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豐碑楊門 作者:聖誕稻草人 (已完結)

 
q781009 2019-8-2 23:2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4 148261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45
第0710章 兵臨城下

    七日後。

    趙光義的龍攆到了幽州。

    提前得到了宦官告知的曹彬,早就準備好了迎駕的事宜,等待著趙光義駕臨。

    然而,趙光義的龍攆從他身邊一行而過,根本就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巨大的龍攆在數量龐大的護衛護持下,橫衝直撞的進入到了軍營。

    曹彬等一干恭迎趙光義的將士們,被晾在了一邊。

    場面顯得很尷尬。

    曹彬老臉上有些掛不住。

    趙普的轎子吱呀吱呀的落在了曹彬面前,掀開了轎簾,趙普不咸不淡的對曹彬道:“陛下對你們的戰事進展很不滿意,你自己多想想吧……”

    丟下了這句話,趙普放下了轎簾,讓人抬著他進入了軍營。

    曹彬何時受過這等屈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難看的厲害。

    他早已非昔日的曹彬了,曹家也非昔日的曹家。

    如今的曹家,已經脫離了向趙光義討富貴的時候。

    暗中掌控著大理的曹家,是不許於折家的封疆大族,其財富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折家。

    若不是曹彬想把雞蛋放在兩個籃子裡,他又何必受這等屈辱。

    楊七和趙德芳騎著馬姍姍來遲。

    趙德芳有心拉攏曹彬,所以他見到曹彬受辱,頓時擺出了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曹樞密使,你受委屈了……”

    曹彬意外的瞥了趙德芳一眼,淡淡的拱手道:“多謝八賢王寬慰,老臣是陛下的臣子,辦事不力,陛下沒有訓斥老臣,已經是恩典了。”

    趙德芳在曹彬面前碰了一個軟釘子,臉色有些不好看。

    楊七拍了拍趙德芳的肩頭,安慰了他一下。

    等到了神色暗淡的趙德芳走遠以後,楊七才衝著自己的老岳父擠眉弄眼的道:“老泰山,您老人家如今好歹也是家大業大的一方地主,何必這麼委屈自己呢?”

    面對楊七,曹彬沒有什麼好臉色,他狠狠的瞪了楊七一眼,譏諷道:“老夫那點兒微薄的家底兒,還不夠虎侯搜刮呢。老夫那點兒家底,又那裡比得上虎侯。”

    曹彬心裡對楊七有怨氣。

    怨氣的來源,楊七清楚。

    當初楊七幫曹家拿下大理以後,曾經和曹彬談過一些條件。

    其中就包括了在大理開設南國錢行,以及利用一部分大理銅礦研究兵器。

    看似簡單的兩條,可把曹家折騰了一個慘。

    先說南國錢行,南國錢行的吸金能力有多恐怖,單單看楊七短短幾年時間,建立了南國、西北四府兩地,並且兩地一直在持續建設中,且資金從沒有斷鏈,就不難看出。

    比如遼國的南國錢行上京城分行,開設僅有一年半左右,就吸納了可以供給幾十萬大軍遠征只用的錢財。

    大理的南國錢行,同樣具備了如此恐怖的吸金能力。

    在曹家佔據了大理以後,發現了大理的金礦和銅礦豐富的時候,想方設法的弄了一大批的勞力去開礦、冶煉,最後製成金銅錠。

    然後……

    然後曹家的人就見識到了喪心病狂的一幕。

    南國錢行就像是一個龐大的吞金獸,吸引著那些商人、富戶等等,把大批大批的金子儲存到了錢行裡。

    最後,曹家的人發現,他們挖掘金礦的速度,居然趕不上南國錢行吸金的速度。

    不僅如此,在見識到了南國錢行存錢便利以後,一些曹家旁支以及本家的人,也紛紛把錢存在了南國錢行。

    看著好不容易挖掘出的金銀,被送進了南國錢行換成了一張張紙片片,曹彬有點想哭。

    曹彬雖然不懂錢行的運作,但是他清楚的知道一件事。

    一旦有一日,南國錢行大理分行突然消失了,那存在裡面的錢也就跟著消失了。

    要是只有南國錢行吸金也就罷了。

    楊七設立在大理的兵器工坊,用銅更是成堆成堆的。

    而且只進不出。

    要不是曹彬和楊七有盟約在前,極力的約束著大理的曹家兵力,估計他們早就衝進兵器工坊,把兵器工坊剷平了。

    若不是前一段時間,楊七識趣的把兵器工坊撤走,估計曹彬自己也快忍不住了。

    總之,曹家看似佔據了富庶的大理,可是硬生生的幫楊七賺了很久的錢。

    這就是曹彬對楊七的怨氣由來。

    看著曹彬那恨不得一口吃了他的眼神,楊七咧嘴笑的更開懷了,“老泰山,不就是佔用了您一點兒錢財嘛。別那麼小氣,有機會我再幫你出出主意,保管你們曹家得到的比現在要多……”

    曹彬聞言,明顯一愣,左右瞧了一眼,見都是自己人,才小聲問道:“現在就跟老夫說說……”

    楊七翻了個白眼,道:“人多眼雜……”

    經過楊七提醒,曹彬也知道自己有些心大了。

    雖說周邊都是自己人,可是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人裡面不會出叛徒。

    不過這也怨不得曹彬,因為曹彬很清楚楊七口中這個出出主意有多誘人。

    強忍住心中的貪婪。

    曹彬低聲問道:“老夫瞧著你和趙德芳攪和在一起,是不是在圖謀什麼?”

    楊七淡淡道:“沒圖謀什麼……”

    曹彬顯然不相信楊七,他小聲的提醒楊七,“老夫勸你別打陛下的主意,陛下要是真發起狠來,我們都得跟著陪葬。”

    楊七瞥了曹彬一眼,譏笑道:“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此次你征討遼國不利,趙光義心裡可憋著一口氣呢。你要是辦事再不如他的意,估計不用我連累,他就先宰了你。”

    曹彬對楊七所說的一點兒也不在意。

    以曹彬今時今日的地位,趙光義還真不是想殺就能殺他的。

    頂多罷官去職而已。

    曹彬又豈會真在乎。

    曹彬大大咧咧的擺了擺手,再次低聲問楊七,“能不能告訴老夫,你搗鼓了近一年時間,究竟搗鼓了些什麼東西?”

    楊七沉默了片刻,然後感嘆道:“你遲早會見到的,總而言之,對你而言,那是一件能讓你又愛又恨的東西。”

    楊七不說還好,他一解釋,曹彬就跟心癢了。

    他三番五次的追問,楊七卻對他愛答不理。

    當然了,曹彬對楊七的追問也沒持續多久。

    趙光義很快就派人到中軍,召曹彬過去問話。

    皇帝相召,曹彬自然不敢拒絕。

    屬於曹彬的中軍大帳,早已被趙光義佔據。

    曹彬和楊七先後入帳。

    入帳以後,就看到一眾文臣們端端正正的坐在哪兒當泥菩薩。

    而中軍的將領們壓根就沒有坐的地方。

    由此可見,趙光義高捧文臣,打壓武將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曹彬入了大帳以後,率領著部下,單膝跪地向趙光義施禮。

    “老臣參見陛下。”

    “臣等參見陛下。”

    “……”

    趙光義背負雙手,站在龍椅前,目光深沉的盯著曹彬,冷聲問道:“曹彬,你作戰不力,導致大軍被阻幽州城,一個月有餘,你可知罪。”

    曹彬很不願意認罪,可是在趙光義冰冷的眼神威逼下,緩緩低下頭,不甘道:“臣知罪……”

    “哼!”

    趙光義冷哼一聲,說道:“從今日起,你依舊是中軍統帥,但是中軍的指揮權,朕要收回。你既然沒本事拿下幽州城,那朕就親自來。”

    “願聽陛下調遣。”

    “……”

    趙光義剝奪了曹彬的指揮權以後,命令全軍休整一日。

    每一個統帥,都有其獨特的作戰特點。

    曹彬喜歡以巧破力。

    趙光義更喜歡用大軍碾壓。

    戰術不同,所用的陣型自然不同。

    連帶著營地內的佈局也有所不同。

    而,從趙光義到幽州,以及接掌了軍權以後的改變,城頭上的韓德讓都看在眼裡。

    韓德讓緩緩轉過身,單手捶胸,躬身對坐在城門樓子裡的耶律休哥道:“王爺,宋軍這是唱哪出啊?”

    六日前,耶律休哥就到了幽州城。

    他的表現遠沒有趙光義那麼霸道。

    作為三軍統帥,耶律休哥雖然到了幽州城,但是並沒有剝奪韓德讓的指揮權。

    反而告訴韓德讓,讓他大膽的去做。

    總而言之,耶律休哥更像是一個看客。

    從入城到現在,沒在指揮作戰上摻和一句。

    若不是韓德讓主動問起,恐怕耶律休哥什麼也不會說。

    聽到了韓德讓發問,耶律休哥微微一笑,說道:“宋皇到了,以宋皇的性子,左右兩翼勢如猛虎,中軍卻屢屢受阻,他一定很不甘心。

    所以,本王猜的沒錯的話,宋皇應該是奪了曹彬的軍權,準備自己赤膊上陣。”

    韓德讓微微皺眉,“宋皇居然要親自上陣,以王爺對宋皇的瞭解,老臣該如何應對呢?”

    耶律休哥瞥了韓德讓一眼,沉吟了片刻,笑眯眯道:“宋皇更喜歡以勢壓人,所以接下來每一場仗,宋軍都必定全力以赴。

    讓你的人也別躲在城裡享清閒了,該全部上城了。”

    韓德讓緩緩的點了點頭,道:“老臣明白。”

    當下,韓德讓出了城門樓子,去調兵遣將。

    此前韓德讓在和曹彬對戰的時候,兩個人更像是在博弈,雙方對戰都沒有全力以赴。

    兩個人斗的是智,斗的是計。

    現如今換成了趙光義,趙光義要全力以赴的鬥力鬥勇,韓德讓也只能換一種方式應對。

    幾十萬的兵馬,被韓德讓拉上了城牆。

    一時間,城牆上人聲鼎沸。

    ……

    次日。

    天光大亮的時候,休整了一日的宋軍,在趙光義指揮下,七十萬兵馬齊出,黑壓壓的壓向了幽州城。

    趙光義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馬背上套著金黃的盔甲。

    宮娥們撐著華蓋和屏扇跟隨在他身旁,侍衛們把趙光義團團圍住。

    趙光義就像是害怕別人不知道他是皇帝似的,騷包的厲害。

    楊七隻是瞥了一眼,癟了癟嘴,就沒有興趣再看趙光義那邊了。

    楊七把目光投在了禁軍將士們臉上。

    不得不承認,皇帝親臨戰場,確實對將士們的激勵很大。

    禁軍將士們一個個抬頭挺胸,鬥志昂揚的。

    就連曹彬這個統帥,也套著一身盔甲,準備上陣殺敵。

    “戰!”

    “戰!”

    “……”

    趙光義一聲令下,隨即在侍衛們幫忙下,他的命令傳達到了全軍。

    上千面的大鼓同時擂動,鼓聲震天。

    “進!”

    “唰唰唰~”

    七十萬禁軍將士,組成了一個又一個黑壓壓的方陣壓向了幽州城。

    那龐大的軍伍陣容,光看著,就讓城頭上的遼軍們頭皮發麻。

    他們中間很多人,大概這輩子也沒見識過這麼龐大的場面。

    韓德讓見遼軍士氣浮動的厲害,心裡著急,卻想不出提升士氣的辦法。

    他沒有楊七那麼應用,敢在大軍壓境的時候出城去衝殺一波。

    一直在觀戰的耶律休哥似乎看出了韓德讓的窘迫。

    他微微向前走了兩步,望著城外的大宋禁軍將士們,感嘆道:“當真是一支強軍!本王若是有這一支強軍在手,還用得著用陰謀詭計取勝?

    宋國果然富庶。如此富庶的地方,掌握在趙光義這個廢物手裡,簡直是浪費。

    我大遼若是掌握了宋國的土地,又有何人能和我大遼為敵。”

    感嘆過後,耶律休哥看向焦急的韓德讓,淡淡道:“去傳令,鳴號。我大遼的將士,從不畏懼戰爭,更不畏懼強橫的敵人。”

    “鳴號?”

    韓德讓明顯有點懵。

    大宋以鼓傳令,大遼以號聲傳令。

    號令有很多種。

    但是韓德讓不知道這個時候,用那個更合適。

    耶律休哥淡淡的瞥了韓德讓一眼,冷聲道:“死戰令!”

    “背水一戰,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你們漢人的文化。”

    韓德讓渾身一陣,鄭重的道:“老臣明白,老臣這就讓人去傳令。”

    隨著韓德讓的軍令傳到了號手手裡。

    成千上百的號手,架著龐大的牛角號,開始鼓著腮幫子吹了起來。

    雄渾有力的號聲,讓正沉浸在大宋禁軍軍威中的遼軍齊齊一震。

    “死戰令?”

    一道出乎所有遼軍意料的命令。

    隨著號角聲不斷的婉轉。

    遼軍慢慢恢復了鬥志。

    死戰令一般很少用。

    但是一旦出現,那就代表著一種決心,一種死戰不退的決心。

    遼軍有死戰不退的決心嗎?

    有!

    若是沒有死戰之心,遼人又憑什麼佔據著偌大的疆土?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45
第0711章 火海

    “殺!”

    短兵相接,慘烈的廝殺就此展開。

    一百多萬人匯聚在一起廝殺。

    人命已經無法再用草芥形容。

    他們就像是變成了大海裡一滴微不足道的水滴,一滴滴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浪潮,不斷的在衝擊豎立在海岸邊的堤壩。

    衝過去了,前方的路一望無際的平坦,衝不過去了,就只能被堤壩碰的跌回海裡,碎成無數更微小的水滴。

    禁軍將士們玩命的往城頭上衝,遼軍將士們在玩命的抵抗著禁軍將士的衝鋒。

    城頭處的作戰是最慘烈的。

    兵浪們衝擊上城頭,城頭上的遼軍奮力的宰殺著他們。

    禁軍將士們同樣也在拚死宰殺遼軍。

    一具具的屍體,匯聚城一道道的瀑布,從城頭上落下。

    沖上去的是禁軍將士,掉下來的是屍體,又禁軍將士自己的,也有遼軍的。

    只用了一個時辰,幽州城下的屍體就堆成了一座小山,足足讓幽州城的城牆矮了三分。

    “放火!”

    眼看著禁軍攻勢迅猛,城頭上的遼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急不可耐的韓德讓就下令遼軍將士們放火。

    正在觀戰的耶律休哥聽到了這個命令,微微皺了皺眉頭,但是並沒有說什麼。

    以他的目光看,現在放火為時還有點早。

    城頭上遼軍將士們在得到了韓德讓的命令以後,一個個迅速的用身上的布條矇住了口鼻。

    然後一塊塊的牛羊油被他們扔下了城頭。

    一鍋鍋的猛火油倒了下來。

    緊接著就是一支支的火箭。

    火箭觸碰到猛火油,瞬間燃燒了起來。

    洶湧的大火烤化了牛羊油塊,侵染了城頭下的屍體。

    然後,城頭下的屍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了一片火海。

    “撤!”

    率領著禁軍將士們作戰的曹彬,在看到火海的第一眼起,就果斷的下達了撤軍的命令。

    水火無情。

    在猛火油和牛羊油塊助攻下燃氣的大火,不是輕易能夠撲滅的。

    大火點燃了城頭下的屍體,在城頭下形成了一個隔離帶。

    任何敢衝進火場的將士,都會在第一時間沾染上火焰,然後成為火焰下的又一個犧牲品。

    禁軍將士們在曹彬的命令下,猶如潮水一樣的退去。

    只有下了城頭上蒙著口鼻觀望的遼軍,以及城頭下那一片火海。

    趙光義並沒有怪罪曹彬不經過他就下達的撤軍命令。

    趙光義雖然不知兵事,但是並不代表他蠢。

    戰場之上水火無情的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的。

    那麼大的一片火,能把人瞬間燒成劫灰,任何衝進火場的人,都只不過是給火場內多添了一點油而已,起不到任何的其他作用。

    等到了曹彬率領著禁軍將士灰頭土臉的退回來以後。

    趙光義陰沉著臉只說了一句,“今日戰事就到這裡了,明日再戰。”

    丟下了這句話,趙光義就離開了。

    那些文臣們也跟著離開了,只剩下了曹彬一個人在收拾殘局。

    所有人的好心情似乎都被遼人的這一場大火給燒乾淨了。

    整個禁軍營地內,能有好心情的,估計就剩下楊七一個人了。

    旁人被那一場火海弄的心情很不舒爽。

    可是楊七看到了那一場大火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卻很奇怪。

    回營以後,楊七就一個人躲在了屬於他的帳篷裡,再也沒出來過。

    傍晚的時候。

    彭湃去火頭軍領了今日的飯食,剛走進帳篷,就看到楊七在帳篷裡點燃了一堆火焰。

    火盆裡除了柴火,還有兩塊青磚。

    楊七就坐在青磚前面烹茶喝。

    彭湃端著飯食放到了楊七的面前,皺著眉頭道:“少爺,眼看著就到了夏日了,天氣熱的厲害。您這躲在帳篷裡燒火,就不怕中暑嗎?”

    楊七聽到了彭湃的話,似乎是生氣了,提起了裝滿水的茶壺,狠狠的澆在了火盆裡。

    火盆裡冒出了一陣難聞的煙。

    然後就被剿滅了。

    彭湃嚇了一跳,驚愕的輕聲道:“屬下是不是說錯話了?”

    等到楊七抬起臉,正面對著彭湃,彭湃才發現,楊七臉上沒有一點兒生氣的意思,反而一臉的古怪。

    “少爺……”

    彭湃不明白髮生了什麼,讓自己的少爺變成了這副摸樣。

    楊七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火盆裡漸漸冷卻了的青磚。

    青磚經過了再次鍛燒,有點發白髮粉。

    彭湃順著楊七所指,刨出了火盆裡的青磚。

    “捏捏看……”

    依照楊七的吩咐,彭湃用力的去捏青磚。

    然後……

    然後彭湃看著手裡被他輕易捏碎的青磚,懵了。

    “少爺……這……”

    彭湃難以理解的捧著碎磚,問楊七。

    楊七瞥了他一眼,“就在帳篷裡挖個坑,埋了。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

    彭湃機械的點了點頭,在帳篷的一角挖了個坑,埋下了碎磚塊以後,匆匆的湊到楊七面前。

    在埋碎磚的時候,彭湃終於反應過來了,他激動的在楊七面前喋喋不休道:“少爺,少爺,火燒過的磚頭,澆過水以後,是不是會變的很脆弱?”

    楊七點點頭,笑道:“這是自然,一點小訣竅而已,你要是仔細端詳的話,也能發現。”

    彭湃激動道:“這種事情,屬下見的多了。可是屬下從沒有往這方面想。少爺你能連這種小事發現了記在心裡,難怪少爺你那麼聰明。

    有了這個辦法,遼軍放火燒城,簡直就是自尋死路。要是他們知道了這個辦法,一定會很快就拿下幽州城的。”

    彭片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楊七自然清楚。

    楊七瞪了一眼彭湃,板著臉叮囑道:“這辦法你自己知道就行,別出去告訴別人。”

    “為什麼?”

    彭湃疑惑的看著楊七。

    楊七氣急敗壞的敲打了一下彭湃,低吼道:“為什麼?因為老子沒有義務去教育一群傻子變聰明。老子更沒有義務去幫趙光義。”

    頓了頓,楊七鄭重的叮囑彭湃道:“你記住,趙光義這一次輸的越慘,咱們就活的越滋潤。反之,趙光義贏的越容易,咱們就死的越慘。”

    彭湃遲疑了一下,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楊七確實沒有義務去教傻子變聰明,而傻子很容易在戰場上付出慘重的代價。

    伺候八日。

    趙光義指揮著麾下的禁軍將士們攻城,就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每一次,當城頭下的屍體堆成了小山的時候,城頭上的韓德讓就讓人放火,逼迫著趙光義不得不退兵。

    一連強攻了八日。

    死了近九萬多的將士。

    其他的輕傷、燒傷的將士們,加起來也有三萬多。

    趙光義付出了十二萬將士的慘重代價。

    這個代價,遠比之前曹彬近一個月作戰的戰損還大。

    第九日的時候。

    一個對眾人而言是好消息,對趙光義而言卻是很爛的消息傳來。

    右軍石守信大破榆關。

    雖然付出了不少將士的性命,但是至此,燕雲十六州右邊的一線,已經全部被石守信攻破。

    這下,趙光義沒辦法把作戰不力的名頭堆到曹彬頭上了。

    奸猾的文官們沒人願意幫趙光義背這一口黑鍋。

    願意幫趙光義背黑鍋的潘仁美已經被他處死了。

    氣急敗壞的趙光義,發動了一場更加慘烈的戰鬥。

    禁軍將士們再次被他指揮著出擊,攻擊幽州城。

    之所以更加慘烈,是因為發狠的趙光義,在敵人放火以後,命將士們一人背著一袋子土,硬生生的把大火撲滅了,繼續攻城。

    戰鬥持續了三天三夜。

    戰死了三萬多將士,受傷的將士人數達到了七萬。

    趙光義依舊沒有拿下幽州城。

    第十三日的時候。

    又一個對趙光義來說,不好的消息傳來。

    左軍楊七部兵馬,在楊大的帶領下,攻破了應州。

    楊大的戰果雖然沒有石守信那麼輝煌,但是依舊有璀璨奪目的地方。

    戰事持續了兩個多月。

    楊大所率領的十一萬的西北軍連破朔州、寰州、應州三地。

    偏偏他麾下的十一萬的將士沒有怎麼消耗,不僅沒有消耗,反而還在逐漸的增多。

    現如今,楊大麾下的兵馬,已經超過了二十三萬了。

    毫無疑問,多出來的那些兵馬,都是楊大在何敬的幫助下,從三州招降的。

    楊七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以後,差點沒有笑出豬叫聲。

    趙光義差點沒氣死。

    他麾下的人打仗,又耗錢、又耗糧、又耗人,兵力越打越少。

    楊七麾下的將士們打仗,那是又賺錢、又賺人、又賺地盤。

    感覺楊七麾下的將士們打仗,戰場上就像是沒有敵人一樣,只要他們肯彎腰,似乎一切都能撿到。

    差點沒氣吐血的趙光義,再次召集了諸文臣武將們議事。

    並且,趙光義特地叮囑了陳琳,不許告訴楊七,也不許楊七這段時間出現在他面前。

    楊七才懶得在乎趙光義的看法。

    就在趙光義開會的時候,楊七在給楊大回信。

    楊大再次在信上,請楊七冊封新招降的兵馬。

    楊七思慮了許久,最後賜下了龍首軍三個字。

    應州夾在雁門山和龍首山之間,朔州、寰州二地已經並為雁門府。

    地盤比朔州和寰州加起來都大的應州,自然能另立一府。

    楊七為應州信件的府,取名為龍首府。

    至於之前和趙光義訂立的盟約,在戰後只要寰州和朔州的盟約,楊七就當不存在。

    佔了,那就是我的,哪有吐出去的道理。

    楊七不僅給楊大回信,確立了龍首府。

    同時,楊七還去信給寇准,讓他再挑選一批官員,送到龍首府去。

    給寇准寫完了信,楊七又怕西北四府湊不齊這麼多官員,於是楊七又給遠在洞頭島的落葉寫了一封信,讓他選一批已經調教好的沙門島的犯官,送到西北四府聽用。

    不對,如今應該稱之為西北六府。

    ……

    就在楊七為自己的西北六府勞心勞力的時候。

    趙光義和群臣在大帳內正在商量一件大事。

    一件楊七聽了會殺人的大事。

    趙光義端坐在龍椅上,短短的十幾日,像是經過了一輪的歲月,整個人蒼老了一圈。

    抬眼看著坐下裝聾作啞的群臣,趙光義聲音沙啞的道:“諸位愛卿,可有破敵良策?”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說話。

    半晌,曹彬咬了咬牙,拱手道:“啟奏陛下,老臣以為,當務之急,且不可操之過急,應當徐徐圖之。如今我軍佔盡了優勢,該急的是遼人,而不是我們。”

    趙光義眯著眼,盯著曹彬,沉聲道:“曹彬!事到如今,有些事朕說出來也不怕人笑話。朕可以輸給任何人,哪怕是輸給耶律休哥。但是,朕絕不能輸給楊延嗣那個小畜生。

    為了讓那個小畜生吃虧,朕不惜使用下作的手段,把他留在中軍,就是想看看他不在的時候,他手下將士亂成一團的笑話。

    可是,朕不僅沒看到那個小畜生笑話,反而讓他看了朕的笑話。你讓朕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趙光義越說越怒,“他麾下只有十一萬兵馬,新建不過三五年,此番出征,更是連主帥都沒有。朕麾下的中軍,有近七十萬的將士,東征西討數十年,皆是悍卒,上有朕這個天子坐鎮,下有你這位能征善戰的大將軍。

    可是戰果呢?

    左軍一路勢如破竹,先後拿下朔州、寰州、應州,連下三州。

    朕的中軍呢?

    從入遼到現在,兩個多月過去了,連一個幽州城都沒拿下。

    朕何談收復燕雲十六州?

    這事要是傳出去了,朕的顏面何在?讓天下的百姓如何看朕?

    讓百姓們覺得朕不如一個盤踞在西北的逆賊?然後他們好效仿那個逆賊,讓我大宋逆賊遍地?”

    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聽到了趙光義這番話,一個個都趕忙起身施禮。

    “臣等有罪!”

    主辱臣死。

    趙光義都憋屈到了這個份上,他們要是沒啥表示,那就不該了。

    趙光義看著請罪的文臣武將們,冷聲道:“朕不想問誰有罪,誰無罪!朕只想要一個破幽州城的辦法?”

    眾人再次對視。

    片刻後,在趙光義快要爆發的時候,張齊賢躬身道:“陛下,事到如今,一年前將作監得到的東西,不得不用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46
第0712章 沒有不透風的牆(為‘傷紅塵’萬賞加更!)

    提到一年前將作監得到的東西,趙光義明顯有些猶豫。

    些許不知道內情的人,明顯很懵。

    能跟將作監掛上鉤,能跟戰爭掛上鉤的,自然就是軍械。

    往日得到了厲害的軍械,知情的文臣們恨不得宣告的人盡皆知。

    可是這一次卻有點不一樣,居然藏了一年也沒有聽到風聲。

    能被趙光義和張齊賢藏了這麼久,不願意宣之於眾的東西,一定不一般。

    聽張齊賢的口氣,似乎那東西一出,就能左右戰局一樣。

    究竟是什麼東西?

    武將們臉上除了疑惑,就是喜悅。

    文臣們一個個眼睛賊亮,恨不得能趕緊揭開這個秘密。

    如果真有那麼厲害的話,他們也能作詩作賦,狠狠的吹噓一番。

    趙普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

    作為宰相,這麼大的事情,他居然毫不知情,這讓他心裡有些惱火,但是臉上卻沒有一點兒不滿的神色。

    曹彬臉上的表情最精彩,先是疑惑,轉瞬變成了皺眉思索,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眉頭緊鎖的更厲害。

    張齊賢見趙光義猶豫不決,於是踏前一步,面色凝重的道:“陛下,事到如今,不能再猶豫了,沒有那個東西,單憑將士們的性命去拼,只會讓更多的將士們葬生在幽州城。”

    趙光義抬起頭,愣了許久,隨後長嘆了一口氣,“朕原本是想留著那東西,到了最後跟耶律休哥決戰的時候用的。到時候一定會給耶律休哥一個大大的驚嚇,一舉從耶律休哥手裡搶過燕雲十六州的。

    罷了,早用雖然會被耶律休哥防備,但是卻能保更多的將士存活下來。朕准了……”

    張齊賢喜形於色,“多謝陛下體恤將士們。”

    決定了用秘密武器,趙光義也就不再遲疑。

    大軍再次集結在一起。

    一如既往的開始攻城。

    戰事就像是前幾日那樣,一點兒變化也沒有。

    城頭下的屍體快堆成小山了。

    趙光義對著張齊賢點點頭,不甘的道:“是時候了……”

    緊接著,眾人就看到了在張齊賢的帶領下,一隊又一隊穿著明顯和其他將士不同的軍卒們,押解著一輛又一輛的牛車,到了陣前。

    看著牛車上排列的整整齊齊的陶罐以後,眾人終於知道了趙光義的秘密武器是什麼了。

    火藥!

    火藥在大宋雖然稀奇,但是還沒到被細細珍藏的地步。

    能被珍藏的這麼嚴實的火藥,那麼就只有一種。

    楊七用的那種火藥。

    楊七用的那種火藥有多大威力,眾人們都耳聞過。

    如今出現在戰場上,用來對付遼人。

    確實是一種制勝的利器。

    眾人目光盯著火藥在軍卒們押運下,在將士們掩護下,悄悄的接近幽州城。

    運送火藥的牛車,在將士們掩護下,很快的到達了幽州城門下。

    一罐子又一罐子的火藥被悄無聲息的堆放在了幽州城門下。

    小心翼翼的運送,小心翼翼的安放,小心翼翼的點火。

    然後,在城頭上遼軍們驚愕的眼神中,盤踞在城門口的禁軍將士,瞬間撤離了戰場。

    “轟隆!”

    一聲震天巨響。

    幽州城跟著抖了三抖。

    幽州城的城門被炸成了碎片。

    火焰瀰漫,濃煙滾滾。

    “城破了?”

    帶著這個疑問,禁軍將士們衝到了城門口。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那破碎的木門口面,巨石壘城的石牆把城門洞子封的死死的,並且還用糯米澆灌著銅汁,砌的死死的。

    火藥炸開的木門,在石牆上劃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劃痕,但是石牆依然堅挺的聳立在哪兒。

    城沒破。

    除了少了一道木門以外,沒有絲毫的變化。

    ……

    宋軍營地。

    早在城門口發出震天炸響的時候,楊七就從帳篷內跑了出來。

    只穿著一身褻衣的楊七,遙望著濃煙滾滾的城門洞子,有些發呆。

    彭湃在聽到了炸響以後,趕忙跑到帳篷裡去找楊七,在帳篷裡沒找到楊七,就在外面找。

    最後在距離幽州城最近的一塊高地上,找到了正望著幽州城發呆的楊七。

    見到楊七,彭湃就急不可耐的說道:“少爺,咱們的火藥秘方可能外洩了……”

    楊七收回了看向幽州城的目光,掃了彭湃一眼,淡淡道:“我知道……”

    楊七的目光很冰冷,看的彭湃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彭湃下意識的低下頭。

    目前楊七麾下的火藥工坊有兩處,一處在南國的蟒山基地,一處在西北四府的豐城。

    蟒山基地用的都是奴隸,只有最忠誠的稻草人和死人才能從那裡出來。

    所以,很明顯,火藥不是從那裡傳出去的。

    那麼就只剩下豐城了。

    豐城的火藥工坊是在原兵器工坊的基礎上建立出來的。

    裡面的人用的大多都是普通的人。

    很有可能會被敵人的探子混入。

    彭湃之所以在面對楊七冰冷的目光的時候會低下頭,那是因為豐城火藥工坊的安全工作就是由他負責的。

    “少爺,屬下有罪。”

    沉默了半響,彭湃躬身向楊七請罪。

    楊七冷冷的道:“現在請罪有什麼用?這種利器,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裡,我們就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可是掌握在敵人手裡,最終受苦的就只有我們。

    現在派人立刻回去清查火藥工坊,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我希望我們的秘密沒有暴露太多,特別是剛從大理過來的秘密工坊沒有暴露。

    如果從大理過來的秘密工坊裡面的東西暴露了,你彭湃唯有以死謝罪。”

    “唰!”

    彭湃單膝跪地,鄭重道:“屬下無能,讓此等重大的秘密外洩。此事過後,屬下願任憑少爺懲處。不過少爺你可以放心,顆粒火藥和秘密工坊的東西絕不可能外洩。

    不瞞少爺,顆粒火藥工坊裡的夥計,全都是屬下買回來的奴隸。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出顆粒火藥工坊。

    秘密工坊的人暫時安置在豐城附近的一座山裡。守著他們的是一群崑崙奴,以及稻草人中的啞奴,除非虎侯和屬下的手令,沒人能從那裡面出來。”

    聽到彭湃的解釋,楊七的臉色明顯的緩和了幾分,他看著彭湃道:“我希望你說的是對的。不過,豐城明顯被人盯上了,不可多待。

    派人去立馬轉移顆粒火藥和秘密工坊。轉移到雁山內,以雁門關為基,重新構建工坊。

    同時命令稻草人嚴密防守,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擅自出入,格殺勿論。”

    頓了頓,楊七盯著彭湃,低聲道:“包括你……”

    彭湃渾身一顫,屈辱的低下頭,“屬下明白。”

    楊七之所以這麼做,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對他做錯事情的懲罰。

    做錯了事情,就得受罰,這是不可避免的。

    若是這一次楊七不懲罰彭湃,那麼彭湃難保不會生出僥倖心裡。

    倘若下一次,就更機密的事情洩密了呢?

    彭湃出了這麼大的紕漏,楊七隻是小懲而已,若是換作趙光義,估計現在彭湃連屍骨都沒了。

    訓斥教訓了一番彭湃,彭湃乖乖的下去執行楊七的命令了。

    臉色陰沉的楊七再次看向幽州城的時候,愣了。

    隨即,就是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

    事實證明,彭湃所言不虛,被傳出去的只有黑火藥。

    顆粒火藥和秘密工坊的東西並沒有傳出去。

    不然,幽州城的城門洞子即便是用石牆壘砌,也不可能安然無恙。

    楊七覺得可笑的是,他覺得趙光義很天真。

    天真到以為拿到黑火藥就能為所欲為,戰無不勝了。

    趙光義拿到黑火藥許久,藏的這麼深,大概是想著關鍵時候拿出來克敵制勝。

    可是沒想到,滑鐵盧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

    楊七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黑火藥如果真的可以為所欲為,戰無不勝的話,楊七又何必搞這麼多盤算,弄那麼多陰謀詭計呢?

    直接用黑火藥開道,碾壓過去即可。

    事實證明,即便是有黑火藥,也不能為所欲為。

    楊七手裡不僅有黑火藥,更有比黑火藥強勁百倍的顆粒火藥,還有秘密工坊研究的秘密武器。

    即便如此,楊七都不敢挺直了腰板告訴所有人,自己天下無敵。

    趙光義居然天真的以為,用黑火藥,真的可以戰無不勝,並且把黑火藥用來當壓軸之寶。

    楊七真要笑死了。

    黑火藥的威力,真的很有限。

    大概是楊七在復興關外,用黑火藥葬送了耶律休哥數萬大軍,才讓人錯以為黑火藥強的可怕。

    事實上呢?

    事實上楊七當初在復興關外,能弄死耶律休哥數萬大軍,那是建立在黑火藥的基數上的。

    楊七當初在復興關外埋下的火藥,足足是趙光義用來炸幽州城的千倍。

    ……

    楊七快笑的喘不過氣的時候,韓德讓差點兒笑死。

    要不是他身邊的兩個親衛攙扶,他估計能笑的跌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韓德讓一邊笑著,一邊看著城下懵逼的大宋禁軍嘲諷道:“你們也太天真了,真以為老夫對火藥沒有防備?當老夫得知楊延嗣要跟你們一起入侵我大遼的時候。老夫就知道在這戰場上,一定會碰到火藥的。

    所以,老夫在入主幽州城以後,就命人堅壁清野,囤積了足夠幽州城所有人吃一年的糧食。然後封死了四門。

    想用火藥炸開老夫的幽州城們,你們做夢。”

    “哈哈哈……”

    數里外。

    正在督戰的趙光義臉色陰沉的可怕。

    被他給予厚望的火藥,並沒有發揮出他所期待的威力,這讓趙光義感覺到臉上無光,並且非常的惱火。

    朕辛辛苦苦藏了一年的必殺器,原來就是這般中看不中用的銀樣鑞槍頭?

    或者說這東西認人?

    在楊七手裡就威力大的嚇人,到了別人手裡就軟弱無力?

    曾經化了一個月時間仔細研究過火藥的趙光義不相信這東西認人。

    那麼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個。

    他拿到的火藥很有可能是假的。

    該死!

    朕花費了那麼多人力物力,好不容易從豐城弄出來的火藥秘方居然是假的?

    該死!

    一定是楊延嗣那個小畜生算計了朕。

    趙光義再次把鍋扣在了楊七頭上,並且暗自記下了自己和楊七的有一筆血債。

    城頭上韓德讓的嘲諷,幾經通傳,已經傳到了趙光義的耳中。

    面對韓德讓的嘲諷,趙光義心裡怒火更勝。

    如今他暫時不能動楊七,那就只能把怒火宣洩到韓德讓頭上。

    “給朕狠狠的打!”

    “第一個登上城頭的,賞萬金,封伯爵,食二百戶……”

    “提韓德讓人頭來見者,賞十萬斤,封侯爵,食千戶……”

    “……”

    凡是身上沒有爵位的,或者爵位不如這兩個的將士,一個個眼前都閃起了一道亮光。

    毫無疑問,這才是戰爭真正的魅力。

    它能讓一個平頭老百姓,一躍成為萬眾矚目的頂級貴族。

    它能讓一個窮困潦倒的漢子,一躍成為所有人眼裡的香餑餑。

    ‘馬上封侯’這四個字,代表的不僅僅是榮譽,還有無盡的財富和地位。

    秦!漢!唐!

    三朝時期,將士們臨戰,一個個奮勇殺敵,打的敵人節節敗退,打的四鄰俯首稱臣。

    真正激勵將士們的是什麼?

    就是這戰爭獨有的魅力‘馬上封侯’。

    秦王掃六合的時候,一個平頭老百姓,愣是靠著軍功,一步一步坐上了帝國最高大將軍的位置。

    楚漢戰爭的時候,一個大頭兵,僅僅是撿到了項羽的一條腿,就能在劉邦面前混一個侯爵。

    ……

    總之,歷史上諸如此類的事情,林林總總數不勝數。

    這就是戰爭的魅力,也是寒門出身的人唯一脫貧致富機遇。

    當然了,在‘士大夫’們沒有掌控天下,‘好男兒不當兵’、‘東華門唱名者放是好男兒’等一系列的話還沒有傳出之前。

    ‘馬上封侯’四個字就是至理。

    得到了重賞許諾的將士們,再次看向幽州城的時候,目光就不一樣了。

    他們看到的不再是死屍和悲哀,更多的是錢財、地位。

    “攻城!”

    “殺!”

    “……”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47
第0713章 藏不住寶貝的大宋文人

    又是一場慘烈的廝殺。

    遠比之前的任何一場戰鬥都慘烈。

    禁軍將士們奮勇爭先的往城頭上衝,所匯聚的洪流,已經不能用浪潮形容,簡直就是一場充滿了毀滅性的海嘯。

    遼軍們奮勇抵抗,一具又一具屍體,猶如雨下。

    他們都是倒在富貴路上的骸骨,除了他們遠方的家人,大概沒人能會在意他們的性命。

    在一輪輪海嘯衝擊下。

    饒是遼軍將士們驍勇,也難以抵擋得住數倍於他們的禁軍將士衝擊。

    韓德讓還來不及放火,禁軍將士們就沖上了城頭。

    “殺!”

    “……”

    喊殺聲震徹了整個幽州城。

    “打下去!把他們打下去!”

    “守住!”

    “戳死他,戳死他!”

    “……”

    韓德讓嘶吼著,指揮著手下的將士們和禁軍將士廝殺。

    “公爺,您快想想辦法,沖上城頭的宋軍越來越多,再這麼下去,幽州城就受不住了。”

    有將校渾身血糊糊的奔到韓德讓身邊,焦急的道。

    韓德讓急的雙手緊握成拳頭,大聲吼道:“事到如今,老夫能有什麼辦法?老夫要是能有辦法,能在這裡急的哇哇大叫?”

    “您老要是沒有辦法……可是去問一問南院大王……他可是咱們大遼的軍神,他在此處,一定能有辦法對敵……”

    韓德讓一愣,隨即驚喜的道:“對對對,老夫差點把南院大王給忘了,他是宋人的剋星,一定有辦法對付宋軍的。把道給老夫讓開,老夫要去見王爺。”

    在韓德讓怒吼聲中,擋在他面前的遼軍將士迅速讓開了一條通往城門樓子的道路。

    韓德讓匆匆撲進了城門樓子內,一進門就高聲喊道:“王爺,救命啊!”

    城門樓子裡,耶律休哥漫無條理的在品茶讀書,似乎門外慘烈的戰事和他無關似的。

    見到了韓德讓跌跌撞撞衝進了城門樓子喊救命,耶律休哥抬眼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本王以為楚國公用不上本王呢……”

    韓德讓苦著臉,施禮道:“王爺,您可一定要給幫忙給出個主意,幽州城眼看就守不住了。”

    耶律休哥從侍女手裡接過了茶杯,淺嘗了一口,有些燙嘴,隨後放下茶杯,感慨道:“你看,這人不能心急,心急了,連一杯香茶都喝不到。這可是難得的上品稻花香,據說是西北的楊延嗣培育出來的,也是他閱遍了諸多茶以後,唯一鍾愛的茶。

    本王好不容易託人才弄了二兩,你要不要嘗嘗。”

    韓德讓聞言,臉色更苦了,“王爺,這幽州城都快守不住了,老夫那還有心思喝茶。您快給想想辦法,不然咱們可都得栽在這幽州城啊!”

    耶律休哥放下了書卷,笑眯眯的道:“只有你會栽在這幽州城,本王不會。”

    韓德讓臉色一變,驚叫道:“王爺?!”

    “罷了罷了,一點兒玩笑都開不起,真無趣。”

    耶律休哥倍感無趣的擺了擺手,道:“你可知道,本王此次前來幽州城,除了督戰之外,還帶來了一物,是專門送給你的。”

    韓德讓失魂落魄道:“戰事都到了這個份上了,老夫哪還有心思看什麼禮物。”

    “不不不,這個東西恰恰就跟戰事有關。”

    耶律休哥抬手,撫掌,兩個遼國力士抬著一個沉重的箱子出現在了韓德讓面前。

    耶律休哥衝著韓德讓笑道:“打開瞧瞧……”

    韓德讓想死的心都有,可是耶律休哥明顯一點兒也不急,他也沒辦法逼著耶律休哥給他出主意。

    誠如耶律休哥所言,幽州城要是被攻克了,耶律休哥能夠輕易的離開。

    但是他不能。

    幽州城可是韓家底蘊所在。

    而韓家的命運也和幽州城捆綁在一起。

    當年他爹,就是因為在趙光義第一次北伐遼國的時候,沒守住幽州城,才被降官去爵的。

    若不是他當時率領著兵馬,重新奪回了幽州城,只怕如今他們韓家一門的人頭,早就被野狼啃成骨頭了。

    韓德讓懷著想死的心情,打開了力士們抬上來的箱子。

    在看到了箱子裡面的東西以後,韓德讓死機的臉上重新煥發起光彩。

    他難以置信的指著箱子裡的陶罐,愕然道:“火……火藥?”

    耶律休哥微微一笑,淺淺的點了點頭,“不錯,確實是火藥。說來也好笑,太后和本王前後派遣了數千人研製這火藥,一點兒成果也沒有。

    本王不死心,派人潛入楊延嗣的西北四府去盜取此物的秘方。

    但是,楊延嗣對此物嚴防死守,本王派去的人一無所獲。

    就在本王和太后準備向楊延嗣低頭,準備花重注從楊延嗣手裡換取此物的時候。

    恰巧,在宋國汴京城裡的探子,發現了一份隨稿,隨稿裡詳細的記錄了此物的配方、製作方法、用法。

    本王在拿到配方以後,就命人加緊趕製,這是第一批,剛好送到你這裡來,幫你禦敵。”

    韓德讓瞧著箱子裡的火藥,就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寶一樣,大喜過望,他驚喜道:“有此物協助,老夫一定能夠守住幽州城,甚至還能大敗宋軍。”

    “哈哈哈……”

    耶律休哥瞥了一眼張狂大笑的韓德讓,沒好氣道:“還不拿著此物去禦敵,宋軍已經殺上城頭了,再遲一些,更多的宋軍湧上城頭,你就算有此物協助,也很難守住幽州城。”

    “老夫這就去。”

    當即,韓德讓就命人從耶律休哥手裡,接管了上百箱的火藥。

    上百箱的火藥在第一時間被發到了遼軍將士們手裡。

    遼軍有了火藥的相助,截斷了禁軍將士的攻勢,並且把沖上城頭的禁軍將士圍困起來給反殺了。

    ……

    屬於遼人的火藥在城頭上炸響的時候,趙光義臉上陰沉的能滴出血。

    “器械監,去把楊延嗣那個小畜生給朕抓來,膽敢反抗,格殺勿論。”

    趙光義吩咐了器械監的人去抓楊七以後,就丟下了被打退的禁軍將士們不關了。

    他現在心裡怒火衝天,他已經顧不得許多了,他一定要砍死楊七。

    苦逼的曹彬,再一次成了幫趙光義擦屁股的人。

    不用趙光義刻意的吩咐,曹彬就主動接掌了指揮權,收攏兵馬。

    器械監的人到楊七的大帳的時候,就看到楊七面色陰沉的坐在大帳門口在等他們。

    見到了器械監的人,楊七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主動湊上來,黑著臉道:“陛下派你們來找我的?剛好,我也有事情要找陛下問清楚。”

    不用器械監的人抓,楊七就主動走向了趙光義的中軍大帳。

    一路上,碰見楊七的禁軍將士們,看著楊七的眼神裡都充滿了怨毒。

    火藥幾乎是楊七的代名詞。

    他們原本攻克幽州城有望,可是遼人卻拿出了火藥。

    幾乎不用任何的推測,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了楊七。

    一定是楊七。

    一定是他把火藥賣給了遼人。

    楊七根本沒有理會這些人的眼神,在他到達了趙光義的中軍大帳以後,直接踏步走了進去。

    中軍大帳內,文武官員們齊聚一堂。

    他們看楊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叛徒。

    有人忍不住,直接破口大罵。

    罵楊七是賣國賊。

    楊七充耳不聞,他進入到了中軍大帳以後,就直直的盯著趙光義。

    “夠了!”

    趙光義暴怒,拍桌制止了那些謾罵楊七的文臣武將。

    他盯著桀驁不馴,一臉怒容的楊七,低吼道:“你個小畜生,干下了這等賣國求榮的勾當。居然不知道跪地請罪,還敢直視朕,簡直是找死。

    左右,給朕敲斷他的雙腿!”

    楊七冷著臉,霸氣側漏,咆哮道:“我看誰敢?”

    趙光義更怒了,他站起身,憤怒的指著楊七,怒吼道:“你這個目無君上的畜生,給朕亂刀砍死他。”

    “呸!”

    還沒等御前侍衛們衝到楊七面前,就看楊七在眾目睽睽之下,鄙夷的啐了一口在趙光義的面前。

    中軍大帳內的人全部都愣住了。

    敢直面啐皇帝的人,他們真的沒有見過。

    這是何等的跋扈和大膽。

    楊七才不在乎他們的想法,藉著眾人愣神的緣故,楊七冷聲道:“陛下不教而誅,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無話可說。臣只想知道,是誰洩露了火藥秘方給遼人。

    臣要用西北四府的一切,換他們九族的人頭。”

    這下,中軍大帳內的所有人更愣了,他們也顧不得計較楊七失禮的事情了。

    難道不是你楊延嗣把火藥賣給遼人的?

    還是說這裡面有其他的故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光義當即就要爆發,卻被趙普搶先一步給攔下了。

    “陛下,臣想問一問虎侯楊延嗣。”

    趙普也就這麼一說,然後直接看向楊七,冷著臉質問道:“虎侯,這火藥的秘方,乃是你獨有的。又怎麼可能出現在遼人手裡,難道不是你賣給遼人的?”

    事到如今,楊七也顧不得禮儀,他再次呸了一口,“呸!我楊延嗣要是真的願意把火藥配方賣給遼國?何至於幫朝廷北伐遼國?我攜西北四府投了遼國,加上火藥配方,只會得到的更多。蛇鼠兩端的事情,我楊延嗣豈會去做。

    更何況,我西北四府,不止有火藥,還有更先進工藝鑄造的兵甲。

    更有重騎兵穿戴的全身甲。

    既然要洩露,為何單單把防守嚴密的火藥洩露給遼國?

    我為何沒有把防守並不嚴密的重騎兵的鑄造工藝給遼國?

    遼國是馬背上的國家,只要他們能武裝起三萬的重騎兵,完全可以無敵於天下。”

    頓了頓,楊七鄙夷的看著中軍大帳內的文武官員,冷笑道:“反觀朝廷,步人甲工藝、短弩工藝、強弩工藝、攻城弩工藝、床弩工藝、登城車工藝等等,將作監沒研製出幾個月,遼國就已經拿到了全部的鑄造工藝了。

    甚至,這等軍國機密,在汴京城的書鋪裡,比比皆是,只要有人肯花錢,都能輕易的買到。

    現在出了事,你們懷疑我?質問我?

    你們有什麼資格懷疑我,質問我?

    要質問也該是我楊延嗣質問你們,火藥這種軍國利器,我不想知道你們通過什麼手段從我西北四府竊取走的。

    朝廷拿走了就拿走了,我楊延嗣不在乎。

    只要對我漢家江山有利的,我楊延嗣還不會吝嗇。

    但是,你們不該把這等軍國利器,拱手送給敵人。

    你們這是在賣國,你們必將成為歷史的罪人,國家的罪人,民族的罪人。”

    楊七虎目四掃,聲音冰冷的質問道:“現在,告訴我,是誰把火藥洩露給了遼國。上窮碧落下黃泉,我楊延嗣也要誅他九族。”

    在楊七的質問下,文臣們下意識的就低下頭。

    他們或多或少都有這麼個手賤的毛病。

    武將們憤怒的目光一下從楊七身上挪開,放在了文臣們身上。

    趙光義氣的一張臉通紅,他指著楊七,咆哮道:“放肆!你個小畜生分明的賊喊捉賊,想要為自己脫罪。”

    趙光義在氣頭上,楊七難道就沒在氣頭上?

    這一次的攻城戰,楊七從頭看到尾,開始的時候,他被趙光義給蠢笑了。

    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可是當遼人的火藥在城頭上炸響的時候。

    楊七臉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通過大宋在戰場上對火藥的應用,楊七可以輕易的判斷出,火藥秘方落在大宋手上的時間,絕不會超過一年。

    可是,這種好東西,在大宋懷裡還沒捂熱,就出現在遼國手裡了。

    楊七焉能不怒。

    當時楊七就怒氣沖頭。

    去他麼的忠義!去他麼的君臣!去他麼的倫理綱常!

    楊七當時就想轉頭兵發大宋,把那一群賣國之後還洋洋得意的文賊們殺一個乾乾淨淨。

    敵賊之強,並不是因為敵賊真強。

    而是有一群自以為是的文賊們在不斷的資敵,這才讓敵賊越來越強。

    這種人,就算是被誅滅九族,也不為過。

    楊七如今能到趙光義面前解釋一番,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因為他心裡還有老楊,還要顧及老楊的心情。

    不然,楊七早就領著稻草人和扎馬合勇士殺出去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47
第0714章 殿中丞的《天雷賦》

    “我要是真的做賊心虛,早就帶人衝出了營地,進入幽州城去投遼人了。”

    面對趙光義聲嘶力竭的咆哮,楊七不敢示弱的回嘴。

    這也是楊七第一次直面趙光義的怒火,並且毫不猶豫的懟了回去。

    趙光義怒不可執,“來人!給朕殺了這個小畜生!殺了這個小畜生!”

    “陛下!”

    “陛下……”

    趙普和曹彬齊齊出聲阻止。

    曹彬看了趙普一眼,並沒有搶先說話。

    他心裡清楚,趙普比他更瞭解趙光義,這個時候能勸住趙光義的,也唯有趙普。

    趙普躬身向趙光義施禮,沉聲道:“陛下,如今大戰在前,楊延嗣殺不得。一旦殺了楊延嗣,左軍必然大亂,甚至有可能投了遼國,反過來對付我們。

    到時候就不是我們討伐遼國了,而是遼國討伐我們大宋。

    雁門、復興二關,皆在左軍手裡,左軍可以輕易的放遼軍入大宋。

    而且,折楊兩家是姻親,一旦楊延嗣被殺,折家很有可能也會倒戈。

    到時候,我大宋便會狼煙四起。

    陛下,一切以江山社稷為重。”

    為了壓制趙光義的怒火,趙普不惜撲到趙光義面前,小聲的勸解,“陛下,現在不是殺楊延嗣的時候。只要拿下了燕雲十六州,楊延嗣就是您砧板上的肉。”

    其他的文臣們也反應了過來,紛紛出聲勸解趙光義。

    趙光義心中的怒火在問文臣們的勸解聲中,慢慢的消散。

    趙普說的對,現在和楊七鬧崩,大宋將會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一旦左軍反叛,燕雲十六州他就別想收復了。

    或許終其一生也不可能收回燕雲十六州。

    大宋江山很有可能也要跟著遭難。

    趙光義可是要勵志做類似於漢武唐宗那樣的千古明君的。

    李世民能受白馬之盟的恥辱,被迫向異族低頭。

    朕也能。

    更何況,朕只是向一個臣子低頭。

    遠沒有李世民那麼屈辱。

    但是,絕不能輕易的放過這個小畜生。

    趙光義的自我安慰顯然很有作用,他臉上的怒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堅毅和認真。

    趙光義坐回了龍椅,冷聲道:“既然你說沒有把火藥給遼人,那麼朕做主,在這裡審清此事。免得被人說朕不教而誅。”

    “拿出證據,證明此事與你無關。”

    趙光義這小心眼的表現,讓趙普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楊七桀驁不馴的仰著頭,很明顯沒有解釋的意思。

    剛撫平的氣氛,要是在火起來,那就不好收場了。

    趙普看向了其他文臣。

    他表露的意思很明顯,你們誰有辦法趕緊出來解決了這件事。

    再這麼鬧下去,對誰都沒有益處。

    李昉遲疑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緩緩站出來,道:“陛下,此事恐怕真的和虎侯無關。”

    “嗯?!”

    所有人一愣,目光落在了李昉身上。

    李昉頓了頓,低聲道:“臣適才想起來,去歲入秋的時候,在樊樓去赴宴,當時有朝臣做了一篇長賦,名曰《天雷賦》。講述的就是一種名為天雷的利器。

    當時臣覺得那朝臣有些言過其實,世間哪有他說的這種厲害的天雷。恐怕也只有神仙,才能掌控天雷。

    如今細細想來,那《天雷賦》中描述的天雷,像極了火藥。

    其中更提到了硫、硝、炭……”

    聽到了硫、硝、炭三樣東西,趙光義和張齊賢臉色皆是一變。

    眾人一看趙光義和張齊賢的臉色,就知道這事兒實錘了。

    趙光義又羞又怒,他咬牙切齒的質問道:“《天雷賦》是何人所作?”

    李昉沉聲道:“殿中丞曾穆……”

    趙光義不用往下問了。

    他心裡也清楚了,火藥配方肯定是曾穆所洩露的。

    所謂的殿中丞,其實和起居舍人、中書舍人等官員,皆是服務於皇帝的秘書。

    只是官職不同,所要服務的事情也不同。

    趙光義很清楚的記得,當他拿到火藥配方以後,就命令張齊賢去製造。

    張齊賢沒過多久就製造出了火藥。

    趙光義為了掩人耳目,並沒有去親自觀看火藥的實驗,而是派遣了他的秘書殿中丞曾穆前去觀看。

    曾穆回到了皇宮以後,在趙光義面前把火藥好一頓誇,並且把方方面面給趙光義解釋了一個清楚。

    由此可知,曾穆必然是把火藥一系列的東西都瞭解了一個清清楚楚。

    那麼,再加上《天雷賦》這個證據。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火藥的洩露,確實和楊七無關。

    反之,正如楊七所說的那樣,大宋的文官們,把大宋的軍械軍備等一系列的東西,賣的滿世界都是。

    趙光義想要趁機抽楊七一巴掌,沒想到這一巴掌到頭來卻落到了他的臉上。

    趙光義又羞又怒,他當即咬著牙關,道:“派人下去把這件事查清楚,真若是曾穆洩露了火藥配方,朕一定要誅他九族。”

    按理說,在大宋洩露個軍械啥的,被發現了也頂多挨兩句罵而已。

    完事了以後,該幹嘛還幹嘛。

    可是這一次卻不同。

    趙光義打人不成,反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臉疼的厲害。

    楊七的話就像是魔音一樣在他腦子裡婉轉。

    難怪朕越打遼國,遼國越強。

    誠如楊七所言,這是有人在資敵啊!

    這種人該殺。

    以前沒殺,那是趙光義沒有注意到利害關係。

    如今注意到了利害關係,自然要下重手。

    對此,諸多文臣,沒有一個敢給曾穆求情的。

    石守信藉機戳了戳曹彬。

    曹彬會意,出列道:“陛下,事實證明,把軍國重器交到文臣們手裡,只會讓他們流落,成為敵人對付我們大宋的利器。

    老臣懇請,以後軍械製造一應事務,應該交給三衙單獨掌管。”

    製作軍械,這可是肥差,誰握在手裡,就等於誰多了一塊肥肉。

    如今機會在前,將門自然更願意把這塊肥肉從文臣們手裡奪過來,放在自己碗裡。

    趙光義聞言,皺了皺眉,張嘴就要答應。

    趙普突然站出來,說道:“陛下,如今大戰在即,不是商量這種事的時候。況且,陛下既然冤枉了虎侯,自然得先給虎侯一個說法。”

    石守信和曹彬聞言,差點沒沖上去要死趙普。

    很明顯,趙普這是藉故在拖延。

    拖著拖著,拖到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這是文臣們慣用的伎倆。

    事實證明,趙普果然瞭解趙光義。

    他讓趙光義給楊七一個說法,成功了吸引了趙光義所有的注意力。

    給楊七一個說法?

    開什麼玩笑。

    趙光義自從當皇帝以來,給過誰說法?

    當即,趙光義板著臉道:“給他一個說法?朕為什麼給他一個說法?他當年啐朕,簡直是目無君上,等同於謀反。朕不殺他,已經算是恩典了。”

    “傳朕旨,楊延嗣目無君上,咆哮軍前,念及其有功於社稷,朕可免其死罪,但活罪難逃。免除其身上一切官爵,幽禁其帳中。”

    下完旨,趙光義冷冷的盯著楊七,冷笑道:“楊延嗣,你還有何話說?”

    楊七盯著趙光義,再看了看大帳中的文武,淡淡道:“我確實有話說!我有破幽州城良策。朝廷想用的話,可以,拿曾家九族的人頭,和雲應二州的名頭來換。”

    “嘭!”

    趙光義怒而拍桌,“放肆!給朕把這個狂妄之徒押下去。”

    就這樣,楊七被押出了中軍大帳。

    一出中軍大帳。

    楊七就看到了黑壓壓的禁軍將士們紅著眼珠子等著他,似乎隨時要暴起。

    楊七坦然的看著他們,平淡的道:“已經確認,火藥秘方乃是殿中丞曾穆所洩露。凡軍中將士,皆可那曾家老小的人頭,到西北四府,換一萬金錢。”

    此言出,禁軍將士們嘩然。

    火藥秘方不是楊七洩露給遼人,而是殿中丞洩露給遼人的,這讓禁軍將士們覺得難以置信。

    同樣難以置信的,還有楊七的懸賞。

    一萬金錢?

    那可是一筆驚人的財富。

    南國鑄的錢,通過南國錢行,已經在西北四府、南國、大宋、遼國,以及周邊各國流通開了。

    一萬金錢是多麼龐大的一筆數字,他們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

    遠比趙光義攻城懸賞的十萬錢,價值要高百倍,甚至更多。

    得知了不是楊七洩露的火藥秘方,禁軍將士們看楊七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楊七衝著禁軍將士們擺了擺手,然後瀟灑的離開了。

    他之所以要跟禁軍將士們解釋一句,就是不想幫曾穆背黑鍋。

    禁軍將士因為火藥的問題,在遼人手裡吃了一個惡虧,他們心裡有氣,難免會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真要有記恨此事的人,糾集一部分人,趁夜殺進楊七的大帳,也夠楊七喝一壺的。

    況且,別人幹出的髒事,楊七才不會去幫他們背。

    而最後,楊七拋下重利懸賞曾家的人頭,只是一種千金買馬骨的手段。

    曾穆外洩火藥秘方,趙光義肯定是饒不了他的。

    但是,曾家一門的其他人,那就未必了。

    別看趙光義喊誅九族喊的凶。

    真要班師回了汴京城,在一個個屁股都不乾淨的文臣們勸說下,他很有可能會放過曾穆的家小。

    一旦趙光義這麼做了,就等於給了楊七一個收買人心的機會。

    到時候,一些不甘心的禁軍將士,為了重利,自然甘願鋌而走險。

    一旦他們殺了趙光義放過的曾家家小,那麼大宋他們就呆不下去了,自然只能到西北投靠楊七。

    現在的大宋禁軍,還沒有徹底的腐朽。

    裡面能征善戰者,多不勝數。

    這些人要是投了楊七,將會成為楊七一大助力。

    ……

    楊七走了,被罷官去爵後,依然走的很瀟灑。

    可是中軍大帳中的文臣武將們就沒那麼瀟灑了。

    趙普笑呵呵的看向李昉,說道:“李賢弟,還是你懂得顧全大局。雖說拋出了曾穆,堵住了楊延嗣的嘴,有點對不住曾穆,但是曾穆能為國捐軀,也算是死得其所。到時候,咱們多照應著他的家眷,也算是對得住他了。”

    李昉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看向趙普,乾巴巴道:“趙公,下官說的都是真的……”

    一下子,趙普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迅速的看向了趙光義,看向了張齊賢。

    見二人面色深沉。

    趙普難以置信的道:“曾穆真的做了《天雷賦》,真的洩露了火藥配方……”

    沉吟了許久,趙普喃喃自語,“那他是真的該死……”

    一開始的時候,趙普還以為經過了他的眼神示意,李昉出來推出了一個替罪羊,幫忙解決楊七和趙光義的矛盾。

    可是替罪羊變成了真有罪了。

    趙普心裡又是另一番滋味。

    總之,知道了事情真相的所有人,沒有一個心情好受的。

    當然了,武將們除外。

    難得看文臣們集體吃癟,他們還是很開心的。

    ……

    中軍大帳內的氣氛不好。

    楊七大帳內卻很熱鬧。

    在得知了楊七被幽禁以後,稻草人和扎馬合勇士表現出了他們的忠誠。

    當器械監的人押著楊七回到大帳以後。

    迎面就撞上了稻草人和扎馬合勇士。

    一千人把器械監的人團團圍困。

    最終還是楊七出面,才解開了對持的局面。

    稻草人和扎馬合勇士們,從器械監的人手裡搶回了楊七。

    送楊七入了帳篷以後,他們一千人就忠誠的守護在了楊七帳篷外,寸步不離。

    器械監的人,只能在最外圍盯著。

    當然了,這是他們雙方協商後的結果。

    不然,一場火拚在所難免。

    楊七今日雖然大鬧了一場,但卻是在他盤算之內的。

    他只是在所有人能接受的基礎上,鬧了一把。

    但是一旦出現火拚,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楊七之所以冒險到趙光義的身邊,就是有一件大事要辦。

    大事沒有完成之前,可不能出現什麼意外。

    楊七回到了帳篷裡沒多久。

    彭湃姍姍來遲。

    此前彭湃被楊七派去傳達有關火藥工坊和秘密工坊轉移的事情。

    彭湃去聯絡潛藏的稻草人了,所以沒在他身邊。

    進入帳篷內,彭湃看著盤腿坐在地上的楊七,輕聲道:“少爺……”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48
第0715章 耶律休哥在謀算什麼?(今晚一更!)

    “少爺,屬下護衛不利,請少爺降罪。”

    彭湃端端正正的站在楊七面前,一臉慚愧的抱拳請罪。

    作為楊七手下第一間諜頭子,外加第一侍衛統領,沒有在第一時間保護住楊七,確實是他的失職。

    楊七隻是淡淡的瞥了彭湃一眼,並沒有怪罪彭湃的意思,他低聲吩咐道:“去幫我辦兩件事。第一,派人去告訴我大哥,讓他拿下雲州以後,就停止進攻。再告訴他,拿下雲州以後,令鐵騎軍東進飛狐口,越過了舊城牆,在嫣州和順州交界處等待我的命令。

    第二,派人繞過幽州城,潛進順州,查探一下順州的動向。順州境內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要告訴我。”

    彭湃聞言,略微有些愣神。

    第一個命令他能理解,可是第二個命令就讓他摸不著頭腦。

    楊七讓西北四府的兵馬在攻下雲州以後就按兵不動,肯定是察覺到了什麼。

    至於讓鐵騎軍的將士東進百里,想必是為了以策萬全。

    畢竟,今日趙光義派人拿了楊七去中軍大帳,差點把他斬在了轅門之外。

    楊七又不是真的魚肉,豈能任人宰割。

    “少爺,為何要查探順州?”

    沉吟了許久,彭湃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楊七抬起頭,隔著帳篷望著幽州城的方向,幽幽道:“耶律休哥到幽州城了……”

    彭湃一愣,駭然道:“這怎麼可能!”

    “哎……”

    楊七長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他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

    彭湃難以置信的問道:“少爺您是怎麼發現的?”

    “成也火藥,敗也火藥……”

    楊七感慨了一句,道:“火藥這個東西,乃是軍國利器,趙光義尚且不願意讓此物流落出去,一直嚴防死守,直到了幽州城一戰才拿出來,可見天下人對火藥的重視。

    那麼,你覺得,遼國掌控了此物以後,又怎麼看可能輕易的把它交到韓德讓手上。

    最大的可能就是把控在耶律氏手裡。

    而在燕雲十六州的諸多遼軍中,能有資格掌管此物的,唯有兩人。

    一個是遼國樞密使耶律斜軫,一個是遼國南院大王耶律休哥。

    西北四府的大軍兵臨雲州大同府,耶律斜軫作為遼軍右軍統帥,坐鎮大同府,根本抽不出時間到幽州城。

    所以,最有可能把火藥送到韓德讓手上的,就只有距離此處最近的耶律休哥。”

    彭湃聞言,一臉愕然。

    除了楊七,又有誰猜到耶律休哥已經到了幽州城呢?

    大宋軍中上到皇帝,下到將士們,一個個把目光都盯在幽州城上,像是忘了耶律休哥這個人似的。

    可是楊七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盯在耶律休哥身上。

    大宋前兩次北伐都栽在了耶律休哥身上,而耶律休哥又是此次遼軍的主帥。

    從開戰之初到如今,近七個州的土地已經落在了宋軍手裡。

    而耶律休哥這個遼軍主帥還沒有出面,這明顯不正常。

    偏偏,大宋的文武們似乎沒人注意到這一點。

    大宋的探子們,至今探查到都是耶律休哥在古北口消息。

    彭湃一邊感嘆楊七算無遺策,一邊遲疑的問道:“少爺,既然耶律休哥人在幽州城,那您為何還要讓屬下去查順州。”

    楊七對著彭湃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耶律休哥能隻身出現在這裡,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所謀劃的事情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而他所能謀劃的地方也不多,左右不過是順州、嘉峪關或者古北口。

    眼下,距離最近的就是順州,也是最容易探查的地方。

    少爺我就是想知道耶律休哥到底謀劃了些什麼,值得他拋出近八州之地做局。”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把耶律休哥的謀劃分析的清清楚楚。

    有那麼一瞬間,彭湃感覺到,似乎耶律休哥的一切謀劃,在楊七眼裡都無所遁形。

    偏偏,大宋那麼多聰明人,居然沒有一個人比得上他家少爺的。

    彭湃用近乎看神靈的目光看著楊七。

    楊七感受到了彭湃熾熱的目光,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頓時,楊七輕笑道:“別想那麼多,你家少爺我遠沒有你想的那麼聰明。我之所以能比別人看的長遠,並不是因為我聰明,而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巨人是誰?”

    彭湃虛心的向楊七請教,充分的發揮了他不懂就問的精神。

    楊七回瞪了彭湃一眼,低罵道:“問那麼多干嘛?考狀元啊?咱們西北四府沒狀元讓你考。趕緊滾去做事,查不清楚順州的動向,老子就革你的職。”

    “屬下這就去辦。”

    眼見楊七發火,彭湃識趣的退出了大帳。

    出了大帳以後,彭湃目光陰狠的從大帳外的器械監的人身上掠過,鄭重的對守衛在大帳外的稻草人和扎馬合勇士吩咐。

    “守好少爺,但凡有人接近少爺,圖謀不軌,就給我格殺勿論。咱們此行跟著少爺出來,不僅要保護少爺的安全,還要保護少爺的顏面。”

    器械監的人,知道這是彭湃在給他們下馬威。

    自持甚高的器械監大內高手們,只是癟了癟嘴,並沒有說話。

    日常挑釁他們的人多了,要是每個都計較的話,他們還不得累死。

    “唰~”

    稻草人和扎馬合勇士齊刷刷的向彭湃施禮。

    “諾!”

    整齊劃一的動作,沒有多餘的累贅。

    器械監的大內高手們明顯有些愣。

    他們一個個都是跟著皇帝的貼身保鏢,見多識廣,甚至還有不少人經常去幫皇帝考較禁軍中的一些教頭。

    他們自然見過不少的將士。

    可是像稻草人和扎馬合勇士這麼幹淨利索,充滿了精氣神的將士們,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幾乎下意識的,他們就把稻草人和扎馬合勇士跟悍卒劃上了等號。

    他們看稻草人和扎馬合勇士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沒有了之前的輕視。

    同時,他們也感受到了看押楊七的壓力。

    他們固然武藝高強,可是面對上千悍卒的衝鋒,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更何況,大帳裡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楊七還是個力大無窮的變態。

    雖然楊七已經很少再出手了,但是沒有人敢輕視他。

    彭湃見到這些人態度有了些許變化,冷冷的一笑,不再搭理他們,下去幫楊七辦差了。

    ……

    此後的幾日。

    趙光義依然沒有放鬆對幽州城的戰事。

    再諸多幕僚們出謀劃策下,趙光義整出了許多幺蛾子。

    諸如挖地道、火攻、火藥連番轟炸、疲敵戰術等等策略,全被他用在了幽州城上。

    而幽州城,就像是一塊堅硬的頑石,任憑趙光義如何攻伐,幽州城儼然不動。

    就這樣,趙光義的征遼大軍,被阻在幽州城外整整一個月。

    ……

    同時,彭湃派出去去順州查探消息的人,也查探了一個月。

    花費了一個月時間,彭湃率先派遣出去了十幾撥的稻草人侵入順州。

    前十撥稻草人,在侵入順州以後,就失去了蹤影。

    應該是被人發現了,殺掉了。

    這下,楊七更加堅定認為耶律休哥在順州有謀劃了,不然耶律休哥不可能對順州如此嚴防死守。

    要知道,稻草人那都是楊七花大價錢精心培養出來的探子精銳。

    連他們都載在了順州,那就說明耶律休哥在順州的謀劃很大。

    於是乎,楊七又命彭湃派遣出了更加精銳的稻草人,去侵入順州。

    歷經一個多月,終於有稻草人活著把消息從順州帶了出來。

    ……

    幽州城前。

    宋軍大營。

    彭湃面色凝重的匆匆進入到了楊七的大帳。

    一進大帳,他剛要開口,就看到楊七正在大帳內會客。

    於是乎,他硬生生把剛到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大帳內,楊七和趙普相對而坐。

    楊七瞥了一眼愣愣的衝進大帳裡的彭湃並沒有說話,而是繼續烹茶。

    黝黑的發亮的黑陶壺放置在火盆邊上,銅盆傳到的熱度,把陶壺裡的清水煮的滾燙。

    楊七親自為趙普斟上了一杯清茶,陪著趙普細細的品茶。

    趙普端著清茶細細品味。

    半晌,他吧唧著嘴,感慨道:“茶香悠然,回味無窮……可是,不適合老夫。老夫雖然跟沈倫那老貨是冤家對頭,但是他烹出來的茶湯,那可是一絕。

    你作為沈倫的弟子,沒理由不會烹製茶湯。為何要用這清茶招待老夫?”

    楊七端著茶杯,嗅著杯中泛起的清香,笑道:“此地簡陋,就算是小子有心用茶湯招待趙相公,那也是有心無力啊。

    畢竟在這裡,小子可找不到趙相公鍾愛的小龍團,也找不到趙相公喜歡的新荳蔻。

    再有……”

    楊七頓了頓,看向趙普,道:“小子希望用這清茶,幫趙相公清理清理腸胃。讓趙相公把那些不該說的話,都順著腸胃排出去。”

    趙普臉上的表情一僵,苦笑道:“你小子如今果然是個人物了……既然你不願意跟我這個老傢伙敘敘舊,那麼咱們就只能先聊正事了。”

    楊七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趙普收起了臉上的表情,神色凝重的盯著楊七,低聲問道:“你小子真有辦法拿下幽州城?”

    楊七很顯然知道趙普此行的目的,對於趙普問出這個問題,他並不意外。

    楊七端著茶杯,並不沒有開口,只是衝著趙普笑眯眯的點點頭。

    趙普沉聲道:“此事可容不得兒戲,一旦出了差錯,容不得等到收復燕雲十六州的戰事結束,你恐怕就要身首異處。

    雖然照你小子現在的折騰法,遲早都是一死,但是老夫還是希望你別死的那麼早。

    坦白跟你說,老夫為官多年,官場上來來往往的官員老夫見過不少。

    巴結老夫的官員,更是能從東華門派到金明池去。

    偏偏這麼多人中,能讓老夫看上眼的人,一個都沒有。

    唯獨你小子,能讓老夫刮目相看,又投老夫的脾氣。

    你小子此前在汴京城內,叫老夫一聲趙爺爺,老夫心裡聽著歡喜。

    所以,老夫不希望你早死。”

    趙普的話說的情真意切,換作以前的楊七,恐怕早已被感動到了,說不定一激動,就會說出許多幼稚的話,甚至將破幽州城的辦法雙手奉上。

    但是,楊七早已不是以前的楊七了。

    多年的磨練,讓楊七多多少少看清了一些官場上的本質。

    就如同商人們中間盛傳的那一句‘在商言商’。

    同樣的,官場上的本質就是為官言官。

    任何官場上的感情,那都是帶有極強的目的性的。

    趙普這個為官多年的老官宦,自然早已把這裡面的手段玩的爐火純青了。

    所以,對於趙普情深意切的話,楊七一個標點符號也不信。

    只見楊七笑呵呵的看著趙普道:“趙相公心裡有小子,小子感激莫名。只是在破幽州城一事上,小子並沒有說謊。

    對小子而言,破幽州城,只是彈指間的事情。”

    “真的?”

    “自然是真的。”

    趙普下意識的搓了搓手。

    他自然知道楊七說的是真的,從他帶著目的來找楊七,他就知道楊七有把握破開幽州城。

    之所以上來說這麼多廢話,其目的只有一個。

    那就是在不付出任何代價的情況下,從楊七手裡套出破幽州城的辦法。

    但是,趙普沒想到,這才在官場上歷練了幾年的楊七,已經變的非常油滑了。

    他試探的套話,卻被楊七輕易的用太極給化解掉了。

    老道的趙普自然知道,楊七已經從官場裡練出來了,想從楊七嘴裡套出破幽州城的辦法,不可能了。

    那麼,就只剩下了談條件了。

    “你作為我大宋的官員,就從沒想過為國家,為百姓們付出嗎?”

    “趙相爺,您在跟小子講笑話?到了你我這種地位,再談什麼民族大義,國家大義之類的還有意義嗎?”

    “額……非要雲應不可?”

    “那是自然,我付出了智慧,自然就應該得到回報。趙光義把我看成了叛臣,提起我,左右離不開那一句小畜生。

    既然我是叛臣,是小畜生。那就該做一些叛臣和小畜生該做的事情。”

    “哎……”

    趙普長嘆了一口氣,神色複雜的看著楊七,“既然如此,老夫可以代替陛下答應你的要求。但是……”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49
第0716章 順州河……幹了

    “朝廷答應了你的條件,你也必須答應朝廷的條件。”

    楊七深皺眉頭,疑惑的道:“朝廷的條件?我是不是聽錯了?我幫朝廷破城,朝廷還要跟我提條件?”

    趙普品著他嫌棄的清茶,泰然自若道:“那是當然,朝廷也有朝廷的規矩。朝廷答應了你的條件,付出了應有的報酬。但是,你如果拿不下幽州城,那麼朝廷的損失由誰承擔?”

    楊七頓時臉色一黑,當即就要反駁。

    趙普卻搶先一步,補充道:“你應該知道,朝廷陳兵數十萬在幽州城外,每一日耗費的錢糧不計其數。你若是拿不下幽州城,反而害的朝廷耗費了多餘的糧餉,耽誤了討伐遼國的征程。

    這可是一筆大損失……”

    楊七臉更黑了。

    這些文官們的心真是又黑又髒,不僅想讓楊七幫他們賣命,還得讓楊七承擔戰敗的責任。

    楊七這下算是明白了,為何武人在大宋的地位會被文人壓的那麼卑賤。

    和這些心思又髒又黑的文人們待在一起,那些個不通文墨,只知道一心打仗的武人們,還不得任由人家搓扁捏圓,甚至被人家賣了,還得幫人家數錢。

    楊七翻著白眼,瞪了一眼趙普,沒好氣道:“合著我幫著朝廷攻破幽州城還有錯了。那我不幫了行不行?大不了大家都在這裡耗著,看誰耗得過誰。”

    趙普嘴角抽搐了一下。

    心裡暗嘆,楊七就是楊七,果然沒那麼好忽悠。

    不像是其他的武人,被他們一忽悠,一個個就嗷嗷叫的任由他們擺佈。

    “呵呵……”

    趙普乾笑了一聲,說道:“你小子也別急著拒絕,你要是真拿不下幽州城,朝廷的要求也不會那麼過分,就是讓你拿出一些錢財而已。

    說起來,朝廷拿出了近兩州之地,和你博一些錢財,橫豎都是你賺地。”

    楊七再次翻了個白眼,指著自己的鼻子道:“趙相爺,您看我傻嗎?什麼叫朝廷拿兩州之地,跟我博一些錢財?

    還橫豎都是我賺?真正賺的恐怕是朝廷吧。

    我西北四府的兵馬雖然已經佔據了應州,但是雲州仍然在遼人手裡。朝廷慷的可是他人之慨,可以說一點兒損失都沒有。

    反過來呢?我要是幫朝廷破了幽州城,賺的是朝廷。我要是沒幫朝廷破了幽州城,朝廷能從我這裡敲詐走一大筆的錢財,到頭來賺的還是朝廷。

    好事都讓你們佔盡了,我佔啥?”

    頓了頓,楊七加重了語氣,補充了一句,“您老可別忘了,小子我現在已經被陛下剝奪了所有的官爵。所以從名義上而言,小子已經不算是宋臣了。

    既然不是宋臣,那麼小子幫朝廷做事,自然要拿到應該有的利益。這天下,可沒有免費的白飯吃。

    您老縱橫汴京城多年,求您辦事的人不計其數,您可曾在未曾收禮的情況下幫人辦事?”

    “額~”

    趙普聞言,一臉愕然,旋即老臉一紅。

    他貪財那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可是他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會有人拿他貪財的道理,來回懟自己。

    不過,趙普也是官場上的老油條了,臉皮比城牆拐角還厚,在短暫的尷尬過後,他沉聲道:“萬一你沒拿下幽州城,總得拿出來一些東西給朝廷吧?

    正如你所言,你現在已經不是朝廷的官員了,幫朝廷做事,是為了利益。

    按照商場上的規矩,你總不能只想著賺錢,不想著賠錢吧?

    似乎商場上,也沒有總賺錢,不賠錢的道理。”

    老油條就是老油條。

    他很快的從楊七的話裡找出了漏洞,並且用來有力的反擊楊七。

    趙普這個老油條,在官場上沉淪多年,語言藝術早就玩的出神入化。

    楊七想從嘴上贏得趙普,很難。

    既然沒辦法正面取勝,那就只能另闢捷徑。

    “哈哈哈……”

    楊七突然哈哈一笑,面容燦爛道:“還真讓您老給說著了,小子我自從拼家業開始,不論是在商場上,還是在名利場上,一直在賺,從來沒賠過。”

    “噗……”

    趙普當即就把嘴裡的茶水噴了出來。

    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

    楊七這一套不要臉的亂拳打下來,還真讓趙普有些吃不消。

    趙普擦拭了嘴角的茶水,黑著臉低聲道:“小子,天下哪有只佔便宜不吃虧的事情。此處依舊是我大宋的軍營,可不是你西北四府的軍營。有些虧,你必須得吃……”

    楊七眯起眼,咧嘴笑道:“趙相爺這是在威脅小子?”

    趙普淡然笑道:“老夫不是在威脅你,只是在提醒你……”

    楊七坐直了身子,燦燦笑道:“那您回去就可以告訴趙光義,讓他過來試試,看看能不能宰了我。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動我,可以。

    我楊延嗣既然如今貴為西北四府之主,但是在你們這些大人物眼裡,或許還是一個小人物。

    如今更是一個你們隨時可以握在手裡任意拿捏的小人物。

    不過,我得提醒你們。

    一旦我楊延嗣身死,大宋朝廷也不想好過。

    保不齊,整個大宋江山也得給我陪葬。

    當然了,還有你們這些朝廷裡的大人物。”

    趙普眉頭緊皺,“就憑你西北四府那點兵力?又或者說你指望折家在你身死以後,聯合你在西北四府的兵力幫你報仇?還是說等你死了以後,你們西北四府的人,就回投了遼人,然後帶著遼人來幫你報仇?”

    楊七擺了擺手,笑道:“不不不,不止這些。還有南國,世人皆知南國國主與我楊延嗣交好。世人卻不知道,我對南國國主有再生之恩。

    一旦我死在了大宋手裡,南國國主必定不會坐視不管。

    而南國恰恰又從大宋手裡剛剛接管了沙門島、洞頭島等地。

    南國若是分兵兩路,一路由邕州進軍,一路由洞頭島轉戰蘇杭等地進軍,西北四府的兵力由大宋東北而下,遼兵由東而下,折家由北而下。

    你看看,五路大軍,近百萬人,個個都是能征善戰之卒。

    你說說,大宋能不能擋得住?”

    趙普明顯臉色一變,他愕然道:“你對南國國主有再生之恩?”

    楊七冷冷的一笑,“我不僅對南國國主有再生之恩,我那從未謀面的小侄子,如今已經被遼國冊封為琅邪郡王。

    所以,對我而言,邀請南國和遼國公分大宋,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楊七第一次向大宋朝廷露出了獠牙。

    趙普的臉色一變再變,他再也不能鎮定自若的坐著了,他顫聲道:“小子,你可不能胡來。要異族人入侵我大宋,毀我漢室江山,你可就成我漢室的罪人了。”

    楊七收起了臉上的冷笑,淡淡道:“我從沒有想過去當這個罪人,但是你們別逼我,逼急了,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以前我對朝廷一忍再忍,並不是因為我害怕朝廷,而是我不願意成為漢室的罪人。

    但是你們一逼再逼,逼的過分了,那我就不介意做一做罪人。

    反正就算我不做這個罪人,你們遲早也會成為這些罪人。”

    “小子,你這個想法很危險。朝廷沒有逼你的意思……”

    趙普急忙安慰楊七。

    在瞭解了楊七真正的實力以後,趙普自然不能再以以前的態度對待楊七了。

    如今的楊七,早已不是那個能夠任由他們捏扁搓圓的小角色了。

    而是一個隱隱可以跟大宋扳手腕的一方豪強。

    似楊七這種牽一髮便能攪動大宋風雲的人物,必須謹慎對待。

    趙普的轉變,楊七自然看在眼裡。

    楊七心裡在冷笑。

    他已經決定了,既然已經亮出了肌肉了,那就索性把話說的更霸道一些。

    楊七看向趙普,突然笑了,然後以最柔和的聲音,對趙普道:“趙爺爺啊!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叫做‘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您老覺得呢?”

    明明是很溫和的聲音,可是聽在趙普耳中,卻比任何威脅的話語都恐怖。

    趙普匆匆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就往外跑,“你小子……你小子別胡來,老夫這就去找陛下再說說……”

    楊七卻像是那招攬生意的清倌人,揮舞著長袖,衝著趙普的背影大聲呼喊,“您老別走啊!小子還有很多話沒跟您說呢!”

    聽到了楊七的聲音,趙普跑的更快了。

    見趙普跑遠了,楊七才冷冷的一笑,鄙夷道:“一群欺軟怕硬的東西。我是給你們面子,才一直對你們一忍再忍的。可是你們給臉不要臉,甚至還要蹬鼻子上臉。真當老子是泥捏的。”

    “少爺……”

    彭湃一聲輕呼,喚醒了正沉浸在自己一身霸氣中的楊七。

    楊七瞥了一眼彭湃,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品著茶,問道:“順州的消息查到了?”

    彭湃鄭重的點頭,“查到了。”

    楊七點點頭,問道:“都查到了些什麼?”

    彭湃壓低了聲音,凝重道:“下面的人查到,耶律休哥秘密的在順州集結了三十多萬的兵力……”

    楊七微微皺眉,“三十萬?耶律休哥哪來的這麼多兵馬?”

    彭湃道:“屬下派人聯絡了咱們潛伏在遼國境內的人馬,從他們口中得知。耶律休哥集結的這些兵馬,除了他麾下原有的十萬遼軍外,剩下的人皆來自於燕子城、炭山、建州,還有一些古北口和嘉峪關的駐軍。”

    楊七若有所思道:“即便如此,耶律休哥也不可能憑藉三十萬人,抵擋得住朝廷的近七十萬兵馬吧?還有沒有其他的消息?”

    彭湃沉重的點點頭,聲音略顯凝重,“有……”

    通過彭湃語氣的轉變,楊七判斷出,彭湃接下來的消息,很有可能就是耶律休哥佈局的真正的關鍵點。

    “快說!”

    “順州河……幹了……”

    “什麼?!!”

    楊七猛然站起身,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彭湃明白楊七為何會如此失態。

    當初他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比楊七還震驚。

    彭湃聲音沉重的再次重複了一次剛才的話,“順州河幹了……”

    楊七下意識的就握緊了拳頭,震驚道:“耶律休哥這是要一下打斷大宋的骨頭啊!這可是七十萬人……他想把這七十萬人葬在順州,他怎麼敢……”

    彭湃沉聲道:“少爺,咱們要不要幫朝廷一把,把這個消息透露給朝廷?”

    楊七轉頭看了一眼彭湃,心中很猶豫。

    當初耶律休哥在復興關外,以遼地漢民的性命逼迫楊七,楊七咬著牙忍住沒有上當。

    因為他清楚,一旦開關放人,很有可能會死更多的人。

    但是,這一次卻不同。

    只要他稍微提醒朝廷一句,就能避免七十萬人葬在順州。

    有人或許覺得,七十萬人葬在順州,是不是有點誇大?

    其實,一點兒都不誇大。

    順州河,那是一條大河。

    順州河干的這麼突然,肯定不是上天的緣故。

    必定是耶律休哥從上游截斷了順州河的水流。

    只要耶律休哥截住順州河這一條大河,聚集一撥滔天的洪水。

    一旦禁軍將士們入了順州,進入到了耶律休哥為他們準備的墳場。

    到那個時候,滔天洪水奔流而下。

    身穿著厚重盔甲的大宋禁軍,根本沒有辦法及時的逃離。

    唯一的下場就是被洪水給淹死。

    這是借天之力在對付大宋禁軍,不是人力能夠戰勝的。

    一時間,七十萬人的性命就掌握在了楊七的手裡。

    救還是不救?

    楊七心裡更偏向於救。

    不管他跟趙光義之間有多水火不容,但那只是他們兩個人的恩怨。

    看著七十萬漢家男兒葬送在洪水裡,這是楊七不能容忍的。

    但是……

    “我說的話,趙光義會信嗎?”

    楊七苦笑了一聲,看著彭湃問道。

    面對這個問題,彭湃沉默了片刻,底下了頭。

    這算是回答了楊七的問題。

    趙光義不會信楊七的話。

    大宋龐大遼闊,所以供養了數量龐大的探子和斥候。

    安撫司那麼多探子,軍中數值不盡的斥候,這麼多人探查到的消息,都是順州平安無事,耶律休哥人在古北口。

    偏偏你楊七,就有不同的消息。

    信自己人,還是信楊七,這個選擇對趙光義而言,還用得著選嗎?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50
第0717章 打不過!打不起!

    趙光義一個疑心病這麼重的人,放著自己人不信,去信一個外人?

    除非他腦子出問題了。

    楊七顯然是沒辦法將此事告訴趙光義的。

    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楊七吩咐彭湃道:“去請我老泰山過來。”

    “曹樞密使?”

    “嗯。”

    彭湃點了點頭,出了帳篷去找曹彬。

    找曹彬,這是楊七再三思量以後的決定。

    就趙光義大帳中的那些官員們,會信楊七話的也只有曹彬。

    再說了,這件事情,就算告訴了其他人,其他人相信了,但是只要得不到趙光義的肯定,一樣毫無用途。

    反觀曹彬就不同。

    即便是趙光義剝奪了曹彬的指揮權,曹彬依舊對禁軍將士們有一定的影響力。

    而且在拿下了幽州城以後,趙光義很有可能會繼續讓曹彬統兵。

    只要曹彬掌控著大軍,在關鍵的時候就能救禁軍將士們一命。

    就在楊七正在思索如何跟曹彬說這件事的時候,彭湃匆匆進入到了帳篷。

    楊七問道:“找到我老泰山了?他什麼時候過來?”

    彭湃搖搖頭,“人不在,被召去了中軍大帳。屬下還看見,軍營裡的其他的將領以及文臣,也被召去了中軍大帳議事。”

    楊七眉頭一挑,嘴角勾起了一絲苦笑。

    “趙光義啊趙光義,老子為你麾下兵馬的性命操碎了心,你卻在這個時候召集軍中的文臣武將商量如何對付我。”

    楊七幾乎不用去打聽,也不用費心猜測,只要稍微動一動腦筋,就知道趙光義現在召集了軍營裡的文臣和武將們去中軍大帳幹嘛。

    很明顯,趙普那個老倌從楊七這裡聽到了一些駭人聽聞的語言之後,回去一定是一字不露的告訴了趙光義。

    只要動楊七,大宋很有可能就會面臨五方兵力大軍壓境。

    聽到這種消息,趙光義又怎麼可能淡定。

    楊七幾乎都成了他心裡一個魔怔,他已經決定了,在收復了燕雲十六州以後,就對楊七下手。

    可是,如今卻突然發現了楊七居然在不知不覺間,積攢了龐大的足以影響到大宋江山安定的力量。

    這就讓他很生氣,很惱火了。

    楊七,他是必須除掉的。

    大宋江山,也不能有任何動搖。

    魚與熊掌,二者趙光義要兼得。

    於是乎,惱怒的趙光義,召集了一大幫子文臣武將,聚集在一起,然後把楊七講給趙普聽的話,講給了他們,讓他們推演一下,萬一五方攻宋,大宋能不能抵擋住他們,並且還反擊回去。

    這一場推演,持續了一天一夜。

    最終,文臣和武將們都給出了結論。

    武將們的結論很簡單。

    打不過!

    這五方而來的兵力,入侵大宋的位置都很刁鑽。

    大宋基本上處於無險可守的局面。

    折家南下,一馬平川的可以打到開封府。

    西北四府若是幫遼人打開了復興關和雁門關這兩個進兵的門戶,遼人同樣可以輕而易舉的殺進大宋。

    而馬上作戰的遼人,在進入到了平坦的中原以後,其勢就跟一匹狼,進入羊群差不多。

    南方的洞頭島一線、邕州一線,大宋根本就沒有佈置多少兵力,所以很難抵擋得住南國兵馬的入侵。

    再加上,五方作戰,大宋處於防守的一方,就必須派遣出更多的兵力抵擋。

    不僅如此,五方作戰,戰局有南有北,大宋會處於三線,甚至四線作戰的局面,很難集結大批的兵力,給敵人迎頭痛擊。

    綜合以上條件,就是打不過。

    文臣給出的結論也簡單。

    打不起!

    大宋為了從遼國手裡搶回燕雲十六州,發動了這一次的北伐,揮兵近百萬。

    不僅如此,還抽空了國庫、內庫、封樁庫內的所有錢財。

    甚至還向南國錢行借貸了一大筆錢。

    發動的民夫,以及為了征發民夫所提出的相應的免稅政策等等。

    這一系列的操作,不僅折騰光了大宋所有的存錢,甚至還變相的預支了往後幾年的稅款。

    一旦五方攻宋,大宋勢必要派遣出更多的兵力,征發更多的民夫,花費更多的錢。

    然而,大宋沒錢了。

    除了橫徵暴斂或者蠻橫的搶奪外,沒有其他的辦法去弄錢了。

    問題是,一旦朝廷對百姓開始橫徵暴斂或者蠻橫搶奪。

    那麼不用外敵入侵,大宋自己先就亂了。

    所以,趙光義召集了一大幫子文臣武將們討論了一天。

    最後得出來的結論,就是打不起、打不過。

    趙光義當場勃然大怒,把文武官員們趕出了中軍大帳,自己一個人在裡面摔東西。

    文臣武將們出了中軍大帳以後,看著中軍大帳,齊齊嘆氣。

    然後又看了看遠處楊七的帳篷,再次嘆氣。

    最後抬頭看著天空,三次嘆氣。

    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誰能想到,楊七這個小傢伙,僅用了幾年時間,就讓楊家這個汴京城裡大部分權貴可以欺負欺負的將門,成了一個牽連甚廣、獨霸一方的龐然大物。

    很明顯,楊七已經成為了一個惹不起的人物。

    不僅惹不起,還得哄著。

    眾人皆搖了搖頭,回到自己住處去了。

    曹彬也神色負責的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剛到了帳前,就碰到了被楊七派遣出來再次邀請他的彭湃。

    “曹樞密,我家少爺有請。”

    見到了曹彬,彭湃二話不說,躬身施禮。

    曹彬皺了皺眉,“你家少爺突然找老夫有何要事?他難道不知道,在這軍營當中,要避嫌嗎?”

    彭湃鄭重道:“事關重大,我家少爺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曹彬微挑眉毛,“什麼大事,能有你家少爺今日跟陛下曬臂膀大?此番隨陛下北行的文武,都被他嚇的不輕。”

    “此處人多口雜,不便說。”

    曹彬這下不止挑眉了,心臟也跟著在狂跳。

    楊七這又是跟趙德芳攪和在一起,又是找他密聊的,這是要幹嘛?

    一個詞,不由自主的就浮現在曹彬的腦海。

    兵變?

    曹彬強忍著心頭的狂跳,左右瞧了一眼,見沒什麼外人,就壓低了聲音問彭湃,“你家少爺不會要幹什麼蠢事吧?”

    彭湃正色道:“此事和我家少爺無關,不過跟禁軍將士們的性命息息相關。”

    呼~

    曹彬長出了一口氣。

    不是找他談兵變就好。

    至於跟禁軍將士們性命息息相關一類的話題,曹彬還真不在意。

    七十萬大軍,又不是七十萬頭豬仔。

    在這片大地上,能夠威脅到他們性命的東西,少之又少。

    對於自己掌控過的大軍,曹彬還是很有信心的。

    不過看彭湃一臉慎重的摸樣,曹彬還是決定走一趟楊七的大帳。

    曹彬擺了擺手,“你前面帶路。”

    彭湃點了點頭,帶著曹彬到了楊七的大帳前。

    然後在器械監的大內高手們矚目下,進入到了大帳內。

    一進大帳,就看到了盤腿坐在那兒愁眉苦臉的楊七。

    曹彬也不客氣,大步走到了楊七對面,自斟自飲了一杯,說道:“你小子愁眉苦臉的幹什麼?滿朝文武被你嚇的都快要上吊了,陛下被你氣的跳腳,正在中軍大帳裡砸東西。

    你亮出了強勁有力的臂膀給大家看,不就是為了這個效果嗎?

    如今效果初顯,你應該高興才對。”

    正在沉思的楊七,被曹彬的聲音打斷了沉思。

    他提起頭,看到了曹彬正拿著趙普用過的茶杯喝水,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卻沒說出來。

    楊七站起身,向曹彬施禮,“小婿楊延嗣,見過岳父大人。”

    曹彬擺了擺手,“別整這些虛的,你小子要是心裡真有我這個岳父,就不會那麼坑我。”

    曹彬對楊七在大理坑他一把的事情,仍舊唸唸不忘。

    楊七也沒客氣,坐下以後,無奈道:“大軍征戰在外,朝廷不想著如何破敵,反倒是為了我,討論了整整一天。

    你說我是該哭,還是該笑?”

    孰輕孰重,曹彬自然分得清楚。

    眼下朝廷和楊七還並沒有鬧掰,確實沒必要興師動眾的討論如何對付楊七。

    楊七既然在幫助朝廷討伐遼國,那麼在這個時候,只要不動楊七,朝廷和楊七的聯盟是不會出現什麼變數的。

    反而,擋在朝廷面前的幽州城的韓德讓,才是朝廷最迫在眉睫的敵人。

    曹彬自然聽出了楊七話語裡的譏諷,可是作為宋臣的他,自然不可能跟著楊七一起數落朝廷。

    沉吟了片刻,曹彬感慨道:“理是這麼個理,只是你跟趙普說的那些話,太駭人聽聞了。趙普把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了陛下,陛下聽了難免會有點寢食難安。

    一個富庶強盛的大宋,因為你可能隨時變的風雨飄搖。

    你說陛下能不緊張?能不找大家商量商量?”

    楊七搖頭一笑。

    曹彬潤了潤嗓子,說道:“說吧,你小子派人找老夫來,說有要事相商,總不可能就是想問這件事吧?如果你想知道文武官員們討論出的結果,那麼老夫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大家討論出的結果對你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一旦真的形成了你所說的五方攻宋的局面,那麼朝廷必然打不過,也打不起。

    所以,從今往後你可以高枕無憂了。

    在朝廷沒有想辦法解決到南國和折家的威脅之前,是不可能動你的。”

    楊七看著曹彬,好笑道:“你覺得朝廷有動我的機會?”

    曹彬聞言一愣,苦笑道:“說的也是。旁人不知道,但是老夫很清楚。南國是你楊延嗣的南國,朝廷想要斬斷你手裡南國這個助力,只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朝廷想要翦除折家,那也不可能,折家會在你的幫助下,越來越大,越來越強。

    你給折家的東西,朝廷給不起,所以朝廷更不可能翦除折家。

    遼國就更不用說了。”

    “哎……”

    曹彬長嘆一聲,感慨道:“老夫得出了結論很簡單,只要你楊延嗣不死,朝廷拿你還有你名下的西北四府無可奈何。”

    感慨過後,曹彬臉上又掛起了一絲苦澀,“最重要的是,一旦南國、折家、楊家、遼國,四個勢力從五方攻宋的話,大理也避免不了參戰。

    雖然你刻意的隱藏了我曹家的大理。

    但是陛下真要是殺了你,引起五方攻宋,捏著我曹家把柄的楊家,也必然會逼我們曹家從大理出兵。

    曹家到時候將會成為第六路攻宋的兵馬。

    到那個時候,東南西北,皆有強敵入侵,朝廷只怕是拚死也抵擋不住。”

    楊七聞言愣了愣,笑道:“岳父大人嚴重了,即便是我身死,有琳兒在西北,再加上您那小外孫是我嫡子。只要他們不點頭,沒人敢拿大理的事情,要挾曹家。”

    “哼……”

    曹彬輕哼了一聲,沒好氣道:“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也不知道你給老夫的閨女灌了什麼迷魂藥,讓她死心塌地的對你好。

    前幾日的時候,老夫接到了一封來自於汴京城的家書。

    上面說,老夫的閨女,在你離開了西北四府以後,就秘密的潛入到了汴京城,逼著老夫的老妻,寫了一封家書給老夫。

    讓老夫在你危險的時候,一定要救你一命。

    你說說,這算什麼事兒啊?

    陛下要殺你的話,老夫又怎麼攔得住?

    老夫要是違抗了陛下的命令,那曹家一門,恐怕也不會好過。

    這個胳膊肘朝外拐的閨女,為了你的安危,連我曹家一門都不顧了。

    你說說,你真要是死了,她能不拿出我曹家在大理的秘密,威脅老夫?”

    楊七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後搖頭笑道:“這個傻丫頭……”

    曹琳為他不惜親身犯險,潛入汴京城,這確實讓楊七心頭一暖。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楊七低頭回味了片刻心頭的溫暖,抬頭看向曹彬,笑道:“不談這些了。此番請岳父大人過來,所談的事情和這些都無關。”

    “那是什麼?”

    曹彬好奇的看向楊七,下巴上鬍鬚一翹一翹的。

    楊七遲疑了一下,低聲道:“順州河……幹了……”

    曹彬猛然瞪大眼,站起身,一臉難以置信。

    “你再說一遍!”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50
第0718章 偉大的楊七?

    豐碑楊門第0718章偉大的楊七?“順州河……”

    楊七的話還沒說完,曹彬猛然就竄出了大帳。

    楊七望著曹彬匆匆離去的背影,微微呆滯了片刻,然後起身走到大帳外,看著曹彬走向了中軍大帳的位置。

    中軍大帳距離楊七大帳的位置雖然遠,但是兩個帳篷之間並沒有其他的帳篷遮擋,所以楊七可以清楚的看到曹彬的身影進入到中軍大帳。

    雖然不知道曹彬進入到了中軍大帳以後會跟趙光義說些什麼,但是楊七可以肯定,以曹彬征戰多年的戰場經驗,他很清楚順州河幹了,意味著什麼。

    “少爺,外面風大,回去吧。”

    彭湃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楊七身邊,躬身低聲提醒著楊七。

    楊七左右瞧了一眼,愕然道:“哪裡有風?”

    彭湃乾笑道:“屬下就是不願意讓那些朝廷的狗,老盯著少爺看。這樣顯得我們手下這些人很沒用。”

    楊七一愣,瞥了一眼遠處湊在一起的器械監的大內高手,搖頭一笑。

    “你啊你,什麼時候學的這麼虛偽了。形勢比人強,狗喜歡盯著就讓人家盯著。”

    彭湃莞爾一笑,側手撓了撓頭。

    “對了……”

    正準備進入大帳的楊七腳下一頓,吩咐道:“你去秘密的傳令給我大哥和五哥,讓我大哥在奪下了雲州以後,就駐守在雲州大同府,按兵不動。至於我五哥的鐵騎軍,等到雲州戰事完畢以後,讓他們駐紮在飛狐口,不要再去順州了。

    同時告訴他們,在沒接到我密令的情況下,無論朝廷的信使,帶著怎樣的信件過去,都要按兵不動。”

    彭湃鄭重的點點頭。

    “屬下明白。”

    二人轉身,一個入帳篷,一個去傳令。

    楊七剛走進帳篷,就聽到了彭湃的驚呼。

    “少爺……”

    楊七掀開了大帳的簾子,出了大帳,“怎麼了?”

    彭湃指著中軍大帳的位置。

    楊七抬眼看過去,就看到了曹彬似乎灰頭土臉的被趙光義從中軍大帳內趕了出來。

    然後,曹彬悶悶不樂的向這邊走來。

    楊七心頭一凸,等到曹彬走近以後,他趕忙上前問道:“岳父,談的如何?”

    曹彬搖了搖頭,咬著牙,苦著臉,沉聲道:“陛下不相信老夫說的話,更不相信你的情報。他把安撫司和軍中斥候的密奏砸在了老夫臉上,讓老夫自己看。”

    果然……

    趙光義信自己人,多過信楊七。

    雖然楊七早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楊七神色凝重的看向曹彬,“岳父,您相信我嗎?”

    曹彬苦笑道:“老夫怎麼會不相信你?你小子雖然心黑了一些,可是在這種大事上,還從沒期滿過老夫。”

    頓了頓,曹彬臉色越發苦澀,“只是……老夫相信你有什麼用,陛下不相信你。這天下始終是陛下的天下,這禁軍將士,始終是陛下的將士……”

    楊七長嘆了一口氣,道:“陛下不相信此事,早在我的預料之中。我之所以把這件事告訴岳父,就是希望岳父在關鍵的時候,能夠救一救禁軍將士們的性命。

    七十萬漢家男兒,若是葬送在遼人手裡,你我今後就別想在閉上眼睡覺了。”

    曹彬點點頭,鄭重道:“你放心,老夫知道輕重。必要的時候,老夫也不是不能違抗聖旨的。老夫如今也算是將門首腦,陛下要動老夫,也得掂量掂量。”

    楊七跟著點點頭,“那就有勞岳父了。”

    “嘿……”

    曹彬咧嘴一笑,說道:“你小子……說起來,老夫才是純正的宋臣,你只不過是個披著宋臣外衣的叛賊。你倒是比老夫更關心將士們的死活。”

    楊七淡淡一笑,唏噓道:“你我縱然所處的位置再高,身份差別再大,也始終逃脫不了漢家男兒的烙印。為漢家男兒出一份力,這是你我的責任。”

    曹彬吧嗒著嘴,看著楊七,感慨道:“我們這些朝廷上的老傢伙,一個個自持為正宗的漢家苗裔。但是老夫如今看來,你比我們更當得起正宗漢家苗裔這個身份。”

    曹彬譏笑道:“老夫如今也算是摸到了一點你的心思。朝廷上那些老傢伙們,皆以為你能牽動五方攻宋,是我漢室江山最大的威脅。

    但是老夫仔細思索了一下,覺得他們可能都錯了。

    這五方攻宋,自然是漢室江山最大的威脅。

    可這是對內,若是對外的話,那這五方勢力,也是漢家江山最大的屏障。

    當然了,遼國除外。”

    遲疑了一下,曹彬又道:“南國、大理、黨項、西北四府,若是再加上河湟、燕雲十六州兩地,你楊延嗣就能在大宋國土之外,建立一個巨大的屏障,把所有的敵人擋在國門之外。

    若是有朝一日,真讓你成功的掌控了這些地方。你所建立的功業,當不輸給秦皇漢武。

    費盡心思,背上了叛臣之名,卻暗地裡抗下了所有重擔,護衛著中原大地上的百姓們安居樂業。

    你不累嗎?你甘心嗎?”

    從沒有人以這種心思解讀過楊七的謀劃,在大宋朝廷上所有官員看來,楊七就是大宋最大的叛逆。

    一個必須誅滅的叛逆。

    沒人看到楊七在背後做了多少,也沒人去理會楊七在背後承擔了多少。

    曹彬以前也不瞭解,他跟其他的朝臣一樣,覺得楊七屬於狼子野心之列。

    直到趙光義開始插手中軍指揮,直到楊七五方攻宋的策略被扯出來,直到楊七為了七十萬漢家男兒的性命找上他。

    曹彬才開始有一點點的懂得了楊七。

    作為一個統帥,曹彬一直都喜歡從全局上看問題。

    所以,他經常會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比如趙光義插手了中軍指揮以後,有些急功近利。

    急功近利的趙光義,在撞上了老謀深算的耶律休哥以後,吃虧的可能性很大。

    一旦此次北伐失敗,大宋該如何自處?

    遼國一戰打斷了大宋的骨頭。

    大宋從今往後,就會一直處於被欺負的局面。

    一旦周邊的國家,都覺得大宋好欺負了,是不是他們都會上來欺負一下大宋?

    而這些周邊的國家如果被楊七掌控了呢?

    雖然楊七在大宋君臣眼裡,一直是一個叛臣,可是不論楊七立足南國,還是立足西北,都不曾對大宋有過任何一次的侵略形式的戰爭。

    反而,楊七就像是個守護神一樣,默默的守衛著大宋。

    當曹彬跳出了大宋君臣們的目光圈子以後,他才看清楚了楊七所作的一切。

    肩負著一個民族,一個國家,負重前行,不被理解,背著被他保護的人的罵名。

    累不累?甘心嗎?

    這就是曹彬兩個問題的由來。

    楊七顯然被曹彬這兩個問題問的有點懵,面對曹彬炯炯有神的目光,楊七遲疑了許久,咧嘴笑道:“岳父,您這說的是什麼話,您太看得起小婿了吧?

    小婿就是個俗人,只想創立一番功業,又不願意肆意的殺伐我漢家男兒,所以才在這些外人頭上動動刀而已。”

    楊七的解釋,在曹彬眼裡顯得很蒼白。

    曹彬深深的看了楊七一眼,沉聲道:“必要的時候,老夫可以再幫你一次,僅有一次。”

    丟下了這句話,曹彬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楊七的大帳。

    彭湃小步走到了楊七身邊,震驚道:“少爺,您真的這麼偉大?”

    楊七瞪了彭湃一眼,罵道:“去你的!你家少爺我連自己都活不明白,哪能顧得了其他的。”

    “可是屬下覺得曹樞密說的很有道理。”

    彭湃認真的看著楊七道。

    楊七沒好氣道:“大理在曹家手裡,黨項舊地在折家手裡,河湟之地在角廝羅那群吐蕃人手裡,燕雲十六州在遼人手裡。你家少爺我就佔了南國和西北四府,如何能做到我岳父說的那般,在大宋四周形成一個屏障。”

    彭湃一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趕緊去辦事。”

    楊七又訓斥了彭湃一句,大步流星的進入到了大帳。

    等到楊七走後,彭湃也開始往外走,邊走邊沉思。

    等他到了軍營外的時候,突然一拍腦門,驚愕道:“不對啊!曹家和折家,和少爺都是姻親。少爺之前還提議讓折家西進,征服河湟等地。少爺自己又在謀劃燕雲十六州。

    一旦折家拿下了河湟,少爺拿下了燕雲十六州。

    那豈不是曹樞密說的那個屏障圈,就形成了?”

    想到了這裡,彭湃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一眼楊七大帳的方向,呢喃道:“少爺……您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如果您謀劃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給大宋形成一個屏障,保護漢家男兒們平安度日。那您就太偉大了……”

    突然被覺得偉大。

    楊七本人其實是有點懵的。

    什麼為大宋形成一個屏障,保護大宋的漢家男兒等等,這一類的話,楊七從沒有想過。

    從一開始,他的目的就很單純,那就是為楊家人打造一片樂土。

    讓楊家的人一個個無憂無慮的活到壽終正寢,避免悲劇重演。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楊七自己也不知道。

    他所作的一切,基本上都是跟著本心走的。

    想不通的事,特別是這種虛名一類的東西,楊七就不願意去費神。

    他更喜歡躲在自己的大帳裡,睡懶覺。

    忙碌了好些年了,楊七發覺自己還真的沒有好好放鬆過。

    如今有七十萬大軍保護著他,他休息的格外舒服。

    這一休息,就是兩日。

    兩日後。

    趙光義撒氣撒的差不多了,仗還得打。

    他手下的文武百官們,智計百出,都拿幽州城無可奈何。

    唯有請楊七這個能人出馬。

    趙普奉命,再次出現在了楊七的帳篷內。

    今個兒天熱。

    楊七並沒有在帳篷裡烹茶,反而袒胸露乳的在帳篷裡喝涼白開。

    趙普進了帳篷以後,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用他長袖一邊搧風,一邊道:“虎侯,是你出馬的時候了!”

    楊七瞥了趙普一眼,懶洋洋的道:“出什麼馬?”

    趙普無奈的瞪了一眼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楊七,沒好氣道:“自然是出馬攻打幽州城。陛下已經答應了你的條件,你儘管出手。只要你能拿下幽州城,雲應二州,以後就是你虎侯的地頭了。”

    楊七聞言,頭搖的像是個撥浪鼓,“不去……萬一打不下幽州城,陛下讓我賠錢,我可沒那麼多錢賠給他。”

    趙普滿臉黑線,“此番請虎侯出馬,朝廷對你沒有任何要求。”

    楊七依舊搖頭,“那也不去,我又不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想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我做不到。我辦事,那得看心情。”

    趙普咬牙切齒的道:“陛下已經恢復了你虎侯的爵位,這下你可以去了吧?”

    “那也不行!”

    “為何?”

    “我人微官輕,需要一個有身份的人幫我牽馬,才能震懾得了諸多將士。”

    “嘭!”

    趙普拍桌而起,怒道:“難道你還想讓陛下幫你牽馬不成?你擔得起嗎?”

    楊七翻了個白眼,嘿嘿笑道:“讓陛下幫我牽馬,我自然擔待不起。不過您趙普趙相爺,倒是不大不小正合適。”

    趙普臉色一黑,瞪眼道:“你想羞辱老夫?”

    楊七擺擺手,“小子哪敢!小子只是想告訴所有人,小子不是那麼好欺負的。讓他們在欺負我之前掂量掂量。”

    趙普牙齒都快咬碎了,“你可知道,即便是陛下,也不敢讓老夫幫他牽馬。”

    楊七攤開手,無奈道:“我又不是陛下。你也可以不用答應。大家就在這耗著,我就不信你們的錢糧還能在這再耗一個月。”

    “哼!”

    趙普重重的一哼。

    “你狠!老夫答應你了。但是你必須盡快拿下幽州城。”

    為了朝廷,趙普也就忍辱負重一把了。

    他被楊七羞辱的越慘,趙光義給他的補償就越多。

    這買賣不虧。

    楊七咧嘴一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腰肢,“您老就瞧好吧!一個幽州城而已……”

    出了大帳,楊七板起臉,沉聲道:“稻草人部,扎馬合部,集結!”

    一聲令下,稻草人和扎馬合勇士迅速集結在楊七面前。

    楊七大手一揮,朗聲道:“走!隨我去破了幽州城,順便教一教禁軍的將領們,該怎麼打仗!”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51
第0719章 這才叫打仗!

    楊七率領著稻草人和扎馬合勇士到達中軍點將台的時候,曹彬已經集結了禁軍將士們在等待楊七。

    站在點將台上,望著下面黑壓壓的人群,楊七感慨萬千。

    這麼強橫的兵馬,被趙光義指揮,簡直是糟蹋了。

    楊七身上套著一身厚重的盔甲,看著台下的將士,沉聲道:“令,各軍中弓弩兵出列。”

    “刷刷刷~”

    隨著楊七一聲令下,台下近十萬的弓弩兵齊刷刷的站了出來。

    楊七又沉聲道:“弓弩兵暫集結為一軍,各級將校,暫由扎馬合勇士擔任。”

    弓弩兵集結在一起後,扎馬合勇士也被分配到了軍中,擔任基礎將校。

    對於這一點,禁軍中的將士並沒有異議。

    這在大宋各軍中都是常態。

    戰時,將領們會帶著自己的家將們參戰,而由家將擔任基礎將校,會更加便利將領們掌控全軍。

    “令,調集二十萬民夫,隨弓弩兵作戰。”

    “……”

    “令,全體弓弩兵,拋棄原有弓弩,均以投石機對敵。”

    “……”

    “令,投石機只允許投放火藥彈和猛火油彈。”

    “……”

    “令,天武軍,天雄軍,兩軍中五萬盾兵出戰。”

    “……”

    “令,集中全軍一切可以裝水的物件,裝滿水,由盾兵操持。”

    “……”

    “令,軍中火藥全部送到本將手中,由本將統一調用。”

    “……”

    一條條命令從點將台上傳達了下去。

    禁軍將士們跟著楊七的命令,動了起來。

    他們奇怪的發現,從頭到尾,楊七都沒有傳達過由誰攻城這個命令。

    待到楊七所有命令傳達完了以後。

    他們終於確定了,楊七確實沒有下令調集攻城的兵馬。

    而且,近七十萬的兵力,楊七卻調動了不到十六萬,其餘的人完全被楊七閒置了下來。

    幾乎軍營裡所有的將士們,都疑惑楊七會如何攻打幽州城。

    帶著疑惑,他們跟隨著楊七的腳步,到達了幽州城前。

    “投石機!擺上!”

    一排排的投石機,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幽州城前。

    十萬弓弩手,操控的投石機的數量,那是一個相當恐怖的數字。

    待到了投石機擺放整齊以後。

    楊七抬起手,下令道:“所有弓弩手聽令,上猛火油彈,只許射城牆,也必須給我把猛火油射到城牆上。”

    一枚枚的猛火油彈填充上。

    “放!”

    “嗖!”

    “放!”

    “嗖!”

    “……”

    一連九聲。

    數十萬枚的猛火油彈就被扔到了幽州城的城牆上。

    未點燃的猛火油彈在城牆上摔破以後,濺了一朵朵的油花,僅僅一會兒,就把幽州城的南城牆染成了黑色。

    ……

    幽州城城頭上。

    在看到了宋軍的投石機以後,遼軍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等他們看到了猛火油彈在城牆上砸裂,且沒有傷到他們以後,他們爆發出了一陣哄堂大笑。

    一個個皆言宋軍真蠢,宋軍的弓弩手該去喂狼等等。

    唯有韓德讓和耶律休哥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宋軍這是要放火?”

    韓德讓皺眉問道。

    耶律休哥點點頭,沉聲道:“這不太符合宋軍的作戰方式。”

    韓德讓疑惑道:“他們為何不把猛火油彈射進城裡,反而射在城牆上?難道他們打算用火燒融了城牆?”

    耶律休哥用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了一眼韓德讓,“幽州城城牆之厚,遠超上京城,是火能融的了的?別說這點猛火油,就算是再多幾倍的猛火油,依然拿幽州城無可奈何。”

    韓德讓眉頭皺的更深,“那宋軍這是何用意?放火燒城牆,對我們可是造不成任何傷害。雖然對城牆上的將士們會產生一些影響,但是只要大家掩上口鼻,就沒多大影響了。”

    耶律休哥搖搖頭,沉聲道:“不論宋軍有什麼圖謀,先去讓人準備滅火用的沙土。”

    猛火油在五代的時候,就已經被廣泛的應用在了戰場上,因此各國都知道該如何撲滅猛火油燃燒的火焰。

    韓德讓立馬派人去準備滅火的東西。

    而遠處的楊七,似乎猜到了他們會怎麼做。

    只見楊七跨坐在馬背上,冷冷一笑,“滅火,你們滅的過來嗎?”

    “填充火彈!”

    “放!”

    隨著火彈的釋放,在幽州城的城牆上,瞬間燃起了一片的火焰,火焰最凶的還是城牆下方。

    當火焰燃起以後。

    楊七再次下令,“填充點燃的火藥彈、點燃的猛火油彈,射進幽州城。我不管你們射那裡,總之不能停。”

    弓弩手領命,毫不遲疑的執行了楊七的命令。

    趙光義為了能拿下燕雲十六州,可是準備了許許多多的軍備。

    火藥彈雖然不夠多,但是猛火油彈卻很多。

    然後,就能看著一團團的火焰,跨國了幽州城,飛進了城內,砸毀了城內的民宿、軍營,然後燃起一片大火。

    或者在裡面炸開,配合這火焰,重傷更多的人。

    幽州城亂了。

    僅僅被楊七祭出了投石機,弄的人仰馬翻。

    韓德讓還來不及讓人準備好沙石撲滅城牆上的火焰,城內處處都起火了,城內的軍民亂成了一團。

    數以萬計的投石機向城內攻擊,又是無差別的攻擊,毀滅性是極大的。

    一些被他們安置在不容易被投石機重視或者不容易被投石機打中位置的輜重、軍備,頻頻中招。

    這就是無差別攻擊的不確定性,帶來的驚喜。

    投石機的投放,在楊七嚴令下,持續了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後。

    城牆上的猛火油燃燒光了,城牆變的有黑、有紅、有白。

    城牆上的遼軍,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城牆開始變燙了。

    然而,他們有心殺敵,卻無能為力。

    就像是後世抗戰時期,面對小鬼子的飛機轟炸,黨軍同樣無能為力一樣。

    沒有宋軍衝鋒,也沒有人拚命的攻城。

    從頭到尾都是投石機在投放殺傷性武器。

    而韓德讓用巨石封死了南門,即便是城頭上的遼軍想要衝出去搗毀投石機,也做不到。

    只能被動的挨打。

    韓德讓臉黑如鐵,城頭上熱的他站不住,頻頻跺腳,問身邊的耶律休哥,“王爺,咱們該怎麼辦?讓宋軍這麼轟下去,幽州城的損失可就比之前和宋軍對陣時候還要大啊!

    這麼持續消耗下去,到最後,宋軍比咱們強了,肯定一擁而上。”

    耶律休哥緊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從他領兵開始,見識過太多太多的戰術,可是類似這種讓投石機轟的,卻不派兵攻城的,他還真沒見過。

    見韓德讓直愣愣的看著自己,讓自己拿一個主意,耶律休哥沉吟道:“本王也覺得,宋軍這是想削弱我們,等到時機成熟,一擁而上。你現在立刻去,派遣督軍,約束將士們,越到這個時候,越不能亂。”

    韓德讓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還是下去執行耶律休哥的命令。

    而城外的楊七,在這個時候也改變了戰術。

    投石機被一分為二,一部分繼續向城內投放火藥彈和猛火油;另一部分裝載著水囊,開始轟擊城牆。

    這下,別說遼軍搞不懂了,就連正在觀戰的宋軍也有些搞不明白。

    趙普也顧不得給楊七牽馬的屈辱了,他一手拽著馬韁繩,一手揪著鬍鬚,愁眉苦臉的問楊七,“小子……你就是這麼打仗的?你這分明是胡鬧。放火燒城牆,又用水潑城牆,有什麼用?”

    楊七一臉高人的做派,淡淡道:“你不懂,看著就是了……”

    趙普被懟的不輕,差點沒把楊七從馬背上拽下來。

    “剛才那一套,再重複一遍!”

    楊七再次下令。

    這下連曹彬都有些忍不住了。

    曹彬吹鬍子瞪眼的道:“小子,行軍打仗可不是鬧著玩的,沒你這麼打仗的……”

    楊七充耳不聞,只是督促著弓弩兵們繼續執行他的命令。

    烈火焚燒過的幽州城城牆是滾燙的,水澆在上面,茲啦茲啦作響,隨後流下了城牆,匯入到了城下的護城河裡。

    而城牆上的水跡,會迅速的被熾熱的城牆給蒸乾。

    弓弩兵們操控著投石機,反覆的執行著楊七的命令,沒人懂得他在做什麼。

    幽州城內,甚至幽州城外,唯一能懂楊七的,恐怕就只有彭湃一人。

    中軍大帳內。

    趙光義急的在轉圈圈。

    頻頻有人把楊七攻城的細節傳到他的帳篷內。

    聽到楊七如此胡鬧,趙光義差點就衝出去掐死楊七了。

    幸虧張齊賢、李沆等人攔著。

    就這樣,楊七這被認為胡鬧的舉動,持續了近四個時辰。

    趙光義忍無可忍了,咆哮著對坐在中軍大帳內當泥菩薩的趙德芳吼道:“去告訴楊延嗣那個小畜生,他該鬧夠了吧?”

    趙德芳聞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然後匆匆出了大帳,去找楊七。

    趙德芳找到楊七以後,苦著臉湊到了楊七馬前,道:“楊延嗣,陛下讓本王問你,你鬧夠了沒有?”

    楊七盯著幽州城的城牆,吧嗒著嘴,沉吟道:“應該差不多了……”

    “傳令,盾兵,持盾持盾在頂,帶著火藥彈衝過去,到城下,以短刀切開城牆下的牆面,切的越深越好,然後埋進火藥。”

    “你瘋了!”

    趙普一把揪下了好幾根鬍鬚,一臉驚愕的瞪著楊七。

    饒是他這個不太懂兵事的人,也清楚幽州城的城牆有多堅固。

    那可是青磚建造的城牆,厚重的很,刀兵想切開它們?

    開玩笑。

    楊七用他的態度告訴趙普,他沒有開玩笑。

    “執行本將的命令,負責軍法處置。”

    盾兵們愁眉苦臉的對視了一眼,然後無奈的扛著厚重的盾牌,在頭頂上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鋼鐵牆,背著火藥彈,衝向了幽州城城牆。

    “宋軍來了!”

    “宋軍來了!”

    “……”

    被煙燻火燎了一天的遼軍,在看到了盾兵向幽州城移動的時候,一個個驚叫著。

    他們被煙燻火燎了一天,心裡充滿了怨氣,看到宋軍攻城,他們自然要出一下這口惡氣。

    “弓箭手,準備禦敵!”

    弓箭手們舉起了弓箭,就看到了城下組成了鋼鐵堡壘的盾兵,然後一臉無奈的看向了發號施令的將軍。

    宋軍禁軍中最強硬的盾兵,比宋軍的步人甲還厚重。

    弓箭根本對他們無可奈何。

    “他們不是來攻城的!”

    從盾兵的防禦姿態,耶律休哥可以輕易的判斷出,宋軍的意圖。

    韓德讓氣急敗壞的漲紅著臉,惱怒道:“宋軍究竟寓意何為?”

    耶律休哥搖了搖頭,他到現在也沒想清楚。

    禁軍盾兵的堡壘不斷的接近了幽州城的城牆,等到他們到了城牆下以後,城牆上的遼軍,扔下了滾木等武器招呼他們。

    然而,盾兵們一味的防守,不予還擊,也不理睬城頭上的遼軍。

    在付出了幾百兄弟的性命以後,他們接近了城牆,然後在城牆下利用厚重的盾牌,組成了一個魚鱗一樣的弧形盾陣,倒扣在了城牆上。

    遼軍的滾木等武器,砸在盾牌上,就輕易的被滑下去了。

    盾牌下的禁軍將士們,雖然對楊七吩咐的愚蠢的作法很不贊同,可是軍令就是軍令。

    他們手持著長刀,狠勁的切割在了城牆上。

    然後……

    然後他們就愣了。

    隨後就驚了。

    “砍進去了?”

    “幽州城是豆腐做的?”

    “別管那麼多,快執行命令。”

    “……”

    於是乎,一個個禁軍將士們,用長刀在城下猛挖。

    等到他們挖不動了才停下。

    即便是如此,也被他們掘進去了近三尺多。

    “放火藥彈,依照楊將軍的吩咐,五十個一堆,堆放在一起。”

    “……”

    火藥彈堆放在了一起以後。

    點上了火。

    然後在城頭上遼軍們驚愕的眼神中,盾兵們手持著盾牌,轉身就跑。

    “怎麼回事?”

    遼軍們一臉茫然。

    耶律休哥往城下一看,臉色大變。

    幽州城的城牆是坡形的,站在城頭上,可以輕易的看到城牆被掘進去一節。

    “快跑!”

    耶律休哥大吼一聲。

    遼軍們看向耶律休哥,一臉茫然。

    韓德讓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讓親衛護著他,拽著耶律休哥就往後跑。

    “嘭!”

    “嘭!”

    “……”

    一連串的炸響。

    揚起了一陣煙塵,碎石亂濺。

    幽州城的城牆沒塌,可是它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崩離析了一半。

    像是被人用刀刮走了一塊似的。

    而這一塊,恰恰就是城牆防禦最關鍵的一塊。

    遼軍將士們,一個個像下餃子一樣,順著滑塌的城牆,栽在了城下,然後被碎石所掩埋。

    “轟隆~”

    牆斜了,可是沒有倒。

    但是城頭上所有遼軍都知道了,幽州城被攻破了。

    失去了城牆上最有力的防護的一面,城牆又斜了,遼軍根本無法在上面作戰。

    他們唯有抱著另一邊城牆凸起的地方,才能保證自己不掉下去。

    大宋近七十萬的將士,就像是看神蹟一樣,看著這一幕發生。

    他們沒想過戰爭還可以這麼大,他們更沒想過,他們費盡心思攻破不了的幽州城,就這麼被破了。

    除了投石機不間斷投石的場面外,沒有其他更宏大的場面。

    甚至比不上他們之前任何一次攻伐幽州城的場面。

    可是,幽州城,就這麼破了。

    楊七坐在馬背上,伸長了雙手,伸了一個懶腰,咧嘴笑道:“看!城就是這麼破的!一座近四十萬敵人防守的城池,只需要折損幾百兵力,就能輕易拿下。

    這就是打仗!”

    說完這話,楊七留下了一群或盯著他,或盯著幽州城城牆,目瞪口呆的禁軍將士,瀟灑而去。

    被分派下去的稻草人和扎馬合勇士,迅速集結在一起,跟著楊七一起離去了。

    “咕嘟~”

    還是曹彬率先反應了過來,他暗吞了一口口水以後,聲嘶力竭的沖身後的禁軍將士們吶喊,“城破了,殺進去!活捉韓德讓!”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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