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豐碑楊門 作者:聖誕稻草人 (已完結)

 
q781009 2019-8-2 23:2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4 148260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52
第0720章 下重餌,釣大魚(今晚就一更,有點事兒,抱歉!)

    禁軍將士們在曹彬率領下,衝進了幽州城。

    韓德讓他們沒抓住,只抓住了十萬遼軍俘虜。

    早在城牆傾斜的時候,韓德讓就護衛著耶律休哥逃下了城頭,然後二人統領著二十多萬幽州城的遼軍,逃出了幽州城,撤往順州。

    幽州城的攻破,標誌著中軍收復燕雲十六州的腳步,邁進了一大步。

    曹彬在穩定了城內亂糟糟的百姓以後,就率領著一部分的兵馬,在幽州城傾斜的城門口恭迎趙光義龍攆。

    巨大的龍攆猶如一座小山,移動到了幽州城南門前。

    趙光義掀開了龍攆上的簾子,望著傾斜的幽州城牆,微微皺了皺眉頭,“幽州城南門傾斜,不吉利,陳琳,去傳朕的旨意,讓曹彬率人清開東門門戶,朕要由東而入。”

    龍攆停在了南門門口,寸步不進。

    隨著趙光義的命令傳達到了曹彬耳中,曹彬迅速的帶領著禁軍將士,去清開了東門。

    然後,趙光義的龍攆就由東門而入,進駐了幽州城。

    城外的禁軍將士們,也跟著進入了幽州城。

    幽州城很大,可以說是整個遼國南方最大的城池,歷經幾代王朝的建設,城池的規模很宏大。

    即便是經過了之前楊七命令禁軍弓弩手的連番轟炸,依然有很多建築得以完善的保存。

    其中最華麗的兩座建築,一座是城主府,也就是韓家在幽州城的府邸;另一座是寺廟,規模宏大的寺廟,廟宇的名字是梵文,楊七不認識,廟宇後方有一座高達十丈左右的佛塔。

    按道理說,趙光義應該住進城主府,可他偏偏選中了寺廟,非要住進去,親近一下佛祖。

    趙匡胤和趙光義雖然是一母同胞,可是兩個人的信仰卻很不相同。

    趙匡胤喜道,趙光義喜佛。

    趙匡胤喜歡道,還有所克制。

    趙光義喜歡佛,一點兒都不克制,每年他要給寺廟裡捐獻不少香火錢,並且還做主修建了許多寺廟。

    只要是能圖一個吉利的名頭,他都喜歡建一個寺廟懷念一下。

    趙光義住進了寺廟,群臣們也跟著住進了寺廟。

    那個富麗堂皇,卻冷冰冰的城主府,就丟給了曹彬、趙德芳二人去住。

    趙光義住進了寺廟以後,當即下令,全軍休整三日,大慶三日。

    於是乎,在城外憋了很久很久的禁軍將士,開始了一場勝利的狂歡。

    而帶給他們這一場勝利的楊七,似乎被人們選擇性的遺忘掉了。

    趙光義狂歡三日的命令,讓整個幽州城都陷入到了一片沸騰中。

    而城主府偏院裡,卻顯得很清冷。

    楊七手裡拿著一把蒲扇,半躺在從韓家書房內搬出來的躺椅,悠哉游哉的納涼。

    稻草人和扎馬合勇士們,忠誠的守衛在院子外,不許任何外人接近此處。

    彭湃從城主府的廚房,拿了些酒菜,端著進入到了院子裡,輕輕的擺在了楊七面前的石桌上。

    他無奈的看著悠哉游哉的楊七,道:“少爺,您就不生氣嗎?”

    楊七手裡的蒲扇一頓,半眯著眼,笑道:“我為何要生氣?”

    彭湃心裡不平的道:“這幽州城,是少爺您幫他們拿下的,可是他們慶祝的時候,卻不叫上您。還有,上至皇帝,下至文武官員,似乎全都忘記了是您幫他們打下的幽州城。

    沒人過來向您道謝一聲,甚至連個客氣的人都沒有。”

    楊七搖頭一笑,道:“正常……這幽州城雖然是我幫他們拿下的,但是攻破幽州城的這一戰,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交易。如今交易完成,各取所需而已。

    他們要的是一場大勝,要的是破開進軍古北口的橋頭堡,要的是功勞。

    而你家少爺我要的是應州、雲州兩地的合法統治權。”

    “可是屬下還是覺得不舒服……”

    楊七瞥了彭湃一眼,坐直了身體,把蒲扇放在了桌上,道:“行了……朝廷一個多月拿不下的幽州城,被你家少爺我一天就給攻破了。這已經顯得他們很無能,很沒面子了。

    如今人家臉上就剩下一塊遮羞布了,你要是再把這一塊遮羞布給掀開,那你還讓人家活不活?”

    “屬下……”

    彭湃還想說話,楊七卻抄起了筷子開始吃菜了,並且還招呼著彭湃一起吃。

    主僕二人就在這幽靜的小院裡,痛快的吃喝。

    而外面放肆的喧鬧,跟他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終究不是一路人,很難尿到一個壺裡去。

    幽州城內在大肆慶祝。

    而剛跑出幽州的耶律休哥和韓德讓,就顯得很狼狽。

    耶律休哥黑著臉策馬在前,毫無一位遼國尊貴王爵的威嚴,韓德讓跨馬在後,垂頭喪氣的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在他們二人身後,跟著同樣垂頭喪氣的二十多萬遼軍。

    幽州城一戰,敗的太快了,快的他們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

    韓德讓踹了兩腳馬肚子,讓胯下的馬兒追上了耶律休哥,臉色陰翳的問道:“王爺,這到底是為什麼?”

    耶律休哥拽了拽馬韁繩,側望天上的明月,唏噓道:“本王也沒有想通,宋軍被阻在幽州城外一月有餘,所用的戰術都中規中矩的。幾乎所有的戰術,本王或多或少都見過。可是今日宋軍所採用的戰術,本王卻聞所未聞。

    這幾乎是一種全新的戰術,本王在其他的兵書上,從未見過這種戰術。”

    韓德讓陰沉著臉,咬牙切齒道:“老臣雖然看不透這其中的貓膩,但是老臣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嗯!”

    耶律休哥輕輕點頭,道:“這件事確實不簡單。宋軍若是會這種戰術,怎麼可能會在幽州城外拖一個多月才破城呢?

    所以,本王可以斷定,這種戰術絕對不是宋軍所有的。

    能出這種奇招制勝的人,在本王心裡,只有一個人選。”

    “誰?”

    韓德讓追問。

    耶律休哥長嘆道:“楊延嗣!”

    一聽到楊七的名字,韓德讓就惱了,“又是這個小畜生,上一次在上京城,他砍了老夫一刀,差點害的老夫身死。這一次又幫著宋軍破了老夫的幽州城,老夫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斷。”

    耶律休哥撇撇嘴,無奈道:“這個人暫時還動不得。”

    韓德讓瞪眼道:“為何就動不得?”

    耶律休哥瞥了韓德讓一眼,平靜的說道:“你別瞧著楊延嗣麾下的兵馬一直都在雲應附近打轉,就小瞧他。當年本王率領十萬精兵南下,被楊業擋在了雁門關外。

    眼看著本王就要破開雁門關,長驅直入,征討中原。卻被此人以四萬雜軍,攔在了雁門關外。

    甚至本王自己還挨了他一槍……

    次年,本王再次率領十萬精兵南下,討伐勝州,被他擋在了陳家口外。

    他憑藉著七萬新建不久的兵馬,以及火藥之利,打敗了本王。

    甚至還派人奇兵突襲,偷襲了大定府和幽州城。”

    “呼……”

    吐出了一口濁氣,耶律休哥幽幽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手下那些新軍兵馬,已經磨練成了能征善戰的老卒,兵員更是擴充了三倍。其兵甲之利,即便是宋國,也尤為不如。

    由此可見,他麾下的兵馬,到底有多強悍。

    他和趙光義不同,趙光義是一個剛愎自用的人,最重要的是,趙光義還記吃不記打。

    本王可以憑藉趙光義的這個弱點,輕易的把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楊延嗣也有弱點,可是楊延嗣的弱點,即便是本王抓住了,在戰場上也毫無作用。

    他不僅自己能征善戰,還肯放權給他手底下那些能征善戰的將士。”

    頓了頓,耶律休哥總結道:“所以,跟宋國作戰,等於是在跟趙光義一個人作戰,只要本王抓的住趙光義的心思,本王面對趙光義,就能百戰百勝。

    可是跟楊延嗣作戰,就等於是在跟楊延嗣麾下的全體將士們作戰。那麼多人的心思,本王怎麼可能全部抓住?

    這就是楊延嗣的可怕之處。”

    韓德讓不甘的咬了咬牙。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是他必須得承認,耶律休哥的話在戰場上就相當於至理名言。

    對他,對遼國所有人而言,都是至理名言。

    韓德讓沉聲道:“王爺,即便是不能動楊延嗣,咱們也不能把這個悶虧吃下啊!太憋屈了!”

    耶律休哥莞爾一笑,道:“放心吧!在楊延嗣身上討不回公道,本王就在趙光義身上連本帶利的討回來。本王已經為趙光義準備好了埋骨之地,就等他往進鑽了。”

    韓德讓多少知道一點兒耶律休哥在順州的佈局,他暫時拋開了和楊七的仇恨,鄭重的問道:“那老臣該做些什麼?”

    耶律休哥緊握拳頭,正色道:“本王要把此次侵入我大遼的宋軍,全部葬在燕雲十六州。對付趙光義中軍的陷阱,本王已經布的差不多了,所以中軍這一路,你不需要操心。

    而宋將石守信部的兵馬,就需要你帶人去剿滅。

    本王特地命人放開了榆關一線,就是為了誘敵深入。

    石守信入了榆關,只要你帶人出薊州,切斷他們的糧草供給,就能輕易的掐死他們。”

    韓德讓眼前一亮,“現在就去?”

    耶律休哥搖了搖頭,道:“不急,你先帶人前往薊州,等候順州的消息。一旦宋軍在順州戰敗,你就快速的切斷石守信部的糧草,把他們變成一支孤軍。到時候搓扁捏圓,全由你施為。”

    韓德讓單手錘胸,“老臣必定不會辜負王爺的期望,一定讓石守信兵馬,全部葬身在榆關。”

    耶律休哥滿意的點點頭。

    二人帶領著兵馬,出了幽州,進入了順州百里以後,分道揚鑣。

    韓德讓率領著他麾下的二十多萬兵馬,前往了薊州。

    而耶律休哥則帶領著衛隊,跟往了遼國中軍駐紮的營地。

    馬蹄在草地上捶打,勾起了一片片的污泥。

    臨近中軍營地的時候,耶律休哥突然勒馬。

    “安塔!”

    “屬下在!”

    一個滿臉刺青的漢子,在聽到了耶律休哥召喚以後,跳下了馬背,單膝跪倒在了他馬前。

    耶律休哥坐在馬背上,沉吟道:“趙光義得了幽州,只怕不會那麼快進軍順州。時間拖的越久,本王在順州的謀劃就越是容易暴露。

    為了讓趙光義儘早的落入陷阱,本王必須得加重刺激他的魚餌才行。”

    這話耶律休哥是說給自己聽的。

    說完這話,耶律休哥就像是一個準備衝刺而下,捕食的獵鷹,眯起眼,銳利的目光看著遠方,“安塔,本王命你速去雲州大同府,傳信給耶律斜軫,命令他帶兵退出雲州,駐守在新武二州。”

    “啊?”

    安塔聞言,明顯有點懵。

    護衛在耶律休哥週遭的侍衛們也有點懵。

    耶律休哥眉頭一皺,銳利的目光落在安塔身上,“你有資格質疑本王的命令?”

    “屬下不敢!”

    “哼!告訴耶律斜軫,他必須迅速的撤出雲州,別給本王耍花樣,也別質疑本王的命令。若是他壞了本王的大事,本王定斬不饒。”

    耶律休哥的目光又銳利的三分,甚至有些冰冷,“他雖然是皇族,可是本王殺起沒用的皇族來,從不手軟。”

    “屬下領命。”

    安塔不敢多言,跨上了馬,挑選了兩個遼軍,隨著他一起去雲州傳達耶律休哥的命令。

    ……

    趙光義對於慶祝這種事,向來是言而有信。

    他說大慶三日,那就是大慶三日。

    數十萬的禁軍將士,在幽州城內狂歡了三日。

    直到一封左軍傳過來的捷報進入到了幽州城,才結束了這一場狂歡。

    寺廟內。

    趙光義正陪著主持大師品茗、下棋。

    二人頗具閒情逸致,在對方思索下一步棋該怎麼走的時候,還交流兩句佛學。

    趙普捧著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匆匆進入到了佛堂內。

    “趙相公,陛下有令,在他跟大師對弈的這段時間,任何人不得打擾。”

    李繼隆恰逢其會的出現在了趙普身前,攔住了趙普。

    “滾開!”

    趙普毫無形象的一腳踹開了李繼隆。

    李繼隆讓開了路,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就像是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

    反正他的任務完成了,至於沒能攔得住趙普,那不怪他,是趙普硬闖的。

    趙普衝進了佛堂,人未到趙光義身前,聲音已經傳入到了趙光義耳中。

    “陛下,左軍急奏,雲州大捷!”

    “吧嗒~”

    捏在趙光義手裡的墨玉棋子掉落在了地上,順著他腳下,在佛堂內滾了半圈。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52
第0721章 入甕

    “那個小畜生的兵馬拿下了遼國重兵把守的雲州?”

    趙光義握緊了拳頭,一臉難以置信的質問趙普。

    趙普躬身站在趙光義面前,緩緩點了點頭。

    寺廟裡的方丈端坐在哪兒,像是個泥菩薩,默念了一遍六字洪名以後,閉上雙眼,一動不動的裝起了局外人。

    楊七麾下兵馬大破雲州的消息,就像是一柄重錘,砸在了趙光義腦袋上,一下子把趙光義剛攻破幽州城的喜悅心情毀的乾乾淨淨。

    正是得了這一擊重錘的提醒,趙光義才清醒了過來。

    他意識到自己進入到幽州城以後,心態有些放鬆,有些貪戀安逸,忘了戰事還在持續。

    “唰~”

    趙光義甩了一下腰間的龍袍,大馬金刀的盤坐在蒲團上,猶如一尊佛陀,充滿威嚴的道:“召曹彬、李繼隆、李沆、李昉、張齊賢等人一起過來見朕。”

    皇帝召見,這些人自然不敢遲疑。

    半個時辰後,趙光義召見的人都聚在了佛堂內。

    寺廟裡的方丈告罪了一聲,帶領著伺候他和趙光義的沙彌們離開了佛堂。

    趙光義待到寺廟方丈離開以後,神色凝重的看著他的臣子,沉聲道:“右軍在月前就破了榆關,左軍一日前也破了雲州。

    左右兩軍已經完成了初步的作戰計畫,而我中軍,到現在還停留在幽州。

    初步的作戰計畫,也只有我們中軍沒有完成。

    諸位愛卿有什麼要說的?”

    眾臣對視了一眼,李昉往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左右兩軍既然已經完成了初步的作戰計畫,我中軍自然也不能落後。如今我軍已經攻克了幽州城,下一步就是進軍順州。

    禁軍將士們在幽州城內已經歇息了多日,如今士氣正是高漲的時候。

    陛下應當趁機兵發順州,一舉奪下順州,完成我中軍初步的作戰計畫。”

    眾文臣們聞言,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不可!”

    曹彬在這個時候,突然站出來,唱反對腔。

    眾臣的目光齊齊的落在了曹彬身上。

    趙光義緊皺著眉頭,略帶不滿的目光也落在了曹彬身上。

    從中軍在曹彬率領下進入幽州以後,左右兩軍勢如破竹,中軍卻遲遲沒有寸進,這讓趙光義覺得曹彬已經老了,無用了。

    楊七輕而易舉的攻破了曹彬數十日都拿不下的幽州城,這讓趙光義對曹彬更加不滿

    趙光義甚至已經開始質疑自己當初選擇讓曹彬擔任中軍統帥,是一個錯誤。

    趙光義心裡想些什麼,曹彬不知道。

    此刻他腦海裡全是楊七提醒他順州河幹了的這件事。

    曹彬面色凝重的躬身站在趙光義面前,道:“陛下,如今順州情況不明,冒然進軍,只怕會中了耶律休哥的圈套。老臣以為,還是派人探查清楚了順州的情況後,再進軍也不遲。”

    趙光義有些溫怒,他冷聲道:“你還在想著楊延嗣告訴你順州河幹了那個消息?你到底是朕的臣子,還是楊延嗣的臣子。難道在你心裡,朕遠沒有楊延嗣可信?”

    曹彬一愣,惶恐道:“老臣絕無此心,只是此次北伐遼國,事關重大。順州河若是真有差錯,不僅陛下的北伐大計要折戟在順州,恐怕禁軍的數十萬將士也會跟著喪命。

    耶律休哥此人詭計多端,不得不防啊。”

    “呵呵呵……”

    趙光義嘲諷的一笑,“你口口聲聲說的是為北伐著想,為朕手下的將士們著想。可是朕怎麼聽,都覺得你信楊延嗣那個小畜生,多過信朕。

    你果然是朕的好臣子!”

    趙光義最後一句話咬的很重,聲音也很冰冷,甚至還帶著一點點殺意。

    曹彬心頭凌然,趕忙道:“陛下,老臣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老臣沒有不相信陛下,只是事關重大,不得不防啊。陛下莫要忘了,前兩次北伐功敗垂成,就是中了耶律休哥那賊人的奸計啊。”

    “哼!”

    趙光義冷哼一聲,“曹彬,朕把禁軍近半數的兵力交給你,可是自從你進入到遼國以後,屢屢被阻,若不是朕逼你,恐怕你現在還被擋在銅台關。甚至到最後,這幽州城還要借助那個小畜生的手才能攻破。

    你再看看石守信的右軍,以及那個小畜生的左軍,他們兵力不如你,裝備不如你,甚至連補給的輜重都不如你。

    可是人家卻輕而易舉的擊潰了勢均力敵的敵人。

    你說說,是你老了,還是你別有用心?”

    曹彬撲騰一下跪倒在地上,沉聲道:“老臣惶恐,老臣對陛下絕無二心。老臣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陛下,為了大宋江山。”

    “為了大宋江山?”

    趙光義嘴角充滿了譏諷,“朕就讓你看看你是怎麼為了大宋江山的……”

    “陳琳!”

    “奴婢在!”

    “告訴朕這位忠心耿耿的曹樞密使,你的人在順州都探查到了些什麼!”

    陳琳躬身向趙光義施禮,轉過身面對著曹彬,淡淡的道:“曹大人,咱家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得到了順州河幹了的消息。

    咱家手下安撫司的人,多次探查順州,得到的消息和您所說的截然不同。

    今歲順州大旱,順州河的水流小了些,可是卻沒幹。

    不僅咱家手下安撫司的人查到的消息如此,就連軍中斥候查出的消息亦是如此。”

    曹彬聞言,明顯有些愣。

    三方探子查出的消息,截然不同。

    必然有人說了謊。

    很明顯,這佛堂內的人,不認為陳琳會說謊。

    那麼說謊的人就只有曹彬了。

    或者說是告訴曹彬這個消息的楊七。

    趙光義冷冷的看著曹彬,“還敢說你沒有別有用心……哼……”

    曹彬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

    短暫的思索過這件事以後,曹彬還是選擇了相信楊七。

    因為他相信楊七不會騙他。

    還有,作為中軍統帥,軍中斥候探查到的消息不先通稟給他,反而越級給了趙光義,這明顯的不正常。

    曹彬不甘心的道:“陛下,老臣對陛下絕無二心。耶律休哥此人詭計多端,陛下還是派人再查查?”

    趙光義冷冷的站起身,目光冰冷的盯著曹彬,沉聲道:“朕已經揭穿了你的假面具,你卻還是不知悔改。看來這中軍統帥的位置,你已經不適合做了。”

    “來人!罷黜了曹彬中軍統帥的職權,暫時幽禁在幽州城內。無朕命令,不得出城。”

    曹彬目瞪口呆的看著趙光義,“陛下!”

    趙光義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朕念你是兩朝老臣,對大宋又功勛卓著。所以不論你存的什麼心思,朕都不會殺你。但是以後你就別掌兵事了。等朕收復了燕雲十六州,班師回朝以後,你就回去做一個閒散的國公吧。”

    “陛下,順州不可冒進,數十萬禁軍將士的性命可就在您一念之間啊!陛下!”

    “拉下去!”

    “陛下……”

    “……”

    在曹彬聲嘶力竭的呼喊聲中,曹彬被拉出了佛堂。

    中軍統帥曹彬被罷黜了領兵的權利,這中軍自然還需要有人統領。

    沒有人去同情曹彬,也沒有人為曹彬分說。

    在曹彬被帶出去以後,趙光義和眾臣們聚集在一起,還是商議重新挑選中軍統帥的人選。

    ……

    翌日。

    清晨。

    陽光普照,略顯熾熱。

    唯有城頭上偶爾飄過的清風,能送給人一些涼爽。

    楊七在彭湃陪伴下,登上了幽州城北城門的城牆,看著下方頻頻集結的禁軍將士,神色格外複雜。

    “禁軍要入順州?”

    楊七皺著眉頭問彭湃。

    彭湃點點頭,道:“自從得到了雲州被破的消息以後,趙光義就開始集結兵馬,準備兵進順州。”

    楊七狐疑道:“他們想到了對付耶律休哥謀劃的策略了?”

    “沒有……”

    帶著重重嘆息和遺憾的聲音在楊七背後響起。

    楊七一轉頭,就看到了弓著身子,苦著臉出現在了他身後。

    楊七明顯有些意外,“小婿見過岳父大人。今日禁軍兵發順州,岳父大人不在軍中調兵遣將,何來閒情逸致登上這幽州城頭?”

    “呵呵呵……”

    曹彬自嘲的一笑,背負雙手,踱步到了楊七身邊,看著城內頻頻集結的兵馬,嘆息道:“老夫哪還有資格統領兵馬……”

    楊七眉頭一挑,沉聲道:“發生了何事?”

    曹彬愁眉苦臉道:“你不知道嗎?陛下昨日奪了老夫的兵權,讓人把老夫幽禁在了幽州城。”

    “這?”

    楊七一臉愕然。

    昨日他在自己小院裡當鹹魚,也沒有派人去打探消息,所以還真不知道此事。

    如今聽曹彬這麼說,楊七心裡狂跳。

    楊七急聲道:“順州河幹了啊!幹了!他們沒有對策,又罷黜了你這位老將的兵權。這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曹彬無奈道:“老夫能有什麼辦法,就是因為你一句順州河幹了。老夫在陛下面前抵死勸諫,被陛下說老夫別有用心。

    而安撫司和軍中斥候查探到的消息,和你得到的消息不符。

    你說說,陛下是相信自己人呢?還是相信你這個外人?”

    楊七望著城內的禁軍將士們,神色複雜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若是這些大好男兒皆葬送在順州,你我以後恐怕要寢食難安。”

    “能有什麼辦法?陛下罷黜了老夫的兵權以後,決定親自擔任中軍統帥。老夫一個當臣子的,還能替陛下做決定不成?”

    “陛下要御駕親征?”

    曹彬搖搖頭,道:“不,陛下坐鎮幽州城,統領中軍作戰的是李繼隆,陛下怕李繼隆官職低,壓不住禁軍將士們,所以派遣了李昉和張齊賢為督軍,隨同李繼隆兵發順州。”

    “啪!”

    楊七惱怒的拍著眼前的城牆,低吼道:“又特麼的玩遙控指揮,記吃不記打……”

    曹彬皺著眉頭,狐疑的看著楊七,“什麼遙控指揮?”

    “沒什麼!”

    楊七敷衍了一句,看向曹彬,低聲道:“岳父,我不信你在軍中混了這麼多年,沒有一些心腹。事到如今,大局我們左右不了,但是能多救一人是一人……”

    曹彬擺了擺手,感慨道:“你能想到的,老夫又如何想不到。老夫已經暗中告誡了軍中的心腹,讓他們時時刻刻防備著。老夫現在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楊七沉悶的點點頭,“那就好,只求他們能在關鍵的時候機靈點,那樣能多幾分活命的把握。”

    曹彬看向楊七,突然問道:“你對雲州的戰事如何看?據老夫所知,遼國在雲州囤積了不少兵力,更有遼國名將耶律斜軫坐鎮,你麾下的兵馬想要拿下雲州,應該很難。

    可是據老夫根據得到的戰報推算,你麾下的兵馬幾乎沒耗費多少時間,就拿下了雲州。

    莫非你還有什麼秘密武器,又或者是有專門對付遼人的秘法?”

    楊七苦笑著搖了搖頭,“從我拿到的密報上看,我大哥率領著麾下的兵馬到達雲州,準備跟耶律斜軫殊死搏鬥的時候,卻發現耶律斜軫的人馬已經撤出了雲州。

    所以,我大哥在雲州根本就沒有動刀兵,是耶律斜軫主動撤出了雲州而已。”

    曹彬皺眉道:“耶律斜軫為何要這麼做?”

    楊七轉頭瞥了他一眼,唏噓道:“因為耶律休哥已經摸清楚了咱們這位好大喜功的陛下的脾氣。他既然在順州布了局,要引誘咱們這位陛下入局,自然得拋下一個重餌。雲州就是這個重餌。”

    曹彬緊皺著眉頭,沉吟了許久,沉聲道:“這麼說,左右兩軍之所以能夠一路勢如破竹,很有可能也是耶律休哥的設的局中的一部分?”

    楊七點點頭,感慨道:“遼國稱霸西北多年,他們要是真有這麼容易打的話,大宋豈不是早就收回燕雲十六州了?”

    曹彬失聲道:“耶律休哥好狠毒的心思……他若是不死,只怕陛下永遠也收不回燕雲十六州……”

    楊七愣了愣,譏諷的壓低聲道:“為什麼你不說,陛下不死,大宋就永遠也收不回燕雲十六州呢?”

    曹彬瞪大眼睛,“小子,慎言,隔牆有耳。”

    楊七搖頭一笑,看向了城下。

    曹彬也看向了城下。

    旁人看向城下這一支雄壯威武的大軍的目光,充滿了羨慕和景仰。

    楊七和曹彬看向這一支大軍的目光裡,充滿了憐憫和可惜。

    趙光義站在點將台上,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

    然後就由李繼隆等人,雄糾糾氣昂昂的率領著大軍出了幽州城。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53
第0722章 叛軍?

    “哎~”

    楊七在幽州城頭留下的唯有一聲重重的嘆息。

    數十萬的大軍,浩浩蕩蕩的殺出了幽州城,直奔順州。

    李繼隆這位年輕的、滿懷壯志的將軍,跨在馬背上,正在體會手握重兵的快感。

    對於任何一個有抱負的人而言,手握大權都是他們所嚮往的。

    在李繼隆被初調到真定府的時候,他高興的都快瘋了。

    他之所以到邊關來,就是為了打仗,為了建功立業,為了重振李家的威名。

    可是自從他率軍駐紮到了雁門關以後,所有的戰事似乎都跟他無緣了。

    威名赫赫的西北虎侯楊延嗣,兩敗耶律休哥,打的遼人不敢侵犯他的領土,連帶著雁門關也混不到戰事。

    趙光義北伐遼國,讓他看到了希望。

    他興沖沖的感到了真定府以後,才知道趙光義調他過來並不是讓他來打仗,而是讓他來充當護衛。

    李繼隆的心情再次變的低落了許多。

    原以為要跟戰事無緣了。

    可是他沒想到,曹彬受到了楊七的蠱惑,觸怒了龍顏,被罷黜了兵權,居然讓他撿到了機會。

    他一個原先掌管一關的守將,一躍就成為了手握數十萬兵馬大權的統帥。

    雖然他頭上沒有統帥的名頭,可是他卻有統帥的職權。

    這對他而言,已經很不錯了。

    若是沒有李昉和張齊賢這兩個文臣在,那就更好了。

    李繼隆率領著數十萬的兵馬,很快就出了幽州境內。

    在幽州和順州交界的地方駐紮了一晚,次日大軍進入到了順州。

    一進入順州,李繼隆就再也沒有在幽州時期的悠閒。

    不斷的有小股的遼軍從一旁奔出來,偷襲大軍。

    李繼隆對此並沒有感到反感,反而很欣喜。

    有遼軍小股部隊不斷的偷襲,這很符合遼軍作戰的習慣。

    這說明耶律休哥派出了不少兵馬,在施行疲敵手段。

    同時也說明了,有關於之前在佛堂裡曹彬說過順州河幹了,耶律休哥在順州境內佈局的消息有假。

    耶律休哥若是真在順州佈局了,那他又怎麼可能派遣出這麼多兵馬偷襲他們呢?

    難道耶律休哥為了殺敵,會連自己人一起殺?

    偷襲他們的遼軍人數可不少,耶律休哥不可能為了佈局,連自己人都算計進去。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大軍在擊潰了第十七波遼軍的偷襲以後,找了一個平整的地方開始安營紮寨。

    夜晚的時候。

    李繼隆、李昉、張齊賢,三個人都在軍帳內議事。

    三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前。

    李昉樂呵呵的道:“我們從進入順州開始,一共遇到了十七波遼軍偷襲,看來耶律休哥又想故技重施,想要頻繁的偷襲我軍的輜重,以達到脅迫我們退兵的目的。”

    張齊賢同樣臉掛笑容,“這恰恰說明了,曹彬曹樞密使此前在佛堂裡說的話有假。”

    李昉點點頭,感慨道:“虧得我還多留了個心思,在進入順州以後,就立刻派人去順州河去看了看情況。正如陳琳那個閹人所講的一樣,順州河並沒有乾涸,只是水流小了很多很多,想來是大旱所致。”

    張齊賢沉吟了片刻,說道:“你們說,曹樞密使在關鍵時刻,放出這種假消息,到底寓意何為?”

    李昉皺了皺眉頭,搖了搖頭。

    他們已經證明了曹彬說的是謊言,那麼曹彬說謊言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張齊賢和李昉都猜不透。

    一直沒說話的李繼隆,突然開口道:“大概是害怕功高蓋主吧……”

    李繼隆平靜的看了二人一眼,淡淡道:“兩位大人應該知道,咱們大宋,容不下功高蓋主的人……”

    李昉和張齊賢二人聞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他們猜不透曹彬心中的用意,李繼隆的這個說法是最符合常理的。

    以曹彬今時今日的地位,已經封無可封了。

    以趙光義的心眼,絕對不允許自己麾下出現一個異姓王。

    那麼曹彬真的要是攜帶著攻克燕雲十六州的大勝而歸的話,趙光義唯有賜其一死。

    曹彬提前感知到了危險,所以才會在此次作戰中拖沓著,不肯立功。

    這麼一想,曹彬的作法他們就能理解了。

    他們三人‘理解’了曹彬的作法以後。

    對於順州河幹了的這個‘謠言’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大軍在順州邊界駐紮了一夜。

    次日。

    李昉和張齊賢一個大早,催促著李繼隆加緊行軍。

    他們此行的目的可不是單純的幫助李繼隆作戰,還帶有其他目的。

    朝廷以文御武的政策已經很明顯了,可是文官們到了軍中以後,只能擔任監軍之類的職位。

    雖說職權很大,但是碰上了曹彬這些個頂級將門的時候,軍中的監軍還是得夾起尾巴做人。

    所以,李昉和張齊賢此行,不僅要幫李繼隆作戰,同時也要向趙光義證明以文御武作戰的可能性,並且借此進一步的讓文臣們把手往軍中伸進去更多一些。

    一旦他們掌控了武文大權,那麼他們就能真正的達到與君王共天下的終極目標。

    在李昉和張齊賢的催促下,李繼隆開始加緊行軍。

    又趕了一日的路,他們終於到達了順州的第一個城池。

    面對城池內的守軍,禁軍將士們表現出了他們英勇的戰鬥力。

    一鼓而下。

    一日之內,李繼隆連克順州三座城池,開始逼近順州的主城順城。

    捷報傳到了幽州城以後,趙光義高興的赤著腳在佛堂裡狂奔,豪氣的告訴了寺廟裡的方丈,他決定資助方丈一萬兩香油錢。

    不僅如此,趙光義還特地擺了酒席,讓人請了趙普、趙德芳、曹彬、楊七等人,在席間大肆的吹噓他麾下的將士有多猛,有多能征善戰。

    而他本人,是多英明無敵,直追秦皇漢武,指揮著兵馬作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總之,在他自己自傲,以及諸多文臣們吹捧下,他赫然成為了一個被皇位耽誤了的無敵將軍。

    同時隱晦的告誡曹彬,說曹彬老了,不堪重任了。

    而曹彬和楊七在席間,看著志得意滿的趙光義,臉上帶著濃濃的憂色。

    就在趙光義在幽州城內大肆慶祝的時候。

    順州最北邊的邊界處。

    連成一片的帳篷紮在一條寬廣的大河邊上。

    大河的河水早已漫出了原有的河道,並且拓寬了近十倍。

    一道高幾十丈的堤壩,橫跨在大河上,截斷了大河的流淌。

    數十萬的民夫,被遼軍用皮鞭驅趕著,在不斷的加固那頻頻側漏的堤壩。

    場面十分壯觀。

    在堤壩中間的上方,有一道一丈左右高的凹口。

    洶湧的河水,在不斷的順著凹口衝擊而下。

    耶律休哥的王駕就停在大河河畔。

    王駕旁邊,圍了一道圓弧狀的獸皮帳,幫耶律休哥擋住了徐徐吹來的狂風。

    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獸皮毯子,耶律休哥坐在毯子上,正在細細的品茶。

    傳令兵不斷的從遠處跑來,把宋軍進入到了順州以後的動向告訴他。

    每當聽到宋軍深入順州一分,耶律休哥臉上的笑容就強一分。

    如此重複,三日後。

    當耶律休哥宋軍已經快要到達順城的時候,朗聲大笑。

    “大事已成!”

    耶律休哥一口飲盡了杯中的稻花香茶,揮手吩咐身旁的傳令兵,“讓下面的人,依照計畫去淹沒炸藥,同時讓修築堤壩的那些民夫都可以撤了。”

    早在兩日前就被耶律休哥調來的耶律斜軫在聽到了耶律休哥的命令後,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休哥大兄,那些負責去偷襲宋軍的兵馬還沒有撤回來,是不是等他們撤回來之後,再炸開堤壩?”

    耶律休哥一愣,轉身瞥了一眼耶律斜軫,皺眉道:“你已經官職大遼樞密使之位,本王之下,就數你在軍中的權利最大。

    慈不掌兵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耶律斜軫臉色難看,沉聲道:“可他們……很多人都是族人。對於異族人,我耶律斜軫自然不會手軟,可是讓族人無辜枉死,我耶律斜軫做不到。”

    耶律休哥臉色一黑,冷喝道:“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你應該明白這一戰對我大遼而言意味著什麼。我大遼勝了,不僅能守住這富庶的燕雲十六州,更有機會圖謀中原的萬里江山。

    可是一旦我大遼敗了,我們就只能重新回到白山黑水之間,繼續過苦日子。

    所以這一戰,我大遼必須勝。

    為了打贏這場仗,別說是犧牲一些族人,就算是讓本王把妻兒全推出去送死,本王也在所不惜。”

    耶律休哥越說聲音越冷,“你應該明白,在這個時候撤回族人意味著什麼。一旦偷襲宋軍的族人撤回,宋軍很有可能就會發現本王在順州精心布下的這個局。他們只要繞道向雲應一線扯過去,就能避開本王的設計。

    一旦錯過了這一次殺死宋軍的機會,上百萬的宋軍,就會兵臨古北口。

    你覺得你能擋得住百萬宋軍?”

    教訓過了耶律斜軫,耶律休哥又冷冷的提醒了耶律斜軫一句,“本王常年征戰,身體早已大不如前。而你,卻正值壯年。你是本王看好的繼任者。所以本王不希望你再說出這麼幼稚的話。”

    耶律斜軫慚愧的低下頭。

    耶律休哥丟下了正在慚愧的耶律斜軫,回到軍中開始發號施令。

    耶律休哥可不僅僅滿足於水淹宋軍的勝利,他還要趁著宋軍被水淹的時候,痛打落水狗,反攻回去。

    最好能在奪回幽州的同時,狠狠的再從宋國身上刮下一兩塊肉。

    耶律休哥集結了兵馬,站在他的王旗下,冷聲道:“一旦大河決堤,諸軍依照本王之前的命令行事。有誰不遵從本王的命令,本王不介意殺了他,換一個聽話一點的人。

    此戰,本王不需要任何俘虜,聽明白了嗎?”

    “唰~”

    “謹遵大王號令!”

    不需要任何俘虜?

    這是要將碰到的所有宋軍殺絕。

    耶律休哥之所以變的這麼狠辣,罪魁禍首正是楊七。

    去歲銅台關戰事爆發的時候,楊七生擒了耶律休哥的兒子耶律大石。

    懲治了一番後,派人送給了石守信,石守信又派人送到了瓦橋關內。

    王超那個二貨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就派人每天剁耶律大石身上一個物件給耶律休哥送過去。

    連送了一個月。

    耶律休哥才湊出了兒子完整的屍體。

    從那以後,耶律休哥心裡就有一口氣。

    只是他一直把這口氣憋在心裡,從不表露出來。

    如今給他抓住了報仇的機會,他又怎麼可能不把這一筆血債討回來。

    ……

    遼軍整裝待發,正準備順著滔滔洪水而下,給宋軍來一個狠的。

    不知道自己已經身陷險境的宋軍,在李繼隆率領下,終於到達了順城。

    順城的城池遠沒有幽州城那麼廣闊,也沒有幽州城那麼大。

    但是順城的城牆卻很高。

    除了城牆以外,還有甕城、箭樓等等。

    讓李繼隆等人覺得奇怪的是,順城的城牆上,不僅有順城的守軍,還有順城內的平民百姓,他們拖家帶口的站在城牆上,眨巴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城下的宋軍。

    李昉策馬和李繼隆並行在陣前。

    他遙望著城頭上的守軍和百姓們,嘲笑道:“這算什麼?遼國是沒人了嗎?居然把老弱婦孺們全都拉上了城池,一起守城。”

    張齊賢策馬上前,看著城頭上的守軍和百姓,皺眉道:“不可大意啊!”

    李繼隆同樣皺著眉頭,“兩位大人,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那裡不對勁?”

    李繼隆指著城頭上的人,遲疑道:“我覺得他們不像是在守城,更像是在避難。”

    “避難?”

    李昉和張齊賢對視一眼,皆是一愣。

    隨後李昉大聲笑道:“他們確實是在避難,因為我們就是他們的災難。哈哈哈……”

    笑過之後,李昉看向李繼隆,道:“李將軍,破城吧!本官期待你一鼓而下的英姿,也好趁著天黑的時候,派人把攻克順城的捷報送去給陛下。想必,陛下應該快等急了。”

    李繼隆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隨後,他開始排兵佈陣,準備攻伐順城。

    “轟隆隆~”

    一聲萬馬奔騰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

    緊接著,大地都開始跟著顫抖了起來。

    李昉瞪著眼睛,四處觀望,“發生了什麼?地龍翻身了?”

    張齊賢沒有說話,他的目光也在四處張望。

    李繼隆則在大聲的約束麾下有些慌亂的將士們。

    突然,他看到了有近十萬的兵馬,脫離了大軍的隊伍,他奮力的質問,“你們幹什麼?想造反嗎?”

    “呸!洪水來了!不跑,難道跟你們這群白痴等死嗎?”

    李繼隆黑著臉大喝道:“洪水,那裡有洪水?你們這群藉機發難的叛軍!”
q781009 發表於 2019-8-7 23:54
第0723章 洪水滔滔

    那近十萬的兵馬,幾乎全部都是曹彬的親信所統領的。

    關鍵時刻,他們壓根就不在乎李繼隆的命令,帶著人就向東跑了。

    為了能跑的快一點,除了戰馬,他們連身上的步人甲都脫了,扔了,輕裝上陣,要盡快逃離此地。

    這些人根本就不害怕被當成叛軍對待。

    有一句話叫做法不責眾。

    面對十萬禁軍兵馬,趙光義下不去那個殺手。

    不只是因為他們是精銳,更多的是這其中遍及將門權貴的子弟,趙光義要是真舉起了屠刀,那些將門估計不介意起兵造反。

    反正龍袍他們能披在趙匡胤身上,同樣也能披在別人身上。

    比如雄踞西北的虎侯楊延嗣,就有當真龍的潛質。

    除此之外,這些人不怕被當成叛軍,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在曹彬告訴他們,遇到危險就逃跑的時候,順便也告訴了他們一個承諾。

    大宋朝廷若是沒有了他們容身之地,那麼楊七願意接納他們。

    武人在西北過的什麼日子,擁有什麼地位,這些禁軍將士們心裡都清清楚楚。

    若非他們中間大部分的基礎的將校皆是將門子弟,本就富貴無比。不然他們早投了楊七了。

    近十萬的兵馬跑了。

    李繼隆三人也慌神了。

    他們帶著手下的監軍,開始斬殺那些準備跟著逃跑禁軍將士,同時在不斷的約束麾下的兵馬。

    李昉和張齊賢二人雖然是文臣,可是他們二人手上功夫都不弱。

    一人持劍,一人持棍,頗有幾分儒將的味道。

    “動搖軍心者,斬立決!”

    李昉手持著長劍,砍死了一個試圖逃跑的禁軍將士,面色清冷的低吼。

    張齊賢長棍橫掃,口中辯解道:“別聽賊人妖言惑眾,此處地動,乃是地龍翻身,和洪水無關。”

    張齊賢聲音落下,發現將士們一個個都呆了。

    他們一個個看向張齊賢身後。

    張齊賢三人聽到了轟隆隆聲越來越近了,順著將士們的目光看了過去。

    愣了!

    他們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洶湧的洪水奔流而下,攜帶著震耳欲聾的轟鳴和摧毀一切的氣勢。

    所有擋在洪水前的樹木、牛馬等等,瞬間被洪水所吞沒。

    牛羊、樹木在浪頭翻滾一下,就被淹沒進了洪水內。

    “咕嘟!”

    李繼隆強吞了一口口水,然後聲嘶力竭的嘶吼。

    “跑!”

    “快跑!”

    “跑!”

    “……”

    大自然賦予的這種壓倒性的死亡恐懼,超越了一切。

    禁軍將士們嘶吼著、哀嚎著、咆哮著開始往外跑。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人力在大自然面前顯得脆弱不堪。

    洪水呼嘯而過,那些在地上奔跑的禁軍將士,就像是和天地抗爭的螞蟻,被輕而易舉的吞噬。

    雄壯威武的大宋禁軍,就這麼輕易的被洪水淹沒了。

    嘶吼聲、哀嚎聲、咆哮聲?

    沒了。

    除了洪水波濤洶湧的拍擊聲外,根本聽不到任何的其他聲音。

    即使有,也被洪水的聲音所掩蓋。

    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順城的遼人,早已瞪大了驚恐的眼睛,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在大自然之力面前,人類是多脆弱。

    順城。

    除了那露出在洪水表面外的半截子城牆,以及城牆上的百姓外,別無他物。

    距離順城三里外的小丘陵上,先逃了一步的禁軍將士們,雙眼赤紅的看著這一幕。

    “咕嘟……”

    有人暗吞了一口口水,雙腿打著顫,驚恐的問領頭的將軍,“將軍……咱們……咱們……咱們該……怎麼辦……”

    領頭的將軍眼含熱淚,仰著頭,看著天,如同野獸一樣低聲的嘶吼。

    “趙光義……該死……”

    沒有一個禁軍將士反駁領頭將軍這句話。

    因為所有人心裡都很清楚,若不是趙光義不聽曹彬勸告,一意孤行的進軍,恐怕也不會造成這種慘劇。

    “噗通~”

    有人當即跪倒在了地上,淚流滿面的嘶吼。

    “近六十萬的兄弟!”

    “近六十萬的兄弟就這麼沒了!”

    “……”

    悲傷很容易感染這些心痛的禁軍將士們。

    一時間,哭聲連成了一片。

    那可是近六十萬的人,活生生的人。

    “嗚嗚嗚……”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嗚嗚嗚嗚……”

    在哭泣聲中,他們彷彿看見了,成千上百萬禁軍將士們的家眷,在哀嚎,在哭泣。

    “咳咳咳……”

    一聲聲咳嗽聲,從洪水沖刷過的泥土裡傳來。

    然後就看到一個個人影從泥水裡鑽了出來。

    咳嗽聲打斷了禁軍將士們的哭泣。

    他們赤紅的目光同時落在了從泥水裡鑽出來的人影身上。

    泥水裹滿了他們的全身,但是禁軍將士們仍舊能夠判斷出他們是誰。

    因為他們的衣服在禁軍中算是很獨特的一群人。

    一位將軍,兩個文臣,還有一眾的護衛,以及三三兩兩的監軍。

    “你們這群丘八,還不過來抬我們上去。”

    有監軍在看到了丘陵上的眾多禁軍將士以後,惱怒的嘶吼。

    一瞬間,禁軍將士們的眼睛更紅了。

    “將軍!!”

    有人在領頭的將軍耳邊低吼了一句。

    緊接著,接二連三的禁軍將士們站出來,站在了領頭的將軍身邊。

    渾身沾滿淤泥的監軍根本就沒看清楚形式,依舊在大聲的呼喊,還夾雜著一些喝罵。

    抹開了眼前污泥的李昉、張齊賢和李繼隆看清了形式。

    他們異口同聲的衝著那個監軍怒喝,“你閉嘴!”

    然而,一切都完了。

    面對著這一群帶著兄弟們走進墳坑的罪魁禍首,他們又怎麼可能忍下心中的憤怒。

    “弄死他們!給死去的兄弟們陪葬!”

    當即有人領頭跳下了泥坑,緊接著,就有禁軍將士不斷的跳下泥坑。

    “你們這是造反!”

    “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此事錯不在我們……啊……”

    “……”

    “爺爺們,我們錯了……啊……”

    “……”

    從最初的強硬,到最後的求饒,持續了不到一刻鐘。

    “遼軍來了!”

    有斥候一直爬在地上聽動靜,當他們聽到了萬馬奔騰的聲音的時候,就開始示警。

    領頭的將軍,冷著臉,咬牙道:“跑!”

    “去那裡?”

    “去西北找虎侯的人馬。老子此生只為虎侯賣命,其他人,不值得老子為他賣命。他不拿兄弟們的命當命,老子給他賣命,虧心。”

    “將軍,還有兩個人沒弄死呢。”

    “那就留著他們的狗命,讓他們回去告訴趙光義。此戰,近六十萬兄弟慘死順城,罪在他這個昏君。老子就在西北看著,看著他怎麼跟近六十萬兄弟的家眷們交代。”

    “……”

    領頭的將軍瞅準了方向,領著剩餘的禁軍將士,向西逃跑而去。

    “咳咳咳……”

    等到他們走後,兩個咳血的人,才從淤泥裡爬出來。

    李繼隆,李昉。

    從洪水中活下來的人,此刻就剩下了他們兩個。

    在他們身前十丈方圓的地方,全部被血水染紅了。

    那個最先叫囂的監軍,被活生生的給咬死了。

    張齊賢被亂拳捶死了。

    他們兩個雖然活了下來,但是也不好過。

    兩個人均有內傷,李昉斷了一條胳膊,李繼隆少了一隻耳朵。

    “咳咳咳……噗……”

    李昉咳嗽著,吐出了一口逆血,他癲狂的道:“嘿嘿嘿嘿……他們說的不錯,近六十萬將士,葬身在順城,全是我們的錯……若非我等自以為是,近六十萬的將士,又怎麼會慘死此處……”

    “老夫活該被千刀萬剮,活該被千刀萬剮!似老夫這種罪孽深重的人,就應該被千刀萬剮,讓人分而食之……”

    李昉嘶吼著,嘴裡吐著血,臉上兩行清淚滾滾而下,在他那佈滿了淤泥的老臉上,衝出了兩道白色的痕跡。

    李繼隆失魂落魄的看著背後那在逐漸由寬闊變窄的洪水,低聲道:“你我縱然罪該萬死,現在也不能死。我們得盡快趕回幽州城,將這裡的消息告訴陛下。

    近六十萬大軍被洪水淹沒,又有十萬人投了楊七。

    陛下手裡的兵馬,就剩下了右軍石老國公手裡的那兩支禁軍,還有幽州城裡的幾萬護衛。

    必須及時撤回石老國公手裡的兵馬,退守真定府。

    此次北伐雖然失利,但是大宋江山不容易失。

    就讓我們用殘餘的力量,彌補我們的過失。

    不能再讓我們的過失繼續擴大下去了。”

    李昉聞言,鄭重的點點頭。

    兩人相互攙扶著上了岸,瞅準了位置以後,快速的逃離了此地。

    “轟隆隆~”

    就在他們二人走後不久,數十萬的遼軍,跨著馬,揮舞著手裡的彎刀,喊著號子,從順城北方,洶湧而下。

    其勢頭,絲毫不弱於剛才洶湧而下的洪水。

    在耶律休哥的計畫裡,洪水沖擊,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騎兵突襲,斬殺從洪水裡生還的宋軍。

    洪水是不可能全部吞噬近六十萬宋軍的性命的。

    有人生還,這是肯定的。

    而且數量肯定不少。

    遼軍的目的,就是這些生還的宋軍。

    用耶律休哥的話說,那就是多砍死一個宋軍,他們侵入中原的時候,就會少一分抵抗。

    “哦哦哦哦哦~”

    遼軍們喊著號子一路而下。

    所到之處,碰到了生還的宋軍,皆成了他們刀下的亡魂。

    ……

    依照遼軍的勢頭,他們會在兩日後,衝到幽州城。

    而身受重傷的李繼隆和李昉,卻搶在了他們頭裡,衝到了幽州城。

    兩個人在爬上了淤泥灘以後,躲進了一個隱蔽的坑洞裡,避開了呼嘯而過的遼軍。

    李繼隆在遼軍走後,撞上了三個掉隊的遼軍,他憑藉著強橫的武藝,弄死了掉隊的遼軍,搶過了四匹馬。

    二人星夜兼程的跨馬沖上了幽州城。

    “砰砰砰!”

    凌晨的幽州城,靜的出奇。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城門口的守衛。

    “什麼人?”

    “我乃中軍前將軍李繼隆!”

    “我乃參知政事李昉!”

    “有緊急軍情!”

    “……”

    緊急軍情這種事情可耽誤不得。

    在確認了城外確實只有兩人以後,守衛打開了門。

    在確認了兩個人身份以後。

    守衛們都驚了。

    這二人皆是中軍統領著,統領這數十萬的禁軍將士。

    如今這兩位統領居然沒帶著大軍,就自己跑回了幽州城,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二位大人,究竟發生了何事?”

    李昉已經急的不行了,並沒有回答守衛的問題,而是焦急的喊道:“快派人送我們去見陛下。”

    守衛們不敢遲疑。

    立馬派人抬著他們二人前往了趙光義的臨時行宮內。

    也就是那一座寺廟。

    二人身受重傷,又策馬狂奔了一天兩夜,身子骨快散架了,根本沒有力氣了。

    不知道是趙光義沒睡,還是趙光義起的早。

    總而言之,他們到了趙光義的臨時行宮的時候,裡面燈火通明,隱隱有絲竹聲傳出。

    佛堂內。

    四名女子打扮的如同女菩薩,伴隨著梵音,翩翩起舞。

    趙光義端著酒杯,在四女中間行走,偶爾偷襲兩把,又或者陪著女子們跳舞,快樂似神仙。

    “哐當~”

    陳琳跌跌撞撞的爬進了殿內。

    趙光義皺眉,喝斥道:“混賬東西,打擾朕的雅興。”

    陳琳可顧不得趙光義生氣,他一邊跑,一邊驚呼,“陛下!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李繼隆兵敗順城,數十萬人馬被洪水吞沒,僅餘李繼隆和李昉二人活下,逃回了幽州城報信。”

    “啪!”

    趙光義手裡的玉杯掉落在了地上,碎成了無數快。

    他渾身顫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道:“怎麼會……”

    “噗!”

    不等他說完話,急火攻心,一口逆血湧上了喉頭,被他噴了出來。

    “陛下!”

    陳琳快速的撲到了趙光義身邊,攙扶住了快要倒下的趙光義。

    “陛下?陛下?快叫御醫!快叫御醫!”

    趙光義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拽住了陳琳,嘴裡冒著血,顫聲道:“不能叫御醫了,讓這些歌姬先下去,幫朕收拾收拾。讓那兩個罪人進來,順被派人去請趙普、曹彬……還有楊延嗣!”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00
第0724章 屁股中箭的趙光義

    陳琳得了趙光義的命令,立馬照著趙光義的吩咐去做。

    小宦官們策馬奔到了趙普三人的住處,敲響了三人的大門。

    三人先後趕到了寺廟內趙光義的臨時行宮。

    到了行宮的時候,行宮內的絲竹聲和歌姬們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隱隱有些淡淡的酒味,也在被剛剛點燃的龍涎香給侵蝕乾淨了。

    趙光義臉色煞白的端坐在龍椅上。

    李繼隆和李跪倒在一側,二人臉色也在泛白。

    看到這二人出現,不論是曹彬和楊七,還是趙普老倌,三人臉色均是一變。

    作為中軍的統領者,他們出現在了這裡,那就證明中軍出問題了。

    問題出在哪兒,三個人腦子裡都有答案。

    畢竟,曹彬和楊七二人很清楚耶律休哥的謀劃,而趙普老倌此刻也相信了之前曹彬的話。

    進入行宮後,三個人沒人說話。

    他們期望聽到一個比較好的消息。

    然而,趙光義接下來的表現,卻讓他們心冷到了谷底。

    只見趙光義站起,突然躬向他們三人行禮,眼角垂淚道:“三位卿,大宋江山危在旦夕,還請三位救一救大宋,救一救黎民百姓。”

    不用問,肯定是最壞的結果。

    三個人愣愣的站在哪兒,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既然是在這個以禮法為尊的時代,一個君向臣子施禮,他們也無動於衷。

    趙光義瞥了失神的三人一眼,噔噔噔下了龍椅,在李繼隆和李二人上各踹了一腳,低吼道:“你們兩個罪人,還不快將所有的消息,一字不露的告訴三位卿。”

    “不必了!”

    不等李繼隆二人開口,率先反應過來的楊七,一臉平靜的看著趙光義,淡淡道:“他們算什麼罪人?一切都是你趙光義一意孤行。要論罪,你才是最大的罪人。”

    楊七丟下了這一番驚人的言論後,目光掃了所有人一眼,冷笑道:“等死吧你們!”

    丟下了這句話,楊七頭也不回了離開了臨時行宮。

    剛走了兩步,就聽到了陳琳尖銳的叫聲,“大膽!來人,將這個目無君上的叛賊拿下。”

    片刻間,從行宮的角落裡,竄出了六道人影。

    “砰砰砰……”

    一連六聲沉悶厚重的聲響。

    撲向楊七的六道人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行宮牆壁上的六個窟窿。

    楊七就這麼一拳一個,硬生生的把這六位大內高手,砸出了行宮,甩出了行宮外,變成了一灘灘的泥。

    由此可見,楊七手上的力氣有多大。

    側面的也反應了楊七心中的怒火有多旺盛。

    “再有人攔我,我不介意殺出去!”

    背對著趙光義,楊七丟下了這句話,大踏步的離開了行宮。

    有剛才那六位大內高手做前車之鑑,沒有人再敢阻攔楊七。

    陳琳頻頻的看向趙光義,趙光義盯著楊七的背影,卻沒有下達任何殺死楊七的命令。

    即便是楊七表現的囂張跋扈,無禮到底。

    趙光義為何會如此?

    趙光義心虛。

    數十萬大軍葬送在順城,主要原因就是因為趙光義一意孤行。

    這一次,趙光義想找個人幫他背鍋都不行。

    因為他剝奪了曹彬統帥的位置,由他自己擔任。

    所以數十萬大軍的葬送,他有逃脫不了的責任。

    而且在發兵之前,曹彬曾三番五次的勸解他,讓他三思,他卻幽了曹彬一意孤行。

    趙光義清楚的知道,接下來他不僅要面對的是遼國的反擊,還有大宋滿朝文武的質問,以及百姓們的質問。

    甚至還有無窮無盡的兵變。

    依附於曹彬門下的那一支軍雖然逃脫了危險,可是還有很多將門子弟被葬送在了順城。

    他們家裡的兄長、父輩,要麼在邊關鎮守,要麼在京中坐鎮。

    一個個不是手握重兵,就是擁有許多舊部。

    一旦他們紛紛起兵找趙光義要一個公道。

    趙光義恐怕唯有自裁以謝天下了,不僅如此,很有可能還會再上演一次陳橋兵變。

    所以現在的趙光義,不敢開罪任何人,特別是手握重兵的楊七。

    楊七霸道的離開了行宮。

    趙光義咬了咬牙,一句話也沒說。

    他反過,再次提了李繼隆二人各一腳,沉聲道:“還不快將順城的戰事告訴曹卿和趙卿。”

    李繼隆和李二人,細細的將順城發生的一切,告訴給了曹彬和趙普。

    當聽到那一支逃出去的軍投了楊七,曹彬臉上明顯有些尷尬。

    他看了一眼趙光義,見趙光義沒有追究的意思,於是就當作沒聽見這件事。

    整件事講完了以後,李繼隆頓了頓,聲音沙啞的道:“未盡之計,還是盡快召回榆關的兵馬要緊……”

    趙普和曹彬聞言,皆贊同的點了點頭。

    事到如今,收復燕雲十六州已經成了一個笑話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守住大宋江山,不能讓戰敗的後果進一步擴大。

    見趙普和曹彬點頭,趙光義就沉聲道:“既然兩位卿統一召回石卿,那朕即刻命人去傳旨。”

    趙光義吩咐了人去給石守信傳旨,然後又問道:“石卿從榆關到此處,還需要一些時,遼人恐怕晌午的時候就殺到了,兩位卿有何良策可以退敵。”

    退敵?

    城內剩下的皆是護衛軍,軍中多官宦家萌補子弟,而且僅有不到三萬人,怎麼抵擋得住數十萬遼人大軍。

    陛下,您有點異想天開啊!

    曹彬和趙普對視了一眼,曹彬嘆氣道:“陛下,未盡之計,只有暫時退出幽州城,退回真定府。真定府附近,上有十萬鄉勇可用,還可以向國內征發援軍。等到遼人殺到了瓦橋關,我們可以據關而守。撐到石將軍回援,或者撐到國內的援軍到達。

    等到援軍一到,必定能把遼軍阻擋在我大宋國土之外。”

    “可是……”

    趙光義有些猶豫。

    他不敢回去啊!

    回去了要是被百姓們拽住了問自家兒郎在哪兒,他得羞死。

    趙普冷著臉,躬道:“陛下,事到如今,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趙光義無奈的點點頭,“那就照二位卿所言,一切全憑二位卿做主。朕重新恢復曹卿中軍統帥之職,並加封天下兵馬大元帥,節制天下兵馬。

    大宋江山,還有朕的命,全都仰仗卿了。”

    曹彬聞言,有苦難言。

    現在加官進爵有什麼用。

    還天下兵馬大元帥?

    能調來一兵一卒的援軍?

    “老臣領命!”

    見曹彬答應了,趙光義心裡就鬆了一口氣。

    看向趙普,嘆氣道:“趙卿,在此期間,一切政務就託付給你了。朕回到汴京之後,一定不吝賞賜。”

    趙普拱手道:“老臣遵旨。”

    文武事宜全部託付下去了,趙光義明顯鬆了一口氣。

    再出事,可就不是他的鍋了。

    不得不承認,趙光義確實是一個很能演戲的皇帝。

    自己把攤子搞砸了,然後通過禮賢下士的演戲,把爛攤子成功的丟給了曹彬和趙普。

    至少,此次戰敗的一半的黑鍋甩出去了。

    再出任何事,栽在他頭上的黑鍋也不會多。

    沉吟了片刻,趙光義又道:“既然兩位卿決定了退出幽州城,那就宜早不宜遲,趕快動吧。”

    曹彬和趙普點了點頭。

    二人出去下令準備。

    他們二人一走,趙光義也顧不得許多,立馬命令陳琳收拾東西。

    ……

    另一邊,楊七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裡以後,召來了彭湃。

    “屬下參見少爺!”

    彭湃進入楊七的院子以後,躬施禮。

    楊七卻沒有時間跟他客,而是果斷下令,“李繼隆兵敗順城,數十萬軍遭難。趙光義那個蠢貨罪該萬死,但是遼人卻休想長驅直入的南下,屠戮我漢家百姓。”

    “傳我軍令,令楊延平率領龍首軍、復興軍,兩部十萬人馬,固守雲應一地,絕不能讓遼人南侵一步。”

    “諾!”

    “傳我軍令,令楊延德率領鐵騎軍、雁門軍、遊騎軍,三部十一萬五千人馬,趕赴銅台關備戰。”

    “諾!”

    “傳我軍令,令西北四府寇准、呂端、向敏中、王旦等人,杜金娥、馬賽英二人,徵集西北四府內所有府兵,組成五萬晉軍,趕赴雲應一地,馳援楊延平。”

    “諾!”

    “傳我軍令,令楊延定、楊延平、楊延昭、呼延赤金、董月娥四人,率領南國三十萬兵馬,即刻北上,十之內,務必趕到遼國境內。”

    “諾!”

    “傳我軍令,稻草人所屬、火山衛所屬,即起,展開對遼國境內的一切貴族的偷襲、刺殺,一定要把這遼國,給我攪動的天翻地覆。”

    “諾!”

    “馬上施行!”

    “唰~”

    彭湃單膝跪地,向楊七施了一禮,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院子。

    他走以後,連帶著負責守衛楊七的稻草人們也全部離開了。

    他們要去各方傳令,自然需要許多人手。

    特別是給稻草人所屬和火山衛所屬傳令,更需要人手。

    獨剩下了扎馬合勇士們,忠誠的守衛著楊七。

    “嘭!”

    楊七一拳落在了他前的石桌上,石桌以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殘渣。

    “趙光義這個蠢貨沒本事,那就讓老子親自會一會遼人。”

    ……

    楊七的命令一道道的傳達下去了,發酵還需要時間,各方兵馬趕來馳援同樣需要時間。

    遼人反攻的腳步越來越近,留給楊七的時間,並不充足。

    同樣的,留給趙光義的時間,更為短暫。

    趙光義本以為遼軍到了晌午的時候才能殺過來。

    可是當天光大亮的時候,遼軍就殺到了幽州城。

    還沒等趙光義坐上他那豪華的龍攆起駕,遼軍就殺進了幽州城。

    曹彬迫不得已,率領著一幫紈褲子弟兵,一邊抵禦著遼軍,一邊往外撤退。

    楊七和扎馬合勇士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他們在戰場上不停的奔走,不去傷一人,也不讓任何人傷到他們。

    一群殘兵敗將,撤出了幽州城。

    遼人就像是嗜血的芻狗,絲毫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他們緊追在趙光義一行的後,就像是在追逐獵物一樣,不斷的從這支充滿了殘兵敗將的隊伍裡咬下一塊。

    遼軍似乎得到了什麼指示,並沒有急著一舉擊潰這一群殘兵敗將,反而很有興致的玩著追逃的遊戲。

    這一追,就是三。

    曹彬靠著一群殘兵敗將,護衛著趙光義逃到了銅台關。

    靠著銅台關關城的厚重,以及從瓦橋關過來馳援的廂軍,曹彬勉強穩住了陣腳。

    然而,還沒等他們歇息一下,一個噩耗就傳了過來。

    右軍石守信部兵馬,被韓德讓截斷了糧草,困在了榆關內。

    而右軍石守信所佔領的燕雲十六州右側的諸多城池,紛紛叛降,歸順了遼國。

    右軍石守信部的援軍指望不上了。

    石守信能夠想辦法把他自己先救出來,就已經算不錯了。

    當真是屋漏偏風連夜雨。

    “啊!”

    銅台關內,一萬子弟兵,三萬廂軍將士們,嚴防死守著銅台關。

    遼軍在城外叫囂著,卻沒有攻城的意思,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趙光義也在叫,只不過和遼軍的叫法有些不同。

    遼軍在歡呼,他是疼的慘叫。

    昨逃進銅台關的時候,趙光義被遼軍中的神手,一箭命中。

    沒有當場斃命,因為被中的地方,很多。

    趙光義被中的地方,就是股。

    事實上依照之前的計畫,他們應該逃到真定府去的。

    之所以停留在銅台關,就是因為皇帝中箭了。

    御醫在幫趙光義拔箭,趙德芳在圍著楊七轉圈圈。

    “虎侯!”

    “嗯!”

    “虎侯!”

    “聽見了……”

    “虎侯!”

    “你皇叔中箭,你激動什麼?”

    趙德芳湊近楊七耳邊,低聲道:“你不會忘了咱們的計畫吧?”

    楊七翻了個白眼,淡然道:“沒忘。”

    趙德芳說話,卻被楊七搶先了一步。

    只聽楊七沒好氣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趙德芳焦急的道:“現在還不是時候?都到這個份上了!”

    楊七搖了搖頭,嘆氣道:“時間不夠,我還得靠著你這位皇叔,幫我爭取一點兒時間。”

    “怎麼爭取?”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00
第0725章 和談?和談!

    “想知道?”

    “嗯!”

    “嘿嘿……不告訴你。”

    戲耍了一番趙德芳後,楊七丟下了他一個人在原地發呆,主動迎上了剛從房內出來的趙普。

    楊七上前,拱手道:“趙相爺……”

    趙普臉色很難看,見楊七給他施禮,趕忙還禮,“虎侯……”

    “陛下情況如何?”

    “不太妙……”

    趙普苦著臉,四周瞧了瞧,壓低了聲音湊到楊七耳邊,道:“那一支箭,不僅刺入了陛下的臀肉,還傷及到了更深的骨頭。御醫雖然幫陛下拔出了箭矢,但是陛下卻不能行動。

    御醫說陛下需要靜養,不能亂動,不然下半輩子只能躺在床上度過了……”

    “那豈不是成了一個癱子?”

    楊七下意識的開口。

    趙普目光幽怨的瞥了他一眼。

    楊七乾巴巴一笑,“是我失言了……”

    趙普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道:“虎侯,老夫有要事要和你商量……”

    “嗯?”

    “陛下如今有傷在身,不宜多動,恐怕離不了銅台關。而銅台關外,遼人步步緊逼,僅憑曹樞密使率領的那些紈褲子弟兵,恐怕很難抵擋。

    石將軍在榆關遭劫,一時半會兒能不能脫離重圍還兩說。

    真定府附近的鄉勇數量雖然不少,可是靠他們對付遼人,顯然靠不住。

    如今朝廷能仰仗的,也唯有虎侯你了。

    不知虎侯能不能從西北四府,調集精銳兵馬,過來馳援銅台關。”

    趙普一邊看著楊七的臉色,一邊試探的說著話。

    楊七聞言,只是抬眼瞥了一眼趙普,並沒有說話。

    趙普見狀,遲疑了一下,沉聲道:“虎侯若能救陛下於危難之中,相信陛下不會虧待虎侯的。”

    楊七假裝思考了一下,吧嗒著嘴,沉吟道:“趙相爺,您應該清楚,西北四府距離此地數百里,我就算現在調兵遣將,等到人馬趕到的時候,那也到了十幾天以後了。

    你覺得我岳父帶著這群紈褲子弟兵,能撐十幾天?”

    趙普一愣,眉頭深深的皺成了一團。

    半晌,他看向楊七,道:“虎侯可有何良策?”

    楊七看向了銅台關的北方,隱隱能夠聽到遼人的喊罵聲,他說道:“趙相爺對現在遼人的舉動如何看?”

    “遼人的舉動?”

    “對!遼國數十萬大軍逼近銅台關,原本可以一鼓而下,可是如今他們卻圍而不攻,你說他們到底在想什麼?”

    聽到了楊七的提醒,趙普陷入到了沉思中,片刻之後,他抬起頭,愕然的看著楊七道:“你是說,遼人有和談的意思?”

    楊七搖搖頭,道:“不不不,遼人在等你們主動找他們和談。”

    趙普皺起了眉頭,沉聲道:“遼人如今佔盡了優勢,為何還要和談?”

    楊七聳了聳肩膀,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遼人圍而不攻,八成是有和談的意思。再說了,不論遼人有沒有和談的意思,我們都得想辦法釋放善意,去和談。”

    趙普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楊七這句話的意思。

    如今對他們而言,最缺的就是時間。

    時間拖的越久,對他們就越有利。

    要是能把時間拖到國內的援軍,以及楊七西北的援軍到達,那他們就無懼遼國了。

    “老夫明白了,老夫這就去找陛下商討此事。”

    趙普點了點頭,轉身重新回到了房內。

    沒過多久,趙普就從房內又走了出來,他臉上帶著一絲久違的喜色。

    “陛下答應了去和談,他任命老夫為主使,你為副使。”

    楊七聞言,果斷搖頭,“不去!”

    趙普愕然道:“為什麼?”

    楊七厚臉皮的道:“怕死!”

    遼人如今佔盡了優勢,和談還是繼續打,主動權全部掌握在遼人手裡。

    萬一遼人先是答應了和談,然後在和談的時候突然翻臉,那楊七豈不是要跟著趙普去陪葬?

    楊七自己幹了多少壞事,他心裡有數。

    別瞧著蕭太后頻頻給楊七寫信顯示親近,耶律休哥頻頻在人前誇讚楊七遠超常人的優秀。

    事實上,這兩個人,對楊七的恨意雖然沒有趙光義那麼深,但是一旦讓他們逮到了機會,他們一定不會介意送楊七去長生天侍奉他們的神。

    趙普不知道楊七心裡的想法,但是他見楊七拒絕的很果斷,就知道楊七已經打定了主意,再勸也沒用。

    “哎……”

    趙普長嘆了一口氣,無奈道:“那老夫再去找陛下說說……”

    楊七心裡有自己的想法,趙普心裡也有自己的想法。

    事實上讓楊七擔任和談的副使是趙普提出來的。

    趙普之所以推舉楊七當副使,就是想利用楊七的威名,以及楊家四郎和遼國的關係,為大宋創造一個有利的談判場面。

    同時,他也很看重楊七的武力。

    就楊七在幽州城內行宮內的那幾下看,一旦有什麼危險,楊七是最有把握能帶著他殺出來的人。

    當然了,如果他知道楊七之前去了一趟上京城,並且把遼國權貴們得罪了一遍的話,估計他打死也不會推舉楊七當副使。

    趙普再次進了房內找趙光義商量去了。

    半晌之後,趙普再次出來的時候,去向遼國釋放善意,和談的正副使節也定下了。

    正使趙普,副使李沆,由李繼隆擔任護衛。

    臨走的時候,趙普再三叮囑楊七,一定要照顧好趙光義,一旦他身死在遼人手裡,就讓楊七和曹彬死守住銅台關。

    楊七滿口答應了。

    三個人,帶領著十人的衛隊,手持著節鉞,打開了城門,直面城外的遼軍。

    事實證明,弱國無外交。

    當你強橫的時候,即便是你麾下的一個小卒,到了他國也會受到高規格的禮待。

    但是當你弱小的時候,即便你是一國宰相,也會被羞辱。

    遼軍們似乎很喜歡羞辱宋人。

    從趙普一行人出城起,遼軍們各種漫罵聲此起彼伏,就沒停下過。

    若不是兩國常有邦交,遼軍們懂得不斬來使的道理,恐怕他們一行人出了城門,就會被剁成肉醬。

    趙普一行人,走過了他們一生中最艱難的一段路,經過了幾番磨難,終於到了遼軍的中軍大帳。

    他們被卸去了兵刃以後,帶進了中軍大帳。

    進了中軍大帳以後,他們明顯有些發愣。

    中軍大帳內。

    有六個人。

    遼國南院大王,坐在中軍大帳左手邊的首位,手裡把玩一柄鑲嵌滿寶石的彎刀,似笑非笑的看著趙普三人。

    坐在正中主位上的,是一個中年女子,穿著華麗的鳳袍,在她身旁坐著一個正在努力擺出一副深沉臉的少年,在他們二人坐的榻上,有一個一歲大小的小傢伙,在翻滾著亂爬。

    兩個宮娥小心翼翼的伺候著榻上亂爬的那個小傢伙。

    趙普一眼就看出了坐在主位的二人的身份,他沒想到遼國太后和遼國皇帝居然會出現在此,趕忙施禮道:“大宋使節趙普,參見遼國蕭太后,遼國皇帝陛下。”

    李沆和李繼隆也跟著施禮。

    他們剛直起腰,就聽耶律休哥不咸不淡的道:“你們是眼瞎,還是瞧不見本王?”

    趙普尷尬的一笑,再次躬身,“參見遼國南院大王。”

    “哼!”

    耶律休哥不滿的冷哼了一聲,“本王現在乃是大遼大於越。”

    於越乃是遼國官爵中最高的一級,位列在百官之上,包括其他的皇族和後族。

    在遼國,於越這個官職,又被稱之為帝下第一官。

    非蓋世功勛,絕不會輕授。

    很明顯,耶律休哥就是憑藉著這一次計殺了大宋數十萬將士的性命,坐上了於越的位置。

    明明是踩著大宋將士們的屍骨爬上去的,趙普還不得的對著人家陪著笑臉,躬身道:“參見遼國大於越。”

    剛直起身,還沒立正站直起來,一道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們還沒有給朕的小外甥施禮。”

    小皇帝耶律隆緒雖然還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但絕對是一個合格的舅舅。

    雖然他的小外甥還什麼也不懂,但是他這個當舅舅的,很照顧小外甥的顏面。

    趙普聞言,看向了那個在榻上亂爬,爬到了榻邊上,仰面躺著,抖著小雀雀噴水的小傢伙,臉色微微有些漲紅。

    “蕭太后,遼國皇帝陛下,大於越,老夫乃大宋使臣,縱然此番我大宋戰敗,老夫也不能輕辱……”

    作為半個文化人,趙普還是很有氣節的。

    耶律休哥咧嘴一笑,並沒有說話。

    蕭太后微微一笑,看向了小皇帝。

    小皇帝板著臉,沉聲道:“你必須向朕的外甥行禮,不然……不然朕就讓休哥皇叔打你。”

    耶律休哥臉上的笑容更勝了,他很配合的單手捶胸,道:“臣一定幫陛下教訓他們……”

    趙普臉色顯得更加難看了。

    蕭太后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白了一眼陪著小皇帝胡鬧的耶律休哥,頗具威嚴的對趙普道:“讓你向本宮的小外孫施禮,也不算是辱沒你。

    你別瞧著朕的小外孫年紀小就輕視他,他雖然只有一歲多,但是已經是我大遼的一位王爵。”

    趙普明顯有些愣。

    一歲多的王爵?

    還是皇帝的外甥?

    一歲多的異姓王?

    這小傢伙什麼來頭?

    蕭太后似乎看出了趙普的心思,她平靜的笑道:“本宮的皇兒做主,已經賜了本宮的小外孫耶律姓。對了……本宮的小外孫,以前姓楊。”

    “嘶~”

    趙普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想起了楊七之前在幽州城外的一席話。

    楊家跟遼國的關係還真是不淺啊!

    難道,很早之前,楊家就已經投靠了遼國?

    那麼順城戰敗,是不是楊七暗地裡跟遼國謀劃的呢?

    這個念頭剛在趙普腦袋裡升起,就被趙普迅速的掐死在了腦海裡。

    他暗自瞥了一眼蕭太后,心裡感嘆著。

    好厲害的離間計!

    要知道,楊七如今是他們最大的依仗之一。

    一旦他聽信了蕭太后的話,和楊七鬧僵了。

    那他們的下場,恐怕會很慘很慘。

    想通了蕭太后的用心,趙普樂呵呵笑道:“老夫沒想到,這位小王爺,居然和楊家還有淵源。難怪他年紀輕輕,就位列王爵。”

    趙普毫不在乎的施禮道:“參見小王爺。”

    蕭太后一計不成,她和耶律休哥對視了一眼,二人同時看向了趙普。

    這個老倌果然不好對付啊!

    不愧為宋國宰相。

    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計謀。

    蕭太后盯著趙普看了很久,笑道:“你們想和談?”

    趙普鄭重的點頭,“宋遼兩國鏖戰餘月,牽連的兵馬和百姓達到了數百萬,期間死傷無數。我大宋皇帝陛下,本著一顆仁心,願和貴國罷手言和,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蕭太后笑眯眯道:“這場戰事可不是我大遼先挑起來的,挑起這場大戰的可是你們宋國。如今想要言和的也是你們宋國。

    想打就打,想和就和,你們真當我大遼是泥捏的嗎?

    再說了,如今我大遼佔著上風,憑什麼跟你們和談?”

    耶律休哥很配合的道:“和談?為什麼要和談?順城一役,大宋精銳兵馬盡喪,如今剩下的只有一些老弱病殘。

    而本王麾下有數十萬精銳鐵騎,隨時能夠衝破中原的門戶,入主你們宋國。”

    提到了順城一戰,趙普身後的李繼隆,緊握著拳頭,差點兒撲出去跟耶律休哥拚命。

    可以說,耶律休哥憑藉著順城一戰,不僅坑死了大宋數十萬精銳兵馬,同時也扼殺了李繼隆的仕途。

    李繼隆若是這輩子不能從耶律休哥手裡搬回這一場,不僅他自己得背一輩子的罵名,就連整個李家,也要跟著遭難。

    李沆似乎注意到了李繼隆有拚命的念頭,扯了扯他的袖子。

    這一幕,背對著他們的趙普卻看不到。

    聽到了耶律休哥囂張的話,趙普淡然道:“王爺此言差矣,順城一戰,我大宋雖然有數十萬將士慘死。但是王爺想要入主我們大宋,存粹是痴人說夢。

    我大宋人口四千萬,各地兵馬加起來,有兩百多萬。

    一旦王爺領兵侵入大宋,不僅我大宋兩百萬兵馬會奮起反抗,我大宋四千萬的百姓,同樣會反抗。

    不知道王爺準備用什麼手段,對付我大宋四千萬的百姓?”

    耶律休哥冷笑道:“敢擋本王者,殺無赦。”

    趙普毫不客氣的道:“你殺得完嗎?”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01
第0726章 一位堪稱梟雄的奇女子

    殺不完!

    耶律休哥縱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他心裡卻很清楚。

    “哼!”

    他唯有冷哼一聲,向趙普表達自己的不滿。

    趙普越說越有勁,越說越有力,他朗聲道:“大於越若是敢南侵的話,老夫相信,不僅我大宋四千萬百姓會反抗。恐怕西北的折楊兩家也不會袖手旁觀。

    雖然我大宋數十萬精銳戰死在順城,但是折楊兩家手裡的精兵,加起來足有四五十萬,於遼國上有一戰之力。”

    趙普說話間,氣勢十足,絲毫沒有戰敗國那種羞辱的感覺,反而出聲威脅遼國。

    “呵呵呵……”

    蕭太后朗聲一笑,道:“你可真會講笑話,莫非你就是憑藉著講笑話,逗樂了趙光義,才坐上宋國宰相的位置的?”

    蕭太后一套插科打諢,輕易的化解了趙普剛提起的氣勢。

    趙普黑著臉沉聲道:“蕭太后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太后笑道:“本宮說你在講笑話。折家軍的威名,本宮也略有耳聞,折家若是願意幫大宋,早在你們入侵我大遼的時候,折家的兵馬就應該出現在我大遼的土地上。

    可是,如今折家的兵馬何在?

    至於楊家嘛……”

    蕭太后探手抱過了正在榻上亂爬的小外孫,輕笑道:“本宮這個小外孫,自從出生以後,還從未見過他那個名滿天下的叔叔。

    本宮這一次特地帶他到此處,就是想讓楊延嗣見一見他這個可愛的侄子。

    畢竟,這個小傢伙身上,可是流淌著一半楊家的血。”

    頓了頓,蕭太后聲音加重了幾分,“本宮可是聽說,楊延嗣是一個極重情義的人,想來他不會不理他這個親侄子。”

    趙普聞言眉頭皺成一團。

    蕭太后話裡話外處處講著情義,可是趙普聽到的卻是濃濃的威脅。

    蕭太后就是在告訴他,有楊七的侄子在手當人質,楊七未必會跟遼國魚死網破。

    折楊兩家都不會幫助大宋。

    “蕭太后此言差……”

    蕭太后抬手阻止了趙普繼續說下去,只聽蕭太后淡淡的道:“本宮希望你記清楚,如今是我大遼打贏了你宋國,而不是你宋國打贏了我大遼。

    如今我大遼數十萬兵馬兵臨銅台關,只要本宮願意,揮手間,就能輕易的抓住你們宋皇。

    你覺得,在如此情形下,你宋國有什麼資格跟我們大遼談條件?”

    蕭太后的話裡充滿了威脅,趙普心頭狂跳,他強裝鎮定道:“依照蕭太后的意思,那就是沒得談了?”

    蕭太后微微一笑,說道:“也不是沒得談。宋遼兩國乃是兄弟之邦,雖然我大遼如今佔盡了優勢,但本宮也不是嗜殺之人,不願意看著天下百姓生靈塗炭。

    談還是能談的,只不過,所有的條件,應該由我大遼說了算。”

    趙普一愣,沉聲道:“這不可能!”

    蕭太后嘴角勾起了一絲譏諷,冷笑道:“你們宋國有些選嗎?”

    趙普聞言,屈辱的低下頭,咬著牙,低聲道:“那不知貴國有什麼條件?”

    “條件嘛……”

    蕭太后假裝思索了一下,笑道:“本宮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出這個條件,不過本宮有一個提議。”

    “什麼提議?”

    “宋遼兩國乃是兄弟之邦,如今既然要訂立城下之盟,為表誠意,本宮想親自會一會宋皇趙光義,和他當面談一談條件。”

    “不行!”

    趙普果斷拒絕。

    蕭太后鳳眉橫立,冷聲道:“休哥,傳令下去,發兵吧!”

    耶律休哥猛然站起身,冷著臉就往外走。

    情急之下,趙普趕忙道:“此事老夫做不了主,需要回去告知陛下,由陛下定奪。蕭太后可否容我們回去商討一日。”

    “休哥,你先等等。”

    蕭太后出聲阻止了準備去發兵的耶律休哥,冷冷的看著趙普,“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宮本以為你們宋人最識趣了,沒想不到你們冥頑不靈,非逼著本宮發兵才肯答應。

    現在,本宮還要加一個條件。

    在訂立城下之盟的時候,本宮不僅要見到趙光義,還要見到楊延嗣。

    本宮給你們半日時間,回去好好商量商量。

    半日之後,本宮若是得不到答覆,本宮就發兵衝進銅台關,親自去見趙光義。”

    趙普張了張嘴,卻一句反駁的話也不敢說,最終只能躬身道:“如此,那老夫就先告辭了。”

    趙普三人在遼軍監管下,離開了遼軍大營。

    三人一走,耶律休哥皺著眉頭回到座位上,沉聲質問蕭太后,“太后,如今我大遼兵馬兵臨城下,頃刻間便能攻破銅台關,活捉趙光義。

    大勝在即,太后為何要跟宋國和談?”

    蕭太后長嘆了一聲,並沒有回答耶律休哥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假如讓你破了銅台關,活捉了趙光義,又長驅直入而下,侵入宋國,你又幾成把握能夠打下宋國?”

    耶律休哥緩緩的皺起眉頭,沉聲不說話。

    之所以沉默,是因為他心裡清楚。

    以遼國現在的實力,侵入宋國很容易,可是要打下宋國,再去征服宋國,很難。

    雖然在順城一戰,他計殺了宋國數十萬精銳兵馬,可是正如趙普所言,宋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兵馬更是多達兩百多萬。

    除去了鎮守在汴京城裡最精銳的二十萬禁軍外,在宋國境內大大小小的州府,還佈滿著廂軍、鄉勇等等在編的兵馬。

    這些兵馬的裝備或許沒有宋國禁軍那麼精銳,但是他們的實力卻不弱。

    大多是宋國征服了以前其他小國收編的兵馬,還有一些是經歷過五代十國戰亂遺留下的老卒。

    這些人都能打。

    所以說,遼國想要征服宋國很難,頂多像是以前一樣,衝進宋國去,劫掠一把,然後重新返回大遼。

    耶律休哥不甘心的道:“既然是不能征服宋國,我也能從宋國咬下三州兩府的,為我大遼再添新土。”

    “哎……”

    蕭太后長嘆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著耶律休哥道:“大兄,宋人是一個很奇特的民族。想要用武力征服他們,很難。

    自石敬瑭將燕雲十六州獻給我大遼,已經過去了七十多年了。

    七十多年統治,我們還沒有征服他們的人心。

    他們依然心向漢室,心向故國。

    由此可見,武力是征服不了他們的。

    一旦我們強硬的侵入了宋國,霸佔了他們的土地,即便是短暫的得到了宋國的土地,也不會長久的統治下去。

    他們會永無休止的反抗,把我們大遼拖進一個爛泥潭裡,直到拖垮我們大遼,讓我大遼消失在這世上。”

    耶律休哥瞪著眼睛,急聲道:“怎麼可能?一旦我大遼征服了宋國,本王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殺死那些敢於挑釁我大遼統治的人。”

    蕭太后搖搖頭,道:“正如宋國宰相趙普所言,宋國的人,你是殺不完的。想想古時候的北燕,再想想古時候的北魏、苻秦等等。

    數百年過去了,中原大地,依舊在漢人手裡。而北燕、北魏、苻秦等等,已經消失了。或融入到了他們中間,變成了漢人,或被殺了個乾淨。

    而那片大地,依舊在漢人手裡。

    當然了,現在他們稱之為宋人。”

    頓了頓,蕭太后幽幽道:“當年先帝在位的時候,常常和本宮提及他們。先帝歸天以後,本宮一直在注意他們,觀察他們。

    漸漸的,本宮發現了一個能夠真正征服他們的辦法,一個能真正讓我契丹人把他們統治下去的辦法。”

    耶律休哥一驚,追問道:“什麼辦法?”

    蕭太后淡淡一笑,“學習他們,學習他們的文化,學習他們的衣食住行。當我們契丹人的一切,都和漢人相同的時候,在他們眼裡,我們就不算是異族了。而是跟他們一樣的人。

    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再去征服他們,他們才會毫無抵抗的乖乖的順從我們。”

    耶律休哥沉聲道:“這些年你在我大遼境內,努力推行漢化,大力提拔漢人為官,就是為了這些?”

    蕭太后緩緩的點頭,“不錯,中原大地那是一片富庶的土地,不應該直屬於漢人,也應該屬於我契丹人。我大遼歷代皇帝,都在覬覦那一片土地。

    只是他們一直找不到一個能夠在中原大地上長治久安的統治下去的辦法。

    不然當年先祖為何打下了那麼一大片的土地,又還回去,扶持了石敬瑭等人當傀儡皇帝呢?

    你真當先祖們僅僅是想聽那些漢人傀儡皇帝們,稱呼他們一聲父皇?

    富庶的土地誰不想要?

    只是在上面站不住腳,所以才被迫扶持傀儡。

    如今,本宮找到了這個辦法。

    只要我們施行漢化,當我們契丹人全部變成漢人的時候,就是我們真正去征服那片土地的時候。

    在此之前,我們只需要把它當成一個牧場,不斷的去收割它,削弱它。

    等到時機成熟,我們就能輕而易舉的征服它。”

    耶律休哥這位遼國最高貴的大於越,此刻有點懵。

    一臉愕然的看著蕭太后。

    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女人,居然在不知不覺間,就做了這麼多,想了這麼多,甚至還找到瞭解決先祖們解決不了的事情的辦法。

    你還是我當初認識的那個天真爛漫的蕭燕燕嗎?

    對於蕭太后的話,他從沒有懷疑過。

    不論是曾經那個天真爛漫的蕭燕燕,還是現在這個霸氣磅礴、老謀深算的蕭太后,都是他耶律休哥所深愛的人。

    不然他也不會忠心耿耿的支持她。

    若不是當年遼景宗耶律賢搶先了一步娶了蕭太后做皇后,耶律休哥也不一定能搶到他深愛的蕭太后當王妃。

    畢竟,當年的蕭太后,在上京城內,可是最閃耀的明珠。

    喜歡她的人,能從皇宮裡排到幽州城。

    而耶律休哥算是最靦腆了一個。

    沒有人知道,這位征戰沙場,如同戰神一樣殺伐果斷、功勛赫赫的人物,居然是一個連愛一個人也說不出口的膽小鬼。

    既然是他在遼景宗駕崩以後,拚死擁護蕭太后的所作所為,已經讓所有人知道了他深愛著蕭太后,可是他依然說不出一句愛她的話。

    此時此刻,面對著這個他最愛的人,他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是在考慮他曾經年少時期和蕭太后共度的美好時光,還是在考慮國事。

    “大兄……”

    蕭太后的輕呼,把耶律休哥從恍惚中喚醒。

    耶律休哥乾咳了兩聲,沉重道:“這恐怕需要很長時間……”

    蕭太后微微一愣,笑道:“當年北魏孝文帝用了五年,差一點就成功了。若不是他英年早逝,恐怕也會成為一位名流青史的明君。

    他用了五年,本宮卻準備了五年,並且要用二十年去施行漢化。

    本宮用五倍於他的時間,自然能取得更加輝煌的成果。”

    “可是……二十年後,我們都老了……”

    耶律休哥猶豫了一下,沉聲道。

    蕭太后樂了,笑的很開懷,她朗聲笑道:“二十年後,我們是老了。可是我皇兒剛好正值壯年。當年秦始皇奮六世餘烈,統一六國。

    本宮用二十年,為我皇兒鋪平道路,換取一個富庶的中原大地,換取一個更加強大的遼國。

    這筆買賣,本宮不虧!哈哈哈……”

    耶律休哥站起身,鄭重的單手捶胸,“為我大遼!”

    蕭太后也凝重的道:“為我大遼!”

    小皇帝也緊握起拳頭,大喊道:“為我大遼!”

    耶律休哥和蕭太后同時看向了小皇帝,然後又對視了一眼,放聲大笑。

    笑過之後,耶律休哥看向蕭太后,問道:“那這一次和談,我們應該如何談?”

    蕭太后笑道:“本宮相信大兄能夠一舉擊潰趙光義,所以在來的路上,本宮就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既然要和談,那自然要從宋國身上,拿到更多的利益。

    往年我們需要頻頻入侵宋國去獲取財物。

    以後,我們要不費一兵一卒,讓宋國年年向我們朝貢。

    這可遠比我們親自動手從宋國搶,要划算多了。

    不僅如此,對於此番膽敢侵入我大遼的趙光義,我們也要給他一個沉痛的教訓。讓他終生都不敢在侵犯我大遼。”

    “你提出和趙光義見面談條件,就是準備給他一個教訓?”

    “不錯!你且附耳過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02
第0727章 雙龍會?(今晚就一更!大佬們,小的後天放假……)

    蕭太后和耶律休哥究竟要如何給趙光義一個教訓,除了他們二人外,沒人知道。

    趙普三人回到了銅台關內後,就匆匆的趕到了趙光義臨時落腳的行營。

    銅台關內唯一一座完整的屋子,據說還是楊四駐紮在銅台關的時候建造的。

    屋子正中擺放著一張寬大的龍床,是從趙光義的龍攆上拆下來的,此刻趙光義就爬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在聽趙普細細的講述他面見遼國蕭太后的事宜。

    “陛下,遼國蕭太后說,此次宋遼兩國訂立城下之盟,需要跟陛下當面商談。”

    趙普講述完了以後,躬身一禮,退到了一邊。

    趙光義爬在龍床上,蒼白的臉上顯得凝重了幾分,他有氣無力的問道:“我大宋與遼國訂立城下之盟的事宜,朕已經全權託付給了愛卿處置,為何這蕭太后還要跟朕見面?”

    趙普渾濁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低聲道:“老臣不知,蕭太后有言在先,一應條件,都必須跟陛下當面談。若是我們不答應,他們就會立刻攻打銅台關。”

    趙光義聞言,牙齒咬成一團,不甘道:“這麼說,蕭倬那個女人,非逼著朕跟她見面。而朕,卻沒得選?”

    堂堂大宋主宰,執掌著不輸於遼國的土地,如今被遼國逼到這個份上,趙光義心裡別提有多難受了。

    趙光義目光落在趙普等人身上,見他們眼觀鼻,鼻觀心的,閉上雙眼,無奈的道:“你去告訴蕭倬,朕答應了跟她談……”

    事到如今。

    趙光義已經別無選擇,只能赤膊上陣。

    手下的臣子們一個個裝死,裝木頭,拿不出一點兒主意,他只能任由遼人牽著鼻子走。

    “陛下聖明……”

    眾臣們見趙光義答應了親自出面和談,紛紛送了一口氣,齊齊施禮高呼聖明。

    例行公事之後,趙普再次開口,他猶豫道:“陛下,那蕭太后除了要跟您見面外,他還要楊延嗣一起出席兩國訂立城下之盟。”

    “楊延嗣?!”

    趙光義重複了一遍楊七的名字,眼中閃過了一死惡毒,轉瞬即逝。

    如今形式比人強,趙光義自然要一忍再忍,裝的跟沒事的人一樣。

    “既然蕭太后想見見咱們這位大宋的麒麟才子,那就讓她見見。也好讓蕭太后趁機見識一下我大宋文人的風采。

    趙愛卿,此事就由你去跟楊延嗣分說……”

    趙普硬著頭皮點頭應下了此事。

    待到出了趙光義臨時居所以後,他就快速的在營地內尋找起了楊七。

    他找到楊七的時候,楊七正在和曹彬、趙德芳,三個人聚在一起吃酒。

    雖然城外的戰事迫在眉睫,但仍然影響不了三人吃酒的雅興。

    趙普看到他們三人飲酒作樂的時候,氣不打一處來,怒氣衝衝的沖上前,從楊七手裡搶過了酒壺,猛灌了兩口後,氣哼哼的道:“敵人就在城外磨刀霍霍,你們卻有閒心在這裡吃酒?”

    楊七從趙普手裡搶回了酒壺,倒了倒,發覺已經被趙普給喝空了,無奈的扔下了酒瓶,感慨道:“人生在世,當然要及時行樂。敵人就在城外,你們這點人馬有打不過。

    與其憂心忡忡的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不如痛痛快快的喝一場,待到敵人殺來的時候,你們也能痛快的一戰。

    畢竟,這場仗能不能繼續打下去,要不要繼續打下去,選擇權在遼人手裡,而不在你我手裡。

    所以……擔心有什麼用?”

    “哼!”

    趙普冷哼一聲,不滿的道:“這場仗要不要繼續打下去,遼人放棄了做選擇,而是把選擇權丟到了我們手裡。

    老夫奉命出使遼國大營,遼國在老夫的勸說下,已經答應了和談。

    但是,遼國的蕭太后有兩個條件。”

    “遼國答應和談了?”

    “蕭太后出現在了銅台關?”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前者充滿了驚喜,後者充滿了驚愕。

    驚喜的是曹彬,驚愕的是楊七。

    對於曹彬而言,能和談,就代表著,只要付出一定的代價,這裡的人都能安安全全的回去。

    對於楊七而言,蕭太后突然出現在銅台關,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面對二人的質問,趙普說道:“就是因為遼國蕭太后出現在了銅台關,我們才有機會能和談。若是關外只有耶律休哥那個煞星,只怕老夫已經被他大卸八塊了。”

    楊七聞言,低頭暗自沉思。

    曹彬則追問道:“遼國答應了和談,還提出了兩個條件,什麼條件?”

    趙普正色道:“蕭太后要求跟陛下當面談,此外還要求虎侯也在談判之列。”

    “不去!”

    正在思考蕭太后出現在銅台關有何陰謀的楊七,在聽到了趙普這話的時候,果斷抬起頭,堅定的拒絕了。

    歷史雖然在楊七的影響下出現了許多偏差。

    可是大體的事件似乎沒有改變。

    蕭太后邀請趙光義面談,遼國小皇帝必然在出席之列。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雙龍會嗎?

    熟悉這一段的人都知道。

    雙龍會就是一個巨坑,遼人設下的巨坑。

    楊七的腦海裡,不由自主的就浮現出了那一段話。

    ‘我大哥替宋王席前遭難,我二哥短劍下命喪黃泉,我三哥被馬踏屍骨不見……’

    這段話裡面的大哥、二哥、三哥,指的就是楊大、楊二、楊三。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慘劇,就是因為雙龍會。

    演義中,遼人提出了雙龍會,趙光義被迫答應了。

    但是又怕遼人使出什麼陰謀詭計,所以就找了長得跟趙光義很相像的楊大假扮了他,去赴會,由此也釀成了楊家兄弟慘死的慘劇。

    如今因為楊七的關係,楊家諸多兄弟都不在此地,算是逃過了這一場真正的殺劫。

    然而,楊家兄弟雖然逃過了這一場殺劫,但是並不代表這一場殺劫不存在。

    遼人既然提出了雙龍會,那麼肯定就會有所布置。

    明知道結局的楊七,又怎麼可能撲進去送死。

    楊七固然武藝高強,有萬人敵的本事,可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就能在遼人的重重佈置下全身而退。

    關城外可是有數十萬的遼軍。

    楊七要是真有那個本事,把數十萬遼軍都宰了,那他還要西北、南國的軍隊幹嘛?

    沒有金剛鑽,絕不攬瓷器活。

    楊七果斷一口回絕了趙普。

    趙普臉色一時間變的有些難看,“虎侯,事關銅台關內數萬人的性命,事關陛下安危,事關整個大宋江山社稷,你怎能坐視不理?”

    楊七衝著趙普翻了個白眼,“然後呢?這些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額!”

    趙普頓時被懟的有些說不出話。

    對啊!

    這些跟楊七有什麼關係?

    楊七坐擁西北四府,眼看著就要變成西北七府,堪比七分之一的大宋,足以立國。

    大宋的存亡與他何干?

    大宋的存亡既然跟他沒關係,那麼趙光義的安危,以及銅台關內數萬人的性命,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然而,即便如此,趙普也必須繼續勸說楊七。

    遼國蕭太后的態度很強硬,必須讓趙光義和楊七出面,少一個人的話,蕭太后會不會發飆,他不敢賭。

    趙普臉色在一瞬間變了三種顏色,又白變青,又青變紫,他略帶哀求的對楊七道:“虎侯,即便你不在乎銅台關內所有人的死活,也得被大宋的百姓們想一想啊。

    一旦和談不成,遼人必然大舉南侵,到那個時候,受苦的可都是大宋的百姓。”

    楊七皺了皺眉頭,心裡有些惱火,“你拿天下百姓壓我?憑什麼?弄成現在這個局面,怪我?沒能保住大宋的百姓也怪我?

    是誰舔著臉收了百姓們的賦稅,卻保護不了他們?又是誰拿著百姓們的錢,帶著百姓們的子嗣,踏上了戰場,最後把他們葬送在了遼國?

    這裡面可有我的責任?而我,又為何要幫你們擦屁股?

    我欠過你們什麼?”

    一連串的發問,愣是把趙普問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楊七有欠大宋什麼嗎?

    沒有!

    反過來,大宋已經欠了楊七很多。

    趙普羞愧的低下頭。

    曹彬和趙德芳也羞愧的低下頭。

    他們之所以羞愧,不是因為大宋欠楊七很多。

    而是楊七那一句‘是誰舔著臉收了百姓們的賦稅,卻保護不了他們’。

    這裡面,不止趙家皇室,還有他們這些文武百官。

    他們的一應吃穿用度,包括他們出去押妓、斗福等等作為所用的花銷,都是從百姓們身上得來的賦稅。

    如今局面會變成這樣,是他們所有人的錯。

    而這個所有人中間,卻不包括楊七。

    趙普臉色難看的抬頭看向曹彬,曹彬似乎感受到了趙普的目光,抬起頭,凝重道:“七郎既然不願意去,自然有他不想去的道理。老夫不會用感情去逼迫他,你不用看著老夫。”

    趙普又看向了趙德芳。

    趙德芳乾巴巴笑道:“本王和楊延嗣交情尚淺,勸不了……”

    這兩個人都不願意幫忙勸說楊七。

    趙普覺得他再跟楊七多費唇舌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深深的看了楊七一眼,趙普長嘆了一口氣,回去向趙光義覆命了。

    而趙光義在得到了這個消息以後,心裡縱然怒火衝天,也沒辦法說出來。

    傍晚的時候。

    趙普奉命再次出了銅台關,前往遼軍大營,找蕭太后商談。

    蕭太后在得知了楊七不會出現以後,表示很遺憾,但是並沒有抓住這件事不方。

    這讓趙普鬆了一口氣。

    雙方經過了商定,約定三日後,在城外一處平坦的空地上,舉行城下之盟約的訂立。

    之所以會空出三日,就是為了讓雙方都有時間準備。

    事牽兩個超級大國的首腦,自然要謹慎對待。

    兩國不僅要派遣出數量相等的護衛在會盟之地守衛,還要派遣出民夫工匠在會盟之地搭建高台,用作會盟之用。

    除此之外,還要掃清會盟之地的一切的安全隱患。

    確定了會盟時間以後。

    趙普就從曹彬手裡借走了一萬兵馬,重做護衛,他還想從楊七手裡借走扎馬合勇士,卻被楊七給拒絕了。

    一萬兵馬出了銅台關,趕到了會盟之地,清掃了一系列的狼蟲虎豹等野獸後,就駐紮在了哪兒。

    此後,就有民夫,被兵馬護衛著,趕到了會盟之地,開始搭建高台。

    需要搭建的高台有三處。

    一處是供皇帝之用的高台,一處是供文武大臣們用的高台,一處是祭天用的高台。

    古時候的會盟,能有第三方見證的不多,所以大多在會盟的時候,都會把第三方見證的一方,指定為老天爺。

    皇帝們坐在距離祭天高台最近的高台上當泥菩薩。

    文武大臣們在次一級的高台上商議條款、條件。

    待到雙方談妥了以後,會交給雙方的皇帝,由他們用印。

    一式三份,各保留一份,最後一份燒給老天爺。

    三天時間,轉瞬即逝。

    一座高達三丈的高台被搭建了起來,上面放著一尊兩國共同鑄造的禮器。

    在三丈高的高台左右,就是兩個一丈高的高台,然後再就是兩個四尺的高台。

    第四天一大早。

    銅台關內所有人都醒了,除了少許人目送著趙光義去會盟外,其餘的人都伴駕而行。

    除了已經被派往會盟之地駐守的一萬兵馬外,曹彬和李繼隆二人,又各帶了一萬人,護衛著趙光義的龍攆。

    不得不說,趙光義對自己的龍攆和威儀還是很看重的。

    即便是之前被打的狼狽逃竄,再要見敵國首腦的時候,他那一條華麗的伴駕的行頭,又再一次的出現在了人眼前。

    兩萬多人的護駕陣仗,遠沒有之前十萬人護駕的陣仗大。

    但是也相當繁華。

    趙光義就這麼爬在龍攆內,被送往了會盟之地。

    城牆上,楊七望著趙光義遠去的龍攆,咧嘴一笑,低頭自語了一句,“這一次,沒人替你去送死了,要死也只能是你自己去死……”

    “誰去死?”

    趙德芳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楊七身後。

    見到了趙德芳,楊七一愣,愕然道:“你沒陪著去會盟?”

    趙德芳癟了癟嘴,“陛下不放心本王,就讓本王留在銅台關鎮守,順被派了一堆的文臣監視著本王。”

    楊七莞爾一笑,“這對你而言,也許是一件好事。”

    “怎麼講?”

    “也許,有些事情,我們不需要動手,遼人就幫我們做了。”

    “你……你……你是說……”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03
第0728章 會盟?陰謀!

    趙德芳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因為李沆如同幽靈一般,出現在了他身後。

    李沆和楊七算是同年,楊七如今虎踞西北、稱霸一方,李沆也不弱,年紀輕輕就已經坐上了參知政事的位置。

    若是蘇易簡沒有去南國,恐怕二人將會在朝堂上再次上演瑜亮之爭。

    雖為同年,李沆卻對楊七沒有多少好感。

    一個根紅苗正的宋臣,跟一個叛臣之間,即便是又再深的淵源也很難混在一起。

    所以李沆在見到了楊七的時候,明顯的皺起了眉頭,冷哼了一聲,提醒了趙德芳一句,“八王爺,陛下讓你鎮守銅台關,是讓你等待援軍的到來,而不是讓你跟一些不相干的人在一起閒聊。”

    丟下了這句話,李沆一甩袖子,傲然的離開了。

    趙德芳對著楊七報以苦笑,然後低著頭也跟著李沆離開了。

    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楊七嘴角勾起,譏諷的笑道:“拿來的自豪感?可笑……”

    譏笑過後,楊七抬起頭,平靜的看向了西南方向。

    不論是趙光義和遼國的和談,還是李沆對自己的不屑一顧,楊七都不在乎。

    從楊七傳達下去調兵的命令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六天了,還有三天,西北四府的兵馬,就會趕到銅台關,還有四天,南國的兵馬就會踏上遼國的土地。

    時間是楊七如今最需要的,所以楊七很希望趙光義能幫他多撐幾天。

    和談不是一天就能談成的,具體需要多少天,這得看雙方商定的條件,以及誰先忍不住妥協。

    距離銅台關不遠處的曠野上。

    兩國會盟的隊伍碰頭了。

    趙光義華麗的隊伍和車架很顯眼,隔著老遠就能看見。

    華蓋、屏傘、金瓜、銅錘等等,一樣也不缺少。

    上萬的兵馬護衛在龍攆四周,看起來恢弘霸氣。

    反之,遼國小皇帝和蕭太后的車架,就顯得樸素了許多。

    雖然護衛他們母子的人馬眾多,但是論華麗,還是稍遜了趙光義三分。

    蕭太后牽著小皇帝坐在一架八匹馬拉的大車上,掀開了車簾子,平靜的看著趙光義的龍攆,低頭問小皇帝,“皇兒覺得如何?”

    小皇帝握緊的小拳頭,堅定的道:“他的車架,遲早都要歸朕所有。”

    蕭太后欣慰的點點頭,“皇兒有此雄心,本宮心裡很高興。不過你要記住,他日你征服了宋國後,且不可學習宋國皇帝,貪圖享樂。應當勤儉力政,才能讓我大遼江山,福澤萬年。”

    小皇帝點點頭,眼睛一邊往身後瞥,一邊說道:“朕記下了……”

    蕭太后樂呵呵一笑,拍了拍小皇帝的後背,“去找你小外甥玩吧……”

    小皇帝歡呼了一聲,進了車廂。

    蕭太后敲了敲車架外掛著的一個金鈴鐺,立馬有女衛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太后有何吩咐?”

    “去請大於越過來。”

    “諾!”

    女衛策馬而去,沒過多久就帶著耶律休哥到了蕭太后的車架前。

    蕭太后看著神采奕奕的耶律休哥,淡淡的笑道:“大於越,一切可安排妥當?”

    耶律休哥單手捶胸,鄭重道:“太后寬心,本王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只要拿到盟書,定叫那趙光義,有來無回。”

    蕭太后點點頭,“那本宮就在此看著大於越再為我大遼建立蓋世奇功。”

    雙方到了會盟地點以後,在各自高台下停下。

    由禮官唱名,互相施禮過後,算是見過了。

    趙光義被器械監大內高手們抬上了高台,坐在了那張提前安置好的龍椅上。

    對面遼國的高台上,一男一女,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同時上了高台,坐在了對面。

    會盟並不是一開始,就直接談事情,而是先要欣賞一段兒歌舞,或者比鬥壯壯聲勢。

    遼人率先開場,在通稟過了他們所要表演的是什麼以後,遼人獨有的鼓聲響起。

    身穿著遼服的女子們進入到了場內,舞動了一曲。

    宋人自然也不甘示弱,兩隊隨駕的歌姬,被派遣到了場內歌舞。

    舞跳了一半,出了岔子。

    一位遼國的莽漢,突然闖入到了歌姬們中間,隨手提起了兩個歌姬就跑。

    “大膽!”

    趙光義等人只是皺了皺眉,並沒有多言。這一聲的暴喝聲是李繼隆喊出來的。

    並不是趙光義等人不願意出聲。

    會盟的時候,兵對兵,將對將,這是規矩。

    暴喊過後,李繼隆單手持槍,跳下了高台,一臉肅然。

    遼國的莽漢似乎就是在等這一幕。

    見到了李繼隆,他裂開了血盆大嘴,殘忍的笑道:“我覺得她們長得好看,想搶回去做個媳婦,你有意見?”

    李繼隆緊皺著眉頭,冷聲道:“她們都是我大宋的女子,你想搶她們回去,有沒有問過我大宋的其他人答應不答應?”

    遼國莽漢譏諷的道:“往年我也沒少搶,怎麼就沒見你們宋國其他人管呢?嘿嘿嘿……我每年都會帶著手下的族人去宋國內搶掠,每一年,不僅我能搶到一個美豔的宋人女子,就連我的族人們也能搶到。”

    李繼隆臉色鐵青,低吼道:“那是因為你往年沒有碰到我,碰到我,我一定將你碎屍萬端。”

    “你是何人?”

    “大宋邊將李繼隆!”

    “嘿嘿嘿……”

    聽到李繼隆的名字,遼國莽漢笑容裡的譏諷更加濃烈,“你就是那個在順城葬送了數十萬宋軍的廢物將軍?”

    “找死!”

    李繼隆大怒,提著槍就衝了過去。

    遼國莽漢見狀,殘忍的一笑,“等你多時了……”

    二人迅速的纏鬥在了一起。

    噼裡啪啦的打的你來我往。

    鬥了十個回合,李繼隆一槍扎死了遼國莽漢。

    李繼隆霸氣的衝著遼國所在的方向,咆哮道:“還有誰?”

    “我來會會你。”

    遼人從來都沒有怯戰的勇士。

    面對李繼隆的挑釁,當即就有人站出來和李繼隆對戰。

    又鬥了幾個回合,李繼隆身上被砍了一刀,他也同樣把那位遼將一槍給扎死了。

    接下來,歌舞的場面就在這種毆鬥下,升級到了鬥將的場面。

    雙方你來我往,你殺我,我殺你。

    鬥了十幾場。

    李繼隆連贏三場,大壯聲威。

    而後近十場,皆以大宋慘敗告終。

    最後還是曹彬這位老將,親自披甲上陣,才勉強找回了幾分顏面。

    幾場歌舞,十幾場鬥將以後,天已經黑了。

    在兩座高台之間,點起了一堆篝火。

    雙方圍著篝火,舉行了一場晚宴。

    遼皇送宋皇一個羊腿,宋皇送遼皇一隻珍珠雞,如此你來我往,一直玩到了深夜才散場。

    次日,雙方都鬥志昂揚的重新來到了高台。

    昨日的一切只不過是熱身,今日所要做的才是重點。

    趙光義坐到了高台上繼續當起了泥菩薩。

    以趙普為首的十六位文官,步履沉重,目光堅定的對上了遼國的十六位文官。

    雙方談了足足五個時辰,第一輪的和談完成了。

    趙普神色凝重的舉著和談的結果遞到了趙光義面前。

    趙光義看著遼國開出的條件,差點沒氣的從龍椅上蹦起來,“宋遼兩國為父子之國,讓朕稱呼那個還未成年的遼帝父皇?這一條朕絕對不會答應。”

    “宋歸還佔領遼國的十州之地,並割讓真定府、河間府兩府之地作為賠償?一口氣讓朕割讓兩府之地,遼人簡直是獅子大開口。雲、應、寰等四州之地,讓他們自己去跟楊延嗣談,又不是朕站的,朕不管。這一條朕也不會答應。”

    “宋國每年向遼國提供‘助軍旅之費’銀百萬兩,絹二百萬兩,至幽州城交割。這一條……繼續商量……”

    “雙方於邊境設置榷場,開展互市貿易。這一條,朕可以答應。”

    “……”

    林林總總的十幾條的條款,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四條,第一,趙光義自此以後,在遼國面前就是兒皇帝,永遠比遼皇第一輩。

    第二條,就是歸還佔領的土地,並且割地賠償。

    第三條,就是賠款。

    第四條,就是雙方開展互貿。

    除了雙方開展互貿外,剩下的三條,在趙光義眼裡,那都是不可能的。

    讓趙光義給人去當兒皇帝,那他名聲就臭了,真要認了這個兒皇帝,百年之後在史書上,他的名聲絕對不會被石敬瑭好哪兒去。

    看過了商談的條款以後,趙光義二話不說,命令趙普繼續談。

    然後,雙方再次展開了商談。

    經過商談,割地的條款中,可以去掉真定府,但是河間府仍然在遼人索要之列。

    其他條款,完全沒變。

    趙光義則告訴趙普,繼續談。

    連著談了兩天,遼人死咬著不松口,逼急了就說要進兵攻打大宋。

    趙普愁眉苦臉的向趙光義匯報著和談了一切,“陛下,遼人死不松口,他們說這就是他們底線,他們不會再談了。

    如果咱們大宋還要討價還價,他們情緣親自派兵去取。”

    趙光義氣的吐出了一口逆血,他雙手僅僅的抓住趙普,雙眼直愣愣的盯著他,低吼道:“第一條,絕不能答應……”

    丟下了這句話,趙光義就癱倒在了龍椅上,值得慶幸的是,這一次沒暈過去。

    趙普帶著這個光榮的使命,和遼人進行了最後一輪的談判。

    經過談判,最終第一條有關於兒皇帝的條件,改了。

    宋遼兩國結成兄弟之邦,雙方以兄弟相稱,以年齡論長幼。

    作為改變第一條的條件,相對的賠款提升了不少,賠款的金額高達到一百五十萬銀兩,二百三十萬絹布。

    當趙普向趙光義匯報此事的時候,趙光義閉著眼睛默認了這些條件。

    條件談妥了以後,雙方起草了三份盟約。

    雙方用印過後,由趙光義協同遼國的蕭太后和小皇帝,三人登上了那個最高的祭台。

    由於趙光義身體不便,所以登上祭台的時候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李昉。

    李昉攙扶著趙光義,登上了祭天的祭台。

    蕭太后牽著小皇帝,也登上了祭台。

    在登上祭台的時候,李昉近距離的觀察了一下蕭太后和小皇帝,覺得他們舉止之間有點怪異,原本想多看兩眼的。

    結果被對面那個兇猛的遼將一瞪,李昉就沒敢多看。

    直到了登上了祭台以後,李昉才近距離的看清了蕭太后和小皇帝。

    蕭太后的皮膚有點泛黑,小皇帝顯得很消瘦。

    這讓李昉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宣讀告天文書吧……”

    趙光義的聲音在李昉身旁響起,打斷了李昉無禮的舉動。

    李昉手持著告天文書,陰陽頓挫的念了好長一段。

    然後他躬身將文書舉過頭頂,高盛道:“有請兩位陛下共焚祭天文書……”

    在李昉的注視下,一隻佈滿了裂紋的手,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李昉心頭一凸。

    “不好!陛下,有詐!快跑!”

    李昉二話不說,拽著趙光義往祭台下跑。

    那個冒充蕭太后的女子,一把從李昉手裡搶過了祭天文書,點燃了以後扔進了祭天的銅鼎裡。

    然後她抱起了那個冒充小皇帝的孩子,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

    笑聲持續了幾個呼吸,就被一聲驚嘆的炸響所掩蓋。

    “嘣!”

    一道驚天炸響從銅鼎內傳了出來,銅鼎一瞬間被炸的四分五裂,祭台上冒充蕭太后和小皇帝的女子和孩子,直接被銅鼎炸開了碎片分屍,然後碎肉上跟著燃起了大火。

    祭台在一瞬間被炸塌了。

    正在祭台上往下狂奔的趙光義和李昉,被氣浪掀到了一丈開外,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一切就在電光火石之間。

    早有準備的遼人,在炸響聲傳出的時候,就殺向了宋人。

    “救駕!救駕!”

    李昉滿臉漆黑的從地上抬起頭,一邊吐著血,一邊高喊救駕。

    趙普、曹彬、李繼隆三人,以及器械監、金槍班的大內高手們,第一時間就撲向了趙光義所在的方向。

    一輪輪的箭雨落下,饒是以器械監、金槍班諸位高手的高強的身手,也紛紛慘死在了箭雨之下。

    趙普三人頂著厚重的盾牌,在幾個器械監高手的護持下,衝到了趙光義所在了位置。

    連趙光義是死是活都顧不得驗看,曹彬背著趙光義,在其他人的護衛下就往外衝。

    遼軍跟跟在他們身後廝殺。

    李昉被趙普三人拋下,沒來得及跑,被後面趕過來的耶律休哥,一槍扎死在了地上。

    李繼隆身中三箭,曹彬等人也沒能倖免,各有所傷。

    最終在將士們、器械監、金槍班等所有人的護持下,曹彬背著趙光義突出了重圍,跑到了銅台關前。

    數日前,他們出銅台關的身後,前前後後有數萬人馬在護持。

    此刻,他們逃回銅台關的時候,僅剩下不到十人。

    而且,到現在,他們連趙光義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03
第0729章 我全要!

    “快開門!”

    銅台關的大門被曹彬敲的咚咚響,一直守候在城頭上的楊七、趙德芳等人早看到了這一幕。

    他們匆匆下了城頭,打開了城門,迎進了趙光義一行人。

    留守在銅台關的文臣們,一股腦的撲倒了曹彬身邊,準確的說是撲到了爬在曹彬背上昏迷不醒的趙光義身邊。

    “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什麼會弄成這樣?快傳御醫。”

    李沆見到趙光義口染鮮血,昏迷不醒,焦急的大喊大叫。

    場面顯得很混亂。

    楊七一把拽住了衣衫襤褸的趙普,凝聲問道:“你們不是去和談的嗎?怎麼會弄成這樣?”

    趙普抬起手臂,用衣袖胡亂抹了抹臉上的髒東西,反問楊七,“你不是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出嗎?還問老夫幹嘛?”

    楊七聞言一愣,心裡便有了計較,不過他臉上仍舊一臉疑惑,追問趙普,“什麼叫我早就料到了?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們為何弄成了這樣?”

    趙普皺著眉頭,深沉的盯著楊七看了許久,疑惑的道:“你真不知道?”

    楊七無奈道:“遼人有什麼謀劃,我怎麼能知道。我又不是遼國的王。”

    瞧著楊七的疑惑的摸樣不像是作假,趙普長嘆了一聲,“哎!此前你一直不肯去參加會盟,如今有發生了這等慘事,老夫還以為在你預料之中呢……”

    楊七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料事如神。快說說,到底發生了何事?”

    趙普深吸了一口氣,快速的把他們在會盟之地發生的一些細細的告訴了楊七。

    到了最後,趙普甚至流下了兩行清淚,他用衣角沾著眼淚,慘聲道:“虎侯你有所不知,那遼人背信棄義,明面上說是和談,背地裡卻謀劃了刺殺陛下的陰謀。

    此次隨同陛下前去會盟的人馬,如今就剩下我們十幾人了……

    李昉背遼人一槍扎死在了地上,其他的文臣們也沒有逃開遼人的屠刀。

    護駕的將士們和伴駕的宮女宦官,除了陳琳外,無一生還。

    遼人真是可恨啊!”

    楊七臉色瞬變,他抓住了趙普話中重點,追問道:“遼人放棄了追殺你們?”

    趙普一愣,搖了搖頭。

    楊七頓時跳腳大吼,“快!命令所有城內的將士,全體登上北面的城牆,隨我禦敵。”

    城門口的眾人聞言皆是一愣。

    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有點不知所措。

    楊七怒吼道:“遼人快要殺過來了,你們還在猶豫什麼?”

    關鍵時刻,已經把趙光義交給了城裡的宦官和宮娥的曹彬,弓著腰身,沉聲低吼道:“城內全體將士,都聽楊延嗣的,他讓你們幹什麼,你們就干什麼。

    他的話,就是我曹彬的話,也是趙平章事的話,更是陛下的話。”

    趙光義已經昏迷了過去,沒辦法附和這話。

    趙普卻反應了過來,他堅定的點點頭,沉聲道:“從即刻起,城內全體將士,受楊延嗣節制,敢違抗命令者,立斬決。”

    作為宰相,趙普的話殺傷力很大。

    聽到了趙普的話,城內僅剩的將士們終於動了起來。

    他們排成隊,在校尉們帶領下,沖上了銅台關的城牆。

    他們雖然是廂軍,可是都是經歷過戰事的邊關廂軍,裝備雖然差,但是戰鬥力卻不弱。

    登上了城頭以後,他們自發的開始準備一切防守城池所用的器械。

    同時,開始按照兵力,合理的分配每一個駐防點。

    城下,趙普和曹彬二人神色凝重的看著楊七。

    如今關城裡,位高權重的人,基本上都有傷在身。

    即便是趙普這個文官,身上也有兩處刀傷。

    他們都沒辦法再指揮銅台關的戰事,所以只能把銅台關的一切,託付給楊七。

    曹彬身中了三箭,把趙光義背回銅台關以後,整個人顯得有些脫力。

    他躺在一個門板上,拉著楊七的手,鄭重的叮囑道:“七郎,銅台關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守住銅台關,不然我們這些人都得死。”

    楊七鄭重的點點頭。

    趙普在一旁沉聲道:“老夫等人有傷在身,幫不了你什麼。遼人勢大,你要小心應付。必要的時候,老夫准許你答應遼人一些條件。

    只要咱們人都活著,有朝一日,咱們就能殺回來,一雪前恥。”

    “小子明白。”

    把銅台關交付給楊七以後,趙普和曹彬二人,被人抬著下去療傷。

    在二人走後,楊七緩緩的挺直了腰板,嘴角勾起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有朝一日?一雪前恥?你們高看了自己,卻小遜了我楊延嗣。我楊延嗣報仇,從來都不過夜。

    你們既然玩不轉,那就只能由我接手了……”

    “扎馬合青木,為本侯披甲!”

    老扎馬合的兒子,扎馬合青木,如今是楊七手下扎馬合勇士的統領。

    他同六位扎馬合勇士,抬著楊七的盔甲,捧著一個長條狀的木盒子,出現在了楊七身邊。

    戰靴、裙甲、胸甲、膝甲、肩甲,一件件的披在了楊七的身上。

    閃爍著幽光的頭盔被扎馬合青木捧到了楊七面前。

    楊七帶上頭盔,掀開了送上來的木盒子,露出了裡面屬於他的武器。

    盒子裡並不是楊七的虎頭烏金槍,而是通體以隕鐵打造,參雜了寒鐵等物,鑄造成的一根黝黑的盤龍棍。

    自楊七過了二十以後,不論是虎頭烏金槍,還是騰蛇朔,都不能滿足於楊七的利器。

    楊七的力量,根本不需要他刻意的鍛鍊,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力氣早已增長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值。

    虎頭烏金槍和騰蛇朔,在他手裡跟小孩子的玩具沒區別。

    所以他就命能工巧匠,為他鑄造了一柄更重的盤龍棍。

    黝黑的盤龍棍入手,楊七威風凜凜的站在那兒。

    扎馬合勇士們眼睛有點濕潤。

    歷經多年,那個馳騁在復興關外的戰神,又回來了。

    “隨本侯登城。”

    楊七一甩身後的猩紅的披風,提著盤龍棍,步履沉重的登上了城牆。

    “諾!”

    扎馬合勇士們懷著崇敬的心情,單膝跪地施禮過後,緊跟著楊七登上了城牆。

    楊七登上城牆以後,就看到了銅台關外,早已被數十萬的遼軍圍困的水洩不通。

    銅台關上的廂軍將士們,看著城下黑壓壓的敵軍,心裡明顯有些愜意。

    “咚!”

    楊七手裡的盤龍棍落地,整個城牆跟著抖了三抖,城牆上的廂軍將士們皆渾身一震,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楊七所在的方向。

    楊七卻沒有搭理他們的意思,望著城下黑壓壓的遼軍,他朗聲道:“欲攻銅台關著何人?”

    城下為首的遼將,撫摸著鬍鬚,傲然道:“遼國樞密使耶律斜軫!”

    楊七聞言,愣了愣,淡然道:“你還不夠資格跟本侯說話,讓耶律休哥出來見我。”

    耶律斜軫差點沒被楊七氣的一頭從馬背上栽下來,他盯著楊七惱怒的喊道:“我乃遼國樞密使,依照你們大宋的官爵,那就是官居一品。我尚且沒質疑你有沒有資格跟我說話,你反而質疑我?你算什麼東西。”

    楊七不屑的道:“遼人只會耍嘴皮子嗎?”

    耶律斜軫氣急,也顧不得身份,破口大罵道:“該死的鼴鼠,最先耍嘴皮子的是你。”

    楊七傲然道:“你打得過本侯?”

    耶律斜軫怒喝道:“我乃契丹於越耶律曷魯之孫,我耶律家世代以勇武著稱,我會打不過你?”

    “鬥一場?”

    “我等你。”

    “夠了!”

    眼看著兩個火氣旺盛的人,就要來一場鬥將。

    關鍵時候,一直躲在幕後的耶律休哥,終於策馬到了銅台關前,出聲制止了耶律斜軫魯莽行為。

    耶律休哥策馬到了陣前,瞥了耶律斜軫一眼,淡淡道:“你失態了!”

    耶律斜軫臉色陰沉,他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是那個小畜生挑逗與我。不要讓我抓住他,讓我抓住了他,我非把他抽筋扒皮點天燈不可。”

    耶律休哥依舊淡淡的道:“你打不過他。”

    耶律斜軫瞪眼,喝道:“我會打不過他?”

    耶律休哥抬頭看著銅台關上那個披甲傲然而立的身影,幽幽道:“獨身在萬軍叢中馳騁,至今還活著的,本王就只見過他一個。”

    耶律斜軫臉色一變,驚叫道:“他是楊延嗣?”

    耶律休哥緩緩點頭,他不再搭理耶律斜軫,而是策馬上前,盯著城頭上的楊七,朗聲道:“昔日復興關一別,本王就料到終有一日會和你相見,沒想到再次相見,居然是在這裡?本王手握數十萬大軍,而你楊延嗣手裡能調動的兵馬,恐怕不會超過一萬。

    本王強,你弱,不知道你有如何感想?”

    “哈哈哈……”

    楊七朗聲笑道:“耶律休哥,這話你就說錯了。之前在幽州城,我們不是已經見過了嗎?”

    耶律休哥頓時眯起眼,問道:“你猜出了本王當時身在幽州城?”

    楊七嘲笑道:“你不也猜出了幽州城是我所破嗎?”

    耶律休哥緩緩點頭,讚歎道:“你楊延嗣果然是一方豪雄,本王識英雄重英雄,宋國容不下英雄,我大遼容得下。

    之前在復興關外,是本王小遜了你。如今本王再次招攬你,若是你願歸順我大遼,本王必定請太后和陛下,冊封你為王爵,地位等同於本王,並且可以把除了你麾下兵馬所佔領的四州外,再加上新州、武州,六個州交給你統治。

    你意下如何?”

    不論是城頭上的廂軍將士,還是城下的遼軍將士,一個個聽到耶律休哥這話,都忍不住乍舌。

    耶律休哥不惜用六州之地,招攬楊七,可見楊七在耶律休哥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耶律斜軫當即就要出聲反駁。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楊七就率先開口了,只見楊七嘬了嘬嘴,感慨道:“以六州之地,招攬我楊延嗣,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大手筆。

    只是……六州之地,可不是六個村,在你們大遼,這六州的份量不輕。我很好奇,這麼重的禮,你耶律休哥能做主嗎?”

    “大於越的意思,就是本宮和我皇兒的意思。”

    蕭太后的鸞駕不知道何時到了陣前,她當即出聲馳援耶律休哥。

    楊七見蕭太后到了,明顯一愣,他咧嘴笑道:“沒想到蕭太后你也到了,小皇帝想必也到了。為了我楊延嗣,能讓你們遼國最具權勢的三個人出言招攬,我真是受寵若驚。

    說實話,你們的條件很誘人,我真的有點心動。不過……”

    楊七頓了頓,眾人側耳聆聽,很明顯,他之後的話才是重點。

    只聽楊七語重心長的道:“六個州,在你們看來確實是重禮,可是在我眼裡,還是太少。”

    楊七伸出一隻手,緊握成拳,“燕雲十六州,我全要!”

    “嘩~”

    瞬間,全場嘩然,議論紛紛。

    誰也沒料到楊七居然有這麼大的野心。

    燕雲十六州,相當於遼國三分之一的國土。

    而且還是蕭太后施行漢化的源泉,更是遼國大部分財富和糧食的來源地。

    這要是全給了楊七,那遼國還過不過了?

    然而,沒等蕭太后、耶律休哥出聲拒絕,楊七就繼續說道:“而且,我這個人不喜歡被人施捨,更不喜歡被人騎在頭上。燕雲十六州我既然想要,我就會親手把它們奪回來。”

    蕭太后和耶律休哥臉色均是一變。

    招攬不成,反而變成了楊七個人單方面宣戰的宣言。

    耶律休哥冷冷的盯著楊七,沉聲道:“你這是代表宋國在向我們大遼宣戰,還是代表你的西北四府?”

    不等楊七回答,耶律休哥就繼續道:“宋國已經被本王打殘,只要本王一聲令下,本王麾下萬千將士,就能衝進銅台關,活捉宋皇。

    宋國上百萬大軍,尚且敗在了本王手裡。你覺得你西北四府那二十多萬的兵馬,能夠擋得住本王近八十萬的大軍嗎?”

    楊七咧嘴笑道:“我想試試。”

    耶律休哥殘忍的笑道:“那本王一定會成全你,到時候活捉了你,把你一輩子囚禁在本王的府邸裡,供本王觀賞。”

    “準備攻城!”

    耶律休哥下令,準備攻城。

    遼軍將士們當即厲兵秣馬,準備隨時攻城。

    楊七趕忙道:“且慢!”

    耶律休哥冷冷的看著楊七的身影,問道:“你還有何話要說?”

    楊七大大咧咧的道:“條件咱們還可以再談,犯不著一開始就動刀動槍的。”

    耶律休哥不屑道:“本王和你還有什麼好談的?”

    楊七搖搖頭,“你和我確實沒什麼好談的。不過,現在我代表的是大宋朝廷,難道你跟大宋朝廷就沒什麼好談的?”

    耶律休哥一愣,看向了蕭太后。

    蕭太后微不可察的點點頭。

    耶律休哥再次看向楊七,朗聲道:“好!既然你們宋國要談,本王可以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不過,本王有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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