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豐碑楊門 作者:聖誕稻草人 (已完結)

 
q781009 2019-8-2 23:2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4 148245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55
第0798章 大風起

    豐碑楊門第0798章大風起“我一定要見陛下!”

    任憑徐大夫如何解釋,彭湃依舊態度強硬。

    扎馬合青木擋在門前,寸步不讓。

    一時間,門前的狀況陷入到了僵局。

    聞訊趕來的曹琳、初醒、杜金娥看到這一副情景,曹琳面色清冷的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楊七如今‘重傷’,依照規矩,曹琳就是這裡身份最高的人。

    所以她的話頗具震攝力。

    彭湃當即搖旗硒鼓,哭喪著臉,哀嚎道:“陛下遇刺,身受重傷,如今情況不明,扎馬合青木不讓臣進去。”

    曹琳三女早就得到了楊七重傷的消息,曹琳縱然心中悲苦,臉上卻表現出了罕有的堅強。

    初醒和杜金娥二人,再次聽到這個消息,臉色煞白,渾身在打哆嗦。

    曹琳咬著牙,忍著悲痛,看向了扎馬合青木,“是這樣嗎?”

    扎馬合青木深吸了一口氣,躬身對曹琳施禮過後,說道:“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也包括我?”

    曹琳質問。

    扎馬合青木艱難的點點頭。

    曹琳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既然陛下有令,那你就守在此地。”

    曹琳看向了徐大夫,詢問道:“陛下傷勢如何?”

    徐大夫瞥了曹琳一眼,悲痛的道:“陛下身受重傷,恐怕命不久矣……”

    曹琳、初醒、杜金娥三女渾身巨顫。

    初醒跌坐在了地上,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曹琳和杜金娥儘管很堅強的站著,可是她們眼中的淚水,卻奔流而下。

    “怎麼會這樣……”

    “砰砰砰~”

    曹琳抬手捶打著胸口,痛心道:“都怪我……都怪我……我若是不唸著生意,一心留著陪郎君,也不會出現此等橫禍……”

    杜金娥搖著頭,痛哭道:“是我的錯……姐姐將相公託付給我,我卻沒照顧好他……”

    看著三女悲痛欲絕,徐大夫有種張嘴說出實話的衝動。

    不過,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楊七既然如此安排,必然有他的用意。

    若是壞了楊七的大事,只怕他會吃不了兜著走。

    徐大夫努力的擺出了一副悲痛的面孔,湊到曹琳面前,“娘娘,陛下如今危在旦夕,難免不會有人趁著這個時候作亂。還請您下一道命令,讓各部嚴防死守燕京城,然後讓人去復興關請楊延平將軍過來主持大局才是正理。”

    曹琳流著淚,點頭道:“多謝徐大夫提醒,妾身知道該怎麼做。”

    曹琳轉頭看向了扎馬合青木,顫聲道:“陛下真的不讓我進去?”

    扎馬合青木堅定的搖搖頭。

    曹琳心痛的道:“那我就不進去了。”

    曹琳看向了杜金娥、初醒,強忍著淚水道:“妹妹們,如今郎君生命垂危。我們要學會堅強,不能讓人趁機禍亂了燕國社稷。

    這是郎君拚死打下來的江山,我們作為郎君的妻妾,要替他守住著江山。”

    初醒和杜金娥流著淚點頭。

    “彭湃!”

    “臣在。”

    “刺殺郎君的凶手可抓住?”

    彭湃臉色難看的回答道:“刺殺陛下的凶手,已經自縊身亡。”

    曹琳緩緩皺眉,又問,“可有同犯?”

    彭湃不敢隱瞞,如實回答道:“遼國使團皆有牽連,臣已經派人將他們擒拿。尚有兩人在逃……”

    曹琳目光如刀,落在彭湃身上,“你留在郎君身邊,不能保護郎君。如今連一干從犯都不能盡數擒獲,留你在郎君身邊有何用?

    就你,還想硬闖郎君的臥房。

    事情辦成這樣,還有何顏面去見郎君?”

    彭湃臉色難看,附身請罪,“臣罪該萬死。”

    曹琳冷哼了一聲,“哼!紅衣!”

    隨著曹琳聲音落下,一個紅衣女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曹琳身側。

    “參見主子……”

    曹琳冷聲道:“去將刺殺郎君的罪人,一個不落的給我抓回來。”

    “諾!”

    紅衣女子領了命令以後,快速的了離開了行營。

    紅衣女子走後,曹琳冷冷的看著彭湃,“你去復興關,請大哥速速趕過來。這件差事要是辦砸了,你就別回來了。

    郎君處處遷就著你,我曹琳不會。”

    彭湃緩緩低下頭,屈辱的道:“諾!”

    彭湃走後。

    徐大夫上前,躬身道:“娘娘,老僕就先行告退了。”

    曹琳皺眉,“你走了郎君怎麼辦?”

    徐大夫苦笑,“老僕需要幫陛下吊命,尚缺兩味藥材。老僕不放心別人,所以必須親自走一趟。”

    曹琳聞言,眉頭舒展,鄭重的點頭,“那就有勞徐大夫了。”

    “娘娘客氣了……”

    徐大夫出了行營以後。

    有關於楊七遇刺,生命垂危的消息,如同一陣風一樣傳遍了整個燕京城。

    燕京城的人聞言,直接炸開了鍋。

    寇准在得到了這個消息以後,匆忙趕到了行營內。

    也不知道寇准在行營裡經歷了什麼。

    總之,寇准在離開了行營以後,立馬派人去了城外,調遣了五萬兵馬,進入到了燕京城內。

    偌大的燕京城,一下子被圍城了鐵桶。

    大家人心惶惶的。

    也有心懷叵測的人趁機鬧事的,不過很快就被重兵彈壓。

    在燕京城外的一座大帳內。

    兩個潛藏在俘虜營中的遼臣,在得到了這個消息以後,相視一笑。

    “大事已成!”

    “速速召集各部頭目議事。”

    俘虜營中的各部頭目在諸多俘虜們掩護下,聚集在了兩個遼臣的帳篷內。

    其中一個遼臣在等到各部頭目到齊以後,從懷裡取出了一份聖旨,當眾宣讀道:“制曰……燕國國主楊延嗣遇刺,燕國必然大亂,爾等戴罪立功的時候到了……只要爾等在我大遼大軍壓境之際,趁機在燕國內部起事,配合我大遼大軍,一舉奪回燕雲十六州,必定重重有賞……”

    各部頭目在聽了這一份聖旨的內容以後,神色不一。

    他們並沒有表示。

    另一個遼臣見狀,單手捶打著胸口,怒吼道:“為了大遼!”

    各部頭目一愣,咬著牙,單手捶打著胸口,沉聲道:“為了大遼!”

    遼臣看著各部頭目,鄭重的道:“如今楊延嗣身受重傷,命不久矣,正是我大遼奪回燕雲十六州的好時機。只要燕雲十六州能重新回到我大遼的手裡。我們大遼就會變得更強盛。

    只要能除掉楊延嗣,我大遼不僅會變的更強盛,還有機會南下宋國,讓我們的族人生活在那片富庶的地方上。

    所以,為了我們大遼,為了我們的族人。

    我們縱然萬死,也不後悔。”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遼人俘虜匆匆掀開了簾子,驚恐道:“二位大人快走,南蠻子來了。”

    兩個遼臣緩緩站起身。

    “走?我們不走,我們走了你們就遭殃了。記住我們的話,隨後有人會跟你們聯繫的。為了大遼,我們先走一步了。

    哈哈哈……”

    在各部頭目驚愕的眼神中,兩個遼臣大笑著踏出了大帳篷。

    他們一出大帳篷,就撞上了一群身著勁裝的女子。

    為首的紅衣女子見到他們二人,冷峻的下令道:“拿下……”

    一群身著勁裝的女子,虎撲而上,將兩個人瞬間捆成了粽子。

    兩人一點兒也沒有反抗,任由女子們綁來他們,押解著他們離開了俘虜營地。

    兩個遼臣被押走了,各部頭目們聚集在帳篷內,神色凝重。

    “怎麼辦?”

    “同為遼人,他們為了我大遼尚且捨得了性命,我們是大遼的軍卒,又如何捨不得性命。”

    “對……於其在這裡被燕人奴役下去,不如拼一把,一旦成了,我們不僅會成為奪回燕雲十六州的功臣,還能回去看妻兒……”

    “那就蟄伏起來,等他們聯繫我們?”

    “好!”

    “……”

    就在曹琳在燕京城裡抓人,寇准在燕京城裡鎮壓暴徒的時候。

    楊七遇刺,生命垂危的消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向燕京城外傳播。

    消息傳到了汴京城。

    正在大慶殿內用膳的趙德芳,扔下了筷子,赤著腳跑到了垂拱殿。

    “哈哈哈……大事已成,快去召丁謂、趙普二人到宮內議事。”

    宮人們立刻出了皇宮。

    少頃過後,丁謂、趙普二人就趕到了垂拱殿。

    還沒進入到大殿內,就聽到了趙德芳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

    二人進入到垂拱殿以後,齊齊躬身施禮。

    “臣等參見陛下。”

    趙德芳臉上的喜色掩飾不住,“兩位愛卿,快快請起。”

    丁謂剛毅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絲媚笑,一雙短鬚翹起,樂呵呵笑道:“陛下興致如此高漲,想必是得到了什麼好消息要與臣等分享。”

    丁謂人年輕,長相俊秀,板著臉的時候,面容剛毅,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剛正不阿的人。

    只是諂媚的一笑,臉上的剛毅頓時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獻媚的小人嘴臉。

    趙普很討厭丁謂這種嘴臉,簡直是在給讀書人丟臉。

    “馬屁精!”

    趙普毫不客氣的當堂罵了一句。

    丁謂不僅不生氣,反而陪著笑臉道:“趙相公教訓的是……下官就是見陛下開心,所以心中也替陛下開心,難免有些失態了……”

    不得不承認,丁謂真是個人才。

    他在討好趙普的時候,順手又拍了一下趙德芳馬屁。

    一瞬間,趙德芳看丁謂的眼神就更加滿意了。

    “哼!”

    趙普冷哼了一聲,大馬金刀的坐在了垂拱殿內的那一張特地為他準備的官椅上。

    自從趙德芳登基以後,答應了與士大夫共天下。

    趙普在朝堂中的地位就如日中天。

    所以他在垂拱殿上的坐位,一直就再也沒撤過。

    丁謂雖然得到了趙德芳賞識,爬的夠快,但是他還沒有資格在朝堂上落座,所以只能站著。

    等到趙普和丁謂安頓好了以後,趙德芳激動的揚起了手裡的一份密奏,“兩位愛卿,瞧瞧這是什麼……”

    密奏在宦官幫助下,傳了一圈,最後又回到了趙德芳手裡。

    丁謂喜形於色,驚叫道:“陛下,這可是大喜事啊!楊延嗣身受重傷,生命垂危,燕國、南國必定群龍無首。我們剛好可以借此機會,將南國、代州、豐州等地收入囊中。”

    趙普有些震驚,“沒想到雄極一時的楊延嗣,就這樣凋零了。咱們的人還沒動手,他就栽到了遼人手上。”

    趙德芳興奮道:“時也,命也。楊延嗣也算是一代人傑,他若是肯真心實意的投靠本王的話,或許還會有一番作為。只是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裂土封疆。

    沒想到他辛辛苦苦打下的疆土,竟然是為我準備的。哈哈哈……”

    丁謂拍馬屁道:“陛下乃是真龍天子,自有天祐,又豈是楊延嗣那一條雜蛟可以相比的。”

    趙普皺著眉頭,“還是不能大意,派人再去核實清楚此事。還有遼國那邊,依照宋遼兩國私底下的盟約,一旦他們得手,陛下就要放棄燕雲十六州的爭奪權。

    咱們真的要讓出燕雲十六州嗎?”

    趙普的話,若是讓燕國的臣民們聽到,只怕會驚掉大牙。

    宋遼兩國,居然在私底下已經達成了盟約。

    聽趙普話裡的意思,宋遼兩國結盟,似乎就就是為了對付楊七。

    兩個仇敵之國,居然能夠結盟?

    他們是什麼時候結盟的?

    他們結盟的內容又是什麼?

    沒幾個人知道。

    這一件事極其隱秘,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而且多數的知情人對此也只是一知半解。

    但是他們卻知道一點。

    針對楊七的這一場結盟下謀劃的陰謀,在趙德芳登基以後沒多久就開始了。

    趙德芳聽到了趙普的話以後,咧嘴笑道:“燕雲十六州的事情,趙愛卿不必掛心。一旦遼人大舉南下,楊延嗣必定會從南國調集兵馬北上馳援。

    到那麼時候,遼國面對的是數十萬的敵人。又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拿下燕國?

    反觀我們,只要南國兵馬一走。我們大宋的兵馬就能長驅直入,輕易的拿下南國。

    到那個時候,遼燕兩國早已拼的兩敗俱傷。

    我們只需要坐收漁利即可。”

    “一箭雙鵰?”

    趙普微微一愣,沉吟的問。

    趙德芳志得意滿的道:“怎麼樣?這可是丁大夫想出的妙計。”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55
第0799章 舉世皆敵

    丁謂謙遜的躬身笑道:“臣愧不敢當,全賴陛下鴻福,臣才能想出這種計策。”

    趙德芳更加滿意的笑了。

    他就喜歡丁謂這一副居功卻不自傲的樣子。

    趙普縱然很討厭丁謂這個馬屁精,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丁謂確實聰明過人,智計無雙。

    心裡讚歎歸心裡讚歎,趙普依舊板著臉,給他潑冷水,“此事幹係甚大,你能想出一箭雙鵰的計策,別人也能識破你的計策。

    以老夫多年的為官經驗看。遼國的那個在戰敗以後,就提出結盟的小狐狸,遠比你更勝一籌。

    所以你不得驕傲自滿,需要謹慎行事。

    別在算計別人的時候,反而被人家算計了。”

    提到遼國的那個小狐狸,特別是在趙普誇讚那個小狐狸比丁謂還厲害的時候,丁謂眼底閃過了一絲溫怒,轉而化作成了一絲不屑。

    他臉上依舊陪著笑臉道:“趙相公教訓的是,下官謹記。”

    瞧著丁謂如此識趣,趙普難得的沒有再出言教訓他。

    君臣三人湊在一起,開始為之後的戰事佈局。

    趙德芳讓宦官取了一份地圖,鋪在了龍案上,說道:“一旦我們開始征伐南國,能夠馳援遼國的,就只有大理。

    所以我們必須派遣一支重兵,前往大理,牽制住曹家。

    兩位愛卿覺得誰合適?”

    趙普和丁謂看著地圖上大理的位置,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的道:“呼延贊……”

    “哈哈哈……兩位愛卿果然深知朕心。”

    趙德芳笑道:“如今我大宋能堪重用的將領,唯有呼延贊和石守信二人。石守信要去攻伐南國,所以牽制大理的重任,就只能落在呼延贊身上。”

    趙普皺眉低聲道:“據老臣所知,呼延贊自從在燕雲戰敗以後,就一直待在府上,不肯外出,對朝廷也一直稱病,不上朝。

    誰去說動他領兵牽制大理?”

    丁謂笑眯眯的道:“這件事趙相公不必擔心,如今呼延讚的家眷,都在我們手上扣著。他不去也不行……”

    頓了頓,丁謂低聲笑道:“包括他那一位當燕王妃的閨女……”

    “嘶~”

    趙普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黑著臉,沉聲道:“禍不及妻兒,你們怎麼能這麼做?”

    趙德芳皺了皺眉,並沒有說話。

    丁謂笑道:“只要能讓我大宋變得更加強盛,下官甘願去做這些髒事,也甘願擔上一身罵名。”

    趙普仍舊黑著臉,低聲道:“所以你們就想方設法的連遠在燕國的呼延赤金也騙了回來,把呼延家的人一個不剩的掌控在了手裡?”

    丁謂緩緩點頭,“這是自然,不然呼延贊怎麼肯聽話。”

    趙普心神震動道:“在做這件事之前,你們就沒想過,一旦被楊延嗣提早發生了此事,會發火?”

    丁謂自傲的道:“楊延嗣手裡的探子固然多,也有幾分本事。但是跟有千年積累的佛道兩家比起來,還差太遠了。

    有佛道兩家幫忙,楊延嗣又怎麼可能發現。”

    趙普失聲道:“佛道兩家也有參與?”

    作為帝國的宰相,這麼重要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

    趙普有點失神,同時心中升起了一絲警惕。

    聽到了趙普的疑問,丁謂看了一眼趙德芳。

    在看到趙德芳點頭受益以後,丁謂笑道:“楊延嗣建立燕國以後,對燕國境內的佛道兩家頻頻打壓。自然惹到了一些人。

    道門因為楊延嗣,產生了分歧。

    有那麼一支道士,堅定的要弄死楊延嗣。

    在得不到陳摶老道支持以後,他們就叛出了道門,投了遼國。

    所以道門這一條線,是遼國幫咱們搭上的。”

    “為何不投咱們?”

    趙普疑問。

    丁謂還沒開口,趙德芳先苦笑道:“陳摶老道與我父皇有約定,有宋一朝,只認華山、嶗山、龍虎山為正統。所以對於叛徒,我們沒辦法收留。”

    趙普皺眉道:“那佛門呢?”

    丁謂接話道:“佛門自從迎回了鯤鵬骨骸以後,準備舉行一場盛大的水陸法會。可惜他們的錢糧,已經被楊延嗣搜刮一空。

    所以在我們找上門的時候,他們默許了幫我們封鎖消息。

    以此換取我們支持他們舉辦水陸法會的事情。”

    趙普緩緩點頭,感慨道:“宋遼兩國,外加佛道兩家,一起向楊延嗣發難,楊延嗣縱然有三頭六臂,也難抵擋。

    老夫現在就擔心一件事。

    遼國自從被楊延嗣打敗以後,損失慘重,他們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恢復過來,組織一定的兵力反擊嗎?

    咱們大宋之所以能這麼快的恢復過來,可是快把江南的那些富商們快殺乾淨了。”

    趙普說的不錯。

    大宋之所以能在戰敗損失慘重的情況下,還能這麼快的組織兵力對楊七發難。

    就是因為朝廷下了狠手,用各種手段,各種罪名,狠狠的殺了一波大肥豬。

    如此才讓朝廷迅速了肥了起來。

    可是和大宋相比。

    遼國本就貧瘠,就算是想要殺大肥豬,也很難找到太多。

    “這……”

    趙普提出了這個擔心,也驚醒了志得意滿的趙德芳。

    丁謂沉吟道:“此事我們不必擔心。遼國不動手,我們不動手。遼國一旦動手,有他們牽制楊延嗣,縱然他們不敵,等他們打完的時候,我們已經拿下整個南國了。

    到時候楊延嗣就算要對我大宋發難,也很難再形成南北合圍的大勢。”

    “但願如此……”

    “……”

    ……

    就在宋國的君臣三人為遼國擔心的時候。

    楊七遇刺,生命垂危的消息,也傳到了遼國。

    遼國。

    上京城。

    皇宮內。

    一座偏殿。

    只有四個人在此。

    蕭倬、耶律休哥、韓德讓、韓瓊。

    蕭倬端坐在上首,韓瓊陪坐在一側,耶律休哥躺在一張躺椅上,韓德讓坐在他們三人對面。

    蕭倬手裡捏著一封信,激動又心酸的道:“楊延嗣被刺,生命垂危。天祐我大遼……只是苦了我那可憐的海靖孩兒……”

    耶律休哥重傷雖然痊癒了,但是卻斷了雙腿,只能癱在躺椅上。

    他微微閉著眼,聽到了蕭倬的話,他幽幽道:“海靖那個丫頭是為我大遼死的,她死得其所,為我大遼爭取了機會。相信我大遼以後歷代君主,都不會忘記她的功勞。太后若是念及她,不妨為她立一座廟……”

    “咳咳……”

    韓德讓咳嗽了一聲,說道:“海靖公主的事情,我們一會兒再談。當務之急,還是聊聊如何拿下燕雲十六州。如今楊延嗣生命垂危,燕國群龍無首,正是我們奪回燕雲十六州的好時機。”

    蕭倬、耶律休哥聞言,緩緩點頭。

    海靖公主的死,只有跟她最親近的人稍微緬懷了一下。

    為她傷感,為她哭泣,大概是做不到。

    作為一個個合格的政客,他們的心臟早已被錘煉的堅硬如鐵。

    蕭倬看向了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韓瓊,說道:“佈置的如何?”

    韓瓊緩緩點頭,眼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低聲笑道:“如今燕國的邊陲,被楊延嗣打造的猶如銅牆鐵壁,能被攻入的地方,只有兩個地方。

    一個是海岸邊上的燕國港城,另一個就是燕國的東晟府。

    我遼人擅馬戰,並不適合海戰。

    所以在半年前,我向太后和大於越討了旨意,讓耶律斜軫率領了十萬兵馬,往遼國東北而行,去鄰國討要水軍。”

    蕭倬一愣,愕然道:“你讓耶律斜軫率領十萬兵馬去攻伐高麗,就是為了討一支水軍?”

    韓瓊點點頭,又搖搖頭,“是也不是……讓耶律斜軫去攻伐高麗,是為了借高麗的錢財,迅速的恢復我大遼的生機。

    高麗久居東南,歷經攻伐,卻安然不倒。他們一定積累了大量的財富,這些財富足以支持我們遼國度過這一次戰敗的危機。

    相信從耶律斜軫送回來的戰利品,您三位就能看得出來高麗的富庶。

    但是高麗的水軍卻不堪一用。

    真正能幫我們的水軍,只有倭國的水軍。

    倭國久居大海深處,每一個倭國人的水性都不錯,他們的水軍也異常彪悍,剛好合我們用。

    所以我再讓耶律斜軫攻伐高麗的時候,順手敲打了一下倭國,從哪裡劫掠了不少的奴隸和戰船。

    到時候足夠我們用來征討燕國的。”

    蕭倬神色複雜的看著韓瓊。

    韓瓊似乎感受到了蕭倬的目光,羞答答的道:“兒媳擅自做主,還請太后、大於越不要見怪。一切……也是為了我遼國。”

    “呵呵呵……”

    耶律休哥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低聲笑道:“不怪!怎麼會怪你呢?你做的很好,有倭國的奴隸和戰船幫忙,我們征討燕國就更有把握。

    真要怪,就只能怪我們這些老東西沒本事,不僅丟了燕雲十六州,還差點葬身在上京城內。

    若不是你當初挺身而出,從中周旋,說通了守衛上京城的皮室軍倒戈一擊。

    只怕現在這遼國皇宮已經換了主人。”

    耶律休哥臉上的笑容越來越難看,似怒似笑,很難分辨出他是在發怒,還是在發笑。

    他的話輕描淡寫的,可是話中蘊含的意思,卻足以震動天下。

    蕭倬也跟著笑道:“韓愛卿,你真是生了一個好閨女。有她幫助,我大遼不僅能奪回燕雲十六州。以後我皇兒有她輔佐,必定能問鼎天下。”

    韓德讓樂呵呵的道:“一切都是太后調教的好。”

    韓瓊聽到誇獎臉上的笑容很燦爛。

    她謙遜道:“您三位謬讚了……”

    頓了頓,她繼續道:“海上有倭國的奴隸和戰船幫忙,我們要攻入港城,輕而易舉。至於東晟府,那就由耶律斜軫率領精兵,繞過外雲州,直插東晟府,打燕國一個措手不及。

    只要破開了這兩道門戶,燕國的土地就任由我們索取。”

    耶律休哥緩緩的點頭道:“此計不錯……只是耶律斜軫去偷襲東晟府,誰負責從正面攻伐燕國?又由誰牽制府州的折家?

    若無人正面牽制燕國的主力,縱然破開了燕國的門戶,最終也會像是上一次一樣,被灰溜溜的趕出來。

    府州折家如今兵強馬壯,跟楊家又是姻親,他們若是馳援燕國。

    只怕耶律斜軫去偷襲東晟府的兵馬會全軍覆沒。”

    韓瓊從懷裡掏出了一封密信,遞給了蕭倬,然後在蕭倬看信的時候,解釋道:“這兩件事大於越不用擔心,這一封密信,是楊延嗣的一位老對手派人送來的。

    正是因為有他在,我才能保證讓耶律斜軫去偷襲東晟府萬無一失……”

    說話間,蕭倬已經看完了信,信已經遞到了耶律休哥的手裡。

    耶律休哥看完了信,喃喃道:“原來是他……他也算是一位人傑,若非遇上楊延嗣,遲早有一天會雄踞西北的。

    本王本以為他被楊延嗣打敗以後,今生就再也沒有機會見他了,沒想到他居然還能捲土重來……”

    韓德讓還沒看到信,聽到耶律休哥的話,心裡頓時生了癢癢,但是他又不能從耶律休哥手裡搶信,於是就急聲追問。

    “是誰?”

    耶律休哥一邊把信遞給他,一邊淡淡的吐出了一個名字。

    “李繼遷!”

    “李繼遷?!”

    韓德讓一臉愕然,趕忙接過信仔細閱讀過後,震驚道:“他居然還活著,而且居然在折家橫掃西北的時候,積攢了這麼大一批人馬?”

    耶律休哥感慨道:“想來也是折家橫掃西北成全了他。折家在西北橫行無忌,所過之處,寸草不留。西北的那些小國國主,碰到折家這個大煞星,只能狼狽逃竄。李繼遷剛好可以趁此機會,收服他們……”

    韓德讓依舊震驚,“可是這才幾年,他居然積攢了四十萬人馬……”

    耶律休哥瞥了韓德讓一眼,淡淡道:“西域諸國的百姓跟我們大遼很相像,上馬為兵,下馬為民。所以他能積攢四十萬人馬,不足為奇。

    若是給他足夠的財貨的話,他可能會聚集的更多。

    只是這些人的戰鬥力,未必能夠抵擋上我遼國十萬精兵。

    所以別看他們人數多,其實不足為懼。

    但是這些人手,把折家硬生生拖在西北,卻很容易。”

    韓瓊緩緩點頭,贊同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而且我覺得,他在信裡提到的要求,我們也可以答應。”

    蕭倬愕然道:“在拿下燕國以後,幫他征討折家,恢復黨項?”

    韓瓊認真的點頭。

    耶律休哥淡淡的道:“可以答應他……一旦除掉了楊延嗣,相比於黨項而言,折家對我們的威脅最大。”

    蕭倬點頭道:“如此確實可以答應他……偷襲東晟府的戰事有李繼遷幫忙,應該能穩操勝券。那誰去正面迎擊燕軍呢?”

    蕭倬的話音落地。

    韓瓊直愣愣的看向了耶律休哥。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56
第0800章 五子去,無子還

    “由我去?”

    耶律休哥感受到了韓瓊的目光,略微詫異的發問。

    蕭倬聽到此話,下意識皺起眉頭,低聲道:“你上的傷勢雖然已經痊癒,但是雙腿……再上戰場,本宮怕你會凶多吉少……”

    蕭倬的話裡充滿了濃濃的擔憂。

    始作俑者的韓瓊,很安靜的坐在那兒,一句話也沒說。

    雖說她如今在蕭倬和耶律休哥放權下,掌控了一些遼國的權柄。

    但是遼國真正的大權,仍舊在他們二人手裡握著。

    所以耶律休哥去不去征討燕國,得他自己選擇。

    “呵呵……”

    耶律休哥爽朗的一笑,“我征戰一生,靠的是頭腦、智謀,而非武力。斷了雙腿而已,還消磨不了我耶律休哥的雄心。

    縱然是四肢全斷,只要我還活著,就一樣能指揮大軍作戰,為我大遼建功立業。”

    頓了頓,耶律休哥又道:“上一次,惜敗在楊延嗣手裡,害我大遼丟失了燕雲十六州,如今能有機會親手再把燕雲十六州搶回來,我百死無悔。”

    耶律休哥最後一句話說的輕飄飄的,但是在座的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決心。

    為大遼,征戰一生,即使殘,志向一樣堅定,縱然戰死沙場,也無怨無悔。

    韓瓊罕見的學著男子的做派,拱手敬重的道:“大於越壯志凌雲,此戰必定能一舉收回燕雲。我提前為大於越賀。”

    韓德讓同樣拱手道:“臣提前為大於越賀!”

    蕭倬神色複雜的看著耶律休哥,她心裡有一種預感,耶律休哥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耶律休哥自己應該也感覺到了,但是他仍舊要去。

    蕭倬深吸了一口氣,並沒有說什麼提前祝賀的話,只是低聲的說了一句,“你……活著回來……”

    耶律休哥平靜的點點頭。

    敲定了耶律休哥出征的問題。

    韓瓊又看向了韓德讓,“爹,討伐榆關一線的戰事,就由你負責。”

    韓德讓甩了甩衣袖,當仁不讓的道:“這個自然……”

    四人又探討了一些細節。

    編織出了一道驚天大網,緩緩的籠罩向了燕國。

    臨了了。

    耶律休哥側躺在躺椅上,問韓瓊,“什麼時候開始?”

    韓瓊輕笑道:“暫時還不著急,耶律斜軫最後一批物資還沒有送達,那可是搜刮了高麗王城的一大筆財富,也是我大軍出征的關鍵。

    此外,道門給咱們準備的兩件見面禮尚未完成。

    一旦這兩件見面禮完成,我們征討燕國,將會事半功倍。”

    “什麼禮物?”

    耶律休哥饒有興致的問。

    韓瓊微微眯起眼睛,低聲笑道:“其中一件禮物,就是針對楊家兄弟的。”

    “哦?”

    “一句謠言……五子去,無子還……”

    耶律休哥一臉驚愕,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好歹毒的謠言……”

    驚愕過後,耶律休哥皺起眉頭,疑惑道:“你們是想藉著這謠言,挑撥楊家兄弟之間的關係,還是別有用意?”

    韓瓊展顏一笑,“大於越可想差了,這可不是什麼謠言。我們要努力將它變成現實。”

    韓德讓皺眉追問道:“這對我大遼有何好處?”

    韓瓊笑道:“好處大到難以想像。楊延嗣麾下能人無數,更有南國錢行這個匯聚天下之財的大寶藏。一旦燕國、南國的楊家男丁死絕。

    楊家的血脈,就只剩下在我大遼的楊延輝和耶律嗣。

    到時候,我們完全可以派遣他們去,接手楊延嗣的麾下的能人和南國錢行。

    然後再借他們的手,化為我大遼所有。

    得了楊延嗣手下的能人和驚天財富,到時候誰又能是我大遼的對手?”

    蕭倬三人一聽,一臉震驚。

    耶律休哥半眯著眼睛,感慨道:“確實是好算計……只是既然要將它變成現實,又為何要提前放出風聲去?”

    韓瓊解釋道:“投靠我大遼的道門,只是從中原道門中叛出來的一支。他們想要藉著覆滅楊家的機會,告訴世人,他們未卜先知。然後借此打響他們的名頭。

    到時候在大遼另立道門聖地,和中原的道門分庭抗爭。”

    耶律休哥皺眉道:“踩著楊家上位,他們也不怕崩了牙口?你就任由他們這麼胡鬧?”

    韓瓊笑吟吟的道:“謠言既然是他們放出去的,那麼他們就一定會想盡辦法,弄死楊家五兄弟。對我大遼有百利而無一害,為什麼要阻止?

    就算崩牙口,崩的也是他們的牙口,和我們無關。

    他們雙方若是拼的兩敗俱傷,對我們而言,局勢只會變得更好。”

    耶律休哥恍然道:“原來如此……確實是好算計……”

    韓瓊笑著補充了一句。

    “謠言應該會從燕國的復興府率先傳開……”

    ……

    復興府。

    楊府。

    老楊愁眉苦臉的坐在正廳內,佘賽花在一旁暗自垂淚。

    伺候的丫鬟僕人們一個個也一臉悲苦。

    “讓管家去收拾一下東西,明你我就起去幽州。”

    老楊瞥了一眼佘賽花,甕聲甕氣的說。

    佘賽花顫聲道:“老爺……妾害怕……”

    老楊皺起眉頭,沉聲道:“害怕什麼?”

    “妾害怕見不到七郎最後一面……”

    佘賽花垂淚道。

    老楊眉頭皺的更緊,“胡說……有道是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就七郎那個禍害,保準比你我活的還要長。”

    話音落地,老楊有些煩躁的喊道:“管家,管家,東西準備好了嗎?”

    楊府如今家大業大,出一趟遠門,自然不是說走就能走的。

    老楊有心跨馬離府,卻還要顧及佘賽花同行。

    “回老爺的話,還得半天……”

    管家一臉苦澀的道。

    老楊喊道:“能不帶的就不帶,沒用的東西都給老夫扔了。”

    “諾!”

    楊延琪在這個時候跟楊排風二人連覺進入到了正廳內。

    她們顯然也是得到了楊七生命垂危的消息。

    一進正廳,楊延琪繃著小臉,急忙問道:“爹,娘,七哥到底怎麼了?”

    佘賽花哀嘆道:“七郎遭人算計,生命垂危。”

    楊延琪有點懵,在她旁的楊排風卻臉色煞白。

    半晌,楊延琪臉色也開始泛白,“怎麼會這樣?”

    沒人回答她。

    楊延琪咬著牙,低聲道:“排風,準備兩匹快馬,我們去燕京城。”

    老楊聞言,瞪起眼,“不許胡鬧,回頭隨著大隊一起走。”

    楊延琪惱怒道:“七哥生命垂危,我等不下去。排風我們走!”

    楊排風聞言,神色凝重的重重的點頭。

    “啪!”

    老楊拍桌,惱怒道:“胡鬧!你以為就你著急,我們不著急?七郎遭人算計,生命垂危。對手顯然是衝著燕國來的。

    七郎若有意外,燕國必亂。

    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單槍匹馬的出行。

    一旦我們被敵人生擒,只會讓燕國亂上加亂。”

    佘賽花也緩緩點頭,勸誡楊延琪道:“聽你爹的……”

    “哼!”

    楊延琪不滿的踹了一腳正廳內的柱子,咬牙切齒的道:“等我抓住了傷害七哥的凶手,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還有寇准那個該死的,明明待在七哥邊,卻沒保護好七哥,該打。”

    老楊長嘆了一口氣,暗自搖頭。

    佘賽花緩緩起,哀聲道:“還有半,老且去廟裡幫七郎祈福。這是老現在唯一能為七郎做的。但願菩薩保佑,七郎能夠逢凶化吉。”

    有了決定,佘賽花也就不再遲疑。

    帶著丫鬟、僕人們,奔向了復興府城內的一座龐大的寺廟。

    楊延琪和楊排風也有心為楊七祈福,所以跟在佘賽花後。

    得知佘賽花要到廟裡祈福,寺廟裡的方丈早已在寺門口等候。

    陪著方丈客了兩句。

    佘賽花到了觀音去祈福。

    跪在大慈大悲的觀音像前,佘賽花一臉悲苦的許諾道:“信女祈求菩薩,保佑我兒能逢凶化吉。只要菩薩能幫我兒躲過這一場殺劫,信女一定為菩薩重塑金……”

    佘賽花祈福的過程,持續了足足一個時辰。

    其間,她給菩薩許了不少諾言。

    一個時辰後。

    佘賽花在楊府的眾人陪同下,離開了寺廟。

    出了寺廟門口,還未上轎。

    一個醉醺醺的道人撞進了楊府的人群。

    楊排風在第一時間,擋在了佘賽花前,冷聲喝道:“哪裡來的賊道,敢衝撞楊家女眷。”

    那道人被楊排風的燒火棍硬生生擋在了距離佘賽花六尺開外的地方。

    醉道人迷迷糊糊抬起頭,看到了被圍在中間的佘賽花的時候,微微一愣。

    然後他咧嘴笑道:“貧道還以為衝撞了那位貴人,原來是一個無人送終的可憐的婦人。”

    楊排風當即眉頭立了起來,作勢要打。

    楊延琪卻攔下了楊排風,她衝著醉道人冷哼道:“你這賊道,不識好歹。胡言亂語,我娘有七子兩女,怎會無人送終。

    念你也是修道之人,此番就不為難於你。

    再敢胡言亂語,定然亂棍打死。”

    佘賽花只當他是解酒耍瘋,也沒有在意。

    正上轎。

    卻見那醉道人緩緩站直了軀,盯著佘賽花的背影,朗聲道:“小女娃娃休要哄騙貧道。貧道觀婦人面相,應有百歲陽壽,卻克子嗣。

    婦人命中卻又七子兩女,可如今能承歡膝下的,只餘五子兩女。又何來七子兩女之說?”

    佘賽花聞言,渾一顫,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我那七郎孩兒,沒了?”

    楊延琪大怒,吼道:“賊道胡言亂語,咒我七哥。排風給我亂棍打死。”

    楊排風舉棍就打。

    醉道人不僅不怕,反而往前迎了幾步,他哈哈笑道:“貧道早算到自己今有此一劫,這是天命所定,誰也不能逆天而行。

    你且速速打殺貧道,貧道也好早位列仙班。

    那婦人,為答謝你送貧道位列仙班,貧道在送你六個字。

    五子去,無子還。

    哈哈哈……”

    “嘭!”

    鑌鐵鑄造的燒火棍當頭落下。

    醉道人的腦袋就像是大西瓜一樣裂開。

    醉道人的屍體,噗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灑了一地的鮮血。

    打殺了賊道。

    楊家眾人心中卻沒有歡喜。

    醉道人臨死之前的坦然,以及他留下的六個字,讓人覺得心緒不寧。

    而圍觀的百姓們驚呼聲中的竊竊私語,更是雪上加霜。

    “那是楊府的車架?”

    “是楊府的車架,為首的那婦人是楊府老太君,我們燕國如今的太后。”

    “太后命中克子?前些我可聽說,陛下遇刺,生命垂危……這……”

    “沒聽到那醉道人的那句話話嗎?如今楊家已餘下五子兩女。陛下只怕……”

    “哎~”

    “那句五子去,五子還是什麼意思?”

    有懂時世的苦著臉道:“陛下駕崩,咱們燕國必然生亂。宋遼兩國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到那個時候,大戰迭起。

    楊家五子必然出征。

    而那道人又說太后命中克子,無子送終。

    只怕那‘五子還’中的‘五’數字,而是有無的無。”

    “嘶~”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有人驚叫道:“燕國才剛安定,我們還沒過一年好子,又要生亂。我們可怎麼辦?難道繼續讓遼人奴役?”

    “得儘早想辦法。”

    有人聽到此處,轉頭就往外走。

    “大鵬兄,你要去幹什麼?”

    “回家找盔甲刀兵,準備上陣。我們復興軍的兄弟,從入伍的那天起,這命就交給了陛下了。雖然我受了傷,領了撫卹退了伍。

    可若是朝廷相招,我一樣能上陣衝殺。

    陛下帶我們兄弟打下的燕國,陛下讓我們過上了好子。

    我們沒理由在燕國蒙難之時,坐以待斃。

    更不可能看著別人欺負陛下的妻兒。”

    “大鵬兄,你斷了一條胳膊……再上陣,非死不可……”

    “那又如何?我退伍的那一天,陛下親自告訴我,我燕國百姓,只能站著死,絕不跪著生。”

    丟下了這句話,被喚作大鵬兄的漢子,頭也不回的往家裡走去。

    ……

    寺廟門前。

    佘賽花肝膽寸裂,一臉驚恐。

    “我真的……克子……”

    楊延琪攙扶著佘賽花,咬牙切齒的道:“娘,您別聽那賊道胡言亂語。七哥定然是活的好好的,在燕京城裡等你過去享福。

    至於那些侵犯我燕國的敵人,七哥也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他們打的粉碎。

    就像是當初在幽州城打敗遼軍一樣。”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57
第0801章 各為棋手

    佘賽花失魂落魄的在楊延琪和楊排風攙扶下回到府裡。

    老楊瞧見佘賽花像是失了魂,嚇了一跳。

    “怎麼了這是?”

    楊延琪憋著嘴,義憤填膺的道:“有個賊道,在我娘面前胡言亂語一番。說我娘克子,不僅七哥要死,其他五位哥哥也要死。”

    “混賬!”

    老楊惱怒道:“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在這個時候亂嚼舌根子,活膩味了?老夫許久不動刀,莫非他們以為老夫已經老的提不動刀了?”

    楊延琪贊同的點點頭,說道:“爹爹羞惱,那賊道已經被排風打了個稀巴爛。”

    老楊看向楊排風,朗聲道:“殺的好。下次再碰到這種亂嚼舌根子的,不要等他說話,就打殺了。”

    楊排風冷冷的點頭。

    老楊從她們手裡扶過了佘賽花,讓她坐下。

    佘賽花坐到椅子上以後,似乎回了神,她一臉悲苦的看向老楊,“老爺,您說……妾身真的是克子命嗎?”

    “克子命?”

    老楊有些懵。

    楊延琪在一旁仔細的將寺廟前發生的一切,一字不露的告訴了老楊。

    老楊聽罷,冷笑道:“哪有什麼克子命?賽花,你怎麼越老越糊塗了。你我皆是戰場上廝殺下來的人。若是信命,早就死的屍骨無存了。

    你我能活到今天,靠的是你我的兵法謀略,靠的是你我的武藝高超。

    和命無關。

    那賊道不早不晚,偏偏在七郎遇刺以後撞見你,必定是有人精心安排,別有所圖。

    管家已經備好了細軟、馬匹、乾糧。

    復興武院的一干學子,也裝點好了行囊。

    我們這就啟程,連夜趕路。

    等到了幽州城,見到了七郎。

    一應謠言,不攻自破。”

    “對!去燕京城,見七哥。”

    楊延琪揮舞著小拳頭附和。

    關鍵時候,老楊精明過人,不上任何賊人的當。

    不見到楊七,老楊絕不會認為楊七會身死。

    一國之君,若是那麼容易身死。

    這天下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打點好了一切以後。

    老楊命人抬著失魂落魄的佘賽花,領著府裡的人,帶著復興武院一干披甲持刀的學子,踏上了前往燕京城的路。

    在出了楊府大門的時候。

    ‘五子去,無子還’的傳言,已經傳遍了復興府。

    復興府內的百姓,出現了兩種反應。

    復興府內的原住民,那些跟楊七一起吃過苦,一起建造過復興關,一起再復興關打退遼人的百姓們,他們在聽到了這個傳聞以後,沒有多說話,一個個默默的回到家,從家裡翻找出珍藏了些許年的盔甲兵器。

    然後,穿戴整齊以後,默默的坐在了自家門口。

    而且他們大部分人,都是全家上陣。

    那些遷移過來的百姓們,則人心惶惶的,在道路上疾走,似乎要回去跟家人商談要不要搬家。

    而他們彼此之間,平日裡相處的很和諧。

    此刻,卻看對方像是傻子。

    遷移過來的百姓們覺得,復興府原住民披甲持刀的,做出殊死一搏的架勢,有點愚蠢。

    一個沒有皇帝的國家,最終只會四分五裂。

    為一個即將四分五裂的國家拚命,實在是太蠢。

    原住民們則覺得遷移過來的百姓們很蠢。

    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燕國的敵人,只有宋遼。

    一旦燕國爆發戰爭,宋遼兩國必然也會爆發戰爭。

    到時候,哪裡還有安定的地方讓他們去平靜的過活?

    而且,一旦燕國倒在了遼人腳下。

    那麼下一個倒在遼人腳下的,必然是大宋。

    逃一步可以,逃兩步也可以。

    但是不能一直逃下去。

    如果一直逃下去,只能被奴役,只能做亡國奴。

    他們好不容易才從遼人手裡爭取到了做人的機會,如何肯罷手?

    那些曾經跟隨著楊七一起戰鬥過的人,都從楊七身上學到了一個詞。

    抗爭!

    抗爭一切不平!

    抗爭一切想要奴役他們的人!

    復興府內的一切,自然逃不過老楊的眼睛。

    老楊看到那些即便是知道了楊七‘身死’的消息,依然願意為燕國一戰的百姓,心裡感慨萬千。

    萬眾一心,眾志成誠。

    那個曾經被他幾番責打,幾番教訓的逆子,居然在不知不覺間,就做到了這個地步。

    有此百姓,有此銳氣。

    縱然與天下為敵,又有何懼?

    突然間,老楊趕往燕京城的心思,又幾份。

    “管家,傳令下去,日夜不停的趕路。同時派人頭前去各州府的驛站打一聲招呼,讓他們提前準備好我們需要更換的馬匹。”

    “老僕明白。”

    “……”

    老楊催促著府裡的人日夜兼程的趕路。

    燕京城內。

    臥房。

    楊七身上的傷口依然結痂,他穿著一身寬鬆的衣服踱步到了書桌前。

    翻開了為首的那一本密奏,仔細的看清楚了上面的每一條消息。

    一字不差的將所有消息印在了腦海裡以後,他緩緩閉上眼。

    等到所有消息消化完了以後,他緩緩睜開眼,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

    “還真是不出所料,我這才生命垂危,各路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這麼大的一個局,應該是布了很久了。若非海靖那丫頭突然刺殺與我,提前驚醒了我。我還真的被你們蒙在鼓裡。

    這要是再讓你們佈局個三五年,還真就有可能成了氣候了。”

    頓了頓,楊七嘴角的冷笑緩緩化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譏笑,“但是你們成了氣候又如何?我不去動你們,你們就應該燒高香。居然反過來動我?簡直是找死!”

    倒不是楊七狂妄,實在是宋遼兩國的佈局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之上。

    這個基礎就是楊七身死。

    只要楊七身死,他們的謀劃對燕國而言,無異於滅頂之災。

    可是若是楊七沒死,局勢將完全不同。

    托佛門的鴻福,楊七一舉得到了足夠燕國百姓造兩年的糧食,加上了海上捕撈的漁獲,撐三年也沒問題。

    而燕國的兵馬又是本土作戰,不存在太多糧草運輸問題。

    反觀宋國、遼國,他們都屬於發重兵遠征。

    糧草運輸線路將會被拉的很長,而且在路上會消耗很多。

    單從這一點,宋遼兩國就差了燕國一茬。

    其次。

    宋遼兩國此前在燕雲十六州一戰,互相損耗,大傷元氣。

    時隔不到一年,再舉重兵。

    國內的精壯男丁,只怕被抽的七七八八。

    若無斬獲,國內必然生亂。

    反觀燕國。

    從楊七施行了藏兵於民的兵役制度以後,常役兵馬雖未變動,可是預備役的兵馬,卻連年翻滾。

    再加上投了楊七的燕雲之地的漢軍,以及從宋國過來的十萬精銳禁軍。

    雖然此前楊七裁軍以後,很多人都做了農夫。

    但是只要楊七相招,他們必定前來報效。

    時隔半年有餘,他們的武藝、戰法尚且沒有忘卻,戰鬥力依然強悍。

    所以楊七可以輕易的揮兵百萬,還不用擔心糧草問題。

    從這一點上算,宋遼兩國又輸一茬。

    單憑這兩點,楊七足以立於不敗之地。

    但,楊七要的不僅僅是不敗。

    宋遼兩國既然背地裡算計他,挑起了戰火。

    那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至於這代價對宋遼兩國而言有多沉痛,那就不是楊七該考慮的了。

    譏笑過後。

    楊七提起筆墨,一連書寫了六份長信。

    然後輕咳了一聲。

    一道人影緩緩出現在了楊七身後。

    “派人將這六份長信,分別送去給我六個兄長,除過他們之外,任何人不得拆閱。”

    “諾!”

    人影拿了信以後,準備離開。

    楊七幽幽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此事事關重大,你已經翻過一次錯了。我不希望你再糊塗第二次。”

    人影渾身一震,聲音沉重的回應道:“屬下早非昔日的屬下。如今屬下家有嬌妻,兒女雙全,縱然含笑九泉也無憾。

    屬下這一切都是陛下給的。

    屬下現在能做的,就是用餘生報答陛下的恩情。”

    楊七緩緩點頭,“速速去辦差吧。”

    “諾!”

    人影走後。

    楊七踱步到了門口,輕輕叩了一下門戶。

    門外的扎馬合青木猶如一尊鐵塔,擠進了門內。

    “陛下相招,有何吩咐?”

    楊七淡淡的吩咐道:“去秘密的傳彭湃過來,我有兩件事需要他去做。”

    “臣明白。”

    沒過多久,彭湃就急匆匆的趕到了楊七的房內。

    當他踏進房門,見到完好無損的楊七悠閒的坐在書桌前以後,又急又喜道:“陛下已然無礙?”

    “無礙!”

    彭湃喜不自勝,“陛下無礙就好,無礙就好……”

    這兩天可把彭湃擔心懷了。

    作為跟隨在楊七身邊的人,沒能保護好楊七,導致楊七遇刺。

    彭湃心裡別提多苦了。

    不僅如此。

    似乎燕京城內所有人,都把楊七遇刺的罪責怪罪到了他身上。

    這導致他走到哪兒都要遭人白眼。

    總之,這幾天彭湃沒少遭罪。

    如今見楊七平安無事,他心裡的大石頭也就放下了。

    寬心之餘,彭湃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哭喪著臉看著楊七,說道:“陛下莫不是不相信屬下,所以才瞞著屬下?”

    楊七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不相信你,還能招你前來?”

    “那……”

    彭湃話還沒問出口,楊七就淡淡的道:“我相信你,但是卻不能相信所有人。那日我遇刺,就感覺出了不對勁。所以才借假死之名,引出背後謀劃這件事的人。

    之所以瞞著你,也是做給謀劃這件事的背後的那個人看的。

    你是我的親信,自然有很多人盯著你。

    提前告知了你真相,若是你漏出了破綻。

    我的謀劃豈不是會毀於一旦?”

    彭湃愕然的點點頭,“陛下言之有理,是屬下孟浪了。”

    楊七沒跟彭湃繼續在這個問題上討論下去,他迅速進入到了正題,“此次招你過來,是有四件事要你去做。”

    彭湃抱拳躬身道:“陛下吩咐。”

    楊七屈指敲打著桌面,說道:“其一,派你的人,密切的注意宋遼兩國的動向,一應事務,一字不漏的全部給我探查清楚。

    其二,西北的探子匯報,在西北發現了一股神秘的兵馬,其人數達到了四十多萬,看架勢。怕是宋遼兩國其中一國,勾連了其他的勢力,想要牽制住折家,斷我燕國馳援。我書信一封,你派霍紅葉秘密送往折家。

    其三,一會兒出去以後,調離燕京城達古北口一線、燕京城達港城一線、燕京城達雁門關一線的所有探子。然後為我準備一身便裝,我要去一趟雁門關。”

    彭湃聽到這三條命令,微微一愣,然後毫不遲疑的道:“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辦。”

    “等等……”

    “陛下還有何吩咐?”

    “你的陛下都死了,你喜氣洋洋的出去,是想被打死,還是想資敵?”

    “額……屬下明白。”

    彭湃踱步到了門前,重新換上了一副悲苦的表情以後,出了臥房的門。

    其表現和旁日裡無異。

    ……

    翌日。

    天濛濛亮的時候。

    在扎馬合勇士們換崗的時候。

    一行六人的隊伍,悄無聲息的出了行營。

    出了燕京城以後,跨上了馬背,一路趕往了雁門關。

    過了幽州地界。

    在幽州邊界,老楊夫婦神色疲憊,仍舊火急火燎的粗催著馬伕趕路。

    距離他們千丈外的另一條道上,楊七也揮舞著手裡的長鞭,快馬疾馳。

    他們父子算是隔著老遠,裝在了一條線上,然後越過了線,背道而馳,然後漸行漸遠。

    老楊夫婦一點兒也不知道,他們心中思念的兒子,就從他們身邊瞧瞧的溜了過去。

    楊七也不知道,他憂心忡忡的父母,就這麼從他的身旁掠過。

    ……

    晌午的時候。

    日夜兼程,耗費了近七日。

    老楊夫婦終於感到了燕京城。

    有人提早進城通稟,所以當他們夫婦到達的時候。

    以曹琳為首,初醒、杜金娥輔之,外加燕京城內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員,一群人在燕京城門口等候。

    馬車一到。

    曹琳墩身施禮,“妾身見過公公婆婆……”

    初醒、杜金娥緊隨其後,“參見公公婆婆……”

    一眾官員們躬身施禮。

    “臣等參見太后,參見太上皇……”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58
第0802章 悲催的寇准

    突然被一群身著官服的官員們稱為太上皇、太后,老楊和佘賽花明顯有些不適應。

    老楊不知所措,幾番抬手,又幾番落下,愣是一句話說不出。

    倒是佘賽花在短暫的愣神過後,急忙快步到了官員們面前,柔聲道:“都……不必多禮,起來吧。”

    “謝太上皇,謝太后……”

    老楊和佘賽花似乎都不太適應這種場面。

    短暫的寒暄過後。

    佘賽花催促道:“七郎在那兒?老身要見七郎。”

    曹琳上前攙扶起佘賽花,愁容滿面的低聲道:“郎君人在行營,徐大夫說郎君傷勢很重,隨時會斃命,不宜讓人打擾。所以這幾日兒媳幾人也只是去門外轉轉,並未進去過。”

    佘賽花眉頭擰成一團,心頭一沉,“帶老身過去……”

    曹琳扶著佘賽花,趕到了行營外。

    進了行營大門,就撞上了守在行營門口的扎馬合青木。

    見到了佘賽花、老楊,扎馬合青木匆匆上前抱拳施禮,“臣扎馬合青木,參見太上皇,參見太后……”

    扎馬合一族曾經棲息在大同府城,跟楊府一直有往來,所以扎馬合青木對老楊、佘賽花很熟悉。

    “是青木啊!你又魁梧了不少。起來吧。”

    佘賽花隨口說了一句,抬腿進了行營。

    趕到了行營的臥房前,剛要進去,扎馬合青木的身影就擋在了佘賽花身前。

    “太后……陛下吩咐過,不許任何人進去。”

    扎馬合青木硬著頭皮出聲阻攔。

    佘賽花一臉愕然。

    老楊挺身向前,惱怒喊道:“難道連老夫都不讓進去嗎?”

    扎馬合青木苦著臉,為難道:“您二位還是不要為難臣了……這是陛下的命令,臣不敢不從。”

    “你!”

    老楊吹鬍子瞪眼的看著扎馬合青木。

    佘賽花攔下老楊,暗自垂淚道:“七郎若是肯見你我,自然會提早吩咐。如今他不讓我們見他,定然有他的用意。

    七郎的傷勢是徐大夫瞧的,咱們先安頓下來,找徐大夫問清楚七郎的傷勢,再做定奪吧。”

    佘賽花說著寬慰人的話,可是她的目光卻一個勁的往臥房的方向瞧,似乎想透過臥房的門牆,看到裡面的景象。

    “哼!”

    老楊冷哼了一聲。

    看似惱怒,可是他跟佘賽花差不多,眼睛也沒有離開過臥房。

    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他們在臥房外磨蹭了很久,也沒有見到楊七出現,更沒有得到進入臥房的允許。

    按理說,以他們二人的身份,若是硬闖的話,恐怕無人敢攔。

    只是老楊、佘賽花二人心裡都清楚。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守規矩。

    唯有如此,燕國的人心才不會亂。

    “琳兒,安排我跟你爹住下,然後差人去請徐大夫過來。”

    等了許久以後,佘賽花哀怨的對曹琳吩咐道。

    曹琳點了點頭。

    她攙扶著佘賽花,領著老楊,到行營內的廂房內安頓下。

    剛坐下沒多久。

    小宗衛在丫鬟們伺候下,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老楊、佘賽花看到一個屁股蹲滾進廂房,還坐在地上傻樂的小宗衛,默契的對視了一眼。

    然後二人心頭的陰翳消散了不少。

    老楊大步走向小宗衛。

    丫鬟們沒看好小宗衛,眼見老楊一臉嚴肅的走了過來,嚇的瑟瑟發抖,差點骨頭一軟就跪倒在地上。

    然而,沒等她們嚇跪下。

    老楊一手抄起了小宗衛,將他扛在肩膀上,回到了坐前。

    老楊一邊逗弄著小宗衛,一邊對曹琳說道:“這小傢伙暫時就留到我跟你娘身邊……”

    老楊的態度很強硬。

    曹琳也沒有拒絕,緩緩點頭。

    老楊、佘賽花陪著小宗衛玩了一會兒。

    徐大夫背著他的藥箱,姍姍來遲。

    入了廂房以後,徐大夫跟老楊、佘賽花施禮。

    待到請徐大夫坐定以後。

    佘賽花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徐大夫,七郎的傷勢如何?”

    佘賽花眉宇間化不開的哀愁,讓徐大夫看著於心不忍。

    他就是從楊府裡走出來的,自然知道七個兒子在佘賽花心中的地位。

    徐大夫猶豫再三,心裡對佘賽花說了一句抱歉,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淒苦,他長嘆一聲道:“陛下情況不妙,金釵直接貫穿了心臟。若非陛下體格強健,又加上我以秘術幫陛下續命,恐怕陛下早已……”

    老楊、佘賽花臉色皆一白。

    他們夫妻二人又不是什麼都不懂。

    利器貫穿心臟,會造成什麼後果,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

    佘賽花嘴皮子打著哆嗦,問道:“那還……有救嗎?”

    佘賽花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但是仍舊忍不住問徐大夫。

    畢竟大同書院的醫學院,近些年創造出了不少震驚世人的醫術,這期中也許就有救楊七的醫術呢。

    事到如今,任何希望佘賽花都不想錯過。

    “哎……”

    徐大夫長嘆了一口氣,痛苦的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難道真要老身這個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佘賽花瞪著眼珠子呢喃了一句。

    “噗通~”

    佘賽花哀從心起,眼珠子一翻,暈了過去。

    “賽花……”

    “娘!”

    “太后!”

    “……”

    佘賽花突然暈厥,這可把房裡的人嚇的不輕。

    眾人緊張的撲了過去。

    老楊抱起了佘賽花,將她放在了軟榻上,撥開了眾人,對徐大夫道:“你們都讓開,徐大夫,你快過來給看看。”

    徐大夫分開了人群,踱步到了佘賽花身前,探手號脈。

    “哎……哀從心起,氣血上湧,這才導致的暈厥……我開兩副藥,讓丫鬟們煎好給太后服下,兩日後就無大礙。”

    聽說佘賽花並無大礙,眾人提起的心才放下。

    徐大夫唉聲嘆氣的提筆寫下了一個方子,交給了曹琳派人去抓藥、熬藥。

    楊七危在旦夕,佘賽花昏迷不醒,讓整個行營的氣氛都變得很壓抑。

    僅僅過了一個時辰,佘賽花昏迷不醒的消息就通過各種渠道傳了出去。

    曹琳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以後,立馬派人徹底的清查了一下行營。

    挖出了三個探子。

    皆被處以了極刑。

    同一時間。

    寇准也在遭受極刑處置。

    晌午在城外迎接過了老楊夫婦以後,寇准就急匆匆的回到了城裡的府邸內處理政務。

    自從楊七生命垂危以後,燕京城的政務,一股腦的全堆在了寇準頭上。

    偏偏在這個時候,燕國各地均有妖人作亂。

    這下子,寇准處理的政務就更多了。

    寇准一心撲在工作上,卻沒想到他因此惹上了兩個煞星。

    就在寇准回到府邸內沒多久的時候。

    兩個煞星打上了門。

    寇准府邸內的護衛,愣是沒有一個人是這兩個煞星的一合之敵。

    兩個煞星橫衝直撞的殺進了寇准的書房。

    然後在寇准驚愕的眼神中將他拘押在地,用椅子架在了他身上。

    寇准就像是一個蛤蟆一樣,被椅子四條腿困在地上。

    其中一個煞星一腳踩在椅子上,怒氣衝衝的問寇准,“姓寇的,說,你為何沒保護好我七哥?”

    寇准苦著臉,無奈道:“陛下遇刺之時,我並不在陛下身邊。”

    “那也是你的錯!”

    楊延琪蠻橫不講理的瞪著寇准。

    寇准屈辱的想死的心都有,他假裝凶惡的喊道:“你別胡鬧,這裡可是相國府衙門,在這裡胡鬧,是要是官司的。”

    楊延琪瞪著眼珠子,一點兒也不害羞的喊道:“寇楊兩家已經換了庚帖,你已經是我楊延琪的相公了。我教訓你,那是家事,燕國的律法管不著。”

    寇准當即就想退婚。

    楊排風冷著臉在一旁低聲提醒了楊延琪一句,“問正事……”

    楊延琪頓時清醒,她怒聲質問寇准,“你是我七哥身邊最親近的人,你說,我七哥到底傷勢如何?”

    寇准不想搭理她,略微翻了一個白眼,別過頭,淡淡的道:“想知道?自己去行營裡看。”

    楊延琪頓時惱了,“青木那個傻大個守在行營門口,誰也不讓進。連我爹娘都不讓進,怎麼可能會讓我們進去?”

    寇准冷哼了一聲,“原來是在扎馬合青木面前吃了癟,所以才來找我?哼哼……”

    楊延琪見狀更惱了,她讓楊排風守著椅子,她走到寇准腳下,脫掉了寇准的靴子。

    然後從寇准書桌上挑了一支幹毛筆,在寇准的腳底板上輕輕一刷。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我……哈哈哈……我……”

    “哈哈哈……我說……我說……哈哈哈……”

    “……”

    寇准鬆口。

    楊延琪扔下了毛筆,不屑的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快說,不然有你好看的……”

    提到楊七的安危,寇准就沒那麼樂觀了。

    他長嘆了一口氣,苦著臉道:“陛下遇刺,徐大夫診治過以後,說是金釵直插心臟,恐怕命不久矣。若不是陛下尚有子嗣,恐怕這燕國早就亂了。”

    楊排風聽到這話,臉色煞白,差點一個踉蹌到在了地上。

    楊延琪眼疾手快,扶住了楊排風。

    “排風?”

    “我沒事……”

    楊排風拄著燒火棍穩住了身心,看向了寇准,聲音沉悶的問道:“誰幹的?”

    “遼人!”

    楊排風聞言,提著燒火棍轉頭就往外走。

    楊延琪追著楊排風的腳步,邊跑邊問,“排風你去那兒?”

    楊排風頭也不回的冷聲道:“我去找遼人算賬!”

    楊延琪愣了一下,然後捏緊拳頭,義憤填膺的道:“我也去……”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相國府衙門,頭也不回的一路北上去找遼人算賬。

    相國府衙門內。

    寇准掙脫了椅子的束縛,爬了起來,趕忙往外跑。

    那些剛才被楊延琪和楊排風打跑的衙役們瞬間湊了過來,七嘴八舌的道:“大人,這兩個賊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相國府衙門行兇。屬下這就去派人送信到軍中,讓城裡巡邏的軍卒兄弟們將她們抓起來。”

    寇准惱怒的瞪了他一眼,“你閉嘴!”

    隨手點了一個機靈的,說道:“你速速去陛下行營,告知給太后、太上皇,還有娘娘,就說公主得知了是遼人傷了陛下以後,殺過去了。”

    衙役們聞言一愣。

    公主?

    剛才那兩位居然是公主?

    這下,再也沒人提逮捕的事情了。

    他們可是知道寇準是准燕國駙馬。

    讓寇准去抓自己老婆?

    呵呵。

    機靈了衙役領了命令,匆匆趕往行營。

    通稟過後,進入到了老楊安歇的廂房。

    衙役在得到老楊接見以後,原原本本的將相國府衙門內發生的一切,一字不露的告訴了老楊。

    “啪!”

    老楊聞言,拍桌而起。

    “這簡直是胡鬧……無法無天了還……速速命人將那兩個不知死活的丫頭給我抓回來。”

    老楊的命令,自然有人去執行。

    當即就有一騎人馬,跨馬疾馳,衝出了燕京城,去抓楊延琪和楊排風。

    派出了人手去追楊延琪以後,老楊背負雙手在廂房內踱步。

    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

    兒子生命垂危、妻子昏迷不醒、女兒趁機添亂。

    這種事,老楊從未遇到過。

    老楊現在情願跟天底下最強悍的兵馬幹一場,也不願意待在這行營內煎熬。

    在廂房內踱步許久之後。

    老楊出了門,找到了扎馬合青木。

    “青木,大郎什麼時候到?”

    扎馬合青木躬身回答道:“延平將軍軍務繁多,他要到燕京城坐鎮,就需要將所有軍務全部帶過來處理。所以還得幾天。”

    老楊皺著眉頭沉聲道:“那就派人去催一催。”

    “臣領命。”

    等扎馬合青木轉身去傳令的時候。

    老楊大跨步的衝向了楊七的臥房。

    一個簡單的調虎離山之計,老楊用起來還是輕而易舉的。

    他心中對楊七的擔憂不比佘賽花少。

    只是他見慣了生死,沒那麼悲傷而已。

    但是他仍舊想見楊七一面。

    他有一句話要問兒子。

    一句非常重要的話。

    “太上皇?!”

    扎馬合青木傳完了命令,轉身的時候,就看到了老楊已經到了楊七的臥房門前。

    扎馬合青木失聲喊了一聲。

    老楊卻像是根本沒聽到扎馬合青木的喊聲,湊到了門前,伸手推門。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58
第0803章 兩虎出閘

    “嘭!”

    老楊雖然年邁,可是自幼習武,根骨依然硬朗,手勁自然夠大。

    老楊用力一推。

    兩扇門轟隆一響。

    沒打開?

    老楊一愣。

    扎馬合青木此刻已經黑著臉出現在了老楊身側。

    他聲音中飽含埋怨的低聲道:“太上皇……”

    老楊臉皮薄,乾巴巴笑了一聲。

    掉頭就走。

    扎馬合青木幽幽的聲音在老楊背後響起,“忘了提醒太上皇了,門從裡面扣著呢。從外面推不開……”

    老楊聞言,一個踉蹌,差點沒一頭撞到牆上。

    卻說這邊老楊鬧了一個烏龍。

    而潛藏在燕京城內往宋遼兩國的密探也鬧了一個烏龍。

    老楊夫婦入燕京城,自然瞞不過有心人耳目。

    有人特意盯著看他們夫婦二人的反應,從而判斷楊七的情況。

    佘賽花暈厥,他們第一時間就知曉了。

    可是消息傳了一圈,傳到了最後,變成了佘賽花和老楊雙雙暈厥了過去。

    消息傳到了遼國。

    韓瓊在拿到這個消息以後,捏著密信感慨道:“楊延嗣,這就是你小瞧我的下場。”

    感慨過後,韓瓊將密信報給了蕭倬和耶律休哥。

    二人看過了密信以後,相視一笑。

    “哈哈哈……楊業都當場暈厥了過去,看來楊延嗣離死不遠了。果然是天祐我大遼。”

    耶律休哥大笑著感慨道。

    遼國雖然佈局深遠,可是遲遲沒有發動。

    一則是在等從高麗運送過來的支持大軍出征的糧餉,另一則就是尚未確認楊七是否真的生命垂危。

    畢竟,楊七遇刺以後,就一直待在行營裡沒出去過,見過他的人更是不超過四人。

    所以探子們並沒有親眼見到楊七生命垂危。

    他們所謀甚大,自然要謹慎。

    如今從楊七父母身上,得到了反饋,他們自然放心了。

    最主要的是,老楊這個人,耶律休哥瞭解。

    老楊剛正不阿,就像是一塊硬骨頭,不可能陪人演戲的。

    蕭倬笑眯眯的看著韓瓊,笑道:“我們的小諸葛,你說說吧。我們的計畫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韓瓊靦腆的一笑,“這個自然。為了給燕國一個大驚喜,我覺得,咱們可以四路齊進。”

    耶律休哥笑道:“攻其不備……不錯不錯……我這把殘骨,也該動身了……”

    韓瓊欠身笑道:“預祝大於越旗開得勝……”

    耶律休哥緩緩點頭,“承你吉言……”

    三人在殿內又討論了一會兒細節。

    韓瓊躬身告退,下去佈置去了。

    韓瓊走後,蕭倬吧嗒著嘴感慨道:“沒想到你我謀劃了半生,還不如一個小女子一朝謀劃。可悲可嘆……又可喜可賀……

    有此女輔佐我皇兒,我皇兒定能雄霸天下……”

    蕭倬越說越興奮,顯得興致頗高。

    耶律休哥臉上的笑意卻緩緩淡了下去,他看向了蕭倬,低聲道:“燕燕……”

    蕭倬渾身一震。

    耶律休哥許久已經沒有叫她閨名了。

    如今破格叫她閨名,定然是有要事要說。

    蕭倬湊近了耶律休哥,低聲道:“大兄有話要叮囑我?可是擔心此去一去不返?”

    耶律休哥搖搖頭,沉聲道:“我征戰一生,能戰死在沙場上,是我畢生的夙願。我要叮囑你的,並非此事。而是韓瓊……”

    “韓瓊?”

    耶律休哥緩緩點頭,半眯著眼,目光深沉的道:“此女智計百出,智慧過人。她若是肯真心輔佐隆緒孩兒,自然能讓我大遼繁榮昌盛。

    可是,我觀此女並非善類。

    楊延嗣僅僅是羞辱了她幾句,她就處心積慮,要滅楊家滿門。

    他日你我去了以後。

    隆緒孩兒若是跟她腦漿,她若是效仿那唐時的武曌,我大遼江山,可就要改姓了。”

    蕭倬目瞪口呆,驚愕道:“不會吧?我觀她勤懇恭順,應該不會這麼做吧?”

    耶律休哥冷笑道:“勤懇恭順?有你我鎮著,她敢遭此嗎?可是沒了你我,你再看她是否恭順?更何況,以她的智慧,又豈會甘願居於人下?

    你覺得你蕭氏的那個小丫頭當上了皇后以後,能壓得住她?

    更何況她還有一個野心勃勃的爹。”

    蕭倬一臉震驚。

    這些時日,韓瓊屢屢給她帶來好消息,有點沖昏了她的腦袋。

    這讓她只看到了韓瓊的好,卻忽略了背後的隱患。

    如今經過耶律休哥一提醒,蕭倬總算清醒了過來。

    蕭倬認真的看著耶律休哥,鄭重的點頭,“多謝大兄提醒,燕燕知道該怎麼做了。”

    耶律休哥點頭道:“若是我死在收復燕雲十六州的戰場上,你應當立刻清楚韓家滿門。”

    “嗯!”

    “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她一身才智。”

    “……”

    耶律休哥和蕭倬的嘆息聲,盡數被幽森的深宮吞噬。

    韓瓊卻毫不知情。

    然而,汴京城裡。

    趙德芳的笑聲卻能傳到皇宮外。

    “哈哈哈……天祐我大宋……哈哈哈……”

    在確認了楊七真的生命垂危以後。

    趙德芳心中的歡喜難以掩飾。

    丁謂在一旁拍馬道:“陛下必定會成為我大宋一代雄主,也將會在青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哈哈哈……丁愛卿言之有理。”

    趙德芳頓了頓,又笑道:“朕記得你前幾日才加了官,再加官肯定會惹人非議,那就晉一晉你的爵位。朕能有今日,全賴丁愛卿謀劃。”

    丁謂喜從心起,趕忙施禮道:“臣多謝陛下隆恩。”

    “文遠侯!你覺得如何?”

    趙德芳仔細思量以後,詢問丁謂。

    丁謂臉上樂開了一朵花。

    “多謝……”

    “不可!”

    丁謂感謝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姍姍來遲的趙普給打斷。

    趙普氣喘吁吁的擦拭了一下額頭上因為疾走生出的汗跡,然後躬身向趙德芳施禮,“老臣參見陛下……”

    “趙愛卿不必多禮。”

    趙德芳不咸不淡的抬了抬手。

    最近他對趙普這個老倌越來越不滿意了。

    老東西七老八十了,還霸著宰執的位置不肯罷手。

    最主要的是最近頻頻跟他作對。

    老東西仗著他當初承諾的與士大夫共天下的誓言,硬生生的把他好幾次的旨意給擋了回去。

    還逼著他簽署了好幾份他不贊同的聖旨。

    沒當皇帝之前,趙德芳自然什麼都敢許。

    可是當了皇帝以後,成為了天下第一人。

    再被人束縛著,這就讓他感覺到了很不爽。

    所以他對趙普的態度也因此開始變得冷淡了不少。

    趙普如今軍政一把抓,權力大的驚人。

    若不是還有個石守信制衡,趙普就是妥妥的大宋第一權臣。

    所以對於趙德芳的冷淡,趙普並不在意。

    反正他怎麼作,都不會死。

    誰讓趙德芳答應了不殺士大夫這一條呢?

    如今滿朝文臣都盯著這兩條承諾。

    趙德芳敢反悔,失信於天下士大夫階級,士大夫階級就敢拋棄他,然後去跟楊七混。

    楊七固然生命垂危,可是楊七尚有兄弟、尚有子嗣。

    “陛下,大宋祖制,進侯爵,特別是文侯,那是需要有大功於朝廷的……”

    趙普在垂拱殿內坐定以後,同樣不咸不淡的說道。

    趙德芳皺眉道:“丁愛卿出謀劃策,為我大宋再添新土,如何不能封文侯?”

    趙普瞥了趙德芳一眼,幽幽道:“再添新土?到手了嗎?還在別人手裡,陛下您就大肆封賞。若是到時候拿不下新土,或者被別人攔路奪走。那豈不是在打朝廷的臉?”

    趙德芳臉上的笑容一僵,惱怒的一拍龍案。

    趙普一臉無所謂的叫過了伺候的宦官,讓他去給自己備茶。

    丁謂暗惱趙普擋了自己晉陞的路,臉上卻笑呵呵的道:“陛下乃是有道明君,趙相公乃是三朝元老,二位且不可為了我丁謂這個微末小官傷了和氣。

    兩位皆是以後要名留青史的人,犯不著落一個君臣不和的名聲。

    下官這爵位晉不晉不打緊。

    當務之急,是商量出兵的事宜。

    畢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哼!”

    趙德芳冷哼了一聲,淡淡的道:“那就議一議。”

    趙普並沒有跟趙德芳置氣,他緩緩點頭,“如今依然證實了楊延嗣確實生命垂危的消息,那我們確實不能錯過良機。遼國那邊如何?”

    丁謂道:“遼國已經得到了消息,他們決定兵分四路,分別襲擊燕國的港城、古北口、榆關,以及東晟府。屆時,西北的李繼遷也會配合他們,攻打北涼國。”

    趙普一邊沉思,一邊問道:“預計什麼時候遼兵能到燕國?”

    丁謂沉吟道:“遼國決定四路齊發,攻其不備。所以多多少少會耽誤一些時日,最快也得兩個半月以後。”

    趙普皺起眉頭,“四路齊發,遼國的輜重能跟上?”

    丁謂陪著笑臉解釋道:“遼國從高麗、建水、倭國徵調了一大批的奴隸……”

    趙普緩緩點頭,“我們的兵馬到南國,需要兩個月。我們還有半個多月時間準備。各部兵馬情況如何?”

    丁謂說道:“除了原先留守汴京城的二十萬禁軍外,還有近一年從各地廂軍中抽出的精兵,補充的禁軍將士四十萬。

    總計六十萬人。

    十萬人留守汴京,能出征的兵馬有五十萬。

    各軍軍備也已經準備齊全。”

    丁謂雖然愛拍馬屁,但是做事卻不含糊,甚至比其他的官員們做事還要讓人放心。

    這也是為何趙普到現在還讓丁謂活躍在朝堂上的原因。

    愛怕馬屁是一回事,可若是沒有真本事,趙普絕不會讓他進入到朝堂上。

    趙普和丁謂一問一答,趙德芳在一旁像是一個看客。

    倒不是趙德芳插不上話,而是趙普問的這些,趙德芳都知道。

    唯有趙普不知道,所以才會問。

    趙普瞭解清楚了一切以後,對趙德芳微微拱手,道:“陛下準備如何打?”

    趙德芳淡淡的道:“此事朕已經跟樞密使石愛卿商議過,石愛卿的意思,是三路進兵。一路兵馬由湖岩站率領,直插川蜀,趕赴大理,牽制曹家。

    另一路兵馬,由他親自率領,從邕州進軍,過蟒山,直逼南國都城漢城。

    最後一路水軍,則由江寧府團練使率領,沿海而下,偷襲南國海港城等多個重要城鎮。”

    趙普眼前一亮,“兩面夾擊,讓南國的守將顧頭就顧不了腚?這個計策不錯。”

    趙德芳聞言,這才重新浮現出了笑臉。

    因為對石守信的這個計策,他也滿意。

    趙普頓了頓,又問道:“誰為監軍?”

    這才是趙普最關心的問題。

    趙德芳並沒有說話,只是瞥了一眼丁謂。

    丁謂會意,接過話道:“石守信部的監軍,由下官擔任;呼延贊部監軍,由御史大夫程賈擔任;江寧府團練使部的監軍,由吏部員外郎孫著之擔任。”

    趙普聞言,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此番討伐南國,在他眼裡,可是一次撿功勞的機會。

    任何人參與進去,等到拿下了南國,多少都會分一杯羹。

    丁謂口中的程賈、孫著之二人,趙普雖然有印象,可是這二人卻不是他的人,反而跟丁謂走得近。

    這讓趙普心中有些不滿。

    趙普皺著眉頭道:“老夫以為,孫著之資歷尚淺,又不通兵事,很難擔當此重任。而程賈此人,過於跋扈,很容易仗著御史的身份,隨意插手兵事。

    所以老夫覺得,此二人,不足以擔任監軍。”

    趙德芳微微眯起眼和丁謂對視了一眼,二人皆露出了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趙德芳低聲笑道:“那趙愛卿以為,何人能擔任這兩部監軍?”

    趙普也沒有客氣,當即說道:“兵部員外郎孫大慶,鳳翔府錄事參軍吳勇……”

    趙普報完了名字,並沒有做過多解釋。

    單聽這二人的官職,便能輕易的知道,這二人皆通兵事。

    趙德芳緩緩點頭,“那就依趙愛卿所言,點他二人當監軍。”

    “陛下英明,老臣代他二人謝過陛下。”

    “……”

    宋遼兩國各有謀劃,他們此刻猶如猛虎捕食一樣,張牙舞爪的向南國、燕國撲了過來。

    而作為燕國、南國兩國國主的楊七。

    此刻剛剛快馬加鞭趕到了雁門關外。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59
第0804章 再臨雁門關

    雁門關外。

    昔日戰旗林立、關塞遍佈、兵將無數的場景早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滿山鬱鬱蔥蔥的樹木。

    樹木叢中種滿了灌木和棗樹,棗樹一連一片,矮小的棗樹在灌木叢中生根發芽,棗刺和灌木刺互相交錯,把成片的山林封的嚴嚴實實,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雁門關前也是這番佈置,僅有一條曲徑通幽的小路,綿延到雁門關深處。

    楊七一行到了雁門關前,並沒有擅入。

    彭湃從腰間摸出了一枚鐵哨,嘟嘟吹響。

    五聲哨音,三長兩短。

    吹完哨子以後,他們就策馬在灌木叢外等候。

    沒過多久,灌木叢內也響起了五聲哨音。

    一長四短。

    彭湃再次鼓起腮幫子吹哨子。

    “嘟~”

    一聲悠長的哨音過後。

    從灌木叢中竄出了兩個滿身偽裝的人。

    他們出了灌木叢,急忙趕到楊七馬前,單膝跪地,“雁門關暗衛六班班正曹政,參見陛下。”

    楊七端坐在馬背上,微微扶手,淡然道:“不必多禮,帶我們進去。”

    “諾!”

    曹政施禮過後,牽著楊七的馬,頭前帶路。

    一行人進了灌木叢以後,並沒有沿著小道直入,而是在深入百丈以後,扒開了一個灌木叢,顯現出了另一條道。

    雁門關外的灌木叢,就像是一個植被迷宮。

    若非有人帶領,貿然闖入,必然會葬身在其中。

    為了佈置這一片迷宮,雁門關內的大匠們可是煞費苦心。

    不僅僅佈置了一片荊棘灌木叢,還在裡面栽種了不少的毒花毒草,甚至還布下了一片震天雷區。

    有曹政帶路,楊七一行輕易的穿過了荊棘灌木叢,到了雁門關前。

    雁門關交付給了兵器工坊以後,經過了改造。

    此刻的雁門關,看著遠沒有以前高聳入雲的彪悍氣息,更像是一個工藝之城。

    城頭上佈滿了上下貨物的滑輪、齒輪。

    一個個的掛鉤,掛著貨物,在精鐵繩索上飛速的穿梭。

    楊七親自到訪,雁門關內的一眾工匠、官員們,自然早早在城門口等候。

    “臣等參見陛下……”

    “草民參見陛下……”

    “……”

    楊七跳下了馬背,親自上前,扶起了為首的一位年邁的老者。

    “不必多禮……”

    扶起了老者,楊七拉著老者的手,親切的道:“爾等都辛苦了,為了燕國的強盛,爾等一眾能工巧匠,隱居在這深山裡,缺衣少食的,不能享受應有的榮華富貴。”

    一句體己話,聽的老者老淚縱橫。

    在老者心裡,縱然再辛苦,有楊七這句話也值了。

    “陛下千萬別這麼說,小老兒活了半輩子,雖有手藝,一直餓不著,可也過的是顛沛流離的生活。若非陛下給了一塊安穩的地方,讓小老兒精心鑽研手藝,只怕小老兒這輩子也造不出火炮。”

    老者一邊流淚,一邊說著謙遜的話。

    誰又能想到,就是這個皺皺巴巴,老實巴交,臉黑如鐵的老頭,竟然根據楊七一張簡陋的草圖,愣是琢磨出了在收復燕雲十六州的戰場上大顯神威的火炮。

    老者以前沒有名字,是個流民。

    因為有手藝,被山賊發現,綁到了山寨,為山賊們打造兵甲。

    後來,楊延平率軍剿匪的時候,俘虜了老者。

    老者被一併送到了南國。

    楊七在招募工匠的時候,老者毛遂自薦,進入到了楊七麾下,成為了蟒山根據地的第一大匠。

    楊七緊握著老者的手,感慨道:“若非你造的火炮,恐怕我們也沒有那麼輕而易舉的拿下燕雲十六州,建立燕國。”

    老者聽到這話,並沒有驕傲自滿,也沒有跋扈的自誇,而是真誠的笑道:“陛下用的順手就好……小老兒這點手藝,誰都學得會,可是陛下每次送過來的那些巧匠圖紙,那可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來的。”

    楊七緩緩點頭,誠懇道:“今日不談正事,先去你家裡坐坐。我要看看你日子過的好不好,有沒有缺衣少食,有沒有受委屈。如果誰剋扣了你們的糧餉物資,我可不答應。”

    老者一樂,滿口答應,“好!”

    老者領著楊七進了雁門關內。

    關城內和關城外,完全是兩個樣子。

    關城外滿目樹木,像是荒山野地。

    關城內卻人聲鼎沸。

    一條大道,貫穿東西。

    大道兩旁,有一家家的小鋪子,賣零嘴、吃食、鹽巴、布匹的應有盡有。

    小鋪子後面緊挨的是一座座的小院落。

    那是關城內匠人們居住的地方。

    為了確保此處的隱秘性。

    楊七當初除了將匠人們全部遷移了進來,甚至連他們的家人也遷移到了關城內。

    不僅如此。

    在這裡的所有人,不論老幼,皆沒有戶籍。

    就像是黑戶一樣。

    他們要想脫離這裡的生活,去外面,朝廷會重新給他們安排戶籍。

    但是他們就再也不能回來。

    楊七原以為,這樣的生活,很多人都不願意過。

    可是他卻忘了這個時代的百姓對和平的渴望。

    凡是住進來的,除了極個別的人外,大部分的人都不願意出去。

    他們更喜歡這裡平靜的生活,而且看起來日子過的還有聲有色的。

    男女老少們,得知了楊七到訪,都站在門口等候。

    一個個隔著老遠,就衝著楊七躬身施禮,大聲的向楊七打招呼。

    楊七也揮手向他們致意。

    半大的娃娃們不懂這些。

    他們看著一群陌生人出現,一個個就衝過來好奇的伸長了脖子在看。

    有膽大的小傢伙,還衝到楊七面前,問楊七是誰。

    楊七一把抄起小傢伙,扛在肩上招搖過市。

    凡是看到這一幕的百姓,一下子就對楊七多了幾分親近感。

    如此親民的陛下。

    他們活了大半輩子了,還真沒見過。

    有人激動的吆喝楊七去他的鋪子裡嘗一嘗他祖傳的手藝。

    楊七則笑罵了一句,“你肯定是想借我名聲去佔便宜,我可不上你的當。”

    一句調皮話,引來了匠人們哄堂大笑。

    老者帶著楊七到了自己的住處。

    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

    一進的宅子,就住了一家三口。

    老者前半輩子顛沛流離,又一心撲在鑄造技藝上,並沒有成家。

    直到到了南國以後,才討到了一房媳婦。

    老者的媳婦是個僚族姑娘,二十多歲,生的健壯,是海布林撮合了他們二人。

    大前年的時候,還給老者生了個兒子。

    老者帶著楊七到家的時候。

    他的妻子牽著三歲大的孩子,規規矩矩的給楊七施禮問安。

    雖然是個僚族姑娘,但是她的禮數一樣不缺。

    老者家裡也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

    三歲大的小傢伙身上穿的衣服乾乾淨淨,粉嫩粉嫩的,像是個富家小少爺。

    看得出,這個僚族姑娘是一個好姑娘。

    回到了家裡。

    老者激動的抱過了兒子,湊到了楊七面前,害羞的道:“前年的時候,小老兒鑄出了火炮,陛下說要賞小老兒,小老兒推辭了……”

    楊七緩緩點頭,他記得有這事。

    瞧著老者抱著兒子,楊七若有所思的道:“你不會是想把這個功勞用在你兒子身上吧?”

    封賞功臣子嗣這種事,楊七雖然不讚成。

    但是以老者的功勞,封賞一下他的子嗣也不為過。

    老者一臉幸福的抱著兒子,眼巴巴的瞅著楊七,道:“小老兒奔波了半輩子,大字不識一個,後來跟了陛下以後,才被逼著學了一些字。

    可是小老兒才疏學淺,還是不敢給兒子起個名字。

    小老兒知道陛下是天下第一才子,所以就想讓陛下給小老兒的兒子起個名。”

    楊七瞪著眼睛愣在了原地,他已經做好了給一個三歲娃娃許官爵的準備了,可是人家居然只是要一個名字。

    楊七難以置信的問道:“你確定?”

    老者臉上堆笑,“金山銀山,留多少給他,也不夠花。高官厚爵,沒有那個本事保住,到頭來腦袋都得掉。小老兒能給他的就是一個好名字,以及這一身的本事。至於以後是富是貧,全由他自己去闖。”

    圍觀的人一個個在那兒暗自罵老者傻。

    可是老者卻自得其樂。

    楊七盯著老者愣愣的看了一刻鐘,感嘆道:“你是個聰明人……”

    旁人覺得老者傻,楊七為何覺得老者聰明呢?

    旁人只覺得高官厚爵、榮華富貴是好東西,可是他們卻看不清那些擁有高官厚爵、榮華富貴的都是些什麼人。

    那是一群平日裡笑呵呵的狼,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只有狼才能在狼群裡混下去。

    一隻肥嘟嘟的綿羊進入羊群,會有什麼下場?

    恐怕會被啃的連骨頭都不剩。

    所以老者只是幫兒子求一個名字,順被在楊七心裡幫兒子佔個位子。

    當他兒子長大以後,憑藉老者傳給他的手藝,是去燕京城混成狼,還是在雁門關內當羊,全憑他自己的本事。

    老者能做的就是幫兒子先鋪好路。

    聽到了楊七的誇讚,老者只是憨厚的一笑。

    楊七盯著三歲大的小傢伙看了一會兒,突然笑道:“我記得你也沒名字,別人都叫你老湯頭,以你的技藝,以後說不定還要被請到燕京城裡去當一個教育。

    這一次,我就幫你們父子兩一併賜名吧。”

    老者喜笑顏開,“那感情好……”

    楊七笑道:“我記得你姓湯,賜你一個功字。你家兒子,就賜給一個臣字。湯功、湯臣……如何?”

    湯功、湯臣……

    合起來不就是功臣?

    老者一下就明白了楊七的用意。

    他放下兒子,躬身向楊七施禮,“多謝陛下……”

    給湯功父子賜名以後,楊七就留在了他們家裡,準備吃一次便飯。

    湯功的媳婦做了一桌菜,湯功搬了一張大桌,擺在了門口。

    一行人準備開吃。

    由於附近的院子都不大,工匠們吃飯都喜歡擺在門口的青石路上。

    所以等楊七準備吃飯的時候,就看到了連成了一條線的席面。

    有憨厚的漢子端著自家的特色菜,過來獻給楊七。

    楊七不好拒絕。

    然而有了開頭,就有人效仿。

    到最後,愣是把一頓午飯吃成了流水席。

    席間。

    楊七端著酒,陪著雁門關內最頂尖的匠人們嘮嗑。

    噓寒問暖,一片和諧。

    對於匠人們或缺的東西,楊七都讓彭湃用小本本記下,等到回到了燕京城以後,立馬補齊。

    匠人們碰到的一些小問題,一些小疑慮,楊七也當場解決。

    比如有一個姓吳的鞍匠,家中有兩子,他想讓兩個兒子讀書識字,將來考大同書院,可是雁門關內並沒有學堂,裡面的人又沒辦法出去。

    楊七當場拍板,等他回到燕京城以後,就會派一些人過來,在這裡建立兩所學院,專門供給匠人們的子女讀書。

    一下子,把匠人們歡喜的頻頻拍楊七馬屁。

    酒足飯飽以後。

    楊七解決了匠人們所有問題。

    天也漸漸的變黑了。

    幾個匠人頭目,驅散了所有人以後,獨自留下。

    他們一改剛才嘻嘻哈哈的摸樣,準備給楊七匯報工作。

    “邊走邊說吧……”

    “諾!”

    由湯功領頭,一行人出了住宅區,進入到了一個巨大的倉庫內。

    倉庫四周都是密封的,十二個時辰均有人把守。

    而且倉庫附近,嚴禁菸火。

    倉庫內外的照明,用的全是夜明珠和熒石。

    湯功手持著一顆夜明珠,照亮了前路,帶著楊七到了倉庫內。

    倉庫裡,匠人們巧妙的利用了夜明珠、螢石、銅鏡三樣東西,硬是把倉庫弄的光亮如白晝。

    一排排整整齊齊的木箱子,從倉庫左側的一端,一直拍到了最後面。

    湯功指著木箱子,為楊七介紹,“這些都是依照陛下提供的線索,我們設計出來的土雷,足足一萬萬四千枚,只要敵人踩上,三丈之內,別想活。在它後面擺放的是新制的震天雷,木柄鐵頭,有引線,拉了引線,五個呼吸扔出去,兩丈以內的敵人別想活。

    中間擺放的是依照陛下所說的製造出來的炸藥包,裡面不僅填充滿了火藥,還有鐵釘等物。點燃了以後,用投石機扔出去,炸開以後,威力極大。

    屬下曾經派人秘密的去釋過。

    一個炸藥包,足足能炸死二十頭牛。

    那邊……”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20:00
第0805章 我們的祖先從不弱於人

    順著湯功所指,楊七看了過去,一尊尊鋼鐵巨獸冰冷的趴在那兒。

    依然是火炮。

    只是相比於此前用的火炮,這一尊尊的火炮,顯得更嶄新、更小、更便捷。

    工匠們不僅為火炮鑄造了輪子,還打造了基座。

    為了方便運輸,他們還在火炮地下,裝載了一個可以用牛馬拉的車板,車板兩側還馱著兩個裝彈的木箱。

    最讓楊七驚奇的還是火炮的用料,新火炮上面並沒有純銅的黃光,反而泛著一層黑鐵特有的幽光。

    楊七愕然的指著火炮,“這用的是什麼料?”

    湯功笑著解釋道:“這可是老吳頭家裡祖傳的秘技,雜金工藝。老吳頭祖上可是秦朝的官匠,普通匠人鑄造的銅劍,絕超不過三尺。可是老吳頭家裡鑄造的銅劍,不僅可以達到六尺,而且擱置千年,打磨以後,依然能鋒利無比。

    咱們鑄造火炮,耗費銅太多,陛下您要的火炮又多。

    咱們就算有再多的銅,也不夠使的。

    所以老吳頭就用祖傳的雜金工藝試了試。”

    (此處並非杜撰,也別小看我們的祖先。不信的可以去陝西曆史博物館看看,憑身份證,領免費門票,正門口就有秦朝的銅劍,相當鋒利。)

    楊七撫摸著火炮冰冷的觸感,內心震動之餘,追問道:“可堅固?會不會炸膛?”

    湯功一愣,尷尬的道:“會……”

    楊七緩緩皺眉。

    難道是廢炮?

    “打一千發鐵彈以後不及時清理的話,就會炸膛……”

    湯功一臉無奈的緩緩補充了一句。

    楊七差點沒被他氣的噴出一口老血。

    打一千發鐵彈以後才會有炸膛的危險?

    還是不及時清理的鍋?

    就這還沮喪?

    難道你們還能造出一直打,不清理也不會炸膛的炮?

    腹謗過後,楊七迎合著湯功沮喪的神情,淡淡道:“已經很不錯了……這樣的炮有多少尊?”

    湯功回答道:“兩千尊……”

    楊七再一次想噴血。

    楊七用質問的眼神看向了湯功。

    湯功不好意思的道:“陛下您規定了,鑄炮用的銅,只能鑄炮……原本用來鑄造五百尊火炮的銅,採用了雜金工藝以後,就多出來好多。這些銅又不能干別的,所以屬下們全用來鑄炮了。”

    楊七聞言,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感情你們是秉持著不浪費的原則,一口氣弄出了兩千尊合金炮?

    大敵當前,有這兩千尊合金炮。

    楊七突然又覺得多了幾分底氣。

    湯功幾人冒失的舉動,雖然又立了一功,但是楊七卻沒有當場獎勵他們。

    而是略帶溫怒的提醒道:“下不為例……”

    “是是是~”

    湯功幾人連連點頭答應。

    倒不是楊七小心眼,而是這種做法不值得鼓勵。

    這一次他們為了不浪費,弄出了兩千尊火炮。

    下一次要是為了不浪費,弄出兩萬尊火炮呢?

    真要出現那種場面,楊七是不是該組建一個火炮軍了?

    一個火炮軍,楊七組建得起。

    可是一旦成軍,那就代表著要有大量火炮出現在世人面前。

    到那個時候,火炮的技術想要保密下去,那就難了。

    楊七可不希望看到被人拿火炮轟擊自己的場面。

    “彭湃?”

    楊七突然喊了一聲。

    彭湃收回了驚愕的面孔,匆匆上前道:“陛下有何吩咐?”

    楊七挺直腰板,傲氣道:“派人去問問我舅舅,他之前要花重金購買那一百尊火炮,問他還要不要?”

    “屬下這就差人去問。”

    楊七點點頭,又道:“再秘密的派人運送五百尊新式火炮到南國去,交給我二哥。”

    “諾!”

    在湯功的帶領下,楊七在這個龐大的倉庫裡待了許久許久。

    然後心滿意足的出了倉庫。

    出了倉庫以後,楊七問湯功,“之前交代你們弄的那個東西弄出來了沒有?”

    湯功聞言,趕忙道:“弄出來了。”

    “那就去看看。”

    “現在?”

    “現在!”

    湯功瞅了瞅越來越黑的天色,苦笑了一聲,一行人上了雁門關的城頭。

    然後沿著城牆,一路北上,到了三關寨的另一座關寨裡。

    關寨裡也有匠人,但是大多都睡下了。

    守夜的人聽說楊七到訪,激動的敲著銅鑼去喊人。

    然後把寨子裡的人全部給驚醒了。

    寨子裡的男女老幼出了門,紛紛給楊七施禮。

    年長者非要拉著楊七到他房裡去敘話。

    這熱情的一鬧,就到了大半夜。

    最終驅散了眾人以後。

    湯功才抽空帶著楊七到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工坊前。

    工坊很特殊,不僅依山而建,還建在了一條湍急的瀑布旁邊。

    進入了工坊以後,楊七就耳聽到了一陣急速的嗡嗡聲。

    過去一瞧,就看到了一個合金的圓棍,被固定在了一個架子上。

    一個鋒利的鑽頭,正在圓棍裡飛速打轉。

    最讓楊七覺得驚奇的是,催動鑽頭鑽眼的居然不是人力,而是水力。

    猶如風車一樣的水輪,在瀑布的衝擊下,快速旋轉。

    水輪帶動著齒輪,齒輪帶動另外一個齒輪。

    這個齒輪又帶動按著鑽頭的齒輪。

    小小的齒輪在水輪的巨力下,飛速旋轉。

    兩個年輕的漢子,光著膀子,守在齒輪邊上,等到一條圓棍鑽成了圓管,他們就更換另一條。

    “咳咳~”

    湯功輕咳了一聲,兩個漢子才意識到有人。

    剛轉過頭,就聽湯功嚴厲的喝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還不過來見過陛下。”

    聽到陛下,兩個漢子一愣。

    他們慌忙的丟下了手裡的活兒,匆匆趕到了楊七面前,躬身施禮道:“草民參見陛下……”

    “不必多禮……”

    楊七在眾人簇擁下,到了水輪前。

    看著這個完全不需要靠電力,就能達到電力水準的鑽床,楊七深深的感嘆道:“巧奪天工啊!世人皆知洋爹好,卻不知道我們老祖宗們從不輸給其他人。”

    湯功眾人聽不懂楊七的話,一個個對視了一眼,抓耳撓腮的。

    楊七卻沒做多少解釋,他取了一根鑽好的管子,仔細打量摸索了一番,然後回頭問湯功,“這也是雜金工藝?”

    湯功撓撓頭,乾笑道:“旁的金屬都達不到陛下的要求,更扛不住這水鑽頭,只有它可以。”

    楊七摸著平滑舒緩,毫無氣孔的管子,終於忍不住讚歎了一句。

    “很不錯……”

    頓了頓,在眾人注視下,楊七說道:“沒事的時候就多琢磨琢磨,發揮你們的技藝,並且在你們技藝的基礎上,再做創新。

    如此,我們的技藝才能一直領先旁人。

    我不是一個迂腐的人。

    不會揪著已有的技藝不放,我更喜歡看到你們創新的技藝。

    只要你們的技藝與國有用,我不僅不會吝嗇賞賜,還會讓你們名揚天下。”

    湯功等人齊齊躬身施禮,“屬下等多謝陛下。屬下等一定謹遵陛下教誨。”

    楊七緩緩點頭,揚了揚手裡的管子,問道:“這東西鑽了多少?”

    湯功道:“這水輪搭的晚,我們日夜趕工,也僅鑽了三千根。”

    “帶我去看看……”

    楊七吩咐了一聲,湯功頭前帶路。

    楊七則在腦海裡盤算。

    這種近乎無縫的合金管子的出現,直接讓楊七推翻了準備製作單眼統的打算。

    有這種管子在,楊七可以直接跨越過單眼統,進入火繩槍的階段。

    火繩槍的原理,並不難。

    後世那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屢屢有軍迷們曬出火繩槍構造圖供人觀看。

    楊七恰巧看過,也記住了。

    就在楊七沉思的時候,湯功已經帶著楊七到了一間倉庫內。

    倉庫內密密麻麻的擺放著一排用布匹拖著的圓管。

    管子上面明晃晃的。

    不等楊七發問,湯功就解釋道:“屬下等人也不知道陛下什麼時候用它們,怕放久了生鏽,所以就在上面鍍了一層油,防鏽。”

    “有心了……”

    楊七讚歎了一句,也不怕圓管上的油跡,開始細細的檢查每一根管子。

    近三千根管子,楊七從頭檢查到尾。

    槍的出現,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結束,也代表著一個時代的開端,容不得楊七不謹慎。

    仔細檢查過所有管子以後。

    楊七滿意的點點頭,“很不錯……”

    槍管這種東西,最忌諱的就是偷奸耍滑,任何一根槍管出了紕漏,最後很有可能都會導致一個自己人因此慘死。

    楊七不希望這種慘劇是因為疏忽造成的。

    楊七從眾多槍管中,抽出了一根品相、質量最好的,遞到了湯功手上,認真的叮囑道:“以後造出來的管子,只許比它好,不許比它差。

    出任何的紕漏,我必株連。”

    湯功聞言,下意識握緊了手裡的槍管,鄭重的道:“陛下放心,屬下一定會一直盯著。有誰趕在這個上面做手腳,不用陛下動手,屬下等人必定會先清理門戶。”

    “那就好……”

    楊七緩緩點頭,頓了頓,說道:“我沒料到你們會造出這麼好的管子,所以之前的東西不和用了。我有一些新想法,需要重新構圖。給我安排一間房間。”

    湯功等一眾人,一臉愕然的看著楊七。

    楊七疑惑的問道:“有問題嗎?”

    湯功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提醒道:“陛下……已經三更天了……您日夜兼程到了雁門關,到現在也還沒休息,您身體吃得消嗎?”

    楊七一愣,搖頭苦笑,“這不算什麼,再燕京城批閱奏疏的時候,有時候三天三夜都不一定有時間闔眼。以前我管理的是四府之地,還可以偷偷懶。

    現在我管理著兩個國家,兩個加起來不輸給遼國的國家。

    我一言一行,都影響著數百上千萬百姓的生計,容不得我有半點偷懶的時間。”

    力量越大,責任就越大。

    責任越大,所要付出的時間就更多。

    現在的燕國,還非銅牆鐵壁,不可侵犯。

    所以楊七不敢有半點懈怠,更何況如今有兩方大敵,已經虎視眈眈的向他下嘴,他更不能鬆懈。

    雁門關封鎖的很嚴密,所以雁門關內的匠人們,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楊七也沒有跟他們過多解釋,免得引起恐慌。

    天塌下來的時候,有大個頭的頂著。

    楊七就是燕國個頭最大的那個。

    除非他頂不住了,不然他絕對不會讓戰火燃燒到所有百姓身上。

    “還請陛下保重龍體……”

    湯功深深一禮,發自肺腑的勸解。

    眾匠人們也跟著苦勸。

    楊七拗不過他們,苦笑道:“罷了,給我安排一間房子,我休息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以後,你們到房裡找我。”

    湯功立馬吩咐了兩個漢子去通知管理寨子的匠頭,給楊七安排房子。

    大半夜的。

    匠頭硬生生的把熟睡中的妻子、兒子、兒媳婦叫了起來,然後迎著楊七進了主宅的主臥。

    楊七哭笑不得的拒絕了他的好意,選了一間廂房,住了進去。

    小酣了一個時辰。

    楊七就從床榻上爬起身。

    點燃了蠟燭,見到彭湃趴在桌上酣睡。

    楊七取過了一條毯子,蓋在了彭湃身上。

    隨後他活動了一下手腳,用涼水激了激臉頰。

    清醒以後,他到了廂房的一張桌前,鋪開了一張白紙。

    緊密的尺子,楊七不需要去刻意尋找。

    早在漢朝的時候,王莽這位疑似跟楊七一樣的穿越者,就造出了很精密的尺子。

    一手拿著尺子,一手拿著筆。

    楊七開始在紙張上寫寫畫畫。

    縱然是火繩槍,對於零件的精密度也要求很高。

    所以楊七在作圖的時候,不敢有半點馬虎,務求做到不差分毫。

    楊七不需要擔心匠人們造不出不差分毫的火繩槍配件。

    自從他在湯功家裡,見識到了那個傳說中有掌中乾坤之稱的鬼工球以後,他就再也不擔心湯功等人的手藝了。

    楊七這一畫,就持續到了五更天。

    天邊泛起了亮光,公雞在院子外仰著脖子嘶吼。

    叫醒了還在沉睡中的所有人。

    彭湃昏昏沉沉的清醒了過來,感受到了身上的毯子,略微一愣。

    迷迷糊糊看到了微弱的燭光在閃爍,他微微一愣。

    猛然睜大了眼睛。

    他手裡捏著毯子,看著在燭光前認真畫圖的楊七,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愣了半晌,楊七似乎感受到了彭湃的目光,抬起頭一瞧,淡然笑道:“醒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20:00
第0806章 野有遺才

    “陛下……”

    彭湃手裡緊攥著毯子,如鯁在喉,頗為感動。

    “醒了就趕緊去梳洗,然後去準備一些簡單的早飯,吃過以後,就帶湯功他們過來。”

    楊七繼續低下頭畫圖,並沒有在意彭湃眼中流露出的感動。

    他如今雖然已經貴為一國之君,但卻沒有多少一國之君的自覺。

    在彭湃眼裡,楊七給他蓋毯子,那是一種恩寵。可是在楊七眼裡,那就是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

    彭湃小心翼翼的疊好了毯子,放在了火炕上,沒有發出任何響動去打擾楊七。

    收拾好了毯子以後,彭湃打開了房門出去洗漱,然後準備幫楊七準備早飯。

    忙碌了近一個半時辰。

    楊七畫好了精密的火繩槍構建圖紙。

    為了方便湯功一眾工匠理解,楊七又挑了一根細小的羊毫筆,在一旁分別寫下了蠅頭小字的註解。

    楊七註解的很詳細,又標註了標號,很好理解。

    一張完整的火繩槍構建圖紙畫好。

    楊七擱下了筆,活動了一下手腕,又活動了一下肩膀、脖頸。

    抬起頭的時候,就看到彭湃端著一盤子的飯食,恭敬的站在他面前。

    楊七哭笑不得的道:“放在桌上就可以了,何必親自端著?”

    彭湃一臉認真的道:“端在手裡,屬下就能一直盯著,放在桌上的話,若是陛下傳喚,屬下一時失察,出了什麼差錯,那可就不得了了。”

    自從楊七經歷過了一次刺殺以後,彭湃這個一直跟隨在楊七身邊的貼身長隨,立馬對楊七的防衛工作提升了一個等級。

    聽說他還去找了那些跟著陳琳從大宋過來的探子們請教保護皇帝的注意事項。

    楊七無奈的搖了搖頭,讓彭湃放下了盤子。

    盤子裡的飯食看起來簡單,可是楊七一嘗之後,就感覺到了不簡單。

    一盤子類似瓜子芽的鮮嫩的軟肉,楊七僅僅常了一筷子,就皺起了眉頭。

    彭湃心頭一凸,小心的問道:“不合您的口味?”

    頓了頓,彭湃小心翼翼的道:“屬下可是親自嘗過的,沒有任何異味……”

    彭湃之所以親自嘗,那是為了試毒。

    凡是帝王,伺候他起居的人之中,必有嘗毒之人。

    楊七記得在後世的時候,看過一本宋史,裡面有宋仁宗趙禎的一句感慨。

    ‘朕這一輩子,就沒吃過一次熱飯……’

    由此可見,一道菜,從出鍋,到入皇帝的金口,要經過多少測驗。

    當然了,楊七之所以皺眉,和這東西的冷熱無關,而是材料。

    楊七抬起筷子,敲了敲碟子邊,嘆氣道:“這是你吩咐他們做的,還是他們主動獻上來的?”

    彭湃一臉茫然,“這是他們做好獻上來的……有問題?”

    楊七搖搖頭,苦笑道:“材料沒有問題,只是太浪費了。咱們燕國雖有南國錢行這個生財機器,可是也經不住這麼浪費。

    我楊延嗣如今雖然是一國之君,可我不希望在燕國掀起奢靡之風。

    更不想因為此風,助長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的貪婪。”

    從奢靡之風引起的貪污有多嚴重,仔細翻閱清史就能輕易的看得出。

    清朝,特別是清末的時候,奢靡成風。

    由此助長了內務府那些宦官們巨貪成風。

    一枚在民間僅售兩三文的雞蛋,內務府採購,足足需要花費十兩紋銀。

    可見巨貪的程度有多嚴重。

    如果說和珅是清朝最大的貪官,那麼內務府就是清朝最大的貪污機構。

    楊七可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在他身邊的人身上。

    他情願讓身邊的人去經商,也不願意他們去貪污。

    因為楊七不願意對身邊的人舉起屠刀。

    彭湃依然沒有看出盤子裡的那一盤芽肉是什麼東西,他撓著頭,疑惑的道:“陛下,這就是一盤子碎肉,能引起什麼奢靡之風?”

    楊七瞥了彭湃一眼,搖頭笑道:“你還是見識太少,這哪裡是什麼碎肉。這是雞舌頭……”

    “嘶~”

    彭湃倒吸了一口冷氣,驚愕道:“這……”

    一盤子近五百肉芽。

    這就是五百隻雞。

    五百隻雞,只吃雞舌頭,這得多奢侈。

    “咕嘟~”

    彭湃暗吞了一口唾沫,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楊七卻又瞧了瞧旁邊的一盅湯,說道:“乳鴿湯,沒有一百隻乳鴿,熬不出這種味道……”

    “還有這三枚鵪鶉蛋,需要三頭駱駝、三頭羊、三隻雞……”

    “……”

    三菜一湯,每一道都非凡品。

    彭湃粗略的估計了一下,楊七眼前這四個菜,沒有四百兩銀子,根本吃不起。

    一瞬間,他就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奢靡成風。

    貧窮限制了他的想像力,他從未吃過如此精細的東西。

    自然想不到眼前四道簡單的菜,居然如此耗費。

    介紹完了四道菜以後,楊七吩咐彭湃道:“下去告訴所有的工匠,今日的午膳,每人加一塊雞肉。同時告訴他們,今天我跟匠人們一起吃飯。不許再搞這些特殊的了。

    最重要的是,把那個做這三道菜的廚子給我找來……”

    “陛下要殺了那個廚子?”

    彭湃愕然的問。

    楊七瞪了他一眼,“雖然我不喜歡奢靡之風,但是此人能做出這三道菜,要麼他曾經是御廚,要麼他祖上曾經是御廚。

    這種人,也算是一個人才,留在雁門關也是一種浪費。

    我準備給他換一個地方,讓他的才華有所施展。”

    彭湃點了點頭,出了房門。

    沒過多久,彭湃帶著一個繫著圍裙的瘦弱漢子到了楊七的房裡。

    瘦弱漢子入門的時候,就瞧見了楊七吃他做的飯,正吃的香甜,臉上頓時流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瘦弱的漢子名叫譚慶,祖上是御廚。

    手藝傳到了他這一輩,卻沒有機會進皇宮。

    一直在民間晃蕩。

    一身本事一直得不到施展的地方。

    後來在復興關的時候,因為大鍋飯做的好,被擢升了火頭,成了一名火頭軍。

    兵器工坊建立以後,就被調任到了兵器工坊。

    一待就待到了現在。

    昨日聽說楊七到了以後,他就想一展手段,好博得楊七的青睞,借此成為燕國御廚。

    為此,他特地拿出了全部的積蓄,請了十六個人,購買了一大堆的材料,從昨日準備到現在,為楊七製作出了這三菜一湯。

    如今得到了楊七的召見。

    瘦弱漢子已經感覺到自己要平步青雲了。

    “小人譚慶,參見陛下。”

    譚慶進入到了房內以後,躬身向楊七施禮。

    楊七卻像是沒看見他,一直在自顧自的吃東西。

    直到吃光了三菜一湯以後,才抬起頭看向了譚慶。

    “你祖上是御廚?”

    楊七不咸不淡的發問。

    譚慶被曬了一刻鐘,讓他心中的喜悅少了幾分。

    如今面對楊七這不咸不淡的聲音,他心又提起了幾分。

    他感覺到自己猜不透楊七的喜好,而楊七卻似乎已經看透了他。

    沉吟了片刻,譚慶誠實的躬身道:“回陛下的話,小人祖上確實是御廚。”

    楊七緩緩點頭,“一般廚子也做不出這四樣東西。手藝不錯,我很喜歡吃……”

    譚慶心頭的喜悅再次提起。

    然而楊七下一句話,卻將他打入到了低谷。

    “但是我不喜歡如此奢靡的吃法,更不喜歡這種奢靡的吃法在燕國皇室和燕國的官員中流傳開……”

    譚慶一臉愕然的看著吃完飯坐在桌前品茶的楊七,不知道該如何說話。

    楊七的一句話,已經堵死了他進入皇宮當御廚,又或者投身官宦人家當門客的路。

    譚慶感覺到晴天霹靂劈在了自己頭上。

    拍馬屁拍在馬腿上了?

    難道這一身手藝,注定要被埋沒下去?

    或者,因此還要丟掉性命?

    楊七似乎看透了譚慶的心思,他平靜的道:“放心,我不會殺你。反而會給你推薦一個好去處。到了那裡,你的一身所學都會得到施展,而且也不缺榮華富貴。

    但是你要記住,任何官員請你去府上做菜,你都不許去。

    而且,從今日起,你就是稻草人的一員,歸彭湃管轄。”

    譚慶聞言,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他唯有向楊七施禮,“小人多謝陛下隆恩。”

    彭湃在一旁瞪著眼睛道:“應該自稱屬下。”

    楊七收納譚慶為稻草人。

    彭湃和譚慶皆猜不透楊七的用意。

    一個廚子,收入稻草人幹嘛?

    讓他幫忙去打探消息?

    暗殺人?

    他們絕對猜不到,楊七這麼做的用意,是為了廉政。

    這也算是防微杜漸。

    歷朝歷代,貪污之風皆不可正。

    即便是後世,貪污依然成風。

    楊七卻偏偏不信這個邪。

    他一定要正一正這一股吹了幾千年的歪風。

    衣食住行全給你盯緊了。

    我看你怎麼貪?

    你要是能把貪污的錢一輩子藏下去,然後埋進棺材,那算你厲害。

    隨手為以後燕國的廉政埋下了一顆至關重要的棋子。

    楊七就讓彭湃派人打法了譚慶上路。

    處理了這麼一個小插曲。

    日頭已經爬上了樹梢。

    湯功等人早早的已經在門外等候。

    楊七讓彭湃把人帶了進來。

    “屬下等人參見陛下……”

    日常見禮,寒暄過後。

    楊七領著湯功一行到了桌前。

    “瞧瞧,這就是我新想到了一種槍械,你們看看能不能造出來,有什麼困難?”

    湯功等人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圖紙上以後,再也拔不出來。

    如此精美的圖紙,簡直可以說是生平罕見。

    工工整整的細線條,勾勒出的一個完整的火繩槍的構件圖。

    除此之外,在旁邊還有所有零件的拆解。

    還有大量的文字解說。

    他們這些能工巧匠,能夠輕易的從圖紙上判斷出那一種構件是難點,那一種構件是關鍵。

    除了比例不同,幾乎是實物的一個縮小版的圖紙。

    他們只掃了一眼,就對火繩槍的製作爛熟於心。

    除了一小部分的構件的材料需要特質,很花費時間外,其他的完全沒有困難。

    之所以仍舊吸引著他們拔不出眼睛,就是因為這張圖。

    要知道,他們以前學習的那些工藝傳承的圖紙,那都是用最簡陋的簡筆畫勾勒出來的。

    和眼前的這張圖比起來,就像是毛筆畫的簡筆畫和CAD做出來的工程圖的對比。

    “陛下,您學過鍛造?”

    湯功震撼之餘,眼巴巴的看著楊七問。

    不怪湯功有此疑問,實在是簡筆畫看慣了,突然多出了這麼精美又詳細的圖紙,讓他不適應之餘,還要懷疑一下楊七是否是工匠出身。

    楊七哭笑不得的搖搖頭。

    湯功等人熱切的看著桌上的圖,又看著楊七。

    有人垂頭喪氣的感嘆,“若是咱們的祖宗能畫出如此精美的圖,那木牛流馬一類的東西,也就不至於失傳了……可惜,可嘆……”

    楊七通過了這句話聽出了他們的用意。

    “你們想學?”

    楊七此話一出。

    湯功等人紛紛激動的點頭。

    楊七哭笑不得道:“正好這幾日我一直待在雁門關,有時間教你們。回頭你們準備紙筆過來,我親自教授你們。”

    湯功等人激動的齊齊向楊七躬身施禮,“多謝陛下傳授神技……”

    楊七指了指桌上的火繩槍道:“你們先下去鍛造火繩槍,這東西我急著要。畫圖的技藝我們閒暇的時候再說。”

    湯功等人聞言,搖頭晃腦道:“這東西沒什麼難的,根本不需要我們出馬,交代給徒弟們去做就好。陛下還是抓緊時間傳授我們畫圖技藝吧。”

    楊七差點沒噴出一口逆血,感情我辛辛苦苦畫的圖,你們看了一眼就會了?

    楊七不信非讓他們鍛造出東西以後,才肯傳授畫圖技藝。

    然後湯功等人就給楊七當場就給楊七上了一課。

    只見湯功等人派人去叫了幾個徒弟,連圖紙都不給看,每個人跟徒弟口述了一下樣式,吩咐了一句,讓他們下去打造。

    楊七感覺到他們草率的可怕,簡直是在逗自己玩。

    湯功等人吩咐了徒弟以後,就一個個的守在楊七房裡,看著桌上的圖紙揣摩畫法,絲毫不擔心他們的徒弟鑄造不出東西。

    一個時辰過後。

    結果出來了。

    一大堆的火繩槍的零件出現在了楊七眼前。

    楊七拿著那些零件,組裝以後,一臉愕然。

    他心裡只有兩句話。

    這特麼都是穿越者吧?

    而且一個個穿越來之前都是兵工廠出來的吧?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20:01
第0807章 火繩槍

    火繩槍這種跨越時代的東西,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一群匠人的徒弟給造出來了。

    這實在讓楊七有點難以接受。

    楊七仔細摸索著手裡的火繩槍,感覺都有點不真實。

    他認認真真的檢查了十幾遍,他可以很確認,這是一桿可以正常使用的火繩槍。

    事實上,楊七之所以驚愕,是因為他忘卻了兩件事。

    首先是火繩槍的製造工藝,其實並不難,根本沒有辦法跟很多傳統的工藝相比。

    其次就是工匠們的實力。

    這些看了大半輩子簡筆畫的匠人們,尚且可以通過很多簡筆畫,復原出許多複雜的古老的工藝。

    如今有精密的圖紙在前,他們又怎麼可能造不出這東西?

    對工匠們而言,火繩槍唯一的難度,應該就是用料。

    可是早在他們鑄炮的時候,就已經研製出了足以應付火繩槍的新合金。

    這個問題也就輕而易舉的解決了。

    “是這東西不?”

    瞧著楊七一臉激動,湯功就猥瑣的湊上前打問。

    楊七愛不釋手的拿著火繩槍,重重的點頭,“是這東西,沒錯……”

    湯功和眾匠人們對視了一眼,會心一笑。

    然後就見湯功搓著手道:“那陛下是不是能教我們畫圖神技了?”

    楊七緊握著火繩槍,沉吟道:“我能不能先試槍?”

    湯功焦急的道:“現在還試不成,這東西還需要小鐵珠、捻繩、火藥……咱們先畫圖,屬下讓徒弟給您去準備東西……”

    湯功生拉硬拽著楊七教他們畫圖。

    楊七拗不過他們,就只能抱著火繩槍回到了房裡教他們畫圖。

    一群老匠人們做了一輩子的精細活兒,對於畫圖的技藝上手很快。

    楊七壓著去試槍的衝動,耐心的教他們畫圖技藝。

    短短一下午時間。

    這些匠人們就上手了畫圖的技藝。

    一個個學了半桶水,就已經開始興奮的吹牛,說以後要做一本匠人們的書,把祖傳的技藝全收錄進去,傳承給後輩。

    楊七對他們有這種想法很欣慰。

    在教授他們技藝的同時,也叮囑了他們,有關於火繩槍、火炮等一類的東西的圖紙,絕對不可以流露出去,更不能再不經許可的情況下傳授給他人。

    匠人們在湯功的帶領下,賭咒發誓,絕不外傳。

    匠人們畫圖持續到了傍晚,一個個才心滿意足的離去,並且告訴楊七,他們明天還來。

    楊七打發走了他們,立馬帶著火繩槍、火藥、捻子、鐵珠去試槍。

    他有些迫不及待。

    三關寨是老楊當初抵禦遼人的時候建造的。

    如今被改造成了兵工廠,依然保留著很多原始的建築。

    比如寨子最高處的瞭望台,依然保留著。

    楊七拿著火繩槍就上了瞭望台。

    迫不及待的裝火藥和鐵彈以後,楊七緩緩的舉起了槍,對準了快要落山的夕陽。

    作為這個世界的第一槍,總要打的霸氣一點。

    射天射地射空氣,都遠遠沒有射日來的痛快。

    瞄準!

    “嘶~”

    三個呼吸,楊七就放棄了射日的打算。

    夕陽無限好,只是楊七沒有后羿那一雙神眼,僅僅盯著看了三個呼吸,他看東西就多了一層重影。

    猶豫再三,楊七決定還是殺生祭槍比較好。

    低頭在腳下的山林裡瞅了半晌,發現了一隻野兔在四處亂竄。

    楊七心中一喜。

    他再次端起槍,緊張的瞄準了野兔。

    “呼吸~”

    深呼吸了幾次,找對準頭。

    彭湃也一臉緊張的在一旁深呼吸。

    扣下還磨手的扳機。

    火繩燃燒。

    “嘭!”

    一聲炸響。

    槍管裡噴出了一團火花。

    槍管深處的鐵珠急速的暴射而出。

    瞭望台下。

    野兔身旁的樹木上,破開了一個小洞。

    瞭望台上,君臣二人一臉期盼的看著台下。

    台下大樹旁邊的小兔子早在槍聲響起的時候就逃跑了,一頭紮進了旁邊的草叢,等到靜下來以後,悄悄的探出腦袋打量。

    感覺到沒有危險以後,它揚起小腦袋,鄙夷的瞥了一眼瞭望台上的君臣二人。

    然後甩著肥大的小屁股,悠哉游哉的消失在了樹林。

    楊七一臉尷尬的收回目光。

    彭湃也一臉尷尬的收回了目光。

    當彭湃的目光投射到楊七手裡的火繩槍上的時候一臉古怪。

    楊七感受到了彭湃古怪的眼神,他低頭一看手裡,臉上的表情更加尷尬了。

    原來是因為他剛才太緊張了,槍響以後,下意識的握緊了手裡的槍桿。

    以楊七那堪比怪物的手勁,緊握槍桿,可以想像槍桿變成了什麼摸樣。

    火繩槍的槍桿,硬生生被楊七給捏扁了。

    楊七神色尷尬的收回了手裡的火繩槍,淡淡的道:“質量太差,有待提高。”

    彭湃假裝相信了楊七的解釋,然後提議道:“陛下,屬下剛才看到您打中了那棵樹,不如咱們下去看看?”

    “好!”

    楊七點頭答應了彭湃的請求。

    雖說槍法差,沒打中兔子,但是打中了大樹,一樣可以檢驗火繩槍的威力。

    君臣二人下了瞭望台,到了大樹前。

    大樹上有一個破洞,破洞內有一顆鐵珠,鐵珠入木一寸多。

    彭湃驚愕的道:“這小東西居然有這麼大的威力……”

    楊七緩緩點頭,“那是自然……”

    彭湃尷尬的低聲道:“可是屬下覺得,此物的用途也就一般。上好的弓手,用弓箭,同樣能夠射出這樣的效果。屬下不明白陛下為何要製作此物。”

    楊七並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瞥了彭湃一眼,道:“去通知湯功,明日讓人再趕製十桿火繩槍出來。另外讓他準備十副皮甲、三副鐵甲和三十副紙甲。”

    “屬下還是覺得……”

    “還不快去?!”

    彭湃還想發表感慨,可是聽到了楊七不容置疑的聲音以後,乖乖的躬身應答了一聲,灰溜溜的跑去找湯功。

    翌日。

    清晨。

    吃過了飯以後。

    湯功等人帶著三種甲到了楊七的居所。

    湯功等人想要繼續拉著楊七學習畫圖技藝,卻被楊七給否決了。

    楊七義正言辭的告訴他們,“你們自己先練著,我要去試槍。”

    打法了湯功等人以後。

    楊七讓彭湃在院子裡擺了三個木人。

    分別給木人身上穿上了盔甲,然後開始試槍。

    頓時,槍聲在楊七居所的院子裡大作。

    嘭嘭嘭的聲音連綿不絕。

    響聲如打雷,引的寨子裡的人紛紛過來觀看。

    就連在房內畫圖的湯功等人也丟下了圖紙出來觀看。

    三個木人,身上套著三種甲,任由楊七射擊。

    穿著皮甲的木人,輕易被楊七手裡的火繩槍給洞穿,鐵彈子還嵌入到了木人當中。

    穿著鐵甲的木人,依舊輕易被楊七手裡的火繩槍給射出了一個洞。

    有人或許覺得鐵甲怎麼可能被火繩槍打穿,那是因為他們不瞭解鐵甲的構造。

    鐵甲大多以鱗甲為主,鎧甲只是少數。

    鎖子甲製作和保養繁瑣,所以並不能大批量的裝備成軍。

    而鱗甲固然能夠防禦刀槍劍戟,甚至還有一些箭矢,但是並不能真正的防禦所有箭矢。

    一些急速的箭矢,依然能夠洞穿鱗甲,還有一些重弩,也能洞穿鱗甲。

    這就是為何古代很多將軍身穿盔甲,依然會中箭身亡的原因。

    並不是說這些箭矢、弩箭能夠射穿鐵鱗,而是再它們射到了鱗甲上以後,巨大的穿透力會導致鱗甲起波瀾,這樣就會生出縫隙,被它們給鑽進去。

    當楊七測試了三副鐵甲以後,彭湃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也總算明白了火繩槍的用途。

    看到楊七很輕易的使用,彭湃就能判斷出火繩槍對使用的軍卒的要求並不高,並不相識軍中的弓弩手一樣,需要精挑細選。

    任何的軍卒,只要經過短暫的培訓,都可以使用。

    而火繩槍可以輕易的洞穿皮甲、鱗甲。

    那就更可怕了。

    只要火繩槍大面積的裝備。

    那就相當於軍卒們全成了神射手。

    一群神射手在戰場上會有怎樣的效果,經歷過戰場的彭湃很清楚。

    再加上火炮、震天雷、土雷、炸藥包等物。

    敵人完全沒有接近,就已經被消滅的七七八八了。

    剩下的小貓三兩隻,根本不夠砍的。

    而且敵人在還未接近的時候,就大面積的損兵折將,對他們的士氣也很有影響。

    很有可能會造成大面積投降的局面。

    測試過鐵甲、皮甲以後,楊七又測試了紙甲。

    反倒是紙甲對火繩槍的防禦更高一些。

    楊七射中了紙甲三槍,僅有一槍洞穿,剩下的兩槍均被卡住。

    (科普:這可不是筆者在吹牛,滿清在入關以後,大量的裝備棉甲,又在棉甲上鑲嵌銅釘,為的就是防禦火槍。棉甲和紙甲有異曲同工之妙。)

    紙甲雖然對火繩槍有一定的防禦力。

    但是燕國的主要敵人,遼軍裝備不起,而宋軍也僅有少量的兵馬裝備,他們更信賴自己的步人甲。

    反正敵人現在還不知道火繩槍的存在。

    等他們知道了火繩槍,並且想出對策的時候,恐怕已經是幾年後了。

    而那個時候,楊七估計火繩槍已經更新換代了。

    燧發槍估計也就問世了。

    燧發槍的工藝比起火繩槍,也沒有多少難度。

    只是對材料的要求比較高。

    測試了破甲以後,楊七又開始測試射程。

    經過了三十幾輪的測試,最終火繩槍的射程也被楊七測了出來。

    四十丈到八十丈之間。

    雖然達不到重弩、床弩、八牛弩那種變態的射程,可是已經遠超過了一般的弓箭。

    彭湃早已驚的說不出話。

    他看著楊七愛不釋手的把玩著手裡的火繩槍,驚愕的道:“陛下,這東西要是能裝備全軍……那豈不是能天下無敵……”

    楊七摸索著手裡的火繩槍,淡淡的笑道:“裝備全軍?不可能。此物雖然凌厲,但是也不能過分的覺得它裝備全軍以後就很厲害。

    你拿著它對付鐵騎軍,就無可奈何。

    最主要的是,它的射程,已經它填充彈藥所耗費的時間,決定了它現在還不能成為真正稱霸戰場的東西。”

    史書記載,明朝的時候,火繩槍已經很普及了。

    基本上各軍中都有,還有火炮。

    可是即便如此,在騎兵面前依然不能堪稱無敵。

    即便是在一戰、二戰時期,騎兵的身影依然活躍在戰場上。

    除非楊七能夠弄出坦克車、裝甲車、機槍、飛機、大炮。

    然而,現在的工藝卻達不到。

    彭湃仔細回想了一下火繩槍對戰騎兵的場面,遺憾的點頭道:“八十丈的距離,輕騎兵衝鋒的話,需要六個呼吸。六個呼吸還不足以讓軍卒們填充彈藥。確實不能稱霸戰場……”

    楊七笑道:“別灰心,現在我們是守方,宋遼兩國才是攻方,有此利器,再加上城牆之利,我們就能壓制他們。

    而且,雖然我們現在做不到稱霸戰場,但是只要我們努力向前,遲早會做到的。

    就算我們做不到,我們還有兒孫。

    終有一天,這天下,終將會是我漢兒為雄。”

    彭湃重重的點頭。

    然而,就在君臣二人說話的時候,在他們背後一直看著火繩槍射擊的湯功等人也在小聲的討論。

    “湯功,陛下打一下雷,點一下捻子,填充一下彈藥,還得清理管子,我總覺得很耗費時間,還有點……”

    “還有點什麼?”

    “還有點傻……”

    “我們也這麼覺得。”

    “所以……你們都活膩了?雖然我覺得也有點……但是不能說出來。他是陛下!要是被那個碎嘴的把這話傳到了陛下耳中,我們都得玩完。”

    “湯功,其實我覺得,陛下總是打一次,點一次火,還要等那麼久,太麻煩了……”

    “老吳頭,你這是有想法?”

    “湯功,火藥那個東西,用火星都能點燃。你看看咱們能不能用火石代替那個捻子?”

    “還有還有還有……老吳頭、湯功,俺覺得,是不是能想辦法把那個填充進槍管裡的火藥抱起來,這樣就能避免頻繁清理了?”

    “……”

    一群匠人們,此番腦洞大開。

    一個個紛紛出謀劃策。

    作為手藝人,特別是高明的手藝人,自然喜歡精益求精。

    而且楊七還鼓勵他們創新。

    而楊七又重視火繩槍。

    若是他們能夠改造火繩槍,讓火繩槍用的更便捷。

    說不定楊七也能賞給他們兒孫一個名字,又或者一官半職也說不定。

    而且楊七對於創新的匠人們賞賜的錢財從來不缺。

    匠人們在小聲議論的時候,楊七毫不知情。

    他根本不知道,他只是帶頭邁出去了第一步。

    匠人們已經開始幫他想出了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匠人們現在需要時間去實驗他們的想法。

    當他們實驗成功的時候,就是帶給楊七驚喜的時候。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q781009

LV:9 元老

追蹤
  • 868

    主題

  • 47982

    回文

  • 1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