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豐碑楊門 作者:聖誕稻草人 (已完結)

 
q781009 2019-8-2 23:2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4 148244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20:02
第0808章 真正的神機營(今晚就一更!抱歉!今天去學習了!)

    火繩槍的成功,猶如一針強心劑,注入到了楊七的胸膛。

    這個跨時代的東西出現,也標誌著戰爭將會從最原始的砍殺,進入到另一個層面。

    為了應付宋遼兩國的陰謀。

    楊七大手一揮。

    “先造一萬桿!”

    楊七的話就是聖旨,別人出了遵從,也只能遵從。

    於是乎,雁門關內的各大工坊全停下了手頭的工作,近三萬多匠人們拖著家眷,一起趕製這一批火繩槍。

    楊七下了山關,進入到了城關,看著城內的匠人們光著膀子,大汗淋漓、熱火朝天的喊著號子在做工。

    他感覺到了胸膛也熱了起來。

    “彭湃啊!有民如此,燕國何愁不興?”

    站在了正在做木托的露天匠棚邊上,楊七興奮的感嘆。

    彭湃樂呵呵的笑道:“這都是陛下教化之功。”

    楊七收回了目光,瞪了彭湃一眼,沒好氣道:“狗屁!這是因為百姓們都想過好日子,如今看到了盼頭,一個個自然熱情高漲。”

    彭湃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惹了一頓罵,他也不生氣,反而樂呵呵的繼續道:“那也是陛下的功勞……”

    楊七提起了手裡綁上了束帶的火繩槍,對彭湃吩咐道:“東西造出來,就是給人用的。如今東西造出來了,要是沒人用,那跟鐵疙瘩有什麼區別。

    你去傳我命令,讓守在龍首府山口營的神機營日夜兼程,趕到雁門關外五里處的臨時營地。

    神機營從創立至今,一直處在尷尬的位置。

    如今有了這火繩槍,也算是真的名副其實了。”

    彭湃當即抱拳道:“屬下這就去辦。”

    彭湃找了一個路熟的帶著他出了雁門關,去調遣神機營的將士。

    楊七繼續在雁門關內跟匠人們攀談。

    藉著後世的閱歷,楊七總能給匠人們一些獨特而有效的建議。

    湯功等人在得知了楊七一條有一條的建議以後,又聚攏在了楊七身邊。

    楊七也沒有藏私。

    有關於後世的一些工廠的流水線一類的製作方式、管理方式、研發方式,他都套上了一層奇遇故事的包裝,教授給了湯功等人。

    湯功等一眾匠人們,就像是一個個好學的學子,拿著筆墨紙硯,跟在楊七身後學習。

    這個過程持續了三天。

    三天後。

    彭湃從龍首府回到了雁門關。

    “陛下,神機營的人已經全員到齊,等待您的旨意。”

    彭湃恭敬的站在楊七面前道。

    楊七緩緩點頭,側頭問了一句站在他背後正在用小本本寫寫畫畫的湯功,“火繩槍造了多少桿了?”

    湯功停下了筆,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翻翻找找,找到以後就說道:“回陛下的話,三天時間,總計造了兩千八百六十七桿火繩槍。刨去其中的殘次品,還剩下兩千七百桿火繩槍。”

    “全部裝車,讓人再備上足夠的鐵珠、火藥。”

    “屬下這就讓徒弟去辦。”

    “……”

    沒過多久,兩千七百桿火繩槍、上千箱子的鐵珠子、三大車的火藥,已經全部裝車。

    鐵珠子之所以能有上千箱子,那是因為匠人們掌控著搖珠的工藝,而不是用最原始的澆灌的方法。

    只要燒鐵的爐子不滅火,一個漢子一天就能搖出上千顆鐵珠子。

    若非楊七緊扣著質量關,他們可能會搖出來更多。

    東西裝齊全以後。

    在湯功等人不捨的眼神中,楊七讓人駕著大車,拉著他和火繩槍,出了雁門關。

    出了雁門關,在重兵防護下,趕了半個時辰的路,就到了一處山口。

    山口的位置很隱蔽。

    彭湃帶著楊七一行進入到了山口以後,七拐八拐,歷經了幾道盤查,才進入到了山腹。

    山腹中是一塊盆地。

    週遭林密根深。

    在盆地正中,有一片空地。

    空地上的樹木已經被剷平,用青白石鋪成了一片廣闊的演武場。

    演武場四周,圍著一圈營房。

    一汪清泉從演武場正中的水池內噴湧而起,流淌出了兩條小溪,一南一北,將演武場從中間切成兩半。

    清風吹過,爛漫的山花在叢中搖曳。

    堪稱是一片難得的世外桃源。

    若非建成演武場,此地絕對是隱居的絕佳之處。

    建成了演武場以後,就少了幾分清幽,多了幾分肅殺氣。

    此刻,兩位營正,正率領著麾下的將士們在演武場上操練。

    “殺!”

    “殺!”

    “……”

    神機營將士們喊殺聲震天,似乎在他們面前的不是空氣,而是敵人。

    “好彪悍的士氣……”

    彭湃騎在馬背上,一臉欣賞的看著神機營正在操練的將士們,感嘆了一句。

    楊七嘴角勾起了一絲似笑非笑的古怪的笑意,低聲道:“我怎麼聽出了幾分怨氣……”

    “怨氣?”

    彭湃愕然道:“哪有?”

    楊七笑而不語,踢了一腳胯下的馬兒。

    馬兒甩開了蹄子,呱嗒呱嗒的向演武場奔去。

    馬兒奔到了演武場前。

    楊七一勒馬韁繩,棗紅的馬兒人立而起,發出了一聲嘶鳴。

    “收!”

    正在帶兵操練的兩個神機營的營正,自然看到了楊七。

    他們大喝一聲。

    近萬將士,齊齊的收起了操練的勢頭,一個個挺胸抬頭的猶如標槍一樣站在那兒。

    “參見陛下!”

    “參見陛下!”

    “參見……”

    “……”

    近萬將士猶如浪潮一樣,單膝跪到了地上,場面十分壯觀。

    楊七坐在馬背上,似笑非笑的盯著跪在最前面的黃泉。

    “你們這是要給我一個下馬威?”

    黃泉低著頭,雙手抱拳舉過頭頂,甕聲甕氣的道:“臣不敢……”

    楊七譏笑道:“你不敢?還有你黃泉不敢幹的事兒?帶著近萬的將士在我面前演戲,不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是什麼?”

    黃泉抬起頭,臉色漲紅的辯解道:“臣沒有……”

    “沒有?!”

    楊七揚起了手裡的馬鞭,指著那些盔甲穿戴的整整齊齊,拿著明晃晃刀劍的將士們,質問道:“軍中有明文規定,軍中演武,特別是上萬人的演武,禁止佩戴背甲,禁止用真刀真槍。

    可是你們呢?真刀真槍的上場,還特地表演給我看。

    這不是下馬威是什麼?”

    黃泉神色尷尬又焦急的往前挪了兩步,辯解道:“臣真沒有那個想法,臣就是覺得憋屈的慌……所以才出此下策……”

    楊七收起了臉上的譏笑,瞥了黃泉一眼,道:“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沒那個心思。就算你有那個心思,你也沒那個膽子。

    隔著上百丈,我就聞到你們身上的怨氣了。

    也知道你們弄出這一幕給我看是什麼意思。”

    聽到楊七這話,黃泉心中的焦急少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腔的憋屈,他哭喪著臉,說道:“臣就是想讓陛下看看。咱們神機營的兄弟,不僅箭射的好,刀馬也不差給別人。

    即使弓箭追不上敵人,咱們神機營的兄弟也能騎上馬,變成衝鋒陷陣的悍卒。

    咱們神機營的兄弟,不是只會躲在安全的地方放冷箭的孬種。

    咱們兄弟對得起陛下給的那一份高額的糧餉。”

    楊七失聲笑道:“怎麼?被人說算話了?”

    黃泉一臉憋屈的耷拉下腦袋,帶著哭腔,倔強的道:“自從震天營的那群傢伙們有了火炮以後,就屢屢奚落我們兄弟。

    說我們兄弟只是會躲在安全的地方放箭的木頭。

    一場戰鬥下來,殺死的敵人還沒有他們的零頭多。

    還說我們兄弟是貪生怕死的孬種,陛下留著我們就是浪費糧食。

    說我們兄弟不配跟他們領一樣的糧餉。”

    楊七麾下的諸多兵馬中。

    糧餉最高的就是震天營、神機營、扎馬合勇士,三支兵馬。

    神機營、震天營的糧餉,幾乎比普通的將士們糧餉高了一倍多。

    扎馬合勇士的餉銀,更是全軍最高,足足比普通的將士們高出了三倍。

    當然了,扎馬合勇士的糧餉在軍中就是一個特例。

    燕國所有將士們都知道,扎馬合勇士曾經為了守護陛下的家人,幾乎全族死絕。

    他們拿那麼高的糧餉,是應得的。

    更何況,不到四百的扎馬合勇士領到的糧餉,要養活近三千多人的族人。

    所以他們拿的真不多。

    自然就沒有兵馬去跟他們攀比。

    神機營和震天營就不同。

    兩個大營都是楊七在南國建立的特殊的兵種。

    當然了,鐵騎軍也屬於特殊兵種。

    只是鐵騎軍屬於馬軍,他們屬於步軍,沒有可比性。

    以前火炮沒有出現的時候。

    神機營的將士們在戰場上大展神威,震天營的將士只能幫忙搞一搞運輸,順被在安全的時候運送、點燃一下震天雷。

    曾經一度被神機營的將士們奚落為會移動的木頭人。

    如今,風水輪流轉。

    震天營的將士們有了火炮這個大殺器,總算揚眉吐氣的一把。

    自然而然的從神機營的將士們身上找回了場子。

    這可把神機營的將士們氣的不輕。

    有對比,自然有傷害,況且還是神機營的將士們曾經主動傷的人家。

    對於神機營和震天營互相之間的爭鬥,楊七略有耳聞。

    楊七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是一個良性的競爭。

    也唯有他們互相爭鬥下去。

    他手下的這兩支被寄予厚望的兵馬才能一直的保持著高強的戰鬥力。

    所以,楊七並沒有同情黃泉的訴苦,他只是淡淡的瞥了黃泉一眼,“行了,別在我面前裝可憐了。你們當初奚落人家的時候,也沒見你這般在我面前裝可憐。

    人家現在奚落回來,也算是你們的報應。

    當然了,他們之所以有資格奚落你們,也全賴火炮之威。

    火炮是我交給他們的,他們才能借之揚威。

    為了避免你們說我偏心,我也特地為你們準備了一樣不輸給火炮的東西。”

    楊七從馬背上取下了一桿拓木柄的火繩槍,扔向了黃泉。

    黃泉眼疾手快,一把接過了火繩槍。

    “上面刻有神機零零三,是你的專屬。它可以被你用壞,但是絕對不能丟。它就像馬軍手裡的刀、弓軍手裡的弓,這下你該明白它的重要性了吧?”

    楊七盯著黃泉認真的叮囑。

    黃泉鄭重的點頭。

    作為一個弓手,他自然明白弓對弓弩手意味著什麼。

    弓斷,人亡。

    雖然不明白火繩槍的用途,但是它精美的製作,讓黃泉愛不釋手的摸索著。

    特別是在聽到楊七那一句不輸給火炮以後,他就更加喜愛火繩槍。

    黃泉如同看新生的兒子一樣,一邊摸索著火繩槍,一邊好奇的問楊七,“陛下,這是神機零零三,那神機零零一和零零二呢?”

    楊七眉頭一瞬間立了起來,瞪著黃泉低吼道:“怎麼?我的位置你也想搶?”

    黃泉聞言,立馬耷拉下腦袋,連道不敢。

    畢竟,在楊七未曾封王以前,他還兼任著神機營、震天營兩營的團正和監軍的位置。

    即便是現在封王了,這兩個職位依然沒有交給別人。

    作為這兩營的一把手和二把手,神機零零一和神機零零二,兩桿火繩槍歸屬,自然不言而喻。

    事實上。

    原本歸於黃泉的應該是神機零零二。

    只是因為神機零零一被某個力大無窮的傢伙一不小心捏便了。

    黃泉把玩了一會兒火繩槍以後,一臉求知慾爆棚的看著楊七,請教火繩槍的用法。

    楊七這才跳下了馬背。

    同時取下了他專屬的神機零零二。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擁有兩個口袋的皮囊。

    這是湯功等人再見時到了楊七裝彈的繁瑣以後,特地設計了一番,讓人給縫的。

    兩個連在一起的口袋裡,一個裝鐵彈,一個裝有火藥。

    裝火藥的囊中,還有一個帶勾的勺子。

    楊七裝火藥的時候,只需要用手指勾著勾子,在裡面挖一勺即可。

    勺子裡的火藥不多不少,正好夠打一槍所用。

    裝彈、裝藥,完成以後。

    楊七瀟灑的舉槍,瞅準了一個飛騰的雀鳥,就是一槍。

    “嘭!”

    槍聲響起。

    雀鳥落地。

    火繩槍在楊七手裡婉轉,被他負於身後。

    在黃泉等人驚愕的面孔中,楊七淡淡的道:“有了這東西,你們神機營,才是名副其實的神機營。”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20:03
第0809章 兄弟再聚

    千山鳥飛絕。

    只剩下一聲聲響亮的槍響。

    拿到了火繩槍的神機營將士們,如獲至寶。

    在楊七簡單的傳授了他們射擊的技巧以後,他們就迫不及待的開始連槍。

    有弓術底子的他們,上手火繩槍,遠比一般人要快。

    拿到火繩槍短短一日,就有不少將士把火繩槍玩的有模有樣。

    黃泉在摸清了火繩槍的用法、射程以後,提著火繩槍,皺著眉頭到了楊七休息的營房內。

    營房內。

    楊七赤著腳,坐在軟榻上,半躺著身子,正在閱讀各地稻草人、火山衛傳過來的密信。

    黃泉在彭湃帶領下進入了房內以後,單膝跪倒在地施禮。

    “臣黃泉參見陛下。”

    楊七聞言,抬頭瞥了黃泉一眼,然後收起了手裡的密信,穿好了鞋襪,坐正以後,撫手道:“不必多禮,起來吧。”

    “謝陛下……”

    黃泉提著火繩槍站起身,他剛張嘴,還沒說出話。

    就聽楊七似笑非笑的道:“你這突然拿著火繩槍過來找我,一臉愁眉苦臉的,可是火繩槍不如你的意?”

    黃泉一愣,愕然道:“陛下是如何知曉的?”

    楊七搖頭笑道:“這火繩槍的射程,在八十丈左右,雖能破魚鱗甲、鎖子甲,但卻未必能夠破開鎧甲。而你黃泉擅使銅弓鐵箭,兩百丈之內,無物不能破。

    這只有八十丈射程的火繩槍,自然不能如你的心意。”

    黃泉尷尬的撓了撓頭,揚起了手裡的火繩槍,無奈道:“陛下,這火繩槍從填充火藥、裝上鐵彈子、點燃捻子、射擊,一套走下來,得二十個呼吸。

    二十息才打一發,有這二十息的時間。

    臣用銅弓,能射出去三十箭……”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黃泉停住了,然後一臉無奈的看著楊七。

    很顯然,對於楊七提供的火繩槍,黃泉覺得雞肋。

    楊七雖然早料到黃泉會找自己談這個問題,只是他沒想到,當黃泉真的找上門,刨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看著黃泉委屈的小表情,居然有吐血的衝動。

    楊七強忍著把黃泉趕出去的衝動,黑著臉道:“你黃泉異於常人,力大無窮,所以就只望著所有的將士跟你一樣?

    你能耐很大,去試試一隻手提起我的盤龍棍。”

    黃泉臉上表情一僵,苦著臉,耷拉著腦袋,甕聲甕氣的道:“提不起來……”

    楊七瞪著黃泉,喝斥道:“你黃泉能使銅弓鐵箭,其他的將士們卻是用不了。這神機營中,除了床弩、重弩、機括弩之外,更多的是普通的弓箭。

    普通的弓箭射程有多遠?

    頂天了三十丈以內。

    普通的弓箭殺傷力有多強?

    頂天了也只是能穿透三層皮甲而已。

    火繩槍裝彈,雖然裝彈緩慢,但是相比於普通的弓箭,它的射程更遠,殺傷力更大。

    最重要的是它便於攜帶。

    一個軍卒,攜帶弓箭,頂多帶三百支箭矢。

    可是攜帶鐵彈子的話,可以帶一千多。

    相比之下,孰強孰弱,我不信你分不清。”

    黃泉被罵的狗血臨頭,耷拉著腦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半晌過後,才結結巴巴的道:“可是裝彈……”

    楊七再次瞪眼,質問道:“機括弩、重弩是如何發射的?”

    黃泉喃喃道:“分成三段……”

    僅僅說了四個字,黃泉猛然抬起頭,激動的道:“臣明白該怎麼做了。”

    楊七沒給黃泉好臉色,冷哼道:“還不算太蠢,還不快給我滾出去帶將士們訓練。”

    “諾!”

    黃泉應答了一聲,灰頭土臉的跑出了楊七的房內。

    楊七隻是搖頭苦笑了一聲,讓彭湃盯著神機營的訓練,就再也沒搭理神機營的事情。

    有關於火繩槍戰術戰法的問題,根本不需要楊七去幫黃泉詳解。

    作為一個純弓弩的兵馬,他們擁有遠程作戰的意識,以及遠程作戰的戰術。

    火槍的出現,只是代替的弓弩作戰。

    其性質優越於弓弩,但是並不代表它就需要一系列新的戰術去匹配。

    弓弩兵的戰術依然可以應用於火槍兵。

    很多人都認為,火槍兵的戰術,洋人更領先。

    事實上。

    早在秦朝的時候,秦朝的弓手使用的一些戰術,就足以匹配給火槍兵。

    而那個時候的洋人,還在穿著大褲衩喊斯巴達。

    所以,楊七從不認為洋人有多了不起。

    洋人玩的很多東西,我們祖先都已經玩膩了。

    只是後世的子孫們不爭氣,沒有細細挖掘我們祖先留下的寶藏而已。

    言歸正傳。

    黃泉在加緊的訓練神機營的軍卒們,讓他們快速的從弓弩手向火槍手轉變。

    楊七則待在營房裡,翻閱著稻草人和火山衛從各地傳遞過來的消息。

    從楊七感受到陰謀,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了。

    稻草人和火山衛的探子也忙活了大半個月。

    在近五萬的探子探查下,基本上沒有什麼可以瞞得過他們的。

    宋遼兩國的陰謀,一絲一縷的浮現在楊七的面前,最終編織成了一個網羅南國和燕國的大網。

    兩國的進軍路線,分兵部署,兵力情況,一點不落的已經被楊七探查了個清楚。

    楊七讓彭湃取了一張地圖。

    在地圖上勾勒出了兩國的進軍路線,以及他們的後手。

    楊七首先在西北折家的地盤上畫了一個圈。

    寫下了李繼遷的名字。

    這個消失了許久的梟雄,到最後,居然跳出來,給了他一點小驚喜。

    但是在楊七看來,李繼遷不足為懼。

    李繼遷兵強馬壯的時候,尚且被他和折家打的抱頭鼠竄。

    如今匯聚了一群雜兵,看起來人多,其實根本不堪一擊。

    對上了折家的驕兵悍將,只能被打的繼續抱頭鼠竄。

    所以李繼遷不足為懼。

    楊七又在地圖上,勾出了東晟府、古北口、榆關、港城四個地方。

    這是遼國兵分四路的襲擊口。

    無論是古北口還是榆關,皆有精銳的兵馬坐鎮,遼人想要突破這兩個地方,很難。

    最大的可能就是突襲這兩地的遼軍和燕國兵馬韁持不下。

    所以這兩地也不足為懼。

    反倒是東晟府和港城這兩個地方,危險性很高。

    東晟府外,是一片茫茫無際的草原。

    遼人的騎兵可以輕易的在上面馳騁。

    雖然東晟府有楊五率領的鐵騎軍坐鎮。

    但是鐵騎軍的機動性明顯比輕騎兵差。

    雙方對上了以後,遼軍若是放棄了和鐵騎軍正面抗衡,完全可以通過機動性,拖垮鐵騎軍。

    所以鐵騎軍守衛東晟府,顯得有些不夠。

    按理說,殤傾子麾下的遊騎軍是支援鐵騎軍的最好的兵馬。

    可是殤傾子斷了一條臂膀,如今正在養傷。

    沒有了殤傾子這頭勇猛的頭狼帶領。

    遊騎軍發揮不出那種彪悍的戰鬥力。

    遊騎軍的戰鬥力減弱,對上了數倍的遼軍,明顯有點吃力,還得調人過去。

    只是在調動那一支兵馬的時候,楊七有點遲疑。

    一時間挑不出合適的人選。

    楊七就暫時放下了這個問題。

    將目標放在了下一個重心上。

    港城。

    港城相比於東晟府,顯得更加羸弱。

    除了三萬新建的水軍外,港城一線的海岸上,基本上沒有什麼其他的兵馬。

    水軍是新建的不足一年,根本沒有多少戰鬥力。

    別說對上了遼人的精銳,就算是對上一群雜軍,他們也未必能戰勝。

    遼軍可以輕易的突破水軍的防線,登上海岸,攻打下港城。

    偏偏港城在燕國至關重要。

    港城是燕國境內,除了西北四府以外,最先繁華起來的地方。

    它勢必會成為下一個燕國的經濟中心。

    一旦港城被毀,港城剛建立起來的商業體系,恐怕沒有三五年,發展不起來。

    而且敵人在拿下了港城以後,不僅可以裡應外合的夾擊榆關,更能長驅直入,直逼燕京城。

    由此可見。

    港城至關重要。

    楊七必須守住港城。

    三萬水軍靠不住,就只能調動其他地方的兵馬。

    而目前燕國境內,能調動的兵馬,就剩下了震天營、神機營和守衛燕京城的燕軍。

    楊七打算把震天營派往古北口和榆關幫忙守城。

    那麼剩下的能用的兵馬就只有神機營和守衛燕京城的燕軍。

    燕京城內的俘虜,尚需要鎮壓。

    所以從燕軍中調動的人馬,不能太多。

    楊七仔細核算了一下,能從燕軍中拆分的人馬,不到三萬。

    再加上一萬神機營的火槍手。

    總計四萬人,要防守近兩百里地的海岸。

    “吧嗒~”

    楊七丟下了筆,揉了揉眉心,嘆氣道:“還是不夠……”

    遼人若是不笨,必然會在東晟府、港城兩地,下重兵突襲。

    而楊七手裡的人馬,很明顯不夠。

    正在楊七思索從何處分潤兵將的時候,彭湃匆匆進入到了房內。

    “陛下……”

    “嗯?”

    “大將軍、五將軍、六將軍到了。”

    楊七聞言,臉上閃過一道喜色,“快請他們進來。”

    彭湃點點頭,出了門,帶著楊大、楊五、楊六進入到了房內。

    “臣等參見陛下……”

    楊大三人進了房門,二話不說,躬身施禮。

    楊七哭笑不得的上前扶起了楊大三人,埋怨道:“三位哥哥,你們這是在膈應我?”

    楊大三人看著楊七,眼中有些激動。

    楊六打趣的道:“什麼叫膈應?我們雖然是兄弟,可是自古朝堂之上,不講兄弟,只講君臣。你是君,我們是臣,禮不可廢。”

    楊七埋怨的瞥了楊六一眼。

    引來了三人放聲大笑。

    楊大上前,拍著楊七的肩頭,激動的感慨道:“你不知道,聽說你在燕京城遇刺,生命垂危的時候。我們三個可是急壞了。

    若不是我攔著,你五哥都要帶人殺到遼國去了。

    之前拿到你的信,哥哥們還感覺不真實。

    如今看到了你生龍活虎的站在我們面前,我們就放心了。”

    楊五癟了癟嘴,不咸不淡的道:“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

    對於自己這個面冷心熱的五哥,楊七一點脾氣也沒有。

    “三位哥哥,坐下說話。”

    兄弟四人坐定以後。

    楊七就直接開始講正題。

    “此番請三位哥哥特地過來一敘,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三位哥哥商量。想必三位哥哥在來的路上,已經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了吧?”

    楊大緩緩點頭,“聽說宋遼兩國合謀一處,準備對我們下手。”

    楊七認真的道:“這可不是什麼謠傳,而是事實。宋遼兩國的兵馬已經出發了。你們看看這個……”

    楊七將三人引到了地圖前,又拿出了探子查探到的密信,遞給了他們三人。

    楊大三人在看地圖和密信,楊七在一旁也沒閒著。

    他繼續說道:“宋國發兵五十萬,其中十五萬馬步卒,由我岳丈呼延贊率領,牽制大理的曹家。其中二十五萬兵馬,由石守信率領,過邕州,穿蟒山,入侵南國。還有十萬水軍,由江寧府團練使率領,沿水路,奇襲南國。

    在此之前,我已經去信給了二哥、三哥,讓他們集結南國的兵馬,準備隨時應敵。”

    楊六聞言,沉吟道:“南國的兵馬,皆是這些年跟隨著我們南征北戰的悍卒。特別是從山林裡出來的俚僚,戰鬥力更強悍。

    雖然你之前發出了裁軍的命令,裁撤了一部份人。

    但是只要軍中要用他們,他們也會迅速的整裝成軍。

    這樣一來,南國的兵力就不弱於宋國。

    而南國地理位置特殊,地貌很複雜。

    宋軍根本不熟悉南國的地貌,反而南國兵馬很熟悉。

    所以論山地作戰,宋軍在南國討不到好處。

    只要二哥和三哥不冒失,穩紮穩打。

    宋軍拿不下南國。”

    楊七緩緩點頭,“我也這麼認為,所以我已經去信叮囑了二哥和三哥,並且給他們送去了相應的物資。南國方面我不擔心,我擔心的是東晟府和港城。”

    楊七細細的把他之前遇到的困難講給了楊大三人。

    楊大在這個時候,也看完了地圖和密信。

    楊大低頭瞧著宋遼兩國的進軍路線,感嘆道:“沒想到,有一天宋遼兩國居然會聯合在一起。若不是七弟提早發現,只怕我們這一次要吃大虧。”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20:03
第0810章 昔日《將軍令》再響

    楊五一臉凝重的在一旁點頭道:“背後佈局之人真是陰狠,這是要一舉吞掉燕國和南國,將我們趕盡殺絕啊。”

    楊六沉重的道:“如果沒有提前發現,縱然我們兄弟拚死相搏,恐怕也守不住。”

    楊七咧嘴笑道:“但是我們提前發現了啊?!”

    兄弟四人相視一笑。

    笑過之後。

    楊七重新恢復了一臉的嚴肅,他指著地圖道:“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推演了一次這一次的戰爭。遼國兵分四路,分別從東晟府、古北口、榆關、港城四個方向,入侵我燕國。

    古北口、榆關皆有重兵。

    所以這兩個方向的遼軍不足為慮。

    但是東晟府、港城兩點,遼國必然派遣出重兵突襲。

    五哥率領著鐵騎軍固守東晟府,但是對上了遼國的輕騎兵,還是很吃力的。

    遊騎軍雖然能馳援東晟府,但是殤傾子重傷未癒,遊騎軍的戰鬥力必然大打折扣。

    即使鐵騎軍和遊騎軍合兵一處,對付遼軍仍然有些吃力。

    而到那個時候,折家軍必然會被李繼遷給拖住。

    而其他地方又無法抽出兵馬去馳援東晟府。

    所以對於東晟府的防禦,我很擔心。”

    楊大和楊五對視了一眼,同時看向了楊七。

    楊七有些愣。

    楊大笑眯眯的道:“七弟恐怕已經很久沒有到西北四府走一走看一看了。你或許忘記了西北四府的百姓,但是西北四府的百姓卻沒忘記你。特別是那些曾經隨著我們一起征戰的軍卒……”

    楊五神色複雜的道:“愚兄痴長你幾歲,經歷的比你多一些。愚兄曾經在北漢待過,也在宋國待過,南征北戰數十年。卻從沒有見過如此的百姓……”

    楊七一臉茫然的看著兩位兄長,“到底……發生了什麼……”

    楊大長嘆一聲,羨慕的看著楊七,“為兄也從未見過如此受百姓愛戴的君主。”

    楊五直腸子,不喜歡賣關子,他見楊七急了,就坦然說道:“我和大哥在來的路上,路徑西北四府的縣府,皆看到昔日隨我們南征北戰的將士們,一個個穿戴著昔日的盔甲,佩戴著昔日的刀柄,坐在門口,等待你的徵召。”

    楊大補充道:“我來的時候,忠義山的守陵人特意堵在了復興關門口,跪地請命。他們告訴我,燕國若需要,他們一身殘軀,隨時可以再為燕國征戰沙場。”

    楊七直愣愣的愣在了原地。

    他沒想到,值此危難之際,百姓們並沒有拋棄他去逃命,反而選擇跟他一起同生共死。

    一份感動,止不住的湧上心頭。

    楊七緩緩的閉上眼,害怕自己流下淚水,他顫聲道:“他們……他們多是受過傷的軍卒,再上戰場……”

    “他們不怕死……”

    楊大唏噓的說了一句。

    他們確實不怕死。

    怕死的話,也不會在這個危難的時候站出來。

    楊七睜開了雙眼,沉重的道:“我不想用他們……”

    楊大沉默了。

    楊五遲疑了片刻,咬牙道:“不用他們的話,就只能徵召被裁撤的燕雲十六州的舊卒。燕雲十六州的舊卒,多是老弱病殘,在遼人壓迫下,常年未曾訓練。戰鬥力羸弱……”

    召他們,跟讓他們送死沒區別。

    這句話楊五沒說出來。

    兄弟四人一下子陷入到了沉默中。

    毫無疑問,現在徵召昔日的跟隨他們南征北戰的老卒是最划算,也是贏面最大的。

    然而楊七內心卻很掙扎。

    這些被裁撤的歸鄉的軍卒,多多少少都是有傷在身。

    這些人上戰場,肯定是抱著必死的志向。

    有必死的志向,戰鬥力自然不會弱。

    可是相對的,因為身體的緣故,他們也會死很多人。

    楊七實在是不忍心把這些人全部送上戰場。

    “你沒有其他選擇……”

    楊大嘆了一口氣,低聲說了一句。

    楊七無奈的點點頭。

    “是啊!我沒得選。”

    楊七緩緩的攥緊了拳頭,咬著牙道:“你們不負我楊延嗣,我楊延嗣也不負你們……”

    “彭湃!”

    “屬下在!”

    “傳令下去,西北四府各地,起《將軍令》……”

    彭湃面色凝重的點點頭,退出了房內。

    下達了這一條命令。

    楊七像是脫掉了一層皮,他無力的坐在了椅子上,幽幽道:“有他們相助,東晟府必然能守住。那港城呢?”

    楊六鄭重道:“我手下新建的三萬水軍,雖然在水戰上不堪一擊。可是他們也是從昔日步卒中抽調出來的,配上刀劍,也可以一用。

    加上你部署的四萬人,足足七萬人。

    應該能守住兩百里的海岸線。”

    楊七搖搖頭,咬牙道:“不夠……不夠……我不僅要守住燕國,我還要給宋遼兩國一個慘痛的教訓。”

    楊大皺眉道:“可是我們已經沒有兵馬可以調遣了……”

    楊七皺著眉頭,低聲道:“這件事我再想想,咱們還是論一論誰坐鎮那一方吧。”

    楊五拍著胸膛道:“東晟府非我莫屬。讓我會一會耶律斜軫……”

    楊大哭笑不得的道:“那我就只能走一遭古北口了……”

    楊六鄭重道:“港城交給我……”

    楊七在這時,卻緩緩搖頭道:“六哥,港城交給我。你走一趟榆關。”

    楊大三人一臉愕然。

    楊五愣道:“你不坐鎮燕京城?”

    楊七翻了個白眼,低聲道:“我坐鎮燕京城幹嘛?添亂嗎?”

    楊五撓了撓頭,皺眉道:“什麼意思?”

    楊大和楊六卻已經猜出了楊七的用意。

    二人皆搖頭苦笑。

    楊大指著楊七,哭笑不得的道:“你啊你,這一次打完仗,恐怕一頓家法免不了了。”

    楊五抓耳撓腮道:“到底什麼意思?”

    楊大幽幽的道:“爹在燕京城……”

    楊五愕然,一臉鬱悶的看著楊七,“你連爹都算計……”

    楊七一臉無辜的道:“我可沒有……爹這些年一直閒著,對爹這個無敵將軍而言,不能上戰場是一種折磨。我只是做了一個當兒子的應該做的,順應爹的心意,也算是盡了一份孝心。”

    楊大哭笑不得道:“天底下這麼盡孝心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一個人。”

    楊七難得的咧嘴笑了。

    兵法有云:其徐如林、其疾如風、侵略如火、不動如山。

    這四條要訣。

    老楊算是把不動如山練到了化境。

    有老楊這一支已經閒的快生鏽的定海神針坐鎮燕京城。

    誰又能在燕京城翻起大浪?

    至於老楊會不會出手,楊七根本不擔心。

    以老楊的性子,真到了關鍵的時候,恐怕別人不請他出山,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奪權燕京城的兵權。

    然後狠狠的教訓一頓作亂的賊人。

    等到打敗了敵人以後,他會毫不猶豫的扔出兵權。

    丟給楊家兄弟一個高山仰止的背影。

    這可不是楊七在瞎猜。

    去歲的時候老楊在古北口就是這麼幹的。

    不動聲色的干死了遼軍十數萬的援軍,然後等到楊家兄弟趕到的時候,老楊早就一甩衣袖閃人了。

    他似乎就是在借此告訴楊家兄弟。

    打仗?

    你們兄弟還嫩了點。

    還不是要讓老子給你們擦屁股。

    對於老楊惡趣味的做法,楊七也是哭笑不得。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老楊在兵法上的造詣,確實已經登峰造極。

    有老楊坐鎮,楊七心裡踏實。

    兄弟四人短暫的相聚過後,又各自踏上了征途。

    臨別之際。

    楊七送楊大三人到了官道上。

    楊七看著馬背上的三位兄長,抱拳道:“三位哥哥一路保重,記得弟弟的叮囑。”

    楊五拽著馬韁繩,樂呵呵的笑道:“記得,存地失人,人地兩失;存人失地,人地兩得。真要打不過,我們會跑,不會傻乎乎的跟人硬拚。”

    楊大和楊六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楊七暗自搖頭一嘆。

    別看楊五說的大氣。

    楊七恰恰最不放心的就是楊五。

    楊五性情耿直,又不願意輸給旁人。

    遇戰,必然死拼。

    論危險,楊五才是兄弟們幾個裡面最危險的。

    楊大在遇到危險以後,可能會權衡再三,選擇最有利的一條。

    這一條路不論生死。

    但是相比而言,比楊五會更安全一些。

    至於楊六,楊七倒是不擔心。

    真要到了該逃的時候,楊六會毫不猶豫的撤退。

    楊七的心裡話,他自然不可能說出來。

    落了兄長們的面子,讓兄長們在戰場上分心,不是楊七想要的。

    “保重!”

    “保重!”

    再次施禮過後。

    楊大三人帶著親隨,驅馬離開了山口。

    楊五往西北,楊大往正北,楊六往東北。

    楊七送別了三位兄長以後,回到了山內的演武場,聚集了神機營的一萬人馬,也踏上了前往港城的征程。

    ……

    三日後。

    復興關。

    忠義山。

    年邁的老蒼頭扛著一桿旗杆,渾身披甲,靠在樹幹上打瞌睡。

    一位缺了一條胳膊的漢子,扛著鋤頭從老蒼頭面前經過,打趣的說道:“王頭,您老還扛著您那旗杆呢?怎地,還想給陛下扛旗?”

    打瞌睡的老蒼頭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眼睛緩緩變得清澈,轉瞬間瞪的愣圓。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老夫這旗杆可是陛下欽賜的。以前的時候,它只是個不起眼的楊木桿,可是現在它可是皇家之物。

    就你小子,連摸它一下的資格都沒有……

    老夫拿它敲你,你也只能站著挨打……”

    在這忠義山,能被稱之為陛下的人,必然是楊七。

    而為楊七扛過旗的老蒼頭,也只有那麼一位。

    那就是曾經跟隨楊七在復興關血戰的王行。

    王行也算是復興軍的老卒,在復興關一戰後,楊七念其年邁,不願意讓王行跟著他奔波,所以就讓王行到了忠義山,當了一個守陵人。

    王行雖然沒辦法上戰場了,可是他卻從沒丟下過手裡的旗杆。

    因為他時刻都記得,楊七在交給他旗杆的時候說過。

    人在旗在,人亡旗亡。

    即使旗杆上已經沒有了戰旗。

    王行依然要讓它豎著,而不是橫著。

    瞧著王行吹鬍子瞪眼,作勢要打。

    獨臂漢子立馬陪著笑臉道:“王頭說的是,這忠義山上誰不知道王頭是唯一幫陛下扛過旗的人。大家都佩服的緊呢。”

    王行撇撇嘴,冷哼道:“算你識相……”

    獨臂漢子湊到了王行身邊坐下,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他面色凝重的道:“王頭,平日裡你的消息最靈通,燕京城那邊還沒有陛下的消息嗎?”

    王行皺起了眉頭,搖了搖頭。

    獨臂漢子頓時神色有些暗淡。

    不過沒多久,他重新抬起了頭,一臉希冀的道:“陛下乃是神人降世,如今又貴為天子,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王行毫不遲疑的點頭道:“肯定是宋遼兩國的賊人見咱們燕國的百姓過的好,不讓咱們稱心如意,所以放出來的謠言。”

    獨臂漢子捏起拳頭,憤恨的道:“他們都欠打!”

    王行也憤恨的點點頭。

    頓了一下,臉上又勾起了一絲苦笑,“他們就算再欠打,也輪不到我們去打。也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上戰場。

    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老夫都不稀罕。

    老夫就想再為陛下扛一次旗。”

    “哪怕死在戰場上?”

    “嘿……咱們忠義山的這群老兄弟,有怕死的嗎?”

    “額……說的也是,兄弟們都埋在這地下,不孤單……”

    獨臂漢子遲疑了一下,又問道:“我可聽說了,宋遼兩國這一次放出了風聲,就是為了擾亂我們燕國。然後他們聯合在一起,欺負我們。

    依陛下的性子,絕對不會跟他們服軟。

    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前幾日,大將軍離開的時候,兄弟們還一起去復興關堵門了,要求請戰。

    可是大將軍沒答應。

    說要陛下恩准。

    王頭,您為陛下扛過旗,在軍營裡吃得開。

    您幫忙去打探打探,看看有沒有咱們兄弟上戰場的機會?”

    王行一愣,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就知道你小子接近老夫沒好事,感情是讓老夫去幫你討一個送死的名額。”

    頓了頓,王行譏笑道:“那你可就想多了。陛下仁厚,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不然是不可能召我們這些殘兵再上戰場的。”

    獨臂漢子頹然的垂下腦袋,喃喃道:“這麼說……真沒機會了?”

    王行長嘆了一口氣,苦笑道:“老夫等了快四年了,也沒等到這個機會……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等到。”

    “咚咚咚……咚咚……”

    王行的話音剛落。

    沉悶的戰鼓聲突然響起。

    從復興關傳至忠義山,又從忠義山開始向復興府蔓延。

    王行和獨臂漢子猛然站起身,一臉愕然。

    “這是……”

    “《將軍令》!”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20:04
答應了一個哥們推書的,忘了掛在章節末尾了……開個單章

    《神聖羅馬帝國》

    一部奧地利的復興之路,一部哈布斯堡家族的奮鬥史!!!

    既不神聖,也不羅馬,更不帝國的神聖羅馬帝國復興了!!!

    ps:喜歡外國歷史的童鞋可以去瞧瞧,不喜歡外國歷史的……其實也可以去瞧瞧……一個筆力很不錯的老作者寫的,質量和更新都有保障!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20:05
第0811章 兄弟踏歌去出征(抱歉!剛回家,今晚一更)

    “真是……《將軍令》……”

    王行、獨臂漢子,激動的渾身都在打顫。

    獨臂漢子激動握住了王行的胳膊,大喊道:“陛下還記得我們!”

    王行早已激動的說不出話,他一手拄著旗杆,一手拽著獨臂漢子的胳膊,重重的點頭。

    “現在咱們咋辦?”

    “帶上刀兵,去復興關!”

    “……”

    忠義山上。

    一個個在山上默默的守陵人在聽到了戰鼓聲以後,緩緩站起身,熱淚盈眶的向復興關匯聚而去。

    缺胳膊的、少腿的、沒耳朵的、瞎了眼的。

    形形色色。

    沒有一個完好無損的。

    然而,至此國家危難之際,真正無怨無悔為國家赴死的,恰恰就是這一群人。

    他們湊到了復興關前,互相打著招呼,嘻嘻哈哈的,就像不是去出征,而是去喝喜酒。

    “張瘸子,你狗日了也去上戰場,就怕有命去,沒命回來?”

    “葛獨眼,你都能去,我為什麼不能去?就算要死,那肯定是你死在老子前面。”

    “嘿嘿……你死了老子也不會死。等你死了,老子就回來,睡你媳婦打你娃。”

    “狗日的,滾……”

    “……”

    昔日的老卒們湊在了一起,嘻嘻哈哈的互相挖苦。

    往日裡覺得忌諱的話,今個兒一口氣全說了出來。

    《將軍令》已起。

    燕國召集他們這一群殘部,很明顯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此一去。

    他們遠比別人生還的機率要低很多很多。

    一些手腳不利索的,擺明了是去送死,可是他們依然沒有退縮。

    他們一身殘骨,能為了保衛河山,丟在戰場上,死得其所。

    復興關外的老卒們,以極短的時間,在復興關外匯聚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戰陣。

    兩萬老卒,一個不剩的全部出現在了這裡。

    端端正正的站在復興關前。

    等到他們成軍以後,再無人講閒話,一個個靜悄悄的等待著命令。

    而王行,扛著他的旗杆,站在最前列。

    “啪!”

    王行一跺腳,手握著旗杆,扯著嗓子喊道:“原復興軍,侍衛營旗手王行,依令到。”

    “原復興軍,火頭營班正簡正,依令到。”

    “原復興軍……”

    “……”

    老卒們一個又一個的匯報他們曾經的番號。

    復興關城城牆上。

    霍紅葉看著關城下那些明明已經殘疾,卻依然屹立在那兒的老卒們,心裡五味雜陳。

    他沒有打擾老卒們匯報番號,就那麼靜靜的聽著。

    偶爾回頭吩咐身後的稻草人一兩句。

    讓他們盡快的將老卒的身份統計出來。

    此一去,九死一生。

    也許很多人都要戰死沙場。

    必須記下他們的名字。

    不能讓英雄白死。

    等到老卒們匯報完了番號。

    霍紅葉緩緩踏前一步,走到了城牆上最耀眼的位置,一身黑色的盔甲閃爍著金光,火紅的斗篷在風中吹的獵獵作響。

    霍紅葉深吸了一口氣,向城下的老卒們行了一個軍禮,然後大聲的喊道:“陛下讓我問你們,而今宋遼兩國,亡我燕國之心不死,舉重兵入侵。爾等復興老卒,尚能戰否?”

    “唰!”

    整齊的刀兵出鞘的聲音。

    “啪啪啪!”

    “猛!猛!猛!”

    “……”

    老卒們用刀兵捶打著盔甲,奮力的嘶吼著。

    ‘猛’字,就是他們的答案。

    昔日,在這復興關。

    楊七單槍赴會,又單騎殺出重圍。

    贏得了全軍將士一個‘猛’字讚譽。

    也就是從那以後,‘猛’字就成了復興軍敢戰的代名詞。

    霍紅葉看著城下身體殘缺,卻氣勢如虹的老卒,心中甚為敬佩。

    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吶喊道:“令,家中獨子者出列!令,家中有妻兒老母需要奉養者出列!令,孤寡者且尚未娶親者出列!”

    能在復興軍中行令的,唯有復興軍主將楊大,以及燕王楊七。

    而霍紅葉代表的自然是楊七。

    三條楊七的軍令傳下。

    復興關外的軍陣中卻靜悄悄的。

    沒有一人出列。

    霍紅葉眼眶一下就紅了。

    他顧不得這個嚴肅的場合,嘶吼道:“我知道諸位有一腔報國熱血,諸位的忠心,陛下也能感受到。可是陛下也不希望看到諸位為了盡忠,連子嗣都絕了。”

    “此去九死一生,你們好歹留下幾個人幫兄弟們守墓啊……”

    “……”

    霍紅葉嗓子都吼幹了,依然沒能勸動一個人退出隊列。

    霍紅葉卻不為所動,依舊在做最後的掙扎,“這是陛下的軍令,你們身為軍人,應該明白軍令如山。你們應當遵守陛下的軍令!”

    站在隊伍最前列的王行,面目坦然的看著城頭上的霍紅葉,沉聲道:“霍頭領不必再說了,我們這一幫老兄弟,心意已決。”

    “你們這又是何苦呢?”

    王行撐起了旗杆,抱拳道:“還請霍頭領出示陛下的調令,陛下需要我等趕到何處迎敵,我等當即刻開拔。多耽誤一刻鐘,就是多縱容敵人一刻鐘。

    我們這一幫子老兄弟沒死絕之前,敵人休想在我燕國土地上肆虐。”

    霍紅葉一臉悲痛的咬著牙,低吼道:“令,復興軍老卒,接令日起,即刻趕赴好水川。馳援東晟府鐵騎軍,抵禦遼人。”

    “卑職王行,得令。”

    王行撐著旗杆,再次抱拳施禮。

    然後他轉過頭,看著身後的老兄弟們,喊道:“兄弟們,陛下讓我們去守好水川。開拔了!”

    “吼!”

    老卒們一聲吆喝過後。

    一隊隊開始撤離了復興關口,一路往西北而去。

    踏上了征途。

    老吳頭湊到了王行面前,擠眉弄眼道:“兄弟們這般趕路,總是缺了幾分豪情。您老見多識廣,可有什麼能讓兄弟們長長臉面的辦法。”

    王行一愣。

    沉吟了許久,挑眉道:“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麼辦法?”

    “老夫聽說,新軍在征討燕雲十六州的時候,曾對上了現在的雁門軍。雁門軍似乎有一首口口相傳的調子,唱起來很帶勁。”

    “那您老給咱們也唱一個?”

    王行頓了頓,想了想。

    “子之還兮,遭我乎峱之間兮……”

    “……”

    王行輕輕哼唱出了第一句。

    正在行進中的老卒們渾身一震。

    熟悉的調子在耳畔響起,有人自然而然的跟著哼唱。

    短短一瞬間。

    行軍的隊伍就變成了一片歌謠的海洋。

    王行哼唱的這一曲,並非岌岌無名,而是《詩經》中《風》篇的《還》。

    這並非是一首好曲,可是名字的寓意卻很飽滿。

    至於王行一個大老粗,為何懂得《詩經》?

    這全賴楊七在軍中推行教育之功。

    老卒們哼著歌,前往了好水川。

    復興關上的霍紅葉,泣不成聲。

    不顧生死的人,霍紅葉見不過不少。

    他自己也是一個不顧生死的人。

    可是一群不顧生死的人,霍紅葉還是第一次見。

    瞪著猩紅的雙目,霍紅葉聲音沙啞的對身後的副隊說道:“替我回去給陛下帶句話,就說我霍紅葉不能留在他身邊供他差遣了。

    再派人去給我夫人和孩子帶句話。就說我對不起他們。”

    “隊長,你要幹什麼?!”

    副隊一臉驚恐的看著霍紅葉。

    霍紅葉望著遠去的老卒們,斬釘截鐵的道:“我要陪他們一起去好水川,略盡我一份綿薄之力。”

    “隊長!”

    霍紅葉擺了擺手,不顧副隊的阻攔。

    他匆匆下了復興關關城,跨上了一匹快馬,追隨者老卒們的腳步而去。

    而追隨老卒們前往好水川的,可不僅僅只有霍紅葉。

    就在老卒們歡唱著歌,踏上了大道的時候。

    在忠義山下的忠義莊內。

    年邁的王成躺在病床上,在他聽到了復興關內傳出的《將軍令》的時候,就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敲打著床前的杯盞。

    “爹?你怎麼了?”

    王成的兒媳婦進入到了房內以後,慌慌張張的湊到了床前問。

    王成之前傷了喉嚨,無法言語。

    所以他只能用手指指著床下。

    孝順的兒媳婦從王行床下拖出了一個箱子。

    打開箱子,裡面擺放著整整齊齊的盔甲、刀兵。

    兒媳婦見此一愣。

    她想到了剛才復興關的《將軍令》,苦著臉對王成道:“爹,您是想涵哥了?”

    王成瞪著眼睛,不說話。

    兒媳婦淒苦的道:“涵哥最早隨延平將軍出的征,戰死在了檀州……兒媳也有些想他了……”

    “嘭!”

    王成眼珠子越瞪越遠,他似乎在發怒,雙手揮舞著掀翻了床頭的茶盞。

    兒媳婦臉色一白。

    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爹……您……您是想讓狗娃子去……”

    “哇~”

    兒媳婦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她悲痛的看著王成。

    “爹啊!狗娃子才十四,還在讀書……”

    王成怒眼瞪著她,一臉堅定。

    兒媳婦啼哭道:“他可是你王家唯一的血脈了,他要是死在了戰場上,你王家就絕後了!”

    王成眼中的怒意毫不動搖,依舊一臉堅定。

    兒媳婦撲倒在王成面前,失聲痛哭道:“爹,算兒媳求求您了。狗娃子實在是太小了。他連刀都拿不起來,怎麼去打仗。他去打仗就是送死。”

    王成緩緩的閉上眼。

    下一刻,雙眼重新睜開。

    依舊一臉堅定。

    “爹啊!你這是在逼狗娃子去死啊!嗚嗚嗚……”

    兒媳婦哀嚎著。

    可是王成的態度她沒辦法拒絕。

    她終究是一個小女人。

    在一家之主面前,她的態度,永遠比不過人家。

    “就算是去送死,也得去。”

    這就是王成的態度。

    兒媳婦垂淚,去門外找到了正在跟小夥伴們一起玩耍的狗娃子。

    她細心的為狗娃子穿戴上了王成的盔甲、佩戴上了王成的橫刀。

    狗娃子啥也不懂,一臉茫然的道:“娘啊!您給我穿盔甲幹啥?這東西好重,快把我壓趴下了。”

    “娘啊!您為啥哭啊?誰欺負您了?我去教訓他。”

    “娘啊!”

    “娘啊!”

    “……”

    狗娃子呼喚了很多聲‘娘啊’,可是她一句也沒有應答。

    她只是垂淚聽著狗娃子一遍一遍的呼喚她。

    彷彿狗娃子每一次的呼喊,都是她生命中聽到的最後一次。

    等到她幫狗娃子穿戴上了盔甲以後,才張開嘴,顫聲道:“你的那些叔叔伯伯……他們就在那邊路上,你現在去追……”

    狗娃子就這樣懵懂的穿著比他大一號的盔甲踏上了征途。

    兒媳婦回到房裡,趴在桌子上失聲痛哭。

    王成躺在床榻上,無聲的也在流淚。

    可是。

    即便如此。

    他的目光依然堅定。

    而從忠義山下的忠義莊內走出去代父出征的,或者代祖父出征的青壯、少年們,不計其數。

    他們懵懵懂懂的穿著盔甲,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

    嘻嘻哈哈的追趕正在踏歌而行的老卒隊伍。

    他們根本不知道,此去,對他們而言意味著什麼。

    前往好水川的隊伍,出了復興關屬地。

    人數一下子增添了五千人。

    他們每過一村,總有人在村口等候。

    然後默默的匯入到了隊伍裡。

    進了縣城。

    縣城裡的富商,丟下了手裡的綾羅綢緞,扔掉了身上的錦衣,套上了一身不合身的盔甲,握著刀兵,進入到了隊伍裡。

    而這個富商,在縣城裡很有名。

    生意做的很大。

    有於半縣之稱。

    意思就是他的財產,足以買下半個縣城。

    就是這麼一個出入間,僕從婢女無數,談笑間揮灑千金的人。

    進入到了軍中,依然只是一個老卒。

    但是他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

    很顯然他對這個選擇不後悔。

    豬肉攤子上的獨臂豬肉佬,罕見的不賣豬肉了。

    他渾身套著盔甲,手握著橫刀,等待著老卒隊伍的到來。

    熟悉的街坊鄰居們嘲笑他。

    說他穿著龍袍也不像是皇帝。

    說他只是個豬肉佬,裝什麼將軍。

    但是他一點兒也不在乎。

    等到老卒隊伍們到了他面前的時候,他很自然的踏進了老卒的隊伍中。

    而那些在城裡百姓們中間,耳熟能詳的大人物,在看到了豬肉佬以後,一個個都規規矩矩的躬身施禮。

    “劉偏將!”

    誰也不知道,就是這麼一個邋遢的豬肉佬,曾經以白身入伍,經歷大大小小戰事二十三場。

    一路晉陞到了偏將。

    等到楊七裁軍的時候。

    他欣然提出了退伍,也謝絕了所有的封賞。

    獨自回到了自己的故鄉,買起了豬肉。

    他,不求名,不求利。

    只是想為國家出一份力。

    就是這麼一個個的無名英雄,在國家危難之際。

    再次挺身而出。

    他們一個個匯聚到了老卒隊伍中。

    讓原先薄弱的老卒隊伍,漸漸的變成了一道洪流。

    等到老卒隊伍們踏出復興府的時候。

    他們的人數已經超過了十萬。

    昔日《將軍令》再響,兄弟踏歌去出征。

    此去百戰終不悔,他日忠義山上行。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20:05
第0812章 一觸即發

    呼~

    時間已至夏日,可越往北,越冷。

    特別是好水川這個山口,呼嘯的貫谷風呼呼吹過,衣著單薄的人都會冷的打哆嗦。

    谷口的要塞老營,原先是鐵騎軍預備役的將士們的駐紮地。

    如今鐵騎軍預備役的將士們已經被調往燕國正北的外雲州口。

    徒留下一座空營。

    空蕩蕩的軍營裡,耗子在亂竄。

    “吱呀~”

    厚重的營門被推開。

    塵土還沒有散盡。

    復興軍老卒們呼啦一聲全湧進了營地。

    一下子給這座空蕩蕩的營地填充滿了生機。

    為首的老蒼頭王行,在進入軍營以後,迅速的將手裡的旗杆插在了營地最顯眼的位置。

    他的旗杆已經不是空蕩蕩的旗杆。

    上面已經多了一面金絲邊的‘楊’字大旗。

    這一面旗,是霍紅葉跟過來的時候,特地派人快馬加鞭去復興武院內請的一面旗。

    插好了旗。

    王行就蹲在了旗杆邊上,樂呵呵的點了一根霍紅葉孝敬給他的捲菸。

    捲菸最早是楊七去邕州的時候弄出來的。

    為的是防止邕州山林裡的煙瘴。

    發展到最後,反而被最早跟隨楊七的一批稻草人給喜歡上了。

    他們就私底下弄了一個捲菸工坊,專門弄一些捲菸供給自己人用。

    裡面捲著的並不是煙葉,而是核桃皮和一些草藥。

    帶有一點麻痺神經的作用。

    王行特別偏愛這一口。

    霍紅葉瞅著吞雲吐霧的王行,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然後轉過頭配合著軍中的偏將、團正、營正,給這上萬的將士們安置營房。

    等到將士們分批安置好了以後。

    獨臂的劉偏將甩著一根籐條,挨個的進入到了營房裡,把那些跟來的小傢伙們全部趕了出來,在營地內的演武場集結。

    “一個個小兔崽子,以為跟著我們好玩?既然要上戰場,那就先給我把本事練好。別上了戰場,丟了腦袋。到時候再哭鼻子,也沒人理你們。”

    “劉頭,你這話說的不對。腦袋都丟了,還怎麼哭?”

    “哈哈哈……”

    有調皮的臭小子,趁機懟了劉偏將一句,惹得其他的小傢伙跟著哄堂大笑。

    就連那些圍在演武場邊上跟著看熱鬧的老卒們也跟著哈哈大笑。

    還有人趁機數落劉偏將。

    “老劉,你這才退伍半年,怎麼連一群小傢伙都收拾不了了。是不是把一身的本事都用在了窯姐身上了?啊?哈哈哈……”

    “你們閉嘴!”

    劉偏將黑著臉,怒喝一聲。

    然後不理會那些馬上就要死的老傢伙。

    他盯著眼前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一群小傢伙,喊道:“全部站好,老子在訓練你們之前,先要讓你們記住一句話。

    上了戰場,一定要跟在老兵身後,聽到了沒?”

    “俺才不要跟在人身後,俺要衝在最前面。”

    有血氣方剛的小傢伙,梗著脖子喊道。

    劉偏將上去,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打。

    打的小傢伙不停的哀嚎。

    劉偏將指著被他打慘了的小傢伙,冷冷的告誡其他小傢伙們,“現在要告訴你們的,就是第二句。上了戰場,上官的命令不可違背。

    還有,要說話,提前打報告。

    隨意插嘴,杖十。”

    有了這個下馬威,小傢伙們規矩了不少。

    劉偏將一邊訓練著小傢伙們站隊列,一邊在那兒不停的給小傢伙們灌輸軍中的紀律。

    仔細聽的話,就會發現,劉偏將說的最多的話,就是讓這群小傢伙們上了戰場以後跟著老兵。

    霍紅葉看著劉偏將在訓人,他自顧自的湊到了王行身邊,也給自己點上了一根捲菸,一邊抽著,一邊問王行。

    “王叔,你們復興軍真的和其他的兵馬不一樣?”

    王行吐了一口煙圈,側過頭,愕然道:“那不一樣了?”

    霍紅葉看著演武場上規規矩矩學隊列的小傢伙們,幽幽道:“從我跟了陛下以後,見過很多將士,也見過很多老卒。大部分的老卒在上戰場之前,或者上戰場之後,都會忽悠著新兵去送死。他們好躲在一邊保命,撿功勞。

    你們卻讓新兵跟在你們身後。這是為了保護這群孩子吧?”

    王行遲疑了一下,長嘆了一口氣,“他們還小,不該上戰場的。他們還有大半輩子可活,而我們這些老傢伙們,早已將生死看淡。

    有活命的機會,自然得留給他們。

    再說了,這些小傢伙們平日裡在忠義莊上,見了我們都叔叔伯伯的叫著。

    早就跟自家子侄一樣了,哪有長輩不護著自家子侄的。”

    霍紅葉猶豫了一下,遲疑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讓他們回去?”

    王行轉過頭,目光異樣的盯著霍紅葉。

    霍紅葉被王行的目光看的有些頭皮發麻。

    “怎麼了?”

    霍紅葉尷尬的問。

    王行撇了撇嘴,淡淡道:“咱們忠義莊裡的人,沒有怕死的。就算老夫把他們趕回去,他們的家人也會重新把他們送回來。

    咱們忠義莊上的人,只要有一份力,就要為燕國出一份力。

    況且,這一戰我們能不能回去還兩說。

    總要訓練出下一代。

    幫陛下守好忠義山。

    等到陛下再召的時候,我們忠義莊,也能有人再站出來。”

    霍紅葉一臉肅然的看向了王行。

    王行卻並沒有覺得自己有多偉大。

    他只是做了一件最平常的事而已。

    霍紅葉再次把目光放在了演武場上那些調皮搗蛋的小傢伙們身上的時候。

    心裡五味雜陳。

    忠義山。

    果然不負忠義之名。

    ……

    卻說復興軍老卒們到達了好水川,整軍備戰。

    楊七率領著麾下的兵馬,也趕到了港城。

    大戰在即。

    港城內的商客們盡數已經得到了通知,並且已經轉移。

    當楊七的人馬進入到了港城以後,港城瞬間變成了一座兵城。

    由於燕國的水軍尚在建設,目前還在初期階段,並沒有多少戰鬥力。

    所以這一戰,水軍指望不上。

    戰鬥的地點,自然也不可能選在海上。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在接管了港城以後。

    楊七派遣出去了兵馬,控制了整個海岸。

    並且下達了大戰期間,禁止下海的命令。

    清除了海岸上的漁民和商賈以後。

    楊七大手一揮。

    讓麾下的將士們開始沿著海岸佈雷。

    一箱箱的地雷,就這麼有條不紊的消失在了海岸邊上。

    而楊七則在港城行營內,做最後的部署。

    “彭湃,讓黃泉一萬燕軍,三千神機營,負責去防守榆關到港城一線的海岸,彈藥給他備齊全。”

    “再通知燕軍團正王豹,讓他率領一萬燕軍,五千神機營,固守港城到大宋邊陲一線。”

    “剩下的人馬跟隨我,坐守港城。”

    “還有……”

    說到這裡,楊七突然一頓。

    正在等候楊七繼續傳令的彭湃微微一愣,“陛下還有何吩咐?”

    楊七瞅著地圖上燕國東南沿海和大宋接壤的地方,微微皺起眉頭,“讓三萬水軍,守在宋遼兩國接壤的地方……”

    彭湃遲疑道:“陛下是擔心……”

    彭湃話還沒說完,楊七就皺眉搖頭,低聲道:“但願是我想多了……讓你送出去的密令,送出去了沒有?”

    彭湃點點頭,神色古怪的道:“出了雁門關,屬下就已經讓人把密令送出去了……”

    頓了頓,彭湃遲疑道:“陛下……你真要他,這麼幹?”

    楊七淡淡的瞥了一眼彭湃,沒好氣道:“你覺得我是那種只挨打,不還手的人?”

    彭湃尷尬的一笑。

    “下去傳達命令吧。”

    “諾!”

    彭湃出了楊七的行營以後,快速的將楊七的命令傳達到了各軍。

    燕軍、神機營的兩部兵馬,也快速的調動了起來。

    等到楊七一切準備就緒以後。

    遠在海上的敵人,也在漸漸逼近。

    湛藍的海面上。

    有東向西南,緩緩的湧現出了一支龐大的船隊。

    為首的是三支大艦。

    雖然不及楊七手裡的五牙大艦,但是相差也不是很遠。

    單從鑄船工藝上講,還能看到一些五牙大艦的影子。

    除了這三支大艦外,週遭都是大大小小無數的船隻。

    甚至還有漁船在其中。

    為了給楊七一個巨大的驚喜。

    遼國也是煞費苦心。

    不僅調動了遼國境內的所有船隻,甚至連高麗、倭國的船隻,也全部調了過來。

    在這些船隻上,裝載著滿滿噹噹的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倭人和高麗人。

    只有一少部分的遼人,腰挎著長刀在船隻上坐鎮。

    然而,無論是倭人,還是高麗人,在遼人面前都乖巧的很。

    一旦船隻劃的慢了。

    只需要盯著船隻的遼人一個眼神。

    倭人和高麗人就會點頭哈腰的道歉,然後快速的划船。

    “還有多久?”

    為首的大艦上。

    韓瓊猶如一個女王,雍容華貴的坐在獸皮軟毯上,一邊細細的品味著手裡的稻花香茶,一邊淡淡的問身邊的副將。

    “回娘娘,還有三日,咱們的船隊就能到達燕國的港城。”

    副將一臉謙卑的回答道。

    韓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皺眉道:“最遲兩天,兩天後必須到達港城。”

    “兩天?”

    副將一臉為難。

    遲疑了很久,低聲道:“急行的話,兩天應該能到,只是那麼做的話,會死很多人。”

    韓瓊冷冷的笑道:“死的又不是遼人……”

    副將一愣,鄭重的點頭,“臣明白。”

    說完這話,副將頭也不回的出了船艙。

    在船艙外的甲板上,跪滿了人。

    一邊是穿著木屐,剃了一個瓢頭的浪人打扮的倭人。

    一邊是服飾相當,卻帶著獨特紗帽的高麗人。

    在他們身後,跪著跟他們一樣的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群佩戴著刀兵的遼人在他們身邊站著。

    當遼國副將出現在甲板上的時候,倭人、高麗人,都謙卑的低下頭,用蹩腳的漢語表達著自己的敬重。

    遼國副將鄙夷的看了他們一眼,淡淡的道:“娘娘有令,兩日後,必須抵達港城。”

    為首的倭人毫不猶豫的點頭。

    “嗨依~”

    倒是那位為首的高麗人,猶豫了一下。

    但是在遼國副將瞪眼看向他的時候,他乖乖的點頭。

    遼國副將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後看著他們下去傳令。

    大艦的船艙裡。

    感覺到船身顛簸,似乎在快速前行。

    韓瓊滿意的點了點頭,低聲自語,“這群鬼奴還真好用……回頭應該派人去多抓一些回來……”

    自語過後。

    韓瓊端著手裡的稻花香,眯著眼細細的品了一杯。

    然後感嘆道:“難怪楊延嗣獨喜此物,初嘗苦,後味甘甜……先苦後甜……楊延嗣一路從一個將軍府的子嗣,走到如今獨霸兩國,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惜,最後還是要敗在我手上……

    我一定要讓你家破人亡,才能消解我心頭之恨。”

    就這樣。

    船隊在倭人、高麗人的共同努力下,快速前行。

    距離港城也越來越近。

    在到了距離港城一百海里以外的時候。

    韓瓊命令船隊停下,然後拆分了這一支大船隊,分成了四支,開始向左右兩翼展開。

    其中一隊,赫然去了榆關到港城一線的海岸。

    另一隊,去了港城到大宋一線的海岸。

    第三隊去的地方有些讓人意外。他們直接被派往了大宋的海岸邊上。

    而韓瓊自己,獨領著十萬人,浩浩蕩蕩的撲向了港城。

    韓瓊率領著三萬遼軍,八萬鬼奴趕到港城沿海的時候,正是深夜。

    深夜的海風格外的清冷。

    可是看著海岸上那些搖曳的燈火,韓瓊心裡卻一片火熱。

    “讓楊延嗣家破人亡的第一步,就從這裡開始。”

    韓瓊並沒有下令讓遼軍和鬼奴們修習,而是藉著月色,下達了進軍的命令。

    十萬人。

    劃著船,一聲不發的向港城的海岸接近。

    “嘣~”

    當大船船底裝上了岸邊的時候。

    壓抑了許久的遼軍、鬼奴們,終於爆發出了一陣震天的喊聲。

    “殺啊!”

    根本不需要遼軍驅趕。

    鬼奴們表現的遠比遼軍更積極。

    他們前赴後繼的往海岸上衝。

    似乎在海岸上有數之不清的金銀等著他們去拿。

    他們不僅擁有很強的奴性,還有很強的侵略欲和佔有慾。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20:06
第0813章 慘敗

    “哈哈哈……”

    “殺光!搶光!”

    倭人、高麗人嘴裡喊著別叫的漢話,興奮的往前衝。

    雖然搶到的金銀財寶肯定沒他們的份,但是他們喜歡這個搶劫的過程。

    倭人、高麗人,就像是蝗蟲一樣,湧上海岸。

    “噗噗噗噗……”

    突然。

    在距離海岸邊上不遠的高地上。

    原本黑黝黝一片的地方,燃起了一道道的火把。

    瞬間照亮了整個海岸邊上。

    火把的照耀下。

    一尊尊的鋼鐵巨獸露出了它們猙獰的面孔。

    在鋼鐵巨獸的左右兩側,一排排的火槍手,早已嚴陣以待。

    正在衝鋒的倭人、高麗人,皆是一愣。

    一瞬間生生止住了腳步。

    鋼鐵巨獸前,彭湃身穿著盔甲,抱著頭盔,嘿嘿笑道:“龜孫們,是不是很驚喜,很意外?”

    有遼人見此,彎弓搭箭就要射死彭湃。

    “嘭!”

    弓還沒拉開。

    一聲槍響。

    遼人就倒在了地上。

    這下,倭人和高麗人開始有點慌了。

    海面的大艦上。

    韓瓊看著這一幕,驚愕的張大了嘴巴。

    “他們怎麼會早有防備?”

    韓瓊的第一反應,就是她的陰謀敗露了。

    緊接著,她突然瞪大了眼睛,低吼道:“海靖你個賤人!”

    事到如今。

    韓瓊要是還猜不出楊七沒有生命垂危,那她就傻了。

    能識破她的陰謀,又在她的陰謀的基礎上,盡快做出佈置的。

    韓瓊覺得,除了楊七,旁人做不到。

    而楊七能夠在刺殺下生還,並且得知她的陰謀。

    這很明顯和海靖公主有關。

    “娘娘,我們怎麼辦?”

    副將一臉愕然的問韓瓊。

    韓瓊咬著牙,看著海岸上鋪天蓋地的鬼奴,低吼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事到如今,退回去是不可能了。一旦我們退了,偷襲榆關的兵馬,必然會遭到重兵圍剿。

    傳本宮的命令,攻!”

    “嗚嗚嗚~”

    架在船上的牛角號響起。

    遼軍驅趕著鬼奴們繼續攻擊。

    鬼奴們在遼軍驅趕下,開始瘋狂的往海岸上衝鋒。

    站在鋼鐵巨獸下的彭湃,嘴角勾起了一個冷冷的笑意。

    “等你們多時了。”

    “嘭!”

    第一個土雷被一個倭人踩中,當場爆裂。

    倭人,以及倭人周邊一丈內的人,全部被掀了起來。

    急飛的鐵片橫衝直撞,射進了一個又一個倭人的身體。

    “啊!”

    在慘叫聲中,倭人倒在地上氣絕身亡。

    然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緊接著,頻頻有人踩中了土雷。

    頻頻有爆炸聲響起。

    就像是有人點響了一個萬響的炮仗,扔在了海岸上。

    爆炸聲連綿不絕。

    倭人、高麗人就像是割麥子一樣倒下。

    以土雷的威力,加上以有心算無心。

    倭人、高麗人撞上了這一茬,肯定討不到好。

    近十萬人,沖上了海岸已經,就已經戰損了三成。

    許多貪生怕死的倭人、高麗人已經開始有了逃跑的念頭。

    跟在他們身後的遼軍,毫不猶豫的執行了軍法。

    一口氣殺了上千人,才震懾住了倭人、高麗人。

    “都不用怕,衝過了海岸,沖上了他們盤踞的山丘,我們就贏了。娘娘有令,第一個沖上山丘的,賞銀萬兩,賜各自本國侯爵。”

    重賞和高威彈壓下,倭人、高麗人咬著牙,再次開始了衝鋒。

    高地上。

    彭湃臉上的譏笑越來越濃。

    “準備的如何?”

    “一切準備妥當。”

    “那就放吧,還等什麼?趕緊滅了這群雜碎,難道還讓陛下陪著我們一起吹海風?”

    “嘿嘿嘿……您就瞧好吧。”

    “……”

    早已填充了炮彈的火炮被點燃。

    綁在重弩槍上的炸藥包也被點燃。

    堆在投石機上的震天雷也被拉響了引線。

    “嗖嗖嗖……”

    雷如雨下。

    鋪天蓋地。

    成千上萬的炸藥包、震天雷、炮彈在海岸上落下,然後爆裂。

    響聲震天,猶如九天上降下的滅世神雷,毀滅著海岸上的一切。

    火藥炸裂的火光,將海岸照成了白晝。

    刺眼的光芒讓人看不清海岸上的情景。

    只能聽到那一聲又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頻頻有殘肢斷臂飛出。

    場面堪比煉獄。

    大艦上。

    韓瓊看到這一幕,俏臉煞白。

    她怎麼也沒想到,場面會變成這樣。

    她信心十足的帶了十萬兵馬奇襲港城,可是還沒有上岸,就被打的落花流水。

    甚至,到現在,連海岸都沒衝過去。

    那殺傷力打的驚人的火炮、炸藥包、土雷,完全出乎了韓瓊的意料。

    打從韓瓊記事起,跟著韓德讓也經歷過不少戰事,可是從沒有經歷過如此戰事。

    將士們還沒接近敵人,就已經消失了六成。

    這仗怎麼打?

    “鳴金……撤兵!”

    韓瓊雖然是女流之輩,也有點小心眼,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還是很果斷的。

    眼看著麾下的兵馬少了近六成,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選擇了撤兵。

    再打下去,恐怕剩下的四成也得交代在這裡。

    畢竟,從頭到尾,燕國的兵馬還沒有動。

    據她推演燕雲十六州的戰事得出的結論,燕國的兵馬,很強橫。

    讓一群已經被炸的失去了鬥志的人去跟強兵作戰,跟送死沒兩樣。

    大艦上的金鑼被敲的震天響。

    正在壓陣的遼軍們聽到鑼聲,下意識的長出了一口氣。

    他們不得不承認,他們膽怯了。

    倭人、高麗人就像是聽到了天音,沒有任何由於的撒開腿,往後跑。

    高地上。

    彭湃嘴角勾起了一聲冷冷的譏笑。

    “想跑?跑得了嗎?”

    “舉槍!”

    “射!”

    “啪啪啪……”

    一連串的火槍響聲,就像是炒豆子一樣悅耳。

    背對燕軍逃跑的倭人、高麗人、遼人,根本就沒有任何防禦和躲避的機會,只能任由人家宰割。

    神機營的將士們採取的是六段射。

    並且一排射完以後,另一排射的時候會推進五步。

    如此徐徐推進。

    一直推到了雷區外,才停止了下來。

    不是他們不願意追,而是條件不允許。

    喪心病狂的燕軍將士們在佈雷的時候,就在這一片海岸,埋下去了整整一萬多箱的土雷。

    必然有倭人、高麗人、遼人沒有踩到的土雷。

    他們可不敢上去送死。

    燕軍們壓到雷區邊上停下。

    逃跑的遼軍、鬼奴們才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他們瘋狂的逃上了船隻,拚命的划船,想要逃離此地。

    等到他們把船劃到了海上,這才心安了。

    然後一個個抱頭失聲痛哭。

    這一戰,雖然只有短短不到兩個時辰。

    可是其慘烈,卻遠超他們所經歷過的所有戰爭。

    在他們心裡,燕國就像是一個成年人,他們就像是一群孩子。

    一群揮舞著刀槍劍戟的成年人,對陣一群拿著木刀木槍的孩子。

    委屈、不甘等諸多情緒湧上心頭。

    到最後化成了濃濃的恐懼。

    倭人、高麗人、遼人逃遠了,可是韓瓊所在的大艦依然停靠在哪裡。

    站在甲板的最前方。

    韓瓊衝著海岸上瘋狂的吶喊,“叫楊延嗣出來見我……”

    韓瓊的聲音非常尖銳,就像是一支鋒利的匕首,破開了眼前的空間,傳到了坐在山丘後等待戰果的楊七耳中。

    聽到韓瓊的怒喊。

    楊七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他不想去見韓瓊,可是卻下意識的站起身。

    在原地踱步了兩圈。

    楊七最終還是踏上了去見韓瓊的路。

    海岸邊上的燕軍們下意識的讓開了一條路,讓楊七走到了前面。

    光亮的火把照亮了楊七身上的金色蟒袍,也映紅了他的臉頰。

    楊七背負雙手,站在海岸邊上,冷聲低吼,“韓瓊,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

    聽到了楊七的聲音,韓瓊心裡一顫。

    她心中有些欣喜,轉瞬間卻化成了一股刺痛。

    楊七冰冷的聲音,就像是一柄冰錐,插進了韓瓊的胸膛。

    韓瓊心中有萬千句話要說出來。

    甚至,在上京城的時候,她還演繹過無數次。

    她幻想過自己率兵攻進了燕京城,殺進了楊七的行營,在楊七的病床前,高傲的問他,“你後悔嗎?”

    然後看著楊七滿臉淚痕,悲痛不已的向自己搖尾乞憐。

    可是她的幻想沒有實現。

    現實比幻想更加殘酷,更加冰冷。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變成了一句話,“你後悔嗎?”

    楊七聞言,冷冷一笑,不屑道:“我楊延嗣一生做事,從不後悔。”

    韓瓊感覺心口在被針扎,她歇斯底里的吶喊,“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當初沒有接受我,而讓你的燕國被攻破,而讓你家破人亡。”

    楊七下意識眯起眼,鄙夷的道:“你已嫁作他人婦,卻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番話。當真是一個不知廉恥的蕩婦。”

    韓瓊聞言,怒火熊熊燃起。

    怒火燒的她幾乎失去了理智。

    她在哪裡大聲的罵著楊七。

    楊七卻置之不理。

    最後,甚至讓全軍將士們齊齊罵韓瓊蕩婦。

    “娘娘!注意身份。”

    最終,還是她的副將點醒了她。

    韓瓊的怒火來的快,去的也快。

    她收起了怒火以後,重新化作了那個高高再上的女王狀態。

    韓瓊盯著海岸上楊七明黃色的蟒袍,冷聲道:“楊延嗣,今日算你棋高一著,本宮這一場輸了。可是就算你沒有生命垂危,又如何?

    毀不掉你的燕國,但是本宮卻可以毀掉你的家人。

    你在港城贏了一場,本宮卻能在燕京城贏了另一場。”

    楊七心頭警覺,臉上卻滿不在乎的道:“白痴……既然我知道你有陰謀,又豈會沒在燕京城留下後手?”

    “哼!死鴨子嘴硬。”

    韓瓊不屑的冷笑了一聲,說道:“楊延嗣,你給本宮記住,除非你跪在地上像狗一樣的求本宮,不然本宮一定要讓你們楊家家破人亡。”

    楊七甩了甩衣袖,沒有搭話,看向了彭湃。

    彭湃會意,立馬扯著嗓子喊了一句。

    “蕩婦!”

    “蕩婦!”

    “……”

    燕軍將士們聞言,也跟著一起喊。

    韓瓊咬著銀牙,臉色鐵青的對身旁的副將道:“我們走,去登州……”

    副將趕忙驅趕著划船的倭人、高麗人快速的划船離開。

    海岸上。

    楊七望著韓瓊駕著船,帶著殘兵敗將們離去,長出了一口氣,感嘆道:“進退之間,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絲毫不遜色男兒,真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那又如何,她是個蕩婦。”

    彭湃在一旁插話。

    楊七翻了個白眼,瞥了彭湃一眼,拉下臉,“她是什麼,與你無關。到現在了,你還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嗎?”

    “啊?”

    彭湃一臉懵。

    遲疑了一下,試探的問道:“慶功?”

    楊七瞪了彭湃一眼,“慶功是肯定得慶功,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你立刻派人去燕京城、榆關、古北口、東晟府,看看那四個地方的戰況。

    韓瓊在此地慘敗,卻依然信誓旦旦的,我怕她有別的謀劃。

    我要隨時隨地知道這四個地方的所有消息。

    特別是燕京城。”

    彭湃聞言,趕忙點頭道:“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

    讓彭湃派人去打探消息。

    楊七則命令燕軍的將士們開始打掃戰場。

    同時又派人封鎖了整個戰場。

    此地的戰事雖然告一段落,但是難保韓瓊不會殺一個回馬槍。

    而且海岸上雷區遍佈。

    在這些土雷沒有解決之前,不能任由漁民進入其中,以免傷及無辜。

    楊七忙碌了大半夜。

    回到了行營裡以後,簡單的梳洗過了以後,躺在了床榻上。

    耳邊一直在迴蕩著韓瓊的話。

    這讓他有些心緒不寧。

    雖然燕京城裡有老楊坐鎮,楊七大可放心。

    可是燕京城裡不僅有老楊,對楊七而言最重要的人,都在燕京城內。

    任何一個有損傷,他都會心痛不已。

    然而。

    就在楊七擔憂燕京城裡情況的時候。

    燕京城內的行營內。

    楊家一眾人睡的格外香甜。

    曹琳抱著兒子、初醒抱著閨女、杜金娥捧著微微隆起的肚子,三女陪著佘賽花嘮了一夜的寬心話。

    夜深了以後,佘賽花就邀請她們一起睡下。

    距離佘賽花臥房不遠的地方。

    老楊側躺在一張躺椅上,半眯著眼睛在酣睡。

    而在他五步外,就是楊七的房門口。

    扎馬合青木就站在那兒。

    他雙眼通紅,卻一眨也不敢眨的盯著躺椅上酣睡的老楊。

    大半個月了。

    老楊前後用各種計策,想要入楊七臥房一探究竟,都被扎馬合青木給擋了回去。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20:07
第0814章 老楊出馬(一萬二送上!明天繼續!)

    然而,賊心不死的老楊,就像是跟扎馬合青木耗上了。

    扎馬合青木攔的越緊,他就越想進去。

    老楊的直覺告訴他,這裡面一定有貓膩。

    扎馬合青木謹記著楊七的命令,一刻也不敢怠慢。

    他的雙眼之所以紅彤彤的,就是因為盯著老楊,已經兩夜沒闔眼了。

    之所以如此。

    那是因為在三天前的晚上。

    老楊趁著他打盹的時候,溜到了房門口。

    老楊用一根薄薄的刀片子,伸進了門縫,撬開了裡面的橫閘,推看了門,一隻腳都踏進去了。

    若不是扎馬合青木在跟老楊鬥智鬥勇的時候長了個心眼,在門環上綁了一根細鐵絲。

    恐怕老楊都得逞了。

    就這樣,警醒的扎馬合青木攔下了老楊,並且一刻不停的盯著老楊。

    躺椅上的老楊翻了個身,睜開眼瞥了扎馬合青木一眼,淡淡的嘟囔了一句。

    “你累不累,累就去睡吧。看你小子熬的,眼睛紅通通的,再熬下去,會死人的。老夫知道你小子職責所在,也不為難你。

    你儘管去睡。

    老夫答應你,再你睡覺的時候,絕不踏進這房門半步。”

    扎馬合青木聞言,眼睛又瞪大了三分,並且堅定的搖了搖頭。

    躺椅上的老楊暗中苦笑了一聲。

    “七郎從那兒找了這麼一個憨貨看門……憨的厲害……卻也忠心……”

    老楊嘟囔了一聲,翻身繼續酣睡。

    長夜漫漫。

    時間如水。

    明月爬上了中天,又緩緩的開始下垂。

    扎馬合青木困的眼皮在打哆嗦。

    一陣清風拂過。

    扎馬合青木感覺到很舒爽。

    微微一閉眼,就再也沒睜開。

    躺椅上的老楊,恰巧在這個時候就睜開了眼,嘴角勾起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嘿嘿嘿……老夫熬鷹的時候,你還在娘胎裡呢。”

    老楊吧嗒了一下嘴,緩緩站起身,感慨道:“不過你也算厲害,居然逼得老夫用這麼個又笨又耗費時間的辦法對付你。”

    感慨過後。

    老楊看向了楊七的臥房,臉上頓時一黑,“臭小子,跟老子我玩空城計,你還嫩了點。害的你娘吃不下、睡不著的夜夜煎熬。

    老夫這就揭穿你的苦肉計。

    看你到時候怎麼下台。”

    事實證明。

    老楊這個無敵將軍不是蓋的。

    論智謀,他不輸給任何人。

    他在經過了兩次試探以後,就已經知道了房裡沒人。

    並且把這個猜測告訴了擔心兒子的佘賽花。

    沒想到卻遭到了佘賽花一通亂罵。

    說什麼老楊沒心沒肺,不管兒子死活,瞎猜度日等等。

    氣的老楊三屍神暴跳,這才跟扎馬合青木耗上的。

    如今終於耗廢了扎馬合青木這一頭倔驢。

    老楊自然要毫不猶豫的揭穿楊七醜陋的嘴臉。

    至於楊七的安危,老楊完全不擔心。

    因為原本要到燕京城坐鎮的大郎,並沒有到燕京城,反而去了古北口。

    憑藉著一點,老楊就斷定楊七沒事。

    ‘臭小子,肯定是憋著壞要整人……’

    這是老楊的心裡話。

    老楊輕車熟路的用薄薄的小刀片撬開了門,推開門,大踏步的往門內走去。

    “殺啊!殺進去!抓住楊家家眷者,賞銀萬兩。”

    “……”

    老楊剛埋進去一隻腳,行營外就響起了一陣喊殺聲。

    熟悉的聲音,讓老楊回憶起了一些久違的感覺。

    短暫的回味過後。

    老楊神色一變。

    “太上皇……”

    扎馬合青木也被外面的喊殺聲驚醒。

    他看到老楊出現在了門口,帶著哭腔喊了一聲。

    老楊收回了腳,冷著臉,沒好氣道:“別喊了……”

    扎馬合青木似乎有點死心了,他垂頭喪氣的看著老楊。

    “您老要是想看,就看一眼吧。只不過陛下殺我的時候,您記得幫我買一口棺材……”

    老楊吹鬍子瞪眼的瞥了扎馬合青木一眼,惱怒的道:“看看看……看什麼看,裡面根本就沒人。”

    扎馬合青木一臉愕然,“您……看過了?”

    老楊瞪著眼,喝道:“現在不是議論這個的時候,敵人都殺上門了。速速去召集你扎馬合部的勇士,到後宅集結。”

    扎馬合青木這才回神,重重的點了點頭,就去昭其他扎馬合勇士。

    老楊趁著這個時間當,迅速的竄到了佘賽花的房前,喊醒了佘賽花和一眾女眷。

    “重貴,怎麼了?”

    佘賽花披著外衣,出現在房門外,一臉愕然的問。

    老楊已經換上了盔甲,提著大金刀,一臉肅然的道:“敵人殺上門了。”

    “燕京城裡有敵人?”

    “有,怎麼會沒有。幾十萬的遼人就在燕京城裡勞作。”

    佘賽花聞言,大驚失色。

    她慌忙的召集了府上的家丁、僕人、部曲,讓他們保護好楊七的妻兒,以及楊家九妹。

    她自己則換上了一身盔甲,準備隨老楊一起應戰。

    夫妻二人剛準備好。

    就看著寇准帶著一行人匆匆的衝進了後宅。

    “臣寇准,參見太上皇、參見太后、參見三位娘娘……”

    老楊皺眉道:“不必多禮,說說,外面發生了何事?”

    寇准站起身,面色沉重的道:“城裡的數十萬遼國俘虜,突然作亂。現在整個燕京城已經亂成一團了……”

    老楊攤開手,伸到了寇准面前,淡淡的道:“拿來吧!”

    “什麼?”

    “調兵的虎符。”

    “額!”

    寇准一臉愕然。

    老楊不屑的道:“大郎去了古北口、五郎在東晟府、六郎去了榆關,那個臭小子八成在港城。整個燕京城裡,能剿滅遼人叛亂的,就只剩下了老夫。

    或者說,從一開始,他騙老夫到燕京城,就是有這個打算。

    臭小子敢算計老夫,老夫回頭再找他算賬。

    當務之急,把虎符交給老夫。

    賊人才剛開始作亂,尚且可以控制。

    若是等他們殺亂了燕京城,到時候縱然有重兵,也很難控制。”

    寇准尷尬的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枚金燦燦的虎符,遞到了老楊手裡。

    老楊拿了虎符,帶著兩個部曲,頭也不回的出了行營。

    行營外。

    一隊潛伏在燕京城裡的遼人,在這個時候突然發難,正在攻打行營。

    由於他們人數眾多。

    扎馬合勇士們一時間也只能抵抗,沒辦法反擊。

    老楊到了以後,跨上了馬。

    帶著部曲們、扎馬合勇士們,在遼人隊伍裡橫衝直撞。

    短短三個衝鋒。

    這一隊遼人就被沖的七零八落。

    沖散了遼人,掃尾的工作交給了扎馬合青木。

    老楊帶著人急急衝著軍營而去。

    等到老楊到軍營的時候。

    營地內的燕軍將士們早已整裝待戈。

    老楊心底裡又暗罵了一聲楊七,痛快的從懷裡取出了虎符。

    燕軍偏將拿著另一半虎符,和老楊的虎符對上以後,他毫不猶豫的單膝跪倒在地。

    “卑職參見將軍,願聽將軍調遣。”

    在他身後,數萬將士們齊齊施禮。

    老楊看著面前跪滿的將士,一時間有點唏噓。

    終於……又有機會上戰場了。

    這感覺。

    真好。

    老楊緩緩的挺直了腰桿,沉聲喝道:“燕軍將士聽令。”

    “諾!”

    “著五千人,趕赴燕京城行營,守衛行營。行營若有失,爾等提頭來見。”

    “諾!”

    “著三萬人,立刻趕赴燕京城,攔在燕京城各處要道,阻止叛賊進入燕京城。燕京城百姓若因為爾等的疏忽,造成傷亡。一應將官,軍法從事。”

    “諾!”

    “其餘人等,隨本將軍一起,剿滅叛賊。”

    “諾!”

    “……”

    留守燕京城的七萬燕軍。

    隨著老楊的命令,立即開拔。

    守衛行營的將士們先走了一步。

    守衛燕京城要道的將士們緊隨其後。

    老楊帶著剩下的人馬,直撲向俘虜們作亂的地方。

    燕京城很大。

    俘虜們為了方便工作,一直居住在燕京城外的西南角。

    作為一次有目的性的作亂。

    他們一開始並沒有一擁而上,衝進燕京城。

    而是分成小顧,在不停的吞噬燕京城裡的那些監工、散兵、衙役們。

    為的就是盡快搶奪到武器,武裝起自己。

    老楊率領著兵馬趕到燕京城外西南角的時候,看到數十萬的遼人,已經武裝起了一萬多青壯。

    由此可見,俘虜們這一次作亂,目標性有多麼明確。

    僅憑監工、散兵、衙役們就能武裝起一萬人。

    這說明,看押俘虜們的人,都死光了。

    連帶著燕京城西南的公職人員,也死光了。

    有了部份武裝的遼人,看到了老楊領著兩萬多人馬衝了過來,他們不僅沒有後退,反而迎了上來。

    年老的俘虜們衝在最前面,為年輕力壯的俘虜們爭取機會。

    老楊看著數十萬遼人俘虜撲了過來,眼睛下意識的眯了起來。

    以兩萬五,對陣數十萬。

    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差距很大。

    十幾倍的賊人湧了過來,燕軍將士們看著頭皮都在發麻。

    這數十萬的人,可不是百姓們組織起來的遊兵散勇。

    他們曾經都是精銳的遼國士兵。

    “唰!”

    短兵相接在即。

    老楊沒有任何猶豫,他提起了手裡的大金刀,聲音堅定的下令。

    “殺!一個不留!”

    話音落地。

    老楊率先跨馬衝了出去。

    燕軍將士們看著老楊衝出去的背影,多了一些底氣。

    “殺啊!”

    他們怒吼了一聲,為自己壯了壯膽子,然後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

    “嘭嘭嘭~”

    投石機甩出去的震天雷在遼人俘虜中間炸開。

    “噗呲~”

    短兵在一瞬間相接。

    長刀入骨、長槍入肉。

    衝在最前面的遼人俘虜們手裡沒有武器,但是他們沒有一絲懼怕和退卻。

    在裝上了披甲持刀的燕軍將士以後。

    他們用他們的胸膛,頂了上去。

    長刀刺穿了他們的胸膛,他們用盡最後的力氣,抓住了燕軍將士的身體。

    一個……兩個……三個……

    鋪天蓋地的遼人俘虜們湧了過來。

    一瞬間就爬滿了一個燕軍將士的身體。

    最後他們用十比一的戰損,硬生生的拖死了燕軍將士。

    戰況從一開始,就達到了最慘烈的狀態。

    雙方皆以死相拚,互不相讓。

    “剁手!”

    眼看著麾下的將士一個個被遼人俘虜用人海戰術拖死。

    燕軍中的一位營正,憤怒的高喊了一聲。

    燕軍將士們會意。

    開始剁手。

    那些死了以後還緊緊抓在他們身上的手臂,一個個被他們剁了下來。

    當有燕軍將士殺出遼人俘虜人群的時候,身上足足多了十八條抓著他的手臂。

    即便如此。

    遼人俘虜依舊凶悍。

    牙、頭、手、腳,身上能用來攻擊的,都是遼人俘虜們最有力的武器。

    從後面衝上來的遼人俘虜們中間的青壯,迅速的用手裡的刀兵,收割著燕軍將士的性命。

    “將軍!將軍!”

    老楊衝殺了一個來回,還要再衝。

    卻被人攔下了。

    渾身鮮血的燕軍偏將,流著淚,嘶吼道:“將軍,再這麼打下去,咱們的兄弟可就要拼光了。已經死了五千兄弟了……”

    短兵相接不到半個時辰,死了足足五千精銳的燕軍將士。

    兩萬五的燕軍將士,死了足足兩成。

    聽到這個戰損,老楊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雖然遼人俘虜們死的更多。

    但是,這個戰損對於燕軍將士們而言,卻很危險。

    眼看著老楊在猶豫,燕軍偏將喊道:“將軍,不如咱們用圍堵戰術……”

    “不行!”

    老楊斬釘截鐵的拒絕。

    燕軍偏將驚愕。

    老楊沉聲道:“咱們若是圍堵,他們必然會逃跑,然後不斷的消耗和蠶食我們,最終變得更強大。最重要的是……

    他們若是逃到了燕京城裡,受難的可就是燕京城裡的百姓。

    你……可有妻兒老母在城中?”

    燕軍偏將聞言,臉色鐵青,低頭不語。

    很明顯。

    他有。

    老楊長嘆了一口氣,鄭重道:“所以,除了硬拚,我們沒得選。”

    “可是……”

    燕軍偏將在掙扎。

    老楊瞥了他一眼,沉聲道:“派人去集結城內的青壯,然後讓城內守衛的兵馬,迅速向西南角清掃。掃清了城內潛藏的遼人俘虜們以後,迅速向這邊壓進。

    讓兄弟們撐住……撐到了城裡的兄弟們過來馳援的時候,就是我們將他們殺盡的時候。”

    燕軍偏將咬了咬牙,沉沉的點頭。

    “諾!”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20:08
第0815章 喜訊與噩耗

    “咚咚咚……”

    沉悶的戰鼓聲響起。

    正在戰鬥的燕軍將士們渾身一顫。

    久經沙場的他們,可以輕易的判斷出這是進軍的鼓聲。

    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覺得難以置信。

    他們跟叛賊接觸不到半個時辰,就戰損了五千人,再打下去,他們這裡的兩萬人要全部耗死在這裡。

    縱然他們擁有密不透風的盔甲,鋒利的刀兵。

    甚至還有震天雷、強弩輔助。

    在數倍的人海戰術面前,依然不能做到一邊倒的壓制。

    遼人俘虜們似乎意識到這是他們唯一逃出燕國,回到故鄉的機會,所以每個人都悍不怕死。

    “噠噠噠~”

    就在燕軍將士們猶豫的時候。

    老楊跨馬從他們身邊經過,留下了一句淡淡的話。

    “你們的妻兒父母皆在燕京城裡,一旦放他們離開了這裡。你們的妻兒父母都得遭殃。你們若戰死,楊延嗣會奉養你們的父母妻兒。”

    燕軍將士們再次渾身一顫。

    有人回首望了一眼燕京城,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起了妻兒們的笑臉。

    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手裡的橫刀,然後跟在了老楊馬背後衝了上去。

    其他人見狀,咬了咬牙,衝了上去。

    兩萬人對數十萬人。

    一場慘烈的廝殺就此展開。

    遼人俘虜們為了自由在血拼。

    燕軍將士們為了背後的妻兒父母在血拼。

    遼人俘虜們猶如一條條的野狼,前赴後繼的往上衝。

    一茬茬的猶如割麥子一樣倒下,他們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

    燕軍將士們就像是堅韌的盾牌,死死的將遼人俘虜們擋在燕京城西南角。

    刀捲了。

    依然在翻飛。

    砍不動人,卻能傷人。

    盔甲破了。

    依然護在將士們身上。

    它們即便是變成了一片片的鐵片,還在保衛將士們一時的安全。

    “噗~”

    老楊早就變成了一個血葫蘆。

    手裡的大金刀左右翻滾,一顆顆人頭如同蹴鞠,滾落在地上,隨後被其他將士們踩的粉碎。

    在老楊身邊三丈方圓之內,無一人是老楊的對手。

    屍體在老楊腳下堆成了一座小山。

    燕軍偏將手裡握著一桿大槍,緊跟在老楊身後。

    “將軍……咱們還剩下一萬八千多兄弟……”

    “……”

    “將軍……咱們還剩下一萬三千多兄弟……”

    “……”

    “將軍……”

    “……”

    燕軍將士們的人數,從偏將嘴裡報出來,一直在銳減。

    然後越減越少。

    “將軍……我們……我們剩下的兄弟不到五千……”

    燕軍偏將的聲音在打顫,心在快速的顫動。

    三個時辰。

    兩萬五千的燕軍將士,死傷的剩下了不到五千人。

    屍體直接在燕京城的西南角的戰場上鋪上了一層。

    餘下的將士們都踩著屍體在戰鬥。

    遼人俘虜的人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銳減的一半。

    可是從老遠看過去,他們依然有黑壓壓很多人。

    遼人俘虜就像是殺不完。

    “繼續殺,把他們逼到老城拐角去……”

    老楊的頭盔早已消失在了頭上,鮮血沾滿了他的頭髮,他的頭髮濕漉漉的貼在臉上。

    他的聲音早已喊的沙啞。

    燕軍偏將顫聲道:“將軍……再打下去……”

    “打!”

    老楊用一個字,回絕了燕軍偏將所有的話。

    燕軍偏將渾身顫抖的咬著牙,吩咐鼓手繼續擂鼓。

    鼓手滿眼含淚的擂完了一通進軍鼓,然後丟下了手裡的鼓槌,從屍體上扒拉下一柄橫刀,衝了上去。

    “啊!啊!”

    終於。

    有人扛不住,崩潰了。

    他像是瘋子一樣大吼大叫,揮舞著手裡的橫刀,向人山人海的遼人俘虜中衝了過去。

    “你回來!”

    同袍的兄弟們紅著眼睛喊著。

    可是他卻置若罔聞。

    轉眼間。

    他就消失在了遼人俘虜中。

    ……

    一個,一個,又一個。

    五千的燕軍將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有人說,在戰場上,人命如草芥。

    但是真正見識過戰場的人,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

    人命關天?

    人命在這一刻,或許更適合用螻蟻形容。

    “將軍,我們的兄弟只剩下三千人了……”

    燕軍偏將看著緩緩圍了上來的遼人,以及聚攏在他和老楊身邊的燕軍將士,瞪著眼睛低吼。

    老楊的表現很平靜,他只是瞥了燕軍偏將一眼,淡淡的道:“告訴弟兄們,做好戰死的準備……”

    燕軍偏將瞪大了眼珠子看向了老楊。

    老楊似乎猜到了他心裡的想法,又補充了一句,“我輩從戎的那一刻,就要有戰死沙場的覺悟。老夫十五歲跟隨父親出征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遼人俘虜們憑藉著人數的優勢,成功的耗死了老楊率領的兩萬多燕軍。

    而遼人俘虜,還有十萬人。

    除去了此前耶律休哥在順州水淹了幾十萬宋軍以外,這一場戰爭,大概是發生在燕國最慘烈的戰鬥。

    十萬多遼人俘虜們,將老楊一行人圍困的水洩不通。

    他們一步一步的逼近。

    等到將老楊一行困在一個極小的圓圈裡以後。

    遼人俘虜陣營突然分開了一條道路。

    一位遼人俘虜,陪著一位道人進入到了戰場中。

    “嘿嘿嘿……威震西北的楊業楊無敵,現如今的燕國太上皇,沒想到落在了我的手裡。”

    道人甩了甩手裡的拂塵,得意的對老楊道。

    老楊眯著眼,冷冷的盯著他,“你是道家門徒?”

    道人微微點頭,輕笑道:“貧道無塵……”

    “呸~”

    老楊毫不客氣的啐了一口。

    “道門跟我漢家同氣連枝,怎麼會出現你這麼個東西,背宗忘祖,勾結異類,謀害我漢家男兒。三清祖師若是知道了有你這樣的徒孫,會不會降下一道天雷,劈死你個雜碎。”

    老楊一點也不客氣的將心裡的話全罵了出來。

    道人臉上有些不好看,他黑著臉,瞪著老楊,“哼哼……想不到名震西北的楊業楊無敵,只會嘴上逞能……”

    道人轉過頭,對身邊的遼人俘虜道:“活捉他,有他在手裡,以後你們遼國控制燕國更加方便。”

    遼人俘虜點了點頭,揮手喊道:“殺!”

    老楊臨危不懼。

    他提起了手裡的大金刀,一馬當先的奔了出去。

    縱然前面有十萬敵人,老楊也不懼。

    “噗呲噗呲~”

    大金刀砍人,猶如刀切豆腐。

    老楊手裡的大金刀,被他輪成了風火輪。

    所過之處,遼人俘虜們全部被砍成了兩段。

    燕軍將士們也清楚,殊死一搏的時候到了,所以他們沒有任何猶豫的衝了上去。

    “嗖~”

    那道人不知道何時躲在了暗處,彎弓搭箭。

    一道箭矢,一閃而過,紮在了老楊的臂膀上。

    老楊手一鬆,大金刀掉在了地上。

    “吼!”

    一聲虎吼。

    老楊一腳挑起了大金刀,單手持刀,繼續殺敵。

    然而。

    老楊終究是年紀大了。

    單手持一柄重達百斤的大刀,時間一久,就有些氣喘吁吁。

    道人見此,欣喜的喊道:“楊業脫力了,快撲上去擒住他。”

    遼人俘虜們大喜過望,一擁而上。

    “呔!何人敢傷太上皇。”

    關鍵時刻。

    負責去清掃城裡潛伏著的遼人俘虜的燕軍將士,以及去楊府行營守衛的燕軍將士,一同殺了過來。

    領軍的,卻是多年未曾親臨戰場的佘賽花。

    佘賽花衝鋒在前,一言不發。

    手裡的梨花槍上下翻滾,就像是穿花蝴蝶。

    一個個遼人俘虜們在佘賽花的梨花槍下,紛紛斃命。

    扎馬合青木護衛在佘賽花身邊,揮舞著手裡的橫刀,大聲的喊著。

    剛才那一句,就是他喊的。

    “佘賽花?”

    道人見到了佘賽花出現,眼中閃過一道驚色。

    旋即他臉上勾起了一絲譏笑,“一個婦道人家,仗著有幾分武藝,也看上戰場……看箭……”

    道人彎弓搭箭,一道暗箭就射向了佘賽花。

    眼看著暗箭就要落在佘賽花身上。

    突然,從佘賽花右側飛出了九柄飛刀。

    飛刀婉轉。

    擊落了射向佘賽花的暗箭。

    佘賽花眉頭一立,冷哼一聲,“找死……”

    梨花槍在佘賽花手中婉轉,一甩槍柄,梨花槍脫手而出。

    “噗呲~”

    幼兒手臂粗細的梨花槍,一閃就到了道人面前。

    然後刺進了道人的眉心,從他後腦勺捅了出來。

    道人瞪大了眼睛,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致死他都難以置信,佘賽花一介女流,怎麼可能殺得了他。

    一槍扎死了道人。

    就像是隨手扎死了一條鹹魚。

    佘賽花策馬從道人身邊掠過。

    梨花槍再次出現在了她手上。

    有了近三萬五的生力軍加入。

    戰場上的情勢再一次婉轉。

    那道人被佘賽花扎死以後,遼人俘虜們沒了主心骨,就開始有些慌亂。

    眼瞧著殺出了一個比老楊還兇猛的女將軍,立刻就有人嚇的狼狽逃竄。

    也有人沖上去拚死抵抗。

    最終都成了刀下亡魂。

    燕軍將士們騎著馬,瘋狂的在遼人俘虜中衝殺,一個個遼人俘虜們倒在了血泊中。

    佘賽花殺到了老楊身邊,就停下了馬。

    她勒馬坐在馬背上,單手提槍,瞥了一眼狼狽的老楊。

    老楊身重兩箭,顯得有些狼狽。

    見佘賽花看著自己,他就尷尬的笑道:“你還是那麼厲害……”

    佘賽花沒好氣的瞥了老楊一眼。

    瞧著老楊沒有生命之憂以後,佘賽花迅速的指揮著將士們絞殺遼人俘虜們。

    “我投降!我投降!”

    遼人俘虜們拼一次,他們拼的起,可是再拼一次,他們拼不起。

    有聰明的當即就選擇了投降。

    在他們印象裡,漢人都是仁慈的。

    只要投降,他們就不會再殺。

    然而,這一次,他們撞到了槍口上。

    佘賽花信佛信道,充滿了慈悲心。

    但是她的慈悲心,只對自己人。

    對於敵人,她遠比老楊還狠三分。

    “想叛就叛,想投就投?當這裡是你們遼國?”

    佘賽花冷哼了一聲,直接下令道:“一體斬絕!”

    燕軍將士們貫徹落實了佘賽花的命令。

    老楊在一旁看著嘴角直抽抽。

    佘賽花瞧見了老楊臉上的表情,微微瞪起鳳目,冷哼道:“怎麼?你有意見啊?”

    老楊果斷搖頭,一臉誠懇的道:“沒有……”

    “那你嘴角抽什麼抽?”

    “額……傷口疼的……”

    “……”

    一場遼人俘虜們的叛亂,徹底的被清除了一個乾淨。

    等到天亮的時候。

    屍體在燕京城的西南角,堆成了一座山。

    為了避免瘟疫。

    佘賽花當場下令焚燒了這些屍體。

    大火焚燒了足足七天七夜。

    燕京城裡的人聞了七天的肉香和屍油味。

    打從這一天以後。

    燕京城裡,就再也沒見一個遼人。

    楊七所擔憂的燕京城的叛亂,就在佘賽花的虎威下,被剷除了一個乾乾淨淨。

    當然了,若是沒有老楊死戰,為其他的燕軍將士們爭取時間。

    也許這一場叛亂還沒有這麼快剿滅。

    楊七得到這個消息以後,大笑了一天。

    他一直都聽人說,佘賽花的武藝遠在老楊之上,可是一直沒有見識過。

    如今佘賽花在燕京城的剿滅叛亂中,壓了老楊一頭。

    楊七心裡特別暢快。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這楊家,還是有人能鎮得住老楊這個倔老頭的。

    然而,楊七的笑容在臉上並沒有掛多久。

    一則噩耗就傳入到了他的耳中。

    “陛下,榆關軍情……三日前,六將軍出城對敵,中了敵人的圈套,身中奇毒,至今昏迷不醒……”

    彭湃急匆匆的衝進楊七的行營,張嘴就喊出了這一句話。

    楊七正拿著燕京城的戰報暗中嘲笑老楊,聽到彭湃這話,臉上的笑容一僵,猛然站起身,驚愕道:“怎麼會如此?”

    彭湃從懷裡掏出了一封密信,遞給了楊七。

    “具體的消息全在戰報上。”

    楊七迅速的拆開了密信,仔細的閱讀了密信的內容。

    “嘭!”

    看過密信。

    楊七一個巴掌拍在了桌上,憤怒的咆哮道:“該死的道門!”

    彭湃雖然知道楊六中毒昏迷,但是卻並不知道具體的內容。

    看到楊七如此憤怒的喊著道門,他猜測此事八成跟道門有關。

    “派人去華山,告訴陳摶那個老東西,要他給我一個交代。我只給他十天,十天之內,若是沒有交代,就別怪我讓他的華山,變成華淵。”
q781009 發表於 2019-8-8 20:08
拜託諸位一件事,晚上別罵我,拜謝!

    你們有問題,白天隨便說,在群裡指名道姓的噴我都行!晚上別噴我!

    正碼字呢!轉頭一看評論,被罵了!腦子嗡嗡嗡響!感覺就像是干了什麼錯事!

    再動筆,都開始猶豫了!

    拜託諸位兄弟,以後白天噴!晚上別噴!

    我抽跟煙,冷靜一下,熬一熬,繼續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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