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豐碑楊門 作者:聖誕稻草人 (已完結)

 
q781009 2019-8-2 23:2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4 148254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33
第0768章 國、色、天、香

    掀開大帳的簾子,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水氣佈滿了整個帳篷,雲霧繚繞,看著像是人間仙境。

    帳篷外像是冰冷的煉獄,帳篷內像溫暖的芙蓉帳。

    楊七上半身已經入了帳篷,下半身還在帳篷外,因此他的感觸非常的清晰。

    “快進來,別站在那兒,敞開了門簾容易進風,孩子吹著了容易生病……”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些許的嬌嗔,帶著些許的思念,到最後都化成了濃濃的相思。

    有一句話叫做相見時難別亦難。

    以前楊七不太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總覺得有些矯情。

    如今,楊七懂了。

    男子漢大丈夫志在四方,行走在外的時間,遠比在家的時間長。

    像楊七這種一方豪強,能在家裡待的時間就更短。

    以前離開汴京城去邕州的時候,可能是因為有呼延赤金陪著,所以感覺不到孤獨和相思。

    也有可能是沒有孩子,所以不懂什麼叫家。

    甚至到現在,楊七都不太懂。

    然而,離開了妻兒近一年時間,再見妻兒,楊七心裡的感覺很澎湃。

    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相見,怕見,又相見。

    眼眶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曹琳的身影分開了水氣雲霧到了楊七身前,見到楊七躊躇在哪裡,眼眶紅彤彤的,略微一愣。

    楊七忽然抬起手,扇了扇眼前的水霧,一邊走向曹林,一邊埋怨道:“你們這是在帳篷裡燒芥末嗎?熏得的我眼睛都紅了……”

    聰明的曹琳並沒有戳穿楊七的謊言,她走上前,一邊幫楊七脫下披風,一邊叨擾道:“是妾身的錯,妾身平日裡也沒什麼愛好,就貪吃一口芥末。

    弄的滿帳篷的都是喂,熏到了郎君,妾身真是罪該萬死。”

    楊七湊上前,猛然抱起曹琳,狠狠的就在她嘴上嘬了一口。

    曹琳手裡拿著楊七的披風,嬌嗔的白了楊七一眼,壓低聲音道:“妹妹們還在呢……”

    楊七得意的一笑,隨著曹琳到了帳篷正中。

    門口水氣雲霧繚繞,帳篷正中卻看不到那麼多水氣。

    初醒穿著一身綠色的襦裙,正帶著呼延赤金和杜金額包餃子。

    就像是一個居家的賢惠的妻子,恬靜、淡然。

    呼延赤金穿著一身石榴紅的羅裙,笨手笨腳的在那兒捏餃子,臉上沾滿了麵粉。

    看著就像是一個調皮的火狐狸,嬌媚、急躁。

    杜金娥身穿著一身杏黃色的襦裙,認認真真的在包餃子,只是她的眼神很不安分,總是不斷的顰向初醒包的餃子。

    像是一隻貓咪,高傲、絞結。

    在她們身旁,有一架點燃的火爐,火爐上煮著沸水。

    距離火爐不遠的地方,鋪著一層厚厚的軟榻。

    兩個小小的人兒,在軟榻上翻滾著逗樂。

    大的已經兩歲了,已經會說簡單的話,他似乎想要拽著妹妹去玩,可是妹妹似乎不願意搭理他。

    氣的小傢伙不停的嘟囔著,“笨笨……比青笨……”

    大概在小傢伙的思想中,不願意跟他玩的人,都是大笨蛋。

    聽他話裡的意思,他似乎跟小狄青的關係很不錯。

    曹琳一手拿著楊七的披風,一手挽著楊七的臂膀到了帳篷正中。

    三女瞧見了楊七,放下了手中的活兒,墩身施禮,“見過相公……”

    坦白說,過來的時候楊七還是很心虛的。

    但是當他看到了四女其樂融融的在一起之後,他心就踏實了。

    作為一個生在紅旗下的新時代的新青年,從小接受的就是一夫一妻的教育。

    雖然對一夫多妻制垂涎三尺,但是荷包和法律不允許。

    如今沒有了這些障礙,四個妻子站在面前,他首先感覺到的不是興奮,而是有些不真實。

    四個妻子,國色天香,各有千秋,但是無一例外,都是美女。

    楊七努力裝出一副很平和的樣子,淡淡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

    曹彬幫楊七掛好了披風,推著楊七去陪著兩個孩子玩。

    她挽起了袖子,重新湊到了三女中間,開始包餃子,還時不時的竊竊私語。

    楊七看著自己四個女人,心裡感覺很幸福。

    他踱步到了軟榻前,一手一個,瞬間把兒女全抄到了懷裡。

    女兒明顯有點懵,突然被一個陌生人抱在懷裡,她第一反應不是哭,而是抄起她那粉嫩的拳頭,在楊七臉上啪啪亂砸。

    似乎要用盡全身力氣去大壞人。

    兒子到了楊七懷裡,看著他,愣了一會兒,然後嘴一癟,有種想哭的衝動。

    楊七見狀眉頭一立,嚴肅道:“不許哭,咱們楊家的人,流血不流淚。”

    瞧著楊七凶神惡煞的摸樣,小傢伙嘴癟的能掛一個油瓶,不過他只是癟著嘴,並沒有哭。

    然後他學著妹妹的樣子,抄起拳頭就砸向楊七。

    四隻拳頭,兩面夾擊,就像是疾風驟雨打落在臉上。

    然而,就他們那點兒力氣,給楊七撓癢癢都不夠。

    楊七任由兒女砸著自己,心裡感慨萬千。

    孩子之所以會有這種反應,在情理之中。

    兩個小傢伙還沒到記事的年紀,只要時間隔的稍微長一些,他們就會忘掉他們曾經見過的人。

    楊七已經跟兩個小傢伙一年沒見了,兩個小傢伙不認識他,也純屬正常。

    當然了,這並不是一件值得光榮的事情,反而側面的反應了,楊七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爹。

    事實上九成九的男人,在第一次當爹的時候,都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爹。

    對於每一個人而言,這件事都是在摸索中成長。

    楊七隻是在這條路上走的慢一些而已。

    楊七微微的板起臉,看著兩個小傢伙,冷冷的道:“我可是你爹,連你爹都打,你們是想造反嗎?”

    爹這個字,對小丫頭而言,很模糊,她根本不在意這些,小拳頭反而掄的更歡。

    小宗衛的動作,明顯有些遲疑。

    在他有限的記憶力,爹長什麼樣子他不清楚,但是爹這個字,卻被人頻頻提及。

    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提到他爹。

    “爹?”

    小傢伙舉著手,遲疑的看著楊七問。

    楊七滿意的點點頭,自豪的道:“我就是你爹!”

    “啪……”

    沒等楊七繼續自豪下去,小傢伙的巴掌再次落下。

    劈里啪啦的,像是雨打芭蕉。

    楊七苦著臉,任由兩個小傢伙在他身上施暴。

    曹琳四女不僅沒有幫忙的意思,反而暗地裡看笑話。

    四女交頭接耳,看著楊七窘迫的摸樣,頻頻發笑。

    無可奈何的楊七乾脆躺在軟榻上,任由兩個小傢伙折騰。

    兩個小傢伙打累了,也就不再施暴。

    他們組團在楊七身上爬上爬下,似乎在翻山越嶺。

    直到小宗衛咯咯笑著,挺著小雀雀在楊七胸前畫了一大片地圖以後,楊七才得以解脫。

    “咯咯咯……”

    曹琳嬌笑著從楊七懷裡抱走了小宗衛,留下了楊七和閨女鬱悶的在軟榻上發呆。

    愣了半晌,楊七見閨女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不時的還聳著屁股往前爬,他伸手往閨女屁股下面一摸,無奈的道:“這個也尿了……”

    “哈哈哈……”

    四女齊齊被楊七逗笑了。

    她們似乎對楊七出糗很喜聞樂見。

    等到曹琳和初醒給兒子和閨女換號了尿布以後,下鍋的餃子也煮沸了。

    一家人圍坐在一張不大的桌前,其樂融融。

    雖然他們中間有人已經貴為一國國主,有人貴為王妃,有人貴為嬪妃,有人貴為世子,有人貴為郡主,但是沒有人嫌棄眼前這個小小的飯桌,也沒有人嫌棄上面簡陋的飯菜。

    曹琳四女來的倉促,東西準備的不多,餃子滿打滿算只有不到兩百多個,一家人卻吃的格外香甜。

    曹琳在餃子裡包了東西,所以在座的,除了楊七,都有收穫。

    小宗衛咬到了一枚金錢,小丫頭咬到了一塊玉墜。

    小宗衛勉強能吃一些米面,小丫頭還沒有斷奶,所以他們吃到的東西,都是曹琳刻意喂的。

    就是為了圖一個吉利,討一個好綵頭。

    大人們吃到的東西就有意思了。

    曹琳咬到了一枚金幣,初醒吃到了一枚玉紐扣,呼延赤金吃到了一朵珠花,杜金娥吃到了一枚玉馬。

    楊七幽怨的看著她們四人,沒好氣的道:“你們是不是故意商量好的,好東西都被你們吃到了,我什麼都沒吃到。”

    “咯咯咯……”

    曹琳、初醒、呼延赤金三女捂嘴嬌笑了一陣,杜金娥則臉頰有些翻紅,有點不自然。

    曹琳調笑的從桌上的盤子裡夾起來最後一枚長相怪異的餃子,放到了楊七碗裡,笑道:“你可是一家之主,怎麼可能沒有你的。這就是杜家妹妹特地給你留的。”

    杜金娥慌張的擺手道:“不……不是的……我就是……就是隨便一包……”

    楊七瞅了她們一眼,不明白她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夾起了碗裡怪異的餃子,一口咬了一下。

    “咯嘣~”

    楊七像是咬到了一塊石頭。

    從嘴裡拿出來一看,卻是一個紅色的木珠。

    楊七抬起頭,錯愕的看著四女。

    曹琳衝著楊七擠眉弄眼的道:“這可是杜家妹妹特意給你留的紅丸……”

    紅丸兩個字一出,楊七秒懂。

    他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將紅丸收進了懷裡。

    初醒、呼延赤金二女跟著瞎起鬨。

    “杜家妹妹,今晚相公可就歸你了,你可要把相公伺候好了……”

    杜金娥臊的差點沒把腦袋埋在地上。

    之後,三女就開始一起打趣楊七和杜金娥。

    楊七臉厚如鐵,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杜金娥連皮薄的厲害,若不是曹琳拉著,差點都跑出帳篷去了。

    一家人在一起嘻嘻鬧鬧的,一直持續到了子時。

    子時一到。

    燕京城外爆炸聲四起。

    寇准那貨又拿著震天雷當炮仗玩了。

    帳篷裡。

    曹琳懷抱著已經睡熟的小宗衛,笑嘻嘻的道:“那……杜家妹妹留下,咱們姐妹三個走吧。”

    “對對對……”

    “我去幫忙先把床鋪整理一下。”

    “……”

    少頃。

    曹琳抱著小宗衛、初醒抱著小丫頭,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出現在帳篷外,呼延赤金也跟著到了出來。

    在帳篷裡的時候,三女歡歡喜喜的。

    可是出了帳篷,她們三人的臉色就不再那麼高興。

    呼延赤金任由冷風拂面,耿直的低聲道:“我心裡不舒服……”

    曹琳、初醒皆愣了一下。

    初醒沉吟了片刻,感慨道:“碰見這種事,誰也不會舒服……”

    曹琳撇了撇嘴,下意識的抱緊了懷裡的兒子,她頗具當家大婦口吻的道:“你們就知足吧。真要認真算起來,咱們是搶了人家的男人。

    人家的婚約是從小定下的,我們三個算是半路上殺出來的程咬金。

    人家不計較名分,那是我們的福氣。

    最重要的是,以相公今時今日的地位,只有我們四個女人,我們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這要是放在大宋,或者放在遼國,早就有人勸解相公選妃了。”

    依照皇宮裡的規矩,皇帝在繼位之後,選妃是必然的。

    除了當家的皇后外,還有皇貴妃、賢妃、良妃、淑妃、德妃,五位身份高貴的貴妃。這還不算其他的側妃、婕妤、才人、答應等等。

    所以說,單從女色上而言,在古代當皇帝是很爽的。

    即便是你不好色,手下的大臣也會勸你多往宮裡收納幾個女人。

    所以當初醒、呼延赤金二女聽到了曹琳的話以後,心裡的不舒服,都消散了不少。

    曹琳微微靠近了二女,賊兮兮的道:“悄悄告訴你們,相公剛在在進帳篷的時候,哭鼻子了……”

    耿直的呼延赤金愕然道:“不是說芥末嗎?”

    初醒捂嘴一笑。

    曹琳沒好氣的道:“今個晚上,你見誰吃芥末了?”

    呼延赤金一愣,恍然大悟。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句話有些片面,男兒不僅在真正傷心的時候會流淚,在感動的時候同樣會流淚。

    “相公很在乎我們……”

    三女異口同聲的說出這句話,然後相視一笑。

    “啊!”

    一聲驚呼從帳篷內傳出。

    三女先是一愣,然後下意識的就往帳篷旁湊了過去。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34
第0769章 突然多出來兩百多萬張嘴

    隔著帳篷,聽到的聲音很微弱。

    有羞澀、有害怕、有忐忑不安、也有低聲的安慰。

    到最後都變成了粗重的喘息和低沉呻吟。

    三女聽著帳篷裡的動靜,面頰微微泛紅。

    相互對視了一眼後,趕忙逃離了帳篷外。

    芙蓉帳暖度春宵。

    春宵一刻值千金。

    也不知道楊七和杜金娥在帳篷裡折騰了多久,總之第二天早晨的時候,兩個人起的都晚。

    杜金娥就像是一個嬌羞的小媳婦,被曹琳三女調笑著拉走。

    楊七則重新恢復了他國主的本色,回到了自己辦公的帳篷裡繼續處理公務。

    雖是大年初一,可是楊七卻沒有那麼多時間陪著家人好好在幽州走走。

    剛到辦公的帳篷,彭湃和陳琳二人連覺而來。

    彭湃沉著臉,仰首闊步的走在前面。

    陳琳笑眯眯的弓著腰跟在彭湃身後。

    “臣彭湃……”

    “奴婢陳琳……”

    “參見陛下。”

    楊七坐在桌前,看著眼前這兩個人,愕然道:“你們二人什麼時候湊到一塊了?”

    陳琳弓著腰,笑道:“昨夜除夕的時候,奴婢這個孤家寡人,正好碰上了彭湃這個孤家寡人。湊在一起聊了兩句,自然就熟悉了……”

    “哼!”

    彭湃不客氣的冷哼了一聲,顯然是不認同陳琳的說法。

    楊七可沒時間在這種問題上計較下去,他看著二人問道:“你們找我,有何要事?”

    陳琳陪著笑臉道:“奴婢如今投了陛下,自然不能做一個無用之人。奴婢從事監察多年,略有一些心得。昨夜和彭湃聊到此事,覺得奴婢是可用之人,就想邀請奴婢一起幫陛下做事。

    奴婢思來想去,此事還是要請示一下陛下,由陛下定奪。”

    楊七聽到陳琳這話,明顯一愣。

    坦白的說,從陳琳投靠他到現在,他還真沒想過要給陳琳安排什麼工作。

    雖然楊七如今貴為一國國主,有資格用宦官,但是楊七並不打算使用宦官。

    所以陳琳在燕京城就一直閒著。

    如今陳琳要去幫彭湃掌管稻草人,這讓楊七有些意外。

    楊七看向了彭湃,疑問道:“是這樣嗎?”

    彭湃毫不猶豫的拆穿了陳琳,“臣並沒有說過這些話。昨夜是陳琳找上了臣,想要用從大宋帶來的安撫司的人馬,換取臣手裡監察百官的職權。”

    陳琳聞言,絲毫沒有因為被彭湃戳穿了謊言趕到羞澀或者害怕。

    他看向楊七,認真的道:“奴婢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為了陛下好,為了彭湃好。”

    緊接著,陳琳就把他昨夜勸解彭湃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了楊七。

    楊七聽完了陳琳的話,沉默不語。

    楊七聽得出來,陳琳對於監察百官的事情,分析的很透徹,各種利益糾葛也分的很詳細。

    從專業的角度上分析,陳琳在監察方面要比彭湃更專業。

    只是,對於陳琳的忠誠,楊七仍舊表示懷疑。

    畢竟陳琳和彭湃不同,在此之前,楊七和陳琳只有幾面之緣,而彭湃卻是一路陪伴著楊七成長起來的。

    論信任,楊七自然更信任彭湃。

    但是放著陳琳這種人才不用,也是一種浪費。

    在彭湃和陳琳二人的注視下,楊七思考了良久,說道:“稻草人一直負責的都是對各國探子的偵察,已經刺探情報。監察百官只是特殊時期用的一種手段。

    本身稻草人的創立,就是為了對付各國的探子,已經刺探情報,負責暗殺一類的事務。

    監察百官,並不在其職權之內。

    我燕國設立有御史台,監察百官是御史的責任。

    當然了,為了避免官員官官相護,我也應該有一定的耳目在民間。

    原本我打算從稻草人中分出一支,設立一個新的部門,叫監察司,隸屬於御史台。

    既然陳琳你手下有人手,那麼就一併歸於御史台。

    這監察司第一人主司,就由你陳琳擔任。”

    陳琳和彭湃聞言,皆愣在了原地。

    事情並沒有按照他們二人想像中的那樣發展。

    彭湃原以為,楊七在知道了此事以後,要麼就選擇無條件相信自己,要麼會從自己手裡分出一些權力給陳琳。

    陳琳和彭湃想像的差不多。

    可是楊七並沒有按照他們想像的做。

    楊七不僅沒有分出彭湃的權力,反而建立了一個新的部門。

    一個新的部門出現,不僅完美的解決了他們二人的問題,還為燕國的監察部門,增添了一股新的力量。

    他們又哪裡知道。

    在他們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

    楊七腦海裡就蹦出了兩個詞。

    一個叫檢察院,一個叫國家安保部。

    明明是兩種性子,為何一定要交給一個人去辦?

    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辦,豈不是辦事效率更快?

    而且如此安排的話,楊七也不用擔心陳琳是否忠誠的問題。

    一旦陳琳帶領著他的人入了御史台,就等於把自己擺在了明面上。

    任何的陰謀詭計,都像是雪花一樣,經不起太陽曬。

    陳琳不知道楊七心中所想,在聽到楊七讓他帶著他手下的那群兄弟入御史台以後,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半晌,才嘴皮子哆嗦著道:“陛下……讓奴婢入朝為官?”

    楊七愕然的看著陳琳,“有問題嗎?”

    陳琳激動的搖頭,鄭重道:“臣謝陛下隆恩。”

    在楊七心裡,他這麼做,只是為了充實自己的力量。

    可是在陳琳眼裡,楊七這是拿他當人看。

    拿他當一個正常人看。

    這對他這個宦官,甚至整個宦官群體而言,是一種天降之福。

    有機會當人,誰又願意當奴婢?

    從陳琳自稱上,就可以猜測得出他心思的轉變。

    楊七擺手道:“你們也別杵在這兒了,下去辦事吧。盡快把你們手底下的架子搭起來。該補充人手的補充人手。務必在燕國安定下來之前,完善好你們兩個手底下的部門。”

    “諾……”

    二人躬身施禮之後,退出了楊七辦事的帳篷。

    楊七在二人走後,又開始待在帳篷裡批閱奏章。

    期間曹琳四女紛紛過來給楊七送過吃喝,除此之外,再也沒人打擾楊七。

    一份份的奏疏被楊七批覆以後,快馬加鞭的招人送出去。

    這一忙,就是大半個月。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元宵。

    楊七忙完了公務,正準備帶著妻兒去放花燈。

    雖然燕京城正在重建,城裡除了大軍和俘虜外,什麼都沒有,但是以楊七的身份,弄兩個花燈還是輕而易舉的。

    然而,楊七剛換上了一身長衫,準備趁著圓月出門的時候。

    寇准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陛下,出事了……”

    能讓寇准如此失態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是一件小事。

    楊七匆忙上前,扶助了差點跌倒的寇准,急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寇准在楊七攙扶下,站直了身子,沉痛的低聲道:“咱們沒糧了……”

    楊七下意識就皺起了眉頭,沉聲道:“怎麼會沒糧了?南國的糧食不是一直在往燕國運送嗎?碼頭上成千上萬的大船,日以繼夜的運糧,怎麼會沒糧了?”

    寇准哀聲道:“再多的糧食,也不夠吃啊。去歲宋遼在燕雲十六州打了一場,咱們和遼國也打了一場。燕雲十六州的莊稼,早就被糟蹋光了,百姓們顆粒無收。可以說整個燕雲十六州,近四百萬百姓,都靠著南國的糧食在過活,每天耗費的糧食,就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西北四府的糧食呢?”

    “西北四府也沒糧了,咱們揮兵幾十萬,又發動了上百萬的民夫,和遼人鏖戰了幾個月,西北四府的存糧早就吃光了。”

    楊七一下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拉著寇準到了帳篷內,劈頭蓋臉的罵道:“這麼嚴重的事情,為什麼不早報?事到臨頭才報給我?

    燕國境內,要是有百姓因此餓死,那就是你們的錯。

    到時候,我不介意殺一群人,去給百姓們陪葬。”

    寇准垂頭喪氣的站在楊七面前,苦著臉道:“從南國運來的糧食,省一省還是夠吃的,足夠百姓們吃到下一季南國糧食出產的時候。

    可是,最近突然就不夠吃了……”

    楊七眯起眼,眼中驟然暴射凶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底下有人貪污,還是說有人倒賣了給百姓的糧食?”

    寇准搖搖頭,咬牙道:“是那可恨的遼人……”

    楊七一愣,沉聲道:“遼人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寇准鄭重道:“去歲遼人連番大戰損失慘重,進入冬日以後,遼國又遭了雪災,許多牛羊凍死。遼國百姓凍死的凍死,餓死的餓死,許多地方,因為沒有官員管束,產生了暴動。

    有不少拘押在遼國境內的漢人百姓,趁機偷偷跑了過來,投了我們。

    甚至還有遼人,裝成我漢人百姓,混進燕國,想要混口飯吃。

    總之,短短一個月,從遼國跑過來的百姓,多達一百多萬人。”

    “嘶~”

    楊七咧了咧嘴,倒吸了一口冷氣,面色陰沉的看向寇准,冷冷的道:“你不會蠢到以為遼國境內能有一百多萬人逃到我們燕國吧?”

    寇准無奈的道:“我又不傻,一百多萬人從遼國到了我們燕國,那麼大的動靜,遼國朝廷豈會注意不到。”

    頓了頓,寇准苦笑道:“我派人仔細去探查過了,這一百多萬人,其中有八十萬,是被遼國朝廷驅趕過來的。”

    “嘭!”

    楊七怒拍桌子,惱怒道:“傷害轉移,把自己國家的災難,轉移到我們頭上,減小自己的損失。蕭倬這個賊婆娘,真是不能小遜。

    早知道她會幹出這種事,當初在順州邊陲,我就應該掐死他。”

    楊七沒辦法忍住心中的怒火。

    以前的時候,他手裡有糧,非常缺人的時候,想方設法從遼國弄人。

    而遼國情願害死那些人,都不願意給他。

    如今他手裡有人,非常缺糧,遼國卻使勁給他塞人。

    這是上天派來跟他唱反調的?

    為啥就不能讓人順心如意一次呢?

    欠打嗎?

    楊七陰沉著臉,冷聲道:“傳令下去,沒有糧食就讓百姓們吃肉。我們繳獲了那麼多牛羊,足夠百姓們吃三個月的。再傳令去給殤傾子,命他和古北軍換防。

    蕭倬那個賊婆娘敢對我下黑手,那她也別想好過。

    才兩年不打柴,遼人就忘了打柴人的恐怖了。”

    寇准無奈的看著楊七,低聲道:“還是不夠……”

    “又不夠?”

    楊七聲音一下拔高了三度,“怎麼會不夠?我們繳獲了足足幾百萬的牛羊……”

    寇准苦著臉,“就是不夠……”

    楊七黑著臉,狠狠的瞪了寇准一眼,“那就派人去大宋,讓趙德芳想辦法湊點糧給我們送過來。反正大宋還欠我們一萬萬錢,就讓他們拿糧食先當利息吧。”

    蕭倬那個賊婆娘把傷害轉移到楊七身上,楊七隻能把傷害轉移到趙德芳身上。

    寇准聞言,幽怨的看著楊七,像是個怨婦一樣,幽幽道:“大宋比我們還窮……糧食之所以不夠吃,除了遼國湧來了一百萬災民外……大宋那邊也過來了一百多萬……”

    “噗~”

    楊七差點沒當場吐出一口逆血來,“一個個都當我這裡是難民收容所?硬把人往我這裡塞,看我好欺負?”

    楊七當場發飆,義憤填膺的咆哮。

    寇准看著楊七,無奈的道:“大宋過來的難民,可怪不得大宋朝廷……當初您在銅台關外,答應了那十萬投了咱們的禁軍將士,讓他們幫助趙德芳登上皇位以後,就讓他們拖家帶口過來。

    如今,他們拖家帶口過來了,一路上還順手收留了一些流民。

    等到到了燕國的時候,人數就突破一百多萬了……”

    楊七臉上的怒容一僵,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確實是楊七自己的鍋,沒辦法去栽在別人頭上。

    以前的話他還能耍賴。

    現在成了人君,一句均無戲言,就堵死了他所有退路。

    一場燕雲大戰,三方對壘,耗費的糧草,戰死的將士無數。

    到頭來,富庶的大國,也被逼得開始過上了窮日子。

    大家都窮的吃不起飯。

    由此可見,一場囊括了數百萬人的戰爭,到底有多恐怖。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35
第0770章 糧荒

    一下多了兩百多萬張嘴吃飯,糧食又不夠吃。

    這個問題就像是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壓在君臣二人頭上。

    兩百多萬人,可不是兩百多萬頭牛羊,每日裡吃喝所耗費的是一個天文數字。

    最關鍵的是,楊七縱然是手裡有錢,也沒辦法弄到糧食。

    燕國沒糧、遼國沒糧、大宋也沒糧。

    而楊七的後備糧倉南國,也因為這一場大戰,被吃空了。

    伸手向別人借糧?

    那是天方夜譚,現在大家都是窮鬼。

    有啥能吃?

    啥能果腹?

    在這個隆冬時節,成為了兩個最大的難題。

    想要挖點草根和鮮嫩的樹皮充飢都不可能。

    除非去吃觀音土。

    真要讓百姓去吃土,楊七覺得自己會羞愧致死。

    “我給穿越者丟臉了……”

    幾番午夜夢迴,楊七一直在重複這句話。

    但是仔細想想,換做是其他的穿越者,碰到這種問題,也只能望洋興嘆。

    糧食,是一個困擾了中華民族幾千年的大問題。

    若非後世袁隆平老先生等眾多科學家研究出各種的高產的糧食,恐怕後世的百姓也會因為糧食不夠吃而困擾。

    楊七覺得,他現在就需要一個袁隆平老先生。

    然而,他也只能想像。

    以現在的知識水平,是不可能培養出這種偉大科學家的。

    但是事情既然發生了,楊七就得想辦法解決。

    他不可能學蕭倬那個賊婆娘,把養不起的人趕出國家去,也不可能學習趙德芳,任由別人挾裹著自己的百姓離去。

    養不起就要拋棄掉?

    這種事楊七不會做。

    從寇准告訴了楊七糧食問題以後,楊七立馬召集了他手下的重臣們商議此事。

    俗話說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然而,在這種問題上,人再多也沒有用。

    一群重臣圍繞在一起,最終就商量出了兩個辦法。

    一是減少兵馬糧草的配備,所有糧草一應減半,供給百姓,確保每一位百姓每天有一碗稀粥或者肉湯能夠喝到。

    二,購買糧食。宋遼兩國雖然缺糧,但是宋遼兩國地主們手裡,肯定有囤糧。而且還可以向折家、曹家求助。只要付得起足夠的價錢,一定能從他們手裡弄來糧食。

    楊七當即就採用了這兩個辦法,並且提前一千年,拋出了大鍋飯這種傳統。

    以百人為單位,在一個鍋裡攪馬勺。

    燕京城裡的官員們,全部被楊七派遣往各府去監督此事。

    同時,楊七派出了三隊使者,分別前往折家、曹家,以及汴京城購糧。

    派往折家和曹家購糧的使者,會直接去找曹折兩家主事人,直接從兩地大規模徵糧。

    派往汴京城的使者,則是去找南國錢行,然後以南國錢行的名義,向大宋的糧商和地主們購糧。

    分別派出去了人手以後,楊七就在燕京城裡等消息。

    時間一日一日的往後推。

    楊七手裡的糧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耗。

    每日,楊七都會踱步到工地上,看著那些勒緊了褲腰帶幹活的人。

    而每日看完了那些勒緊褲腰帶幹活的人,楊七都會眉頭深鎖的回到自己的大帳內。

    轉眼就到了一月底。

    楊七和往常一樣,出了門,巡視到了工地上。

    工地上幹活的俘虜們,一個個把褲腰帶勒的緊緊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啞鈴,兩邊大,中間細。

    “啪!”

    “趕緊幹活……不干活沒東西吃……”

    監工們的皮鞭揮動著,催促著俘虜們幹活。

    細心看就會發現,自從糧食不夠吃以後,監工們的皮鞭,已經很少會落在俘虜們身上。

    他們是燕京城裡吃的最少的人,他們也是燕京城裡幹活最重的人。

    人皆有惻隱之心。

    到了這種危難關頭,誰也不願意在別人忍受痛苦的時候,再在他身上施加痛苦。

    楊七把這個小細節看在了眼裡,卻並沒有追究。

    他反而很樂意看到這一幕。

    如果他手下的人,全部變成了只會壓榨,無度索取的冷血人,那麼他的燕國距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楊七踱步轉了一圈,走到了寺廟門口的時候,想到了什麼,剛準備踏步進去,就聽到了一聲慘叫。

    “啊!”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慘叫聲傳來的地方。

    有人甚至開始跑了過去。

    楊七皺了皺眉,也快速的跑了過去。

    等楊七走過去的時候,就看到了一群人圍在一片剛鋪好的青石地基前。

    楊七命令扎馬合青木分開了人群,他走了進去,就看到一個人躺在地上,早已氣絕身亡。

    那是一個俘虜。

    週遭的俘虜眼睛有點發紅,有種隨時隨地都要暴動的意思。

    站在俘虜身前的呂蒙正,不斷的勸解著那些圍在一起的俘虜,同時暗地裡示意監工的將士們警戒。

    楊七別過頭,湊到扎馬合青木耳邊低語,“去傳我軍令,調三萬兵馬過來,到燕京城外戒備。”

    扎馬合青木遲疑了一下,“屬下一走,誰保護您?”

    楊七咧嘴一笑,“你覺得這裡的人殺得了我?”

    扎馬合青木一愣,想起了戰場上楊七的英姿,微微點了點頭,退出了人群。

    楊七繼續向前,沒過一會兒就到了屍體旁邊。

    “發生了何事?”

    楊七張嘴發問,呂蒙正才看到了楊七到了此處。

    呂蒙正趕忙帶著一眾監工施禮,“臣參見陛下……”

    “屬下參見陛下……”

    “……”

    那些俘虜們下意識的就把目光落在了楊七身上。

    他們眼睛變得更紅了。

    楊七就好像是沒看見他們的眼神一樣,皺著眉頭問呂蒙正,“這是怎麼回事?”

    呂蒙正苦著臉,低聲道:“餓死了……”

    楊七眉頭一挑,冷聲質問,“你可有剋扣他們的糧食?”

    呂蒙正苦笑道:“臣哪敢啊,每日裡發放給他們的糧食,都是有定數的。”

    楊七皺起眉頭,“既然是依量發放,為何會有人餓死?”

    “這……”

    呂蒙正猶猶豫豫的說不出話。

    事實上呂蒙正也不知道這個俘虜為何會餓死。

    楊七見到呂蒙正的反應,就猜測到呂蒙正多半不知情,他看向了那些監工將士,冷聲問,“你們可有人搶奪他們的口糧?”

    “唰~”

    為首的監工猛然抱拳,沉聲道:“臣以人頭擔保,我手下將士絕沒有人搶奪他們的口糧。不僅如此,還有兄弟將自己的口糧偷偷接濟給他們。”

    楊七眉頭一下皺的更緊。

    週遭的俘虜們顯然不相信他們的話,一個個並沒有放下他們的敵意。

    楊七卻很清楚,他們不會說謊。

    因為在燕京城裡監工的這些人,曾經是復興軍的人,他們中間有很多人都見過復興關外人吃人的一幕。

    他們比任何人都明白飢餓是多麼恐怖。

    楊七陷入到了沉思。

    雖然說燕京城的囤糧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但是每日一碗稀粥的話,勉強還能支持半個月。

    由於糧食不夠吃,楊七已經三番五次的削減了俘虜們的工作量。

    按道理是不該有人餓死的。

    楊七下意識的再次看向了屍體,然後順著屍體抬起頭,環顧其他人。

    突然,楊七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在這些俘虜人群中,年輕的俘虜們,一個個精神面貌都很飽滿;而年老的俘虜,一個個腳步虛浮,面容蒼白。

    楊七下意識眯起眼,想起了一則關於草原人的傳言。

    由於草原上經常遭受雪災,而草原人又是賴以放牧為生,一旦生了雪災,就會有大批的牛羊被凍死。

    在這種災難降臨的時候,草原上的老弱們就會成為犧牲品。

    在最寒冷最飢餓的時候。

    老弱們將不會再分配到食物。

    取暖的時候,年輕力壯的草原人會圍在火堆最中間,而老弱則在最外圍。

    最終,最先被凍死的肯定是那些老弱。

    尊老愛幼在這種時候是不存在的。

    為了傳承,所有的草原人都會在這個時候選擇讓青壯活下去。

    很明顯,這些在燕京成立勞作的遼人,正在施行這個辦法。

    或許他們不僅僅是為了傳承。

    很有可能還想借此機會,喂飽了青壯,然後趁著楊七麾下兵馬餓的虛弱的時候,趁機暴動,然後逃跑。

    想到此處,楊七不動聲色的抬起頭,盯著呂蒙正爆喝,“好你個呂蒙正,真當我好糊弄?若不是你暗地裡私扣他們的口糧,怎麼會有人餓死?

    來人吶,將呂蒙正給我拿下,押回我的行營,我要親自審問。”

    “陛下?!”

    “陛下!”

    呂蒙正一臉懵逼。

    為首的監工將領失聲大叫。

    呂蒙正雖然到燕京城不久,可是他做事有章法,處事公正,已經漸漸的和大家大成了一片。

    大家對於呂蒙正的為人還是瞭解的。

    一個剋扣他人口糧的人,怎麼會連自己都吃不飽。

    楊七卻不由他們分說,冷哼道:“怎麼?你們也想一起被帶走?還是說你們想執意我的命令?你們是軍人,不是文人,我作為你們的首領,我的命令你們只有服從。”

    為首的監工將領,咬了咬牙,沉重的低下頭,抱拳道:“諾~”

    懵逼的呂蒙正被扎馬合勇士帶走了,楊七不耐煩的衝著其他人揮了揮手,“都看什麼看,惡首我已經抓起來了。你們還不趕緊去幹活,難道也想被抓起來?”

    有人頂缸,讓俘虜們撒氣,他們自然不可能再圍下去。

    在監工的催促下,所有的俘虜們一哄而散。

    楊七趕回了自己的行營,一進行營大門,就看到呂蒙正哭喪著臉,喊道:“陛下,臣真的沒有剋扣過他們的口糧啊!還請陛下明察。”

    楊七一邊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一邊翻了個白眼道:“我知道……”

    “啊?”

    楊七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認真的道:“你要是真的剋扣了他們的口糧,我還能讓你活到現在?”

    呂蒙正一臉茫然的看著楊七,“那您……”

    “哎~”

    楊七長嘆了一口氣,細細的將自己的猜測給呂蒙正講述了一遍。

    呂蒙正聽完楊七的話,愣在了原地,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凝重道:“聽陛下您這麼一說,臣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實如您所說。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不妙了……”

    楊七點點頭,說道:“剛才若不是即時把黑鍋扣在你頭上,恐怕一場暴動在所難免。雖然他們暴動,不會對我們造成多大的影響,但是這麼多免費的勞力不好找。”

    呂蒙正點點頭,鄭重道:“事到如今,該怎麼辦?還有……糧食什麼時候能到?如果糧食不能在咱們存糧耗盡之前送到,一場暴動恐怕在所難免。到時候不止燕京城會有暴動,只怕燕國境內那些存心不良的人,也會藉機生事。”

    楊七沉聲道:“我已經派人去購糧了,這幾日應該就會有回覆。你且在我營帳裡住一日。兩日後再回去,到時候裝可憐點。

    回去以後,一定要把俘虜中的青壯和老弱分開管理。

    讓那些青壯去幹最重的活,讓老弱幹輕鬆的。

    分割開他們的一切,讓他們不要接觸。

    我倒是想看看,再過幾日,他們怎麼給我紅眼看。”

    呂蒙正躬身道:“臣明白。”

    俗話說,屋漏偏逢連夜雨。

    好事很難成雙,但是壞事總會接二連三不間斷的出現。

    過了三日。

    燕京城的形勢變的更加嚴峻。

    而被楊七寄予厚望的購糧隊伍終於有了回音。

    行營內。

    楊七看著三方急信,差點沒把帳篷給砸了。

    折家忙著征戰西北,也很缺糧。

    曹家忙著在大理挖金挖銀,大部分百姓都成了礦工了,沒多少人種地,也很缺糧。

    南國錢行在大宋花大價錢購糧,花了好些天,才弄到了一百萬擔不到的糧食。

    而且還是在大宋朝廷這張虎口裡好不容摳出來的一點兒。

    一百萬擔,夠幹什麼?

    楊七治下可是有幾百萬人等著嗷嗷待哺。

    一百萬擔糧食,分到每個人頭上,能有多少?

    楊七都不敢細算。

    盟友指望不上,大國也指望不上。

    困境再一次的走回了原點。

    一切還是得靠自己。

    可是這大冬天的,楊七從哪兒去弄夠幾百萬人吃的糧食?

    獨自躊躇著,楊七踱步到了曹琳四女暫住的帳篷前。

    一到帳篷前,楊七就聞到了一陣飯香。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35
第0771章 上山下水

    走進帳篷,就看到了四女正在忙忙碌碌的做飯。

    東西不多,很簡單的三菜一湯。

    對於楊七這個國主而言,確實顯得有些寒酸。

    但是如今燕國正在鬧糧荒,能有三菜一湯,已經很不錯了。

    “燒雞、魚湯……”

    仔細端詳著三菜一湯,楊七微微一愣,抬頭問曹琳,“這雞魚哪兒來的?”

    曹琳停下了手裡的活兒,抬頭笑道:“雞是彭湃派人送來的,說是在山裡打的。魚是扎馬合青木送來的,妾身猜,八成是從河裡撈的。”

    “山裡打的雞?河裡捕的魚?”

    楊七低頭念叨了一句,猛然眼前一亮,捶胸頓足道:“這麼簡單的問題,我怎麼才想到。”

    說完這句話,楊七一臉喜色的急匆匆出了帳篷。

    “相公,還沒吃飯呢……”

    “不吃了。”

    等到曹琳追出去的時候,楊七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帳篷前。

    楊七回到了自己辦公的行營,當即命令扎馬合青木下去傳令,召集在燕京城內的所有官員到行營內議事。

    沒過一會兒,燕京城內的官員都匯聚到了楊七行營內。

    楊七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首,問道:“諸位,燕國境內,山林湖泊可豐富?”

    呂蒙正躬身道:“回陛下的話,燕國境內,大水有五條,小水三百六十多條,遍佈整個燕國。山林也很豐富,太行山就坐落在燕國西北,除此之外還有大大小小的山林無數。”

    “好!”

    楊七振奮的站起身,說道:“如今國難當頭,全國各地都在鬧糧荒。為了不讓百姓餓死,我決定開展上山下水的策略。

    讓各地衙門把百姓組織起來,上山捕獸,下河摸魚蝦蟹。

    縱然是吃光河裡的魚蝦蟹,吃光山上的野獸,我們也絕不能看著百姓被餓死。”

    眾官員聞言皆是一愣。

    他們神色複雜的互相看了一眼。

    寇准微微上前,低聲道:“陛下……此舉恐怕有傷天和吧?”

    寇准口中的有傷天和是什麼意思,在行營內的所有人都很清楚。

    並不是寇准憐憫那些飛禽走獸、魚蝦蟹,而是一旦楊七發動如此大規模的捕獸摸魚政令,數百萬人沖上山衝下河,很容易破壞食物鏈的平衡。

    早在很多年前,我們的祖先就已經發現了食物鏈的存在,他們也曾經嘗試過去幹涉食物鏈。

    最終的結果不太好。

    由於無法用科學的語言將這種事解釋清楚,所以他們把一切都歸功於天。

    一切干涉了食物鏈以後產生的後果,都被人認為是殺伐過甚引起的蒼天的報復。

    鑑於對上蒼的敬畏。

    所以楊七在提出了這個想法以後,官員們心中生出了顧慮。

    然而,事到如今,眼看數百萬人嗷嗷待哺。

    楊七又怎麼顧得了這些。

    楊七目光堅定的看著麾下的官員們,沉聲道:“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真要傷了天和,那就讓天來找我。”

    官員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勸解楊七。

    到最後,他們只能齊齊施禮,道:“諾……”

    寇准遲疑了一下,說道:“陛下,推行了這一條政令,固然能夠緩解國內糧草危機的壓力。可這只是針對原住的百姓,那些從遼國過來的百姓,還有從大宋過來的百姓,他們尚且沒有安家落戶,又何談上山下水?”

    楊七挺直腰板,淡淡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了,燕國經裡連番大戰,許多地方都已經人去樓空,最嚴重的就屬東部。

    所以,我準備把從宋遼兩國過來的百姓,全部安置到東部。

    而我燕國東部臨海,大海之內,物產豐富,遠超過陸地。

    我已經傳令給南國的商隊,讓他們調集了上萬艘船隻,送到沿海之地。

    到時候,就安排這些百姓們去打魚捕撈。”

    “這……”

    呂蒙正猶豫道:“除了少數的漁民外,只怕很少有人懂得捕魚……”

    眾人紛紛贊同的點頭。

    楊七淡然道:“這個你們不用管,我自有計較……”

    寇准愕然道:“陛下要親自出馬?”

    楊七點頭感嘆道:“全國糧荒,我又豈能安穩的在這裡坐著。”

    敲定了上山下水的政令以後。

    寇准立馬命人撰寫成邸報,迅速的派發到各府各縣。

    燕國上官員下至百姓,在得知了這一條政令以後,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上山下水的運動。

    以往山林裡、河邊,人跡罕至。

    如今山林裡、河邊堆滿了人。

    各地衙門根據各地的山情水情,仔細的劃分了狩獵區。

    百姓們成群結隊的開始往山林裡跑,往河裡鑽。

    燕國境內山林和河流裡的物產很豐富。

    百姓們雖然早已脫離了原始的生存狀態,但是他們對於周邊一切山林河流的開發還是很有限的。

    往日裡,名山大川皆有強人佔著。

    百姓們單槍匹馬的根本不敢入山林。

    這也保持了山林的原始性。

    如今有軍隊幫忙,百姓們組織成了龐大的隊伍進山,自然不怕幾個小毛賊。

    從政令下發,到施行。

    七日內,從各地得到的回饋成果都很喜人。

    各地組織進山的百姓,皆有很大的收穫,甚至有官員還上奏疏問楊七,需不需要上繳一些。

    對此,楊七並沒有理會。

    他正在加緊籌備出海捕魚的事情。

    相比於山林河流,大海才是真正的寶庫。

    山林河流裡的吃食,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被消耗光。

    可是大海裡的物產,即便是燕國所有百姓敞開了吃,也永遠吃不完。

    楊七在決定下海以後,就對下海工作做了很深的瞭解。

    他發現這個時代的百姓,對大海的瞭解很簡單,即便是那些常年出海的漁民,對大海的瞭解也很簡單。

    許許多多漁民們沒吃過的東西,他們從來都不敢去動。

    完全沒有人去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楊七要做的工作,就是把他印象裡,能吃的海產,全部記錄成冊,配上圖畫,然後印刷以後,下發下去,交給百姓。

    楊七在燕京城內整整準備了十日。

    十日以後。

    他帶著一眾人馬,又精挑細選了十萬的俘虜,趕往了山海關。

    山海關南邊,便是港城,也就是後世有名的秦皇島。

    以前遼人在此地建有簡陋的港口,後來南國商人進駐了遼國以後,又擴建了這裡的港口。

    等到楊七平定燕雲十六州以後,這裡就成為了溝通燕國和南國之間的橋樑。

    鎮守在此處的兵馬,在南國錢行的幫助下,在港口原有的基礎上,又擴大了十倍。

    如今的港城,已經成為了一個不輸於南國海港城的港口城市。

    楊七率領著人馬趕到這裡的時候,港城早已人聲鼎沸。

    除了負責維持秩序、看管船隻的守軍以外,剩下不是商人就是百姓。

    對於那些個趁機牟利的商人,楊七不予理會。

    這個時候,不論什麼人,送糧食到燕國,不論價格高低,楊七都得照單全收。

    誰叫燕國糧荒嚴重呢。

    派人去收了商人們手裡所有的糧食以後,讓人打法了他們離開了燕國。

    送走了商人以後,港城內剩下的就只有燕國的百姓和將士。

    駐守在此地的將校,早已為楊七準備好了住所。

    楊七到了住所以後,立馬召集了手下的人馬,召開了會議。

    廳堂內。

    楊七獨坐在上首,其餘人紛紛站立在堂前。

    楊七盯著其中一個穿戴著盔甲的漢子,沉聲問道:“你是王彪?”

    滿臉大鬍子的王彪鄭重的點頭,“末將王彪參見陛下。”

    楊七擺手道:“不必多禮。此前我曾經跟你們許諾,讓你們回去幫助趙德芳登上皇位,然後再帶著家眷前來燕國。

    原本我是想著等你們過來以後,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沒曾想,你們上百萬人過來以後,卻趕上了糧荒。

    你們拋卻了趙德芳許給你們的高官厚爵,不辭辛勞的趕到燕國。

    我卻沒有給你們應該有的生活,你們可有怨言?”

    站在眼前的王彪,正是曾經得了楊七許諾,率領著已經投靠了楊七的十萬禁軍將士回到汴京城的禁軍統領。

    王彪看著楊七,誠懇的道:“我等並不怨言。”

    頓了頓,王彪坦然道:“我禁軍將士,並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兄弟們也都明白,想要享福,就必須先吃苦。我等投了陛下,寸功未立。陛下為了我等的生計,親自奔波到此,足以見陛下誠信待我們。

    世人皆知,陛下愛兵如子。

    我等在汴京城的時候,雖說掛著大宋第一軍的名頭,可是從來沒有人把我們當人看。

    我們在他們眼裡只是工具,誰想用的時候都能拿出去用,不想用的時候就扔在軍營裡。

    大戰的時候,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們的死活,我們兄弟死多少人,他們也不會關心。

    以前的時候,兄弟們除了待在禁軍軍營裡,別無去處。

    如今陛下雄踞北方,立了燕國,我們兄弟也有了選擇。

    只求陛下不要像他們一樣,把我們當成工具。”

    當日順州一戰,大宋禁軍將士們確實死的太慘,皆因趙光義愚蠢的指揮。

    王彪生出這種心思,楊七毫不意外。

    楊七認真的看著王彪道:“只要你等誠心待我,我自然誠心待你等。你們此番入燕,撞上了糧荒。旁人都覺得這是一場災難,但是我卻覺得,這是一場鳳凰涅槃的重生。

    只要你等跟我一起同心協力,共同度過這一次的難關。

    經受住這一次的考驗。

    往後爾等在燕國,必定能夠吃穿不愁。”

    “唰~”

    王彪,以及跟隨王彪的禁軍將領,齊齊單膝跪倒在地,朗聲道:“臣等原為陛下萬死不辭。”

    “好!”

    楊七豪邁的喊了一聲,他再次看向了另一人,問道:“王明誠,我命你做的事情可準備妥當?”

    現如今的王明誠,比以前蒼老了許多,但是他的雙眼顯得炯炯有神。

    聽到楊七問話,王明誠躬身道:“回陛下的話,一萬三千四百艘大船,臣早已準備妥當。此外,臣還在民間蒐羅了一大批的小船,總計三萬兩千艘。每一個大船上都分別派遣有航海驚豔豐富的把頭,每個小船上都配有一個艄公。

    大小船隻加起來,可載人三十萬,可載漁獲一萬萬斤。”

    地位到了楊七這一步,許多事情已經不需要親力親為,許多足以震驚世人的舉動,他一個命令就能完成。

    可載人三十萬,可載漁獲一萬萬斤的捕撈規模,可以說是曠古絕今。

    這一幕足以被濃墨重彩的寫進史書。

    楊七聽到了王明誠的話,點頭道:“很好,傳令下去,讓所有船隻準備,今日就開始捕撈。”

    楊七掃視著眾人,“我們可以等下去,可是百姓等不下去。我們每耽誤一刻鐘,也許就有一個百姓因此餓死。

    捕撈行動在即,我希望你們可以記住,所有能吃的東西,能帶的都給我帶回來。”

    楊七擲地有聲的喊道:“一條魚就是一條命。”

    眾人齊聲肅然道:“諾!”

    楊七對彭湃下令道:“把我準備好的冊子下發下去。”

    一個小小的冊子,為何要彭湃下發?

    因為楊七下發的不止有冊子,每一個冊子領到冊子的人,還配備了一個稻草人或者火山衛。

    而每一個火山衛和稻草人,都帶著三大箱子的震天雷。

    楊七做足了準備,網魚網不到,那就炸魚。

    只要在淺水區碰見了魚群,兩個震天雷下去,一會兒工夫,就會有一片翻著肚子的魚浮上水面,隨船的人只需要撿魚即可。

    一切配備完成以後,已經到了午時。

    所有被選出來出海捕魚的人齊齊登船。

    楊七率領著近萬人,登上了二十艘龐大的五牙大艦,他們將作為旗艦,為所有出海捕魚的船隻領隊。

    海風呼嘯,吹的人面頰生疼。

    楊七背負雙手,站在了為首的一艘五牙大艦上,環顧四周,看著黑壓壓的一片被船隻蓋滿的海面,感慨萬千。

    近四萬船隻,近三十萬人,在這一刻,組成了世界上最強大的艦隊。

    而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征戰世界,他們只是單純的想先填飽肚子。

    但是沒有人知道,這一次的捕撈,就是他們征戰世界的起源。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36
第0772章 深藍處見鯨

    近四萬的船隻開拔,場面十分壯觀。

    就像是一片遮擋在海上的巨幕,一直持續到天邊。

    海岸邊上,成千上萬的婦孺們目送著丈夫和兒子們離去。

    她們目光裡沒有悲傷,只有對未來生活的渴望,以及堅持把日子過好的決心。

    “開拔!”

    插著楊字大旗的五牙大艦上,戰鼓轟隆響起。

    艄公和船伕們,在聽到了戰鼓聲以後,開始握起了船槳划船。

    近四萬的船隻,正式開拔。

    戰鼓聲、號角聲、呼喊聲傳遍了這一片海域。

    凡是上船的每一個人,都鬥志昂揚。

    他們帶著希望踏上了捕撈的征途,他們也有信心完成這個希望。

    鋪天蓋地的船隻在離開了港口以後,開始有計畫的分散開,船隊一分為三,一部分的大艦,正東而行,直插深海。

    剩下的一小部分的大艦,引領著小船,開始沿著海岸的淺海區,往南北兩個方向而去。

    岸上的百姓們覺得近四萬的船隻,遮天蔽日,足以掩蓋整個海面,可是旗艦上的楊七卻很清楚,即便是他把現在的艦隊再擴充一百倍,在大海面前,也只不過是滄海一粟。

    船隊出了海域五十里以後,楊七就回到了船艙裡去休息了。

    他率領著近兩百艘的五牙大艦,要深入到一百海里和兩百海里外的深海區去捕撈。

    以現如今船隻的航速,一來一回,起碼得半個月。

    所以楊七沒必要待在甲板上吹涼風。

    捕魚的人出海了,站在港口上目送他們的老弱婦孺們卻並沒有離去。

    大海餽贈的寶藏,不止在海裡有,海岸上也有。

    在船隊離開以後。

    寇准就帶領著人,組織起了老弱婦孺。

    官員們、軍卒們,人手一本冊子,在跟老弱婦孺們講解,海岸上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

    諸如海帶、貝克、螃蟹、龍蝦、紫菜等等海岸上生長的海產,頻頻從手拿冊子的人嘴裡念叨出來。

    他們不僅會給老弱婦孺們講解海岸上什麼能吃,還會提供一些簡單的做法。

    最後,寇准分配了工作。

    軍卒們一人率領著一隊老弱婦孺,變跟他們講解,邊採取海岸上的吃食。

    留在海岸邊上的老弱婦孺們,就這麼被動員了起來。

    他們如同蝗蟲一樣,走過一片又一片的海岸。

    他們所過之處,能吃的東西都被他們弄走。

    等到夜幕降臨的時候。

    凡是參與到了採取工作中的老弱婦孺,一個個都滿載而歸。

    他們或扛著背簍、或提著籃子、或抱著獸皮袋子,甚至還有勒緊了褲腰帶,直接把海產塞進懷裡的。

    總而言之,他們帶著豐收的喜悅,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熱情的笑容。

    一口口的大鍋在海岸邊上架起來,連成了一片。

    篝火在熊熊燃燒,照亮的半邊天。

    百姓們把採取到的海產一股腦兒扔到鍋裡,什麼輔料都沒有,煮熟了以後就開吃。

    “這是什麼?”

    就在百姓們往肚子裡狂吃海塞的時候,有人突然驚叫了一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見那人手裡舉著一個圓潤的紫色小珠子,一臉愕然。

    好奇的百姓湊上前,瞬間將那人圍住。

    有識貨的一眼就認出了那人手裡的紫色小珠子是什麼東西。

    “這是珍珠!而且還是上好的紫色珍珠,價格堪比黃金。”

    那人聞言,捧著紫色小珠子,驚喜的道:“居然是珍珠,居然是堪比黃金的珍珠?哈哈哈,我發財了!”

    隨著他的聲音傳播,週遭的百姓都湊了過來。

    在百姓們旁敲側擊的詢問下,那人講解仔細的向百姓們講解了珍珠的來歷。

    然而,聽完他講述的百姓們,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鍋前翻找。

    然後,頻頻有人在鍋裡發現珍珠。

    一下子,所有百姓都轟動了。

    而在長達百里的海岸上,不止有這一處上演了這一幕。

    頻頻有人在海產中發現寶貝的。

    有人發現了珍珠。

    有人發現了海參。

    有人發現了鮑魚。

    ……

    總之,凡是珍貴的海產,在這一晚上都被發現了。

    所有的百姓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恨不得連夜去翻找珍珠、海參、鮑魚等珍寶。

    他們原以為到這海邊是吃苦的。

    沒想到苦沒怎麼吃,倒是發現了一座堪比金礦的寶藏。

    百姓們的熱情被調動了起來。

    沒有人再覺得他們到這海邊就是吃苦來了,他們覺得這是上天讓他們發財來了。

    而在距離百姓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大帳。

    大帳內擺滿了滿滿噹噹的箱子,箱子裡擺滿了滿滿噹噹的珍珠、干海參、干鮑魚等海產。

    在帳篷正中,兩個人盤膝坐在一張桌前,桌上擺著紅泥小火爐,火爐上駕著一個砂鍋,兩個人一邊吃著砂鍋,一邊在攀談。

    陳琳咬了一口鮮嫩的貝肉,舒爽的呻吟道:“真香……雜家從沒想到過,這硬邦邦的小東西里面居然藏著這麼一塊鮮嫩可口的嫩肉。

    若不是陛下准許雜家過來見識一下,雜家只怕一輩子也吃不到這麼鮮嫩的東西。”

    寇准的吃相就比陳琳好多了,他細心的剝著蝦殼,沒好氣的白了陳琳一眼,道:“你是過來見識一下的嗎?你明明是過來裝神弄鬼的。”

    一口吞掉了剝好的蝦肉,寇准哼哼唧唧的道:“瞧瞧你手下都是些什麼人,那一句‘居然是珍珠,居然是堪比黃金的珍珠?哈哈哈,我發財了’喊的要多假有多假。

    這些小手段,也就只能糊弄糊弄百姓,稍微碰到聰明一點的,能瞬間揭穿你們的把戲。”

    陳琳不僅不惱,反而樂呵呵的笑道:“怎麼?你是瞧不上雜家這點小手段。”

    寇准毫不給面子的道:“你還真別說,就是瞧不上。男子漢大丈夫,做事應當光明磊落,而不是耍這些小手段。

    派一兩個人,再弄點珍珠什麼的放到海岸上,自然自己人撿回來,在百姓面前暴露出來。這種手段實在很低級。”

    陳琳笑道:“陛下交代給雜家的任務,就是讓雜家在這特殊時期,穩住百姓的人心。雜家也只是依著陛下心思辦事而已。”

    寇准從陳琳筷頭搶走了一塊海參,一口吞下,不屑的罵道:“趨炎附勢,雞鳴狗盜之輩而已……”

    陳琳任由寇准搶走了自己筷頭的海參,然後笑眯眯的道:“若是雜家告訴你,這辦法不是雜家想不出來,而是陛下吩咐的呢?”

    寇准臉上的表情一僵,手裡的筷子也杵在碗裡,神色尷尬的道:“陛下……聖明啊……”

    “哈哈哈……”

    陳琳見狀,朗聲大笑,指著寇准說道:“雜家就喜歡看你們文人這一副不要臉的樣子。”

    寇准惱怒的瞪著陳琳,低吼道:“你懂個屁……”

    要不是我老子給我定了一門親事,而恰巧又不是楊七妹妹的話,老子會捧他臭腳?

    老子早就指著他鼻子罵娘了。

    “哈哈哈……”

    見寇准惱羞成怒,陳琳笑的更開懷。

    一夜無話。

    翌日。

    天還沒亮,不需要寇准等人的催促,百姓們早早的遍起來去趕海了。

    從榆關一直到燕宋邊陲,長達三百多里的海岸線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趕海的百姓,一個比一個沖的快。

    短短一日的時間,聚集在海邊的百姓,已經不僅僅是那些從宋遼兩地過來的難民了,還有一些住在附近的將士們的家眷。

    平白無故的在海邊撿錢,誰會不願意。

    趕海的規模日漸龐大。

    海岸邊上的海產也在迅速的消耗。

    除了少數人從海邊撿到了珍寶外,大部分人只是撿到一些海產。

    百姓們撿到的海產,與日俱增,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消耗。

    大批大批的海產長久堆下去,容易發臭。

    於是乎,趕海的工作開始進入到了第二個階段。

    從第三天起,各種各樣的傳聞就開始在人群裡傳播。

    傳聞稱一個婦人,她在去趕海的時候,怕年幼的兒子走丟,於是就把兒子綁在了距離駐軍營帳外不遠的海灘上。

    婦人一個人去趕海,忙碌了一天,才弄到了不少吃食。

    等到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駐軍營長外的時候,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在她家兒子的腳下,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坑洞,在坑洞裡,鋪滿了一層細細的鹽霜。

    婦人驚喜若狂,對著兒子連哄帶騙,從年幼的兒子嘴裡套出了鹽霜的來歷。

    居然是海水曬出來的。

    海水能夠曬出細如沙,白如雪的鹽。

    這個消息傳出去以後,引起了轟動。

    於是乎便有一大批積攢了很多食物的人,開始了曬鹽的旅程。

    然而,冬日裡的太陽,遠沒有夏日毒辣,如何能夠曬出鹽?

    有聰明人在這個時候搗鼓出了煮鹽。

    於是乎在趕海的同時,就看到了海岸邊上架起了一口口的大鍋,開始了煮鹽的歷程。

    緊接著曬海帶干、紫菜乾、海參干、鮑魚乾等一系列的風乾海產也相繼出爐。

    然後在有了鹽以後,一個個食鹽研製的海產也相繼出爐。

    總之,轟轟烈烈的趕海場面,到最後,愣是變成了一個上百萬人的加工工廠。

    在此期間,不斷的有小船滿載著收穫,回到岸邊,然後跟家人溫存一下後,又繼續出海。

    當港城裡三百多個大小倉庫被幹貨和鹹魚等物填滿的時候。

    在港城沿海的兩百多萬的人口,終於不用擔心被餓死了。

    他們從最開始的求溫飽,到最後藉著東風發家致富,僅用了十日。

    而楊七的艦隊,也在大海上飄蕩了十日。

    四日前。

    楊七的艦隊到達了兩百海里外。

    一路上風平浪靜,既沒有遇到浪潮,也沒有遇到龍吸水。

    近三十箱子的震天雷扔到了水裡。

    楊七率領的艦隊的船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填滿。

    十條龐大的鯊魚懸掛在楊七旗艦的前方,標誌著此次航行,收穫頗豐。

    為了這次航行,楊七做足了準備。

    就是為了滿載而歸,讓燕國所有餓肚子的人看到希望。

    然而,楊七還是小遜了這個時代海產的豐富。

    在這個時代,捕魚的除了一小部分的漁民外,很少用楊七這麼大規模的捕撈隊行動,更不可能深入大海兩百海里的深處。

    他們大多人都是在五十海里左右徘徊。

    所以,海洋裡無憂無慮生長了成千上萬年的海產,豐富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

    棒打狍子瓢舀魚。

    這種事兒楊七隻在書裡見過。

    楊七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也能見到相似的一幕。

    一個震天雷丟下去,成千上百的大魚翻著肚子就浮了起來。

    當然了,一些深潛的金貴的魚,很難被炸到。

    但是這並不影響楊七的收穫。

    正兒八經的撿魚。

    楊七隻需要讓兩條大船橫著網,平移過去,就能輕易的把炸上來的魚收割。

    還有一些混在死魚堆裡的活魚,一併被拉了上來。

    最讓楊七覺得驚奇的是,海裡的那些鯊魚,根本不害怕他這支龐大的艦隊。

    人家看到了楊七炸到魚了,就上來想分一杯羹。

    說不定還有拿下整個艦隊的心思。

    總之,這些不怕死的鯊魚,最終都成為楊七的戰利品。

    裝滿了船艙以後,楊七就下令返航。

    返航的時候,遠比來時要慢。

    由於船艙裡都裝的滿滿噹噹的,吃水又那麼深,所以划船的人很耗費力氣。

    為了盡快的趕回海岸,連跟隨楊七的將士們都加入到了划船的行列。

    而楊七自己像是一塊鹹魚一樣,躺在甲板上,陪著那些吊在半空中的鯊魚一起曬太陽。

    “嗚~”

    “噗~”

    一聲像是汽笛的巨吼聲傳來,一朵猶如噴泉一般的水花升起。

    一條龐然大物,緩緩浮上了海面。

    “這……”

    “這……”

    “鯤鵬!”

    “是鯤鵬!”

    “……”

    一個個驚叫聲在甲板上響起。

    他們像是碰到了有生以來最恐怖的事情一樣,互相奔走相告,然後一起望著海面上升起的那個龐然大物顫抖。

    楊七早在巨吼聲傳來的時候,就爬了起來。

    他趴在船頭上,看著那個緩緩升起的龐然大物,一臉愕然。

    “陛下,是鯤鵬,是鯤鵬……”

    “屁鯤鵬,這是鯨!”

    “鯨?什麼是鯨?”

    “額……”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37
第0773章 搏鯨

    “繞過去……”

    在看到這頭鯨魚的時候,楊七的第一反應不是上去捕鯨,而是下令手下的艦隊繞過去。

    毫無疑問,楊七目前率領的艦隊,應該算是世界上最強橫的艦隊。

    可是在眼前這頭巨鯨面前,也只是一些稍微強一點的木板而已。

    只要它尾巴一甩,恐怕楊七坐下的五牙大艦就會變成碎片漂流在海裡。

    艦隊在楊七的命令下,在海上劃了一個圓弧,繞開了那頭鯨魚。

    這頭體長進十五丈左右的巨鯨,即便是放在後世,那也是龐然大物。

    而在燕國將士們眼裡,這就是鯤鵬。

    上古神物。

    具有通天的本領。

    拜莊子的《逍遙游》所賜,將士們心底裡對於鯤鵬有天然的畏懼。

    五牙大艦繞了足足千丈,才繞開了巨鯨的活動範圍。

    船上的眾人,看著大船遠遠繞開了巨鯨以後,不約而同的長出了一口氣。

    眾人彷彿是從龍王手裡搶回了一條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哈哈哈……此次出海,真是不虛此行,居然被我們撞上了鯤鵬,回去以後告訴其他人,他們估計都不會信……”

    彭湃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樂呵呵的大笑著說。

    楊七長出了一口氣,緩緩的坐在了甲板上,瞪了一眼得瑟的彭湃,說道:“什麼鯤鵬!虧你以前還是個讀書人。莊子的《逍遙游》裡是如何描述鯤鵬的?”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

    “那東西有千里之長?”

    “沒有……”

    彭湃垂頭喪氣的回了一句,愣了愣以後,他又認真的看著楊七道:“也許是幼鯤……”

    楊七翻著白眼,直直的看著彭湃。

    彭湃被看的心裡發毛,尷尬的笑道:“陛下直言那東西不是鯤鵬,想必陛下是知道那是何物吧?”

    甲板上眾將士的目光齊齊的投在了楊七身上。

    楊七乾咳了一聲,輕聲道:“剛才那個龐然大物名字叫鯨,鯨的種類有很多,但是能長到十五丈長的鯨,只有藍鯨。”

    “鯨?”

    “藍鯨?”

    “還有其他鯨?”

    “什麼是鯨?”

    “……”

    劫後餘生,眾人的心思也變的活泛了許多,見楊七開口解釋,就毫無顧忌的開口發問。

    楊七四處找了一下,找了一個曬乾的干魚,沾上了水,在甲板上寫下了一個大大的‘鯨’字。

    然後耐心的給將士們講解鯨這個生物。

    眾人就像是聽天書一樣,圍坐在楊七身邊,細細的聽他講解海洋的知識。

    雖然楊七講解的並不生動,甚至可以說是很生硬,但是將士們依然聽的很認真。

    在他們很多人眼裡,大海是一個很陌生的地方,唯有一些讀過書的人在書本上瞭解過大海。

    有些北方人,甚至一輩子都沒有見過大海。

    他們對大海的瞭解,大部分都是聽傳言,或者道聽途說的故事。

    而楊七口中講解的大海,和他們所知道的大海完全不同。

    在他們印象裡,大海意味著災難、意味著神秘、意味著浩瀚。

    可在楊七口中,大海中處處是寶藏。

    楊七這一講就是半個時辰。

    楊七還能講的更長,甚至他已經在腦海裡挖掘一些大海盜的故事,準備講給將士們聽。

    可是,還沒等到楊七開口。

    一聲驚呼吸引了他們所有人注意力。

    “鯤鵬又來了!”

    隔壁船上的將士們在驚呼。

    楊七趴到船頭上一看,就看到了剛才他們避過去的那一頭鯨緩緩的從他們背後跟了上來。

    龐大的身軀潛伏在了海底,唯有一個巨大的後背留給了楊七等人看。

    時不時,在巨鯨的後背上會噴出一道水柱。

    縱然楊七擁有蓋世武功,此刻心裡也有點慌。

    他不明白,這個巨鯨為什麼盯上了他們。

    “快!把船上的魚都扔下去。”

    指望五牙大艦在海裡的速度勝過藍鯨,那純粹是做夢。

    唯今之計,唯有投下船上的漁獲,以食物吸引著他。

    伴隨著楊七的命令傳達到了各艦,各艦上的船員們忍著心痛把船艙裡的捕獲一筐筐的扔下海。

    投放的魚蝦瞬間掩蓋了整個海面。

    “嗚~”

    藍鯨長叫一聲,揚起了頭,它張大嘴,就這麼在魚蝦中間游了過去。

    海面上的魚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它吞進了肚子。

    沒過多久,一陣類似汽笛的轟鳴聲傳來,一道水柱噴了出來。

    作為海洋裡的霸主級的生物,它不需要刻意的去追逐食物。

    它只需要張開嘴,把獵物和海水一起吞進肚子,然後再噴出海水,就能輕而易舉的果腹。

    隨著時間的推移。

    船艙裡的漁獲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可是那頭藍鯨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一直跟隨在艦隊後面,時不時的還攪動海水,推著艦隊快速的前行。

    它似乎玩的很快樂,不時的甩動尾巴,拍打海水。

    可是它卻不知道,它的所有的動作,對於艦隊而言,都是災難。

    “陛下,漁獲們扔完了。”

    彭湃匆匆跑到了楊七面前,神色凝重的道。

    楊七緊緊的盯著藍鯨,低聲道:“它似乎沒有毀掉我們的意思,讓兄弟們靜觀其變。派人用繩索把各船上剩餘的震天雷都集中起來。再讓人把各船上的長槍都集中起來。

    真要到了魚死網破的地步上,我們只能拼一把。”

    楊七儘量的往好處想。

    藍鯨是哺乳類的動物,凶性並沒有鯊魚那麼大。

    楊七希望這頭藍鯨只是跟他們玩玩,並沒有惡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楊七覺得,這有可能是他一輩子覺得時間過的最慢的一天。

    等到天邊泛起了火燒雲,藍鯨依然沒有退去的意思,它就那麼靜悄悄的跟在船隊後面。

    時不時的噴出水柱,淋的滿船的人都變成了落湯雞。

    “咕嘟~”

    站在楊七身邊的彭湃暗吞了一口口水,低聲問楊七,“這頭……鯨,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一直跟著我們。”

    相比於恐懼的本身,眼看著恐懼一步步的來臨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那頭跟在艦隊後面的藍鯨,就像是一個惡鬼,一步一步的向他們逼近。

    他們避不開,躲不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惡鬼一步步的接近他們。

    或許內心會祈求這個惡鬼能夠放過他們。

    然而,天不從人願。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

    藍鯨似乎玩累了,又或者說玩膩了,又沒有得到投食,它打算把眼前的玩具當成食物吞下去。

    “嘭!”

    巨大的尾扇甩動,滔天巨浪掀起。

    伴隨著海浪,藍鯨出現在距離它最近的一艘大艦附近。

    “嘣!”

    堅硬的腦殼撞在了船身上。

    大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四分五裂。

    船上的將士們一個個慘叫著掉下了海水,然後很快便淪為了藍鯨腹中的食物。

    甲板上的楊七看到這一幕,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他雙眼赤紅著吶喊。

    “兄弟們,殺!”

    藍鯨爆發,楊七的願望落空,只能殊死一拼。

    “嗖嗖嗖~”

    弓弩在第一時間發動,一道道的鑌鐵箭矢暴射而出。

    射在藍鯨身上,就像是在給它撓癢癢。

    箭矢在一瞬間插門了它的背脊,可是對它的傷害卻微乎其微。

    楊七在船上裝載的可是燕國最精良的勁弩,即便是牛皮甲也能穿透十層。

    “嗚~”

    “嘭!”

    扇尾再次甩動。

    又一艘五牙大艦,步了剛才那一艘大艦的後塵。

    扇尾煽動的浪潮,推動著其他大艦上下顛簸。

    所有人在船艙上都沒辦法站穩。

    有人驚叫著在甲板上橫衝直撞,有人心若死灰的坐在甲板上等死。

    慌亂聲、尖叫聲、吶喊聲,瞬間充斥了這一片海域。

    楊七用一根長槍紮在了甲板上穩固住身形,他衝著彭湃大喊,“拿震天雷過來,我要弄死它。”

    滿滿噹噹一箱子的震天雷被彭湃和人推了過來。

    楊七一手掀開了箱子,用火捻子點燃了其中一顆震天雷,然後蓋上了蓋子,奮力的甩了出去。

    火藥在空中急速燃燒。

    “嘣!”

    楊七用他的天生神力,直接把裝滿震天雷箱子甩到了藍鯨的背上。

    震天雷箱子磕在藍鯨身上,然後猛然炸開。

    “轟!”

    伴隨著震天巨響,一道酷似極光的光芒在藍鯨背上一閃而過,照亮了藍鯨所在位置的半邊天。

    “嗚~”

    通過光芒,可以清楚的看到藍鯨身上被炸掉了一大片的血肉。

    藍鯨吃痛,悲痛的嚎叫。

    “嗚嗚嗚~”

    藍鯨似乎被激起了凶性,它瘋狂的甩動尾巴,在艦隊中間橫衝直撞。

    大艦上的將士們就像是下餃子一樣從船上掉落到了海裡。

    慘叫聲不絕於耳。

    楊七雙眼赤紅的盯著藍鯨,大聲咆哮,“我就不信弄不死你!”

    “彭湃!槍!”

    楊七同樣也被激起了凶性。

    兩桿長槍被彭湃遞到了楊七手裡。

    楊七使勁了力氣,奮力的甩出長槍。

    長槍在楊七手裡,展現出了它的鋒利。

    楊七甩出去的長槍,就像是針插豆腐一樣刺進了藍鯨的身體,消失的不見痕跡。

    “槍!”

    甩完了兩柄長槍,楊七再次怒吼。

    彭湃趕忙遞上了長槍。

    如此反覆,第三次的時候根本不需要楊七提醒,彭湃就會主動把長槍送到楊七手裡。

    “噗呲噗呲噗呲~”

    長槍射入藍鯨身體內的聲音頻頻響起。

    楊七就像是一個人形的機關槍,不停歇的在甩動長槍。

    轉眼間,近千根長槍被楊七甩到了藍鯨的身體內。

    藍鯨早已瘋狂。

    它橫衝直撞著,撞毀了一艘又一艘的大艦。

    在楊七扔槍的這一會兒,它已經撞毀了十幾艘大艦。

    近五千人,葬身在它腹中。

    “槍!”

    楊七爆喝。

    彭湃瞪著眼,暗吞唾沫,低聲道:“沒……沒了……”

    大艦上的長槍耗盡,可是藍鯨依然沒有身死的徵兆。

    眼看著藍鯨毀掉了一艘又一艘的大艦,楊七怒的差點沒把銀牙咬碎。

    “嘭!”

    “啊!”

    “陛下救我……”

    “啊!”

    “……”

    藍鯨再一次撞毀了楊七身邊的一艘大艦,眼看著自己的部下一個個的被藍鯨吞噬。

    楊七殺意凌然。

    可是在這條長達十五丈的藍鯨面前,他縱然有再大的殺意,也無濟於事。

    似乎,拿這一頭藍鯨無可奈何。

    任由它殺下去,直到最後讓它殺死自己?

    “嘭!”

    楊七一手捶在了甲板上。

    他衝著彭湃低吼。

    “彭湃,把震天雷箱子給我綁到身上。”

    彭湃驚恐的喊道:“陛下,您要幹什麼?”

    楊七緊握雙拳,低吼道:“我要去跟它搏殺。”

    彭湃咬著牙拒絕道:“陛下,拚命的活兒,由兄弟們去做。咱們這些人,誰都可以出事,唯獨您不能。”

    “陛下,我去!”

    “陛下,屬下願往。”

    “陛下……”

    楊七冷喝,“閉嘴。在這艘大艦上,除了我以外,你們沒有一個人跟它有一拼之力。”

    “陛下……”

    彭湃哀嚎。

    楊七冷冷的看著彭湃,“這是軍令!”

    在燕國,楊七的軍令至高無上,沒有人可以違背。

    彭湃咬著牙流著淚,幫楊七用鐵鏈把震天雷箱子束縛到了他身上。

    “陛下!”

    彭湃有意挽留。

    可楊七對他的呼喊置之不理。

    楊七奪過了彭湃手裡的橫刀,緩緩的後退了十幾步。

    擋在楊七面前將士們下意識的讓開了路。

    楊七退到了甲板的盡頭。

    “噔噔噔~”

    猛然跑起。

    楊七在甲板上一路狂奔,跳上了船頭,身軀落在了船頭上一塊伸出去的木板上。

    木板被壓的向下彎曲,然後猛然繃直。

    “嗖~”

    楊七的身軀猶如炮彈一樣暴射而出。

    “陛下!”

    甲板上的將士們齊齊哭訴。

    在他們眼裡,楊七此去,就像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荊軻,一去不回。

    而楊七這麼做,就是為了他們。

    “陛下若身死,我等也無顏面苟活於世。”

    有人沉痛的說了一句,其餘人齊齊點頭。

    然而,就在將士們想著給楊七殉葬的時候。

    楊七已經落到了藍鯨的背上。

    “噗呲~”

    在楊七落到了藍鯨背上的一瞬間,他手裡的橫刀就插進了藍鯨的背脊。

    刀刃盡數莫入。

    楊七緊握著刀柄,牢牢的趴在藍鯨背上。

    藍鯨背上有黏液,很滑溜,楊七若不能握緊刀柄,根本無法在藍鯨背上趴穩當。

    “嗚~”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38
第0774章 老人與海

    楊七落刀的地方也不知道觸動了藍鯨的那一條神經,藍鯨吃痛,帶著楊七瘋狂的在海裡狂奔。

    “噗呲!”

    楊七一手抓住了橫刀切開的位置,另一手拔出了橫刀,插在了藍鯨身上的另外一處。

    藍鯨在海裡橫衝直撞,頻頻有海水灌了過來,楊七卻對此置之不理。

    楊七從不認為他能憑藉一柄橫刀就能砍死藍鯨。

    橫刀只是楊七在藍鯨身上攀登用的工具。

    “噗呲~”

    “噗呲~”

    楊七用橫刀當工具,頻頻在藍鯨身上攀爬。

    而吃痛的藍鯨,在海上奮力的游動。

    隨著藍鯨越游越快,楊七就像是一個掛在藍鯨身上的布娃娃,隨風搖擺著。

    “嘭!”

    藍鯨在海上狂奔,掀起了滔天浪潮。

    飄浮在海面上的大艦的殘骸飛起,雨打芭蕉一樣的落在楊七身上。

    “嗚~”

    “噗~”

    楊七被一塊木珠擊中,胸膛湧出了一口逆血。

    他抓著橫刀刀柄的手一鬆,差點就掉了下去。

    幸虧他另一手抓在藍鯨的傷口上。

    半隻手臂都伸進去了,這才沒掉下去。

    “咕嘟~”

    楊七強嚥下口中的逆血,迎著狂潮,繼續在藍鯨身上攀爬。

    很快,楊七在藍鯨身上找到了他要找的目標。

    一個如同水桶粗的大眼。

    藍鯨噴出的水柱,就是從這裡噴出來的。

    “唰啦啦~”

    背後的鎖鏈被楊七扯斷,他把震天雷箱子蠻橫的塞進了大眼中。

    火捻子婉轉間出現在楊七手裡。

    楊七掀開了密封的箱子,點燃了裡面的震天雷,然後用橫刀死死的封住了箱子。

    “噗通!”

    楊七從藍鯨背上奮力的跳到了水裡。

    “嗚~”

    藍鯨似乎感受到了危險。

    它驚叫一聲,翻身扎進了海裡。

    楊七剛跳到海裡沒多久,就被一起帶下了海。

    大艦的甲板上,藉著月色,將士們都看到了這一幕。

    他們嘶吼著,尖叫著。

    “陛下!”

    “陛下!”

    “……”

    “我要去救陛下!”

    “……”

    將士們在甲板上急得團團轉。

    有視死如歸的直接就往海裡跳。

    要不是彭湃派人攔著,恐怕甲板上的人都跳到了海裡去了。

    將士們在甲板上哀嚎著,卻無濟於事。

    他們憤恨自己的無力,更憤恨這片大海。

    “啊~”

    有人發了狂的嘶吼。

    “嘭!”

    一聲驚天炸響響起。

    藍鯨下潛的那一片海域,爆發出了衝天的水柱。

    吸引過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衝天水柱落下。

    攜帶著很多死魚爛蝦。

    還有很多藍鯨的血肉。

    一刻鐘過後,海面重新歸於平靜。

    一切的危險好似從沒有發生過。

    只有那些飄蕩在海面上的死魚爛蝦和船隻的殘肢斷臂,提醒著甲板上所有人,剛才發生了什麼。

    幾十艘的大艦遠行。

    到現在剩下了不到十二艘,其餘的船皆被藍鯨所毀。

    “快找陛下!”

    有人大聲的提醒了一句。

    將士們立馬劃動著大艦在海面上尋找楊七的身影。

    一炷香過後。

    一個龐大的身軀緩緩的浮上了海面。

    那是藍鯨的屍體。

    藍鯨的背脊上,炸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那個大口子,足以塞下一個五牙大艦。

    將士們迅速的滑動著船隻,圍著藍鯨的屍體尋找楊七。

    可是隨著時間漸漸推移。

    他們心情越來越沉。

    近半個時辰,也沒有找到楊七,這說明楊七遇難的可能性很大。

    他們這些人隨著楊七一起出海,負責保衛著楊七。

    要是楊七死了,他們又有何顏面活著回去。

    就算他們厚顏無恥的回去了,只怕以後也會淪落為燕國的罪人。

    “彭統領,咱們怎麼辦……”

    王彪不知道何時從他的五牙大艦上攀上了楊七的旗艦,他神色沉重的問彭湃。

    彭湃早已六神無主,聽到了王彪的問話,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王彪直愣愣的盯著彭湃,等待他的答案。

    彭湃盯著海面看了許久許久,最後咬牙低吼道:“繼續找!”

    王彪鄭重的點點頭,“明白了……”

    然後他轉頭對他麾下的將士們喊道:“繼續找……”

    然而,繼續找?

    怎麼找?

    如何能找到?

    他們都不知道。

    他們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在海面上晃蕩。

    一直從深夜,找到了翌日天濛濛亮。

    “你們看,那裡是什麼?”

    有人在海面的漂浮物上,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

    一眾船隻靠過去才發現那是楊七。

    楊七孤零零的被夾在了一個三角形的木柱中間,在海上飄蕩著。

    彭湃趕忙命人把楊七救了上來。

    一探鼻息,發現還有氣息。

    彭湃歡喜的差點跳了起來,“軍醫!軍醫!”

    軍醫急匆匆的趕來。

    命人將楊七抬進了船艙。

    艦隊在原地停靠了一日,眾將士一直在守候在甲板上等待楊七的消息。

    當彭湃出現在甲板上的時候,眾將士圍了上去。

    “陛下如何?”

    “陛下怎麼樣了?”

    “……”

    一眾將士七嘴八舌的問道。

    彭湃深吸了一口氣,板著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他朗聲大笑,“陛下沒事,只是受了些傷,軍醫已經幫陛下處理過了,陛下已經醒過來了。”

    “好!”

    “哈哈哈……”

    “俺就知道,像陛下這麼好的人,肯定能洪福齊天,長命百歲……”

    “……”

    彭湃抬手壓了壓眾人的哄鬧,咳嗽了兩聲道:“諸位,陛下威武,陣斬鯤鵬一頭!此等雄威,曠古絕今。古之霸王復生也不過如此。”

    “陛下不是說是鯨嗎?”

    有人疑問。

    彭湃臉一黑,訓斥道:“是鯤鵬。陛下說那是鯨,那是陛下的叫法。在此之前,誰聽說過鯨這種動物?”

    眾將士遲疑了一下,緩緩搖頭。

    彭湃朗聲道:“陛下昨夜是害怕我們被鯤鵬嚇到膽怯,才把鯤鵬說成是鯨。陛下是為了激勵我們,但是我們不能自欺欺人。”

    “明白了。”

    “對,那是鯤鵬。”

    “……”

    眾將士七嘴八舌的一口咬定了那頭藍鯨是鯤鵬。

    見到眾將士認定了那東西是鯤鵬以後。

    彭湃再次乾咳了一聲,沉聲道:“傳陛下令……”

    眾將士聞言,唰一下立的齊齊整整。

    彭湃掃視著眾人,擲地有聲的道:“用鐵索將鯤鵬鎖起,吊在船後,拖著前行。我們要把這一頭鯤鵬拖回去,告訴我們燕國的百姓,糧荒打不到我們。

    連上古鯤鵬我們都獵殺了,還有什麼困難能夠難道我們?”

    “好!”

    眾將士齊齊叫好。

    得令以後。

    水性好的軍卒們脫掉了衣服,跳下了海水。

    十條鎖鏈,分別綁在十隻船下,然後有被圍繞在了藍鯨身上。

    藍鯨縱然龐大,也被將士們想方設法捆的結結實實的。

    “嗨吆~”

    “嗨吆~”

    將士們喊著號子,劃著大艦,一點點的開動。

    藍鯨的屍身在大艦的拉動下緩緩前行。

    返程需要七日。

    可是將士們足足用了十日。

    原本可能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只是因為將士們在返程的路上,藍鯨屍身上的血肉流了出去,引來了一大批的鯊魚,跟在船隊後面啃食藍鯨。

    對此將士們很氣憤,可是鯊魚的數量龐大,他們對鯊魚又無可奈何。

    近五千的兄弟葬身在了海上,他們不希望再有兄弟繼續留在海上了。

    所以對於鯊魚的啃食,將士們只能用弓弩對付,又或者看著鯊魚啃食藍鯨的屍體,暗自咬牙。

    最終,將士們帶回港城的藍鯨屍體,被啃食的剩下了個骨頭。

    但是即便只有骨頭,也沒有人願意丟掉它。

    他們要用這藍鯨的骨頭,告訴所有人。

    陛下幹掉了一頭鯤鵬。

    沒有多餘的解釋,也不需要認可提氣的話,更不需要添油加醋,就是為了告訴所有人,這麼簡單的一句話。

    “咚咚咚~”

    入港城港口的時候,大艦上的戰鼓響起。

    他們是唯一一支遠洋捕撈的船隊,他們也是回來的最晚的船隊。

    在海岸附近捕魚大小船隻,早已往返了數次,甚至數十次。

    伴隨著戰鼓聲傳至了海岸上的每一處,所有人都知道遠洋捕撈的船隊回來了。

    幾乎所有人都湊到了海岸邊上。

    有大艦上的將士的家眷撲到海岸邊上去等待她的家人。

    也有想看看遠洋捕撈船隊的豐收的碩果的。

    然而,當他們看到了少了近一半的船隊以後,許多人都心涼了半截子。

    有人甚至已經暗自垂淚。

    寇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渾身哆嗦著,跌跌撞撞的往碼頭上跑去,他身後的一眾官員們,寇准連理都沒理。

    陳琳當即跌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快……快扶雜家去碼頭……”

    陳琳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身上粘上的髒東西,讓手下的人扶著他往碼頭上跑。

    百姓們看到的只是少了一半的船隊,以及擔心她們親屬的安危。

    可是寇准和陳琳彷彿看見,天塌了。

    楊七就是燕國的天,也是南國的天。

    楊七若是有個好歹,那麼燕國和南國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無法預料。

    畢竟燕國和南國根基不穩。

    如今燕國又逢糧荒。

    只要有人暗地裡挑動一下,很有可能繼糧荒以後,又是一場兵災。

    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宋遼兩國哪怕是窮的沒兵了,也不會袖手看著。

    他們一定會發兵過來撿便宜。

    寇准和陳琳到了碼頭上。

    伸長了脖子遙望著遠處的船隊。

    半晌,當他們看到了為首的旗艦上飄揚的楊字大旗以後,齊齊的鬆了一口氣。

    “旗還在……旗還在……”

    寇准和陳琳熱淚盈眶的拉著手,互相安慰。

    他們懸著的那顆心,終於放下了。

    艦隊在眾人矚目下,緩緩的進入到了碼頭。

    擋在碼頭前面的船隻很自覺的讓開了一條通道。

    伴隨著船隊進入碼頭的還有那一副巨大的骨架。

    當人們看到那巨大的骨架的時候,都愣住了。

    不論是在翹首以盼的想知道自己丈夫兒子安危的婦人,還是那些想看看遠洋捕撈艦隊收穫的將士們,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

    “這……這……這是什麼……”

    陳琳目瞪口呆的問身邊的寇准。

    寇准同樣目瞪口呆,直愣愣的盯著那一副骨架,呢喃道:“我怎麼知道……”

    “咚!”

    最後一聲沉重的戰鼓聲落下,艦隊也靠岸了。

    站在甲板上的將士們一個個昂首挺胸,絲毫沒有因為少了半個艦隊而感到悲傷。

    人們從他們臉上感受到的更多的是驕傲,以及無比的驕傲。

    “唰唰唰~”

    在艦隊靠岸以後,將士們整整齊齊,昂首闊步的下了船。

    下船以後,他們並沒有立即離去。

    而是齊齊的站在碼頭前。

    以彭湃和王彪為首的二人,站在碼頭上率領著眾將士,高聲喊道:“陛下幹掉了一頭鯤鵬!”

    “陛下幹掉了一頭鯤鵬……”

    “陛下……”

    數千將士齊齊吶喊,聲音傳的很遠很遠,幾乎海岸上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們的聲音。

    然後,就是死寂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等大了眼珠子看著艦隊的方向。

    “嘩~”

    短暫的寂靜過後,就是一片嘩然。

    海岸上所有人都瘋了。

    鯤鵬是什麼?

    稍微懂一點知識的都知道那是上古神物。

    托楊七常年掃盲的福,海岸上有許多人都讀過一些書。

    眾口宣傳下,所有人很快就知道了鯤鵬為何物。

    眾人奔走相告,很快更多人都知道了鯤鵬。

    反倒是陳琳和寇准表現的很平靜。

    陳琳仔細端詳著艦隊後面的骨骼架子,問寇准,“這……真是鯤鵬……”

    寇准從藍鯨骨骸上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我怎麼知道?”

    頓了頓,寇准又道:“事到如今,就算它不是鯤鵬,也得是鯤鵬。”

    “什麼意思?”

    陳琳疑問。

    寇准翻了個白眼,不咸不淡的道:“意思就是……我們該幹活了。”

    “啊?”

    陳琳茫然。

    寇準沒好氣的道:“鯤鵬是什麼?說它是上古神物它就是上古神物,說它是上古妖獸它就是上古妖獸。此番燕國糧荒,肯定是這鯤鵬妖獸吞了燕國的五穀之氣,又引來了兵災。這才導致了燕國百姓餓肚子的。

    如今陛下神武,率領眾將士,陣斬了這鯤鵬妖獸。從鯤鵬妖獸手裡奪回了燕國五穀之氣,以後燕國的百姓再也不怕餓肚子了。”

    陳琳恍然大悟,他明白了寇準話裡的意思,然後就聽他惡狠狠的道:“這鯤鵬妖獸真是可惡,雜家一定會讓人將此妖獸的可惡告知給所有百姓。還有陛下陣斬鯤鵬妖獸的神勇。”

    在眾人圍觀藍鯨骨骸的時候,陳琳和寇准悄然退出了海岸。

    然後一個又一個有關於作惡鯤鵬的傳言,就開始在人群中散佈開。

    一頭藍鯨的骨骸,在寇准和陳琳的操作下,成了穩定百姓人心的有力的武器。

    就在傳言四起的時候,楊七在扎馬合青木攙扶下,緩緩走出了船艙。

    看著已經淪為了骨骸的藍鯨,楊七心中感慨萬千。

    “這算不算大宋版的老人與海呢?”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38
第0775章 垃圾變成金疙瘩

    楊七穿戴著一身威風凜凜的盔甲,在百姓們的歡呼中走下了甲板。

    海岸上的百姓們夾道歡迎,猶如歡迎一個凱旋而歸的英雄一般。

    岸邊的將士們自然而然的跟隨在了楊七身後。

    楊七並沒有先返回他的行營,而是走到了一群暗自垂淚的人群前。

    那是一群先前滿懷期望,如今悲痛欲絕的人。

    老弱婦孺皆有之。

    旁人歡呼的時候他們在暗自垂淚,卻不敢哭出聲,讓人看著特別心酸。

    見到楊七款款而來,他們下意識愣在原地。

    當他們看到楊七身後昂首闊步的將士們的時候,他們齊齊的往後退了兩步。

    “不要怕……”

    楊七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變的很溫和,安慰那些往後退的老弱婦孺們。

    岸邊百姓的目光齊齊落在了他們身上。

    萬眾矚目。

    他們像是中了定身咒,動也不敢動一下。

    甚至連哭聲都停止了。

    他們對軍卒有著天生的畏懼。

    至於為何會有畏懼,這恐怕和他們之前在大宋的經歷有關。

    楊七走到了老弱婦孺們面前一丈的位置停下了腳,他還想再進,可是他一進,百姓下意識就一退。

    似乎對他們而言,空出這一丈的位置,能讓他們多多少少有些安全感。

    楊七站直了身子,沉聲問道:“你們可是那些跟我出海的將士們的家眷?”

    老弱婦孺們遲疑一下。

    其中有位年長的老者,顫顫巍巍的上前一步,謹小慎微的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小老兒參見陛下……”

    頓了頓,老者神情哀怨道:“此番隨陛下一起出海的,有小老兒家的三郎……還有許多小老兒從小看著長大的兒郎……怎麼沒見他們回來……”

    雖然老者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問了一句。

    他心裡還是渴望有一個奇蹟出現。

    楊七看著老者期盼的眼神,心裡莫名的一疼,他咬了咬牙,低聲道:“他們……回不來了……”

    老者臉上的兩行清淚,唰一下流淌了下來。

    楊七不敢去看老者的面孔,他後退了一步,躬身道:“此番我楊延嗣帶著諸位的兒子、丈夫出海,沒能把他們完完整整的帶回來,是我楊延嗣的過世。

    我在這裡向諸位賠罪了。”

    話音落地,楊七深深的一禮。

    跟隨在楊七身後的將士們,齊齊躬身施禮。

    楊七面前的老弱婦孺們嚇的差點沒當場跑了。

    老者眼含著淚,慌張的手都不知道放在那兒,嘴裡不停的念叨著,“這可怎麼使得……這可怎麼使得……”

    老者想上前扶起楊七,卻又害怕自己的髒手弄髒了楊七的盔甲。

    他手足無措的在那兒焦急的無所適從。

    “陛下仁慈,我家二郎乃是鯤鵬妖獸所殺,怨不得陛下……”

    “自大兒郎們當兵吃皇糧的那天起,俺們就有這個思想準備了……”

    “陛下萬萬不可跟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施禮,免得辱沒了您的威名……”

    “……”

    百姓們很純樸。

    在他們眼裡,楊七那是頂天的貴人。

    這種貴人向他們施禮,那是要折福的。

    一瞬間,他們其中有些人也顧不得悲傷了,反而七嘴八舌的開口安慰楊七。

    楊七差點被這群純樸的百姓們感動哭了。

    他心底裡也有些明白了為何後世的那些大領導們為何喜歡頻頻下訪視察。

    楊七緩緩起身,沉聲道:“你們家中的兒郎、丈夫,皆因我而死。你們以後由我燕國所養。”

    百姓們誠惶誠恐的道:“多謝陛下……”

    楊七派人下去核對了戰死了的將士們的姓名,又找到了他們的家眷進行了登記。

    楊七打算,等到燕京城修建好以後,就讓他們當燕京城裡的第一批原住民。

    做完了這一切,楊七在回到了自己的行營。

    一進行營的大門。

    楊七噗通一聲癱倒在了地上。

    不論是跟在楊七身後的護衛還是在行營內等待楊七的寇准和陳琳,一個個嚇的三魂丟了七魄。

    “陛下!”

    一群人連滾帶爬的跑到了楊七身邊。

    楊七癱坐在地上,苦笑道:“我沒事……就是身上的傷勢沒好,穿戴著盔甲站了大半天,脫力了……”

    “快!扶陛下進去,幫陛下卸甲。讓軍醫過來幫陛下診脈。”

    寇准大吼大叫著讓人抬著楊七進入到了行營的後宅。

    然後七手八腳的幫楊七脫掉了盔甲。

    等到楊七脫掉了盔甲以後,軍醫剛好進門。

    後宅裡圍滿了人。

    一個個緊張兮兮的。

    軍醫幫楊七把過脈,寇准趕忙湊上來問道:“如何?”

    軍醫道:“傷勢未癒,又過度的勞累,休息兩天就好了。”

    寇准沉吟道:“要不要開兩副藥,或者弄一些補品補補?”

    軍醫遲疑了一下,猶豫道:“弄點補品給陛下補補可以。開藥的話?開什麼藥?”

    軍醫是大同書院培育出來的,並沒有久在宮廷內做事,所以很多伺候君王的規矩他都不懂。

    這事兒要是擱在大宋,恐怕御醫早已把方子開好,已經讓人去抓藥了。

    寇准提醒道:“開一些補氣血的藥……”

    軍醫沉吟道:“倒是有兩個方子可用……”

    楊七躺在床榻上,把二人的話聽在了耳中,心裡頓時開始泛起了嘀咕。

    難怪古代的皇帝都短命,除了縱慾過度意外,估計還跟吃藥有關。

    最後把自己弄的免疫力下降,一點小病就送他們上了西天。

    “咳咳……”

    楊七輕咳了一聲,說道:“不必開藥了,弄點參湯過來讓我補一補就行。”

    “真的不需要開藥?吃藥好得快。”

    寇准瞪著眼睛愕然問道。

    楊七黑著臉,心裡暗罵,你這貨是盼著我早死呢。

    “不用!”

    眼見楊七臉上露出了不悅,寇准也就不敢再追問下去。

    就這樣,楊七在床榻上將養了兩日。

    這兩日,在參湯和各種珍貴海產的滋補下,楊七慢慢的回過了神,變的精神奕奕。

    雖然還有些傷勢未癒,但是楊七已經可以正常活動了。

    兩日的時間。

    楊七出海獵鯤鵬的英雄事蹟,被傳頌的街知巷聞,隱隱開始遍及燕國全境,甚至還有向其他地方傳揚過去的趨勢。

    每一日前來港城碼頭參觀鯤鵬骨骸的人絡繹不絕。

    人人皆讚頌楊七的英勇事蹟。

    那些跟隨著楊七一起戰過鯤鵬的將士們更是把楊七吹的神乎奇蹟。

    總之,燕國上下的百姓,在這一股追逐英雄潮的潮流中,奮勇向前。

    一個個恨不得效仿楊七,出海屠殺鯤鵬。

    各府皆有奏報傳來,一則是祝賀楊七陣斬導致糧荒的妖獸,而是自誇他們治下某某百姓屠虎搏熊的英雄事蹟。

    各種英雄紛紛出爐。

    百姓們狂熱的追逐英雄,倒是暫時忘了糧荒的恐懼。

    雖然楊七下達了上山下水的政令,百姓們因此也得到了不少的吃食,糧荒的趨勢也開始緩緩的減弱。

    可是燕國的糧荒依然沒過去。

    吃肉是一件好事,可是連著一個月都吃肉,百姓們受不了。

    畢竟五穀雜糧才是百姓們的主食。

    正當楊七在後宅裡溜腿,思考著如何弄點糧食給百姓們吃的時候,彭湃匆匆進入到了後宅。

    “陛下……”

    “何事?”

    彭湃遲疑了一下,道:“就在陛下養傷的這兩日,有許多商人要求見陛下。”

    “商人求見我?”

    楊七腳下一頓,疑惑的道:“什麼目的?賣糧的話,讓他們跟寇准去交接。順便去告訴寇准,只要有人願意出售糧食給我們,多少價錢我們都給。

    就讓這**商趁機發一筆小財吧。

    等到我燕國穩定以後,我要連本帶利的從他們身上壓榨回來。”

    彭湃尷尬的搖搖頭,“他們的目的不是賣糧……”

    楊七一愣,背負雙手看著彭湃,狐疑道:“那他們想幹嘛?”

    “他們……想買鯤鵬的骨骸……”

    “嗯?!”

    楊七下意識的挑起眉頭,愕然道:“買鯤鵬的骨骸?”

    彭湃點點頭,說道:“也不知道誰傳出去了消息,說鯤鵬是上古神物,其血肉可令人延年益壽,其心臟可令人起死回生,其骨骸可令人返老還童……”

    楊七越聽越覺得不靠譜,嘴角不停的抽搐。

    那要是真鯤鵬,楊七會任由它的骨骸被放在海邊讓人參觀,恐怕早就派人拉回去藏起來了。

    偏偏,這些傻話就是有人信。

    最重要的是,這些商人居然能疏通門路,求到自己的頭上。

    這說明什麼?

    說明這些商人肯出大價錢。

    楊七現如今身份不同,並不是什麼人想見就能見的。

    跟楊七當面談生意,那可不是千百兩就能說得過去的。

    數十萬兩起步,上不封頂。

    不然憑什麼跟楊七談?

    “這麼說……鯨……鯤鵬的骨骸很值錢?”

    楊七捏著下巴一邊思索著一邊問彭湃。

    在意識到了鯨魚骨骸這個廢東西似乎很搶手以後,楊七覺得他有必要空手套一次白狼。

    彭湃認真的點點頭,道:“鯤鵬骨骸當然值錢了,近兩日,偷偷摸摸去海灘上偷鯤鵬骨骸的亡命之徒已經步下百人了。”

    楊七沉吟了片刻,吩咐彭湃道:“立馬去調集五萬兵馬,死守住鯤鵬的骨骸,絕不能讓一片殘渣流出去,不然唯你是問。”

    “啊?”

    彭湃有點傻。

    楊七當初下船以後,就像是丟垃圾一樣把鯤鵬骨骸丟給了他。

    如今居然要派五萬兵馬去保護一副骨骸?

    楊七瞪了彭湃一眼,“還不快去,你知不知道,鯤鵬骨骸上的一個殘渣,現在都比黃金貴。要是少了一塊,你就等著腦袋搬家吧。”

    楊七隻是嚇唬了一下彭湃,卻沒想到彭湃當了真。

    聽到了楊七的吩咐,彭湃匆匆就跑出了後宅去調兵遣將保衛鯤鵬骨骸。

    楊七則一個人在後宅的院子裡,獨自捏著下巴在傻笑。

    一堆垃圾突然成了金疙瘩,楊七完全沒有預料到。

    楊七在思考,用這鯤鵬骨骸,坑誰好。

    思考了半晌,楊七突然開口喊道:“來人,去請那些要買鯤鵬骨骸的人進來。”

    後宅明明看不見人,但是楊七的命令卻以最快的速度傳出了行營。

    沒過一會兒,楊七換上了一身儒裝,出現在了行營的廳堂內。

    廳堂外,陳琳領著一幫子大腹便便,身穿綾羅綢緞的商人進入到了廳堂。

    這些人進入廳堂以後,衝著楊七躬身施禮。

    “參見陛下……”

    “參見燕王殿下……”

    “參見燕國國主……”

    三種不同的稱呼,代表著他們來自於三個不同的地方。

    稱呼楊七為陛下的人,應該是燕國本土的商人;稱呼楊七為燕王殿下的,應該是大宋的商人;稱呼楊七為燕國國主的應該是遼國商人。

    楊七平和的擺手道:“諸位不必多禮,入座吧。”

    等到一眾商人坐下以後,楊七又道:“諸位行走於各國之間行商,應該清楚,我是最重視商人的一個國主。所以你們不需要跟我客套,也不需要顧及我的身份。

    商家有一言,叫做在商言商。

    今日,你們就不要當我是燕國國主,就當我是一個燕國商人。”

    一眾商人一愣,其中燕國的商人笑道:“陛下睿智,能有幸成為陛下治下一民,又能在陛下治下行商,是我輩的榮幸。

    陛下制定的商法,沒有任何歧視或壓榨我商人的條款,這在其他諸國是絕無僅有的。”

    燕國商人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很自然的流露出了一副傲然。

    宋遼兩國的商人聞言,對視了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坦白說,楊七治下的商法有多好,他們是親身體會過的。

    若不是有諸多原因困擾,恐怕他們早就脫離了本國,投靠到楊七治下行商了。

    遼國商人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討論下去,他幹咳了一聲,拱手道:“國主既然如此坦誠,就恕在下直言了。”

    “請!”

    楊七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遼國商人道:“這一次我們連覺而來,就是為了國主手裡的鯤鵬骸骨。不知國主可願出讓這鯤鵬骸骨,作價幾何?若是價格何時,我等自然不會吝嗇金銀。”

    燕國商人和宋國商人齊齊點頭,拱手道:“我等也是此意。”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39
第0776章 奇貨可居

    楊七故作深沉的看著他們,詢問道:“諸位也知道,在此之前,鯤鵬一直是書本裡才會出現的東西。從沒有人獵殺過鯤鵬,更沒有人得到過鯤鵬的骨骸。

    翻閱史書,也無跡可尋,更無定價。

    所以一時半刻,我也很難給這鯤鵬的骨骸定價。

    不如就由諸位出價,我若是覺得滿意,這筆買賣也就敲定了。

    諸位以為如何?”

    “這……”

    一眾商人聞言,互相對視了一眼,心裡暗自給楊七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楊七這看似謙遜的話,成功的把出價的權力交給了商人們,並且讓他們互相競價。

    光明正大的競價,就沒辦法鑽空子,耍心眼,只能憑藉手裡的真金白銀,爭奪鯤鵬骸骨。

    容不得半點兒投機取巧。

    就更別提虛報價格了。

    在這燕國的地盤上,敢跟楊七虛報價格,虛晃一槍的耍著楊七玩,下場不會太好。

    別看著楊七和和氣氣的,在座的可都瞭解過楊七的過往,知道楊七手裡有多少條人命。

    遼國商人顯然是沒有性子耐心坐下去,他率先出價,“國主,在下願意奉上萬兩黃金,求取這鯤鵬骨骸。”

    “噗呲~”

    宋國商人聞言,露出了譏諷的笑容,他開口道:“萬兩黃金,還不夠賣一條鯤鵬腿呢……”

    說完這話,宋國商人傲氣的開價道:“我願意出五十萬兩黃金!”

    “嘶~”

    “嘩~”

    此話一出,引起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一眾商人們當場嘩然。

    這絕對是大手筆啊!

    五十萬兩黃金,在座的這些人裡面,有些人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黃金。

    宋國商人開口,一下子震住了一大片人。

    些許實力差的商人,當即選擇了放棄。

    燕國商人沉吟了許久,咬牙道:“六十萬兩黃金……”

    遼國商人瞪著眼睛紅著臉,喊道:“六十……一萬兩黃金……”

    宋國商人輕蔑的看了一眼遼國商人,然後挑釁的看向了燕國商人,開口道:“七十萬兩黃金……”

    “噗通~”

    遼國商人一下癱坐在了椅子上。

    七十萬兩黃金,他的主子就算掏空了家底也湊不齊。

    最終就剩下了宋國商人和燕國商人在競爭。

    鯤鵬骨骸的價格在二人哄抬下,一路飆升。

    楊七就這麼看著他們報價,心裡暗自感慨。

    果然,才不露富是國人的傳統。

    民間遠比國家富。

    比如大宋,大宋窮的連楊七的外債都還不起了,可是大宋的商人,卻輕而易舉的把鯤鵬骨骸的價格抬到了一百萬兩黃金。

    這說明什麼?

    說明人家仍有餘力。

    一百萬兩黃金,堪比大宋五年稅賦。

    由此可見,富可敵國在古代並不是一句空話。

    楊七猜測,此人背後很有可能有一個商團,所以才能拿出這麼多錢。

    此人之所以出價這麼大方,就是因為鯤鵬骨骸的逆天功效,不然他絕對不會這麼慷慨。

    畢竟,外傳的鯤鵬骨骸的功效,已經快比肩仙丹了。

    這要是讓趙德芳或者蕭倬看到這一幕,估計很快就有幾件滅門慘案產生。

    隨著二人互相哄抬。

    鯤鵬骨骸的價格,最終被抬到了一百二十萬兩黃金的位置。

    出價的正是宋國商人。

    很顯然,價格超過了一百萬兩黃金以後,他也開始肉疼。

    但是相比而言,遠比燕國商人面如死灰的樣子強多了。

    宋國商人眼看著塵埃落定,又肉痛又舒爽的長出了一口氣,然後笑容難看的看向楊七,說道:“燕王殿下,經過我們角逐,最終以在下勝出告終,一百二十萬兩黃金,相信在座的沒人能比在下出的價格更高了。所以這鯤鵬骨骸……”

    “等一下!”

    宋國商人話還沒有說完,然後就看到了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進入到了廳堂內。

    那一聲嘹喨的‘等一下’就是他喊的。

    眼看著鯤鵬骨骸就要落入自己之手,突然半路上殺出了一個程咬金,讓宋國商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冷聲問道:“閣下是何人,突然開口打斷我的話,是何用意?”

    年輕書生手搖著一把玉骨摺扇,笑眯眯的道:“開口阻攔,自然是因為我覺得閣下出的價格不足以買下鯤鵬骨骸。

    鯤鵬是何物?

    眾所周知,那是上古神物。

    食肉啃骨,不僅可以延年益壽,還能返老還童。

    但那緊緊是鯤的的作用。

    鯤鵬鯤鵬,乃是兩物,而非一物。

    鯤負水,鵬展翅。”

    頓了頓,年輕書生向眾人拱了拱手,繼續道:“在下也是來購買這鯤鵬骨骸的,只是在進門之前,在下特地又回去端詳了一圈那鯤鵬骨骸。

    這一看,讓在下發現了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有人馬上追問。

    宋國商人則是冷冷的看著他,想要看他能說出什麼天花亂墜的東西來。

    年輕書生笑道:“在下在那鯤鵬骨骸的兩翼,發現了兩塊橫骨……”

    宋國商人冷笑道:“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年輕書生手裡摺扇一合,指著宋國商人笑道:“這就是你孤陋寡聞了。翼生橫骨,自然就是由鯤化鵬的徵兆。

    我若沒記錯,《山海經》中記載,上古鵬鳥,可是以龍為食……”

    “嘩~”

    一瞬間全場嘩然。

    宋國商人臉色陰沉的能滴出血,他咬牙切齒的道:“上古鵬鳥以龍為食,這我們自然知曉……縱然如此,外面那副骨骸,依然是鯤骨,而非鵬骨。”

    年輕書生搖著手裡的摺扇,感慨道:“這由鯤化鵬,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既然已生橫骨,那就說明它已經開始化鵬,要翱翔九天。

    自然食過龍……”

    “呸!”

    宋國商人顧不得場合,直接啐了一口。

    經過年輕書生這麼一解釋,眾人自然知道了鯤鵬骨骸的價格,恐怕還要往上抬一抬。

    眼看著快要到手的東西,硬生生的被年輕書生給攪黃了,他焉能不氣。

    “巧舌如簧!”

    宋國商人罵了一句,面目猙獰的道:“你若是真心來買這鯤鵬骨骸的,儘管出價。巧舌如簧的說那麼多,有什麼用。

    任你把那鯤鵬骨骸說的天花亂墜,拿不出真金白銀,有什麼用。”

    年輕書生點點頭,正色道:“既然這位兄台開口,那麼在下就勉強出一個價格。”

    掃視了眾人一圈,年輕書生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數字。

    “五百萬兩黃金,諸位覺得如何?”

    “嘩!”

    在場眾人聽到這個數字下巴快掉到地上了。

    五百萬兩黃金!

    那可是天文數字,武裝成軍對,足以把宋國踩一遍。

    宋國商人聞言,不僅沒有被驚到,反而一臉惱火的道:“信口開河,胡說八道。我行商多年,走過大江南北,到過十六個國家,還從未聽說有人能拿得出這麼多錢財的。

    你居然在此誆騙我等,最重要的是你敢誆騙燕王殿下。

    難道你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嗎?”

    說完這話,宋國商人拱手對楊七道:“燕王殿下,此人信口開河,滿嘴胡謅,欺騙與你。在下懇請燕王殿下拿下此僚,三木之下,必定能揭開這騙子的真面目。”

    “慢著!”

    年輕書生提起摺扇,譏笑道:“你沒見過有人有這麼多錢財,不代表這世上真就無人能有這麼多錢財。”

    年輕書生對楊七拱拱手,道:“據我所知,燕國主治下的南國錢行,就能抽調出五百萬兩黃金。我說的可對?”

    眾人目光一下落在了楊七身上。

    楊七無奈的點點頭,淡淡道:“勉強能湊出……”

    宋國商人冷聲道:“燕王殿下能抽調出五百萬兩黃金,那是燕王殿下的錢財,與你何干?我就想知道你能不能拿出這麼多錢財來?”

    年輕書生攤開手,“如何不能?”

    年輕書生頓了頓,傲然道:“我年幼時,跟隨我祖父和我父親遠遊海外,在西方發現了一國,名為孔雀王國,該國可以說是遍地黃金。

    在他們的王城,更是以黃金鋪道,綿延百里。

    我祖父和我父親勤懇,仗著一身的本事,奮鬥兩代,如今算是有所成就,攢了不少錢財。

    其中黃金,就有上千萬兩,還不算其他的珠寶玉石……”

    “放屁!”

    宋國商人再也忍不住了,當場喝罵。

    “世上若是真有這等地方,又豈能便宜了你。恐怕早就被人搬空了。編故事就不能編的靠譜一點?

    還遍地黃金?你當在座的諸位都是傻子嗎?”

    年輕書生笑眯眯的瞥了宋國商人一眼,對楊七拱手道:“燕國主可知道孔雀王朝?”

    “咳咳~”

    楊七乾咳了一聲,然後在眾人注視下,緩緩點頭,“略有耳聞……”

    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們看看年輕書生,再看看楊七,一臉愕然。

    毫無疑問,他們認為這年輕書生很有可能是楊七的托。

    楊七被眾人怪異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舒服,他輕咳嗽了一聲,苦笑道:“諸位不要誤會,我跟此人並不相識。提到孔雀王朝,我之所以說略有耳聞,確有其事。”

    頓了頓,楊七看著眾人,詢問道:“如今佛家遍地,寺廟林立。但是諸位可知道佛家原於何地?”

    一眾商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紛紛搖頭。

    唯有一人出聲道:“佛家源於西方……”

    楊七點點頭,說道:“不錯,佛家源於西方。佛家在西方什麼地方呢?就在孔雀王朝。我之所以略有耳聞,是因為曾經看到過一本書,名叫《大唐西域記》。

    這本書講的就是唐朝的聖僧玄奘法師西行的所見所聞,其中就有對孔雀王朝的記載。

    諸位若是不信,回去以後找一兩個佛家弟子問一問,自然就會明白。”

    聽到了楊七的解釋,眾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年輕書生笑眯眯的看了宋國商人一眼。

    宋國商人冷哼了一聲,卻沒再找年輕書生麻煩。

    只是神色暗淡的低下頭。

    楊七緩緩起身,說道:“今日諸位競逐鯤鵬骨骸,紛紛競價,以這位來自於孔雀王朝的商人出價最高。但是,我並沒有打算,今日就賣出鯤鵬骨骸。

    諸位都是生意人,自然明白什麼叫做把一個物品的價值變到最大。

    鯤鵬骨骸上岸不到三日,些許得到了消息卻路途遙遠的商人還在路上。

    為了不讓所有人失望,我決定,將鯤鵬骨骸出售的日期,定在一個月以後。

    一個月以後,相信大部分路途遙遠的商人應該能夠趕到此處。

    諸位也多了一個月時間準備。

    到那個時候,才是真正角逐的時候。”

    “啪啪啪~”

    楊七拍了拍手,說道:“好了,諸位都下去準備吧。陳琳,送客!”

    一眾商人中,有人聽到了楊七這話,泛起了一絲喜色。

    他們齊齊躬身道:“陛下(殿下)英明。”

    這個時候,再也沒人懷疑那個年輕書生是楊七的託了。

    宋國商人在對楊七施禮過後,對著年輕書生冷笑了一聲,然後一甩衣袖,飄然離去。

    陳琳送走了眾人,回到了廳堂內,等候差遣。

    楊七一個人慢悠悠的喝著茶。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

    年輕書生重新出現在了楊七眼前,“臣劉開品,參見陛下。”

    很顯然,年輕書生劉開品,就是楊七安排的托。

    如今鯤鵬骨骸奇貨可居,楊七又怎麼能輕易出手。

    楊七之所以找那些商人來議價,就是為了更直觀的弄清楚鯤鵬骨骸的價值。

    “起來吧。”

    楊七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

    等到劉開品站直了以後,楊七才吧嗒著嘴,感慨道:“演技太差,以後還需要磨練。”

    劉開品惶恐道:“臣受教了。”

    楊七點點頭,說道:“聽說你從復興武院結業以後,就去了南國。彭湃可是在我面前抱怨了好久,說一個好好的人才,塞到南國去,糟蹋了。

    你自己覺得呢?”

    劉開品認真的道:“臣並沒有覺得被糟蹋。臣在南國,跟隨著蘇宰輔理政,學到了不少。南國民風淳樸,遠比宋遼兩國要強不少。”

    楊七滿意的點點頭,讓劉開品坐下以後,再次發問,“南國的糧食產量如何?蘇易簡可還好?”

    劉開品正色道:“這一季的稻米,還有半個月就可以收割了。有朝廷發下去的農具,加上百姓們勤懇,這一季的稻米必定豐收。只是豐收以後,運到燕國,還得兩個月。

    至於蘇宰輔……”

    說到這裡,劉開品頓了頓,苦笑道:“蘇宰輔理政能力無可挑剔,就是嗜酒如命的性子改不了。前些日子貪杯多喝了兩杯,乾咳不止,咳出了不少血絲。

    陛下若是跟蘇宰輔通信,還請勸勸他……”

    楊七聞言一愣,搖頭苦笑。

    嗜酒如命是蘇易簡的本性,不然也不會成為史書上記載的一朵奇葩。

    醉死的宰相,除此之外,別無分號。

    苦笑過後,楊七感慨道:“勸有用的話,我早就勸了。看來得找個人叮囑他,限制他喝酒劑量。此事我會妥善安排的。

    南國的糧食要兩個月以後才到,燕國的百姓恐怕等不了兩個月了。

    看來這鯤鵬的骨骸只能用來換糧了。

    能拿出大批糧食換著鯤鵬骨骸的,恐怕只有那麼一家了。”

    “那一家?”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40
第0777章 楊太公釣魚

    楊七笑而不語,並沒有說出那一家的身份。

    他一臉高深莫測的抬起頭,瞥了劉開品一眼,淡淡的道:“那一家你不需要知道,你下去做事吧。”

    劉開品愣了一下,苦笑著點點頭,躬身一禮後,退出了廳堂。

    劉開品一走,楊七緩緩的回到了廳堂內正中坐下,眉頭下意識皺起,屈指敲打著桌面。

    “吧噠噠……吧噠噠……”

    單調的敲擊聲並沒有讓楊七平心靜氣,反而更加煩躁。

    “呵……蘇易簡啊蘇易簡,在你眼裡,酒比命重要啊!”

    楊七苦笑一聲,感慨了一句。

    頓了頓,長嘆了一口氣,“你自己把自己的命不當回事,我卻要為你操心這事兒,頭大啊。”

    在楊七眼裡,藍鯨骨骸就算是賣出天價,也遠遠沒有蘇易簡的重要。

    從公理上講,蘇易簡可以說是楊七手下坐鎮南國的柱石。

    一旦蘇易簡出了問題,楊七都不知道誰能接下南國這個攤子,讓南國繼續發展下去。

    從私情上論,楊七和蘇易簡既是同年又是知己好友,兩人相交已久,雖然楊七坑了蘇易簡一把,但是二人依然情似兄弟。

    所以從兩方面講,蘇易簡的安危楊七都得管。

    “陳琳……”

    楊七思考了許久,輕呼了一聲。

    站在牆角如同木頭一樣的陳琳,在聽到了楊七的呼喚以後,緩緩的到了楊七面前,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楊七看著陳琳,認真的道:“陳琳……我能相信你嗎?”

    陳琳一愣,不明白楊七問這句話的用以,不過他還是很快給出了反應,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叩首道:“臣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楊七緩緩點頭,抬了抬手道:“不用動不動就跪,咱們燕國不興這個。”

    陳琳從地上爬起來,看著楊七。

    楊七也看向了陳琳,鄭重的道:“陳琳,我欲派你遣往南國,你覺得如何?”

    聰明如陳琳,很快就猜透了楊七的用意。

    他遲疑的道:“陛下是想派遣臣去南國,和蘇易簡搭伴,順便監督他戒酒?”

    楊七點點頭,問道:“你可願意?”

    突然要被派去遙遠的南國,陳琳心裡也有些恍惚,不知道是該答應,還是不該答應。

    猶豫再三,陳琳抬頭看向楊七,問道:“陛下為何會選中臣去南國和蘇易簡搭伴?”

    楊七雙手疊在胸前,笑道:“據我所知,在我手下的諸多文臣裡面,只有你對蘇易簡有所瞭解,甚至暗地裡還調查過蘇易簡的喜好和性格。

    而你又常年伴隨在趙光義這等難纏的人身邊。

    我相信派你過去監督蘇易簡戒酒,你一定有辦法能夠勸他聽你的。

    除了你之外,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夠在我不出面的情況下,能勸蘇易簡戒掉酒。”

    陳琳苦笑道:“承蒙陛下抬愛。”

    楊七看著陳琳,推心置腹的道:“陳琳啊!蘇易簡是我手下難得的棟樑之材,他若是有什麼閃失,南國必然生亂。所以我希望你去了以後,能幫他好好戒酒。

    你心裡不要太牴觸去南國。南國並沒有人們口中那麼可怕。

    相比而言,氣候遠比燕國要宜人。

    你的功勞,我也不會忘的。”

    陳琳見楊七主意已定,也知道自己拒絕不了楊七,當即躬身道:“臣領命……”

    頓了頓,陳琳遲疑道:“在臣去之前,陛下能否寫一道禁酒令給臣?”

    “禁酒令?”

    楊七下意識挑起了眉頭。

    以楊七如今的地位,一道禁酒令傳出去,影響很大。

    陳琳見楊七像差了,趕忙解釋道:“臣指的是對蘇易簡蘇大人一個人的禁酒令。”

    楊七哭笑不得道:“你下次說話說清楚點。”

    “是臣的疏忽。”

    陳琳陪著笑臉說道。

    楊七樂呵呵的提起筆,潤墨以後,懸在了紙面上,不知道這禁酒令該寫些什麼。

    遲疑了半天,最終寫下了一句大白話。

    “不許蘇易簡喝酒。”

    就這麼一句大白話,要是傳出去,必定會成為一個笑話。

    然而,陳琳卻如獲至寶一樣,在一旁用蒲搧風幹了紙上的墨汁,然後小心翼翼的疊起來,裝好。

    “臣回去以後就打點行囊,即刻前往南國。”

    楊七鄭重的道:“那就有勞你了。”

    陳琳連道不敢。

    陳琳走後,楊七又派人去了海岸邊上,喚來了彭湃。

    見到彭湃以後,不等彭湃行禮,楊七就把一封旨意交給了彭湃。

    “派人快馬加鞭去送給呂端。”

    “諾!”

    彭湃拿到旨意掉頭就走。

    等到廳堂內剩下楊七一個人的時候,楊七才長出了一口氣。

    很早以前,楊七就明白一個道理。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所以在建立了南國以後,楊七在西北又毫不猶豫的建立的西北四府。

    如果一方有失,另一方也可以保全。

    這跟狡兔三窟有異曲同工之妙。

    如今蘇易簡酗酒成痴,還喝的咳血。

    楊七不可能光只望著陳琳就一定能夠盯得住蘇易簡,他還要早做準備,儘早的培養能夠接替蘇易簡職位的新人。

    楊七選的這個人就是呂端。

    給呂端送去的旨意,也是調往南國的旨意。

    呂端此人嫉惡如仇,有股子俠氣,又頗具文采,理政能力也強,這個人放在南國,楊七放心。

    至於蘇易簡那個作死的貨執迷不悟的還酗酒的話,楊七不介意把他調回燕國,留在自己身邊,好好看管起來。

    時間一晃神。

    半個月時間過去了。

    每天都有人進入港城,去海邊觀看鯤鵬骨骸。

    每天都有人押解著大筆的錢財進去到港城。

    隨著時間推移,聚集在港城內的有錢人也越來越多。

    逐漸也帶動著港城繁榮了起來。

    每天都有人通過各種渠道,催促著楊七快點進行鯤鵬骨骸的交易。

    他們都害怕有人盯上他們手裡的錢財,不安全。

    然而,他們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鯤鵬骨骸交易提前進行。

    反而等到了南國錢行港城分行開業。

    南國錢行如今在這片大地上的口碑,可以說是家喻戶曉。

    一看到南國錢行港城分行開業,這些商人們也沒有遲疑,二話不說把手裡大筆的金銀存到了南國錢行,換成了存票。

    巨額財產一直晾在外面不踏實,放在南國錢行,就安全多了。

    南國錢行港城分行,藉著這一股東風,在極短的時間內,一躍成為了南國錢行諸多分行中的前三的存在。

    可見這些商人們帶了多少錢財入港城。

    就在楊七為南國錢行港城分行賺的盆滿缽滿而開懷的時候,找麻煩的人也上門了。

    急促的馬蹄聲在楊七的行營外響起。

    不等門房仔細盤問,來人就硬生生的闖進了楊七的行營。

    守在廳堂外的扎馬合勇士們看到了來人下意識皺了皺眉頭,不過並沒有阻攔。

    來人急匆匆衝進了廳堂,張嘴就問,“聽說陛下得了鯤鵬骨骸?”

    楊七正在觀看南國錢行港城分行的賬目,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略微詫異的抬起頭,看著來人,愕然道:“你怎麼來了?”

    殤傾子走到了楊七面前三尺的地方的時候,似乎才意識到了自己失禮,趕忙施禮道:“臣殤傾子,參見陛下。”

    楊七擺擺手,“不必多禮,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殤傾子無奈的看著楊七,苦笑道:“還不是鯤鵬骨骸鬧得……”

    楊七下意識皺起眉頭,沉吟道:“道門派人給你傳話了?”

    殤傾子長嘆一口氣,點點頭。

    以殤傾子如今的身份,能讓他丟下大軍,親自趕往著港城的,只有楊七,以及道門。

    楊七又沒有傳喚殤傾子,那麼很顯然是道門在背後作祟。

    殤傾子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祖師的意思,是希望陛下能把這鯤鵬骨骸獻給道門,道門可以答應陛下,自此以後幫陛下永鎮燕國。”

    楊七不屑的撇撇嘴,“這跟空手套白狼有什麼區別?永鎮燕國,說的好聽。敵人若是打進來了,他們能幫我去抵擋?

    能夠擋住敵人的,只有我們的精銳的軍卒。”

    一語為道門的要求定性,楊七看向殤傾子,罵罵咧咧道:“他們是不是修仙修傻了?一堆爛骨頭而已,值得他們如此重視?”

    殤傾子苦笑道:“鯤鵬乃是道門聖物……”

    楊七沒好氣的道:“就因為莊子的一篇《逍遙游》,你們就把鯤鵬當成了聖物?要是明天陳摶寫一篇《草雞賦》,是不是草雞也要變成道門聖物?

    你是自己人,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

    首先,那東西不是鯤鵬。

    其次,我要用這東西坑一大筆糧草,目標卻不是道門。你告訴道門別瞎摻和。”

    在殤傾子面前,楊七也沒必要藏著掖著的騙人,所以直言相告。

    然而,殤傾子卻有點懷疑楊七的話。

    “臣……臣在來之前,已經去看過了那一副骨骸,和我道門典籍中記載的鯤鵬一模一樣……”

    殤傾子說的很認真。

    楊七卻差點沒被氣死。

    常言道,謠言可以殺人。

    謠言既然可以殺人,那麼騙人自然是小兒科。

    能逼著殤傾子如此耿直的人說謊話,足可見殤傾子對那副骨骸是鯤鵬骨骸深信不疑。

    楊七咬牙切齒的瞪著眼睛質問殤傾子,“你能告訴我是哪一本道門典籍嗎?我倒是想去翻一翻,看一看。”

    殤傾子尷尬的撓了撓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很顯然,他也意識到了自己在楊七面前撒謊很愚蠢。

    楊七瞪著殤傾子,一字一句道:“我再告訴你一遍,那東西不是鯤鵬。然後……你立刻,馬上,給我滾回邊關去。”

    見到楊七生怒,殤傾子唯有狼狽而逃。

    殤傾子逃出了楊七的行營,在港城裡七拐八拐,在一座破舊的廟宇外停下。

    進入到了廟宇以後,就看到了幾個仙風道骨的老者,身穿著道袍,飄然而立。

    殤傾子上前,打了個稽首,道:“殤傾子,見過祖師,見過幾位師叔。”

    幾位仙風道骨的老者並沒有開口,而是靜靜的在等待著。

    站在正中間的陳摶老道正在閉目養神,過了許久以後,才緩緩睜開眼,看向殤傾子,淡淡的問道:“楊延嗣如何說?”

    殤傾子直言道:“陛下說那東西不是鯤鵬,只是一堆枯骨。他不想坑我們道門,所以讓我們道門少摻和。”

    陳摶老道聞言,緩緩點頭,“既是如此……那這鯤鵬骨骸就更得爭一爭了。”

    “啊?”

    殤傾子一臉愕然。

    陳摶老道笑眯眯的看著他,問道:“不明白?”

    殤傾子點頭。

    陳摶老道幽幽說道:“那東西是不是鯤鵬,無需去驗證。真若是鯤鵬聖物,楊延嗣又豈會拋出來讓人撲賣?以楊延嗣那貔貅性子,只怕早就將那物藏的嚴嚴實實了。

    所以那東西,根本不是鯤鵬。”

    “那您還……”

    殤傾子更不明白了。

    既然不是鯤鵬,為何還要爭?

    陳摶老道吧嗒了一下嘴,感慨道:“雖然那東西不是鯤鵬,可是它卻絕無僅有,時所罕見,甚至可以說天底下獨一份。

    而百姓們已經對那東西是鯤鵬骨骸深信不疑。

    這對我道門而言,就足夠了。”

    聽到陳摶老道這話,殤傾子突然有點明白了陳摶老道話裡的意思。

    作為一個宗教,只要是能夠增加信仰的神物,就絕對不能錯過。

    那東西是不是鯤鵬骨骸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它落在道門手裡,道門有千千萬萬的辦法讓人相信那東西就是鯤鵬骨骸。

    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殤傾子看了看陳摶老道,說道:“要不祖師您換一個條件,我再去跟陛下談談?”

    陳摶老道目光落在殤傾子的身上,認真的打量著殤傾子,似笑非笑的道:“你是怕我們為了那東西,跟楊延嗣失了和氣,然後大打出手?”

    被看透了心思的殤傾子,只能尷尬的點點頭。

    陳摶老道搖頭笑道:“你不必擔心,老道絕對不會跟楊延嗣動手的。因為老道大概已經猜到了楊延嗣準備把那東西賣給誰了。

    老道不願意做那螳螂,更不可能看著他們當黃雀。

    既然楊延嗣要發賣那東西,那麼老道就把它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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