……”

    寇准瞥了瞥楊七,沒好氣道:“我怎麼從你臉上瞧不出一點失望的意思。”

    楊七雙手疊在胸前,輕笑道:“原本挺失望的,不過突然收到了兩個好消息,所以心情就又好了。”

    寇准疑惑的看著楊七,試探道:“什麼好消息?”

    “趙光義改元了!”

    楊七心裡五味雜陳,語氣也變的多了幾分感慨,“雍熙……”

    雍熙,對於別人來說,這只是一個年號,一個美好的期許。

    或許雍熙年間,大宋會真的變的和樂昇平也說不定。

    但是這個年號,對於楊七而言,卻別有一番滋味。

    因為只有他知道,隨著年號的改變,趙光義北伐的腳步也就近了。

    雍熙北伐!

    將會是趙光義有生之年打的最慘烈的一戰,也是最悲催的一戰。

    甚至可以說,是打斷大宋脊樑的一戰。

    因為雍熙北伐之後,北宋就再也不敢侵入遼國。

    只能被動挨打。

    收復燕雲十六州,也成了只能在心裡想想的奢望。

    最重要的是,楊家一門就是死在這一戰中的。

    楊家一門的命運已經被楊七給改了,但是即將到來的戰爭,卻不是楊七可以做主的。

    “雍熙?和樂昇平!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寇准見楊七陷入到了無盡的感慨和回憶中,狐疑的開口問。

    楊七回過神,神神秘秘的一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裝神弄鬼……”

    寇准鄙夷的咕噥了一句,說道:“另一個好消息是什麼?不會也是這種裝神弄鬼的東西吧?”

    楊七從桌上拿起了一份密信,扔到了寇准面前,笑眯眯道:“瞧瞧,趙德芳派人送來的。”

    寇准皺了皺眉,他不覺得趙德芳找楊七會有什麼好消息。

    趙德芳在趙光義的壓迫和搜刮下,一無權二無財,要啥沒啥,還一直被盯著。

    跟他扯上關係,可沒啥好處。

    寇准拿起密信,隨便的掃了一眼,瞳孔猛然一縮,似乎是看到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秘密一樣。

    “這……不是真的吧?”

    寇准難以置信的問道。

    楊七沉吟了一下,“我覺得……八九不離十……”

    楊七從桌上拿起了一張紙,正是隨著密信送過來的那一張。

    寇准看著上面的印記,目瞪口呆。

    “滿大宋的人都在找它,沒想到它居然在趙德芳手裡。這東西要是被趙光義知道了,他還不得瞬間殺人奪寶。

    而且,這東西在老趙家的意義,跟在你手裡的意義完全不同。趙德芳捨得給你?”

    楊七笑道:“這件東西,趙德芳是不可能給我的。我心裡很清楚。我覺得他更想用這件東西吊著我,讓我幫他登上帝位。不過,我並不在乎這件東西,我更在乎他後面說的那些……”

    “裂土封王?”

    寇准往門外瞧了一眼,確認沒人偷聽,他賊頭賊腦的靠近楊七,聲音誇張的說道:“那可是傳國玉璽……秦始皇的傳國玉璽……受命於天,既壽永昌……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那絕對是真的。

    有了它,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佔領中原,自己稱帝。”

    不需要寇准提醒,楊七也知道傳國玉璽在百姓們心中的份量。

    傳國玉璽,可以說是正統的象徵。

    擁有傳國玉璽的皇帝,和沒有傳國玉璽的皇帝,完全是兩碼事。

    大宋之所以被人一直詬病得過不正,除了趙匡胤欺負了人家後周柴氏的孤兒寡母外,另外一點就是沒有傳國玉璽。

    畢竟,歷史上開國皇帝欺負人家孤兒寡母的,不止趙匡胤一人。

    但是他卻一直被人詬病,就是因為沒有傳國玉璽。

    ‘得國不正’這一頂大帽子扣在他頭上,他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寇准見楊七對傳國玉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就焦急的道:“你怎麼能無動於衷呢?你不會就被一個王爵打動了吧?和傳國玉璽相比,王爵就是個屁。”

    楊七翻了個白眼,淡然道:“我又不稱帝,要傳國玉璽有何用?”

    寇准恨鐵不成鋼的道:“就算你不稱帝,拿過來咱們看看也好。這可是國之重寶,誰不想瞧瞧。”

    原本楊七還真有拿過來瞧瞧的心思,不過他看到寇准如此熱情,他心裡的想法就淡了。

    他要是真敢拿傳國玉璽,明天寇准就敢弄個黃袍給他披上。

    “隨緣……吧……”

    楊七淡淡的說了一句。

    差點沒把寇准氣的鼻孔冒煙。

    寇准惡狠狠的瞪著楊七,低吼道:“不可救藥!”

    “傳國玉璽你愛要不要,我過來就是要告訴你。自從趙光義甦醒的消息傳到了西北四府以後,那些剛從大宋過來的官員,人心有點浮動。你趕緊想辦法解決吧。”

    楊七狐疑的看著寇准,說道:“你可是四府協領,他們都是你手底下的官,這種問題應該你解決吧?”

    “我病了……”

    “什麼病?”

    “沒有傳國玉璽,就沒辦法動的那種病。”

    楊七沒好氣的罵道:“能不能要點臉,這種藉口你也說得出口?”

    寇准再次不甘心的道:“那可是傳國玉璽,你真的不想要?”

    “明天我找人給你刻兩個?”

    “真沒意思。”

    寇准癟了癟嘴,道:“原本我有一些想法的,不過如今又有了新想法。趙光義既然下旨給你,讓你幫忙抵禦遼人南下,想要利用你,那我們也可以利用一下他。”

    “怎麼講?”

    寇准冷笑道:“有道是皇帝也不差餓兵。讓咱們出兵,那就得給咱們糧草。派人大張旗鼓的去要糧餉,坐實這件事兒。

    咱們拿了朝廷的錢糧,幫著朝廷打仗,那就是朝廷的人。

    手下那些二五仔再敢有異心,就可以用朝廷的名義懲治他們。

    咱們拿著大義的名頭,我就不信弄不服他們。”

    楊七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寇協領威武。”

    寇准不由的翻了一個白眼。

    楊七又問道:“那你覺得,咱們拿了朝廷的糧餉以後,應該出兵多少?怎麼打?”

    “最少十萬,越多越好。反正領的是朝廷的糧餉,自然越多越好。”

    寇准毫不客氣的說道:“至於怎麼打……那當然是躲的越遠愈好,只要遼人沒進大宋,咱們的人能避。反正咱們不可能出死力……”

    話說了一半,寇准就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看到了楊七笑眯眯的看著他。

    很明顯,他所說的,正是楊七心裡所想的。

    寇准瞪了楊七一眼,道:“你既然心裡有了決定,幹嘛還問我?”

    楊七並沒有回答寇准的問題,反而問道:“那你覺得派誰去跟朝廷要糧草合適呢?”

    寇准心中權衡了一下,然後賊兮兮的笑道:“呂端!”

    “哈哈哈……”

    楊七放聲大笑。

    寇准臉一下就黑了。

    “你又耍我。”

    眼見寇准臉上佈滿怒意,楊七趕忙解釋道:“我沒有耍你的意思,只是心裡雖然有謀劃,但是還沒下定決心,所以找你參詳一下。

    沒想到你的想法和我不謀而合。”

    “哼!”

    寇准冷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楊七笑道:“說起來,朝廷送來了這一批人,可是解決了我們的大麻煩。如今我們終於不用擔心手下的人不夠用了。”

    “還不夠,目前西北四府治下的官員的職權劃分的不夠細,不夠健全。上層的管理還也不夠健全,甚至可以說是鬆散。很多事情都是你一言決斷,一旦離了你,整個西北四府的政務都會出現癱瘓的狀態。

    而且各級官員的大小事務都匯報上來,很雜亂。

    最主要的是官員之間互相沒有制約,一個個自主權力大的驚人。

    短期內還好,可是這麼長期下去,就會鬧出許多問題。”

    寇准對於西北四府的官制,有著深深的擔憂。

    楊七似笑非笑的看著寇准,“你想鼓動我開府建衙,最好是直接建立三省六部?”

    寇准坦然道:“這是必然的,如今你麾下擁有四府之地,遠比當初的北漢還要大。建國都足以了,更何況建立三省六部。

    如今的西北四府猶如一盤散沙,各府之間基本上都是各自為政。

    我已經卸任復興府知府很久了,還有復興府的官員把奏摺送到我桌上,你說可不可怕?”

    寇準話說的坦然,可是楊七始終覺得寇准不懷好意。

    不過,寇准說的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隨著他手下管理的人越來越多,手裡的地盤越來越大。

    發生的問題也就會越來越多。

    人力有窮時。

    楊七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也不可能一股腦的堆到寇准身上。

    那麼,相對而言健全的官制就顯得很重要。

    民主共和一類的政策,楊七是不可能拿來用。

    在這個封建王朝遍地的時代,搞什麼民主共和,純粹是找死。

    大家都是封建制或者奴隸制,就你一個搞民主。

    這麼特殊?

    那大家一起把你弄死。

    改革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一步一步的跟著時代走,才不會被時代淘汰。

    一旦步子邁的大了,容易扯著蛋。

    所以,楊七隻能借鑑封建王朝的官制。

    大宋的官制存在著極大的弊端。

    而明朝的內閣制度,相對比較健全。

    有一個缺點就是容易讓文人坐大,壓的武將沒地位。

    楊七建立的軍機閣恰恰彌補了這一點。

    腦子裡大致有了一個方向,楊七就對寇准道:“西北四府的官制問題你不必操心,這個問題從我到了西北起就開始考慮。如今已經有了一些頭緒,我會盡快的整理成冊的。

    到時候你再過來同我一起參詳參詳。”

    寇準點點頭,“你心裡有數就好。”

    “那我就先去找呂端,商量去要糧草的細則。”

    寇准丟下了這句話,拱了拱手就離開了楊府。

    楊七一個人坐在書房裡,嘴裡念叨著‘雍熙’二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48
第0645章 恐怖的危機

    寇准離開了楊府以後,就去找了呂端。

    呂端對於寇准提出的坑大宋糧餉的提議,非常贊同,並且愉快的答應了由他親自出馬,務必從大宋坑一大筆糧餉過來。

    次日的時候。

    楊七寫了一封親筆信交給了呂端。

    呂端拿著信,就踏上了前往汴京城的路。

    呂端曾經有無數次踏上前往汴京城的路程,但是沒有一次,能讓他心情如此複雜。

    徬徨、不安、暗爽、感慨等等。

    五味雜陳。

    送走了呂端以後,楊七就回到了府裡陪兒子玩耍。

    小宗衛最近能喊人了,聲音很響亮,很甜,楊七很喜歡聽。

    初春已至。

    楊府的後花園內,寒梅散落了一地,淒淒厲厲,點點梅花瓣落在地上,像是給花園裡蓋上了一層血。

    淒慘而美麗。

    桃樹上吐著淡淡的綠芽,翠綠翠綠的有些發黃,在陽光下,上面佈滿了一層金輝。

    桃樹下鋪著一層毯子,足有三丈方圓。

    楊七很喜歡讓孩子在地上爬。

    因為他站在一邊,能清楚的看到他們天真無邪的背影,看到他們可愛笨拙的歡騰動作。

    小宗衛也喜歡在毯子上亂爬,沒有任何阻攔的攀爬。

    從桃樹下的毯子上,爬到了寒梅樹下的毯子邊上,一雙胖嘟嘟的小手抓著地上的寒梅花瓣就準備往嘴裡塞。

    眼疾手快的丫鬟趕忙攔下了這個府裡最受女人寵愛的小少爺。

    為什麼要說是最受女人寵愛呢?

    因為他的身份,決定了他是府裡最受寵愛的小少爺。

    但是,在丫鬟們眼裡,偉大的虎侯楊延嗣似乎不喜歡兒子。

    他躺在軟榻上,看著兒子亂爬,看著兒子去抓著沾滿了泥巴的寒梅花瓣吃,卻無動於衷。

    他似乎更喜歡那個躺在他腳邊上,四肢爪爪朝天的憨憨的小狄青。

    每次看到小狄青跌倒,笨拙的四腳朝天,像是背著一個烏龜殼翻不過身,他就笑的很得意。

    “噗通~”

    剛爬起來的小狄青再次笨拙的栽倒在了地上。

    引來了楊七一陣爽朗的大笑。

    心思複雜的狄母在一旁看著兒子笨拙的表演,她很想上前扶一把。

    可是她有畏懼於虎侯的威嚴。

    畢竟,她兒子現在已經不是他們狄家獨有的了。

    當狄三郎不在的時候,楊七這個當師傅的,遠比狄母對小狄青的一切更有話語權。

    “您如今也是掌管一方的虎侯,能不能不要這麼惡趣味?”

    曹琳親暱的扶著大著肚子的初醒進入到了花園內,不滿的瞪了一眼躺在軟榻上放聲大笑的楊七。

    楊七一手扶起了已經沒有力氣翻身的狄青,笑呵呵的說道:“小傢伙將來是干大事的人,有一個好身板是最重要的。翻身,就是第一步。”

    這話是對曹琳說的,也是在安慰狄母。

    曹琳扶著初醒坐下,一把從楊七手裡搶過了小狄青,塞到了狄母懷裡。

    狄母緊緊的抱著小狄青,似乎害怕有人搶走他。

    曹琳席地坐到了毯子上,沒好氣道:“這才多大的孩子,你怎麼就能肯定他將來能幹大事兒?”

    曹琳的語氣有些吃味。

    楊七重新躺在了軟榻上,悠悠道:“有我這麼個有本事的師傅,他要是干不了大事,那就奇怪了。”

    曹琳目光幽怨的瞥了楊七一眼,“到底誰才是你兒子,你怎麼這麼偏心,對狄青處處上心,對宗衛孩兒卻不管不問。府裡已經有人說閒話了,說狄青有可能是你的私生子。”

    此話一出,狄母臉色一白,隨後又瀰漫出了一點羞紅。

    她很想抱著兒子立馬跑人。

    楊七坐起身,沒好氣道:“府裡那個在背後亂嚼舌根子,信不信我剁了他喂狗?”

    曹琳嬌憨道:“妾身就是第一個,您把妾身第一個剁了吧。”

    楊七無語的重新躺下。

    初醒捂著嘴偷笑。

    躺在軟榻上,楊七幽幽道:“只要是大宋出來的文人,都欠他的,欠他一個應有的待遇。作為一個從大宋出來的文人,我這是在替大宋的文人們贖罪。”

    楊七這話說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眾人一臉疑惑,不明白一個一歲多的小傢伙,能讓大宋的文人欠他什麼。

    她們能感受到楊七語言中的真誠,卻始終捉摸不透。

    楊七卻沒有過多的解釋。

    曹琳猶豫了一下,試探性的問道:“那……大宋的文人,有沒有欠小宗衛的?”

    楊七搖頭一笑,“大宋的文人不欠小宗衛什麼……”

    遲疑了一下,楊七又道:“但是大宋欠了我們楊家。我就是那個討債的。”

    曹琳惱怒的道:“這能成為你偏心狄青,不搭理小宗衛的理由?”

    楊七失聲笑道:“那有當爹的不疼兒子的?我只是還沒有學會如何去當一個父親。”

    教書育人的事兒,楊七無師自通。

    可是對於當父親,楊七則有些迷茫。

    他最迷茫的就是,以後該讓兒子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依照後世的思維思想,讓孩子成為一個健康快樂,前途無量的人?

    又或者讓孩子成為一個博學多才的人?

    然而,他很清楚。

    在這方面,後世的思想思維不合適用。

    作為楊七的長子嫡子,他注定要成為一個繼承楊七一切的家業。

    楊七擁有的家業,充滿著權力的味道。

    權力的鬥爭是血淋淋的。

    他不希望以後他的孩子為了權力鬥爭,拼的血淋淋的。

    他甚至有些害怕,害怕他死了以後。

    他的孩子,為了權力開始廝殺。

    所以他不知道把孩子教導成一個什麼樣子。

    太軟弱了,肯定會被人欺負。

    這有違他的初衷。

    太強硬了,注定會因此產生殺戮。

    ‘養不教,父之過。’

    這句話說的時候輕飄飄的。

    可是只有當孩子犯錯的時候,當父親的才知道這句話有多可怕。

    沈倫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所幸沈倫的家業,遠沒有楊七的家業大。

    所以還不至於鬧出血腥的事情。

    但是楊七的家業不同。

    他擁有一個帝國。

    這個帝國內,不止有地盤,有軍隊,還有一個能掌控著整個東亞經濟的金錢帝國。

    這麼一個龐大的帝國,在權力交接的時候,不產生殺戮是不可能的。

    “哎……”

    楊七覺得自己想的有些長遠。

    可是當趙德芳不惜用傳國玉璽來引他上鉤,幫助趙德芳奪取皇位的時候。

    他就感覺到了濃厚的血腥味。

    “妾身是不是說錯話了?”

    在摸透了楊七的心性以後,曹琳就變的特別的體貼。

    她總能摸準楊七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一針刺下去,讓楊七對他無可奈何。

    楊七淡然的搖頭,“沒有……”

    曹琳見楊七仍舊情緒不佳,就問道:“郎君是不是在為出兵幫朝廷抵禦遼人的事情擔心?”

    楊七愣了愣,笑道:“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妾身瞧著郎君心情不佳,而最近發生的煩心事兒,只有這一件。郎君不開心,肯定跟此事有關。而且,郎君已經答應了幫朝廷抵禦遼人,可是郎君卻遲遲的不肯調集兵馬。難道不是因為擔心嗎?”

    曹琳分析的頭頭是道。

    楊七卻搖頭一笑。

    “我之所以遲遲不肯調集兵馬,並不是因為擔憂的緣故。因為,從頭到尾,這一場戰爭打不打,如何打,選擇權都不在朝廷,而是在遼人手裡。

    所以說,朝廷的任何決定都影響不了我。

    遼人南下找的是朝廷,不是我。所以他們不會侵入到我的地頭上。

    更不可能在他們和大宋大戰的時候,再挑釁我。

    兩線作戰從來都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耶律休哥又不是一個愚蠢的人,自然不會招惹我。

    再說了……”

    楊七咧嘴笑道:“遼人能不能南下,這都是個問題。我有何必急著調兵遣將?”

    曹琳愕然道:“郎君的意思是,遼人未必會南下?”

    “不好說,就是南下的話,他們的壓力會很大……”

    ……

    楊七說的沒錯,揮兵南下,對現在的遼國而言,壓力確實很大。

    打仗打的是什麼?

    謀略?兵法?兵甲之利?

    這只是一部分。

    還有很大一部分是錢糧。

    遼國以前很有錢,即使沒錢了也可以問鄰居‘借’。

    每年的秋季,就是遼國問鄰居借錢的日子。

    成群結隊的遼**卒會騎著戰馬,闖進鄰居家裡,從憤怒的鄰居手裡,豪邁的借走他們的錢糧。

    可是,自從楊七出現在西北以後,這個現狀就開始改變。

    遼國借錢的鄰居有兩個,一個是黨項,一個是大宋。

    楊七到了西北以後,黨項就沒了。

    楊七不僅結束了黨項人被遼國強硬借錢的趨勢,甚至還讓他手下的人去遼國借錢。

    憤怒的遼人狠狠的跟楊七幹了一架。

    打輸了。

    於是乎,欺軟怕硬的他們,只能把手伸進弱一點的鄰居家裡。

    大宋!

    然而,他們忙碌了一冬借來的錢糧,被楊五一戰給搜刮一空。

    所以遼國就沒錢了。

    楊七似乎對遼國的錢財情有獨鍾,他不僅派人搶遼國的錢糧。

    還暗地裡派遣南國商人,用粗壯的抽水機,狠狠的從遼國內把大批大批的錢財抽了出來。

    所以,現在的遼國真的很窮。

    遼國的經濟危機,隨著遼國出使大宋的使節一起,進入到了上京城。

    昔日繁華的上京城,終於開始變的蕭條了許多。

    往日裡繁華的街道上,人馬開始變的稀疏。

    攔路搶劫,甚至聚眾搶劫的人多不勝數。

    彪悍的遼人習慣了搶東西。

    既然搶不了鄰居,那就只能衝著自己家裡人下手。

    短短的一個月時間。

    上京城內的搶劫事件,發生了上萬起。

    在搶奪的威脅下,一家家的店舖開始紛紛關門。

    僅剩的為數不多的店舖們,佈滿了重重重兵在守衛。

    “殺!”

    遼國使節團的車馬很華麗。

    走了一趟大宋的遼國使節團,在大宋購買了許多東西。

    也有他們順手搶來的東西。

    總之,他們看著很有錢。

    一進上京城的大門,他們就被人盯上了。

    一聲暴戾的嘶吼過後。

    上千的遼人從四面八方竄了出來。

    百人的使節團,面對上千窮瘋了的遼人。

    瞬間被洗劫屠戮一空。

    遼國使節團正使,皇族成員耶律郎錚被人砍了頭顱,掛在了馬車上最顯眼的地方。

    一紙奏報入宮。

    被官員們和貴族們粉飾了一年的太平盛世,終於在蕭太後面前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嘭!”

    蕭太后憤怒的拍著龍案,手裡拿著奏疏,渾身顫抖。

    望著大殿內剛被召來的滿朝文武,蕭太后喊道:“誰告訴本宮,究竟發生了何事,能讓皇家親軍皮室軍,偽裝成賊人去搶劫。

    甚至,搶的還是我大遼的使團?誰能告訴,究竟是為什麼?”

    在上京城內,千人規模的搶劫,蛛絲馬跡太多。

    負責查案的官員,很容易就找到了這些賊人背後的身份。

    滿朝文武,在大殿內低著頭不說話。

    沒辦法說。

    作為遼國商人背後的支持者。

    他們在這一次遼國經濟危機中,一個個吃的腦滿腸肥。

    即便是有一兩個清官,他們的家裡人也難免沾染上了一些利益。

    所以,大家都閉口不言。

    這是一件很諷刺的事。

    楊七通過哄抬物價,大批大批的從遼國貴族中間賺走了金銀錢糧。

    而遼國貴族,通過更昂貴的物價,從百姓們手裡賺取了更多的金銀錢糧。

    一場經濟危機下來,遼國的貴族們,不僅沒有因此賠本,反而賺的比以前更多。

    最終受苦的只有底層的百姓。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在不堪重負之下,遼國的百姓們,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去發洩自己心中的不滿。

    被矇蔽的蕭太后,只能通過憤怒的嘶吼,發洩內心的不滿。

    “怎麼都不說話了?啞巴了?”

    蕭太后鳳威厚重,她面對啞巴了的滿朝文武,丟下了一句很有威脅的話,“既然不願意說話,本宮就讓你們一輩子也說不了話。”

    蕭太后堪稱是一位梟雄人物。

    可惜是女兒身。

    她若是男兒身,必定是遼國歷史上最強悍的皇帝之一。

    她充滿了殺氣的威脅,讓滿朝文武感覺到懼怕。

    有人在她鳳威的壓迫下,終於開口了。

    “啟奏太后,別的事情臣不知道,臣只知道,皮室軍現在拿的餉銀,連一頭羊都買不到……”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49
第0646章 窮的打不起仗的遼國

    說話的是皮室軍的主將,他畏懼的抬頭看了蕭太后一眼,壓低了聲音道:“臣說的羊……指的是小羊羔……”

    “嘭!”

    蕭太后憤怒的拍桌。

    殺氣騰騰。

    皮室軍,乃是遼國精銳,所領取的俸祿,也是遼國最豐厚的一份。

    而以皮室軍的俸祿,尚且只能購買一頭小羊羔。

    那麼,其他諸軍呢?

    百姓呢?

    一個巍峨雄偉的大遼帝國,鬧到這個地步上了,還玩不玩了?

    “為什麼會如此?為什麼本宮到現在才知道此事?”

    蕭太后很憤怒,滿朝文武既然不願意開口,她就只能點名。

    “戶部尚書,你告訴本宮,為何會如此?”

    “臣……有罪……”

    年邁的戶部尚書,顫巍巍的跪倒在了蕭太后腳下。

    蕭太后鳳眼挑起,冷聲道:“拖出去,斬了!”

    “御史?為何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不見你們有本奏?”

    “臣……”

    御史中丞苦著臉,猶豫了半天,就說出一個字。

    “拖出去,斬了!”

    “……”

    “拖出去,斬了!”

    “……”

    “拖出去,斬了!”

    “……”

    蕭太后一連問了十六人,斬了十六人。

    在她眼裡,這些人都是罪有應得,罪該萬死。

    身為遼國御史言官,不能把看到的東西如實奏報,那就是死罪。

    身為遼國遼國掌財的戶部官員,造成了遼國這麼大動亂,也是死罪。

    蕭太后覺得,滿朝的這些官員,都該死。

    “蕭城!你告訴本宮,我大遼為何會出現如此動盪?”

    一個中年官員突然跪倒在了地上,渾身顫抖。

    他就是蕭城,後族。

    蕭太后的堂弟。

    蕭太后拿蕭城開刀,群臣心裡咯噔一下。

    之前蕭太后殺的那些官員都是漢人,並沒有動契丹八族的人。

    所以他們一個個都裝的若無其事,無動於衷。

    現在蕭太后拿她蕭氏一族的人開刀,那就可怕了。

    按照蕭太后一貫的作風,自然是先宰一個自己人,堵住所有人的嘴,然後開始慢慢殺,一個一個殺。

    這就恐怖了。

    這說明蕭太后真的動怒了,真的要舉起屠刀大肆殺伐了。

    “太后,此事和蕭城無關,我大遼之所以會出現如此動盪,全部是因為太后寵信漢臣的緣故。他們這些漢人,跟咱們契丹人不是一條心,他們肯定背地裡謀劃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才會讓我大遼出現如此動盪。”

    趁機發難,黨同伐異。

    找機會把一口黑鍋扣在看的不順眼的人頭上。

    這是朝堂上慣用的勾當。

    以前這一招或許好使,但是這一次明顯不好使。

    蕭太后動了真怒,豈能被朝臣們三言兩語糊弄過去?

    蕭太后瞪著鳳眼,冷聲道:“本宮讓你們開口的時候,你們不開口。本宮不讓你們開口的時候,你們偏偏要開口?

    本宮問的是蕭城,問你們了嗎?”

    滿朝文武嚇了一個哆嗦,一個個揣測不安的站在大殿上。

    “哼!”

    蕭太后冷哼了一聲,再次質問蕭城,“蕭城,本宮在問你話。”

    蕭城渾身打著哆嗦,結巴道:“臣……臣……臣……”

    他顯得很害怕,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蕭太后眉頭緊皺,她見蕭氏族人如此不堪,心裡更加惱怒。

    “沒出息的東西,拖下去,斬了!”

    “……”

    “皇嫂且慢!”

    關鍵時刻,耶律休哥出言,攔下了蕭太后。

    真要把刀落在了蕭氏族人的頭上,那一場慘烈的屠殺就難以避免。

    自從蕭太后垂簾起,已經清理了五次朝堂了,不敢再殺了。

    耶律休哥站起身,沉聲道:“皇嫂,國事為重,現在還不是大肆殺伐的時候。如今我大遼內憂外患,還需要人安撫民心。

    不妨就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眼下最重要的是大宋。

    此番我們派去的使臣,剛好碰上了趙光義甦醒,從大宋頭上,我們沒有得到半點好處。

    銅台關被破,十幾萬族人被屠戮,我們必須得問大宋要一個交代。”

    蕭太后陰沉著臉,舉棋不定,半晌她看著滿朝文武,冷冷道:“看在休哥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每家十萬頭牛,十萬隻羊,充作軍需。一家也不能少,誰家少了,就別怪本宮殺人。”

    這是在明搶。

    滿朝文武頓時不吱聲了。

    你要的太多,我們不想大出血,你還是殺人吧!

    蕭太后見此,鳳眉挑起,準備開口。

    耶律休哥卻搶先一步,冷聲道:“都別給臉不要臉。眼下是我們大遼最困難的時候。你們一個個今年賺了多少,本王一清二楚。讓你們吐出來一些,也是為你們好。你們把太后已經逼急了,就不要再把本王逼急了。

    不然,本王不介意讓契丹八族之一除名。

    危巢之下,焉有完卵。

    鼠目寸光之人,沒有資格和大遼與國同休。”

    韓德讓在這個時候,突然笑呵呵的開口道:“若是韓家能被拔升為契丹八族之一,臣代表韓家,願意獻上牛羊各二十萬。”

    猝不及防的一招釜底抽薪。

    逼得契丹八族的貴族們咬牙答應下了蕭太后和耶律休哥的威脅。

    契丹八族的地位,可是他們各族的族人們用命堆起來的。

    他們所付出的性命,遠超過了幾十萬的牛羊。

    沒必要為了二十萬的牛羊,就拋棄契丹八族的名頭,讓韓德讓撿便宜。

    真要讓韓德讓的韓家爬上去,成為了契丹八族之一。

    那麼出來帝族耶律氏和後族蕭氏外,剩下的幾族都危險。

    在遼國境內,想成為遼國最上層貴族的漢人很多。

    他們拚勁十足,積累豐厚。

    只是缺少一個取而代之的機會。

    “臣等謹遵太后、王爺之命。”

    滿朝文武服軟了。

    唯有韓德讓不甘心的唉聲嘆氣。

    雖然他知道耶律休哥剛才那一番話只是一個威脅,但是他卻希望那是真的。

    韓德讓再受寵,他的地位再高。

    韓家也遠不能和契丹八族相比。

    也許韓德讓死後,韓家三四代就沒落了。

    但是入了契丹八族就不同。

    一旦入了契丹八族,只要大遼不滅,宗族就會一直興旺下去。

    然而,希望只能是希望。

    就算蕭太后有心讓韓家入契丹八族,耶律休哥也不會允許。

    搜刮了一次滿朝文武,蕭太后的臉色緩和了幾分。

    她開始和耶律休哥聊大宋的事情。

    “休哥,此番出使大宋,恰逢趙光義甦醒,咱們的目的沒有達到。再想從大宋手裡討回一個公道,就唯有一戰。

    本宮剛才命人去盤點了一下國庫,國庫裡的銀錢,連出兵耗費的糧餉都發不起,如何和大宋一戰?”

    韓德讓插話道:“且忍一忍?”

    “不妥!”

    耶律休哥搖頭道:“這一戰必須打。本王對趙光義很瞭解,趙光義對我大遼也很瞭解。我大遼在面對大宋這幾十年間,很少吃虧,即便是吃虧了,我們也會很快的報復回去。

    我們這一次吃虧了,要是不報復回去。很容易讓趙光義察覺出我大遼的內憂。

    到時候,趙光義一定會重兵來犯。

    到那個時候,我我大遼只怕有滅國之危。

    所以,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避戰,反而要迎難而上。

    要迷惑趙光義,讓他知道我們大遼動不得。”

    耶律休哥話音落地,大殿內的文武們紛紛出言力挺。

    他們雖然貪婪,但是他們也知道遼國的根本所在。

    反而,之前因為銅台關被破,一力主戰的韓德讓,現在慫了。

    “冒然出兵,糧草全無,萬一輸了,對我大遼更加不利。”

    蕭太后皺眉說道。

    耶律休哥道:“我遼人是從白山黑水之間走出來的,我們為什麼走出來,就是因為我們沒有糧草,挨餓受凍。我們有的,只有胯下的戰馬,和手裡的利刀。

    那個時候的我們,什麼都沒有,憑藉著一雙手,打出了一個偌大的遼國。

    如今我們有了一個龐大的國家,怎麼學起了漢人那一套了?

    漢人的文化值得我們學習。但是漢人軍規,卻不值得我們學習。

    如果漢人的軍規真的夠好,那也不至於被我們遼人每次都打的抱頭鼠竄。”

    “南院大王言之有理……”

    “說的對,我們遼人何懼戰爭?”

    “宋人,一群羔羊而已。”

    “……”

    滿朝文武,紛紛出言,力挺耶律休哥。

    蕭太后舉棋不定。

    “讓本宮再想想,退朝。”

    蕭太后對耶律休哥道:“休哥,督促個家交出牛羊的重任就交給你了。拿到了牛羊以後,先送一部分給皮室軍。皮室軍不能亂。”

    “皇嫂!大宋……”

    “讓本宮再想想……”

    “哎!”

    耶律休哥長嘆了一聲,退出了大殿。

    大殿內的群臣走光了。

    就剩下了蕭太后和小皇帝。

    蕭太后神色負責的撫摸著小皇帝的腦袋,“皇兒,你何時長大?你長大了以後,總理朝政,母后也就不用操心這些煩心事了。”

    小皇帝眨巴著大眼睛,他感受到了蕭太后心裡的哀傷,心裡也不舒服。

    “母后,兒臣覺得皇叔說的有理,為何你不答應皇叔的請求。”

    蕭太后撫摸著小皇帝的腦袋,苦笑道:“皇兒,你不懂。休哥的說法是有些道理,但是卻很危險。稍有不慎,整個大遼都會跟著動盪不安。

    一旦南下的兵馬潰敗,宋人趁機侵入我大遼。到時候,我大遼就會變的很危險。”

    小皇帝攥起了拳頭,憤憤道:“皇叔那麼厲害,他一定不會被宋人打敗的。”

    蕭太后愣了愣,搖頭感慨道:“以前或許是,但是自從楊家雄踞於西北之後,咱們大遼的兵馬,在楊家面前,屢屢受挫。如果你皇叔此次領兵南下,再碰上了楊家,那可就不好說了。”

    小皇帝皺眉道:“母后,您不是說好,男子漢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但是更重要的是,不要被人欺負嗎?

    咱們被人欺負了,為什麼不能還手?

    皇叔也說了,咱們當初一無所有的從白山黑水中間走了出來。

    只要咱們胯下的馬,腰間的刀還在,就不懼怕任何人。”

    “呵呵……”

    蕭太后寵溺的捏了捏小皇帝的鼻子,欣慰的道:“小傢伙長大了,知道教訓你母后了。”

    “皇兒不敢……”

    蕭太后搖了搖頭,輕嘆道:“皇兒,如今的大遼和以前的契丹不同。以前我們什麼都沒有,所以我們怎麼爭都可以。可是現在我們什麼都有,用我們有的東西再去冒險,那就有些劃不來了。

    宋人有句話,叫做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

    母后是個女人,沒辦法讓大遼的江山變的更大,也沒有那個雄心。

    母后只想幫皇兒你守住這個江山。

    等你以後長大了,由你去施展雄心,征服宋人。

    你明白嗎?”

    小皇帝歪著腦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認真的道:“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蕭太后被小皇帝認真的模樣逗笑了,“呵呵呵……等你長大了,就都明白了。”

    “那兒臣什麼時候長大?”

    “很快……”

    “兒臣長大了,能去打楊延嗣嗎?他上一次欺負了韓姐姐。”

    “……”

    有句話叫做說曹操曹操就到。

    正當小皇帝念叨著要給韓瓊報仇的時候,韓瓊就從後殿進入到了大殿內。

    “拜見母后,拜見陛下。”

    韓瓊穿著一身象徵著遼國妃嬪的狐狸皮的披衣,裡面是一件錦緞製成的長袍,到了大殿正中的時候,微微施禮。

    小皇帝見到韓瓊,明顯很高興,掙脫了蕭太后的懷抱,撲向了韓瓊。

    “韓姐姐!”

    蕭太后的眉頭下意識皺起。

    韓瓊被小皇帝撞了一個滿懷,她抱著小皇帝,甜甜的笑道:“陛下以後可不能叫妾身姐姐了。妾身是您的妻子,陛下和妾身成婚的時候,敕封妾身為淑妃。所以您應該稱呼妾身為淑妃。”

    韓瓊俏皮的衝著小皇帝眨了眨眼,又道:“當然了,在寢宮的時候,您依然可以叫我韓姐姐。但是人前不醒。”

    恭謹而不失親暱。

    有禮而不失溫情。

    蕭太后皺起的眉頭下意識舒展開了。

    皇帝就是皇帝。

    以前韓瓊並不是妃嬪的時候,她跟皇帝稱姐道弟的,那是親暱。

    可是成了嬪妃,還跟皇帝稱姐道弟,那就是失禮。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50
第0647章 美人心計

    小皇帝以後的皇后注定是蕭氏女,韓瓊只是一介妃嬪。

    若是讓韓瓊在後宮內坐大,這並不是蕭太后願意看到的。

    索性,韓瓊夠聰明,很識趣。

    懂得依照蕭太后的心思做事,不然蕭太后還真的想辦法壓一壓她不可。

    韓瓊哄了一會兒小皇帝,隨後牽著小皇帝的手,扶著裙襬,盈盈到了蕭太后身前。

    在帝后座位之側,有一張一尺方寸的坐榻,上面鋪著一層獸皮。

    那是韓瓊的位置。

    韓瓊坐定以後,瞧著眉頭緊鎖的蕭太后,輕聲道:“母后可有煩心事?”

    聽到韓瓊這話,蕭太后頭大如斗的道:“趙光義醒了,我大遼派遣往宋國的使節,剛好撞在這個節骨眼上。結果,沒有趁機從宋國討到好處,反而被宋國的皇帝趙光義給羞辱了一番。

    你皇叔耶律休哥,想要揮兵南下,為我大遼討回一個公道。

    可是眼下我大遼各地物價暴漲,吃喝玩樂一應物資都處在短缺的狀態。

    如今大遼內部,人心惶惶,日日都有劫掠的事情發生。

    內憂外患,皆有。

    此刻動刀兵,本宮甚是擔憂。”

    韓瓊聞言,沉吟道:“我大遼的物價,一直都處在一個平穩的地步。物價突然急速上漲,必定別有內情。母后可派人查過此事?”

    蕭太后明顯一愣,搖頭道:“這倒沒有……”

    “你倒是提醒本宮了,本宮這就派人去查查。”

    得到了韓瓊的提醒,蕭太后從宮裡挑選了十幾人的採辦內侍,命他們扮作了平民,混入到了上京城內去摸底。

    她又命人找來了蕭家的主事和耶律家的主事。

    兩家的主事,都是耶律家和蕭家對外商業上的管事。

    他們掌控著大遼近一半的商業,所以對大遼的商業很瞭解。

    蕭太后特意讓韓瓊陪著,兩人共同盤問了兩家主事。

    次日又召回了去民間查探的採辦內侍。

    “這麼說,我大遼之所以會遭受今日之災,全是南國錢行鼓動著南國商人幹的好事兒?”

    寢殿內。

    蕭太后看著跪倒在面前的內侍,臉色鐵青的發問。

    內侍低聲道:“回稟太后,據奴才盤查,卻是如此。咱們大遼以前的商業還好好的,可是自從南國錢行出現在大遼之後,情況就有所轉變。

    因為南國錢行可以儲存金銀,大大的避免了商人們因為攜帶重金上路而被劫掠。

    又因為有南國在背後作保,所以商人們很信賴南國錢行。

    這就導致了,商人們手裡的錢,幾乎都被南國錢行掌握。

    因此,南國錢行開在哪裡,商人們就在哪裡做大規模的交易。

    咱們大遼,上一次跟楊延嗣鬧僵以後,南國錢行就撤出了大遼,同時還帶走了一大批的商人。

    如今這些商人都盤踞在登州,和咱們做生意。

    以往,咱們大遼的商人想要什麼東西,其他諸國的商人們就會紛紛送上門。

    可自從南國錢行紮根在登州以後,咱們大遼的商人再想做生意,就只能紛紛驅船去登州。

    這一來一回,其中所耗費的時間和運送的成本,大大的增加。

    從而導致咱們大遼的物價,再飛速上漲。”

    “嘭~”

    蕭太后憤怒的一把將她桌上的東西掃在了地上,“這麼說,我大遼之所以會受今日之災,全是本宮得罪了楊延嗣的結果咯?”

    蕭太后冷眼盯著內侍,“照你的意思,像楊延嗣那種在我大遼上京城內為非作歹的賊人,本宮就不應該處置,而是得供起來?”

    “噔噔噔~”

    內侍一個勁兒的磕頭,顫聲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哼!”

    蕭太后冷哼一聲,咬牙罵道:“該死的楊延嗣,不知不覺的給本宮布下了這麼大的一個局,害的我大遼內憂外患,本宮饒不了你。”

    蕭太后一指內侍,冷冷道:“你去傳本宮懿旨,讓人封了南下登州的海岸。滿船進,空船出,敢有違背,就地正法。本宮就不信了,離了南國錢行,那些商人們還不跟我們遼國做生意了。”

    “商人逐利輕別離,有錢賺,本宮就不信那些商人不願意進大遼……”

    內侍趕忙拍馬屁道:“太后娘娘英明……”

    蕭太后一瞪眼,“還不快去。”

    “奴才這就去。”

    內侍連滾帶爬的出了大殿。

    蕭太后憤怒的在大殿裡摔東西,口裡謾罵著,“楊延嗣,本宮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小皇帝被嚇的一個勁兒往韓瓊懷裡躲。

    韓瓊懷抱著小皇帝,輕聲安慰蕭太后,“母后息怒,陛下被您嚇到了……”

    蕭太后瞅了一眼小皇帝,見小皇帝楚楚可憐的模樣,心頓時軟了下來。

    她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

    長嘆了一聲。

    “自從楊延嗣佔了勝州,就處處跟我大遼作對。而本宮卻拿他無可奈何,氣煞本宮。”

    韓瓊沉吟道:“母后,眼下還不是跟楊延嗣鬥氣的時候。如今最需要解決的是我大遼的內憂外患。楊延嗣只不過砧板上的肉,只要我們大遼騰出手,收拾他,輕而易舉。”

    蕭太后低頭思慮了一下,感慨道:“理是這個理,本宮就是生氣。”

    蕭太后沉吟了一下,看向了韓瓊,突然笑著說道:“你素來聰慧,遣使入宋國的事兒,是你出的主意。雖然事沒辦成,但是你的主意卻不錯。

    你給本宮參詳參詳,該如何應對眼下這種內憂外患的局面。”

    韓瓊輕笑了一聲,含蓄的低下頭,“兒臣只有一些小聰明,又怎麼敢給母后出主意。”

    蕭太后瞥了她一眼,莞爾一笑,“你且說說,本宮就聽聽。宋人有句話叫做三人計長,兩人計短。也許你不同的見解,能給本宮一些啟發也說不定。”

    韓瓊放下了懷裡的小皇帝,起身施禮,“母后既然下令,那兒臣就說一些自己的淺見。兒臣以為,母后封鎖海岸的手段實在高明。

    我大遼物產遠沒有宋國豐富,卻又和宋國是敵對關係。

    所以,自我大遼立國以來,所需的商品,大多都是那些貪婪的商人從海上運過來的。

    楊延嗣略施小計,用南國錢行把控了海上的貨運。

    母后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一招禁海,同樣把控了海上的貨運。

    誠如母后所言,商人重利輕別離。

    只要母后把控了海上的貨運,許進不許出。

    那麼那些商人,就會拜託楊延嗣的南國錢行的控制,重新進入到我們遼國境內做生意。

    楊延嗣這一招,不攻自破。

    兒臣覺得,母后不僅要禁海,還要在海邊設置關卡。

    凡入我大遼做生意的商人,皆施之以重稅。

    如此一來,我大遼不僅能從商人手裡,購買到貨物,還能從他們身上搜刮到不少的銀兩。

    錢貨我們都留在了大遼。

    那些商人,只能賺取一點兒微薄的利潤。”

    掌權者,歷來都是利益動物。

    蕭太后對商業的問題不太懂,可是韓瓊說的錢貨兩收,卻讓她很動心。

    再加上韓瓊說話很有分寸,在拍馬屁的同時,給出了她自己的建議。

    讓蕭太后錯覺的認為,韓瓊是在自己的提點下,才想到的這一點。

    一下子滿足了蕭太后的功利心和虛榮心。

    蕭太后再次看向韓瓊,覺得越發的順眼了。

    蕭太后眉開眼笑的看著韓瓊,說道:“你真是一個不錯的女子,看來本宮當初讓你嫁給皇兒,果然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太后謬讚了!”

    蕭太后示意韓瓊坐下,她又問道:“你再跟本宮說說,我大遼和送過在之間這一仗,該不該打?”

    韓瓊端坐在軟榻上,沉吟道:“兒臣也說不好,兒臣只記得,我大遼的邊民,每年秋收的時候,因為糧食不足,就會南下到宋國去劫掠一番。

    眼下我大遼百姓食不果腹,暴亂頻頻。與其讓他們在我大遼國內互相爭鬥,發動暴亂。不如讓耶律皇叔,帶著他們一起南下,讓他們去宋國飽餐一頓。”

    韓瓊小心翼翼的瞥了蕭太后一眼,又小聲的補充了一句,“與其讓他們自相殘殺,不如讓他們去禍害宋人……”

    自從入了宮以後,韓瓊就見識到了蕭太后真正的鳳威。

    一言不合就殺人。

    饒是以韓瓊自命不凡的性格,在蕭太後面前也必須恭謹行事。

    蕭太后鳳眉挑起,幽幽道:“你的意思是贊成和宋國一戰?”

    韓瓊恭謹的說道:“此事豈是兒臣能妄論的……一切還是要有母后決斷……”

    蕭太后心裡遲疑不定,“讓國內的那些吃不起飯的百姓去禍害宋人,就食於敵,這是個不錯的建議。只是本宮有些擔憂,此次揮軍南下,會敗……”

    韓瓊眉頭先是一皺,再一挑,低聲道:“母后可是在擔心楊延嗣會藉機發難?”

    蕭太后點了點頭。

    韓瓊低聲笑道:“那母后你多慮了。楊延嗣若是真的出兵協助宋國,那就讓新晉的銅台關守將去對付他。”

    “你是說……楊延輝?”

    蕭太后有些發愣。

    旋即,她笑了。

    “本宮差點忘了,手裡還有一個楊延輝。去歲,楊延嗣為了楊延輝,不惜親身犯險,潛入我大遼。由此可見,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真的很不錯。

    讓楊延輝去牽制楊延嗣……這步棋,卻是妙。”

    “哈哈哈……”

    蕭太后朗聲大笑,“這麼一步妙棋擺在本宮的面前,本宮卻毫不自知。若不是你提醒,本宮差點就放棄了對宋國的討伐。”

    韓瓊輕笑道:“母后只是一葉障目,兒臣也不過是幫母后拿開了那一片葉子而已。”

    蕭太后大笑著,牽起了韓瓊的手,笑道:“你幫本宮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應當賞賜。說說吧,你要什麼?”

    韓瓊心頭狂跳,張嘴就準備說話,不過話到了嘴邊,她看到了蕭太后臉上的笑意雖然燦爛,卻沒失去理智,一雙鳳眼一直在自己身上徘徊。

    韓瓊心裡就明白了。

    這又是一個考驗。

    心智聰慧的她,自然知道怎麼說,才是蕭太后要的滿意的答案。

    韓瓊施禮道:“兒臣不敢居功,一切由母后做主就好了。”

    “哈哈哈……”

    蕭太后笑的更開懷了,“很好……”

    蕭太后看向了小皇帝,笑問道:“皇兒,你覺得賞賜你韓姐姐什麼好呢?”

    小皇帝歪著腦袋思考了一下,然後興奮的道:“一個小老虎怎麼樣?”

    “額~”

    蕭太后一愣,放聲大笑,她指著小皇帝道:“小老虎只怕是你自己想要的吧?”

    小皇帝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蕭太后沉吟了一下,看著韓瓊,道:“如今你已經位列淑妃,再晉就到了貴妃了。皇兒如今正宮未立,若是先立了你當貴妃,於理不合。

    就暫且委屈你繼續在淑妃的位置上坐著。

    有關於你的賞賜,本宮就賜給你們韓家。

    本宮聽聞你的二哥才學出眾,就招他入朝為官,擔任一個御史言官。

    如何?”

    韓瓊立馬施禮道:“兒臣提家兄,多謝母后賞賜。”

    朝堂上的御史,被蕭太后殺的差不多了。

    空缺的位置很多。

    蕭太后晉陞蕭二郎,也不過是順手的事。

    不僅賞了韓瓊,還在韓德讓面前落了一個好。

    一舉兩得。

    韓瓊心裡也高興。

    如今在朝堂之上,韓德讓雖然位列九卿,門下依附他的官員無數。

    可是真正的韓家的嫡系,卻寥寥無幾。

    韓大郎是個殘廢。

    韓二郎雖然在韓瓊眼裡笨了一些,可是遠比其他人要聰明。

    韓二郎入朝,就等於韓瓊在朝中多了一份力量。

    以韓德讓和韓瓊的地位,在他們雙雙推手之下。

    韓二郎一定會平步青雲,很快的成為韓瓊在朝堂上的一大助力。

    只要韓德讓和韓二郎在朝廷上穩紮進權力中心。

    韓瓊就能憑藉著妃嬪之身和皇后平起平坐。

    這正是韓瓊想要的。

    賞賜的韓瓊。

    蕭太后叫來了一位內侍,吩咐道:“你去鐵鏡公主府,傳本宮的口令,命鐵鏡公主帶著孩子,入宮來見本宮。”

    雖然楊延輝如今貴為遼國駙馬。

    但是蕭太后對他並不放心,她需要一些手段箝制楊延輝。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50
第0648章 皇家無情亦有情

    傍晚的時候,天邊映起一片晚霞,晚霞灑落,落在上京城的皇宮內,為皇宮披上了一層金色的霞衣。

    璀璨而溫暖。

    然而,鐵鏡公主卻感受不到一丁點的溫暖,反而覺得在進入到皇宮以後,周身透著寒氣。

    她抬手拉近了身上披的披風,火紅色的披風將她懷裡的小襁褓包裹的緊緊的,密不透風。

    小襁褓內,包裹著一個肉嘟嘟胖乎乎的小孩兒。

    是個男孩。

    此刻正在貪婪的趴在母親懷裡熟睡。

    鐵鏡公主感受到小傢伙在自己懷裡輕微的蠕動,就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這是她和楊延輝的孩子。

    在今秋的時候呱呱墜地。

    成為了她和楊延輝之前最深的牽絆。

    母后招她入宮,還讓她帶著孩子,這讓她心裡感覺到了一絲不妥。

    但是母后的命令她不敢違背。

    楊延輝的身份暴露以後,她的處境就十分不妙。

    往日裡送到她府上的分利開始減少。

    公主府的侍衛們開始一撤再撤,如今餘下的不足百人。

    她的皇姐和皇妹也開始處處打壓她。

    若不是楊七臨走的時候留下了南國錢行上京城分號給楊延輝,恐怕她和楊延輝的生活將會變的無比的艱難。

    旁人覺得她這一隻金鳳凰在落毛,隨時都有可能變成雞。

    可她心裡很清楚,有楊七留下的南國錢行上京城分號在,她和楊延輝其實是上京城最有錢的人之一。

    她最信賴的母后在她最困難的時候不僅不幫她,反而任由人打壓她。

    反而,她最不信賴的楊七,為她們一家三口留下了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財。

    她也算看清楚了。

    楊七對於楊延輝的兄弟情,才是真正的情。

    而她母后對她的母女情裡,參雜了太多東西,變的不夠純粹。

    也許,當初她應該強硬一點,應該陪著楊延輝一起跟著楊七回西北去。

    以楊七對楊延輝的情義,肯定不會為難她。

    甚至讓她們一家三口無拘無束的過活。

    “哎~”

    鐵鏡公主輕嘆了一聲,她已經到達了蕭太后寢宮門口。

    往日裡這裡是她最喜歡來的地方,可是今日,這個看似富麗堂皇的宮殿,讓她感覺到充滿了幽森。

    似乎裡面有一張吞天巨口張的大大的,在等待著吞噬她們母子。

    “公主殿下,太后已經等您多時了……”

    伺候在宮殿門口的內侍,皮笑肉不笑的說了一句。

    鐵鏡公主皺了皺眉頭,抱著兒子進入到了寢宮。

    寢宮裡有漢人匠師們做的地火龍,一進入到裡面,就感受到一股熱氣。

    鐵鏡公主非但沒有脫下披風,反而緊了緊懷抱。

    蕭太后半躺在一張軟榻上,正在盯著宮裡的教習在給小皇帝講解詩文。

    鐵鏡公主盈盈走到了蕭太後面前,屈膝施禮,“兒臣拜見母后……”

    蕭太后坐起身,身後的內侍將一張墨色的熊皮披在她身上。

    她慈祥的笑道:“本宮的孫兒呢?自從你誕下皇外孫,本宮還一次都沒見過……”

    鐵鏡公主咬了咬牙,很不甘心的掀開了披風,露出了裡面正在熟睡的小傢伙。

    小傢伙睡的很熟,憨憨的,偶爾還皺了皺鼻子。

    蕭太后歡喜的站起身,到了鐵鏡公主面前,“這就是本宮的皇外孫?快給本宮瞧瞧。”

    話罷,蕭太后就伸手去從鐵鏡公主懷裡接小傢伙。

    鐵鏡公主微微後退了一步,讓蕭太后的手指觸碰一空,手掌懸在了半空。

    一瞬間,蕭太后眉頭微微皺起,聲音冰冷的道:“你不相信本宮?”

    鐵鏡公主臉色鐵青的小聲道:“兒臣不敢……兒臣只是……只是……”

    鐵鏡公主猶豫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半晌,她咬牙道:“求母后不要奪走兒臣的孩兒,兒臣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母后別奪走兒臣的孩兒。”

    蕭太後面色發冷,冷哼道:“連公主的身份也不要了嗎?”

    鐵鏡公主渾身一顫,她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小傢伙,顫抖道:“只要母后不奪走兒臣的孩兒,兒臣可以不要公主的身份。”

    “放肆!”

    蕭太后勃然大怒,“口出妄言!公主的身份豈是你說不要就不要的。決定你公主身份的,不是本宮一句話,而是你身上的血脈。

    你身上背負的是耶律皇族的血脈,注定是大遼最尊貴的人之一。

    難道你有本事把身體內的血脈去除嗎?”

    頓了頓,蕭太后又冷聲道:“你身上不僅背負著耶律皇族的血脈,同時也背負著蕭氏後族的血脈。而你蕭氏後族的血脈,是本宮賜予你的。”

    鐵鏡公主沒有‘削骨還父剔肉還母’的那種大勇氣。

    面對蕭太后的喝斥,她只能跪在蕭太後面前無聲的哭泣。

    “嗚嗚嗚……”

    哭泣是一件很好用的武器。

    特別是在父母面前。

    蕭太后縱然是一個掌控著一個龐大帝國權柄的女人,她內心深處也有柔軟的一面。

    更何況是面對她最疼愛的女兒。

    “別哭了!沒用的東西,耶律家的女人,留血不流淚。”

    蕭太后訓斥了一句鐵鏡公主,她輕嘆道:“本宮好歹也是小傢伙的皇外婆,豈能去傷害他?”

    鐵鏡公主面帶淚痕,抬頭道:“真的嗎?”

    蕭太后瞪著鐵鏡公主,“本宮乃是一國之母,一言九鼎。”

    “那您……”

    蕭太后冷笑道:“小傢伙身上流淌著耶律家的血液,但是他還有一半血液,來自於楊家。而楊家,是我大遼的大敵。”

    鐵鏡公主又不是笨蛋,自然聽出了蕭太后話裡的意思。

    她驚恐的道:“母后要用我的孩兒威脅四郎?”

    蕭太后冷冷一笑,沉默不語。

    鐵鏡公主跪倒在地,懷裡抱著小傢伙爬到了蕭太後面前,“母后,四郎已經聽了您的話,去了銅台關擔任守將了。您為何還要為難他?”

    “還不夠……”

    蕭太后眯著眼睛,冷哼道:“要怪就怪小傢伙有一個討厭的叔叔。”

    蕭太后又道:“我大遼決定兵發宋國,為了避免楊延嗣再來搗亂,本宮決定讓銅台關守將、駙馬都尉楊延輝,兵發雁門關、復興關一線,牽制楊家的兵馬。”

    “母后害怕四郎對您的命令陽奉陰違,所以要用我的孩兒,脅迫四郎?”

    鐵鏡公主瞪著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蕭太后點點頭,讚歎道:“你果然是本宮最聰明的女兒,一點就透。從今日起,小傢伙就留在宮裡,你回去給楊延輝送一封信過去。告訴他,要是楊延嗣的兵馬出現在我遼國境內,那就別怪本宮心狠手辣。”

    “母后!”

    “留下孩子,下去吧!”

    最終蕭太后命內侍從鐵鏡公主手裡奪過了小傢伙,讓人押解著瘋狂哭嚎的鐵鏡公主回了公主府。

    小傢伙離開了母親,一瞬間就清醒了。

    嗅不到母親身上的味道,他哭的很大聲。

    剛才還表現的鐵血無情的蕭太后,手忙腳亂的哄著他。

    所幸她生了好幾個孩子,對帶孩子有經驗。

    拒絕了宮女們接過去孩子的要求。

    蕭太后抱著小傢伙樂滋滋的笑道:“小傢伙胖乎乎的,身體很強壯,以後一定是一個了不起的漢子。”

    小皇帝跟著教習混完了今日的課時,在第一時間就撲到了蕭太后身邊。

    看著蕭太后懷裡的小傢伙,他興奮的道:“這就是朕的皇外甥嗎?真的好小!”

    蕭太后翻了個白眼,好笑道:“等他到了你這個年齡,就會長的和你一般大。”

    “那母后您讓他快點長大,到時候兒臣要帶著他去玩。兒臣有好多有趣的東西,都要送給他。”

    小皇帝顯然很喜歡小傢伙。

    或許是一個人在宮裡待久了,沒有同齡的小夥伴,讓他覺得很寂寞。

    如今多了一個比他還小的小傢伙,讓他覺得很開心。

    蕭太后被兒子逗笑了,“你啊你!小傢伙要長大,需要時間。等到他長到和你現在一般大的時候,你早已長得比他還高大了。”

    “那……孩兒也能陪他玩。”

    蕭太后看了看懷裡的小傢伙,又看向了小皇帝,生出了幾分考校的心思。

    “皇兒啊!等你以後長大了,你準備如何對待小傢伙?”

    小皇帝歪著腦袋,想了很久,煞有其事的說:“兒臣要給他吃最好吃的好東西,要給他玩最好玩的好東西,還要找好多跟他一樣大的人,陪他玩耍。”

    蕭太后愣了愣,笑眯眯的道:“難道你不知道,這小傢伙的父親是楊延輝,他的叔叔是那個曾經欺負過母后的楊延嗣?”

    提到楊延嗣,小皇帝明顯皺了皺眉頭。

    楊延嗣跟小皇帝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可是他在小皇帝心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桀驁、跋扈、不講理等等。

    甚至還有一絲的威風。

    在小皇帝心裡,楊延嗣是一個壞人。

    但是他內心深處,卻想做一個楊延嗣一樣的人。

    小皇帝歪著腦袋,疑惑的問蕭太后,“母后,您覺得楊延嗣要是碰到了這種事兒,他會怎麼辦?”

    蕭太后一怔,沉吟了片刻,輕嘆道:“或許會很寵溺小傢伙吧!畢竟,小傢伙可是楊延嗣的侄子。”

    小皇帝聞言,拍著胸脯道:“那兒臣也會寵著小傢伙。”

    蕭太后好奇的問道:“為什麼?”

    小皇帝傲氣的道:“因為兒臣是小傢伙的舅舅。”

    蕭太后愣了,許久,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意,“說的不錯,皇兒是小傢伙的舅舅,理應寵著小傢伙。本宮是小傢伙的皇外婆,也得寵著小傢伙。”

    得到了蕭太后的認可,小皇帝很開心的上前去逗弄小傢伙。

    半晌,小皇帝突然抬起頭,問蕭太后,“母后,兒臣今日見皇姐似乎不樂意把兒臣的小外甥留在皇宮裡。母后為何一定要把兒臣的小外甥留在宮裡呢?”

    頓了頓,小皇帝看著蕭太后,單純的問道:“要是有人把兒臣從母后身邊搶走呢?”

    蕭太后徹底愣住了。

    沉吟了許久,她幽幽道:“母后也是迫不得已,只能對不起你皇姐了。畢竟,我大遼和宋國大戰在即,容不得楊家過來插一手。”

    蕭太后搖晃著懷裡的小傢伙,輕聲道:“母后也是為了你的江山,迫不得已才這麼做。以後等你長大了,親政了,就好好補償補償你皇姐,還有你的小外甥。”

    小皇帝鄭重的點點頭,“兒臣會的。”

    蕭太后雖然在鐵鏡公主面前表現的很鐵血無情,但是看得出,她是真喜歡小傢伙。

    每次抱著小傢伙,她就想到了小皇帝小時候她抱著小皇帝的場景。

    如今小皇帝繞膝而跑,小傢伙在她懷裡吐泡泡,她感覺到格外的溫馨。

    人常說,皇家無情。

    蕭太后卻不這麼認為。

    蕭太后覺得,皇家無情亦有情。

    有的時候,為了國家,皇家的人必須做出犧牲。

    小皇帝對自己的小外甥很上心,陪著他的小外甥玩了半天,還從他宮殿裡搬來的許多好玩的東西,留給小外甥玩。

    雖然一個幾個月大的小傢伙,不能陪著他玩。

    但是他還是覺得很開心。

    一直陪著小外甥玩到了半夜,小皇帝才在蕭太后的勸解下,戀戀不捨的回宮去睡了。

    小皇帝睡了。

    蕭太后卻沒睡。

    她抱著小傢伙,讓內侍拿來了一張白紙,又用印泥分別在白紙上拓印下了小傢伙的腳掌印。

    一共印了三份。

    一份她留著收藏。

    另外兩份,她在上面親筆題了幾句拉家常的短句,然後命人秘密的送去了勝州。

    既然決定了利用楊延輝和小傢伙。

    那麼蕭太后就必須把他們利用到極致。

    這一次宋遼大戰,遼國輸不起。

    所以蕭太后要在大遼大軍南下的之前,提前把所有的麻煩降到最低。

    伴隨著蕭太后兩份印有小傢伙腳掌印的書信送往了勝州。

    鐵鏡公主含淚寫的長信,也被人秘密的送往了銅台關。

    上京城上月朗星稀,銅台關上卻陰雲密佈。

    陰雲下,飄灑著白茫茫的雪花。

    大地上已經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棉被。

    睡不著的楊四身穿著黑色盔甲,披著一件漆黑的披風,踱步在銅台關被炸燬的廢墟之上。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2:51
第0649章 有一種習慣叫做奴性

    “將軍!”

    刀疤臉的漢子,踩踏著積雪,走到楊四背後躬身施禮。

    “有事?”

    楊四頭也不回的開口問道。

    刀疤臉的漢子皺著眉頭道:“這眼看快開春了,可銅台關下雪就沒停過。如今雪高一丈,從各地抽調過來的民夫根本沒辦法修復銅台關。”

    刀疤臉的漢子移步貼近了楊四,小聲的道:“那些遼人已經開始折磨百姓了,刀架在脖子上讓他們冒雪修城牆,咱們管不管?”

    楊四背負雙手,轉過頭,淡然道:“怎麼管?銅台關的民夫,有九成是從幽州城徵調過來的,我麾下九成的兵馬,也是從幽州城徵調過來的。

    說來說去,不論是民夫,還是軍卒,都是韓德讓的人。

    我手下能用的人,就只有你們幾個,怎麼在人家的地頭上,管住人家?”

    刀疤臉的漢子咬牙道:“可是……那些民夫都是漢人……這才短短七天,就死了一千多人了。屬下看著心疼。”

    “呵……”

    楊四嘲諷的低笑了一聲,“難道我就不心疼?但是心疼有什麼用?他們願意做奴僕,我能有什麼辦法。”

    刀疤臉漢子不甘道:“可您是銅台關守將,您是這裡最大的官兒,只要您開口,韓德讓的人總得給您幾分薄面。不去為難那些民夫……”

    楊四面露猙獰之色,“我給過他們機會,給過他們活下去的機會。幽州城東南邊有去南國的船隻,幽州西南也有西北四府派出來掠奪遼地漢民的騎兵。

    我初到銅台關,打開了關押他們的營房讓他們跑,可是他們不跑,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們折了十幾個兄弟,為他們打通了前往復興關外的道路。

    可是他們呢?

    他們不僅不跑,還向韓德讓的人密報了有人助他們逃跑的事兒。

    你手下幾十個潛伏在軍中的兄弟,全部被他們出賣了。

    來的時候,你手下上百兄弟,如今還剩下幾個?”

    刀疤臉漢子委屈的低下頭。

    他也沒想到,那些幽州城裡派遣過來的遼地漢民,情願在遼人折磨下過活,也不願意跑出去為自己拼一個未來。

    他們好心的救人,不僅沒救出人,還搭進去了近一半的兄弟。

    楊四收起了臉上的猙獰,冷冷的道:“他們不值得救,更不值得我拿剩下的兄弟性命去救他們。”

    刀疤臉漢子心裡顯得很糾結。

    “可是……他們實在太慘了……”

    楊四訓斥道:“收起你的憐憫心,我們是軍人,不是善人。明天你派兄弟們出去,從韓德讓的人手裡接管驅使民夫的權力。”

    “多謝將軍!”

    刀疤臉漢子激動的道。

    楊四冷哼了一聲,再沒說話。

    ……

    翌日。

    清晨。

    天空依舊飄蕩著鵝毛大雪。

    刀疤臉漢子領著他手下的十幾個兄弟,去民夫營內,接管了所有的民夫。

    真正隸屬韓德讓的遼軍,並沒有就此為難他們。

    痛快的把民夫營交給了刀疤臉漢子。

    在他們眼裡,能被派來服勞役的民夫,身上並沒有多少油水可以撈。

    他們只是喜歡在無聊的時候,欺負那些民夫,從民夫們身上找一點兒快感。

    因為,曾經的他們,也是民夫中的一員。

    只是他們遠比民夫們更幸運,被韓德讓看中,成為了韓德讓手裡的軍卒。

    他們穿上了遼軍的衣裝,剃了遼人一樣的髮式。

    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個新的遼人。

    這樣的人,在韓德讓手裡,足有十萬多人。

    刀疤臉漢子從遼軍手裡接管了民夫以後。

    民夫的生活就稍微變好了一切。

    雖然他們給不了民夫足夠的溫飽生活,但是他們至少能夠保證民夫們不挨揍,不死人。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五天。

    第六天的時候出事了。

    夜晚。

    三個醉酒的遼兵跌跌撞撞的闖進了民夫營地。

    “嘭!”

    醉酒的遼兵撞開了民夫營地的大門。

    民夫營地內的民夫們嚇的躲在了營地的角落。

    負責守衛營地的刀疤臉漢子,惱怒的沖上前,“軍中禁止飲酒,更禁止借酒行兇,你們想做什麼?”

    “滾開!”

    醉醺醺的遼兵抽出了腰間的彎刀,抬手劈砍。

    刀疤臉漢子避開了彎刀,躲在了一邊。

    中門大開。

    醉酒的遼兵藉機闖進了民夫營內,揮刀砍殺民夫們。

    驚恐聲、慘叫聲、哀嚎聲,不絕於耳。

    “畜生!我跟你們拼了!”

    刀疤臉漢子看著十幾個民夫被砍死,怒不可執,揮舞著彎刀衝了上去。

    “當!”

    醉酒的遼兵擋住了刀疤臉漢子的攻擊,冷冷的盯著刀疤臉漢子,“你對這些賤民還真是看重,想必之前幫這群賤民逃跑的人是你們吧?

    大人說的沒錯,你們果然有二心。”

    再看那醉酒的遼兵,哪還有醉酒的模樣。

    剛才分明是裝的。

    刀疤臉漢子心頭一凸,揮起彎刀就砍。

    “呼啦啦~”

    從民夫營地外,衝進來一群人,把刀疤臉漢子團團圍住。

    為首的遼將冷冷的一笑,“格殺勿論!”

    刀疤臉漢子奮力的抵抗。

    卻終究抵抗不過眾多遼軍,身上被砍數刀。

    “住手!”

    關鍵時刻,楊四出現在了民夫營地。

    楊四面色冰冷的盯著遼將,“誰給你的膽子動我的人?”

    遼將譏諷道:“你的人有二心,我這是在替你清理門戶。”

    楊四上前看了看刀疤臉漢子的傷勢,面色凝重了許多,他盯著遼將,冷冷的道:“我才是銅台關主將,你們只是我的部下,別逼我殺人。”

    “嘿嘿嘿……”

    遼將嘲諷的笑道:“我好害怕……”

    遼將的表情很誇張,眼神裡充滿了譏諷。

    楊四臉色鐵青。

    遼將收起了臉上譏諷的笑容,盯著楊四道:“你這個銅台關主將,只不過是徒有虛名,奉勸你還是夾著尾巴做人比較好。

    別忘了,這銅台關,可是我們幽州的地頭。

    幽州,是我們韓家的地方。”

    楊四冷聲道:“幽州是朝廷的地方。”

    “呸!”

    遼將啐了一口,不屑道:“你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跟我們提朝廷。若不是你有一個厲害的弟弟,你對朝廷還有些用處,老子早就宰了你了。”

    遼將一揮手,傲然道:“給老子拿下他們。”

    數十個遼兵沖上前。

    楊四攔在了刀疤臉漢子面前,瞪著遼將嘶吼道:“我看誰敢!”

    遼將嘴角的笑意更勝了,“這可是你自己撞上來的,那就別怪我不客氣。韓大人說了,弄走了你,我就是銅台關主將。”

    “打斷楊延輝的腿,送回上京城。剩餘的人,全部給我殺了。”

    一瞬間,遼兵撲了上去。

    楊四憑藉自己高超的武藝,跟遼兵廝殺在了一起。

    聞訊趕來的楊四麾下的人,迅速的加入到了戰鬥。

    遼將見楊四和他手下的人很兇猛,就開始繼續調兵遣將。

    一場混戰,在民夫營地內展開。

    ……

    銅台關外。

    傳旨的內侍在一隊遼軍的護送下進入到了銅台關。

    一進銅台關,他們就聽到了一陣慘烈的喊殺聲。

    “發生了何事?”

    內侍明顯有些驚恐。

    若不是他看到軍卒們都往營地內跑,他還以為楊五又殺過來了。

    眼看著營地內亂糟糟的。

    內侍吩咐他身邊的遼軍,“抓個人過來問問。”

    護衛內侍的遼軍抓了一個軍卒,仔細盤問之後,才知道營地內在進行一場火拚。

    “糊塗!楊延輝也是你們能動的?”

    在得知了楊延輝有難的時候,內侍就讓人帶著他快速的趕到了民夫營地。

    等他們趕到了民夫營地的時候,就看到楊四,以及楊四身邊的十幾個人,抵禦著上千的軍卒攻擊。

    “都給我住手!”

    內侍大吼一聲,可是他的聲音被迅速的淹沒在了喊殺聲中。

    惱怒的內侍對身邊的遼軍喊道:“給我過去,抓韓德讓的人過來見我。”

    跟隨著內侍的遼軍,都是皮室軍的精銳。

    他們武藝高強,快速的在圍困著民夫營地的軍中清出了一條路,抓住了那個下令圍剿楊延輝的遼將。

    遼將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如同死狗一樣扔到了內侍馬前。

    內侍盯著遼將,冷聲道:“我是太后派來傳旨的,叫你手下的人住手。不然,要了你的狗頭。”

    遼將雖然不認識內侍,可是他認識跟隨在內侍身邊的皮室軍。

    他雖然有韓德讓撐腰,但是並不代表他可以在蕭太后的人面前撒野。

    “全都住手!住手!”

    在遼將的制止下,民夫營地內的火拚才停止了下來。

    遼兵們猶如潮水般退開。

    楊四和刀疤臉漢子一行十幾個人,經過了一場慘烈的廝殺,此刻已經剩下了不到五人。

    他們身上渾身是血,看起來很駭人。

    遼將見內侍眉頭緊皺成一團,趕忙惡人先告狀道:“內侍大人,楊延輝夥同他手下的人,意圖挑起民夫們暴亂。懇請內侍大人定奪。”

    內侍眉頭皺的更深,他臉上陰晴不定。

    他也不喜歡楊延輝。

    準確的說,滿大遼的人,除了鐵鏡公主外,大部分人都不喜歡楊延輝。

    若是換作平時,內侍不介意借此滅了楊延輝。

    可是,他想到了那個在宮裡很受寵的小傢伙。

    那個被太后和皇帝疼到了心尖尖上的小傢伙。

    小皇帝對他的外甥很寵愛,自從小傢伙進宮以後,小皇帝已經叫嚷著幾次要冊封他小外甥了。

    由此可見,不論是現在太后主政,還是以後小皇帝親征。

    小傢伙以後肯定會成為遼國大貴族之一。

    而作為小傢伙的爹,自然就不那麼好動了。

    況且,他此次帶來的旨意,也和楊延輝有深深的關係。

    “你給我閉嘴。”

    內侍惡狠狠的瞪了遼將一眼。

    然後不再看他,而是策馬到了楊四面前。

    “楊延輝,有旨意!”

    楊四領著他僅剩的四個手下,單膝跪地,“臣接旨。”

    “太后有令,命銅台關守將楊延輝,即日起,率領銅台關內五萬兵馬,趕赴大同府,駐守在復興關外,抵禦楊延嗣的兵馬入遼。”

    內侍一邊傳達著蕭太后的旨意,一邊看著楊四。

    他在打量楊四的反應。

    楊四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低聲道:“臣領旨。”

    內侍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楊四,“這封信是公主殿下托我帶給你的。你好好看看……”

    楊四接下了公主的信件。

    內侍轉頭對遼將道:“給我安排個住處,再讓人弄些好酒好菜來。”

    遼將還想進楊四的讒言,不過他看到了內侍冰冷的眼神以後,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卑職這就去安排。”

    隨著內侍的出現,一場有關於楊四的火拚,就這麼輕易的被化解了。

    內侍一走,刀疤臉漢子悲痛的對楊四道:“四少爺,咱們的兄弟……全沒了……”

    楊四席地而坐,撫摸著一個已經死去的手下,咬著牙道:“這筆帳,咱們很快會討回來。”

    刀疤臉漢子明顯一愣。

    楊四猙獰的笑道:“蕭太后讓咱們去復興關……”

    刀疤臉漢子眼前一亮。

    “您是說……”

    楊四搖了搖頭,“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把兄弟們厚葬。”

    刀疤臉漢子鄭重的點點頭。

    楊四回頭看了一眼躲在營地內瑟瑟發抖的民夫,冷聲道:“從裡面挑出三千精壯,讓他們跟著咱們一起去復興關。擺在眼前逃跑的機會他們既然不願意用。那就讓他們跟在我麾下賣命吧。”

    刀疤臉漢子低聲道:“明白。”

    楊四起身,五個人相互攙扶著回到了他們的營帳內。

    簡單的包紮過後,楊四打開了那一封鐵鏡公主送來的長信。

    信的內容很長,裡面有叮囑、有思念、有擔憂、有恐懼。

    看著信上面的內容,楊四就感覺到鐵鏡公主似乎就在自己耳邊竊竊私語。

    當他看到了蕭太后把他的兒子留在了宮裡以後,雙拳下意識的緊握在了一起,牙齒咬的咯嘣作響。

    相比而言。

    他爹楊業,看信的時候就沒他這麼沉默。

    ……

    復興武院內。

    一張印著小孩腳印的短信擺在老楊的面前。

    老楊臉色黝黑,氣的七竅生煙。

    “混賬!逆子!”

    “楊延輝!早知今日,老子當初就該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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