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豐碑楊門 作者:聖誕稻草人 (已完結)

 
q781009 2019-8-2 23:2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4 148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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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8章 故人

    “彭湃!”

    楊七輕喚了一聲。

    守在門外陪著扎馬合青木站崗的彭湃小跑著進入到了書房。

    “陛下有何吩咐?”

    楊七屈指敲打著桌面,“讓汴京城的人密切的注意丁謂這個人,有關他的一切,蒐集齊全,報給我。”

    楊七口中的蒐集齊全指的是什麼,彭湃自然清楚。

    稻草人和火山衛合力調查下,丁謂從小到大經歷過什麼,祖上三代有何人,每日吃什麼,喝什麼等等等等資料,都會詳細的蒐集齊全。

    “屬下明白。”

    彭湃答應了一聲,匆匆出了書房,去傳達命令。

    楊七雙手離開了書桌,環在胸前,身體微微側在椅子上,眯著眼在沉思。

    剛才找寇准和向敏中商量如果對付丁謂的時候。

    寇准提議找人殺了丁謂,一了百了。

    向敏中卻不贊同,怕引起刺殺的風潮。

    楊七心底裡也不讚成刺殺。

    但理由卻跟向敏中不同。

    丁謂是趙德芳暗地裡扶持起來對付楊七的,歸根結底,最主要的根源,還在趙德芳身上。

    就算楊七派人暗地裡去了結了丁謂。

    趙德芳很有可能還會扶持起王謂、張謂。

    於其讓趙德芳不斷的費盡心力的為楊七扶持對手,不如留著丁謂,陪著他慢慢玩。

    等到燕國徹底的恢復了生機以後,到時候騰出手來,給他們一個狠的。

    調查丁謂一切資料,需要時間。

    可燕京城土地撲賣,卻迫在眉睫。

    四月初五這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冷風透著一股子狠勁,使勁往人脖頸內鑽。

    然而,即便如此。

    燕京城外一個臨時搭建的巨大的賣場內,依然人聲鼎沸。

    跟隨著楊七日子久了,寇准對商人的態度有所改觀,他很清楚燕國想要快速富強,跟這些商人們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所以,寇准愣是用最簡陋的條件,搭建出了一個時所罕見的大賣場。

    賣場的龐大,佔據燕京城外東南角近千畝的地方。

    在賣場正中,有一座高台,高台上懸掛著一張長寬三丈的巨大地圖。

    那是一張燕京城的地圖,除了王宮、各級官署外,剩下的地方被標註的清清楚楚。

    每一塊地方,都有相應的數字編號。

    從一,一直編到了三萬六千。

    也就是說,此次撲賣的地方,大大小小加起來,足有三萬六千處。

    這還不算那些已經被拋去的地方。

    由此可見,建成以後的燕京城有多龐大。

    商人們一邊感嘆著燕國大手筆,一邊拽著地圖前負責看守地圖的小吏,打問自己看上的地方的編號。

    在高台四周,圍著一圈草蓆搭起的涼棚。

    商人們選中了地,記住了編號以後,就可以去涼棚內歇息。

    涼棚裡不僅有桌椅板凳,還提供了糕點、茶水。

    幾個相熟的商人湊在一起,就可以一邊攀談,一邊等待撲賣的開始。

    涼棚內人聲鼎沸,涼棚外一樣熱鬧非凡。

    沒資格參與裡面大宗撲賣的小商小販,趁機在涼棚外支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地攤,漿水、豆腐腦、油餅、餛飩等等,應有盡有。

    愣是把一個荒涼的涼棚外的空地,變成了一個熱鬧的集市。

    他們所針對的客人,也不是涼棚內的那些商人們,而是聞訊趕來,打算撲賣燕京城巷、街、坊規劃的住宅。

    偌大的燕京城,不可能把所有土地,都讓商人們吞下。

    有一大部分規劃出來供給普通百姓的住宅用地,會在涼棚外發賣。

    發賣和撲賣不同。

    撲賣是價高者得,發賣則是統一定價。

    相對面積也小,從三分到一畝不等,最大的也不過兩畝左右。

    價格統一是一分地,三貫錢。

    這個價格,雖然比不行汴京城的地價,但是已經跟上京城差不多了。

    即便如此,前來購買的百姓,依然很多。

    他們大多都是留守在燕京城軍卒們的家眷,以及被楊七從港城、幽州各處、大同府城遷移過來的百姓。

    “發賣開始了!”

    小吏們在涼棚外撐起了上百個攤子,揮舞著手裡厚厚的地契,呼喊著百姓。

    百姓們一擁而上,瞬間把發賣的攤子圍了個水洩不通。

    楊七就是在這個時候,沒有驚動任何人,進入到了大賣場。

    在他身後,彭湃和扎馬合青木像是兩尊鐵塔一樣,跟隨著。

    楊七並沒有進入到涼棚內的打算。

    他在涼棚外仔細瞧了瞧,瞧見了一個皺巴巴的老頭,擺著一個賣葫蘆頭泡饃的攤子。

    葫蘆頭泡饃在八百里秦川,極富盛名,可是到了燕京城,似乎有點頹勢。

    老頭的攤子上,只有兩個客人。

    兩個客人,卻沒一個吃葫蘆頭泡饃的。

    一個叫了一碟子的鹵腸子,當下酒菜吃。

    另一個叫了一碟子的醃菜,陪著干餅在猛啃。

    心善的老頭給那個啃干餅的瘦弱漢子呈上了一碗熱乎乎的骨頭湯。

    瘦弱的漢子拘謹的看向了老頭。

    老頭笑呵呵的連連擺手道:“不要錢,送你的……”

    瘦弱的漢子道了一聲謝,臉頰微紅的低著頭吃東西。

    老頭絮絮叨叨的往攤前的爐子邊上走。

    “常言道,兒行千里母擔憂……小老兒也有個他這麼大的娃娃……看著娃娃忍饑挨餓的,小老兒就想到了自己的娃娃……”

    走到爐子邊上,小老兒用手裡的乾毛巾,細細的撣了撣剁腸子的肉墩子,然後直起腰,看著週遭那些火熱的小攤子,眼中湧起了濃濃的羨慕。

    再回頭瞧了瞧自己鹵了一鍋的腸子,沒賣出去一碗,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哎……”

    就在老頭嘆氣的時候,三個人影出現在了攤子前。

    老頭臉上立馬流露出了一絲笑意,“客觀,您要點什麼……”

    話說了一半,老頭臉上的笑意就黯淡了下去。

    眼前的三個人,一個個穿著都不凡,肯定不是普通百姓。

    大戶人家,沒人願意吃腸子這種下賤的東西,他們總覺得這些東西骯髒。

    老頭在這擺攤兩日了,那些聞著香味過來的富貴人,多不勝數,可是一聽到是腸子做的吃食,一個個便掩面而走。

    這讓老頭心裡很不是滋味。

    “三碗葫蘆頭……”

    楊七喊了一聲,自顧自的就坐進了攤子裡。

    老頭聞言,先是一愣,臉上並沒有顯現出喜色,而是忐忑的問道:“這位客官,小老兒這葫蘆頭,可是用腸子做的……”

    剛坐下的楊七聽到這話,微微挑起了眉毛,笑道:“少了兩個腸頭,我掀了你的攤子……”

    老頭一聽這話,樂了。

    能說出這話,就證明楊七是一個行家。

    “小老兒用的可是孫家老店的秘方,差不了……您等著……”

    丟下了這句話,老頭就趕忙撲到了火爐旁去弄泡饃。

    沒一會兒,老頭弄了三碗熱乎乎,油汪汪的葫蘆頭泡饃,端到了楊七三人面前。

    放下了葫蘆頭泡饃,老頭熱情的道:“客觀您先等等吃……”

    老頭回到了爐子前,從爐子旁的一個罐子裡,撈出了一碟子醬泡的骨朵,端到了桌上。

    然後他在桌前搓著手,憨厚的笑道:“這是小老兒自己琢磨的糖蒜,配上這葫蘆頭吃,很對味。”

    彭湃和扎馬合青木同時看向楊七。

    楊七從桌上的竹筒裡拿出了一雙筷子,在桌子上跺了跺筷尾,說道:“吃吧……”

    扎馬合青木得到了楊七應允,也不客氣,抄起了筷子就開始吃了起來。

    彭湃拿著筷子,一臉為難。

    楊七見狀,笑問道:“吃不慣?”

    彭湃尷尬的道:“這……腸子乾淨嗎?”

    楊七還沒有搭話,老頭急了,“腸子是小老兒昨日才弄的新鮮的腸子了,大水沖了三遍,又用沸水煮過兩遍的……它乾淨著呢,比人心都乾淨……”

    楊七瞪了彭湃一眼,“就你話多,趕緊吃,毒不死你!”

    彭湃聞言,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開始低頭吃東西。

    老頭對楊七的反應很滿意,誇讚道:“還是您懂行……”

    在老頭的期盼下,楊七先挑起了一筷頭的腸頭,淺嘗了一口,然後滿意的點點頭,“肥兒不膩,透著一股子藥香。果然是藥王真傳……”

    老頭聽到楊七的誇讚,臉上流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還是您識貨……”

    楊七笑吟吟的看向彭湃和扎馬合青木。

    “味道如何?”

    扎馬合青木頭也不抬的道:“香……”

    彭湃沒抬頭,也沒說話,只是默默的在吃泡饃。

    一會兒時間。

    一碗下肚。

    扎馬合青木毫不客氣的喊道:“再來一碗……”

    “我也一樣。”

    楊七放下了空碗笑道。

    彭湃尷尬的低聲道:“我也……要一碗……”

    “哈哈哈……”

    彭湃的話,逗笑了所有人。

    老頭不計前嫌的樂道:“等著,小老兒去給你們弄。”

    三個人,吃了七碗,才吃飽。

    吃飽了以後,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而是靜坐在攤子裡,看著外面的發賣和撲賣。

    沒過多久,涼棚內就傳出了吶喊聲。

    “陛……少爺,撲賣快開始了。”

    “你進去盯著。”

    “諾。”

    彭湃出了攤子,進了涼棚內,去監督撲賣的賣場。

    楊七和扎馬合青木坐在攤子裡,看著外面的發賣。

    沒有了客人,閒暇了下來的老頭,就湊到了楊七桌前,陪著楊七閒聊。

    老頭坐到了桌前以後,望著外面鬧哄哄的場面,感慨道:“燕國國主是個人物啊……”

    “誰說不是呢。赤手空拳,短短幾年時間,不僅征討了南方不臣交趾,還收復了燕雲十六州,建立了兩個強橫的國家。

    似這等人物,幾百年也未必能出一個。”

    還沒等到楊七開口,旁桌上那個瘦弱的漢子就輕聲感慨道。

    老頭搓著手,羞澀的道:“誰說不是呢。小老兒以前也沒料到燕國國主那麼厲害。家裡的三個小子去黨項販馬,沒販到馬,卻投了復興軍。

    小老兒得知了這個消息以後,氣的肝疼。

    派人三番五次的給他們送信,叫他們回來,結果他們死活不肯回來。

    當初小老兒差點氣的就跟他們斷絕了父子關係。

    卻沒想到,這三個小子,跟著燕國國主,真的混出來了。

    如今大郎當了營正,二郎和三郎也混了個班正。

    不僅能吃皇糧,還一人混了個妻子。

    還把小老兒接過來享福。

    嘿嘿嘿……”

    說到最後,老頭臉上的喜色一點兒也掩飾不住。

    瞧他義憤填膺的,但是語氣內的得瑟,是掩飾不住的。

    “哎~”

    瘦弱的漢子長嘆了一口氣,苦澀的道:“你三個兒子的運氣不錯……可是我沒有他們那麼好的運氣。”

    “娃娃你遇上事了?”

    老頭好奇的問。

    瘦弱漢子苦笑著搖頭道:“已經過去了……不提也罷。”

    他這麼一說,老頭更好奇了。

    別說老頭,就連楊七也有點好奇。

    “反正閒來無事,你就給咱們說說,看咱們能不能幫一幫你?”

    老頭催促道。

    “哎~”

    瘦弱漢子再嘆了一口氣,“說起來,我跟現在的燕國國主,也算是同年……”

    聽到了‘同年’兩個字,楊七下意識的挑起了眉頭,仔細的端詳著瘦弱漢子。

    瘦弱漢子並不知道楊七在端詳他,他自顧自的道:“只是我的官運,遠沒有他那麼亨通。他當初留在了京城,而我被派往了崇陽縣做知縣。

    當時朝廷推行拔茶植桑的政令,我憐憫百姓,准許他們以縑納稅。

    誰知道卻埋下了禍根。

    任期滿了以後,我官聲還不錯,被調往汴京城為官。

    官至太子中允。

    沒料到世事變遷,當今官家橫空出世,奪去了帝位,貶了我的官。

    年前我又因為得罪了丁謂,被挖出了准許百姓以縑納稅的事。

    他誣陷我不尊朝廷政令,罷黜了我的官。”

    老頭一臉驚愕的看著瘦弱漢子,“沒想到,你以前還是個官?”

    瘦弱漢子苦笑著搖頭,“以前是官,現在卻連平民百姓都不是,只是一個狼狽逃竄的喪家之犬。”

    說到這裡,瘦弱漢子下意識的攥緊了雙拳,低吼道:“空有報國之志,卻報國無門……”

    “哎……”

    老頭隨著他的情緒,長嘆了一聲,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而楊七端詳了瘦弱漢子半晌,在瘦弱漢子幾次抬頭之際,看到了他的面容。

    還真是同年,一個大名鼎鼎的同年。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48
第0789章 被當成了騙子……

    “只要有報國之心,處處是報國之門。”

    楊七緩緩起身,踱步向瘦弱的漢子走去,認真的說道。

    “你有什麼資……”

    瘦弱的漢子惱怒的喊了半句,最後半句沒喊出來。

    因為他已經看到了楊七走到了他面前。

    楊七笑吟吟的看著他,“一別經年,想不到還可以再見,復之兄。”

    張詠,字復之,太平興國五年進士。

    張詠見到楊七,慌忙起身,準備施禮。

    楊七按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復之兄不必多禮了,人多眼雜,隨我同坐。”

    張詠激動的點點頭,任由楊七拉著他坐到了另一桌。

    老頭看著這一幕,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一個四十多歲,滿臉滄桑的瘦弱男人,被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拉著,愣是一臉激動,熱淚盈眶。

    到底誰才是年長者?

    老頭有點糊塗。

    “老丈,再來一碗葫蘆頭。”

    楊七安排張詠坐下以後,沖老頭叫了一聲。

    老頭頓時來了精神,“好嘞……”

    楊七拍著張詠的肩頭,看著張詠狼狽的面孔,瘦弱的身軀,長嘆一聲,“復之兄……你受苦了。”

    聰明人之間,有些話不必多說。

    張詠在大宋遭人陷害,一路逃到了燕國。

    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他是前來投奔楊七的。

    楊七對張詠也是垂涎已久,只是此前招攬的時候,張詠在擔任太子中允,已故的大宋太子很看重他,並沒有答應楊七的要求。

    楊七沒想到,拐了個彎,張詠又落到了他手裡。

    二人心照不宣,一拍即合,自然不需要多說。

    說起來張詠能過來投他,還是丁謂的功勞。

    楊七很想當面誇讚一番丁謂,並且讓他多禍害幾個。

    楊七安慰張詠的時候,老頭做好了葫蘆頭泡饃,端了過來。

    楊七推到了張詠面前。

    張詠覺得一張桌上,就自己一個人吃,有點尷尬。

    “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別那麼客氣。”

    楊七笑道。

    扎馬合青木撓頭道:“陛……少爺不喜歡自己人跟他客氣。”

    老頭也在一旁笑呵呵的勸解,“快吃快吃,涼了可就變味道了。”

    張詠捧著大海碗,拿著筷子,眼淚一下就湧出來了。

    他趕忙低下頭,不讓人看見,淚水混合著泡饃,被他扒拉進嘴裡。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能讓一個年僅四十的人淚流滿面,足見他心中的委屈。

    想想在大宋的時候受的委屈,想想一路北上的心酸,再看著眼前楊七親手遞過來熱乎乎的葫蘆頭泡饃,張詠不知道怎麼就哭了出來。

    雖然剛才啃了兩個干餅,張詠依然餓著。

    一碗葫蘆頭泡饃,被他三兩下就吃了個乾乾淨淨。

    老頭滿意的問張詠要不要再來一碗,張詠卻搖了搖頭。

    再次抬起頭,張詠臉上的淚水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只剩下眼圈獨紅。

    張詠打理了一下散亂的頭髮,抱拳對楊七道:“以後就要在您治下討生活了,還希望您不要嫌棄。”

    “哈哈哈……”

    楊七朗聲大笑,“能得到你這麼一位賢才,我睡著了都會笑醒,怎麼會嫌棄。”

    張詠謙遜的道:“什麼賢才,只不過是一隻喪家之犬而已。”

    楊七感慨道:“復之兄且不可小遜自己,在我心裡,你可是足以擔任一部之首的人才。”

    “一部之首?”

    張詠聞言大驚,誠惶誠恐道:“您真是高看了張某……”

    楊七歪著頭,挖掘了一下腦海裡張詠的生平,最終一錘定音道:“燕國的刑部如今還是一個空架子,草擬出的律法,雖然下發到了各府各縣,但是仍有不少披露。而且燕國境內發生的案件,也由各府各縣審理、斷案、處刑。

    一些官員不通刑事,導致冤假錯案頻出。

    長此以往,必釀成大禍。

    如今有了復之兄,我也可以放下心頭這一塊大石頭。”

    張詠驚愕,雙手不知道放在何處,顫抖道:“張某初來乍到,就擔此重任,旁人焉能服我?您還是許一縣給我,讓我好好歷練歷練。等有了政績,再擔當你的重託。”

    “呵呵……”

    楊七搖頭一笑,感慨道:“燕國草創,百廢待興,到處都缺人,刑部最缺。讓你擔任刑部,可是一個重託。你不僅要處理各地送過來的案件,還要在極短的時間內,把這個架子搭起來。

    一切都是從零開始。

    這可是個又得罪人,又辛苦的活兒。

    旁人不願意接,才落到了你手裡。”

    楊七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張詠也明白了楊七主意已定。

    一瞬間,張詠又有那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幸好他及時忍住,鄭重道:“臣……不怕辛苦。”

    “哈哈哈……那就這麼說定了。”

    “滋滋滋,你們兩個可真有意思。剛才還一副不認識的樣子,現在就熟的不行。一個裝燕國主事,一個裝盛名賢士。

    再這裡弄這麼一處禮賢下士的把戲。

    想騙人啊?小老兒的眼睛可亮的很。”

    老頭癟著嘴說這話,再無剛才的熱情,眼中多了幾分警惕。

    倒不是老頭有眼不識泰山,認不得真佛。

    而是在老頭的印象裡,皇帝一類的貴人們,那都是捧著金碗吃飯,出行的時候前呼後擁的那種。

    錦衣夜行?

    那隻存在在故事裡。

    能出現在老頭這種攤子上,說著皇帝才有資格說的話的人,九成九的是江湖騙子。

    專騙老人家的錢。

    一想到此處,老頭恨不得把楊七一行人攆出去。

    警惕的看了一眼自己那個藏的很隱秘,卻沒有多少錢的錢箱的位置。

    然後看向楊七三人,警惕道:“您三位,要是想耍什麼把戲,麻煩您三位換個地方。小老兒精明著呢,兒郎也在軍中任職。所以你們別想騙小老兒。

    麻煩你們付了泡饃錢,然後換個地方。”

    “額~”

    楊七三人聞言一愣。

    三人對視了一眼,一臉尷尬。

    扎馬合青木當即就要亮身份,卻被楊七攔住。

    “付錢給老丈。”

    楊七吩咐了一聲。

    扎馬合青木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金幣,扔在了桌上。

    老頭瞧著在桌上滾了三圈半的金幣,眼中一點兒貪婪也沒有。

    “麻煩您三位給零錢,小老兒做了兩天生意了,卻沒賺到幾個錢,找不開。”

    “你!”

    扎馬合青木火了,當即就要掀桌子。

    老頭後退了兩步,威脅道:“勸你識相點,距離小老兒攤子不遠的地方,可是有衛兵在的。只要你們敢傷人,一定會被亂刀分屍。”

    楊七瞪了扎馬合青木一眼,“退下!給零錢!”

    扎馬合青木狠狠的瞪了老頭一眼。

    老頭挑釁的看了看他。

    老頭才不怕他行兇呢。

    老頭的攤子擺在了大賣場外。

    為了防止大賣場中有人趁機作亂,寇準可是調遣了近五千兵馬在巡邏。

    只要老頭吆喝一聲,就有兵馬隨時趕過來。

    扎馬合青木在懷裡摸索了半天,摸索出了二十多個金幣,愣是沒有一個銀幣或者銅幣。

    “滋滋滋~”

    老頭吧嗒著嘴,低聲譏諷道:“果然是騙子,還是一夥兒。誰出門還不帶個零錢。一兜子的金幣,八成也是假的。”

    這下,楊七三人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

    誰出門不帶零錢?

    楊七出門從不帶零錢。

    甚至不帶錢。

    錢都在彭湃身上。

    彭湃在賣場的涼棚內。

    在老頭譏諷的表情下,楊七站起身,乾咳了一聲道:“老丈勿怪,我這就差人回去拿錢。”

    老頭心善,擺了擺手道:“算了,小老兒也不缺那兩個錢。這一鍋的腸子,小老兒鹵了兩天,也沒有賣出去。再過兩天,就只能倒掉。

    碰到你們幾個識貨的,也是一種緣分。

    被你們吃了,總比倒掉強。”

    說到這裡,老頭頓了頓,又道:“瞧你們騙人的把戲很稚嫩,八成是第一次騙人。小老兒勸你們一句,以後別騙人了。

    在燕國,要人的地方很多。

    你們身強力壯的,可以去當兵。

    再不濟,去城裡干苦力,也能混一個溫飽。

    別走上歪門邪道。

    據說當年燕國國主起家,靠的就是剿匪。

    聽說他很痛恨走上歪門邪道的人。

    你們年紀輕輕,別成了刀下亡魂。”

    老頭一番話,說的感人肺腑。

    老頭之所以願意多說兩句,就是瞧見了張詠是真餓極了。

    而之所以免除了楊七一行的泡饃錢,並不是因為老頭不缺錢。

    而是老頭活了這麼多年的一點兒小智慧。

    走上歪門邪道的人,心裡難免比別人敏感。

    若是今日老頭死纏著不放,難保壞人不會生出殺心,最後禍及妻兒。

    他這只是在破財免災而已。

    老頭的話說的大氣。

    可是楊七又豈是那種占人便宜的人。

    若是被人發現了,傳出去說他吃飯不給錢,那必定會被宋遼兩國的史官大書特書一翻,然後讓他名流青史。

    若是有人以後見了他,來一句吃泡饃不給錢的皇帝。

    他還不得羞死。

    這人在沒功成名就之前,什麼都不在乎。

    功成名就以後,就會愛惜羽毛。

    誰也不能免俗。

    “老丈,我等並非壞人。”

    楊七解釋了一句,然後對扎馬合青木吩咐道:“去找彭湃,讓他帶錢來。”

    “諾!”

    扎馬合青木瞪了老頭一眼,出了攤子。

    老頭瞅著扎馬合青木走了以後,無奈道:“你們啊!怎麼就不聽勸呢。讓那位好漢回來吧。別讓他出去禍害人了。”

    當老頭認定了楊七一行是壞人的時候。

    扎馬合青木離開,老頭下意識的就覺得他是去害人了。

    至於是偷是搶,他就拿不準了。

    老頭瞧了一眼楊七,又看了一眼張詠,嘆氣道:“聽你們談吐,應該是個讀書人。這樣……你們就給小老兒留一副字,算是償了飯錢。然後讓那兩位好漢回來吧。

    回頭等小老兒家的兒郎回來,讓他托個關係,給你們在城裡找個活兒。

    以後你們就別騙人了。”

    被人一而再三的認為是壞人,楊七很無奈。

    他若是亮出身份,這個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可是一旦他亮出了身份,那麼勢必就要進入到賣場內,亮亮相。

    那麼多商人,一人跟他攀一句話,那也得折騰到天黑。

    楊七可不願意跟那些商人們扯皮。

    於其跟那些商人們扯皮,還不如在這裡跟老頭扯皮呢。

    至少這是一個心善又可愛的老頭。

    聽到老頭要字,楊七有些遲疑。

    在燕國,他的字可就不是一字千金能夠描述了。

    那是一字為旨。

    稍微不注意,就會被別有用心之人拿去大做文章。

    張詠似乎看出了楊七的窘迫,低聲道:“我瞧著這攤子也沒個名號,不如您給題一個招牌。老丈心善,當得起一塊招牌。”

    楊七緩緩點頭。

    “可有筆墨?”

    老頭趕忙道:“有有有……”

    老頭回到了灶台,拿出了他記賬用的筆墨,遞給了楊七。

    禿頭筆、麻紙。

    楊七和張詠對視了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

    蘸墨,提筆。

    一愣。

    “老丈貴姓?”

    老頭傲氣道:“小老兒姓孫。”

    楊七點頭,提筆揮毫。

    孫記二字,躍然於紙上。

    張詠看著這字,感慨道:“天下第一才子,果然是天下第一才子。”

    楊七搖頭一笑,把寫好的字,遞給了老頭。

    老頭拿著字,仔細端詳了一下。

    然後看著楊七,認真的道:“就你這筆字,去軍中,也能擔任個監軍什麼的……何必做賊?”

    “哈哈哈……”

    楊七被逗笑了。

    老頭隨手放下了字,嫌棄的擺了擺手,道:“飯錢算是了了,你們趕緊走吧。”

    老頭在趕瘟神。

    楊七和張詠對視了一眼,感慨道:“此番出來,原本是想看一看燕京城土地撲賣的盛況。如今碰上了復之兄,這撲賣看不與看,都不重要了。

    復之兄可願隨我回府,我們一起開懷暢飲。”

    張詠深深一禮,“固所願!”

    “請!”

    二人走到了攤子門口。

    楊七腳下一頓,提醒老頭道:“老丈,那兩個字……你收好……”

    老頭應付道:“放心吧……小老兒收好了。”

    楊七點點頭,帶著張詠離開了此地。

    楊七前腳一走,老頭走到了門口,狠狠的啐了一口。

    “呸!一群賊騙子,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狗東西……”

    啐完以後,甩了甩汗巾,剛準備回去,就看到了自家大郎下了差。

    “爹,生意如何?”

    孫家大郎穿戴著一身便裝,人還沒到門口,就開口問道。

    孫老頭撇撇嘴,無奈道:“這燕京的人沒眼色,不知道咱老孫家葫蘆頭泡饃的好。碰到了幾個識貨的,居然還是騙子。

    爹怕他們生事,就問他們討要了一副字,抵了飯錢,打發了他們。”

    孫家大郎苦笑道:“被騙子吃了就吃了。燕國鬧糧荒的時候,孩兒也騙過人家的吃食,就當還回去了。孩兒如何好歹也是一個營正,每個月的餉銀有五十多兩,陛下還給在城裡分了宅子。

    你老何必受這苦呢?

    去城裡招一批匠人,盯著他們建宅子,回頭再雇兩個丫環,伺候您。您嫌不舒服嗎?”

    孫老頭瞪了兒子一眼,“咱家的葫蘆頭泡饃,可是老祖宗傳下的手藝。就算你丟了官,咱家的手藝也不能丟。”

    孫家大郎聞言,唯有苦笑。

    就在父子二人準備進入到攤子內的時候,彭湃和扎馬合青木連覺而來。

    孫家大郎一瞧,心頭一跳。

    這二人他都見過,一個是陛下的心腹,一個是陛下的侍衛頭領。

    兩個人一直跟著陛下,形影不離的。

    “卑職孫正良,參見彭大人、青木大人。”

    到了攤子門口的彭湃和扎馬合青木見狀一愣。

    彭湃愕然道:“你認識我?”

    孫家大郎躬身道:“卑職乃是復興軍舊屬,自然認得您二位。”

    彭湃打眼往攤子裡一瞧,眉頭擰成一團,問道:“陛下呢?”

    “噗通!”

    孫老頭一個屁股蹲,癱坐在了地上,臉色煞白。

    完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49
第0790章 如虎添翼

    “真是……陛下?”

    孫老頭一臉驚恐的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自語。

    扎馬合青木冷哼了一聲,“那還有假?”

    孫家大郎一臉懵逼的站在原地。

    反應過來以後,趕忙去扶孫老頭。

    當孫家大郎手搭在孫老頭肩膀上的時候,孫老頭渾身一顫,驚叫道:“娃啊,咱家要有禍事了……”

    孫家大郎扶起孫老頭的手一僵。

    他就算再傻,此刻也猜出了一丁點的眉目。

    他爹,八成得罪了陛下。

    不過,孫家大郎遠比孫老頭更果敢,他扶起了孫老頭以後,苦著臉抱拳對彭湃和扎馬合青木道:“家父無意中得罪陛下,純屬無心之失。還請兩位大人帶卑職前去向陛下請罪。”

    扎馬合青木癟癟嘴,冷冷的道:“現在知道怕了?晚了!”

    孫老頭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他也不知道那兒來的勇氣,硬生生的擠到了兒子面前,把兒子擋在身後,一臉決然的道:“千錯萬錯,都是小老兒的錯,是小老兒嘴欠,得罪了陛下。陛下要是治罪的話,就請治小老兒一個人的罪吧。”

    “嗚~”

    淚水下意識的就從孫老頭眼眶裡流淌了出來,孫老頭一副哀求的看著彭湃二人,“小老兒願意以死謝罪,求兩位大人看在小兒對燕國有功的份上,饒他一馬。

    畢竟,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由小老兒引起的,和他們無關。”

    “哼哼~”

    扎馬合青木冷哼了兩聲,不咸不淡的道:“衝撞陛下是什麼罪過……”

    扎馬合青木的話還沒說完,彭湃就瞪了他一眼,強硬的打斷了他的話,“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嚇唬人?找陛下要緊,陛下若是有個什麼差池,你我的腦袋還不夠砍呢。”

    訓斥了一番扎馬合青木,彭湃對垂淚的孫老頭道:“陛下既然沒有當場降罪,那就說明陛下並沒有追究你罪責的意思,你不必掛在心上。

    你快告訴我,陛下去哪兒了?”

    孫老頭一臉呆滯的看著彭湃,他腦子裡有點迷糊,不知道彭湃嘴裡的話是真是假。

    眼眶的淚水生生止住了,只有一層淡淡的水霧在眼眶裡打轉。

    彭湃看著有點懵的孫老頭,哭笑不得的加重了聲音,“陛下呢?”

    孫老頭下意識指了指楊七遠去的方向,呆呆的道:“回去陪那個瘦弱的娃娃喝酒去了……”

    “告辭!”

    彭湃衝著孫老頭抱了抱拳,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扎馬合青木衝著孫老頭惡趣味的哼哼了兩聲,隨著彭湃身後準備離開。

    彭湃剛出了泡饃攤子,似乎記起了什麼,從懷裡掏出了一枚善良的銀幣,屈指一彈,就落在了孫老頭面前的桌上。

    “飯錢!”

    丟下了這兩個字,彭湃和扎馬合青木迅速的消失在了大賣場外。

    直追楊七而去。

    葫蘆頭泡饃攤子內。

    孫老頭還愣在原地發傻,全然沒有理會那一枚銀幣在桌上轉了半圈滾落到地上。

    孫家大郎湊上前,輕呼了一聲。

    “爹?”

    孫老頭渾身打了一個哆嗦,清醒了過來。

    “大郎~”

    孫老頭一把拉住了兒子的臂膀,顫聲道:“大郎,禍事來了,是爹害了你。你快去軍營裡通知你兩個弟弟,咱們趕緊走。等他們再來之前,咱們爭取逃出燕國。”

    孫家大郎愣了一下,苦笑道:“爹,您多慮了,陛下並非是小肚雞腸之人。他既然今日沒有怪罪你,那就不會再追究了。”

    孫老頭拍了兒子一巴掌,低吼道:“那些個當官當皇帝的,那個是省油的燈。別看他們今日一個表現的比一個大方。那是因為在外面,他們要顧及名聲。

    回頭算起黑賬來,能把咱們一家千刀萬剮了。”

    孫家大郎拉起孫老頭的胳膊,臉上笑意更苦,還帶著些許的無奈,“爹,陛下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更不是那種背地裡算黑賬的人。

    這燕京城裡罵過陛下的人很多,一個個還不是活的很滋潤?

    就剛才那兩個大人,就罵過陛下。

    你看他們還不是一個個成了陛下的心腹?”

    孫老頭狐疑的看著自家兒子,將信將疑的問道:“真的?”

    孫家大郎認真的點頭。

    孫老頭見兒子點頭,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然後他想起了楊七題的那兩個字,頓時喜上眉梢。

    “啪!”

    拍了兒子一巴掌,孫老頭激動的道:“娃兒,咱們要發財了。”

    說完這句話,孫老頭急吼吼的撲到了他剛才扔楊七題字的地方,找到了那張已經被他疊成三角形的紙。

    看著上面兩個瘦如骨、勁如鋼的大字,如獲至寶。

    “這可是陛下親筆題的字,有這兩個字在,咱們老孫家的泡饃,可就在燕京城裡有了響噹噹的招牌。整個燕京城,有陛下題字的,獨此一家,嘿嘿嘿……”

    孫老頭在激動的幻想以後的美好生活。

    孫家大郎心裡卻並不平靜。

    他剛才說了那一番話,那都是寬慰自己老爹的。

    事實上,對於楊七會不會秋後算賬,他心裡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畢竟,根據他這些年跟著楊七的經裡看,凡是得罪了楊七的人貌似都沒有好下場。

    孫家大郎之所以沒同意跟他爹一起逃跑,就是因為他捨不得用命拼來的官位。

    同時,他也知道,楊七對敵人心狠手辣,但是對自己人卻很親厚。

    而楊七又非小肚雞腸的人,應該不會追究這些小事。

    所以他打算賭一把。

    就這樣,父子二人,懷著兩種心思,在泡饃攤子裡一起操持起了生意。

    另一邊。

    楊七領著張詠回到了自己的行營以後,確實沒有再提及葫蘆頭泡饃攤子的事情。

    他又不是啥霸道的人,不可能就因為人家說幾句話,就動刀殺人。

    那和昏君有什麼區別?

    張詠很欣賞楊七這一點,一路上不停的讚歎。

    當二人進入到了廳堂坐定以後,楊七吩咐了丫鬟下去備上酒菜,面對張詠的繼續誇讚,楊七翻了個白眼道:“復之兄,你就別誇了。你把我誇的天花亂墜的,我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在我印象裡,你張復之可不是這樣一個喜歡拍馬屁的人。”

    張詠老臉一紅,低聲道:“在汴京城的時候,臣就是因為沒有拍丁謂的馬屁,然後被丁謂給盯上的……”

    楊七指著張詠,搖頭笑道:“你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笑過之後,楊七認真的道:“放心吧。到了這燕京城,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樣。我不需要你拍我馬屁,也不需要你拍任何人馬屁。只要你完成我交代給你的職責,並且不禍害百姓,你完全可以在燕京城裡橫著走。即使你像今日碰到的那位老丈,指著鼻子說我,我也不會計較。”

    提到了孫老頭,張詠腦海裡不由自主的就浮現出了孫老頭那一張蒼老,卻又帶著小人物的聰明的臉頰。

    “他確實是一個妙人……”

    頓了一下,二人突然相視一眼,笑了。

    “哈哈哈……”

    丫鬟在這個時候進入到了廳堂內,端著酒菜。

    擺好酒菜以後。

    楊七端起酒杯,對張詠道:“得復之兄相助,嗣如虎添翼,這一杯酒,算是為復之兄接風洗塵了。”

    張詠誠惶誠恐的端起酒,“能得陛下看重,張詠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請!”

    二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客套過後。

    張詠很快也進入到了角色。

    他開始向楊七詢問燕國的一應刑部的事宜。

    楊七很坦誠的將一切毫無保留的告訴了張詠。

    張詠聽過以後,一臉苦笑。

    他發現,之前楊七在葫蘆頭泡饃攤子所說的,還真是一點兒保留都沒有。

    燕國的刑部,還真是從零開始。

    確實任重道遠。

    但是張詠並沒有被嚇到,反而幹勁十足的向楊七請命,明日就上任理事。

    “陛下……”

    就在君臣二人聊的暢快的時候。

    彭湃和扎馬合青木,匆匆闖進了廳堂。

    “幹什麼冒冒失失的,出什麼事了?”

    楊七停下了和張詠對話,看向了彭湃二人。

    彭湃尷尬的道:“這不是急著找您嘛。”

    楊七點點頭,“我沒事,正陪著復之兄喝酒暢談,你繼續去賣場盯著。出了標王,及時告訴我。”

    “諾!”

    彭湃回身,剛走到門口。

    楊七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你們沒為難那位老丈吧?”

    彭湃腳下一頓,回身搖頭道:“沒有。”

    “那就好……他做的葫蘆頭泡饃很地道,我很喜歡。”

    “……”

    彭湃和扎馬合青木對視了一眼,搖頭苦笑著出了廳堂。

    楊七繼續陪著張詠喝酒,交代刑部的事宜。

    時間就在二人聊的暢快的時候,不經意間溜走。

    彭湃在賣場盯了一個時辰,已經產生了一個標王。

    他回到行營內準備向楊七稟報的時候,就看到扎馬合青木神色古怪的站在門口。

    彭湃湊上前問道:“有事?”

    扎馬合青木低聲道:“陛下已經喝了三罈子烈酒了……”

    彭湃起先不以為意,等到他點著頭,跨步入門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麼,縮回了腳。

    他慌忙的湊到扎馬合青木面前,愕然道:“你是說,陛下快醉了?”

    扎馬合青木點頭道:“陛下的喝到四罈子,肯定會醉。”

    彭湃嘴角下意識抽搐了一下,想起了某天某夜,某人喝醉以後,瘋魔的在院子裡亂砸亂打的場景,還有把寇准吊起來抽的場景。

    陛下,酒品不好就別喝那麼多啊!

    一瞬間,彭湃突然有點不想進廳堂。

    然而,天不從人願。

    “是彭湃嗎?”

    廳堂內,楊七的聲音驟然響起。

    彭湃渾身一僵,硬著頭皮進了廳堂。

    楊七臉頰有些泛紅,他盯著彭湃,疑惑道:“在門口晃晃蕩蕩的做什麼,為何不進來?標王出了沒有?”

    彭湃看著楊七一邊海飲一邊說話,生硬的點頭道:“出了……臨近楊家酒坊的那一塊四百畝的地,賣出了十萬貫。”

    “十萬貫?”

    張詠聞言,一臉目瞪口呆。

    一州之地的稅賦,恐怕也沒這麼多。

    楊七卻皺起眉頭,道:“我記得還有一處地方,位置不錯,有近千畝地。那一塊地方還沒有撲賣?”

    彭湃遲疑道:“陛下說的可是臨近長樂坊的那一塊?”

    楊七緩緩點頭。

    彭湃低聲道:“道門的人派人傳話過來,讓咱們給他們留下那塊地,多少錢他們都出。寇大人的意思,是狠狠的宰他們一筆。”

    楊七的眉頭皺的更緊。

    自從殤傾子斷了一條胳膊以後,他就對道門沒有一點兒好印象。

    殤傾子可是楊七麾下最能打的猛將。

    如今殤傾子少了一條胳膊,等於武功全廢。

    殤傾子少了一條胳膊,就等於斷了楊七一臂。

    楊七又怎麼可能給道門好臉色。

    楊七黑著臉,吩咐彭湃道:“去,傳話給寇准,不必理會任何人遞話,照常行事。”

    彭湃意外道:“道門可是一頭肥羊……”

    楊七面色一冷,“我需要你教我做事?”

    彭湃趕忙低頭道:“是屬下失言了……”

    楊七面色冷峻的道:“再派人去給燕京城裡的所有廟宇內的主持傳話。從今日起,所有燕京城的廟宇,全部歸燕國所有。要麼讓他們花重金贖買廟宇的地契,要麼讓他們搬出燕京城。”

    “諾!”

    彭湃一走。

    張詠若有所思的道:“陛下對佛道兩家有怨氣?”

    楊七毫不隱瞞的點頭道:“卻有怨氣,天下鬧糧荒的時候,他們兩家存糧近五千多萬擔,卻不肯拿出來救濟百姓,你說我如何能不生怨?”

    張詠皺眉道:“佛道兩家千年道統,根深蒂固,惹上他們,只怕對我燕國不利。”

    楊七冷冷的道:“難道就任由他們在百姓身上吸血?旁人縱容他們,我可不縱容他們。他們要是真敢對我出手,我不介意敲斷他們的骨頭。”

    張詠心知楊七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

    瞧著楊七彈壓佛道兩家的心思堅定,他唯有提醒道:“總之陛下您在處理他們的時候,凡事三思而後行……”

    楊七平靜的點點頭,“我知道該怎麼做……”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50
第0791章 大宋為什麼那麼窮?

    燕京城土地撲賣,一直持續到了深夜,依舊有很多商人們拿著錢,卻沒有撲賣到土地。

    那近千畝的土地,寇准似乎有用來壓軸的打算,只放出去了風聲,卻並沒有撲賣。

    楊七終究還是沒有等到標王,醉倒了。

    讓彭湃和扎馬合青木二人欣喜的是,這一次楊七醉倒以後,並沒有發酒瘋。

    他喝醉以後和張詠二人趴在桌上就睡了過去。

    彭湃和扎馬合青木二人,合力將楊七抬到了他的臥房,交給了曹琳以後,二人又回去安頓張詠。

    翌日。

    撲賣大會繼續舉行。

    依舊如火如荼。

    宿醉剛醒的楊七,揉著腦袋,在曹琳伺候下,洗漱過後,就到了書房。

    張詠早就換了一身代表著燕國官員的官服,在書房內等候。

    “還請陛下給臣印信憑證。”

    張詠一點兒也不含糊。

    在見到楊七後,開口就提及正事。

    各部主官的官印官引,早就準備妥當,裝在錦盒內,擺放在楊七書房內的架子上。

    楊七從架子上找到了代表著刑部主官的官印,遞給了張詠。

    “你初到燕京,為了避免有人在你執政的時候找你麻煩,我讓扎馬合青木先跟著你。等你刑部的架子搭起來以後,我在調他回來。”

    對於此事,張詠並沒有拒絕。

    他初來乍到,手底下沒有熟悉的人用,又擔任的是刑部主官,很容易被驕兵悍將,或者一些黑心腸的歹人對付,有人跟著,不僅能夠保護他,還能幫他盡快的建立起刑部。

    拿到了官印以後。

    張詠辭別了楊七,領著扎馬合青木,到了距離楊七行營不遠的地方,搭建了一座帳篷,掛上了刑部的牌子。

    臨時的刑部衙門,就這樣建成了。

    同一時間,在楊七有意的散播下,刑部衙門建立的消息,也傳到了燕京城所有人耳中。

    那些在燕京城為官的官員,特別是燕京尹呂蒙正,差點沒激動的哭出來。

    然後就是一個個的小吏,或抱、或背、或抬著有關刑事案件的公文,一股腦的塞到了刑部衙門。

    張詠剛搭建的刑部衙門帳篷,瞬間被填滿。

    張詠對此,哭笑不得。

    不過他並沒有急著先去處理公務,而是讓扎馬合青木帶著他,去了軍中,挑選了一百好手,充當了刑部衙門的小吏,以及衙役。

    刑部的公文,張詠自然不會耽誤。

    但是跑腿的活兒,他不可能全都自己幹了。

    那他估計上任第一天,就得累死。

    楊七在得知了張詠去軍中挑選了一百好手的時候,他正在行營裡陪著孩子們玩耍。

    大同府楊府的女主人們,全部搬到了燕京城。

    大同府內的僕人們,自然沒必要再逗留下去。

    曹琳一紙文書下去,就有人把他們安全的送到了燕京城。

    這其中就包括楊七的膝下唯一的門生,狄青。

    兩歲大的小狄青,已經能夠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了。

    他還能結結巴巴的稱呼楊七一聲恩師。

    楊七高興之餘,毫不猶豫的賞給了小傢伙一篇千字文。

    此刻,小狄青、小宗衛兩個小傢伙,正在曹琳坐前,規規矩矩的聽曹琳給他們講千字文。

    雖然兩個小傢伙不見得能聽懂,但是聽多了,自然能夠印到他們腦海裡。

    對於教育後輩,曹琳幹勁十足。

    除了這兩個小傢伙外,還有楊七的閨女,以及小桂英。

    小桂英是穆羽送過來的。

    大同書院被拆分的同時,復興武院也被拆分。

    楊七在燕京城內,為武院劃分了一塊很大的地方。

    穆羽就是被老楊派來打前站,並且督促燕京武院建立事宜的。

    楊七毫無形象的躺在軟榻上,自家閨女趴在他肚皮上,上滾下爬的。

    小桂英坐在楊七身側,正在巴拉巴拉的跟楊七告狀。

    細數著穆羽逼她學習禮儀,學習女訓等悲慘遭遇。

    穆羽想把小桂英教育成一個大家閨秀。

    卻遭到了楊七的數落。

    差點讓穆羽那貨毀掉了我一個女巾幗。

    “穆羽該打!”

    “嗯!爹該打!”

    “……”

    楊七陪著小桂英在數落穆羽。

    很顯然,小桂英跟楊七更投緣。

    初醒陪在軟榻邊上,瞧著楊七陪著兩個丫頭玩鬧,甜蜜的笑著,偶爾防備著兩個丫頭回掉下軟榻。

    玩鬧之餘,楊七側頭問曹琳,“張詠那邊任職可還順利?”

    曹琳正在教孩子們識字,突然被楊七打斷,她幽怨的瞪了楊七一眼。

    “您不會自己問?幹嘛要問妾身?”

    說完這話,曹琳對伺候在身旁的侍女吩咐道:“出去問問。”

    “奴婢知道了……”

    侍女出去了沒多久,就回到了房裡。

    “回主子的話,張詠張大人,去了軍營,挑選了一百多位悍卒,征為衙役,正在幫他辦差。”

    楊七緩緩點頭,笑道:“盛名之下無虛士,張詠不愧為張詠。我還以為他會發榜去招攬衙役,卻沒想到居然去軍中調遣。

    軍中漢子身家清白,又征戰多年,一身武藝自然不弱。

    有他們幫忙,張詠應該能夠很快的撐起刑部的架子,我又可以放下一樁心事了。”

    曹琳見兩個小傢伙實在聽不進去她講千字文,就一人拍了一巴掌,讓他們去玩。

    然後回頭取笑的對楊七道:“郎君的心事多了。有兩樁心事,正從南北而來,如今只怕已經進了燕國境內了吧?估計要不了幾日,就到了吧。”

    聽聞此話,初醒下意識的瞪起了眼,看向楊七。

    楊七無奈的看了二女一眼,感慨道:“是禍非福,清欲公主是過來報殺父之仇的。到時候你們還得小心點,別被牽連了,別讓傷到孩子。

    至於海靖那個丫頭,她還是個孩子。

    如今被當成籌碼,拋向了我們,也是可憐。我不便見她,你們記得對她好點。”

    提到了孩子的安危,初醒下意識眯起眼睛,她難得的發表主見道:“既然清欲圖謀不軌,為何不殺了她,以絕後患?”

    楊七和曹琳聞言,皆是一愣。

    他們二人跟清欲公主也算是從小的玩伴,一起長大。

    多少有些情意,所以未曾起過殺心。

    初醒卻不同,她跟清欲並不熟悉。

    有人威脅到她的孩子,她不介意先下手為強。

    楊七乾咳了一聲,不知道如何回答初醒。

    曹琳嘆了一口氣道:“終究是故人,真要痛下殺手,於心不忍。她若是識趣,收斂一些,姑且饒她一命。但她真要是一意孤行,那我會親手送她上路。至於海靖公主……”

    曹琳看向楊七,說道:“郎君打算一直避著她?她若是到了燕京城,你就算再避,也有撞見的時候。所以避而不見,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楊七揉了揉眉心,頭疼道:“那你說該如何處理?”

    曹琳沉吟道:“要不等她到了,見一見,然後開誠布公的談清楚?”

    傷害一個小丫頭,楊七有些於心不忍。

    可是他也明白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於其讓小丫頭一直苦下去,不如當她徹底痛苦一次,然後忘了他。

    到時候再給她準備一份好姻緣,好嫁妝。

    “那就等她到了,跟她談談吧。”

    桃花債,最叫人無奈。

    不過這個無奈並沒有持續多久,一個好消息就傳來了。

    彭湃匆匆從外面衝到了房門口,高聲喊道:“陛下,標王出來了。”

    “進來說話。”

    因為有女眷,彭湃不方便進門,得到了楊七允許以後。

    彭湃才進入到了門內,他一臉喜氣洋洋的道:“陛下,緊挨長樂坊的那近千畝地,撲出了一百零八萬貫。”

    “一百零八萬貫?”

    房內眾人聞言,也是一愣。

    雖然楊七見過的錢很多,比這數字大的錢見過的不計其數。

    可是燕京城還處在一片平地的階段,居然有人肯出一百多萬貫,拿下燕京城內一大片地。

    這讓楊七覺得很意外。

    “是誰?”

    楊七下意識的問道。

    彭湃躬身道:“是大宋蘇州的一位布商。”

    蘇州羅錦,冠絕天下。

    蘇州商人有錢,這個楊七不意外。

    只是此人居然眼光獨到,提前投資燕京城,這足以說明此人是一個經商的好手。

    對於這種大商人,在燕京城紮根,楊七是舉起雙手歡迎的。

    “你去告訴寇准,准許那位蘇州布商,第一個進入燕京城,開始建設。”

    “諾!”

    報過了標王以後,彭湃並沒有急著離開。

    他繼續道:“此番燕京城的撲賣、發賣,所得已經彙總出來了。”

    “這麼快?”

    楊七有些意外。

    彭湃笑道:“寇大人請了一百多位賬房,每發賣、撲賣一地,就會派人趕緊合入到賬目中,所以很快。”

    “多少?”

    “吸~”

    彭湃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道:“總計四千三百五十八萬兩……”

    “嘩~”

    初醒和曹琳二女目瞪口呆,一臉驚愕。

    四千三百五十八萬兩,有多少,她們兩個經裡過大場面的女人心裡很清楚。

    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會覺得驚愕。

    這麼多錢,足夠楊七把燕京城推倒重建兩遍了。

    僅僅是賣地,就賣出去了這麼多錢。

    這些商人瘋了嗎?

    屋內的眾人中,除了楊七,和幾個不懂事的孩子外,所有人恐怕都是這個心思。

    楊七卻覺得這很正常,甚至覺得自己賣的有點虧。

    要知道以現在的商業模式,賣地,那都是永久性的產權。

    後世那七十年產權、四十年產權的都賣瘋了,要是永久性產權的,估計會賣的更瘋狂。

    楊七要是喪心病狂一點,完全可以這個干。

    所以對於能賣出這個價錢,楊七並不意外。

    首先,燕京城作為燕國都城,未曾建成,就注定了以後會成為一個繁華的都市。

    其次,以後住在這燕京城裡的人,一個個都是非富即貴的,地價飆升是必然的。

    最重要的是,楊七坐擁燕國、南國,兩個國家,並且還打敗了被世人認為是最強的遼國。

    這說明楊七治下的燕國,有足夠的實力能夠保證百姓們免遭戰亂之苦。

    而且,在楊七制定的商法規定下,商人在燕國並不受歧視,而且還會得到應有的保護。

    所以很多商人情願花大價錢,在燕國置業。

    這不僅是一次商業投資,也是一次保障投資。

    在大宋,商人們想要干一點交易額大一點的事情,還得藏著掖著,有了錢也得深埋起來。

    生怕被朝廷打了秋風。

    在燕國,就沒有這個擔心了。

    只要依律交納賦稅,他們完全不用操心任何麻煩。

    甚至朝廷賑災,都不會找他們打秋風。

    這也是為何燕京城價高,而商人們依然肯花錢買下來的原因。

    瞧著曹琳和初醒驚愕的面孔,楊七淡淡的笑道:“這並不算什麼。你們可知道,燕京城如今的地價,也只是汴京城的二分之一而已。”

    從沒有人像是楊七如此發賣一座都城的,所以從沒有人去考慮過一座都城值多少錢。

    經過楊七提醒,曹琳和初醒這才想起來,汴京城的地價。

    她們皆是在汴京城長大,也在汴京城做過生意,自然知道汴京城地價有多高。

    當初楊家入了汴京城。

    在汴京城除了擁有趙光義賜下的天波楊府外,還購買了兩座宅子。

    當時入手的價格,分別是五千貫、三千貫。

    等到楊家眾人離開的時候,兩座宅子,賣出去了十萬貫。

    可見汴京地價的飛漲。

    經過這麼一核算,曹琳和初醒也清醒了過來。

    曹琳沉吟了許久,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汴京城地價連年飛漲,為何朝廷還那麼窮?”

    楊七癟了癟嘴,打算跟曹琳講解一下經濟問題。

    話到了嘴邊,卻嚥了回去。

    他講經濟問題,曹琳未必聽得懂。

    思慮了良久,幽幽道:“大概是所謂的不與民爭利鬧得……”

    不與民爭利!

    這是一條惠及百姓的政策。

    只是任何政策,從文官們手裡轉一圈,就容易出現問題。

    皇帝在文官們勸解下,不與民爭利。

    政令出了朝堂,就變成了不與士農工爭利。

    更多的還是士。

    士排在第一位。

    而他們恰恰是大宋最有錢的一群人。

    所以,大宋不窮才怪。

    楊七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跟曹琳、初醒討論下去。

    有了這麼多錢,楊七的腰桿子硬氣了,之前不敢幹的,現在都敢幹了。

    他緩緩起身道:“傳令下去,所有農閒的百姓,均可以入燕京城,做工賺取酬勞。每個百姓,每日工作所得,不得低於十個銅幣。”

    楊七一口氣把人工用價,抬高了四倍。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50
第0792章 呼延赤金回汴京

    燕京城幾乎是在一夜之間繁榮了起來。

    下水道、石道、石拱橋、馬道等等道路上,人山人海。

    燕京城內的土地撲賣出去以後,允許自建,絕對是一個絕妙的主意。

    在這個時候,商人們的號召力,以及物資運送能力,就得以體現。

    大批大批建造屋舍的材料,成堆成堆的往燕京城裡運輸。

    大商人們在入城以後,僅用了一日的時間,就建起了一座可供給他居住的木屋。

    一座座的木屋拔地而起,成為了商人們在燕京城內暫時的居所。

    他們對建築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

    並且互相生出了攀比之心。

    三日。

    僅僅三日。

    一座三層的木樓拔地而起。

    那是一座佔地十五畝的木樓。

    木樓的主人是一位南國的商人。

    他花費了六萬貫錢,僱傭了兩千多匠人,分成三班,晝夜不停的建造,完成了這一壯舉。

    木樓建成以後,南國商人傲嬌的舉行了一場盛會,並且邀請了燕京城內不少的著名的商人們列席。

    席間,南國商人驕傲的讓人給他的木樓掛上了一塊金漆招牌。

    第一樓!

    他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不管他賣的是什麼,反正他的鋪子第一個建立起來的。

    其他的商人們那受得了這個激。

    一個個出了第一樓以後,臉紅脖子粗的吆喝著家裡的管家們去找工匠,一定要建造一個比第一樓更奢華的樓。

    什麼?燕京城裡工價貴?

    爺不差錢!

    然後就看到一家家的管家們,帶領著家裡的家丁,出了燕京城,去城外百姓們居住的地方挨個招工。

    然而,燕京城裡的商人們太多了,他們需要的人也多。

    楊七移居過來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夠他們用。

    甚至到最後,連老弱婦孺商人們都雇去上工了。

    而在這期間,發生了不少趣事。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商人們聚集成了一團,自然也不可能安穩無事。

    互相攀比,彰顯財力,是商人們最好的爭鬥方式。

    這種事情屢見不鮮。

    有一個賣杏花酒的商人,腦洞清奇,他撲賣到了五畝地,一口氣僱傭了一百多人建房子。

    當然了,這一百多人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三個大錢一個人,僱傭了二十個婦人在街道上幫忙吆喝,吶喊助威。

    旁人一看,都覺得這貨是吃飽了沒事幹。

    偏偏這貨在別人異樣的眼神中還自鳴得意。

    這下,在他左右兩側的大商人不干了。

    你一個賣小酒的,還能比我們有錢?

    比福嗎?

    我們怕過誰?

    當即,就招呼著管家去招攬了一大批的婦人,一人四個大錢,人數不限。

    呼啦啦。

    城外的婦人們全湧進了城內。

    一條街道,愣是被他們招攬來的婦人們堵的滿滿噹噹的。

    最後,連酒商僱傭到的婦人們都叛變了。

    那場面,就跟打群架似的。

    若不是呂蒙正瞧著苗頭不對,緊急調動了三萬燕軍入城巡邏的話,沒準還真能掐起來。

    總之,商人們很瘋狂的雇工。

    讓燕京城內聚集的人口數目一下子突破到了八十萬人。

    燕京城雖然一切還在基礎階段,可是卻爆發出了空前的繁榮。

    然而,燕京城內熱鬧的時候。

    楊七的書房裡也很熱鬧。

    初醒端著一碗剛熬好的人參湯,輕盈的踱步到了楊七面前。

    “相公處理了一天的公務,累了吧?喝口湯,補補身子。”

    楊七並沒有因為初醒表現出的慇勤而趕到高興,他反而一臉嫌棄的推開了初醒放在桌上的人參湯,皺著臉揉了揉眉心。

    “這已經是你送來的第五碗湯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初醒神色暗淡,低聲哀怨道:“相公您一句話,愣是把燕京城裡雇工的價,提升到了十個大錢。那些商人們又抬了抬,如今燕京城裡雇一個青壯的價錢,足足要二十個大錢。

    您也知道妾身那點家底,實在是僱不起那麼多青壯……”

    楊七抬起頭,看著初醒,無奈的道:“所以……你要幹嘛?”

    初醒低著頭,輕聲道:“妾身不干嘛,就是想問問,看看那些遼國的俘虜,能不能分潤妾身三四千人……”

    楊七嘴角急速抽搐,他不相信初醒沒錢雇工。

    楊七沒好氣的道:“分潤給你三四千人也不是不行,王宮裡屬於裡的那一座偏殿,晚點建?”

    初醒一聽這話,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驚叫道:“那可不行……”

    初醒又不傻,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王宮裡的那一座屬於她的偏殿,那可是她身份的象徵,也是她們母女以後幸福日子的保障。

    絕對不能建晚一點。

    “那你還要人?”

    “相公就忍心看著妾身被一個商人欺負嗎?”

    “他建他的,你建你的,有什麼欺負不欺負的。”

    初醒哀怨的道:“妾身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那商人見妾身軟弱可欺,故意找上了如夢,說是妾身的地方反正一時半會建不起來,不如先讓給他放木材,他會給錢的。

    妾身聽了這話,差點沒被氣死。

    咱們家如今好歹是一個皇族,如何能讓一個商人欺負到頭上。”

    頓了頓,初醒瞥了一眼楊七,見楊七依舊不動聲色,她就幽幽道:“當然了,相公若是願意讓妾身擺出王妃的身份去見那個商人,妾身也可以不要人的。”

    楊七臉色一黑。

    讓初醒擺出了王妃的儀仗去找那個商人,恐怕那個商人會被嚇死。

    這可是仗勢欺人,是楊七不允許的。

    “罷了,分給你兩千人,不能再多了。”

    初醒臉上浮起了一絲奸計得逞的笑容,她微微欠身施禮,“多謝相公。”

    丟下了這句話,轉頭就跑。

    跑到門口,突然又折返了回來,笑眯眯的端走了楊七面前的人參湯,“相公既然不喜歡喝,妾身就端回去給丫頭喝。妾身燉的時候,丫頭就饞的要喝。”

    然而,初醒如同一陣風一樣消失在了楊七書房。

    留下了楊七一人在書房內哭笑不得。

    初醒走了沒多久,楊七繼續低下頭在書房內處理公務。

    一陣香風緩緩襲來。

    楊七聳動了一下鼻子,聞到了熟悉的香味,低著頭苦笑了一聲。

    “你也來要人的?”

    曹琳緩緩出現在了楊七身後,素手搭在了楊七肩膀上,幫他捏著肩,笑吟吟的道:“郎君說笑了,妾身又不缺人。”

    楊七一愣,臉上浮起了一絲笑容。

    然而,笑容還沒有掛穩,就聽曹琳說道:“妾身聽聞郎君差遣那些遼國俘虜建造王宮的時候,開採出了不少石料……

    您也知道,那個什麼第一樓,就在妾身邊上。

    每日看著第一樓的掌櫃在妾身面前得瑟,妾身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哎~”

    楊七長嘆了一口氣,側頭白了曹琳一眼。

    “初醒那丫頭不知道第一樓的底細,你能不知道第一樓的底細嗎?第一樓賣的是什麼?茶葉!什麼茶葉?南國香茶!”

    第一樓明面上是南國商會的一個小分支,可是背地裡卻是南國的產業。

    第一樓之所以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建成,可不僅僅是上千匠人們的功勞。

    在這背後,還有近萬的運輸隊伍,在不間斷的在背後默默的為第一樓運送木料、石料。

    楊七之所以這麼大動干戈的幫第一樓迅速建起,就是為了拉動燕京城的建設熱潮,同時讓那些燕京城外沒趕上春耕的百姓賺一點兒日常花銷。

    事實證明,楊七的這個做法很有效。

    燕京城的建造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城內的建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地而起。

    相信用不了多久,燕京城內就會有一家家的商舖開業。

    到時候,即便那一座屬於他的豪華的王宮沒有建成,燕京城依然會繁華起來。

    一座繁華的都城,自然會讓很多人都感受到燕國的富庶和強大。

    自然能夠吸引更多的人到燕京城安家落戶。

    這才是楊七想要的。

    楊七不允許曹琳四女參與政務,所以曹琳並不懂這些,也不知道這些。

    曹琳唉聲嘆氣的道:“初醒妹妹一張口,郎君就給了三千多人。妾身一張嘴,郎君什麼都不給。郎君還真是狠心……是嫌棄妾身人老珠黃了,沒有初醒妹妹美豔嗎?”

    楊七一聽這話,一個頭兩個大。

    “行了,別在這裡說酸話了。批給你一部份的石料,但是你必須依照市價付錢給戶部。”

    曹琳展顏一笑,“妾身知道了,妾身先走了……”

    “哎,你還……”

    楊七還打算讓曹琳幫他捶捶背的,卻沒料到曹琳的身影已經閃出了書房,溜的比兔子還快。

    楊七搖著頭,哭笑不得的道:“昏君大概就是這麼來的……回頭得給她們定一定規矩……還是金娥和赤金妹妹最好……”

    話音剛落,就看到呼延赤金雙眼紅彤彤的進了書房。

    呼延赤金一直是一個剛強的女人,獨自一個人在南國守了多年,一點兒怨言都沒有。

    如今她雙眼紅彤彤的出現在楊七眼前,楊七立馬覺得有事。

    他起身迎了上去,問道:“怎麼了?”

    呼延赤金看到了楊七,像是看到了主心骨,眼眶的淚水忍不住,就流淌了出來。

    然後一個勁的趴在楊七懷裡哭,一句話也不說。

    這可把楊七弄的有些手足無措。

    “到底怎麼了?天大的事情,說出來,為夫幫你撐腰。”

    呼延赤金哭夠了,抬起頭,雙眼紅彤彤的看著楊七,淒淒慘慘的道:“汴京城來信了……我娘……我娘病重……”

    楊七聞言,徹底的愣在了原地。

    “怎麼回事?你坐下來仔細說說。”

    楊七皺起眉頭,扶著呼延赤金坐下,然後細細打問。

    他有四個妻子。

    自然有四個老丈人。

    曹彬那個老傢伙,如今成了一國國主,正值春風得意的時候,曹彬和楊七根本不需要擔心。

    初醒那兩位來頭很大的父母,早已經被趙光義給整死了,可以說是了無牽掛。

    杜金娥家中只剩下了一位老母,還有他義兄杜青,如今也在燕京城。

    算來算去,就呼延赤金的父母,仍舊在汴京城內。

    呼延赤金又多年和父母未見,如今得知了家中老母病重,傷心是肯定的。

    等到呼延赤金講完了汴京城來信的內容以後。

    楊七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呼延氏的病情很重,刻不容緩,恐怕熬不過去今年。

    難怪呼延赤金會如此傷心。

    自從呼延贊和呼延氏默認了他這個女婿以後,他就未曾到呼延氏面前盡孝過。

    對於呼延氏,楊七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內疚。

    “我要回汴京城去……”

    “我陪你……”

    呼延赤金抬起頭,看著楊七,紅彤彤的眼中多了一絲剛毅,“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如今燕國百廢待興,離不開你。一旦你走了,燕國生亂,旁人也拿不了主意。”

    “可是,你一個人回汴京城,我不放心。”

    楊七一臉認真。

    反而呼延赤金輕鬆道:“妾身率領著麾下兵馬在南國南征北戰的時候,你也沒見得不放心。”

    “那不一樣。”

    “妾身知道……”

    “過兩日,我先派人去信給趙德芳。然後你再以燕國王妃的身份回去。相信他們不敢怠慢你。”

    呼延赤金緩緩點頭,半晌他抬頭問道:“哥哥……你有沒有辦法,把我爹爹和兄長從大宋調到燕國。”

    楊七臉上浮起了為難的神色。

    他一個燕國國主,調遣人家大宋的將軍,沒那個權限。

    呼延赤金看到楊七的反應,心裡也猜出了答案,神色頓時有些黯淡。

    看著呼延赤金傷心,楊七也有些不好受,他咬了咬牙道:“我想想辦法,應該可以。”

    頓了頓,楊七一臉認真的道:“大不了我帶人去汴京城把人搶過來。”

    “噗呲~”

    雖然呼延赤金知道楊七是騙她的,但是她心裡仍舊暖暖的。

    楊七那認真的小表情,逗笑了呼延赤金。

    安撫了一番呼延赤金以後,楊七就派人快馬加鞭去大宋送信給趙德芳。

    同時,他命寇準準備了一應呼延赤金回汴京城的儀仗。

    作為燕國王妃,到訪大宋,自然不能那麼草率。

    兩日後。

    一行華麗的車架準備好了,呼延赤金踏上了車架,然後在一千鐵騎軍的護送下,前往了汴京城。

    楊七站在燕京城外的大道上,目送著呼延赤金漸行漸遠。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51
第0793章 清欲駕到

    華麗的車架消失到了遠山後面,楊七依然沒收回遠眺的目光。

    “郎君……”

    曹琳一直陪著楊七,她緩緩上前,緊握住了楊七的手。

    瞧見楊七眉頭緊鎖,曹琳安慰道:“郎君不必為赤金妹妹擔心,以郎君今時今的地位,誰若敢對赤金妹妹不利,那就是在虎口裡拔牙,也必當承擔惹惱我燕國的怒火。”

    頓了頓,曹琳莞爾一笑,道:“說起來,赤金妹妹也算是衣錦還鄉。當年赤金妹妹為了你,大雪漫天的時候,拋下了父母,悄無聲息的出了汴京城。

    雖說有郎君這個心的人陪著,但是對女兒家而言,難免少了幾分光榮。

    如今,赤金妹妹以一國王妃的份回到大宋,自然會收到大宋最崇高的禮遇,也算是為當初掙回了面子。”

    楊七皺著眉頭搖搖頭,低聲嘆氣道:“我不是在憂心這個,赤金走的時候,我一直覺得心緒不寧,我怕她這一次回去,有事發生。”

    曹琳一愣,也跟著皺起了眉頭,“誰還能對赤金妹妹不利?他不怕得罪我們燕國?”

    楊七盯著大宋的方向,幽幽道:“趙德芳……”

    曹琳驚愕的瞪著鳳眼。

    “他瘋了?”

    楊七微微眯起眼,冷冷的道:“他有些膨脹了,忘了是誰給他的帝位。希望他識趣一點,別在赤金上出什麼幺蛾子。不然我一定會讓他後悔的。”

    曹琳下意識皺起眉頭,勸解道:“你如今也算是一國之君,且不可意氣用事。”

    “呵~”

    楊七嘲諷的一笑,“如果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我當什麼一國之君?”

    自嘲過後,楊七感慨道:“呼延伯母病重,我不能伺候到膝前,赤金要回去,我沒辦法攔住。我又脫不開,陪她一起回去,就只能期望趙德芳能聰明點了。”

    曹琳神色複雜的看著楊七。

    她發現,她有點看不懂自己這位郎君。

    常人得了江山,恨不得費盡心思守住它。

    可是楊七卻一點兒也不在乎的樣子,似乎隨時會衝冠一怒為紅顏。

    江山?美人?

    孰輕孰重,恐怕任何一個有道明君,都會輕易的做出選擇。

    只有那些個亡國之君,才會把美人看的比江山重。

    曹琳並不覺得楊七會把美人看多重,她能夠感受到,楊七更在乎的似乎唯有意。

    為了意,楊七在所不惜。

    出於女人的怪心思作祟,曹琳鬼使神差的問道:“若是妾那天蒙難了呢?”

    楊七淡淡的道:“沒有那一天……如果有,那我可能看不到了。”

    曹琳愕然道:“為什麼?”

    楊七瞥了曹琳一眼,淡然道:“我都沒死,誰有資格欺負我妻子?”

    簡單的話,卻充滿了無限的霸氣。

    雖然在曹琳眼裡,這個時候的楊七很昏庸,但是她聽到這話,心裡暖暖的。

    體下意識傾斜,輕輕的靠在了楊七懷裡,臉上的笑意難以掩飾。

    “嗯?”

    楊七一聲疑惑的哼聲響起。

    曹琳挑眉愕然道:“怎麼了?”

    “麻煩來了。”

    曹琳抬頭遠望,就看到了在呼延赤金華麗車架消失的地方,出現了一支更加華麗的車架。

    鳳凰于飛的華頂,隔著很遠,也能看到鳳凰上閃耀的金輝。

    ‘趙’字大旗迎風招展,分外顯眼。

    如此顯眼的招牌,曹琳自然能夠猜到是誰。

    曹琳下意識看向楊七,問道:“見不見?”

    楊七微微搖頭,“來的真是時候……回去吧,讓寇准以外臣的禮儀招待她。”

    曹琳緩緩點頭,陪著楊七回了燕京城。

    ……

    卻說那一支華麗的車架緩緩的行駛到了燕京城前,停了下來。

    手持儀仗的侍衛們一個個靜悄悄的站在車架旁。

    車架上的簾子被人掀開了一角,露出了一張帶著幕籬的面孔。

    眉宇間化不開的哀愁壓的杏目變成了彎月形。

    她看到了破敗不堪,卻栩栩如生,煥發著勃勃生機的燕京城。

    她看到了衣著破爛,卻洋溢著笑容的商人、百姓。

    她看到了冰冷如霜,卻好心的幫百姓們手提肩扛的軍卒。

    她看到了很多。

    卻沒看到那一道熟悉的影。

    眼神微微有些迷離。

    內心如刀扎一般刺痛。

    “派人去通傳一聲……”

    她的聲音似乎也感受到了心中的淒苦,多了幾分沙啞。

    “諾!下!”

    守在車架旁的侍衛,聽到了她的吩咐,答應了一聲,然後匆匆走到了隊伍的最前列,對著那幾個此前出使大宋的使臣冷冷的道:“你們燕國的人還真是不知禮數,公主下駕到,為何不見有人迎接?”

    如今已經到了自家的國土上,燕國使臣也多了幾分底氣,他不需要再忍受這個侍衛頭領的臭脾氣,不屑的瞥了侍衛頭領一眼,不咸不淡的道:“那是你少見多怪而已。我燕國又豈是你宋國能比的。想當年,你們宋國陛下入我們燕國的大同府,前去迎接的也只有彭頭領一人而已。

    遼國的蕭太后,在去歲也曾親拜會我家陛下,我家陛下也未曾迎接。

    難道你覺得公主下的份,比他們二位還高?”

    侍衛頭領聞言,一臉愕然,被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還是那個在路上被自己怎麼罵,都不還嘴,只知道笑呵呵的對他的那個燕國使臣嗎?

    不等侍衛頭領發飆。

    燕國使臣擼了擼嘴,說道:“迎接的人來了……看來我們陛下,對公主下,還真是高看了一眼,居然派了寇相公前來迎接。”

    寇准領著十幾個文臣,穿戴著官服,匆匆趕到了車架前。

    “燕國國相寇准,參見宋國清公主下。”

    寇准帶著一群文臣,齊齊躬施禮。

    車架上的簾子被掀開,一道瘦弱的影,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的下了車架。

    她穿一件錦繡鳳袍,卻因為消瘦,撐不起那寬大的袍子,看起來有些怪異,但卻沒有人笑她。

    她蓮步微移,走到了寇准面前,聲音沙啞的問道:“楊延嗣呢?他為什麼不出來見我?他為什麼不出來接我?”

    “他怕見我?”

    她又bī)近了一步,盯著寇准的眼睛,厲聲質。

    從她的聲音裡,寇准聽出了期盼,也聽出了怨恨。

    對於眼前的這位清公主和楊七的風流韻事,他早在汴京城的時候就聽說過。

    楊七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他,這讓他很頭疼。

    寇准在心裡咒罵楊七的同時,不卑不亢的對清公主道:“國主近重病纏,不宜外出,還望公主下海涵。”

    “呵呵~”

    清公主嘲諷的笑道:“真是一個拙劣的藉口。他不肯見我,那就是真的有愧於我。夠男人!”

    一眾燕國文臣,尷尬的抽了抽嘴角。

    這要是換作其他人,敢這麼在大庭廣眾之下,指名道姓的謾罵楊七,恐怕早就被張詠請去刑部問話了。

    可是眼前這個人,份特殊,他們無能為力,只能躬站著。

    清公主就像是一頭高傲清冷的鳳凰,冷冷的掃視了一眼燕國文臣。

    然後厲聲質問,“本宮在你們中間,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提到楊七,清公主以我自稱,提到這些文臣,她又變成了那個高貴的公主下,自稱本宮。

    “曾幾何時,你們在朝堂之上慷慨激昂,揚言忠君國,願意為大宋,為本宮的父皇赴死……”

    “呵呵……你們就是如此忠君國的?就是如此為本宮的父皇赴死的?”

    “父皇當初瞎了眼了,怎麼就重用了你們這一幫亂臣賊子。”

    “一個個兩面三刀,本宮若是你們,早就羞愧致死,還有何顏面出現在這裡?”

    “……”

    清公主厲聲如刀,刀刀見血。

    一眾跟宋國有瓜葛的官員,被罵的體無完膚。

    當然了,也有剛硬的。

    比如向敏中。

    在聽到了清公主充滿了侮辱語言的時候,向敏中微微直起,收回了手,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就贖在下先告辭了。”

    “呵……做賊心虛了……”

    這一句話卻不是清公主說的,而是隨行的宋臣插話的。

    向敏中正走,聽到這話,腳下一頓。

    他回過,冷冷的看著清公主一眾人,不屑的道:“向某從未做賊,何來心虛一說?向某在宋國任職的時候,一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從沒做過半點對不起宋國的事。

    可是向某得到的是什麼?

    像是一個玩膩了被丟棄的野狗一樣,被賣到了燕國。

    也是那個時候,向某才意識到了,自己在宋國,活的還不如趙普家的狗。

    所以,向某沒有什麼對不起宋國的,反倒是宋國對不起向某。

    既然如此,向某又如何心虛?

    至於爾等……”

    “呵呵~”

    向敏中嘲諷的笑了一聲,“宋國太宗皇帝,在陣前死的不明不白。爾等為宋臣,一點兒也沒有追查下去的意思。反而投到了新帝膝下,做起了忠犬,幫著他一起剷除異己。

    若論做賊心虛,恐怕諸位才是真正做賊的那個人吧。”

    “大膽!”

    “彼其娘之!”

    向敏中毫不客氣的回敬了一句,然後瀟灑的甩了甩衣袖,離開了此地。

    一眾燕臣見狀,紛紛跟著向敏中離去。

    沒有人願意留在這裡找罵。

    到最後,就剩下了寇准一個人站在那兒。

    寇准突然有點想罵人,破口大罵的那種,翻出別人家族譜細細數下來挨個罵的那種。

    向敏中你個狗的,挑起了火就跑,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裡受罪。

    彼其娘之!

    清公主邊隨行的宋臣們,一個個像是憤怒的公雞,看向了僅剩下的寇准。

    有人趁機教唆清公主,“公主下,這些燕臣不知禮數,冒犯了下,還請下仗責,以示懲戒。”

    說到底,楊七這個燕國國主,還是趙德芳封的。

    雖然雙方並沒有什麼實際的關聯,但是從名義上講,燕國還是宋國的屬國。

    宗主國皇女,仗責屬國官員,在名義上是說得通的。

    所以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寇准下意識的就想效仿向敏中,準備逃跑。

    只要清公主敢下令打人,他絕對敢跑。

    至於把清公主一行人,那就讓楊七自己去對付吧。

    反正是楊七自己的糊塗賬,他可不願意當替死鬼。

    就在寇準準備跑的時候,清公主一句話,讓寇准愣在了原地。

    只聽清公主冷冷的對跟隨她的官員們道:“向敏中的話雖然不中聽,但是有一半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頓了頓,清公主不屑的道:“你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丟下了這句話,清公主對寇准擺了擺手,冷聲道:“帶本宮入城。”

    寇准趕忙點頭,再次施禮過後,在前面帶路,引領著一行人進入到了燕京城。

    然後到了正在建設中的王宮的一角的臨時搭建的驛站內,停了下來。

    自從得知清公主和海靖公主要來,驛站就在快馬加鞭的建設。

    如今已經大體的建成,並且做了佈置,還安排了人伺候。

    送清公主入了驛站的清幽院以後,寇准陪著笑臉,躬道:“公主下旅途勞頓,還請用過了膳食,早些歇息。寇准今就不叨擾公主下了,明再來拜訪。”

    寇准丟下這句話就要走,卻被清公主給叫住。

    清公主聲音清冷的道:“回去告訴楊延嗣,他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他一不見我,我就一不走。”

    寇准尷尬的拱手道:“諾……”

    安置好了清公主以後,寇准出了驛站,直奔楊七的行營。

    通稟過後,進入到楊七書房的時候,就看到楊七正靜靜的坐在書房內等他。

    “臣寇准參見陛下。”

    “坐。”

    等寇准坐定以後,楊七命人備上了茶水,這才開口問道:“聽說清那個丫頭,在燕京城門口,當眾為難你們了?”

    寇准悶了一口茶,苦笑道:“那是為難嗎?那簡直是打臉。特別是向敏中那個壞老頭帶頭走了以後。臣一個人站在那兒,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還好清公主沒有為難我,反倒是把隨行的宋臣罵了一番。”

    “哎……連自己人都罵,怨氣很大啊。”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52
第0794章 最狠的挖牆腳叫做先知(今晚一更!)

    “要不您見見?”

    寇准希冀的向楊七提議。

    楊七頭搖的像是個撥浪鼓,“不見……這幾日你就負責專門在驛官內應付她……”

    寇准臉色發苦,“不帶你這麼欺負人的,燙手的山芋就知道扔給我。”

    “去不去?”

    楊七瞪起眼珠。

    寇准立馬慫了。

    “去!”

    寇准在楊七的注視下,為難的站起身,像是個怨婦一樣,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楊七的書房。

    楊七緩緩了長出了一口氣,想起寇准那幽怨的小摸樣,被逗笑了。

    “哈哈哈……”

    楊七在發笑,呂蒙正卻想哭。

    日頭正盛。

    呂蒙正擔心燕京城裡的工匠們中暑,所以準備帶著衙役們出去挨個街道的提醒。

    卻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被人堵住了。

    “呂大人,多年不見,風采依舊啊。”

    一個笑眯眯的年輕人,堵在了呂蒙正官邸的門口,一邊施禮,一邊說著話。

    呂蒙正剛跨出門的腳一頓,眉頭下意識的橫立,疑惑道:“你是何人,專門在此地堵著本官,寓意何為?”

    年輕人甩了甩衣袖,站直了以後,笑道:“呂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下官馮拯,曾隨同呂大人一起,幫三皇子辦差。”

    “馮拯?!”

    呂蒙正一愣,想起了此人。

    聽到三皇子三個字,呂蒙正下意識皺起眉頭,沉聲道:“本官現在乃是燕國燕京尹,陛下僅有一位皇子,本官不知道你說的三皇子是何人。”

    馮拯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道:“呂大人果然高昇了,呂大人這一陞官,居然連過去的舊事都給忘了。需不需要下官幫呂大人回憶一下。”

    呂蒙正眉頭皺的更緊,冷聲道:“左右,此人在本官府邸前胡言亂語,驅逐他。”

    丟下這句話,呂蒙正一甩衣袖,冷著臉往府邸內走去。

    兩個凶惡的衙役當即撲了上去。

    馮拯不僅沒有懼怕,反而笑嘻嘻的對著呂蒙正的背影喊道:“呂大人可記得那一封奏三皇子書?”

    呂蒙正聞言,渾身一震,腳下像是被人灌了鉛,一動不動。

    半晌,他生硬的轉過身,臉色難看的盯著馮拯,聲音沉重而沙啞的道:“你……怎麼知道此事的?”

    馮拯瞥了一眼凶神惡煞撲到自己面前的兩個衙役。

    呂蒙正低聲吩咐道:“你們先退下。”

    兩個衙役瞪了馮拯一眼,退到了呂蒙正身後。

    馮拯覆手而立,笑道:“呂大人難道不知道,有一句話老話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嗎?”

    呂蒙正眯著眼睛盯著馮拯,冷聲道:“你想用那一封奏疏威脅我?”

    馮拯搖頭,調笑道:“下官哪敢,呂大人如今貴為燕國燕京尹,下官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官,哪有資格威脅大人。下官只是想和呂大人做一個交易。”

    呂蒙正直愣愣的盯著馮拯咬牙道:“什麼交易?”

    馮拯並沒有說話,而是又一次看向了呂蒙正身邊的衙役。

    呂蒙正皺起眉頭,低聲道:“不必顧慮,他們都是我的心腹,我沒有什麼事情會瞞著他們。”

    馮拯打哈哈道:“呂大人既然都不在乎,下官自然也不會在乎。此番求到了呂大人頭上,是希望呂大人能幫我們一個小忙。”

    “說……”

    馮拯躬身道:“還請呂大人告知下官燕王的行蹤,我家公主想見他一面。”

    呂蒙正冷冷的看著馮拯,狠聲道:“你可知道,刺探我國國主的行蹤,等同於刺探軍情,那是殺頭的大罪。”

    馮拯咧嘴笑道:“只要大人肯告知燕王的行蹤,有關於大人向三皇子上了那封奏疏的事,下官必定守口如瓶。”

    出奇的是,馮拯說完這句話以後,呂蒙正居然笑了。

    他在馮拯疑惑的眼神中,看向身旁的兩個衙役,“你們都聽到了?”

    “恩!卑職聽到了。”

    “那還等什麼?給我拿下。”

    兩個衙役虎撲而上,瞬間將馮拯扣押在地。

    馮拯一臉愕然,他臉貼著地面,驚愕的喊道:“呂蒙正,你瘋了?你敢這麼對我,你不怕我將你上的那封奏三皇子書說出去。”

    “哈哈哈……”

    呂蒙正一改常態,他暢快的大笑了一聲,緩緩蹲下身,拍了拍馮拯的臉頰,冷笑道:“有一件事本官忘了告訴你。本官投靠陛下的時候,陛下曾經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親口許諾,過往的事情,一概不究。”

    “所以……你用以前的事情威脅本官?下輩子吧。”

    呂蒙正站起身,淡淡的擺了擺手,道:“把人送去給陛下,由陛下處置。”

    “諾!”

    然後,馮拯一臉懵逼的被人架了起來,送去給楊七。

    呂蒙正就像是沒事的人一樣,帶著手下的其他衙役們,去上街巡邏了。

    馮拯被衙門的衙役交給了扎馬合勇士。

    扎馬合勇士們紮住了馮拯,一腳給踹進了一座大帳。

    “嘭!”

    馮拯被踹進了帳篷,甩了一個狗吃屎。

    還沒爬起來,就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喊道:“馮大人也被抓起來了,咱們這一次是全軍覆沒了啊。”

    馮拯聞言,猛然抬起頭一看,只見帳篷裡滿滿噹噹的塞滿了人。

    仔細瞧過以後,都是這一次跟隨著清欲公主前來燕國的官員。

    他們跟馮拯一樣,都是被清欲公主趕出門負責打探楊七消息的。

    現在一個不落的全被抓了起來。

    有人上前扶起了馮拯。

    馮拯跟大家坐在了一起,一臉苦笑。

    “楊延嗣果然不愧為楊延嗣,燕國雖然草創,但是燕國的官場卻被他打造的水潑不進。我等使盡渾身解數,最終不僅沒有說動燕臣,還被人抓起來送了過來。”

    “你那算好了。我剛走到相國府門口,想跟寇准套一下近乎,還沒進門就被人抓起來送進來了。”

    “馮大人,你呢?你可是拿著殺手鐧去找呂蒙正的,怎麼也被抓起來了?不應該啊!”

    馮拯一臉苦笑,“什麼殺手鐧……楊延嗣不愧為雄主,即便是呂蒙正曾經設計對付過他,他仍然不計前嫌,當著百官的面,免了呂蒙正的罪,並且委以重用。

    在這種情況下,你們說,我的殺手鐧能有用嗎?”

    眾人聞言,唯有一陣苦笑。

    半晌過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長嘆了一聲。

    “你們說,我們全被抓起來了,沒人回去給公主去信,公主怎麼辦?”

    眾人聞言,一臉愕然。

    馮拯沉吟道:“楊延嗣應該不會為難公主殿下的,如今燕京城內的官員們畏公主如同畏蛇蠍,唯有寇准一人勉強能應付公主殿下。想來楊延嗣會派寇准應付公主殿下的。有寇准跟隨,公主殿下在燕京城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

    “那……丁大夫交代給我們的任務,怎麼辦?”

    此話一出,眾人再次沉默。

    如今都全軍覆沒了,還想完成任務?

    開玩笑。

    有人苦笑道:“還是想想楊延嗣會怎麼對付我們吧……”

    眾人聞言,紛紛贊同的點頭。

    ……

    書房內。

    彭湃將一個長長的名單遞給了楊七。

    “陛下,這些都是抓起來的那些宋官的底細。”

    楊七仔細打量著名單上的那些人的籍貫、出身。

    最後笑呵呵的道:“才入城,就表現的這麼不安分,欠敲打……最差的都是進士出身,最好的居然是一甲出身,都是不錯的人才。只是一個個都不適合做探子。”

    彭湃聞言一愣,低聲問道:“陛下這是起了愛才之心,想要留下他們?”

    楊七搖頭笑道:“這些人全留下是個麻煩。馮拯這個人不錯,這個人留下,隨後送到南國去,磨練一下。然後派人把馮拯的家眷秘密的送到燕國。

    我記得,馮拯的父親在宋國朝廷也是個官員,恐怕他不一定會配合。

    所以你讓手下的人,直接下手,把人綁來。”

    彭湃一聽這話,一臉愕然的結巴道:“這……這不符合規矩吧?”

    楊七瞥了彭湃一眼,沒好氣的道:“誰讓你大張旗鼓的綁人的?秘密的把人弄過來,你不會嗎?難道就只行趙德芳給我添堵,我就不能給他添堵嗎?”

    “這要是被人發現了……”

    “怎麼可能被人發現,你們是豬腦子?先找一夥人,扮成賊人,劫掠了他們。然後你們再派人半路上殺出來,救出他們……後面的事情怎麼做,還需要我教你?”

    彭湃目瞪口呆的佩服著楊七的心黑。

    暗中吞了一口口水,低聲道:“屬下明白。”

    楊七淡淡的道:“既然要做,那就多做一些。”

    只見楊七從背後的書架上拿出了一個常常的名單,遞給了彭湃。

    “濮州柳宜……”

    “綿州軍事推官歐陽正……”

    “眉州眉山蘇序……眉州眉山富商程文應……”

    “廬州合肥包令儀……”

    “……”

    “……”

    滿滿噹噹的名單當中,充斥滿了一個又一個彭湃不認識的人。

    甚至在彭湃眼裡,那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人。

    也許,只需要他一聲令下,就能隨手碾死。

    偏偏楊七居然對這些人很重視,居然親自給彭湃命令,讓彭湃去暗中綁人。

    彭湃有點看不懂楊七的這個做法。

    但是他也沒有多問。

    事實上,不僅僅是彭湃不明白。

    就算彭湃把這個名單散出去,恐怕這天下間也沒有人能夠看明白。

    能看明白這一張名單的,唯有楊七一人。

    丁謂三番五次的給楊七下套。

    楊七就毫不客氣的揮起了鋤頭,在大宋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大挖大宋的牆角。

    楊七這麼做,或許會引起很多的連鎖反應。

    但是他卻毫不猶豫的這麼做了。

    彭湃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這份名單,然後躬身對楊七道:“捉拿到的那些宋官,除了馮拯外,剩下的該怎麼處置?”

    楊七並沒有先回答彭湃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聽說我那個舅舅最近有點瘋?”

    聽到這個,彭湃苦笑道:“那那是瘋啊!比瘋還可怕。自從去歲馳援了咱們押回去了一大批俘虜以後,他就將折家的兵馬兵分兩路,一路西進,一路北進。

    據傳回來的消息說,凡是他們征討過去的地方,根本就沒有是他們一合之敵的。

    如今折家的地盤,已經不輸給咱們燕國的,甚至很快會超過咱們燕國也說不定。”

    楊七樂呵呵的笑道:“那豈不是很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折家不虧是佔據府州百年的大家族,佔據了那麼大的地方以後,居然還能極速的擴張。

    這一點咱們就比不上人家。咱們才佔了一個燕雲十六州,到現在還沒消化完。”

    彭湃拍馬屁道:“陛下您那是精益求精,不囫圇吞棗的佔地方。所以咱們燕國以後的強盛,不是他們涼國可以比的。”

    楊七對彭湃翻了個白眼,“就你會說話。剩下的那些人就送去給我舅舅吧。折家有再多的家底,也不夠他擴張用的。這些人剛好能夠填補一下折家的空缺。”

    彭湃面色古怪的道:“這些人要是落到了折家手裡,那可就永遠也別想回大宋了……”

    楊七不咸不淡的道:“我管他們去死?”

    彭湃會心一笑,“屬下明白。”

    ……

    一晃,一日過去了。

    翌日。

    關押宋國官員的大帳。

    扎馬合勇士一腳踹開了帳篷前堵著的木板,驚醒了簇擁在一起沉睡的宋官。

    “醒醒,你們該上路了。”

    一些還沉睡的宋官,直接被踹醒。

    當他們聽到‘該上路了’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像是受到了雷擊。

    “燕王……要殺我們?”

    扎馬合勇士不屑的撇撇嘴,“你們想得美……”

    一眾宋官剛提起的心,瞬間放下。

    然而,扎馬合勇士接下來的話,又把他們打入到十八層地獄。

    “世人皆知我們陛下愛才,他瞧你們也算是進士,殺了怪可惜的。所以就送了你們一分前程。”

    “燕王要留下我們為他效力?”

    “不!燕國這座小廟,容不下諸位這些大佛。所以我們陛下,把眾位轉交給了涼王。”

    “涼王?!”

    北涼王折御勳,簡稱涼王。

    據說涼王為了坐實他涼王的封號,正在進攻蠻夷之地。

    他們若是落在了涼王手裡,那還了得?

    恐怕這輩子也要在蠻夷之地,給一群蠻人為官了。

    “我不去!”

    “求求你告訴燕王,說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

    哀嚎聲四起,卻沒人搭理他們。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53
第0795章 桃花朵朵愁煞人

    在絕對是實力面前,任何的三寸不爛之舌,都顯得那麼脆弱。

    不堪一擊。

    那些宋官,就像是犯人一樣,在燕**卒的皮鞭下,步履闌珊的踏上了前往府州的路途。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一個簡簡單單的任務,讓他們這些高才淪為了階下囚;他們更沒有想到,楊七會如此霸道,說發配他們就發配他們,連一封送往宋國的文書都沒有,直接越權處置了他們。

    “啊!丁謂害我……”

    “噤聲,被丁大夫知道了,我們肯定會落得和張詠一樣的下場。”

    “如今我等都落到了這步田地,今生能不能回大宋,都不知道,誰還在乎這個……”

    “額……你說的也對,我現在想撕爛丁謂的嘴……若非他遊說,我等怎麼會落到今這步田地。”

    “……”

    宋官們破口大罵著丁謂。

    他們被押解到了燕京城外。

    早有人在等候他們。

    瞧見了那個在等候他們的人的時候,他們差點驚掉了眼珠子。

    “張詠?!”

    他們一臉難以置信的驚叫。

    張詠旁的衙役頭目瞪起了眼珠,喝斥道:“放肆,爾等一群罪官,居然敢直呼張刑部張大人的名諱。”

    這下,他們就更驚訝了。

    “楊……燕王下許你掌管了燕國刑部?”

    張詠不咸不淡的衝著燕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承蒙陛下抬,覺得我張詠勉強可以一用,所以許我暫掌燕國刑部。”

    宋官們聞言,下巴快掉地上了。

    由不得他們不驚訝。

    張詠年齡雖大,但是論官齡的話,只能算是半個新人,剛剛步入仕途而已。

    張詠在宋國的時候,也只是一個任職了一任知縣以後,剛被調回汴京城內的一個七品的判官而已。

    和他們中間很多人根本沒有可比。

    就這麼一個七品的判官,投了燕國以後,一躍就成為了從二品的掌刑部。

    這個衝擊太大了。

    他們有些接受不了。

    張詠到了燕國都能掌刑部,他們若是投了燕國,還能混的比張詠差?

    以前的時候,投了遼國,混高官,那叫漢。

    可是楊七乃是純正的漢人,投了楊七建立的燕國,自然算不得漢。

    以後混的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混一個棄暗投明的名聲。

    一瞬間,他們的腸子都悔青了。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張詠在核實了他們的份以後,發了枷鎖和腳鐐給他們戴上,然後讓人押送著他們正式上路。

    燕京城。

    驛站。

    “嘭!”

    精美的青瓷花瓶被甩的粉碎。

    清公主像是一隻憤怒的母虎,瘋狂的在房內摔東西。

    她的貼侍女,低眉順耳的跪在一邊。

    寇准一臉無奈的頓首站在門口。

    “嘭!”

    一盞茶杯在寇准旁的門柱上撞的四分五裂,寇准微微顫抖了一下,卻一動也沒有動。

    “該死的楊延嗣,欺人太甚。他竟然敢將我的人全抓了。”

    清公主衝著寇准憤怒的咆哮。

    寇准苦著臉拱手道:“公主下息怒,抓您的人這件事,陛下全不知……”

    “放!”

    寇准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清公主強硬的打斷,只見她義憤填膺的瞪著寇准,吼道:“你當我是三歲的頑童,那這種藉口欺騙我?楊延嗣若是不知,不點頭,你們誰敢抓我的人。”

    寇准額頭上浮起了一絲冷汗,心裡暗道這清公主難伺候,嘴上卻乾巴巴的笑道:“公主下有所不知,自燕國立國起,一應國事,均以律法為準。

    縱然是陛下,也不能隨意的干涉律法。

    貴國的幾位使臣,暗地裡勾連我燕國官員,已經觸犯了律法。

    而且還冒大不韙,刺探我國國君的行蹤。

    這兩條罪狀,無論犯了那一條,那都是死罪。”

    寇准努力的讓自己說出去的話合合理,企圖以此說服清公主。

    奈何,清公主根本不聽寇准的解釋,蠻橫的道:“我不想聽你給我講什麼大道理,我認定了,此事絕對是楊延嗣點了頭的。

    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回去,把我的人放出來。

    我乃是大宋的公主,我的人乃是大宋的臣子。

    縱然他們有罪,也輪不到你們燕國給他們定罪。”

    寇准吧嗒了一下嘴,遺憾的嘆了口氣,苦笑道:“公主下這可是為難了下官了。昨您的人已經被定罪,念在您的面上,刑部的人從輕發落,免了他們立斬決,判處發配千里。

    如今……他們只怕已經在去往千里之外的路上了……”

    “什麼?”

    清公主驚叫道:“你們怎麼敢!你們怎麼敢!”

    寇准不卑不亢的道:“法不容!這就是燕國的律法。”

    “你!你們!”

    清公主被氣的不輕,她渾顫抖著,指著寇准,用能吃人的目光盯著他。

    “噗!”

    突然急火攻心,吐出了一口逆血。

    “楊延嗣,你居然淪落到了欺負一個弱女子的份上……”

    一聲憤怒的咆哮,混合著鮮血,從清公主口中噴出。

    隨後,清公主雙眼一瞪,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公主?!”

    “公主下!”

    公主的侍女和寇准見狀,急忙撲上前。

    公主的侍女一把抱起了清公主,一探鼻息,還有氣,她鬆了一口氣。

    然後她瞪著眼睛,惡狠狠的看著同樣撲過來的寇准。

    “還不快傳御醫!”

    “哦哦哦~”

    寇准連連點頭,匆忙的衝出了門外去找御醫。

    沒過一會兒,法海老道就出現在了驛站內。

    法海老道的臉色很不好看。

    再怎麼說,清公主也是他師侄,把人欺負到了吐血這個份上,實在有點過分。

    所以法海老道沒給寇准什麼好臉色。

    一臉溫怒的法海老道,進入到了房裡以後,急忙幫清公主把脈。

    這一把脈,足足就是一盞茶的工夫。

    寇准急的在一旁追問,“怎麼樣啊?”

    法海老道放下了清公主的手腕,沒好氣的道:“算你們運氣好,壞心卻辦了一件好事。我這師侄,此前經歷了一場大悲,中一直憋著一口悶氣。

    如今被你們bī)著,吐出了一口逆血,中的那一口悶氣也隨著吐的乾乾淨淨。”

    聽到這話,寇准心頭懸起的大石放下,長出了一口氣。

    法海老道瞥了一眼放鬆了的寇准,幽幽道:“你最好派人好好照料我師侄,她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就陪一副毒藥,送你下去給她陪葬。”

    寇准聞言,臉色發苦。

    明知法海老道在嚇唬自己,寇准還得苦著臉解釋道:“你應該清楚,這不是我的意思……”

    法海老道翻了個白眼,“難道我還能去毒死你背後那一位不成?”

    寇准撇撇嘴,不屑道:“你可以去試試……”

    “滾!”

    法海老道沒好氣的道:“你說說你們,一點兒出息也沒有。兩個大男人,耍招對付人家一個姑娘,丟不丟人?”

    寇准無語道:“不用招,難道用明招?她懷有殺王的心思,依照燕國的律法,要處以極刑的。”

    “哎……”

    法海老道長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即使昏迷了,依然皺著眉頭的清公主,喃喃道:“最是無帝王家……她為公主,看似享盡榮華富貴,可是在我眼裡,她就是一個可憐的女娃娃。

    先喪父,又喪兄,如今又被蠱惑著刺殺最心的人。

    我都不敢想像,她的心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

    寇准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從人的角度上考慮,寇准應該同她。

    可是從職責上講,寇准覺得應該更嚴密的監視她。

    一個已經處在絕望和崩潰邊緣的女人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誰也無法預料。

    送走了法海老道,寇准找了一些丫鬟過來,陪著公主的侍女一起伺候公主。

    安置好了昏迷的清公主,寇准就到了楊七的書房,向楊七匯報此事。

    楊七再聽完了清公主的事以後,也長嘆了一口氣,“如今失去了文官們幫助,她也成了沒牙的老虎,派人去伺候好她,她有什麼需要,就儘量滿足她。你也可以從她邊徹底解脫,去理政。”

    一聽到理政,寇准猛然一愣,然後擠眉弄眼的笑道:“其實我覺得在清公主邊待著,好的。”

    伺候清公主,雖然經常挨罵,但是卻不用勞心勞力。

    對寇准這個整裡埋在奏疏堆裡的人而言,簡直就像是在放假。

    從寇准跟楊七的那一起,寇准就一直處在忙活中,從沒有休過假。

    楊七瞪了寇准一眼,指了指自己桌上堆積如山的奏疏。

    “滾!”

    “好嘞!”

    寇准麻溜的滾出了楊七的書房。

    別看寇准在外面的時候威風八面的,但他始終是一個年輕人。

    自從被楊七吊起來抽打了一次以後,寇准在楊七面前就表現出了難得的逗bī)的一面。

    寇准走後。

    楊七回到了自己書桌前坐下,腦海裡想起了自己和清公主的過往,一時間感慨萬千。

    “何苦來哉……”

    就在這時,杜金娥端著一碗燕窩粥,緩緩的進入到了書房。

    楊七見狀,立馬起迎了上去。

    “你這是干什麼,這點小事交給下面人去做就好了。”

    楊七一邊埋怨,一邊從杜金娥手裡接過了燕窩粥放在桌上,然後小心翼翼的扶著杜金娥坐下。

    難得的感受到楊七的體貼,杜金娥也沒有阻止楊七,任由楊七伺候著自己坐下,才笑道:“曹琳姐姐和初醒姐姐在忙生意上的事,顧不得相公,赤金妹妹回了汴京城,如今就剩下妾一個人閒著。伺候相公的活兒,自然落在了妾上。”

    頓了頓,杜金娥羞道:“說起來,妾從小就舞刀弄槍的,從沒伺候過人。如今伺候相公,覺得新奇的。”

    楊七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若是旁,你伺候我,我就領受了。可是你如今懷六甲,就應該好好歇著。”

    杜金娥緩緩的靠在楊七的肩膀上,輕聲笑道:“妾從害喜到現在,還不足兩個月,也尚未顯懷,不礙事的。再說了,難得有跟相公你獨處的時間,妾心中歡喜,哪顧得了那些。

    等到姐姐們忙完,恐怕妾想跟相公獨處,也沒有多少機會。”

    楊七聞言一愣,嘴角上勾起了一絲苦笑。

    直到這個時候,楊七多少瞭解到了老婆多的難處。

    也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雨露均霑。

    懷抱著杜金娥,楊七心底裡暗自決定,今什麼也不做,好好的陪杜金娥一。

    喝過粥。

    楊七陪著杜金娥拉著家常,準備外出踏青。

    然而,剛走到了門口,就撞上了匆匆而來的彭湃。

    “參見陛下,參見王妃……”

    楊七挑起眉頭,問道:“慌慌張張的,出了什麼事?”

    彭湃暗中瞥了一眼杜金娥,低聲道:“遼國使節到了……”

    楊七微愣,神色尷尬的看向杜金娥。

    杜金娥臉上擠出了一次難看的笑意,道:“相公有公務要忙,妾就不打擾相公了。妾先行告退。”

    不等楊七挽留,杜金娥就緩緩的退回了行營,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楊七抬起手,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句話。

    “呼……”

    吐出了一口濁氣,楊七吩咐彭湃道:“我在書房裡等你,你讓人通知寇准,去迎接遼國使團。”

    “諾!”

    得到了楊七的吩咐,彭湃趕忙去找寇准。

    寇准剛一頭紮進奏疏堆裡,又被扯了出來。

    然後無奈的隨著彭湃一起去迎接遼國使節團。

    燕京城北門口。

    寇准等人到了以後,就看見了遼國使節團已經到達了門口,正在等候他們。

    遼國的使節團,遠沒有宋國的使節團華麗,隊伍也沒有宋國使節團那麼龐大。

    但是卻有著遼人獨有的風格。

    簡單、彪悍、粗獷。

    即使近鄰夏,那些護衛公主的侍衛們上,依然能夠看得到獸皮製成的衣衫的影子。

    寇准引領著眾人,齊齊躬施禮,“燕國國相寇准,率文武百官,恭迎遼國海靖公主。”

    衛隊中,唯一的一架馬車簾子被掀開,露出了一張清秀的臉蛋。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53
第0796章 弱國無外交

    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靈動的四處瞧著。

    像是一隻剛出窩的兔子,對週遭的一切充滿了驚奇,也充滿了警惕。

    目光落在了寇准身上以後,多了幾分好奇。

    然後她略顯羞澀的低聲道:“不必多禮……”

    說完這句話以後,她就迅速的放下了簾子。

    寇准見狀微微有些發愣。

    隨行的遼臣輕咳了一聲,解釋道:“我國公主殿下,第一次出門,難免有些羞澀……”

    寇準點點頭,笑道:“理解理解……請……”

    迎接了遼國使節團,寇准帶著他們到了燕京城內的另外一座驛站內住下。

    同清欲公主住的那一座驛站相同,安排海靖公主下榻的驛站,也在燕國王宮的邊上。

    只是一個在南,一個在北。

    似乎就是為了應付這種局面,特別建造的。

    迎著遼國使節團到了驛站門口的時候,寇准才有機會見到海靖公主的全貌。

    和清欲公主不同,海靖公主並沒有帶幕籬,明眸皓齒,略施粉黛,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總是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渾身散發的少女的氣息,以及蓬勃的朝氣,給人一種很想親近的感覺。

    看著她,寇准很難將她跟遼人劃上等號。

    海靖公主給人的感覺,更像是蘇杭一帶那些名門大戶中培養出來的婉約的江南女子。

    寇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護衛海靖公主的那些侍衛,看她的眼神,都很溫柔。

    能讓彪悍的遼人表現出這種眼神,足以說明他們都愛慕著海靖公主。

    海靖公主下了馬車之後,幾次想找寇准說話,卻一直沒找到機會。

    直到快要進門的時候,才找到了機會。

    她突然出現在寇准身旁,羞澀的問道:“寇……寇相國……我……我……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

    似乎是因為緊張,所以海靖公主說話有些結巴,一句話硬是結巴了好一會兒,也沒說完整。

    寇準被突然出現的海靖公主嚇了一跳,聽到她結結巴巴說不完整的話,寇准很貼心的幫她補齊全了。

    “您是不是想問,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陛下?”

    海靖公主激動的點點頭。

    寇准笑道:“陛下吩咐了,你等旅途勞頓,先安排你們休息一日,明日便會見你們。”

    聽到了寇准的話,海靖公主一雙大眼睛,笑的彎成了月牙兒。

    “多謝寇相國……”

    海靖公主有點高興過頭,一時間竟然忘了禮儀,突然向寇准施了一禮。

    寇准微微一愣,手忙腳亂的還禮,“公主客氣了……”

    安頓好海靖公主住下以後。

    寇准甩開了袖子,趕到了楊七的書房。

    一進門,就開始唉聲嘆氣。

    “哎……”

    楊七瞥了他一眼,愕然道:“怎麼了?不會海靖那個丫頭,也讓你受氣了吧?”

    寇准並沒有回答楊七的問題,只是抬起頭看了楊七一眼,然後繼續唉聲嘆氣。

    弄的楊七有些摸不著頭腦。

    “到底怎麼了?”

    寇准長嘆了一口氣,一臉幽怨的盯著楊七,“我就不明白了,你有什麼好的,怎麼那麼多姑娘都喜歡你。”

    楊七聞言一愣,疑惑的道:“受刺激了?”

    寇准吧嗒著嘴,感慨道:“那真是一個很單純的姑娘,漂亮、溫柔、知書達理,渾身更是充滿了朝氣……”

    楊七下意識的挑起了眉頭,“你說的是海靖?”

    寇准緩緩點頭。

    楊七臉色微冷,低聲道:“所以……你看上她了?”

    寇准剛要張嘴發表一番感慨,還沒說出口,先抬頭瞧了楊七一眼。

    看到了楊七危險的眼神以後,寇准下意識的閉上嘴,連連搖頭。

    楊七冷冷的一笑,“沒有最好……你若是敢對不起我家八妹,我就把你閹了去給陳琳作伴。”

    寇准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哆嗦,苦著臉道:“臣……不敢……”

    “沒有還不下去做事?”

    “臣告退……”

    “……”

    翌日。

    風和日麗。

    楊七早早的到了書房,擺足了架子以後,吩咐道:“傳遼國使節覲見。”

    “諾!”

    守候在門外的彭湃,迅速的將楊七召見的命令,傳到了早已在行營外等候的遼國使節耳中。

    在彭湃的帶領下,遼國使節簇擁著海靖公主,緩緩的進入到了楊七的書房。

    “海靖參見燕王兄……”

    “外臣參見燕王殿下……”

    由於遼燕之間有盟約,所以海靖公主稱呼楊七一聲王兄,剛好合適。

    “平身吧。”

    等到海靖公主站直了以後,楊七才有機會仔細的打量這個丫頭。

    人常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楊七覺得這句話放在海靖丫頭身上非常合適。

    短短幾年不見,海靖丫頭,從一個羞答答的小蘿莉,硬生生的變成了一個青春靚麗的大姑娘了。

    無論是姿色、容顏、身段,都不遜色於任何人。

    特別是她身上透出的那一股子迷人的朝氣,很吸引人。

    難怪寇准在見過了海靖之後,言語間頗有微詞。

    海靖看到了日思夜想的情郎,眼中充滿了羞澀,臉頰紅彤彤的,可是她的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過楊七身上。

    “賜坐……”

    楊七感受到自己快要被看化了,於是趕忙輕咳了一聲,讓遼國使節團坐下。

    有其他人在場,楊七自然不可能跟海靖公主嘮家常。

    楊七率先看向了遼國使節團裡主事的人,淡淡的問道:“此番你們遼國遣使,入我燕國,所謂何事?”

    眾所周知,遼人在外交方面向來跋扈。

    可是在楊七這個先後擊敗過遼軍數次的強者面前,遼人表現出了罕有的謙卑。

    遼國主事的遼臣陪著笑臉道:“回燕王殿下的話,此番我等奉命出使燕國,主要是因為兩件事。其一,因去歲戰事,我大遼惜敗,同貴國簽訂了城下之盟,訂立了歲幣。

    燕王殿下也知道,去歲遼國鬧了糧荒,能吃的東西都讓百姓給吃空了,實在是拿不出那麼多錢財,向貴國進貢。

    所以我大遼陛下特地派我過來,希望能同您商談一番,看看歲貢之事,能不能往後推兩年。”

    頓了頓,遼臣又道:“其二,我大遼惜敗以後,數十萬大遼勇士,皆被扣押在貴國。我大遼陛下念及勇士們疾苦,希望留下海靖公主為質子,換回我大遼數十萬勇士。”

    楊七平靜的聽完了遼臣的要求,緩緩的靠在了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盯著遼臣,輕笑道:“你在跟我講笑話?”

    遼臣乾巴巴笑道:“國家大事面前,外臣哪敢講笑話。”

    “不是講笑話?呵呵……偌大的遼國,連三四十萬兩的歲貢都拿不出來,還說不是在講笑話?至於拋出一個弱女子,換回數十萬能征善戰的勇士,這種齷齪的事情,你們遼人做得出來,我可做不出來。”

    楊七強硬的道:“此二事,皆不允。七月之前,我若是見不到今歲的歲貢,那我就帶兵親自去取。至於扣押在我燕國的數十萬遼軍俘虜,就等你們付清了歲貢以後,再說吧。”

    “這……”

    遼臣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嗣哥哥……”

    海靖公主輕聲呼喚。

    楊七聞言,尷尬的笑道:“海靖,國家大事,你就別摻和了……”

    “可是……”

    海靖公主有些焦急。

    楊七面色冷峻的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遼臣苦著臉,看著楊七道:“燕王殿下,貴國態度如此強硬,真就沒商量的餘地了嗎?”

    頓了頓,遼臣補充道:“據外臣所知,宋國也欠了貴國不少錢財。殿下派人去討要,宋國送了一位公主給殿下,殿下就再也沒問宋國要過錢財。

    如今我大遼效仿宋國,也送了一位公主過來。

    以此祈求殿下能容我們緩緩……”

    楊七冷著臉,淡淡道:“你倒是做足了功課,可惜都是道聽途說。宋國送來的那位公主是在刺殺我的。她的左右已經被我擒拿,發配到了千里之外,她本人也被我軟禁。

    至於宋國欠我燕國錢財不還的問題,這也不需要你操心,前去討債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遼臣緩緩起身,躬身施禮後,沉聲道:“燕王殿下如此咄咄逼人,只怕要逼死我遼國數萬萬的百姓。燕軍強盛,非我遼軍可以抵擋的。

    我大遼朝廷不願意從百姓手裡搜刮他們最後哪一點的糧食。

    燕王若是能狠下心,儘管去取便是了。”

    丟下了這句話,遼臣再次施禮。

    “外臣告退。”

    其餘遼臣站起身,也紛紛施禮告退。

    海靖公主臉上再無剛才的光彩,隱隱有些發白。

    遼臣走了,她卻沒走。

    “嗣哥哥……你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明明燕國什麼都不缺,為何你不能給我遼國的百姓一條活路呢?”

    海靖公主越說越大聲,“在來的路上,我碰到了很多淒苦的遼國百姓。他們餓的皮包骨頭,有些人甚至易子而食,有人啃乾草,還有人吃牛羊糞。

    甚至……甚至……甚至海靖還看到遼國的那些老弱婦孺,為了讓後輩活下去,硬生生的跳崖自盡,以此為家裡省下一份口糧。

    我是遼國公主,受他們供養,從小錦衣玉食,可是當他們危難之際,我卻無能為力。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

    那一刻,海靖心裡真的好痛……

    嗣哥哥你那麼好,就不能幫一幫海靖嗎?

    幫一幫我遼國的百姓?”

    楊七神色複雜的看著海靖公主,看著她從一個陽光燦爛的大姑娘,變成了一個憂國憂民的慷慨之士。

    “哎……海靖,有些事很難說得清楚。你只看到了遼人的疾苦,卻沒有看到那些在遼人奴役下的漢家百姓的疾苦。

    國家大事,並非兒戲,更不能意氣用事。

    你現在還小,不懂這些,等你以後長大了,就應該懂得了。

    你先下去到後堂歇息,等我處理完了公務,再去找你。”

    不容海靖公主拒絕,楊七就讓人請海靖離開了書房。

    海靖走後。

    楊七看向了坐在書房一角,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過的寇准。

    “看出了些什麼?”

    寇准皺著眉頭,低聲道:“他們在說謊,還在演戲。遼國的那些使臣,謊話連篇。遼國雖然戰敗,損失慘重,但遠遠沒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

    除去契丹八族之外,遼國境內諸如女真等諸多中小部落三百二十七個,每一年要上貢給遼國朝廷不少的朝貢。

    光這些朝貢,就足以讓遼國解決溫飽問題。

    海靖公主只怕是被他們耍的一些小把戲,懵逼了心智。

    他們大概是想利用海靖公主軟化陛下,然後讓陛下鬆口,以達到他們的目的。

    只是陛下明見萬里,一口拒絕了他們。

    臣猜測,他們還有下一步的計畫。”

    楊七聞言讚許的點點頭,到最後卻搖了搖頭。

    寇准不解的看向楊七。

    楊七笑道:“你只看到了最表面的東西,並沒有看到最重要的東西。”

    “最重要的東西?”

    寇准皺起眉頭,一臉疑惑。

    楊七點點頭,感慨道:“弱國無外交……”

    簡短的五個字,把剛才的場面描繪的淋漓盡致。

    寇准猶如醍醐灌頂一般,驚醒道:“不錯,弱國無外交……”

    楊七鄭重道:“所以,我們要努力讓燕國變得更大,更強,強到所有人都向我們搖尾乞憐。而不是我們向他們搖尾乞憐。

    作為燕國國相,你接觸的政務,比我還多。

    所以我要你記住一句話。”

    寇准站起身,一臉嚴肅的道:“請陛下示下。”

    楊七沉聲道:“我燕國,不向任何人低頭。任何企圖讓我們燕國低頭的敵人,縱然是拼的國破家亡,也要將他踩到腳底。”

    “諾!”

    楊七的一句話,定下了燕國的基調。

    自此以後,燕國面對敵人,除了戰之外,也唯有戰。

    藉著這一次會見遼國使節的機會,楊七把這個道理給寇准講了個通透。

    寇准骨子裡也是剛毅的人。

    他又豈是那種對敵人搖尾乞憐的人。

    有此君臣,燕國的強盛、強悍,是注定的。

    辭別了寇准以後。

    楊七就去後堂見海靖公主。

    然而,楊七絕對沒有想到,他將會經歷一場永生難忘的事情。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19:54
第0797章 海靖留給楊延嗣的眼淚(今晚一更)

    行營的後堂,有一座花廳,花廳四周種滿了各色花卉。

    初夏時節,各色花卉爭奇鬥豔。

    而海靖公主,就像是這一叢花卉中最耀眼,最青春靚麗的那一朵花。

    她側蹲著身,正盯著眼前一朵絢麗的茶花發呆。

    楊七背負雙手,踱步到了海靖公主身後。

    “這一多茶花,可是茶花裡面的精品,叫做抓破美人臉……”

    “哼~”

    海靖公主輕哼了一聲,別過了頭去,留給了楊七一個後腦勺。

    楊七微微蹲下身,蹲在了海靖公主身旁,調笑的問道:“生氣了?”

    “哼~”

    “我記得你可不是一個愛生氣的姑娘……”

    聽到楊七這句話,海靖公主出奇的沒有輕哼,只是低頭沉吟了半晌,然後低聲道:“人是會變得……”

    楊七緩緩點頭,感慨道:“你說的不錯,人是會變的。就像是你,多年前見你,你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了。”

    海靖公主回身看向楊七,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盯著楊七,略顯羞澀的問道:“那……你喜歡嗎?”

    楊七抬手揉了揉海靖公主的小腦袋,認真的道:“我以為你長大一點,就會忘掉這件事,想不到你現在還記得。

    你這麼可愛的丫頭,誰會不喜歡呢?”

    “真的嗎?”

    “嗯!你就像是我的另一個妹妹……”

    海靖公主臉上剛浮起的希冀的笑容,瞬間僵硬在了臉上。

    她不死心的質問道:“只是妹妹嗎?”

    “嗯~”

    楊七不忍心看海靖公主的小臉,他害怕看到海靖公主心碎的表情。

    拒絕一個人是殘忍的。

    特別是拒絕一個情竇初開,卻情根深種的少女。

    海靖公主表現的出奇的平靜,並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這讓楊七很詫異。

    她就像是一個沒事的人一樣,從頭上摘下了一枚金釵,然後用金釵在一下一下的刺那一朵名貴的茶花。

    一朵價值百兩的抓破美人臉,在海靖公主的摧殘下,變得稀巴爛。

    楊七一點兒也不心疼。

    如果能讓海靖公主輕鬆的邁過他這個坎,縱然是再多、再名貴的茶花,楊七也會弄來讓海靖公主洩憤。

    海靖公主蹲在地上玩金釵玩了很久,一句話也沒有說。

    楊七就這麼靜靜的陪著她,也沒有說一句話。

    半晌,海靖公主抬起頭,看向楊七,她的眼眶早已紅成了一團,水霧在眼圈裡不停的打轉。

    楊七見狀,有些慌張,他手足無措的急聲安慰道:“你別哭……這世間好男人數不勝數,比我楊延嗣好的男人,更是不計其數。

    我相信,總有一日,你會找到屬於自己的真正的緣分。”

    海靖公主卻像是沒聽見楊七的安慰,她眼珠子滾落,淒淒厲厲的哽咽道:“從我喜歡上你的那天起,我就努力的學習漢人的文化,漢人的禮儀。我希望把自己變成你喜歡的那個樣子。

    我以為自己已經很好了,所以我滿心歡喜的求著母后,讓她准許我到燕國來見你。

    可是臨來的時候,有人告訴我。

    縱然我把自己變成世上最美的女子,你也不一定會動心。

    我不相信她……我不想相信她……”

    楊七心頭一疼,緩緩的攬過海靖公主的肩膀,低聲道:“傻丫頭,不是我不動心,而是我的心已經被填的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她比你聰明……”

    遼國能摸得透楊七心思的人不多,能在感情這個問題上摸得透楊七心思的更是少之又少。

    海靖公主口中的那個她是誰,楊七很輕易就猜到了。

    韓瓊!

    那個聰明絕頂,卻心如蛇蠍的女人。

    “我心裡好痛……”

    海靖公主捂著胸口,低聲哀嚎。

    楊七苦著臉,嘆氣道:“長痛不如短痛,你還小……經歷過了這一遭,以後就會變得很堅強。”

    頓了頓,楊七感嘆道:“是我對不起你……”

    “嗚嗚嗚……”

    海靖公主趴在楊七懷裡哭了很久很久。

    楊七的衣襟內淚水淋濕,滲透了內襯,他卻沒有任何動作。

    然而,海靖公主的哭聲卻沒有停止,反而越哭越凶。

    楊七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嗚嗚嗚……”

    海靖公主趴在楊七懷裡,一邊哽咽哭泣,一邊低語,“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如果有一天我做錯了事,你會不會怪我?”

    楊七微微愣了一下,搖頭笑道:“傻丫頭,我怎麼會怪你?在我眼裡,你就像是我的親妹妹一樣。哪有哥哥不疼妹妹的?你若是做了什麼錯事,自己擔不住,遼國也擔不住,那就到燕國來。

    只要有我楊延嗣在,誰能欺負得了你?”

    “你不怪我就好……對不起……”

    “嗯?”

    “噗呲~”

    金釵尖銳的釵頭被磨的鋒利如劍,輕易的洞穿了楊七身上的外衣、內襯,狠狠的扎進了他的胸膛。

    “你?!”

    楊七一臉驚愕的低頭看著胸口插著的金釵,又看向了泣不成聲的海靖公主。

    “為什麼?”

    海靖公主渾身顫抖著,哭訴道:“我不想這樣的,我不想這樣的……可是她說,你不死,我們遼人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楊七難以置信的道:“所以……你其實已經不喜歡我了,你接近我,就是為了刺殺我。為你們大遼爭取一線生機?”

    海靖公主哭泣著,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我……我是喜歡你的……她,她答應了我。如果你不肯接受我,就讓我刺殺你。只要殺死了你,她就能帶著兵馬收復燕雲十六州。到那個時候,我遼國的百姓不僅會過上更好的日子,她也會將我們兩個葬在一起。”

    “生不能同眠,死卻同穴?”

    海靖公主重重的點頭,淚珠甩的四處飛濺。

    楊七臉上浮起了一絲苦笑,“你被騙了……”

    海靖公主堅定的搖頭,“她不會騙我的。”

    楊七無奈道:“你刺殺我,絕對不可能活著離開這裡。很有可能會被千刀萬剮……”

    海靖公主突然笑了。

    “我沒想著離開……既然不能嫁給你,那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懷裡。”

    這一刻,海靖公主果決剛毅,和楊七之前見到過的所有海靖都不同。

    “噗呲~”

    金釵被海靖公主從楊七身體內拔了出來,奮力的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別……”

    楊七驚叫了一聲,抬手準備阻攔,心頭一疼,慢了半拍。

    金釵插進了海靖公主的胸膛。

    海靖公主就像是解脫了一樣,臉上露出了一陣輕鬆的笑容。

    “終於不用再被逼著在你和遼國之間做出選擇了……”

    楊七心如刀割,沉痛的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噗~”

    海靖公主咳出了一口逆血,一頓一頓的說道:“我喜歡你……也喜歡遼國……”

    “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很喜歡……”

    海靖公主就這樣看著楊七,傾訴著心裡的愛意,緩緩的閉上了眼,倒在了楊七的懷裡。

    氣絕身亡。

    一位青春靚麗的公主,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在了楊七的懷裡。

    楊七似乎已經感受不到胸膛上的痛感,他只感覺到一股又一股的怒火從胸膛裡不停的上湧。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一個個都如此不知廉恥,利用著心地善良的女人。

    趙德芳利用清欲公主。

    蕭倬更狠,利用自己的親生閨女海靖公主。

    兩個心地單純,心思善良的丫頭,被利用殺自己最愛的人,她們該有多痛苦?

    海靖公主喊出那一句‘終於不用再被逼著從你和遼國之間做選擇’的時候,楊七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她內心的煎熬。

    煎熬、無奈、痛苦……卻唯獨沒有怨恨。

    她不恨任何人,她不恨任何逼迫她的人。

    或許她還期望著逼迫她的人,能把她跟楊七安葬在一起,然後生生世世的陪著楊七。

    “都該死!”

    楊七的嘴裡就像是含著冰碴子,冷冷的吐出了三個字。

    這個時候的楊七,比任何時候都要憤怒。

    “彭湃!”

    一聲怒吼從行營的後院,傳到了前院。

    彭湃聽到這一聲怒吼的時候,渾身嚇的抖了一個哆嗦。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聽到楊七如此飽含怒意的怒吼了。

    發生了大事了。

    彭湃沒有任何猶豫的衝到了行營後院。

    扎馬合勇士們也跟著彭湃衝到了後院。

    當他們衝到後院,看到了後院裡的場景以後,嚇的三魂丟掉了七魄。

    “陛下?”

    “陛下!”

    “快傳御醫!傳御醫!”

    “……”

    楊七冷冷的道:“讓徐大夫過來。其餘人等,不許接近這行營。傳令下去,此番入燕國的遼人,一體斬絕,一個不留。”

    “可是陛下您……”

    “這是軍令!”

    “諾!”

    彭湃匆匆的進入到了後院,又匆匆離開了後院。

    扎馬合勇士將後院團團圍困,嚴防死守。

    楊七就這個直愣愣的抱著海靖公主坐在地上。

    少頃。

    徐大夫被人駕著匆匆到了後院,見到了楊七胸膛上一片血跡以後,嚇了一跳。

    “陛下?!”

    不等楊七吩咐,徐大夫一臉驚恐的撲到了楊七身前,猛然扯開楊七胸膛前的衣襟,瞧見了楊七胸膛上的傷口的時候,卻是一愣。

    “這……差一寸就刺心心臟了……很凶險,可是對方似乎在……”

    徐大夫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楊七冰冷的聲音。

    “重傷垂危,命不久矣!除此之外,我不想聽到第二個說法。如果有第二個說法傳出去,我不會念及舊情的。”

    徐大夫渾身一僵,在楊七的威懾下,額頭上浮起了一層細汗。

    他大概猜到了楊七要做什麼,所以鄭重的點頭道:“老僕明白……”

    說完這句話。

    徐大夫站起身,驚怒的尖叫,“你們還呆頭呆腦的愣著幹嘛,還不把陛下抬進去。陛下若是有個好歹,你們都得陪葬。”

    扎馬合勇士有點被嚇懵了,反應過來以後,小心翼翼的去抬楊七。

    楊七吩咐他們將海靖公主的屍體存在行營內的冰窖裡,然後任由他們抬著到了房內。

    到了房內,扶著楊七躺下以後,扎馬合勇士退出了房內。

    楊七獨留下了徐大夫和扎馬合青木。

    “扎馬合青木……”

    “臣在!”

    “考驗你們扎馬合一族忠誠的時候到了。”

    “陛下吩咐。”

    “守在門口,誰也不許進。”

    “諾!”

    扎馬合青木沒有詢問多餘的話。

    出了門口以後,直愣愣的站在了門口,猶如一尊鐵塔。

    等到徐大夫為楊七處理好了傷口,楊七冷聲對徐大夫道:“回去以後,不論誰問,你都要告訴他們,我身受重傷,命不久矣,其餘的話多說一個字也不行。”

    徐大夫遲疑的問道:“陛下這是要……釣魚……”

    楊七冷笑道:“我很想看看,遼人究竟有什麼陰謀,居然能捨得了這麼大的本錢。”

    “老僕明白,該說的話,老僕會一字不露的傳出去。不該說的話,老僕一個字也不會往外說。”

    楊七緩緩點頭,譏諷道:“下去吧,別讓人家等急了。”

    “諾!”

    徐大夫答應了一聲,緩緩退出了書房。

    楊七仰著頭,冷峻的臉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一滴淚珠,順著他的眼角緩緩滾落,猶如珍珠一般晶瑩剔透。

    終究是一個傻丫頭,關鍵的時候居然心軟了。

    為什麼這麼傻?

    為什麼?

    ……

    房外。

    徐大夫剛出了房內,就撞上了匆匆趕來的彭湃。

    彭湃見到了徐大夫,就焦急的問道:“陛下如何?”

    “哎……”

    徐大夫長嘆了一口氣,微微搖頭。

    彭湃眼珠子瞪的老大,臉色煞白,失聲叫道:“這不可能……”

    徐大夫苦著臉道:“陛下……只怕活不了幾天了……剛才老夫喂了陛下兩片人參,正在吊命……現在,你應該派人去復興關請楊延平過來主持大局,避免燕京城因此生亂。”

    “不行!我要進去見陛下。我不相信陛下會有事!我不相信!”

    扎馬合青木就像是攔路的天塹,擋在了彭湃的面前。

    “陛下有令,誰也不許進。”

    “唰~”

    彭湃眼珠子瞬間紅了,他抽出了腰間的橫刀,爆喝道:“讓開!”

    扎馬合青木依然寸步不讓。

    眼看著兩個人就要動手。

    徐大夫長嘆一口氣,惱怒道:“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別添亂了。陛下原本還能多活兩天的,被你一鬧,也許今天就一命嗚呼了。”

    “陛下福緣深厚,怎麼會有事!你們在騙我!”

    彭湃紅著眼珠子嘶吼。

    徐大夫黑著臉,“這等大事,老夫豈能騙你?金釵直插心臟,陛下沒有當場斃命,已經算很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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