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豐碑楊門 作者:聖誕稻草人 (已完結)

 
q781009 2019-8-2 23:2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4 148255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18
第0749章 偷襲?

    “砰砰砰……”

    火藥彈毫無徵兆的在幽州城的城牆上炸開。

    震天營的炮手眼睛很毒,專門盯著幽州城城牆上的箭樓炸。

    近八十多顆火藥彈在幽州城城牆上炸開。

    牽連了近千遼軍慘死在爆炸中。

    幽州城內。

    正在調兵遣將的耶律休哥突然聽到了南城牆上的的炸響聲,猛然站起身。

    “楊延嗣打過來了?”

    “快去看看怎麼回事。”

    “……”

    耶律休哥派去查探的親兵還沒有離開中軍大帳,守在南城牆上的遼國守將就匆匆趕到了耶律休哥的中軍大帳。

    “屬下參見大於越。”

    “楊延嗣打過來了?”

    守衛南城牆的遼國守將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耶律休哥皺起眉頭,喝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遼國守將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張憨厚的臉頰,遲疑道“楊延嗣確實在攻城……只是他並沒有指揮兵馬正面攻城,而是用那個鐵疙瘩,在炸箭樓……”

    耶律休哥眉頭皺的更深,不解道“他這是什麼意思,想要效仿銅台關前的戰事,故技重施?”

    遼國守將也看不懂,聽到了耶律休哥發問,他憨憨的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耶律謀魯姑大步進入到了大帳內,施禮過後急忙問道“大於越,楊延嗣攻城了?”

    耶律休哥遲疑了一下,道“應該是……”

    耶律謀魯姑頓時沉下臉,問道“那最後兩支兵馬還派出去嗎?”

    耶律休哥沉默不語,低著頭在大帳內踱步。

    耶律謀魯姑和遼國守將二人直愣愣的盯著耶律休哥,等待他發話。

    半晌,耶律休哥停下了腳步,下令道“暫時不用派他們出去了,讓他們到南城牆上,協助其他各部的兵馬防守城池。”

    “隨本王上城牆,去看看楊延嗣到底要幹什麼?”

    “……”

    一群遼國兵將在耶律休哥帶領下,登上了幽州城南面的城牆。

    耶律休哥登上城牆以後,仔細的看了一下雙方的局勢,臉就黑了。

    城外的楊七部的兵馬,除了一部分兵馬在放炮外,剩下的兵馬就像是來戰場上閒遊的,他們嘻嘻哈哈的看著幽州城城牆上的一座座的箭樓被炸燬,一點兒也沒有打仗的那種緊張感。

    而城頭上遼軍的反應,和楊七部兵馬的反應截然不同。

    他們一個個慌忙奔走著,生怕那能爆炸的鐵疙瘩落在自己頭上。

    一座座的箭樓被摧毀,箭樓裡的弓箭手們被炸的人仰馬翻。

    炸死的摔在地上就成了一具屍體,沒炸死的掉下了箭樓以後就在無盡的哀嚎。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煉獄。

    遼軍完全是在被動的挨打。

    這種屈辱的感覺,耶律休哥得硬生生受著,因為他拿城外的那些鐵疙瘩沒辦法。

    “大於越,讓手下帶人出去衝殺一波,攪亂他們的陣營。”

    耶律謀魯姑也覺得憋屈,所以他陰沉著臉,要請戰出城和楊七的兵馬廝殺。

    耶律休哥咬牙道“正面對抗,你能打的過楊延嗣麾下的重甲騎兵?”

    在沒有火炮的情況下,任何的兵馬正面對抗重甲騎兵,最終的結果都不會太好。

    耶律休哥之所以沒有讓耶律謀魯姑出城去廝殺,就是為了避免無謂的死傷。

    耶律謀魯姑憋屈的道“大於越,咱們總不能一直這麼躲著,任人宰割吧?”

    耶律休哥長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正面對抗,我們很難從楊延嗣手裡討到便宜。唯今之計,只能等天黑以後看看,看有沒有偷營的機會。”

    耶律休哥深吸了一口氣,面目猙獰道“如果有機會偷營,就給本王想辦法毀掉那些鐵疙瘩。沒有了那些鐵疙瘩,本王就能想辦法和楊延嗣正面一戰,一舉擊潰他。”

    炮轟持續了大半天。

    直到把幽州城城牆上的箭樓全部轟成了碎末,楊七才下令鳴金收兵。

    夜,悄悄的降臨。

    一直站在城頭上的耶律休哥看著城外楊七部兵馬的營地,眯了眼。

    夜幕很黑,但是這並不妨礙耶律休哥對楊七部兵馬的營地的觀察。

    通過白天看到的營地的佈局,以及晚上營地內燈火的數量,耶律休哥大概能夠判斷出楊七部兵馬的營地中,各方面的兵力部署。

    在楊七部兵馬的營地的東南角,營地內的燈火數量並不多,而且晃動的很少。

    加上了耶律休哥白天觀察到,此地並沒有多少兵馬駐紮,所以他把偷襲的目標,就選在了此處。

    “謀魯姑,是你出馬的時候了……”

    耶律休哥沉聲對身邊的耶律謀魯姑說道。

    耶律謀魯姑視死如歸的單手捶胸,“屬下定不辱使命。”

    耶律休哥仰起頭,唏噓的說了一句,“只要能夠毀掉楊延嗣手裡的那個鐵疙瘩,付出多少代價,本王都願意……”

    耶律謀魯姑面色一沉,他聽出了耶律休哥話外之音。

    他面色凝重的道“屬下明白……”

    耶律休哥點點頭,道“你們若戰死,本王會厚待你們的家眷的。”

    耶律謀魯姑再次單手錘胸,然後頭也不回的下了城牆。

    在城牆下,早有兩萬多遼軍集結在了一起。

    他們拋棄了戰馬,脫掉了皮甲,只穿著一身單衣,握著一柄塗滿了墨汁的彎刀。

    為了能夠偷襲成功,他們放棄了很多對他們有利的東西,只為了能更好的掩飾自己。

    耶律謀魯姑看著這些將士們,神色複雜的道“出發……”

    之所以神色複雜,是因為他清楚,此次出去偷襲楊七部兵馬的將士們,也許都不能活著回來。

    耶律休哥剛才那句話的話外音很簡單。

    他們可以全部戰死,但是楊七手裡的鐵疙瘩必須毀掉。

    兩萬遼軍,並沒有直接從南門而出,而是繞了半圈,從東門悄無聲息的出了幽州城,沿著幽州城外東側的一個小丘陵,悄無聲息的摸向了楊七部兵馬駐紮的營地。

    夜靜悄悄的,只有鳥獸在樹林裡嘶鳴。

    布穀鳥的叫喊聲能讓整個幽州城的人聽見。

    耶律謀魯姑率領著遼軍,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兩萬的遼軍,就像是一個無聲無息的黑影,向楊七的營地籠罩而去。

    “嘎巴……”

    落在地上的枯樹枝被踩成了兩截,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聲音。

    窩在一個隱蔽的地洞裡假寐的稻草人猛然睜開了眼睛。

    他睜開了眼睛卻沒有動,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瞪著眼睛聽動靜。

    “嘎巴嘎巴嘎巴……”

    一聲聲如同炒豆子一樣的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傳入到了他的耳中。

    有人偷襲。

    有了判斷,他悄悄的抬起手,扯了扯從書上垂下的一根細微的銀絲。

    緊接著,一百丈外的另一個地洞內,另一個假寐的稻草人也睜開了眼睛。

    在他頭頂,有兩根銀絲,一根銀絲上綁著一個小小的鈴鐺。

    這是一個悶鈴,聲音並不清脆,聲音反而有些沉悶,應該是裡面做了特殊的處理。

    就這樣,一層層的傳信。

    消息最終送到了營地內的彭湃手上。

    彭湃拿到了消息以後,趕忙跑到了中軍大帳內找到了在酣睡的楊七。

    楊七從熟睡中醒來,迷迷糊糊的,聽到了有人前來襲營,頓時來了精神。

    “快,下去傳令,讓東南角營地內的兄弟撤回來,放敵人進來。讓其他兄弟們別發出響動,準備備戰。”

    “……”

    隨著一條條命令傳了下去。

    營地內熟睡的重甲騎兵、震天營、神機營的兵馬全被叫醒了。

    然後在楊七的指揮下,開始了一系列的佈置。

    營地外的小丘陵上。

    耶律謀魯姑帶著人悄悄的摸近了楊七部的營地,眼見營地內一點兒動靜也沒有,頓時心頭一喜。

    “殺進去……”

    耶律謀魯姑低聲吩咐了一句,帶著人馬迅速的衝進了楊七部的營地。

    一群人衝進了營地,掀開了帳篷,對著帳篷裡的被縟就是一陣的猛剁。

    直到感覺手感不對,才意識到沒人。

    “沒人!”

    “我這裡也沒有!”

    “我也一樣!”

    “……”

    耶律謀魯姑聽到了將士們小聲的回話,頓時有點懵。

    一瞬間,他心裡就浮起了好多念頭。

    被發現了?

    空城計?

    楊延嗣另有陰謀,他麾下的大軍早已離去,只留下了一部分人在這裡實施疑兵之策?

    ……

    各種心思浮上了耶律謀魯姑的心頭,他深吸了一口氣,下令道“快找那個鐵疙瘩,毀掉它……”

    不論楊七有什麼陰謀詭計,耶律謀魯姑都必須完成毀掉鐵疙瘩的命令。

    一群人漫無目的的在營地內亂竄,尋找著火炮的蹤跡。

    漸漸的,他們深入到了楊七部兵馬營地的腹地。

    “噠噠噠……”

    身披著鐵騎軍獨有的重甲的楊五,策馬單騎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內。

    “你們找什麼呢?”

    楊五背負長槍,笑眯眯的問。

    耶律謀魯姑心頭一凸,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一群人的偷襲被發現了。

    當即,他毫不遲疑的喊道“迅速找到那個鐵疙瘩,毀掉它們,親衛隊,隨我上去殺了他。”

    “噠噠噠……”

    “噠噠噠……”

    “……”

    還沒等耶律謀魯姑麾下的兵馬執行他的命令,一道道的馬蹄聲在營地內各處響起。

    然後就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的重甲騎兵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此外,還有三萬僕從軍,和三萬多的步卒。

    近十萬人,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把他們緊緊的圍困在內。

    耶律謀魯姑臉色煞白,各種念頭在腦海裡翻騰,最終他只能慘烈的嘶吼一聲。

    “殺!”

    投降或許不會死,但是身負著耶律這個姓氏,注定了他投降以後,也不會有好下場。

    若是落到大宋手裡,耶律謀魯姑會毫不猶豫的投降。

    然後大宋的官員們會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他,等到了遼國交付了贖金以後,他就可以安安全全的回到遼國。

    可是落到楊七手裡不同。

    楊五在銅台關的時候,碰到的姓耶律的,都被他殺了,連個完整的屍首都沒留下。

    耶律大石據說被楊七俘虜了,屍體被分成了幾段,送給了耶律休哥。

    到現在,耶律休哥還沒有湊齊他兒子的屍首。

    總之,以上種種告訴耶律謀魯姑,落到楊家手裡的耶律氏族的漢子,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所以他除了拚命,沒有其他選擇。

    遼軍主動挑起了廝殺。

    楊五也放棄了說出那句降者不殺的話。

    手裡的長槍被楊五揮起。

    “唰~”

    槍指耶律謀魯姑。

    “唰唰唰~”

    神機營的弓弩手手持著弓弩,展開了一場慘烈的屠殺。

    重甲騎兵的將士們組成了一道銅牆鐵壁,不斷的壓縮著遼軍生存的空間。

    雁門軍在最外圍,絞殺著那些企圖逃跑的遼軍。

    遼軍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到最後,只剩下了一地的屍體,以及渾身顫抖著,亂揮著彎刀在奮力嘶吼著的耶律謀魯姑佔據的不到一丈方圓的地方。

    “來啊!來殺了我!”

    “來啊!”

    “……”

    耶律謀魯姑吶喊著,也不知道是在給自己壯膽,還是一心求死。

    然而,楊七麾下的將士們就像是沒看到他一樣,刻意的忽略掉了他。

    沒有人去傷害他,這才讓他一個人活到了最後。

    每一次耶律謀魯姑想要暴起去傷人的時候,楊五手裡的長槍就會落在他身上,一槍掄翻他。

    “為什麼?為什麼不殺我?為什麼?”

    “……”

    耶律謀魯姑在歇斯底里的咆哮。

    楊五卻沒搭理他,而是別過頭對身後的杜青道“綁了他……”

    “其餘的人打掃戰場……”

    杜青上手,綁了耶律謀魯姑,把一個腥臭的汗巾塞進了他的嘴裡,防止他繼續大喊大叫。

    重甲騎兵的將士們如同潮水一樣湧來,又如潮水一樣的退去。

    只剩下了雁門軍帶領著民夫們在清理營地內的屍體。

    很快,遼軍們的屍體依照楊七的要求,被堆放到了幽州城外最顯眼的地方,澆上了猛火油,扔了一道火把上去。

    衝天大火猛然升起。

    幽州城城頭上的耶律休哥看到了這一幕,痛苦的逼上了雙眼。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19
今晚一更,要出去一下……

    今晚有事,要出去一下,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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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一更,要出去一下…… 豐碑楊門 聖誕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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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20
第0750章

    此番偷襲已經算是很隱蔽了,沒想到一點兒效果也沒有起。

    城外的營地沒有亂,也沒有起火,更沒有爆炸聲。

    只有短暫的喊殺聲,以及那已經被點燃了的遼軍的屍體。

    就像是他向楊七軍營裡扔了一塊肉,楊七吃了肉,把骨頭扔了出來。

    難道楊七真是上天派下來的剋星?

    耶律休哥不自覺的想到。

    同時,他心裡也絕了再去偷襲的心思。

    偷襲比直接正面去衝殺還慘。

    “堅守不出,只要楊延嗣的兵馬不出動,就任他轟擊吧。”

    丟下了這句話給守城的遼將,耶律休哥失魂落魄的回中軍大帳去了。

    城外。

    楊七的中軍大帳內,楊七正在審訊耶律謀魯姑,“你是耶律謀魯姑?”

    耶律謀魯姑被彭湃押著跪在地上,嘴裡腥臭的汗巾已經被摘掉了,面對楊七發問,他赤紅著雙眼,嘶吼道:“殺了我……”

    楊七大馬金刀的坐在坐榻上,笑眯眯的道:“殺你……為什麼要殺你?你是本侯的俘虜,依照規矩,本侯會厚待你的,然後等耶律休哥拿錢財來贖買你。”

    耶律謀魯姑驚愕的盯著楊七,難以置信道:“你……你不殺我,還允許大於越拿錢來贖買我?”

    楊七聳了聳肩膀道:“為什麼不呢?我又不是弒殺的魔王,見人就殺。你好歹也是一個遼國貴族,賣給耶律休哥應該能賣一大筆錢。”

    耶律謀魯姑心裡陰晴不定,略微撇撇嘴。

    你還不是弒殺的魔王?

    落在你手裡的遼國大將,目前就沒有活下來的。

    楊七站起身,踱步到了耶律謀魯姑身邊,蹲下身,看著耶律謀魯姑左右亂轉的眼睛,眯著眼道:“你不相信本侯?”

    “咕嘟~”

    楊七明明是在心平氣和的跟耶律謀魯姑說話,耶律謀魯姑卻有種被猛獸盯上的感覺。

    耶律謀魯姑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口水,想要遠離楊七,卻發現自己做不到,因為左右兩邊有人死死的扣著他的肩膀。

    沒有人會在還有希望求生的情況下去一心尋死的。

    此前耶律謀魯姑一心求死,那是因為他覺得落在楊七手裡,沒有活下去的希望。

    如今楊七既然要放他一馬,他心裡求死的念頭自然降低了不少,求生的慾望日前高漲。

    心有所求,耶律謀魯姑自然不可能理直氣壯的跟楊七說話,心裡難免多了一些畏懼。

    耶律謀魯姑略微心怯的避開了楊七直視的目光,低聲道:“沒有……在西北,誰不知道你虎侯楊延嗣一言九鼎。”

    楊七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耶律謀魯姑的肩膀,“很識趣,知道本侯一言九鼎就好。本侯可以讓你活下去,但是耶律休哥想要贖買你,還得等到大戰之後。”

    耶律謀魯姑下意識點點頭,“理應如此……”

    楊七好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本侯現在不放你回去,是顧及你回去以後,把本侯軍中的情況告訴耶律休哥?”

    耶律謀魯姑尷尬的擠出了一個難看的表情,隨後艱難的點點頭。

    楊七啞然失笑,“你太小看本侯了,本侯豈會害怕你將本侯軍中的消息告訴耶律休哥?本侯之所以要等到戰後送你回去,是害怕你回去以後,耶律休哥會派你去檀州送死。”

    耶律謀魯姑一愣,下意識的道:“大於越已經派了抹……”

    幾個字脫口而出,說了一半,耶律謀魯姑才意識到自己中計了,當即惡狠狠的瞪了楊七一眼,低吼道:“你騙我?”

    楊七緩緩站起身,莞爾一笑,“原來耶律休哥派了耶律抹只去了檀州。副樞密使耶律抹只,確實是個人物。只是據我所知,耶律抹只年事已高,手下統領的兵馬並不多,僅有皮室軍的三萬兵馬,還有耶律氏本族的六萬人馬。

    一共統兵九萬。

    而這九萬人馬,一般都是隨王伴甲之用。

    也就是說,耶律休哥已經看穿了我布下的圍點打援的策略,為保萬無一失,提前送走了蕭倬和你們遼國的小皇帝。”

    耶律謀魯姑一臉驚恐的看著楊七。

    他很難想像到,楊七僅憑著一個‘抹’字,就把耶律休哥的謀劃猜了個七七八八。

    然而,讓他驚愕的事情還沒有完。

    楊七自顧自的繼續道:“耶律斜軫率領了近二十萬兵馬,到了嫣州;耶律抹只率領了近十萬兵馬護送蕭倬和小皇帝北歸;耶律休哥能派去薊州的兵馬應該在二十萬到三十萬之間。

    那麼,幽州城裡剩下的兵馬,也在二十萬到三十萬之間。”

    耶律謀魯姑徹底震驚了,因為楊七把耶律休哥的所有佈局,以及兵力的分佈都猜出來了。

    “你……你……你……”

    耶律謀魯姑盯著楊七,結巴了半晌,愣是說不出一句話。

    楊七擺了擺手,讓人把耶律謀魯姑押了下去。

    從耶律謀魯姑嘴裡套出了自己想知道的話,楊七也就沒有必要把他繼續留在大帳內了。

    耶律謀魯姑被押走以後。

    楊七當即讓彭湃傳令,“傳令給楊延平,讓他率部拿下了新武蔚三州以後,火速清掃儒州,奪下長城以踞守。必要的時候,增援楊延光部。

    把蕭倬和小皇帝北上的消息傳給檀州的楊延光,讓他放心和耶律抹只部作戰,若有機會,就擒下蕭倬和小皇帝。

    傳令給薊州的楊延定,令他死守薊州城。除非韓德讓回援,否則絕不能丟失薊州。

    傳令給嫣州的楊延昭,令他不必死守嫣州,以游鬥為主,拖住耶律斜軫的兵馬,必要的時候可以退兵至趙城牆。”

    “屬下領命。”

    彭湃令了命,下去傳令。

    有關耶律休哥調兵遣將的各種消息,也迅速的通過了稻草人的渠道,傳到了楊家其他四人的手裡。

    首先拿到楊七命令的是楊六。

    楊七的命令傳到的時候,楊六正在跟耶律斜軫大戰。

    耶律斜軫接到了耶律休哥的死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拿下嫣州。

    所以他率領著兵馬到了嫣州以後,沒有多餘的陰謀詭計,直接發動了強攻。

    憑藉著人數的優勢,耶律斜軫幾乎不分晝夜的在攻城。

    原本以楊六手下的兵馬,能輕而易舉的抵擋得住耶律斜軫的強攻。

    然而,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特別是一些突然冒出來的叛徒和漢奸,他們能瞬間將大好的局面葬送進深淵。

    楊六的兵馬攻入到了嫣州城以後,清除了裡面的遼國貴族,解救了許多的嫣州城內的遼地漢民的百姓。

    這其中就不乏豪門大族。

    開始的時候,雙方相處的很融洽。

    豪門大族的族長、家主等等掌舵人,在得知了漢軍光復了嫣州以後,一個個送糧、送衣物、送酒菜等等,簡直是把楊六麾下的兵馬當成親人來對待。

    當然了,他們並不是真的把楊六麾下的兵馬當成親人。

    他們只是害怕楊六縱兵搶掠,所以主動送上了東西,表示自己識趣。

    然而,這種場面卻沒有持續多久。

    當耶律斜軫率領著兵馬趕到了嫣州城以後,楊六下令封鎖了四門。

    城內的豪門大族們慌了。

    遼人有多凶殘,他們是親眼見識過的。

    而耶律斜軫凶名,他們也略有耳聞。

    如今耶律斜軫率領數倍於楊六兵馬的大軍來伐,他們害怕了。

    害怕楊六受不住嫣州,害怕耶律斜軫攻破了嫣州以後,在嫣州城內大肆殺伐。

    就在城內的豪門大族人心惶惶的時候。

    一則流言在嫣州城內傳開。

    “助遼軍破城者,封嫣州城城主。活捉楊延昭者,封千戶侯。敢助楊延昭守城者,誅九族。”

    很多時候,內部叛徒們遠比外部的敵人要可怕。

    當謠言弄得嫣州城內的豪門大族人心惶惶的時候。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豪門大族的族長、家主等掌舵人暗中勾連下,決定幫助遼軍破城。

    豪門大族在嫣州城內盤桓多年,早已根深蒂固,他們勾連在一起,形成的力量是龐大的。

    遼軍到達嫣州城第三日。

    楊六麾下兵馬的糧草大營被燒燬。

    第三日夜,上千私兵衝擊嫣州城東城門,準備開城門幫遼軍破城。

    第四日清晨,楊六在去找各家家主、族長等掌舵人商談的時候,遭到了刺殺。

    第四日中午,有人暗中投毒,導致了上千兵馬昏迷不醒。

    第四日傍晚,有人撞死在轅門外,誣陷說是楊六麾下兵馬所為,借此激起民憤,上萬嫣州城百姓衝擊兵營。

    第五日……

    第五日的時候,楊六站在城頭上,遙望著城外連成一片的遼軍,又回頭看了看身後還在兵營外叫囂的嫣州城百姓。

    他一手捏著楊七送過來的命令,一手撫摸著面頰上一道利劍劃過的劍痕。

    面頰上的劍痕,是楊六之前遭遇刺殺的時候,被劃出來的。

    楊六看著城內在兵營外叫囂的嫣州城百姓,垂下了撫摸劍痕的手,自嘲的側頭問道:“你說說我是不是很傻?”

    在楊六身邊,覆手站著一位年邁的老者,他敲打著手裡的枴杖,幽幽道:“將軍不傻,將軍只是太過宅心仁厚,忽略了人心難測,錢財動人心。”

    楊六緊握著拳頭,低聲道:“同是漢家男兒,他們明明知道我是來解救他們的,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老者長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將軍又怎麼知道,他們在遼人治下,可能活的遠比在將軍治下更滋潤。”

    楊六憤恨道:“真相一刀宰了他們……”

    老者搖搖頭無奈道:“將軍若是能舉起那個屠刀,他們又怎麼可能有機會鬧到現在。”

    楊六愣了愣,無奈的苦笑道:“終究是我漢家男兒……我舉不起那個屠刀……”

    頓了頓,楊六看著老者,疑問道:“我始終不明白,他們都拋我投了遼人,為何你還支持我。”

    老者笑了,呲著只剩下了兩顆牙的嘴,笑道:“他們算什麼漢家男兒?老夫才是漢家男兒,將軍才是漢家男兒。老夫之所以一直支持將軍,就是因為老夫是漢家男兒。

    既為漢家男兒,若是不幫漢家男兒,老夫還不如撞死算了。”

    楊六笑了,“能在這嫣州城內,認識你這麼一位長者,我楊延昭此行不虛。”

    楊六揚了揚手裡的命令,說道:“我已經接到了軍令,隨時可以退出嫣州城。從我進城起,你就一直幫著我。

    我若撤走,遼軍入城,必定不會放過你的族人。

    給你半天時間,去組織你的族人,跟我走吧。”

    老者遲疑了一下,點頭道:“好!老夫跟你走。”

    說完這話,老者癟了癟嘴,嘆氣道:“可惜了這一份家業了……”

    楊六豪氣道:“他日再回嫣州城,我送你一片更大的家業。”

    老者只是張嘴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

    他只當楊六在胡吹大氣。

    老者心裡覺得,這一走,只怕再也沒機會回來了。

    曾幾何時,大宋在北伐遼國的時候,那些個跟著大宋走了的宗族們,到現在都沒回來。

    老者曾經也想跟著大宋走。

    可惜的是,大宋三次北伐,都沒有打到嫣州城。

    老者想走也沒機會。

    答應了跟楊六走,老者也沒有遲疑,他下了城牆,立馬開始著急宗族內的老弱婦孺,以及子弟。

    老者的族人足有上千人,在嫣州城內也算是一個大族。

    不過他們並沒有帶多少金銀細軟。

    老者把嫣州城內的房屋、鋪子、田產等等,全部都半價折算給了其他幾戶趁火打劫的豪門大族,換成了一大批的糧食,讓人送到了楊六軍中。

    第五日晌午。

    楊六準備好了撤兵的事宜,領著兵馬,帶著老者的家眷,從西門撤出了嫣州城。

    在踏出城門的時候,楊六回首望著那些豪門大族的眼線,譏諷的笑道:“既然你們喜歡當狗,那就讓你們多當幾日狗。等我率軍再回嫣州城的時候,只怕你們連當狗的機會都沒有了。”

    “駕!”

    楊六踹了一腳馬肚子,揚長而去。

    嫣州城內的豪門大族在確認了楊六離去以後,一個個彈冠相慶,敲鑼打鼓的打開了東城門,迎接耶律斜軫的大軍進入到了嫣州城。

    然而,等到耶律斜軫入城以後,等待那些豪門大族的不是高官厚爵的獎勵,而是一場殘忍的劫掠。

    遼軍外出征戰了七月有餘,糧草早就告拮。

    幽州城內的耶律休哥,吃的是從宋軍手裡繳獲的糧草。

    可分給耶律斜軫的卻沒多少,早就被吃光了。

    如今耶律斜軫若還想維持他麾下兵馬的戰鬥力,只能縱兵搶糧。

    楊六入城,未殺一人。

    耶律斜軫入城,血流成河。

    那些幫著耶律斜軫破城的豪門大族,是耶律斜軫最先屠戮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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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1章 兩難的選擇

    楊六退守到了古趙國的城牆上,耶律斜軫在攻破了嫣州城以後,得到了補給,一路追到了古趙國城牆下。

    雙方再次展開了一場慘烈的攻守大戰。

    然而,這下耶律斜軫再也沒辦法從楊六手裡討到便宜。

    古城牆原本就是用來抵禦敵人大軍所用,一直都是屯兵之地,楊六佔據了古趙國城牆,就相當於佔據了一個天然的盾牆。

    沒有了叛徒和漢奸束手束腳,耶律斜軫率領了二十萬大軍,想從楊六手裡拿下古趙國城牆,根本沒有機會。

    再加上隨著楊六一起退到古趙國城牆上的老者,傾盡家財,幫楊六置換了足夠楊六麾下兵馬吃一個多月的糧草,楊六完全可以跟耶律斜軫耗下去。

    只要楊六堅守不出,耶律斜軫遍拿楊六無可奈何。

    讓耶律斜軫無奈的是,他還不能退兵。

    他必須留在這裡和楊六互相牽制。

    楊六這邊的戰場打成了互相牽制的局面,楊大那邊卻是高歌猛進。

    在失去了大軍保護的情況下,新武蔚三州,根本不是楊大麾下強兵的對手。

    楊大憑藉著火藥之利,一路上攻城拔寨,又兼招降,新武蔚三州,輕而易舉的被楊大收入囊中。

    楊七的命令送達的時候,楊大剛拿下新州城,正在新州城內大宴將士。

    “兄弟們,幹!”

    楊大舉著酒碗,豪邁的大喊了一聲。

    數十萬的將士們,連綿不斷的跟著符合。

    海量的酒肉一車車的送進了楊大的營寨,火頭軍近萬將士們不停歇的在蒸煮肉食。

    有人或許有疑問,說這楊大麾下明明只有十幾萬的人,為何突然變成了數十萬。

    這多出來的兵馬,自然是楊大招降的。

    還有一部分是響應楊七討伐燕雲十六州的號召,硬生生死皮賴臉擠進來遼地漢民。

    總之,楊大麾下的兵馬,征討了三州之地,不僅沒有減少,反而一舉突破了三十萬大關。

    其聲勢之浩大,遠比楊七的中軍還威風三分。

    正當楊大喝的暢快的時候,軍中的副將把一封蓋著楊七印璽的書信遞到了楊大面前。

    “大將軍,虎侯急令!”

    楊大聞言,趕忙放下了酒碗,去接急令。

    手剛伸到一半,就被人搶了先。

    一隻蒼老的手探出,搶在楊大前面,拿過了信件。

    楊大抬眼看了一眼搶了他信件的人,很沒脾氣的垂下腦袋,低頭喝悶酒。

    整個軍中,乃至於整個楊家,能讓楊大沒脾氣的,只有一人。

    老楊!

    老楊之所以出現在楊大的軍中,也跟楊大軍中招降過多有關。

    由於楊大軍中兵馬急速的擴大,而新軍中的兵馬,多數不懂西北四府的各條軍規。

    所以楊大不得不去信給復興府的復興武院,從復興武院內調集在校培訓的軍官過來聽用。

    而復興武院內培訓的那些在校的軍官,根本就不夠楊大用的。

    楊大出征四天,送回去了四封要人的信件。

    復興武院內的那些培訓的軍官,一下被抽空了。

    作為復興武院內的院長兼軍機閣軍機大臣,一下沒了學生教育,無所事事的老楊,就帶著他的軍機閣的臣公,一路北上,到了楊大軍中。

    楊大能這麼快的拿下新武蔚三州,這其中也有老楊出謀劃策的功勞。

    以老楊多年沙場經驗,他能輕易的從一座城的城防上,判斷出一個城池城防的弱點。

    “咦~”

    老楊瞧著楊七送來的急令,錯愕的叫出了聲,一下子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

    老楊隨手把手裡的急令遞給了正伸長了脖子等待的眾人,蒼老的聲音略顯厚重的道:“傳令下去,兵分三路,一路兵馬,由老夫率領,控制儒州到復興關一線的長城,阻擋燕子城、炭山一線的遼軍馳援。

    一路南下去馳援楊延昭,另一路北上攻討儒州,藉機佔領古北口。”

    楊大閱讀過了楊七的命令,起身苦笑道:“爹,七弟的命令可不是這麼說的……”

    老楊頓時瞪著眼睛,底喝道:“是你翅膀硬了,還是楊延嗣翅膀硬了?老夫的話你們都不聽了?”

    楊大臉色更苦,“可是……事關重大……”

    老楊黑著臉,怒喝道:“正是因為事關重大,老夫才如此佈置。既然決定了圍困耶律休哥,又有機會偷襲檀州,為何不直接偷襲古北口?

    只要搶斷了古北口,就能輕易的佔據主動,切斷遼人的馳援。

    只要在古北口駐紮十萬人,遼人縱然百萬大軍來援,也得鎩羽而歸。

    到時候,幽州城內的耶律休哥,還不是任你們捏扁搓圓?

    還有北線燕子城和炭山,皆是遼軍的兵城,一旦古北口遼軍被阻,遼軍必定從燕子城、炭山出兵,翻過儒州到復興關一線的長城直搗你們的後方。

    到時候,你們是顧頭還是顧腚?”

    楊大尷尬的撓頭道:“爹,七弟既然這麼吩咐,自然有他的打算……”

    老楊不屑的道:“你們有什麼打算,老夫還不清楚?別忘了,你們的兵法都是老夫教的,連你們的武藝,也是老夫教的。就照老夫說的辦,若是出了事,老夫頂著。”

    楊大無奈的點點頭,“好吧……”

    旋即,楊大對副將道:“下去傳令,照我爹說的辦。”

    “屬下明白。”

    隨著楊大的軍令傳達到了軍中。

    很快,軍中的飲宴結束了。

    三十萬兵馬兵分三路。

    五萬兵馬開拔南下,去古趙國城牆處,馳援楊延昭。

    老楊親率十五萬大軍,去掌控儒州到復興關一線的長城。

    楊大則帶著十幾萬兵馬,北上儒州,去征討儒州。

    就在楊大率軍前往儒州的時候。

    檀州城。

    城主府內。

    楊三也拿到了楊七的急令。

    楊三偷襲檀州,仗著火炮之利,用了不到兩日,就攻破了檀州。

    又經過了三日的梳理,如今檀州徹底掌控在了楊三手裡。

    楊三拿到楊七急令以後,放聲大笑,“耶律抹只,率領近十萬兵馬,護送蕭倬和遼國小皇帝北歸。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若是能擒住了蕭倬和遼國小皇帝,此戰的勝局也就定下了。”

    收起了急令,楊三背負雙手,朗聲道:“傳令下去,全軍集結。”

    檀州城內,休整了三日的楊三部兵馬,迅速的集結在了一處。

    楊三決定主動出擊。

    在檀州到順州一線,有一座南北走向的大山。

    楊三選定了一處狹長的古道,作為埋伏之處。

    一日後,楊三的率領著兵馬趕到了古道之處埋伏。

    過了兩日。

    耶律抹只率領重兵,護送著蕭太后和小皇帝耶律隆緒匆匆的踏上了山嶺邊上的古道。

    近十萬兵馬護著一架豪華的車架。

    車架內,蕭太后心事重重的皺著眉頭。

    小皇帝耶律隆緒見母后心情不好,他也不敢玩鬧,懷裡抱著自己的小外甥,板著臉在哪兒當泥菩薩。

    只不過,仔細看他眼睛的話,就能看到他的不安分之處。

    他身體上雖然沒有動,可他的眼睛卻不停的上下翻滾,逗弄著懷裡的小外甥。

    蕭太后餘光瞧見了耶律隆緒的小動作,略帶責怪的瞪了他一眼。

    耶律隆緒渾身一震,目不斜視的看向了前方。

    “抹只……”

    蕭太后掀開了馬車的簾子,輕呼了一聲。

    老態龍鍾的耶律抹只跨馬到了馬車旁,單手捶胸道:“太后……”

    “到哪兒了?”

    耶律抹只抬眼四望,仔細打量了一下地形以後,輕聲道:“回太后,過了前面那個山頭,就是落鳳坡了……”

    “落鳳坡……”

    蕭太后低聲重複了一句,突然間覺得心頭狂跳。

    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然而,預感這種事,又不能當真的來講。

    蕭太后只能叮囑耶律抹只道:“抹只,此處山脈山深林密,還是小心一些好,莫要中了敵人的埋伏。”

    耶律抹只聞言眉頭一皺,“敵人還能越過幽州城,出現在我軍後方?”

    蕭太后沉聲道:“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耶律抹只心裡雖然不痛快,但是他沒有違背蕭太后的命令。

    當即,耶律抹只策馬到了馬車前,對著跟在馬車旁的一個套著一身別樣盔甲的漢子,就是一腳。

    “此處山深林密,就勞煩你這個駙馬督尉去前面探一探路。”

    突然被踹了一腳,楊延輝咬了咬牙,掃了耶律抹只一眼後,率領著手下的人馬,策馬奔到了隊伍的最前列。

    耶律抹只瞅著遠去的楊延輝,不屑了扯了扯嘴角。

    駙馬督尉雖然是皇親國戚,在遼國的地位也不低,特別是在楊延輝掌控了一支三萬人的兵馬以後,他的地位就開始直線的提升。

    可惜,即便如此。

    在耶律抹隻眼裡依然不夠看。

    皇親國戚身份再高貴,也只是皇親國戚。

    而耶律抹只確實正經八百的皇族。

    以楊延輝為先鋒,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就到了落鳳坡下。

    楊延輝派出去的斥候仔細的探查過,並沒有探查出什麼問題。

    和之前經過的山頭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妥。

    在距離此處不遠的一處隱蔽的樹叢裡,跟隨著楊三一起出征的楊府的家將,一眼就看出了古道上率先而行的楊延輝。

    “三少爺,那是不是四少爺?”

    家將神色凝重的側頭問楊三。

    楊三眯著眼,臉色鐵青,他咬著牙冷聲道:“戰場之上沒有什麼三少爺四少爺的,我乃南國大將軍楊延光,他乃是遼國駙馬督尉楊延輝。大家各為其主,不參雜任何私情……”

    家將為難的道:“可是……”

    楊三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沒有什麼好可是的。若是戰場上相遇,第一刀就應該劈向他。”

    家將神情複雜的點了點頭。

    落鳳坡下。

    楊延輝率領著前隊的人馬已經走過了半程。

    眼看著蕭太后的車架就要進入落鳳坡。

    突然。

    馬車內的蕭太后急聲道:“停車。”

    耶律抹只策馬到了馬車前,沉聲道:“太后有何吩咐?”

    馬車內,蕭太后的聲音沉重而急促的道:“本宮路經此地,總覺得心緒不寧。本宮要逗留在此地,先讓前軍通過。然後再讓後軍三萬人,也一次通過。

    本宮隨著押後的兩萬兵馬,一起過落鳳坡。”

    耶律抹只緊皺起眉頭,略帶不悅的道:“太后,這一路上我等行軍,一直相安無事。為何到了這落鳳坡,反而要弄的這麼麻煩。

    難道只是因為落鳳坡這麼名頭,於太后不和,太后就要更改行軍的計畫?”

    蕭太后一時間有些語塞。

    別瞧著蕭太后在大遼過內威風八面的,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賣給她面子。

    諸如四位攝政大臣,諸如一眾的耶律皇族的老叔伯,不願意賣蕭太後面子的情況下,蕭太后也無可奈何。

    就在這個時候,小皇帝耶律隆緒掀開了馬車簾子,鼓著小臉,氣哼哼的道:“聽母后的……”

    耶律抹只無奈的單手捶胸,躬身道:“老臣遵旨。”

    沒辦法,耶律抹只有那個資格不用聽蕭太后的,但是他沒有那個資格不聽小皇帝耶律隆緒的。

    君就是君。

    在這個君權至上,男人當家的時代。

    縱然這個君是個孩子,他的話耶律抹只也得聽。

    耶律抹只長嘆了一口氣,準備下令依照蕭太后的命令行軍,就看到蕭太后掀開了簾子,輕聲道:“抹只,本宮並不是依著自己性子肆意妄為。

    本宮進入此地,確實感覺到心緒不寧。

    此地若有埋伏,一旦看到了本宮的車架,必定會盯上本宮。

    讓大軍先行,是在保全我大遼的男兒。”

    以自己性命,保近十萬將士的性命?

    耶律抹只聞言愣了愣,沉聲道:“可據先鋒斥候探查,前面並無危險。”

    蕭太后苦笑道:“楊延嗣詭計多端,我們不得不防。只是更改了一下行軍的先後,雖然會耽誤一些時間,但並不影響大局。”

    耶律抹只點點頭,“好吧……”

    就這樣,蕭太后的車架到了落鳳坡古道口停下了,前軍的楊延輝率先過了落鳳坡,緊跟著就是後面的兵馬也繞開了蕭太后的車架,進入到了落鳳坡。

    眼看著八萬多大軍軍入了落鳳坡,而蕭太后的車架聽在道口一動不動。

    楊家家將焦急的問楊三,“三少爺,怎麼辦?”

    他是在問楊三,選蕭太后還是選古道上的八萬大軍。

    楊三皺起了眉頭陷入到了兩難的境地。

    拿下了蕭太后和遼國小皇帝,固然能夠威脅遼國。

    可越過古道的八萬遼軍,可以趁機進發檀州,搶先他們一步控制檀州。

    這樣的話,圍點打援的策略就被遼軍破了。

    若是遼人再剛烈些,直接擁護耶律休哥為帝,那他抓到了蕭太后和遼國小皇帝也沒多大用處。

    可是對付進入到了古道上的八萬大軍的話,古道口的蕭太后一定會立馬帶著剩下的人折返幽州城。

    有擒鳳困龍的機會,楊三也不想錯過。

    楊三怎麼也沒想到,僅僅是蕭太后一個心緒不寧,就折騰的他陷入到了兩難的境地。

    “三少爺,快拿主意啊!前軍快要出古道另一頭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21
第0752章 楊二的擔憂

    “殺遼國的兵馬!”

    楊三猶豫再三,最終決定了襲擊遼國的兵馬。

    偷襲了遼國這近八萬的精銳兵馬,能夠大幅度的削弱遼國的實力,也能保住落鳳坡北邊的檀州城。

    相對而言,偷襲蕭太后和小皇帝耶律隆緒,風險比較大。

    因為楊三不能保證,在亂戰之下,能全頭全尾的讓蕭太后和小皇帝耶律隆緒不受一點兒傷害。

    這兩個人若是戰死在了楊三手裡,對於目前楊七討伐燕雲十六州的戰事並沒有多大幫助。

    但是把他們逼回幽州城的話,那麼耶律休哥就會投鼠忌器,不敢跟楊七硬拚。

    楊三心裡有了決定,也沒有遲疑。

    “殺!”

    楊三爆喝一聲,喊殺聲頓時練成一片。

    埋伏在落鳳坡的五萬兵馬,殺了出來。

    滾石、圓木、弓弩,不要錢的往下扔。

    一枚枚的火藥彈點燃之後被彈射而出。

    古道上的遼軍躲避不急,一下子被殺了個人仰馬翻。

    “快撤!快撤!”

    “不要亂!不要慌!十個人一組,圍成一個圈……”

    “哎呀……”

    “啊……”

    有遼軍將校想要趁機組織兵馬反攻。

    可是遼軍早已被山坡上的埋伏給嚇怕了,他們一個個嚇的四處逃竄,哪有心思去反攻。

    耶律抹只瞪目結舌的看著從山坡上滾滾而落的滾石、圓木、弓弩,驚恐道:“真有埋伏……”

    短暫的失神過後,耶律抹只匆匆撲到了蕭太后和小皇帝耶律隆緒的車架前,大聲吆喝著,“隨老夫一起護駕。”

    蕭太后早已掀開了簾子,看著遠處的落鳳坡,瞧著拿漫山遍野的敵人,再看看山谷裡被殺的人仰馬翻的屍體,蕭太后心裡一痛。

    她看著緊張的耶律抹只,沉聲道:“抹只,本宮這裡有重兵守衛,又未曾踏進敵人的埋伏圈,敵人一時半刻也威脅不到本宮。你快帶人去救助古道上的遼軍將士……”

    耶律抹只神情複雜的看了蕭太后一眼。

    之前他對蕭太后的命令陽奉陰違,現在由於他的過錯,導致了遼軍兵馬遇襲,蕭太后不僅沒有怪罪他,還讓他趕緊去救助其他將士。

    由此可以看得出,蕭太后的心胸。

    耶律抹只心裡對蕭太后暗暗生出了一絲佩服。

    如今聽到蕭太后的吩咐,也不等小皇帝耶律隆緒出來說話,他就鄭重的點了點頭,道:“老臣這就去……”

    耶律抹只吩咐剩下的兩萬皮室軍保護好了蕭太后和耶律隆緒,他自己帶著一隊親衛,衝進了古道去救助遼國的將士們。

    “殺啊!”

    落鳳坡上,楊三見時機一到,當即提起了自己的長槍,怒吼了一聲,帶著將士們衝下了落鳳坡,殺向了山下的遼軍。

    短兵相接。

    遼軍將士們先受了埋伏,遭到了空投武器的打擊,如今對上了楊三手裡的精兵悍將,只能被動的在挨打。

    耶律抹只衝進了古道以後,迅速的組織起了慌亂的遼軍,勉強的組織了一個陣型。

    然後通過陣型的移動,不斷的收攏其餘被打散的遼軍。

    “將軍,救我……”

    有受傷的遼軍將士看到了耶律抹只,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哀嚎著衝著耶律抹只呼救。

    然而,耶律抹只在路過這位遼軍將士身邊的時候,卻沒有向他伸出援手,而是用短劍一劍結束了他的性命。

    耶律抹只望著被他殺死的遼軍將士的屍體,臉色陰沉的咬著牙低吼,“不是老夫不救你,帶上了你,就會拖累逃跑的速度,賊人勢力龐大,沒有給我們多餘的時間。

    為了讓你免遭賊人的羞辱,老夫送你平平安安的上路。”

    耶律抹只的話,像是在安慰死去的遼軍將士,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總之,跟在他身後那些被他組織起來的遼軍將士,心裡都不好受。

    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暗自垂淚。

    但是即便如此,也沒有人出聲阻止耶律抹只的做法。

    沒有傷員的拖累,耶律抹只前進的速度果然變的快了幾分。

    短短一炷香時間,耶律抹只就收攏了近三萬遼軍將士。

    等到耶律抹只收攏到了古道中途的時候,撞上了正在率部廝殺的楊三。

    兩個人看見了對方,先是一愣。

    楊三猛然眯起眼,提著長槍衝向了耶律抹只。

    耶律抹只緊緊握住了手裡的彎刀,眼看著楊三身後還有上萬兵馬追隨,他不甘心的咬了咬牙。

    “撤!”

    耶律抹只很想跟楊三一戰,可是他時刻牢記著自己的使命。

    在這落鳳坡下的古道上,誰勝誰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保護好蕭太后和小皇帝耶律隆緒的性命。

    楊三帶著人衝到了耶律抹只所在的位置的時候,耶律抹只已經帶著他收攏的兵馬撤出了一百丈之外。

    他們逃跑的速度很快,就像是慢一步,就會丟掉性命一樣。

    眼看著耶律抹只帶著人越跑越遠,楊三停下了腳步,抬起手,“不必追了,窮寇莫追。速速打掃戰場。”

    楊三麾下的將士們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他們卻並不敢違背楊三的命令。

    打掃過了戰場以後,統計了一下戰功。

    此戰,陣斬遼軍三萬,俘虜兩萬餘人。

    而楊三自己麾下兵馬的損失則不到一千人。

    這是一場大勝。

    雖然楊三為自己沒能抓到蕭太后和小皇帝耶律隆緒遺憾,但是他並沒有在這件事上糾結下去。

    派遣了一隊暗哨潛伏在了落鳳坡以後,楊三帶著人,押解著俘虜,前往了檀州城。

    另一邊,耶律抹只帶著遼軍的殘兵敗將退出了古道以後,護衛著蕭太后和小皇帝耶律隆緒的車架,又匆匆的沿著原路返回。

    楊三落鳳坡一戰,以有心算無心,打的輕鬆。

    薊州城裡的楊二,打的就沒那麼輕鬆了。

    耶律休哥分兵二十萬,由蕭撻凜統領,迪烈為副將,兵法薊州。

    二十萬兵馬到了薊州以後,迅速圍困了薊州城,把楊二封鎖在了薊州之內。

    若不是稻草人傳信速度夠快,搶先一步把耶律休哥分兵的消息告訴了楊二,楊二趁機堅壁清野,弄了一大批的糧食,恐怕蕭撻凜會把楊二困死在薊州城。

    常言道,手裡有糧,心裡不慌。

    楊二手裡握著大批的糧草,又有十萬精兵悍將守城,他根本不懼怕薊州城被圍困。

    當然了,楊二在薊州城內,也遭遇了和楊六在嫣州城內遭遇的一樣的漢奸叛徒。

    楊二運氣遠比楊六好。

    薊州城內心懷漢室的人,遠比嫣州城更多。

    不等楊二出手,城裡的那些心懷漢室的豪門大族,就把那些個叛徒和漢奸給處決了。

    全城上下,一心一意幫楊二守城。

    楊二手裡雖然只有十萬兵馬在守城,但是城內卻又二十萬青壯幫忙協防。

    蕭撻凜率領著二十萬兵馬在薊州城外休整了一日,次日就發動了攻城大戰,這一戰,就是一天。

    直到傍晚的時候才停下。

    鏖戰了一日,人困馬乏,將士們一個個都靠著城牆躺下,即便是南國的俚人和僚人,也沒有力氣再歡欣鼓舞的鬧騰。

    耿金花走到了楊二身邊,靠著楊二坐下,然後從背後取出了一個水囊,又取了兩塊羊肉,一大塊麵餅,塞給了楊二。

    楊二接過了妻子手裡的吃食,悶了一口水,咬了兩口麵餅。

    突然他抬頭道:“將士們有的吃嗎?”

    耿金花白了他一眼,瞥了瞥遠處的將士們,示意他自己看。

    楊二抬眼一瞧,樂了。

    他看到了成千上百的婦人,或抬,或扛,用樹條編成的籮筐,一籮筐一籮筐的往城牆上運送麵餅和羊肉。

    還有一鍋鍋的羊肉湯,也被抬上了城頭。

    婦人們一點兒也不怕生。

    她們一邊跟將士們嘮著家常,一邊給將士們手裡發放食物。

    遇到了那些十六七歲的娃兒,她們會憐愛的摸索兩下,然後悄悄的塞給他們一個雞蛋或者別的吃食。

    總之,城頭上全然沒有大戰之後的悲愴,反而多了一些歡聲笑語。

    楊二見到了將士們都有飯吃,滿意的點點頭,自己重新低下頭,開始吃東西。

    耿金花雙手托著下巴,就像是一個少女一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楊二。

    半晌,她疑惑的開口道:“相公……你似乎不怎麼高興?”

    楊二抬起頭,愣了愣,苦笑道:“正在打仗呢,每天都有熟悉的將士在我身邊倒下,我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耿金花微微搖頭,皺眉道:“相公心裡有心事?”

    楊二喝水的動作一頓,側頭看了耿金花一眼,無奈的嘆氣道:“老夫老妻了,在你面前,我果然藏不住事兒。”

    耿金花遲疑道:“相公是擔心榆關的韓德讓來援,數十萬兵馬夾擊下,你未必守得住薊州?”

    “哎……”

    楊二放下了手裡的水囊和啃了一半的麵餅,長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頓了頓又搖了搖頭。

    耿金花不解的道:“相公這是什麼意思?”

    楊二指了指薊州城,笑道:“薊州城就這麼大一點兒地方,遼人若是要攻城,十萬兵力足以把薊州城四面城牆圍的水洩不通。再多的人,也只不過是添油爾,並不會起太多作用。

    所以別說韓德讓回援,就算是耶律休哥把幽州城的兵馬全部派過來,也無濟於事,頂多是浪費糧草而已。”

    耿金花這下就更不解了,“那你擔心什麼?”

    楊二往東北望去,幽幽的說道:“我在擔心榆關的石守信。”

    “你在擔心石守信的安危?”

    楊二搖頭,“我不擔心石守信的安危。我擔心的是,一旦韓德讓撤出榆關,放石守信一馬。石守信未必會反攻韓德讓,反而很有可能會撤出燕雲十六州,趕回汴京城。”

    耿金花聞言,驚愕道:“石守信在榆關吃了那麼大一個虧,他不報復韓德讓?”

    楊二感嘆道:“和汴京城裡的富貴比起來,這點兒仇怨,不算什麼……”

    耿金花瞪大了眼睛,吶吶自語,“你是說,石守信急著回去在新帝登基的時候分一杯羹?”

    楊二點點頭,說道:“大宋將門,原本只餘下曹家一門,如今咱們間接的救了石守信,頂級將門又多了一。正值新帝登基之際,石守信這個時候率領大軍返回,話語權自然更高,能夠得到的利益自然越大。”

    換做是以前的楊二,恐怕很難看到這一點。

    自從楊二擔任了南國兵馬大元帥,真正的掌一國兵馬的權柄以後,自然而然的瞭解到了有關於利益的鬥爭,以及各方面利益的謀劃。

    耿金花沉下臉,氣哼哼的道:“這人怎麼這樣,早知道咱們就不救他了。”

    楊二啞然失笑,“咱們救他,只是順帶的。即便是沒有他,這薊州城,咱們也得來。”

    耿金花不甘心的問道:“即便是如此,那咱們也可以用救他一命的恩情,跟他協商一下,讓他過來幫忙啊?”

    楊二苦笑道:“正是因為早早的去信跟他遼國此事,他並沒有給予回應,為夫才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耿金花道:“相公,你剛不是說,就算是遼國來再多人馬,也無法從你手裡攻下薊州城,那你還擔心什麼?”

    楊二嘆氣道:“遼軍拿不下薊州城,自然不可能把數十萬兵馬都囤積在薊州,很有可能會揮兵南下,直入幽州城。

    到那個時候,七弟可就危險了。

    所以,為夫並沒有在替自己擔心,為夫是在替七弟擔心。

    雖然七弟麾下統領的是南國和西北四府最強橫的兵馬,可是畢竟人數太少。

    遼軍一旦大兵壓境,七弟手裡兵馬人數少的劣勢就暴露出來了。

    重甲騎兵固然強悍,震天營的火炮固然犀利,他們能鎮得住十萬遼軍,能鎮得住二十萬遼軍嗎?

    若是遼軍的人數達到五十萬呢?”

    耿金花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不自覺的看向了幽州城的方向。

    她瞭解清楚了局勢以後,也開始為楊七擔心了。

    此後幾日。

    楊二所說的話,全都應驗了。

    由於蕭太后和耶律隆緒被迫回到了幽州城,耶律休哥投鼠忌器之下,不得不下令四方馳援。

    即便是他心裡對韓德讓有所懷疑,也不得給韓德讓下令,讓他率領兵馬去攻伐薊州,避免楊七麾下的兵馬形成合圍之勢。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22
第0753章 遼軍……沒糧了

    豐碑楊門第0753章遼軍……沒糧了韓德讓接到了軍令以後,迅速的撤出了榆關,趕赴薊州。

    榆關內,被困了兩個月有餘的石守信,終於破關而出。

    他等到韓德讓離開以後,就率領僅剩的十五萬兵馬,一路往南而下,直奔真定府。

    對於楊七偷襲韓德讓後軍的謀劃,理都沒理會。

    韓德讓的人馬到了薊州以後,夥同蕭撻凜部的兵馬,對薊州城展開了猛烈的進攻。

    薊州城內的楊二,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局面,他早早做了佈置,把薊州城打造的如同鐵桶一般。

    韓德讓、蕭撻凜兩部數十萬人馬,在薊州城外鏖戰了十日。

    薊州城的城牆被打成了篩子,薊州城城牆上豎起的楊字大旗,他們依然沒能撼動半分。

    得知了薊州城戰況的耶律休哥,直接下令讓韓德讓率領著兵馬趕到幽州城馳援。

    一瞬間,幽州城內聚集了遼國近一半的精兵。

    耶律休哥當即著急了麾下的諸將議事。

    幽州城城主府。

    蕭太后、小皇帝耶律隆緒,憂心忡忡的坐在上首的位置。

    耶律休哥站在左手首位,韓德讓站在右手首位,一行人單手捶胸,施禮過後。

    在小皇帝耶律隆緒幼稚的聲音中,紛紛落座。

    蕭太后在耶律休哥和韓德讓二人臉上掃了一眼,輕聲道:“兩位卿家,如今我大遼近半數的兵馬都在此地,下一步的戰事應當如何?”

    耶律休哥冷峻的道:“楊延嗣設局,分別在趙城牆、幽州城外、薊州、檀州四地紮下了兵馬,對我大軍展開了合圍的姿態。

    所以本王決定,集合我大遼半數的兵馬於此地,準備跟楊延嗣正面一戰。

    只要一舉擊潰了楊延嗣,其餘三面的敵兵,不攻自破。”

    韓德讓點點頭,贊同道:“老臣贊成大於越的意見,如今我大遼燕雲十六州慘遭數十年難遇的兵災,皆是楊延嗣之禍。

    楊延嗣又是賊人之首,只要我們一舉擊潰了楊延嗣,殺了他。

    剩下的賊人便不足為懼。

    到時候我們不僅能收回已經丟失的州府,還能順手拿回楊延嗣治下的西北四府。

    以楊延嗣治下西北四府的富庶,足以彌補我們大遼此戰的損失。”

    蕭太后最倚重的兩位重臣皆言一戰,蕭太后信服的點了點頭。

    城主府大廳裡,唯有統軍使室羅,苦著臉。

    蕭太后目光一瞥,不經意間就看到了統軍使室羅的苦瓜臉,她皺眉道:“室羅,本宮見你滿臉不情願,是不是對大於越和韓卿家的提議有異議?”

    眼見耶律休哥和韓德讓兩雙虎目掃視了過來,統軍使室羅站起身,單手捶胸,苦著臉道:“臣哪敢有異議,只是臣有一問,要請教大於越和韓大人。”

    “哼……”

    韓德讓冷哼了一聲,別過了頭去。

    耶律休哥眯起眼盯著統軍使室羅,裝作漫不經心的道:“你問吧……”

    統軍使室羅得罪不起這兩位,見他們都有不悅的態度,趕忙再次施禮賠罪。

    然後才苦著臉道:“不知大於越打敗楊延嗣,需要多少時日?”

    耶律休哥聞言一愣,下意識皺起眉頭。

    他不明白統軍使室羅,作為一個行伍出身的人,為何能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

    “哼哼……”

    韓德讓不屑的哼哼道:“室羅,你這是在上京城裡養尊處優慣了,忘記了戰場無常,瞬息萬變的道理了?”

    統軍使室羅可憐巴巴的道:“此事下官自然沒有忘……”

    室羅掃視了一眼所有人,無奈的道:“或許大家都覺得我問出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但是你們很多人卻不知道,就是這一件愚蠢的事情,足以影響此次戰局的成敗。”

    耶律休哥雙眼中閃出一道利芒,冷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戰前動搖軍心者,其罪當誅!”

    室羅慘笑道:“下官並沒有動搖軍心的意思。只是諸位將軍一直忙著征戰,可曾有人關心過糧草?此番我大遼出兵數十萬,前後又增兵數十萬,前前後後加起來,在這燕雲十六州的兵馬,足有上百萬。

    我軍先於宋軍鏖戰半年之久,如今又和楊延嗣鏖戰月餘。

    我們所帶來的糧草,以及從宋軍手裡繳獲的糧草,已經消耗的沒多少了。

    而今楊延嗣麾下的兵馬,又佔據了我軍運輸補給的檀州,切斷了我後軍供應糧草的運輸線。

    我們已經沒有那麼多的糧草,能夠支撐我們跟楊延嗣拼下去了。”

    耶律休哥眼中的利芒一閃而逝,聽過了室羅的解釋,他才明白室羅剛才說的那番話,並不是蠢話,而是一心一意在為大遼著想。

    韓德讓也意識到了自己錯怪了室羅,下意識的別過了頭。

    耶律休哥沉吟了片刻,低聲問道:“我軍的糧草還能供應麾下的兵馬吃幾日?”

    室羅苦著臉道:“不足七日……”

    耶律休哥眯起眼,下令道:“從明日起,所有兵馬的口糧減半,應該還能多撐幾日。派人即可沿薊州、榆關一線,回去徵糧。務必征到足夠我大軍吃一個月的糧草。”

    室羅的臉色更苦了,他淒厲的道:“大於越,燕雲十六州的遼土上,早已征不到糧食了。大軍在外征戰快八個月了。

    我們三番五次的徵糧,已經搜空了燕雲十六州附近遼土上所有的糧草。

    那些失去了糧食的百姓,已經變成了暴民,往大遼腹地內衝去了。

    再遠一些的地方,官員被殺,加上暴民衝擊,更是無糧可征。

    如今,我大遼境內,只怕唯有上京城,才有足夠的糧草支持我大軍繼續征討月餘。”

    說到這裡室羅深吸了一口氣,扔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眼看著,就要入冬了……”

    室羅僅僅說出了‘入冬了’三個字,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室羅話裡的意思。

    對於大宋的百姓而言,入冬就代表著要下雪。

    北方人含著瑞雪兆豐年,期盼著雪能下多大下多大。

    南方人為了追逐雪景,甚至不惜在冬日裡奔赴北方。

    雖然偶有雪災,可是很少能形成大患。

    可是對於居住在更北方的遼人而言,入冬了,就代表著災難的降臨。

    數尺厚的大雪會封山封路。

    遼人到了冬日,只能乖乖的窩在家裡。

    牛羊會在冬日裡被凍死很多,許多老弱婦孺,也不一定能挨得過冬日。

    雖然耶律休哥這些個貴族階層,不需要擔心冬日裡會被餓死,凍死。

    可是在如今糧草匱乏的情況下,入了冬,就代表著幽州城內的兵馬,別想從上京城裡得到一粒糧食的支援。

    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現如到了沉默中。

    和楊七死戰?

    和楊七耗下去?

    問題是他們有那個力量,卻沒那個底氣。

    一場議事,到最後鬧得不歡而散。

    出了城主府以後,所有的遼國將領們,下意識的都開始組織人手搶盡辦法的囤糧。

    然而,城外有楊七虎視眈眈,他們只能在城內搜刮幽州城的百姓。

    韓德讓睜一眼閉一隻眼的看著他們搜刮幽州城裡的百姓。

    搜刮了一遍幽州城,得到的糧食也只是杯水車薪。

    幽州城內最大的地主就是韓德讓,而韓德讓又久居上京城,所以往年的存糧等等,基本上都運到了上京城,幽州城內的存糧沒有多少。

    此前楊七幫助大宋攻破了幽州城以後,曹彬搜刮了一遍韓家的家底。

    所以給遼軍沒剩下什麼。

    收穫最大的幾次,還是有遼軍將士冒大不韙,衝擊了寺廟裡,縱兵搶糧,從寺廟裡搜刮到了一大批的存糧。

    然而,即便如此,和數十萬的遼軍比起來,依然是杯水車薪。

    俗話說,屋漏偏逢連夜雨。

    耶律休哥默許了麾下將士們在幽州城內搜刮糧食的時候。

    遠在嫣州的耶律斜軫,薊州的蕭撻凜,紛紛來書,告訴耶律休哥糧草告拮,請耶律休哥派人送糧草過去。

    “嘭~”

    耶律休哥奮力的把二人的信件甩到了地上,半晌之後又命令人撿了回來。

    “召集諸將議事。”

    幽州城內遼國諸將再次的匯聚到了城主府。

    耶律休哥毫不客氣的把蕭撻凜和耶律斜軫的信件甩給了他們,“你們都看看吧……”

    諸將軍看完以後,皆愣在了原地。

    耶律休哥緊皺著眉頭,沉聲道:“你們說說,事到如今,該怎麼辦?”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半晌,有人低聲道:“以下官之見,除了退兵,我們似乎別無選擇。”

    許多人都認可了他這一句話,可是沒有人出聲附和。

    耶律休哥瞪起眼,怒吼道:“退兵?鏖戰了數月,到頭來得到的結果就是退兵?若是如此,本王早就退兵了,何至於等到現在?

    而且,我等數十萬兵馬坐鎮幽州城,若是將燕雲十六州拱手讓給楊延嗣,我們以後還有何臉面立足於世?”

    說話的那位將軍,被懟的瞪目結舌,愣在哪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和談呢?”

    有人小聲的提議。

    耶律休哥聞言更惱,“和談?楊延嗣指名道姓的要燕雲十六州,除非我大遼願意割讓燕雲十六州,負責他絕不談判。這和退兵有什麼區別?”

    心懷此意的遼國將領們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韓德讓卻挑眉道:“大於越……老夫覺得他說的有理。”

    耶律休哥眉頭一皺,疑惑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德讓絕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

    他既然開口,必有謀劃。

    而且是跟別人不一樣的謀劃。

    所以耶律休哥才有此一問。

    韓德讓幽幽道:“如今我軍糧草告拮,即便是和楊延嗣一戰贏了,也討不到多少便宜。城外的楊延嗣部兵馬,不足十萬,打贏了他們,所繳獲到的糧草,頂多讓我軍應應急,卻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即使我們趁機揮兵南下,侵入到大宋劫掠,也很難劫掠到更多的糧食。

    老夫以為,不如和他假意和談,然後再暗中派人奇襲檀州、以及古趙國城牆,拿回了檀州,我們就等於打通了通往後方的道路。

    到那個時候,進退之間由我們掌握,楊延嗣也拿我們無可奈何。

    佔據了古趙國的城牆,我們就能趁機侵入到雲、應、蔚、寰等州府。

    老夫聽說,楊七為了安撫這些地方的百姓,可是送了不少糧食給他們。

    只要我們劫掠他們一把,就能輕易的獲得很多糧食,到時候足以支撐我們大軍和楊延嗣作戰。”

    韓德讓這話說的大氣,甚至有些吹牛的成分。

    比如那句楊七手裡的糧草就是他們應急之用。

    他們要真有把握一下子干翻楊七,那還能在這裡墨跡。

    早就揮兵出去,干翻了楊七,搶了楊七的糧草,提著楊七的人頭去誇功了。

    火炮對他們的威懾力是巨大的,即便是他們現在的兵馬比楊七多了六倍之多,他們依然沒有信心一戰能打贏楊七。

    這也是為何在統軍使室羅說出了糧草告拮以後,他們默契了不再提攻討楊七的事宜的關鍵所在。

    正是因為沒有把握一戰干翻楊七,又沒有多餘的糧草支持他們跟楊七耗下去,所以他們只能想別的路子。

    韓德讓的這個建議,目前來看,算得上是一個可行性比較高的建議。

    耶律休哥在仔細思量過以後,就去找了蕭太后商議此事。

    雖然在軍中,耶律休哥獨攬大權,可是論和談,那是屬於政事,需要蕭太后點頭配合的。

    蕭太后如今也是六神無主,當她得知了這個明著和談,暗地裡偷襲的計策以後,當即就點頭答應了。

    蕭太后、耶律休哥、韓德讓,三人皆通過了這個提議。

    那麼耶律休哥立馬開始了佈置。

    而在落鳳坡僥倖逃了一命的楊延輝,再次成為了去楊七營中和談的使節。

    幽州城外。

    中軍大帳。

    楊七、楊五、彭湃等人圍在一起正在吃火鍋,一鍋骨頭湯,裡面涮的是鮮嫩的羊肉片和牛肉片。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牛在大宋是禁止宰殺的。

    所以牛肉在大宋是稀罕物,比鹿肉還稀罕。

    這一條法律,顯然管不到帳篷裡這波人頭上。

    此番大戰,從遼人手裡繳獲了不少牛羊,楊七可以說是一天宰幾十頭。

    若不是涮鍋難做,楊七甚至還有讓麾下將士們一起涮火鍋的心思。

    幾個人圍坐在一起,正吃的汗流浹背的時候。

    就見到一個稻草人,匆匆進入到了中軍大帳,躬身道:“少爺,遼人開了城門,派出了使者到了轅門。”

    “使者?”

    楊七一愣,放下了筷子,摸索著下巴上冒出來的一層短鬚,眯著眼睛笑道:“遼人這是要和談?”

    楊五抬起頭看了楊七一眼,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繼續悶下頭吃東西。

    彭湃樂呵呵的抬起頭,衝著楊七豎起大拇指,讚歎道:“少爺真是料事如神啊!”

    楊七瞥了彭湃一眼,說道:“派人去薊州、檀州、古趙國城牆、儒州傳令,讓他們嚴防死守,絕不能讓一粒糧食流到遼人手裡。

    同時告訴楊延平,讓他迅速兵分三路,一路派往楊延昭部,配合楊延昭,壓縮遼人的生存圈。

    另一路派往檀州,配合楊延光部,南下順州和檀州交界處,把遼人堵在山口,絕不能讓他們進山。

    最後一路兵馬,留在古北口,順便把楊延光部的火炮調過去,鎮守古北口。”

    下完了命令,楊七站起身,豪氣道:“終於等到遼人彈盡糧絕的時候了,也該是我們反攻的時候了。”

    遼人的一切,都沒能瞞過楊七的眼睛。

    耶律休哥對此事全然不知。

    而楊七又是如何清楚的瞭解到遼軍中的糧草問題呢?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23
第0754章 下馬威

    因為從楊七接手了戰事以後,就密切的派遣手下的探子,持續關注著遼軍糧草的動向。

    遼國經濟內情如何,楊七恐怕比遼國朝堂上的官員們還瞭解。

    此前楊七暗中的兩輪的經濟制裁,早已把遼國的經濟弄的四分五裂。

    遼國能聚攏起的錢財糧草少之又少。

    此前又和大宋的禁軍鏖戰了大半年。

    他們所籌備糧草,早就消耗殆盡。

    若不是從大宋手裡繳獲了一批糧草,恐怕遼軍早就糧草告拮了。

    楊七率軍到了幽州城外以後,圍而不攻,除了要等楊二、楊三、楊六三人率軍組成合圍之勢外,就是為了等遼國糧草告拮。

    一旦遼國糧草告拮,幽州城內的遼軍就剩下了兩條路走。

    一條路是退兵,另一條路就是垂死掙扎。

    以楊七對耶律休哥的瞭解,耶律休哥絕不會灰溜溜的退兵的,不垂死掙扎一番,不到最後的絕望關頭,耶律休哥絕不認輸。

    此前在中軍大帳內議事的時候,楊七就曾經告訴過楊五和彭湃,遼國的糧草問題。

    甚至還猜測,一旦遼國糧草告拮,耶律休哥很有可能會使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舉動。

    比如明裡派出使節,暗地裡偷襲別處。

    如今遼國使臣到了轅門外,正好驗證了楊七所言。

    這也是為何楊五在聽到了幽州城有使臣到了轅門以後,低著頭很鬱悶的原因所在。

    “遼國使臣既然到了,那就請他進來見一見,看看耶律休哥要出什麼幺蛾子……”

    楊七揮了揮手,讓稻草人下去帶遼國使臣進來。

    楊五、彭湃等人,趁著這會兒工夫,風捲殘雲的掃蕩了桌上的牛羊肉,然後讓人收起了火鍋。

    等到他們驅散了大帳內的火鍋味以後,稻草人帶領著遼國使臣進入到了中軍大帳。

    來人到了中軍大帳門口的時候,腳步很遲疑。

    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踏進了大帳。

    楊五看到來人,整個人都炸了,他猛然拍桌,怒喝道:“又是你這個叛徒,遼人三番五次的派你過來和談,是存心在噁心我們兄弟嗎?”

    ‘兄弟’二字,楊五咬的格外重。

    楊七看到了來人,眉頭也下意識的皺了起來,再無剛才的風輕雲淡。

    “我說過,再見你,就是敵人,定斬不饒。你是欺我不敢殺人嗎?”

    楊七的聲音格外的冷清,臉色冰冷,語氣中充滿了凌冽的殺意。

    楊延輝渾身一顫,硬著頭皮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楊五猛然站起身,咬牙切齒的道:“無恥……”

    楊七盯著楊延輝,冷笑道:“之前在銅台關,我饒你一命。之後在落鳳坡,你僥倖在我三哥手裡又逃脫了一命。如今,你又自己送上門?你是覺得,我們兄弟會念及兄弟之義,屢屢放過你,所以你有恃無恐?”

    楊五一聽這話,更惱了,他四處找刀,怒吼道:“我宰了你。”

    楊七攔下了楊五,抽出了彭湃腰間的短劍,割掉了袖袍,扔到了楊延輝面前。

    “這是最後一次,滾!”

    楊五滿臉怒火,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噗呲~”

    楊延輝苦笑了一聲,悲涼的從地上撿起了楊七割斷的袖袍,低聲呢喃道:“這算是與我割袍斷義?自此之後,再無兄弟情誼?”

    不等楊七開口,楊五搶先道:“你我之間,早就沒了兄弟之義。今日割袍斷義,只不過是做了之前該做卻沒做的事情。”

    楊延輝捏著斷袍,慘笑道:“也罷,有了這東西,我回去也有個交代。”

    話音落地,楊延輝神情複雜的看向了楊七,“遲早有一天,你們會明白我為什麼會這麼做的……”

    楊七冷冷的盯著楊延輝,不咸不淡道:“不論你有什麼苦衷,都改變不了你已經是個漢賊的事實。縱然你有滔天的謀劃,跟我楊家也沒有半點關係。

    我楊家,容不下漢賊。”

    楊五傲立在楊七身邊,不屑的看著楊延輝,力挺道:“不錯!”

    楊延輝悵然若失,失魂落魄的捏著斷袍,踉踉蹌蹌的出了中軍大帳。

    楊七冷聲吩咐左右,“以後此人若是來我營地,當場斬殺,不必報知給我。”

    中軍大帳內所有人聞言,鄭重的點頭。

    “諾!”

    楊延輝離去不久,遼國重新派出了使臣到了楊七軍營外的轅門。

    楊七讓人把使臣帶進了大帳,仔細瞧過以後,派人把人轟出了營地。

    並且丟出了一句話讓使臣帶給耶律休哥。

    “我楊延嗣好歹是一方霸主,派一些小魚小蝦的跟我和談,看不起我?”

    經過了楊七兩番折騰。

    耶律休哥迫於無奈,不得不派遣出韓德讓出馬。

    韓德讓出使,可比前兩位使臣強多了,身邊配備的護衛,配備了車架,甚至還有象徵著使臣的節鉞。

    韓德讓手持著節鉞,威風凜凜的在親兵的護衛下,駕著車,到了楊七營地前的轅門。

    “我乃大遼楚國公韓德讓,奉命出使。”

    韓德讓在轅門前,高聲呼喊。

    正式又正規,標準的出使禮節。

    和前涼撥人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然而。

    呼……

    一陣清風吹過,愣是沒人搭理他。

    轅門口崗哨上的將士們,目不斜視,就像是看不見他們。

    轅門內,三五個楊七麾下的將士們,端著飯碗,湊在一起,蹲在地上,一邊吃飯,一邊對著韓德讓一行指指點點的。

    韓德讓感覺到了自己被羞辱,但是他卻不敢發作,只能強忍著心頭的怒氣,再次高喊,“我乃大遼楚國公韓德讓,奉命出使。”

    “我乃大遼楚國公韓德讓,奉命出使……”

    “……”

    韓德讓在轅門外高喊了數聲,才有人從轅門內出來,把他們引了進去。

    一行人到了中軍大帳外。

    彭湃冷冰冰的帶人攔下了韓德讓的護衛。

    “唰~”

    “你們幹什麼?”

    護著韓德讓的護衛,見彭湃帶人圍了上來,當即抽出了彎刀,警惕的盯著他們。

    彭湃冷笑了一聲,說道:“依照我西北四府的軍規,中軍大帳前,擅動刀兵者,立斬決!”

    韓德讓嚇了一跳,又驚又怒道:“你敢!”

    “哼!”

    彭湃冷哼了一聲,用實際行動告訴了韓德讓他敢不敢。

    “噗呲~”

    “噗呲~”

    “……”

    扎馬合勇士們出刀速度很快,加上人數眾多。

    幾個呼吸間,韓德讓帶來了護衛們,就被斬殺到了中軍大帳門口。

    只剩下了韓德讓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中軍大帳門口,驚恐的指著彭湃,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

    彭湃猛然湊在韓德讓身邊,嚇了韓德讓一跳,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彭湃卻沒有什麼其他的動作,只是似笑非笑的道:“韓大人,請……”

    “你……你……你……”

    韓德讓顫聲指著彭湃。

    彭湃卻推著韓德讓進入到了中軍大帳內。

    中軍大帳內,密密麻麻的坐滿了人,一個個長得凶神惡煞的,看著很嚇人。

    韓德讓被彭湃推進了中軍大帳,抬眼看到了中軍大帳內的人,也是嚇了一跳。

    楊七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首,似笑非笑的看著韓德讓,道:“韓大人,許久不見,可曾想我?”

    韓德讓頓時就有種罵娘的衝動。

    前後就見過你兩次,第一次被你捅了,第二次讓你把我的親衛都殺了。

    一次比一次霸道。

    鬼才會想你。

    韓德讓那是穩坐遼國朝堂上多少年的大佬,什麼場面他沒見過。

    彭湃在中軍大帳外殺伐果斷,只是讓他短暫的失神。

    進入到了中軍大帳,見到了正主,韓德讓也恢復了心神。

    當即,韓德讓瞧了瞧節鉞,單手錘胸,“外臣韓德讓,見過虎侯。”

    楊七見狀眉頭一挑。

    韓德讓可不是這麼輕易服軟的人。

    先前在彭湃在外面殺伐果斷,只是給韓德讓一個下馬威而已。

    楊七相信,那小小的下馬威,並不足以嚇到韓德讓。

    果然,在施禮過後,韓德讓義正言辭的質問楊七,“虎侯,常言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剛才在帳外,你帳下護衛無故斬殺我的護衛,用意何在?還請虎侯給我一個解釋。”

    楊七當即皺眉問道:“有這事?”

    彭湃躬身道:“回少爺的話,確有此事。”

    楊七不悅的道:“為何緣由?”

    彭湃正色道:“依照我西北四府的軍規,膽敢不經少爺允許,就在中軍大帳外動刀兵者,立斬決!”

    楊七臉上的不悅轉瞬即逝,他看向韓德讓,遺憾道:“韓大人,你也聽到了。你的護衛之所以被無故斬殺,全是因為他們在中軍大帳前動刀兵。

    韓大人也是帶兵之人,應該知道出征在外,軍令如山。”

    韓德讓臉色一黑,惱怒道:“我等入營之前,可不曾得到提醒……”

    楊七看向了彭湃。

    彭湃不咸不淡的解釋道:“你們也沒問啊……”

    噗!

    韓德讓差點被氣的吐出一口悶血。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人家已經不要臉了,韓德讓也拿人家沒辦法。

    這個悶虧他不得不吃下了。

    深吸了兩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韓德讓讓自己忘掉了此事,他身負使命,不可能在這種不痛不癢的問題上計較下去。

    韓德讓看著楊七,正色道:“虎侯,此番老夫出使貴軍營地,乃是為和談一事而來。”

    楊七笑眯眯的道:“那就坐下慢慢聊。”

    “彭湃,給韓大人取個凳子。”

    也不知道彭湃是有心的還是無疑的,總是彭湃給韓德讓搬來了凳子,就擺在了中軍大帳最中間的位置,也是最顯眼的位置。

    韓德讓坐上去以後,瞬間就覺得了什麼叫做如坐針氈。

    週遭的一雙雙凶神惡煞的虎目落在他身上,他感覺像是被一群猛虎盯上了一樣。

    就像是一群食肉的老虎,圍著一隻待宰的羔羊。

    縱然韓德讓見過很多大世面,面對這個情景,心裡也有些不自在。

    楊七卻像是沒發現韓德讓不自在一樣,他笑問韓德讓道:“遼國要和談,不知道準備怎麼個談法?”

    韓德讓正經危坐,道:“虎侯與我大遼征戰月餘,雙方死傷無數,更是耗費了無數的錢糧。以虎侯治下四府之地,支持數十萬大軍遠征月餘,只怕也是捉襟見肘了。

    虎侯再戰下去,只怕西北四府內要生靈塗炭了。

    我大遼皇太后,信奉佛家,心有慈悲,不忍看到生靈塗炭,願熄刀兵。”

    楊七扯了扯嘴角。

    韓德讓還真是會信口雌黃,蕭倬那個賊婆娘若是真有慈悲心的話,又怎麼可能坐上遼國皇太后的位置。

    心裡埋怨歸心裡埋怨,但是楊七嘴上的場面話說的也不逞多讓。

    只聽楊七樂呵呵笑道:“那真是巧了,我楊家一門,世代信奉佛家。心中也有慈悲,不忍看到生靈塗炭。遼國願意和談,我求之不得。”

    韓德讓鄙夷的撇撇嘴,臉上笑呵呵的說道:“虎侯既然有心議和,剛好跟我大遼皇太后的心思不謀而合。虎侯若是願意退兵回覆興關,我大遼必不追究虎侯入侵我大遼的罪責。

    不僅如此,我大遼皇太后,還可以下旨冊封虎侯為西北王。”

    “不不不……”

    楊七搖頭道:“我此番出兵,為的是收復我西北四府的舊地,何來入侵一說?這燕雲十六州,原本就是我西北四府的疆土,被你們遼人無故佔去了多年,如今也是時候歸還了。

    只要你們遼國,肯歸還我西北四府治下的燕雲十六州。

    我可以考慮一下,不追究你們遼國侵佔我燕雲十六州的罪責。

    若是你們遼國的小皇帝,願意叫我一聲叔父,我也可以考慮,不向你們遼國討要你們佔據燕雲十六州這些年的利息。”

    “這不可能!”

    韓德讓猛然起身,怒喝。

    “哼!”

    中軍大帳內的凶神惡煞的漢子們,當即站起身,齊齊冷哼了一聲。

    聲若洪鐘。

    嚇的韓德讓咯噔一下癱坐在凳子上。

    楊七以勢壓人,韓德讓氣的七竅生煙。

    二人就燕雲十六州的歸屬問題,開始扯皮。

    這一扯就是大半天。

    此後,韓德讓就往返在幽州城和楊七的軍營之間,陪著楊七扯皮。

    一晃,就是三日。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23
第0755章 誰算計誰?

    豐碑楊門第0755章誰算計誰?第四日的時候。

    雙方的談判以失敗告終。

    韓德讓甩開了袖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楊七的行營,走到了轅門外以後,一掃臉上的各色,只留下了一層濃濃的譏諷。

    回望背後的楊七的行營,韓德讓不屑的低語,“什麼西北虎侯,天下第一才子,聰明過人?給老夫提鞋都不配,還不是得喝老夫洗腳水。”

    丟下了這句話,韓德讓傲然的回了幽州城。

    他的任務完成了,他以和談為藉口,拖了楊七四日,為幽州城內的兵馬爭取了時間。

    此刻,想必分兵去檀州和嫣州的兵馬,已經到了。

    然而,韓德讓沒想到的是,在他志得意滿的時候。

    西北四府的中軍大帳前。

    楊七臉上掛著一臉的譏諷,不屑的道:“一群棒槌,想算計老子,門都沒有。”

    就韓德讓那點兒演技,在他眼前表演了這麼久,他都看累了。

    譏諷過幽州城內的遼人以後,楊七招來了在一旁候著的彭湃,“佈置的如何了?”

    彭湃低聲道:“一切準備妥當。”

    楊七緩緩的點點頭,笑道:“那就好,拖了這麼久,就是要給他們一個驚喜。”

    “召諸將軍議事。”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楊七就開始召集人馬。

    而在遙遠的嫣州城內。

    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派來的兵馬合併一處,舉兵三十萬,殺向了古趙國的城牆。

    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連成了一片,凶惡的殺了過去。

    古趙國城牆上的楊六,早就嚴陣以待。

    耶律斜軫率領著兵馬殺到了城牆下以後,一點兒遲疑也沒有,直接開始了攻城。

    突然。

    一直緊閉古趙國城牆下的城門大開。

    楊六麾下的將士們氣勢浩蕩的湧了出來。

    耶律斜軫見狀,差點沒高興的跳起來。

    兵力懸殊之下,楊六不僅不踞城而守,反而率軍出城迎戰,這和找死有什麼分別?

    耶律斜軫喜的尖叫道:“衝著城門殺過去!破門佔牆!”

    遼軍的將士們也沒有遲疑,一個個衝著城門就猛衝了過去。

    一瞬間,城門口的兵馬擁擠成了一團。

    從城內衝出來的、想從城外衝進去的,在城門口展開了一場慘烈的廝殺。

    數十萬兵馬,聚集在一起,一下子城門口就成了人的海洋。

    廝殺到最後,後面的將士們簇擁著前面的將士不斷的往前湧,最終刀兵的廝殺,演變成了肉體的碰撞。

    擠壓、踩踏,成了殺敵的主旋律。

    下三濫的手段成為了殺敵的制勝法寶。

    兩軍交戰之處,很快就變成了一灘屍山。

    領著將士們衝殺的耶律斜軫漸漸的品出了不對味。

    楊六麾下明明只有十萬人馬,為何能跟他麾下三十萬兵馬分庭抗爭?

    正面決戰下,在沒有特殊武器的幫助的情況下,人數多的,佔據絕對優勢。

    這是一個必然的答案。

    可是耶律斜軫卻並沒有覺得自己佔盡優勢,反而還有向劣勢一方倒塌的傾向。

    很快,耶律斜軫就知道了自己為何處於劣勢了。

    因為從城門口衝出來的兵馬,已經遠遠的超過了十萬人了。

    十二萬……

    十五萬……

    二十萬……

    三十萬……

    三十三萬……

    從城內衝出來的兵馬,多達三十三萬。

    比耶律斜軫麾下的兵馬還多了三萬。

    不僅如此。

    就在雙方陷入到了僵持的狀態下的時候。

    突然,從城頭上又冒出了一排排的弓弩兵和投擲兵。

    一張蒼老的面孔,在耶律斜軫驚恐的眼神中,出現在了城頭上,然後他舉起一隻手,冷冷的下令。

    “放!”

    “折御勳?!!”

    滿天的箭雨在耶律斜軫驚叫聲中落下。

    一枚枚的火藥彈在投擲兵的投射下,射進了遼軍軍陣中。

    遼軍像是割麥子一樣的倒下。

    敗了!

    不等耶律斜軫下令撤軍,被城頭上的箭雨和火藥彈嚇怕的遼軍們,狼狽逃竄。

    而楊六率領著三十三萬兵馬,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黏在他們身後,讓他們難以擺脫。

    耶律斜軫這下終於弄明白了楊六為何會打開城門和他一戰。

    楊六不僅要在兵力上勝過他,還要黏著他們,讓他們不得逃脫。

    “將軍,快走!”

    耶律斜軫的親衛見情勢不妙,架起了耶律斜軫就跑。

    楊六率領著麾下的將士,跟在後面窮追不捨。

    “我投降!”

    “我投降!”

    “……”

    不斷的有遼軍逃跑不及,眼看著要被追上了,就主動跪倒地上請降。

    楊六派人收繳了他們的武器,讓後面的人接收俘虜,他帶著人繼續追耶律斜軫。

    所謂的窮寇莫追,那是戰場上那些個將領們唬人的話。

    打了勝仗,不追擊逃敵,是害怕敵人詐敗,引他們陷入埋伏。

    如果能夠確認敵人沒有埋伏,那不追就是傻子。

    很明顯,耶律斜軫在後方肯定沒有埋伏。

    他攜大勢而來,自信能夠在古趙國城牆一舉擊潰楊六,又何必去埋伏?

    這也是楊六為何放心追擊的理由。

    這一追,就是三天三夜。

    直至耶律斜軫逃到了順州,楊六才停止了追擊。

    而嫣州城,重新回到了楊六手中。

    楊六也履行了自己對此前在嫣州城內幫助過自己的那位老丈的承諾,在他的權限之內,給了老丈一大片地,以及數量龐大的牛羊。

    戰後。

    順州邊境的行營內。

    楊六躬身對折御勳,以及折家的幾個兄弟施禮,“楊延昭拜見舅舅,見過幾位兄長。”

    “哈哈哈……”

    折御勳朗聲大笑,擺手道:“六郎不必拘禮。七郎當真是算無遺策。他知曉老夫手裡缺人用,就派人送信給老夫,說有五萬青壯送給老夫,讓老夫帶回去修橋鋪路,開山鋪路。

    他說只需要老夫率領著麾下的兵馬,到嫣州一行就行。

    老夫開始還不信,老夫覺得那小子定然是扛不住了,所以向老夫這個當舅舅的求助。

    沒想到,真讓那小子說著了。

    老夫帶著兵馬過來,還沒怎麼殺,遼人就潰敗而逃。

    這一路上撿到的俘虜,已經超過了十五萬,遠超過老夫的預期啊。

    有了這十五萬俘虜,老夫就能在折家治下的各地,鋪平像你們西北四府一樣的平坦大道。

    還有諸多炭礦、鐵礦,也有足夠的人手開採了。

    七郎真是老夫的福星啊。”

    折御勳說的沒錯。

    早在楊二派人告知自己對榆關戰事的猜測的時候,楊七就有請折家往燕雲十六州一行的心思。

    原本也是為了多一份保障。

    卻沒想到戰場情況瞬息萬變。

    遼國糧草告拮,比楊七預計的快了兩日。

    所以楊七不得和韓德讓演了一場戲,為折御勳又爭取了一些行軍的時間。

    讓原本已經到了雲州的折家軍,向東趕往了古趙國城牆。

    然後狠狠的算計了一把耶律斜軫。

    此戰,陣斬遼軍六萬多人,收俘虜十五萬多。

    牛羊並沒有繳獲多少,但是繳獲了近三十萬匹戰馬。

    而耶律斜軫只帶了不到七萬人,逃回了順州。

    至於中間差出來的人數,八成是當了逃兵,又或者是被大軍給沖散了。

    行營內。

    楊六聽到了折御勳的話,臉色不自然的苦笑道:“舅舅,您這薅羊毛薅的太狠了,一下子把十五萬俘虜都帶走,回頭外甥也沒辦法給七弟交代啊。”

    折御勳故作深沉的道:“這樣啊……老夫全都拿走了,確實不合適。那就給你們留下三萬,老夫只帶走十二萬,你看如何?”

    楊六無奈的看著折御勳,“說好的是五萬……”

    話還沒說完,折御勳就急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五萬俘虜?打法叫花子呢?你楊家眼看著就要把燕雲十六州據為己有了,疆土一下子擴充了四倍,賺的盆滿缽滿。

    老夫率領三十萬兵馬來援,沒從燕雲十六州割一塊肉,已經是念及了舅甥情分了。

    現在只是要點俘虜,你也跟老夫扣扣恰恰的。

    你是不在乎咱們之間的舅甥情分,還是覺得老夫只能等你們吃完肉,跟著啃骨頭?”

    說到這裡,折御勳不情願的道:“就算是讓老夫啃骨頭,老夫也認了。誰讓老夫有你們這麼一群沒良心的外甥呢?

    可是你好歹給骨頭上帶一點肉絲啊。

    純骨頭讓老夫啃,你也不怕噎著老夫?”

    折家兄弟早就無地自容的摀住了臉。

    楊六一臉愕然。

    聽折御勳這麼一說,他確實有些可憐,楊六猶豫了一下,咬牙道:“最多八萬……”

    折御勳強硬道:“十萬……少了十萬,老夫只能厚著臉皮去找我那老姐姐說說了。”

    楊六沒脾氣的道:“十萬就十萬。”

    二人商定好了瓜分俘虜的數量。

    楊六就離開了行營。

    他並沒有看到他離開以後,折御勳臉上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容。

    論智謀,論搶佔利益,單純的楊六又豈是老奸巨猾的折御勳的對手。

    “十萬俘虜……嘿嘿嘿……能幫我們幹很多事,能讓我們折家治下的地方,變的像是楊家西北四府那樣富庶。”

    折御勳樂呵呵的打著小算盤,轉頭想跟兒子們炫耀一下。

    卻見兒子們一個個離的自己遠遠的。

    頓時,折御勳臉色一黑,“怎麼?覺得我這個當老子的給你們丟臉了?”

    折家兄弟尷尬的低下頭不說話。

    唯有憨直的折惟忠為難的點點頭,說道:“確實有點丟臉……您是他的舅舅,怎麼能那麼……”

    不要臉之類的話,折惟忠說不出來。

    折御勳一瞪眼,訓斥道:“老子要不是為了你們,老子能捨下這張臉皮去跟自己外甥討價還價?你們看看人家,不聲不響的弄出了西北四府、南國,眼看著燕雲十六州也要到手了。

    以前的時候,老夫還能仗著身份,仗著家世,訓斥他們一下。

    現在,人家已經成長到了即便是老夫這個當舅舅的,也得陪著笑臉說話的地步上了。

    你們若是給老子爭氣點,也打出這麼一大片家業,老子還用得著低三下四的去跟人耍賴?”

    折家兄弟慚愧的低下頭。

    心裡埋怨楊家兄弟不是人。

    幹出的事,樁樁件件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讓他們這些當親戚的壓力很大。

    折御勳掃了一眼低頭不語的兒子們,神色暗淡的低下頭。

    半晌,折惟忠抬起頭,硬邦邦的道:“孩兒遲早也會打出跟他們一樣大的疆土的,孩兒絕不會辱沒折家的名頭。”

    聽到這話,折御勳暗淡的神色才緩和了幾分。

    遇到梟雄,若不能生出幾分比肩或者爭勝心思,那麼這輩子也就只能平庸的渡過了。

    也許你一輩子也追不上一個梟雄的腳步。

    可是你有爭勝之心,就能不斷的催促你前進。

    以楊七為目標,縱然達不到追上楊七的腳步,做到一半好,那也比其他人要好上太多了。

    折御勳之所以說那一番話,就是想要激起兒子們的好勝心。

    可是兒子們一個個像是鬥敗的公雞。

    這讓折御勳有種後繼無人的感覺。

    如今折惟忠出言要爭勝,這讓折御勳又看到了希望。

    折御勳深吸了一口氣,“此地戰了以後,我們就回府州。之前老子和七郎密談過一次,據七郎說,在我們所佔據的疆土以西、以北,還有許多富庶的地方。

    回去之後,我們就向西、向北開拓。

    西域諸國林立,可是並沒有能夠比肩遼國和大宋的強國。

    以我折家將士的戰力,足以馳騁。

    北方沃土千里,多是無主之地,我們可以輕易的佔據。

    回去以後,我們父子齊心協力,總有一日,我們也能打出一個不屬於大宋、遼國的疆土。”

    折御勳的話說的振聾發聵。

    折家兄弟聞言,齊齊點頭。

    “孩兒謹記爹的教誨。”

    折御勳在行營裡教子,楊六在行營外佈防。

    依照楊七的軍令,壓縮遼軍的生存圈,不許一粒糧食流入遼軍之手。

    要做到這兩點,楊六就必須在順州邊陲佈防,把守住順州西境,不讓遼軍有突圍而出的機會。

    只要遼軍不出去,他們就沒辦法獲得任何糧食的支援。

    與此同時。

    遠在檀州和順州交接處的山口。

    耶律抹只率領的二十萬突襲檀州的人馬,剛跨出順州。

    馬蹄跨出了順州的那一刻。

    耶律抹只就有一種老樹發新芽的精氣神。

    臨老了還能再次率領大軍作戰,而不是留在小皇帝和太后身邊當護衛,這對一個征戰多年的老將軍而言,意味著再煥新春。

    耶律抹只心裡暗自下定決心,這一次他不僅要一舉擊潰檀州楊三的兵馬,還要一雪落鳳坡的恥辱。

    戰場上丟掉的尊嚴,能從戰場上,能從同一個對手手裡討回來,這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秋風得意馬蹄急。

    耶律抹只對拿下檀州,信心十足。

    “嘭!”

    就在耶律抹只腦子裡正在盤算,如何攻打檀州的時候。

    一聲爆炸聲,將他驚醒。

    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爆炸聲。

    一枚枚火藥彈,暴射而出,落在了尚未擺開陣型的遼軍當中。

    耶律抹只還沒有反應過來。

    一片喊殺聲瞬間充斥了整個山口。

    “殺啊!”

    漫山遍野的伏兵,從四面八方衝了出來。

    耶律抹只看到了兩個提著長槍,沖在隊伍最前列的人。

    腦子嗡的一聲,就像是炸了。

    “有埋伏!”

    耶律抹只嘶吼了一聲,二話不說,帶著手下的兵馬就撤,連跟人對戰的心思都沒有。

    因為他看到的那兩個衝在最前面的人,一個是楊三,另一個是楊大。

    楊大也出現在了這裡。

    那就說明,敵人的援軍到了,而且比他們先到一步,並且設下了埋伏。

    除了跑,他心裡沒有其他念頭。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24
第0756章 城牆翻身

    耶律抹只撒丫子狂奔,身後跟著的遼軍將士們,跑的慢的,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楊家兄弟的俘虜。

    耶律抹只落了一個跟耶律斜軫一樣的下場。

    楊大和楊三二人帶著兵馬狂追了一段時間,直到逃跑的遼軍盡數逃進了順州,他們才停下了追趕的腳步。

    隨後,二人集合了麾下的兵馬,奔赴到了順州邊境止步。

    與此同時,遠在薊州的楊二,也發動了對遼軍的攻討戰爭。

    雖說雙方兵力懸殊,但是楊二麾下率領的皆是身強力壯的精兵悍將,而遼軍則是一群餓了很多天的軟腳蝦。

    縱然他們狠下心腸殺馬果腹,依然杯水車薪。

    楊二帶人殺出薊州的時候,遼軍抵抗了沒多久,就被氣勢如虹的南國的兵馬打的節節敗退。

    遼軍敗退,退往順州,楊二帶人奔襲了三十多里地,追到了順州外才停下腳步。

    楊七麾下的兵馬,正式的對遼軍形成了三面合圍。

    兩日後。

    幽州城外,中軍大帳。

    楊七手裡捏著楊六、楊二、楊三三人傳來的捷報,朗聲大笑,“我軍對遼軍展開了三面合圍,如今就剩下我們這一面了。只要我們把幽州城內的遼軍逼退到順州。遼軍就再無翻身之日了。”

    “來人!”

    “屬下在。”

    “傳我軍令,全軍集結,攻克幽州城。”

    “諾。”

    “……”

    隨著楊七的命令傳達到了軍營中各級將士的耳中,鐵騎軍、龍遊軍、震天營、神機營、雁門軍,五方合計近十萬兵馬,整裝待發。

    楊七換上了一套明晃晃的盔甲,扎馬合青木撐起了楊字大旗,緊隨在楊七身後。

    “擂鼓!進軍!”

    戰鼓聲音響起。

    浩蕩恢宏的《將軍令》響徹在幽州城外。

    近十萬兵馬,邁著整齊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踏向了幽州城。

    氣勢如虹。

    幽州城內。

    耶律休哥剛拿到耶律抹只、蕭撻凜、耶律斜軫三人三方的戰報,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聽到了城外鼓聲陣陣。

    “楊延嗣終於要攻打幽州城了?”

    耶律休哥丟下了手裡的戰報,匆匆衝出了中軍大帳,仔細聆聽了城外的戰鼓聲,他臉色一變。

    《將軍令》,這首曲子耶律休哥很熟悉。

    楊七每一次開戰的時候,這一首進軍的曲子是必不可少的。

    蕭太后身邊跟隨著兩個宮娥,急匆匆趕到了耶律休哥中軍大帳,“大兄?城外擂鼓,可是楊延嗣要進軍幽州城?”

    耶律休哥點點頭,凝重的道:“楊延嗣從來不打無把握的仗,此刻他敢進攻幽州城,必有依仗。”

    說完這話,耶律休哥似乎想起了什麼,皺眉道:“耶律抹只三人派人送來的戰報,就在大帳內,我還沒來得及看。現在我要上城牆禦敵,你去看看他們三方的戰果如何。”

    蕭太后神情沉重的點點頭,進了中軍大帳。

    耶律休哥挎著自己的兵器,率領著親衛急匆匆的趕到了幽州城城牆上。

    瞅著城外楊七兵馬擺開的陣仗,耶律休哥奮力的捶了一拳面前的城牆,心中升起了一絲無奈的感覺。

    之所以無奈,是因為他實在拿城外楊七的擺開的陣仗沒脾氣。

    沒有一兵一卒衝鋒,清一色的鐵疙瘩擺在最前端。

    城牆上的床弩雖然能夠達到跟火炮比肩的射程,但是楊七似乎料到了床弩對火炮手有威脅,所以在火炮前面又擺了兩層厚重的盾陣,完全護住了炮手的要害,讓耶律休哥無處下嘴。

    所以看到楊七擺開的火炮戰陣以後,耶律休哥就知道,自己又落入了只能挨打,不能還手的地步。

    楊七手持著一面紅色令旗,跨馬站在火炮不遠的地方。

    紅色令旗隨著楊七的手臂落下。

    “放!”

    “嘭!”

    “放!”

    “嘭!”

    “……”

    一枚枚的炮彈在幽州城內炸開。

    幽州城內的戰馬亂作一團,頻頻嘶鳴。

    有的還掙脫了韁繩在城內橫衝直撞。

    城內的遼軍將士們根本沒有約束瘋馬的心思,他們都紛紛找到了一個個厚實的牆壁,躲在牆壁後面。

    城內的遼軍將士們被炮轟弄的人心惶惶。

    城外的楊七除了炮轟以外,似乎沒有別的動作。

    耶律休哥面色陰沉的站在城牆上,盯著城外的鐵疙瘩,他把楊七生吞活剝的心思都有。

    “大於越……”

    一聲疾呼在城牆上響起。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耶律休哥急忙轉過頭,就看到蕭太后手捏著戰報,急匆匆的往他這邊衝來。

    “嘭~”

    一枚炮彈衝著蕭太后所在的位置飛奔而去。

    耶律休哥一下子嚇的三魂七魄亂顫,猛撲向蕭太后,把蕭太后壓倒在了地上。

    炮彈在耶律休哥身邊炸開,碎片在耶律休哥背上劃開了一個口子。

    耶律休哥雖然還不是很懂如何躲避炮彈,但是在蕭太後面臨危險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的撲向了蕭太后,即便是死,他也想為蕭太后擋一下。

    沒料到被他歪打正著,找到了躲避炮彈的辦法。

    然而,背後被劃傷,火辣辣的。

    耶律休哥卻故得不到這些,他焦急的起身,扶起了蕭太后,緊張的打量著蕭太后,“你沒事吧?”

    蕭太后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耶律休哥,咬了咬牙,低聲道:“我沒事……”

    二人找了一面厚實的牆墩後,耶律休哥埋怨的對蕭太后道:“這裡這麼危險,你跑到這裡來幹嘛?”

    語言中充滿了責怪。

    可蕭太后並沒有追究耶律休哥的衝撞之罪,她趕忙揚起的手裡的戰報,對耶律休哥道:“大兄,你先看看這三份戰報?”

    耶律休哥聞言,眉頭一皺,能讓蕭太后冒著這麼大的風險,衝到城頭上親自送戰報過來,戰報裡面的消息一定事關重大。

    耶律休哥急忙接過了戰報,展開仔細看了一番。

    半晌後,他臉色鐵青的抬起頭,失神的道:“怎麼會如此?”

    拳頭下意識的緊握在一起,耶律休哥聲音沉重的道:“楊延嗣簡直就是我的剋星,我每一次的佈局,每一次的謀劃,他都看的清清楚楚,總是能先我一步,克制住我們。”

    “該死……”

    蕭太后聽到耶律休哥這話,心裡也慌了。

    “現在該怎麼辦?”

    耶律休哥黑著臉,咬著牙道:“事到如今,戰局對我們大遼極其不利。東、北、西三面被堵,我若是所料不差的話,楊延嗣此刻攻城,就是想堵住我們的南面。

    四面合圍,密不透風,他這是要吃掉我們所有人。”

    “噗通~”

    蕭太后失魂落魄的癱倒在地上,呢喃道:“這可如何是好?戰局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耶律休哥痛苦的閉上雙眼,沉聲道:“事到如今,已經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了。唯今之計,只能死守幽州城,然後派出人手去古北口內搬救兵。

    只要有人能夠在楊延嗣合圍的銅牆鐵壁上,為我們撕開一個口子,我們就能反敗為勝。”

    耶律休哥低頭對蕭太后鄭重的道:“你暗中帶一隊人,悄悄的從北門出城,趕往順州。幽州城不破,楊延嗣絕對不會攻打順州。

    所以,現在的順州遠比幽州城更安全。”

    蕭太后看著耶律休哥,低聲問道:“為何幽州城不破,楊延嗣就不會攻打順州?我若走了,你該怎麼辦?”

    耶律休哥弓著腰身,看著城外的楊七大軍,苦澀道:“我在順州一戰,水淹了數十萬的宋軍。楊延嗣如今把我們全部逼到順州,就是為了在順州剿滅我們。

    他這是在向我大遼示威,也是在為那些死去的宋軍報仇。”

    “大兄……”

    “不必說了,快走吧。”

    不等蕭太后繼續說話,耶律休哥就差遣了左右副將,各率領一隊人馬,護送著蕭太后和小皇帝耶律隆緒一行人出了幽州城。

    耶律休哥獨自一個人,率領著數十萬兵馬,在幽州城內獨擋楊七。

    戰爭就這麼持續的走下去。

    楊七手下震天營的將士,從早上一直炮轟幽州城,轟擊到了傍晚。

    幽州城內的建築,被火炮炸的沒幾個完好無損的了。

    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隨著時間推移的越深,耶律休哥越感覺到不對。

    楊七既然決定了攻擊幽州城,炮轟了幽州城大半天,沒有其他的動作,這不符合楊七的性子。

    耶律休哥隨手抓過了一個親兵,急聲吩咐,“速速帶人去城裡,若是發現有心懷不軌之人,斬立決。”

    “屬下明白。”

    親兵帶了一隊人馬,下了城頭,然後在幽州城內大肆追殺那些趁著戰亂胡作非為,或者是心懷不軌的人。

    然而,即便是如此,耶律休哥心中仍有一些不安。

    他總覺得楊七會出什麼幺蛾子。

    但是他卻猜不透楊七到底會怎麼做。

    城外。

    楊七麾下的鐵騎軍、龍遊軍,兩軍重甲騎兵,在天邊火燒雲浮現的時候,自覺的擺出了衝鋒的陣仗。

    前面有數丈高的城牆阻擋,他們如何衝鋒?

    這麼問題,或許只有一眾將領們知道。

    彭湃悄無聲息的帶著三個人到了楊七的馬前,躬身施禮道:“少爺,一切都準備好了。”

    楊七緩緩眯起眼,看著高聳的幽州城城牆,幽幽道:“那就準備開始吧。”

    楊七轉過頭,看著彭湃帶來的那三個人,淡淡道:“你們手下那些兄弟的家眷,我會厚待的。”

    其中一個賊眉鼠眼的人樂呵呵的開口道:“咱們這些下九流的人,能得侯爺看重,已經是天恩了。打從咱們入行的那天起,就沒想過會平平安安的活到老死。

    如今能用這殘軀,為婆娘娃娃們換一個富貴,咱們不虧。

    若非侯爺,咱們還碰不見這種好事。”

    楊七緩緩點頭,“你們的家眷,我會讓他們遷入忠義山下,以忠良之後對待。你們的後輩,我會看著他們一個個走上正途的,絕不會讓他們走你們的老路。”

    三人聞言,心頭一顫,趕忙單膝跪地,鄭重道:“侯爺對咱們這些罪人恩重如山,咱們願意為侯爺赴死。”

    楊七擺了擺手,唏噓道:“去吧。”

    三人點點頭,起身再次施禮過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軍前。

    楊五策馬到了楊七身邊,感慨道:“你這麼做,會不會太殘忍了些?”

    楊七瞥了楊五一眼,沒好氣道:“你什麼時候學會婦人之仁了?慈不掌兵,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楊五搖頭感嘆道:“慈不掌兵的道理我懂,只是我沒你這麼心狠,一下子弄死這麼多人……”

    楊七再次看向幽州城,淡淡道:“我只是想讓遼人多長一點記性,也要告誡天下人,都別惹我。不然會死的很慘。”

    話音落地。

    楊七從懷裡套出了一面杏黃旗,緩緩揮動。

    彭湃看到了以後,同樣套出了一面杏黃旗,緩緩揮動。

    一面面的杏黃旗連成了一條線,一直延伸到地下。

    地下有一條地道,從幽州城外的丘陵下,一直延伸到了幽州城城牆下。

    然後在城牆下形成了一個圓環。

    上千弓著腰身的漢子們蹲在地道的角落裡,每一個人手裡都拿著一個火捻子。

    杏黃旗傳達的命令傳到了地下。

    變成了由油燈傳令。

    一盞盞油燈亮起。

    形成了一個圓環。

    當從東頭點亮的油燈,從西頭延伸出來以後。

    那個賊眉鼠眼的漢子,晃動了一條銀絲。

    銀絲上掛著的上千鈴鐺叮鈴鈴響了起來。

    窩在地道里的漢子們,齊齊用手裡的火捻子,點燃的眼前的一個捻子。

    之所以由人親自點火,而不是隔著老遠點火,就是為了萬無一失。

    畢竟幽州城外有護城河,地下有些潮濕,很容易出現啞火的場面。

    “噗~”

    捻子點燃以後,距離入口處最近的人迅速的往外逃去。

    來不及逃走的人,就這麼平靜的坐在捻子旁,看著捻子燃燒,升起的小小的炫麗的火花。

    火花燃到了盡頭。

    “嘭!”

    “嘭!”

    “嘭!”

    “……”

    驚天的爆炸聲在幽州城城牆下響起。

    就像是九天上無數雷霆落下,毀天滅地。

    長達數里的幽州城城牆,在一瞬間被掀起了一丈多高,然後分崩離析。

    城牆上的磚頭、城牆上的遼軍,猶如下餃子一樣落下。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25
第0757章 怎麼會是你?

    豐碑楊門第0757章怎麼會是你?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幽州城的城牆就像是活了一樣,翻了一個身。

    然後一頭紮進了地下。

    無數的遼軍將士,就在這一次的城牆翻身中,被代入到了地下,永遠的埋葬了進去。

    沒有人知道,楊七在幽州城牆下埋了多少火藥。

    一些知情人,也只知道楊七在幽州城外待了一個月,佈置了一個月。

    楊五奉命從雁門關內押運出來的近二十大車的火藥,全部被埋了下去。

    為了完成這個佈置,楊七甚至在幽州城外的護城河下,硬生生的用木柱和青石,構建了一個隔離層。

    就這樣佈置了一個月。

    今日爆發。

    震天動地。

    高大巍峨的幽州城城牆變成了碎渣,矮了十分之九,只剩下了不到兩尺的殘肢斷臂。

    幽州城內的一切,就這麼暴露在了楊七麾下兵馬的鐵蹄下。

    楊七看著還在發愣的將士們,大聲咆哮,“還愣著幹什麼?雁門軍搭橋,震天營、神機營掩護,其他人殺進去。”

    楊七的咆哮聲喚醒了還沉浸在神蹟中的將士們。

    雁門軍扛著大盾,衝鋒在前。

    震天營、神機營的兵馬前侵了四百丈,還是炮火和箭矢掩蓋。

    鐵騎軍、龍遊軍將士們催促著胯下的戰馬在為衝鋒做準備。

    雁門軍衝到了殘破的城牆下,用手裡的大盾掩蓋了殘肢斷臂,為重甲騎兵衝鋒,搭出了一個平坦的橋樑。

    “殺!”

    楊五揮動長槍,跟隨在他身後的重甲騎兵,氣勢如虹的衝進了幽州城。

    而當楊五率領著重甲騎兵衝進幽州城的時候。

    幽州城裡那些被炸懵的遼軍才反應了過來。

    “迎敵!”

    遼軍倉促迎敵。

    然而面對重甲騎兵的衝鋒,他們似乎沒有多少反抗的力氣。

    縱然他們人數眾多,面對橫衝直撞的鋼鐵叢林,也只有被屠殺的份。

    喊殺聲瞬間瀰漫了整個幽州城內。

    而此次此刻,作為遼軍統帥的耶律休哥才從一堆石塊裡被人刨出來。

    “咳咳咳……”

    耶律休哥在親兵們救護下,緩緩清醒,然後咳出了一口逆血。

    他看著消失的幽州城城牆,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楊延嗣……你好狠……”

    “噗~”

    耶律休哥一時氣急,又吐出了一口逆血。

    “大於越……”

    親兵們緊張的圍在耶律休哥四周。

    耶律休哥又一口逆血湧上,硬生生被他嚥了下去。

    看著戰場上那些屠殺遼軍的重甲騎兵,耶律休哥眼珠的都快瞪出來了。

    “哇哈哈哈……”

    一聲激動的笑聲在耶律休哥不遠處響起。

    就看到一個莽漢騎著馬,揮舞著一雙銅鐧,激動的殺了過來。

    邊沖還邊叫道:“俺老焦果然福運滔天,這麼多人圍著一個人,肯定是一條大魚。前軍的那些瞎子居然沒看見,被俺老焦碰上了。”

    “呔!遼賊!拿命來!”

    耶律休哥的侍衛長猛然站起身,擋在了耶律休哥身前,急聲道:“你們護著大於越先走,此處就交給我們了。”

    六個親兵抬著耶律休哥就跑,剩下的親兵在侍衛長帶領下,沒有任何退縮,他們選擇了正面衝鋒,衝向了焦贊。

    “啊呀呀,你們這群混賬,休擋住俺老焦捉大魚。”

    焦贊一瞬間就衝到了耶律休哥的親兵面前,展開了一場慘烈的廝殺。

    能擔任耶律休哥身邊的親兵,武藝自然不弱。

    又加上他們人多勢眾,焦贊和他們打了一個平手。

    焦贊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一條又大又肥的魚兒,從他面前逃走了。

    耶律休哥被親兵們抬著跑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耶律休哥強忍著身上的傷痛,快速的下令,“你們各自去傳令,讓各部將領們聚攏麾下的人馬,向順州逃,能逃多少逃多少。

    敵人不是重甲就是步卒,根本追不上我們。”

    隨著耶律休哥的命令傳達到了各部當中,那些被殺的人仰馬翻的將軍們,開始奮力的嘶吼著聚攏人手,然後往外逃。

    一千……兩千……

    一百……兩百……

    甚至有一些單槍匹馬就往外逃的。

    總而言之,有機會逃跑的遼軍,都一窩蜂的往外逃。

    耶律休哥自己也趁亂在親兵的護衛下套出了幽州城。

    隨著耶律休哥逃跑,幽州城的戰事正式的告一段落。

    廝殺從傍晚一直持續到了深夜。

    幽州城被打成了一片廢墟。

    幽州城內,除了楊七麾下的兵馬以外,剩下的就只有死屍和俘虜,還有為數不多的僧侶。

    楊七在戰事落幕以後,策馬進入了幽州城。

    一行人策馬到了被打的只剩下了一半的城主府。

    入了城主府,楊七大馬金刀的坐在首位,焦贊獻寶似的湊到了楊七面前,樂呵呵道:“虎侯,您悄悄我找到了什麼好寶貝。”

    說著,焦贊從背後取出了一個大口袋,賊眉鼠眼的打開。

    口袋裡,明晃晃的一大堆東西。

    其中最耀眼的是一柄鑲嵌滿了寶石的大金刀,還有一枚完整玉石雕刻的印璽,以及一枚油光發亮的虎符。

    楊七見此,好笑道:“你這是打劫了耶律休哥的中軍大帳?”

    焦贊憨厚的撓著頭,“俺也沒幹啥,就是衝進了幽州城以後,碰到了一條大魚,沒有抓到,然後喪氣的瞎逛的時候,看到了一頂大帳篷,裡面就有這些東西。

    俺老焦在您的教育下,好歹也認識幾個字,一看這就是耶律休哥的東西,俺就趕緊給您送過來了。”

    楊七隨手拿起了耶律休哥的虎符,一邊把玩,一邊讚賞道:“你很不錯,不愧為本侯麾下第一福將。這種事都能被你撞在頭上。稍後去找彭湃,讓彭湃給你記上一功。”

    “什麼第一福將,我看就是第一馬屁精。能繳獲到耶律休哥的虎符印信,也不過是狗屎運而已。”

    楊五剛進門,就瞧見了獻寶的焦贊,當即就出聲喝罵。

    焦贊也知道楊五不待見自己,對於楊五的喝罵裝作沒聽見,然後樂呵呵的去找彭湃記功了。

    楊五冷哼了一聲,走到了楊七身邊坐下,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經此一戰,除了順州以外,燕雲十六州其他的十五州,全都落在我們手上了。哈哈哈……”

    楊七笑眯眯的搖搖頭,說道:“從征遼開始,我們一路上都是順風順水的。能拿下燕雲十六州中的十五州,並不奇怪。

    不過,想要拿下順州,還需要一場血戰。”

    楊五一愣,道:“你是說,耶律休哥到了順州以後,會臨死反撲?”

    楊七點點頭,“這是必然的,若是不反撲一下,那就不是耶律休哥了。到時候,一定是一場兵對兵,將對將的硬仗。”

    楊五不屑道:“咱們這麼多人圍著他,他還能上天不成?”

    楊七無奈的笑道:“陷陣之志,有死無生。幾經絕望的情況下,遼人會爆發出怎樣的戰鬥力,誰也不好說。”

    “咱們有火炮……”

    “火炮又不是萬能的……還是小心一些好……”

    楊五瞪著眼,問道:“那你說要咋辦?”

    楊七略微拱了拱手,笑眯眯道:“勞煩五哥率領鐵騎軍、龍遊軍,以及龍遊軍的僕從軍,一起趕赴幽州和順州的邊陲,堵死耶律休哥。”

    楊五愕然道:“不打?”

    楊七笑著搖頭,道:“先看看再說……遼國軍中的糧草所剩無幾,那麼多人聚在順州,總要吃喝,先看看他們有沒有內亂的可能。”

    楊五搖頭晃腦道:“我不管這些,動腦子是你的事,我負責出力就行。我這就下去讓將士們休整一下,然後連夜趕赴邊陲。”

    丟下了這句話,楊五一點兒也不遲疑,當即出了城主府,去準備了。

    楊五剛走,彭湃就匆匆進入到了城主府,施禮過後,他匯報導:“少爺,除了幽州城城牆外,戰場已經打掃的差不多了。屬下特來向您匯報戰績。”

    楊七擺手道:“坐下說。”

    彭湃坐下以後,笑道:“經過屬下統計,此戰我軍戰損並不大,戰死的將士僅有不到四百人,重傷輕傷的將士,也只有兩千多。

    而幽州城裡的遼軍,可以說是死傷無數。

    目前,幽州城城牆下的那些屍體沒辦法統計,幽州城內被陣斬的遼軍,足有三萬多人,俘虜近十七萬,繳獲的馬匹無數。”

    楊七聞言也笑了,“十七萬俘虜,確實不錯……有了這些俘虜,我就可以重建幽州城了。”

    “重建幽州城?”

    彭湃有點愣,他不解道:“少爺,幽州城已經被打殘了,重建的話,花費頗高。光是清理這一片廢墟,就要花費不少錢糧。為何則地重建呢?”

    楊七瞥了彭湃一眼,幽幽道:“你不懂……”

    彭湃愣愣的看著楊七,想要楊七給他解釋明白一下。

    楊七卻沒有再解釋。

    急得彭湃抓耳撓腮的。

    楊七看著彭湃焦急的摸樣,又好氣又好笑,他不能跟彭湃說真話,只能瞎編了一個理由道:“此地有龍脈……”

    “龍……龍脈?”

    彭湃猛然站起身,瞪大了眼珠子,一臉難以置信。

    半晌他強吞了一口口水,沉聲問道:“真有龍脈?”

    楊七緩緩點頭。

    彭湃當即挺直了腰板,認真的道:“少爺放心,此事屬下絕不會對任何人提及。屬下覺得少爺英明無比,這幽州城必須重建。

    屬下這就去讓人監督著那些俘虜們幹活。”

    龍脈意味著什麼,天底下沒有人不清楚。

    楊七知幽州城有龍脈,又能佔據此地龍脈,絕對是福緣深厚的人,保不齊哪天就當皇上了。

    楊七要是當了皇上,他這個楊七麾下頭號馬仔的身份,自然一下子就會水漲船高。

    保不齊後世那個孝順的子孫,效仿唐朝,建立一個凌煙閣,自己也有希望進去混一個座次,然後名流青史。

    一下子,彭湃就變的無比堅定的支持楊七重建幽州城。

    眼看著彭湃急匆匆的出去要趕著俘虜們幹活,楊七又好氣又好笑的道:“那些俘虜的遼軍,在幽州城內,已經好幾天沒吃過飽飯了。你好歹讓人家吃一頓飽飯再說啊。”

    彭湃腳下一頓,認真的說道:“屬下會吩咐火頭軍去做的,不過不能讓他們吃的太飽,吃飽了容易跑。”

    楊七尷尬的咧咧嘴,說道:“那就依你的意思辦,順便派人去西北四府給寇准傳信,讓他帶著人過來幽州城。

    同時去令給洞頭島上的落葉,問他有沒有調教好那些個犯官,如果調教好了就趕緊送過來。”

    “屬下明白。”

    仗打到了這個份上,楊七把燕雲十六州收入囊中,已經是鐵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耶律休哥想要徹底的改變戰局,根本不可能。

    除非現在楊七突然身死。

    所以等待耶律休哥的就只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殊死一搏,從四面重圍中殺出一條血路,討回上京城去。

    一個是等著被楊七宰割。

    很顯然,耶律休哥會選擇第一個。

    楊七剛才跟楊五所說的翻身,指的就是這個。

    只要耶律休哥能夠突出重圍,回到上京城,那就有翻身的可能。

    楊七要做的就是提前把這個可能掐死。

    楊七再幽州城內待了三日。

    這三日間,楊七細細的觀察了一下幽州城的地形,從裡面找到了一些後世熟悉的痕跡。

    然後根據腦海裡有關的佈局記載,對幽州城以後的建設做了規劃。

    然後把重建的工作交給了彭湃負責,他自己策馬到了順州和幽州邊陲。

    楊七麾下的重兵聯合折家軍,把順州圍了一個水洩不通。

    順州內一隻蒼蠅也很難飛出來。

    楊七剛到邊陲的時候,就被告知,遼人派遣了使臣,要過來和談。

    聽說使臣在遼國的身份還挺重要的。

    楊七不知道遼國這個時候突然要和談,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過他在安頓好了以後,換上了一身正式的裝扮以後,接見了遼國的使臣。

    簡單的中軍大帳內。

    楊七正襟危坐。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緩緩的走進了門。

    然後靜靜的站在了楊七身前。

    楊七看到此人,目瞪口呆,一臉難以置信。

    “怎麼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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