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抗戰之還我河山 作者:漢唐風月1 (已完結)

 
q781009 2019-8-9 22:47: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93 59436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7:57
第1435章 老鄉見老鄉

    松江在上海閘北西南,位於現在數十萬國軍主防線的斜後方,直線距離達25公里,但如果走公路的話,卻要超過36公里。

    雖然是要突圍,而且還化裝成日軍輜重小隊,但陳運發和雷雄等人也沒法把卡車開得飆起,能在這樣的破公路上達到時速15碼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十輛卡車,全部被開上,曾經水在戰鬥結束後業已過來會和,陳運發和六名小隊成員固然是全部都會開車,但總共就七人,還好,御林軍總是不凡,雖然絕大多數也是泥腿子和這個時代屬於高檔專業的駕駛員挨不上邊,但一連自雷雄以下幾名軍官和軍士還是在師部組織特訓的時候摸過幾把方向盤的,雖然不說有多熟練,可開起來走還是沒問題的。

    於是,凡是能開車的,全當了司機,用陳運發的說法,就算開車技術再爛,這幾十里路也能把手練好。這若是放到後世,恐怕要被車管所考官們噴死,光會開車往前走不考科二倒車入庫你就想拿駕證?你當哥是假的?其實,把你放駕駛座上,跟你說,三十里路,開得好,活,開不好,死,估計通過率要遠比後世考駕證通過率要高。人的潛能,真的很大的。

    到最後反倒是還空了兩個名額出來,於是,穿著日軍少尉軍服的曾經水打頭,陳運發坐在最後一輛車上,所有車輛和日軍輜重小隊的配置無異,第一輛車和最後一輛車的車頂上架上機槍,後斗被帆布牢牢遮住。

    日軍少尉因為是喉嚨被刺,血噴得老遠,軍服上反而沒留下多少血跡,身材又正好和個頭並不高的曾經水差不多,於是,學了好幾年日語的曾經水就成了這支日軍輜重小隊的指揮官。

    對此,曾經水不是沒有異議,他更熱衷於躲在黑暗處對目標一擊必殺,而不是走到台前,這多少讓他有些不適應。陳運發卻是拍怕他肩膀,示意他看看自己和另外笑得牙花子直冒的幾位特種小分隊的弟兄,曾經水也只能咬咬牙點頭答應了,誰讓他個頭最矮呢!

    因為曾經水知道,如果讓陳運發開口的話,恐怕就不是拿個頭兒,而是說猥瑣說事了。是的,陳運發別看個子大,面相也憨厚一看就是個好欺負的主,但只有和他打交道時間長了的人才知道,這位著實腹黑的很,和劉團座頗有幾分相似。瞅瞅,除了你接近點兒,誰有小鬼子那般猥瑣的臉?這話,特種兵中尉不是說不出來。

    這就是兄弟,不用說話,就知道心意。陳運發很滿意曾經水少尉的識相,於是,他坐到最後一輛車上壓陣,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只會透過車窗向公路關卡的日軍送上一個憨厚的微笑,雖然他的手裡提著一桿早已壓滿子彈的衝鋒槍。

    向西走了3公里,就遇到了日軍第一道關卡。隨著日軍手電筒照過來,刺眼的光芒中,第一輛車上適應了強光並借助著車燈光芒看清關卡的曾經水眼睛微微一縮,公路中間的木製拒馬和鐵絲網沒什麼了不起,鬼子這種專門負責運輸物資的卡車只需要踩一腳油門就能將之撞的粉碎,但公路兩邊卻堆著沙包構築的野戰工事,兩挺重機槍和兩挺輕機槍分別一左一右箝制著早已殘破不堪的公路,隨著鬼子哇啦哇啦的吼聲,工事中,最少有三十桿步槍探出頭來對準車隊。

    一個做為警戒檢查所用的關卡而已,竟然佈置如許兵力,這是日軍覺得自己人太多嗎?說實在話,曾經水對淞滬前線數十萬國軍還是有些怨念的,獨立團自起家以來和日寇對敵,從來都是少對多,很少有以眾凌寡的時候,但卻都獲得了勝利。可國軍呢,投入到淞滬前線的大軍高達數十萬,鏖戰三月,卻是即將落下敗退的帷幕。

    做為一名低級軍官,曾經水不懂什麼大戰略,也沒時間去研究這個,他只知道,團座長官帶著他走遍整個南京所建立的秘密補給點的時候,有些沉重的語氣。他還知道,一向性情樂觀的團座在走完最後一個補給點,駐足在南京城區莫愁湖畔時低垂的眼瞼裡,隱藏著點點淚光。

    那是團座長官啊!曾經水跟隨他多年,見過他在烈士陵園慷慨激昂的演講,也見過他於戰場上面若寒霜,還見過他在誓師大會上鬆開新婚妻子的懷抱毅然跟上已經開拔的大軍,可是,曾經水從沒見過,站在尚歌舞昇平的首都,就藏起點點淚光的他。

    等到淞滬敗勢傳來,曾經水彷彿懂了,淞滬若敗,首都首當其衝。若一國之都被佔,亦是算舉國之痛吧!曾經水以為自己懂了,但他其實沒懂,直到很久以後,他才知道自己那位從來算無拾遺的長官痛的是什麼,他痛的,不是城,是人。

    此時的曾經水,或許不知道,不久之後的他,將會看著一件件人間慘劇,就在自己眼前發生,他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流淌,卻不能哭出聲,他甚至不能狠狠咬自己的手努力的讓自己不發出聲音,因為他的手,需要殺人,需要,扣動扳機。他只能狠狠的用牙咬住自己心愛步槍的槍托,用眼狠狠瞪著那一幕幕他無法阻止的慘劇,尋找著最有價值的目標,狙殺。

    他也不知道,他會代表著那座淪陷城池的抵抗。

    現在的他,沒有時間想那麼遠,他得迅速融入第9師團輜重聯隊第9小隊中村俊彬的角色中,帶著80多名弟兄逃出生天。雖然這裡的兵力或許高達一個步兵小隊,還有重機槍加持,但真要打起來,不過土雞瓦狗,只是,這裡距離前線尚有10公里,哨卡不知還有多少,硬衝的話,損失不知道會有多少。

    思緒間,曾經水已經走下汽車,拿著熟練的日語先報上口令,然後眯著眼睛看著帶著兩名士兵走過來的一個日軍少尉。做為檢查的一種方式,閒聊有時其實是很重要的一個手段。

    等雙方交換完番號,對面個子矮小的日軍少尉笑了,曾經水也笑了。

    日軍少尉笑的是,碰到一個師團的同僚了,第9師團都是日本本島北陸地區的士兵組成,在異國他鄉來說算是老鄉中的老鄉,老鄉見老鄉嘛!心情自然會好一些,尤其是在大敗之後情感屬於最低潮的這個時候。

    而曾經水笑的是,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沒想到,在這兒又碰上老對手了,而且還是前兩天才被打得灰頭土臉的老對手。一支堂堂的步兵主力,竟然跑來收哨卡了。

    沒錯,除了第36步兵聯隊,還有誰是這支向松江突圍小部隊的老對手?

    二十米外,坐在帳篷裡的北島剛雄遙遙看著車燈下和探照燈下還算開心交流的兩名少尉,雙眼一片茫然。

    自從他擔任第36步兵聯隊代理聯隊長,卻只能在哨卡守著看著運輸物資的車隊開過,只給他留下一臉灰塵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沒怎麼聚焦過。

    “八嘎!讓他們趕緊去執行他們的軍務。帝國陸軍需要的是物資,不是他們的閒聊。”北島剛雄遙遙看著兩名少尉臉上的笑容,卻是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大踏步的走出帳篷,怒聲下令。

    他現在厭惡笑容,厭惡喜悅,尤其是出現在別人臉上的時候。

    北島剛雄的聲音足以傳到二十米外。

    “井上君,你們長官?”曾經水瞟了那邊一眼,臉上似笑非笑。

    “那是我們代理聯隊長,北島剛雄中佐閣下。”日軍少尉謹慎的將曾經水的證件還給他,抬手行軍禮:“帝國武運昌隆!”

    “帝國武運昌隆!”曾經水抬手還禮。“井上君,戰後,請你喝酒,家鄉的清酒。”

    “家鄉的清酒啊!”日軍少尉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低下頭喃喃自語:“還有機會喝到嗎?”

    對於這支敗軍來說,沒有人,能知道自己的命運究竟會是什麼樣。

    就如同已經成功騙過日軍少尉的曾經水一樣,他也不知道前方的路上還有多少日寇,但他也必須得繼續往前走,不管路有多麼艱難。

    車隊從已經挪開拒馬和鐵絲網的公路上魚貫而過,直到最後一輛汽車,陳運發憨厚的微笑著沖雙眼迷茫的北島剛雄目光交集。

    北島剛雄茫然的臉猛然凝固,嘴巴張大,就像抽風的病人一樣,顫顫巍巍抬起手指向車隊。

    :。: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7:57
第1436章 兩眼淚汪汪(上)

    “開槍~”北島剛雄的聲音猶如被剛閹割完的公雞,在華東深夜有些蕭瑟的秋風中尖銳而淒厲的響起。

    是的,陳運發的臉惇厚而樸實,如果不看超出常人的個頭的話,那無疑是個善良而無害的人。無論對於中國人還是日本人,在這種堪稱屍山血海的戰場上,看到這樣一張臉,心中無疑都會生出一種叫做溫暖的東西。

    因為,他無害啊!既然無害,就不用心生警惕,能讓自己緊繃的神經不用再繃緊,對於戰場上的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極為難得的休憩,尤其是對於陌生人的時候。

    這種願望,對於北島剛雄來說,也是一樣。他太需要有時間去想一想自己的未來了,做為一個聯隊長,卻要在公路上守哨卡,他自然是不會甘心的,哪怕是手底下已經只有不足500兵力,他還是渴望去前線建功立業。哪怕陸軍中佐這個職位對於很多人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了,許多和他同年齡的同學至今還在少佐職位上苦熬呢!可是,他很清楚,如果不出現意外的話,當這場和中國人在淞滬的會戰結束後,他就會回國,然後轉入預備役,徹底被放棄。

    誰讓,第36步兵聯隊遭遇了近乎覆滅的重創呢!而可以背鍋的脅板次郎已經埋在四行倉庫巨大的廢墟中,不管是活著還是死了,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再可以扛起第36步兵聯隊戰敗罪責的人了,最後,只能是他,一個活著的陸軍中佐。

    這兩天,他一直在思考,怎樣面對自己幾乎已經注定的未來。所以,他把聯隊部搬到了哨卡旁,他心中未嘗不希望通過自己在職責範圍內的努力讓那些大人物看到再重新啟用他,雖然機會很渺茫,但萬一呢?做了,不一定有用,但沒做,是一定沒用的。

    於是,曾經很自負的北島剛雄這一次選擇和他的士兵們在一起,雖然他不用站在灰塵漫天的公路邊上去和每一個通過的車隊進行交流,但距離公路不足二十米,基本每個路過的人都可以看到一名陸軍中佐堅守崗位的存在。

    相對應的,他,也能看到每一輛汽車裡帝國官兵們朝氣蓬勃年輕的臉龐。

    就像這個凌晨一樣,雖然他迷迷糊糊躺了幾個小時,但在車隊發動機巨大的轟鳴聲中,已經很久沒有熟睡過只能淺淺入眠的陸軍中佐依舊很快清醒了,裹著厚實的毛呢軍大衣,他走出了野戰帳篷,眯著眼睛看著自己麾下的少尉和車隊領隊的少尉交流。

    雖然最終因為兩張年輕的臉上湧起的笑容讓他感到厭煩,但其實,北島剛雄心裡知道,他這是錯誤的。他需要這些車隊的士兵,需要通過他們的嘴,將一名陸軍中佐忠於職守的消息散佈出去,傳到那些大人物的耳朵中去。雖然這並不足以改變他目前的處境,但,留下一點印象,或者,多一絲好感,那也是可以的。

    他知道,他現在就像一條狗,一條明知道前路渺茫,都還要爭取那一線生機的狗,如果可以,他甚至願意親自去和那些平時他連正眼都不會瞅一眼的中尉、少尉,甚至是軍曹們打交道。

    於是,在他下令讓車隊趕緊離開的時候,他沒有回帳篷,依舊站在有些蕭瑟的秋風裡,目送著車隊的輜重卡車一輛接一輛的從身邊十幾米處開過,哪怕風沙打在他的臉上。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張無害的臉。那一瞬間,他渾身冰寒,比脫掉身上的毛呢軍大衣,脫掉毛衣,赤身裸體的站在本土北方的冰天雪地裡還要冷的多的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透天靈感,彷彿,要把全身的血液都凍得凝固了。

    那張臉,他真的是再熟悉不過。

    做為指揮官,他知道,對於麾下第36步兵聯隊打擊最大的一戰,不是那一日強攻皆被打退,一天時間內傷亡千餘之戰。支那人擁有無比堅固的堡壘,而他們卻不能動用重炮,以血肉之軀和支那人的槍炮硬撼,千餘人的傷亡固然令人痛徹心扉,但卻不足以讓帝國官兵士氣直線下跌。

    他和死傷慘重的帝國勇士們依舊認為,他們會贏下這一戰,敲碎敵人堅固的烏龜殼,將那些只會躲在堅硬烏龜殼中的支那人抓出來,一一殺死。哪怕是全聯隊上下對支那人的堅固堡壘束手無策之時,他們也沒想過會失敗。

    但,當那一天,二十幾個中國士兵毅然跳出堡壘,向著尚存有三十多名帝國官兵的隊列發動反衝鋒,並當著全軍和支那平民的面,將之一一殺死在距離倉庫不足二十米的泥地上時,北島剛雄知道,士氣,徹底沒了。

    是的,第36步兵聯隊殘餘所有帝國陸軍官兵的精氣神,就在這樣一場小的不能再小的白刃戰中,被打沒了。二十幾個中國人,將數目遠高於他們的對手,用對手自詡為最能顯示武勇甚至是最擅長的方式,一一殺死,並自身損失不超過一半。

    這位陸軍中佐當然不會知道,在戰後,被他認為四行倉庫中最重要的一戰,同樣也被完整的記錄在抗戰軍史上,那還是軍史上第一次以濃墨重彩的方式,對一個只有五十多人參與戰鬥的小規模戰鬥進行記錄。

    軍史學家們和這位日軍中佐副聯隊長的觀點一樣,對於此戰,認為意義極大,用敵人最擅長的方式幹掉敵人,是對敵人最大的打擊。普遍的觀點認為,其實從這一戰開始,第36步兵聯隊已經名存實亡,他們已經沒了曾經鐵靴踏上中國土地上的不可一世,沒了曾經日本帝國陸軍白刃戰無敵的勇氣。不管最後有沒有以定向爆破的方式將第36步兵聯隊的聯隊旗和大部軍官埋在四行倉庫的廢墟中,這支日軍的戰鬥力就已經沒了先前的一半。

    而一人大殺四方獨殺超過十名日軍的陳運發,光芒四射,是戰場上最耀眼的存在。中國平民看不清他的模樣,甚至連他遠超常人的大個頭都看不清,二百多米的距離,他們只能看到一個藍色身影每一次揮手,必然血光四射。

    可對於擁有四倍望遠鏡的陸軍中佐來說,望遠鏡鏡頭裡,殺人如麻陳運發那張沾染著血跡本應該凌厲如魔鬼一般的臉,卻出乎意外的冷靜,甚至,還帶著一點憨厚。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陳運發,看著他凶悍的一槍托砸癟了鋼盔順便砸碎了帝國勇士的腦袋,看著他面對四人的包圍依舊匪夷所思的躲過幾桿刺刀的攢刺,看著他猶如天神下凡一般掄起兩桿長槍還帶著兩個帝國勇士的身體砸在另外兩人的身上

    如果和他對戰,恐怕用不著一個照面,就會被他像殺雞一樣輕易殺死吧!這是陸軍中佐很不願意承認但卻不得不認定的結果。這個結論,讓從此以後的睡眠都會變得很淺,稍微一點兒響動,就會從睡夢中驚醒,他實在是害怕那張看似無害卻戰力十足的臉忽然出現在面前,然後掐著他的脖子掄向地面。

    望遠鏡中陳運**人做錘的那一幕實在是所有人的噩夢,北島剛雄彷彿在幾百米外都能聽見人體骨骼“咔擦咔擦”碎掉的聲音。

    可過了幾天之後,噩夢竟然成真,那張臉,竟然無比真實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還那麼,和氣的微笑著。

    驚悚的顫慄中,彷彿是要被彪形大漢脫掉衣服的小娘們,北島剛雄下意識的大聲喊了起來。繼而,他心中本能的生起一種驚恐。

    好像,他距離那個殺神有些太近了。殺神會不會像殺帝國士兵一樣把他殺死?北島剛雄無比後悔,他應該先躲回幾米外的工事再發出警報的。甚至,他還有時間想起,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聯隊長,自己本可以躲在更遠的地方,而不用來如此危險的前線,他後悔了,後悔不該如此急功近利,當預備役又怎樣?那他好歹還可以好好活著。

    不得不說,人的大腦很神奇,在那名短短不超過一秒的一瞬間,北島剛雄腦海中竟然還能閃過如此之多的念頭,更關鍵的是,他想到的很多竟然是無比正確的。

    做為一名聯隊長級的指揮官,他真的是距離前線太近了。十幾米的距離,就是一個稍微受過點訓練的孩童,都能輕易的拿起一桿槍幹掉他。

    更何況,是一名綜合戰鬥力排在這個時代前五的超級戰士呢?

    當北島剛雄的臉色出現異常,陳運發的目光中就掠過了刀光。

    還是失敗了啊!本來想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團和氣的離開,終究只是鏡花水月一場。接下來,所有的幻想都要被拋開,要突圍了啊!陳運發心裡難免有點兒遺憾。

    他遺憾的,不是未知的前路,而是,從四行倉庫帶出的這80名百戰精兵,將不知道有多少會折損在這條向松江突圍的路上。

    可是,再多的遺憾,也改變了不了現實。你要戰,我便戰,雖千萬人,吾亦往矣!

    當北島剛雄淒厲的聲音剛剛喊完,陳運發就已經抬起一直放在腿下的衝鋒槍,衝著已經醒悟過來準備扭身跳往工事裡的日軍陸軍中佐和他還沒反應過來的勤務兵,扣動扳機。

    從北島剛雄臉色變化,到這位陸軍中佐被第一時間打成蜂窩,不過才喊出了2個字而已。

    “他們是支那人!”的警示,被足足十發9毫米衝鋒槍魯格彈頭塞回了陸軍中佐的嗓子眼。

    PS:剛剛回家,更新晚了,對不住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7:58
第1437章 兩眼淚汪汪(下)

    北島剛雄警示的聲音對於日軍來說還需要一定時間反應。

    剛剛還聽著同鄉要請他喝家鄉清酒的日軍少尉在聽到“開槍”的命令後,短暫的遲疑。

    但槍聲,對於早已精神高度緊張嚴陣以待的中國軍人們來說,那就是戰鬥的信號。

    車隊除了前四輛車加大油門繼續向前狂奔以外,後六輛車在第一時間內擺正車尾停下,全部丟下手中三八大蓋的“日軍”從腳邊的帆布里拿起衝鋒槍,一邊衝著視野中所能看到的日軍狂掃,一邊從車的兩邊跳下車,以戰鬥陣型向廢墟中散開並向哨卡逼近。

    日軍這時才算反應過來,輕重機槍手們冒著掃過來的密集彈雨,最少有一挺重機槍將槍口對準了六輛停在公路上不動的卡車,雖說最少有一個步兵排的中國人跳下了車朝這邊進攻,但在這些輕重機槍手們看來,掃射卡車,將卡車打壞,把那些中國人全部留在廢墟中,才是最重要的。

    雖然中國人的衝鋒槍在幾十米的範圍內火力密集到可怕,但他們可是第36步兵聯隊,除了打不贏四行倉庫內的中國守軍,他們連號稱中國那位最高領袖的御林軍的第88師都擊敗過。更何況,他們擁有兩挺重機槍和兩挺輕機槍,以及3具擲彈筒,在不遠處甚至還有屬於聯隊部直屬的由四門山炮組成的炮兵中隊。

    哪怕他們的兵力也不過一個步兵小隊,但他們擁有工事和這麼多重武器,如果還打不贏這幫兵力還遜色於他們的中國人,那真是無顏見天照大神了。

    雖然四行倉庫一戰被陳運發和雷雄打寒了膽,但這個基本還是由老兵組成的步兵小隊在聯隊長被子彈擊中生死不知的情況下,依舊做出了他們認為正確的選擇。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北島剛雄這位聯隊長在戰術上還是極有眼光的,在整個步兵聯隊僅存不足五百人兵力的情況下,除了炮手和機槍手以外,其餘人員全部打亂重新調整編制,長達10公里通往前線的公路上,被他以1.5公里一個分成六個哨卡,雖然可能會拖延通過公路朝前線行進的輜重部隊的速度,但安全第一。

    上海閘北這個剛剛攻下的方圓幾十里的陣地上可曾經駐守過超過四十萬中國大軍,哪怕他們退走了,但來自廢墟中的反抗可一直未減少過。不少沒有收到命令或者因為受傷沒來得及撤走的中國士兵可沒少打他們的冷槍,想要把這片土地徹底穩固,不是幾天的時間就能完成的。

    所以,北島剛雄將麾下的步兵打亂編制分成六個步兵小隊,然後每個步兵小隊除了保持原有的兩挺輕機槍之外,又將原來歸步兵大隊直屬的重機槍中隊全部拆分,每個步兵小隊兩挺,70毫米步兵炮在四行倉庫中一戰後完好無損的倒是還剩下七門,但由於人手嚴重不足,這位乾脆就將攻堅用的直瞄炮給放棄了,所有炮手拿起步槍當步兵用。

    除了四門山炮的數十名炮兵沒有動,可以說,那位已經在蕭瑟的秋風中死去的日軍陸軍中佐,已經將他麾下近五百人的兵力發揮到極致。就算有小股中國部隊偷襲,他們也不會有重武器,70毫米步兵炮有個鳥用?與其呆在工事裡看著中國人在廢墟中跳躍發呆,還不如拿起步槍精準射擊。

    而跟隨聯隊部一起的四門山炮則是北島剛雄最後的殺手鐧,他可沒傻到將自己放至第一個哨卡,他所處的,是第六個,也就是最後一個。就算有中國大股部隊來襲,聯隊直屬的四門山炮7000米的射程也能給予前方足夠的支持,而且,他還能保持足夠的安全。

    只不過,他所排的順序,是從前線來排的,但陳運發等人,是從他們屁股後面來的,於是,北島剛雄這個倒霉蛋反倒是變成第一個面對敵人的哨卡了。

    這就是學中國文化沒有學好只學了個半吊子的結果,如果換成是奉行中庸之道的中國人,恐怕,會把自己的指揮所放在第三或者第四。中庸嘛!重點不在“庸”而在“中”,華夏人解決問題,大多都是在互相退讓和妥協中完成的,很少有翻臉不認人的強硬死干,那樣的人,在華夏任何時代,都會很快湮滅在時光的浪花中。

    蒙古大草原以戰鬥為生活的彪悍騎士,統一中原的同時還在多瑙河畔洗馬,可怕的兵鋒讓亞洲和歐洲都為之顫慄,但他們的輝煌,卻不過持續了100年的時光,就被他們視作四等人的漢民族砸得粉碎,退守大漠的風霜將這個民族雖沒有徹底湮滅,但自此再無他們先祖的任何榮光。而被他們差點兒滅族的漢民族依舊和他們的先輩一樣,在中原大地上再度強大興盛。

    “中”這個位置,可退可進,不是北島剛雄這個半吊子中國通所能明白的。屁股這玩意兒看著髒,其實,真要論細菌,卻是比臉要少多了。凡事不能看表面,排在最後的,倒個個兒,就有可能變成首當其中,這跟第一名和倒數第一名都很出名是一個道理。

    哪怕北島剛雄刻意抽調了所有老兵組成一個步兵小隊都放在自己身邊,戰鬥力要遠比其餘幾個哨所要強得多。

    但他們顯然錯估了對手,對手可不是散兵游勇,而是剛在四行倉庫把他們打寒了膽氣的精銳之軍,而且,屬於很小氣的那種。寧願不怎麼會開卡車,也要開上卡車把所有重裝備都拉上。

    日軍本來對著另一面的槍口都還沒調整好,六輛排成一列的卡車上的篷布全部被拉開。

    其他卡車因為視線的阻礙日軍重機槍手可能看不清楚,但最後一輛,距離他們僅僅只有二十米突然露出的卡車後斗,卻是讓他們如墜冰窖。

    卡車後斗裡,沒有什麼物資,而是由兩層沙包堆砌的工事,工事的中間,卻是一台已經將槍口對準他們的雙聯裝機關炮。

    沒人知道一個人在近距離面對射手已經扣上扳機20毫米機關炮是什麼感覺,因為知道的人,基本上都死了。但想來,那一瞬間,汗毛全部炸開,就像一隻脖子上羽毛全部炸開的雞是差不多的吧!

    卡車上射手就位的速度當然要比日軍快的多,自從進入日軍哨卡範圍內,帆布下躲著的射手就已經坐上射擊位,彈板早就插上,保險也早就打開,甚至,他們連槍口的方向都不用調,根據隊列的排布,針對日軍可能工事的位置,在進入哨卡之前,槍口的角度早已調整的差不多,他們現在要做的,只是將手摸上扳機,然後,扣下。

    “咚咚咚”可怕的悶響聲響徹的聲音甚至比機槍的聲音還要密集。六輛全部露出自己猙獰的卡車竟然將倉庫內六台20毫米機關炮全部給拉上了,如果日軍能有幸取得勝利去查看一下,會發現,“吝嗇”的中國人甚至連迫擊炮都放在車斗裡,他們實在是捨不得將這些平時珍逾性命的重武器給拋棄。

    如果說是六挺重機槍,可能日軍還沒有那麼悲催。畢竟,他們的沙包工事也不是豆腐做的,除了炮以外,輕重機槍和衝鋒槍,對厚厚的野戰工事根本沒有任何傷害。

    就像開始一樣,兩邊沙包工事裡的日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超過四十桿衝鋒槍掃出的近千發子彈組成的可怕火力給壓制了,但除了腦袋少根筋的士兵,真正被衝鋒槍打死打傷的,真的不多。

    像北島剛雄那樣,扛著中佐領章還要站在路邊裝逼的,那已經不是少了一根筋的問題了,那是整個腦袋都被門擠了。

    可是,當槍變成炮呢?而且還是一台機關炮居中掃射,兩台機關炮對著兩翼掃射的時候呢?看似堅固的沙包工事瞬間被打得灰塵四濺,除了慘呼聲,再無任何日軍士兵還能抬得起頭來。

    包括輕重機槍手,在看清對手的那一刻,他們就放棄了和對手對射的打算,他們的子彈打在沙包上會被擋住,但人家的炮彈卻會輕易撕開他們的身體。能看著近在咫尺已經開火的機關炮沒有當場嚇尿而是第一時間趴下身體躲藏在工事裡的,就已經是勇氣十足的人了。

    可惜,這裡沒有四行倉庫那種1米多厚的堅固堡壘,這裡只有可以抵擋重機槍射擊的沙包,可以在500米距離內穿透30毫米鋼板的20毫米炮彈甚至都還沒完成自己所有的加速,就鑽進了沙包,將沙包打得灰塵四起的同時,也輕易穿透了沙包的阻礙,將躲藏在後面的日軍打得哀鴻一片。

    雪茄般大小20毫米機關炮炮彈強大的動能完全是不講道理的,子彈擊中人體還會形成什麼空腔,打個什麼窟窿,但被這種炮彈挨上,那幾乎就是爆出一團血霧,打中胳膊,胳膊沒,打中腿,腿碎,打中軀幹,恭喜你,可以四分五裂的去見天照大神了,就看天照大神裁縫的手藝如何,但一般來說,是拼不齊的,有一部分已經被打成碎肉沫了。

    其實,日軍不止是有野戰工事,在哨卡周圍的破樓和民居里,也建有陣地,可瞬間對公路前後兩側進行攻擊,但沙包工事都擋不住,更何況是牆壁了。由磚塊所組成的民用牆壁,其實連步槍子彈都擋不住,更別提機關炮了。

    當六台機關炮瘋狂掃射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注定了他們悲催的結局。無關精銳不精銳,從裝備上來說,中國軍人們在輕重火器上都徹底碾壓了已經被打殘的這個倒霉蛋步兵小隊。

    日軍倒是有炮,可是,數十米的距離罷了,你至少讓75毫米四一式山炮也得有足夠的射距啊!太遠了打不到,太近了,更打不到。強行開炮的話,你是讓中國人欣賞煙花嗎?

    日軍炮兵中隊幾十號人瘋狂的推著山炮往東邊跑,一方面是撤退,另一方面,未嘗沒有步兵擋一擋,他們到幾百米外開炮的意思。

    然並卵,人跑幾百米都得一兩分鐘,更何論還要推著500公斤重的大傢伙了。

    他們可憐的步兵兄弟,沒法給他們爭取那麼多的時間。

    戰鬥結束的比日軍想像的要早的多。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7:59
第1438章 過五關

    或許第36步兵聯隊的殘兵敗將們想過自己在進攻堅固堡壘時會死傷慘重,但他們絕對沒想過擁有工事處於防守狀態時也會敗得這麼慘,這麼快。

    不過三分鐘時間,無論是沙包工事,還是佈置在樓宇民居里的陣地,全部被攻陷。甚至到最後,整整一個步兵小隊都沒做出什麼像樣的攻擊,兩挺最重要的火力點,重機槍在第一時間就被機關炮給生生壓制,還沒等機槍手做出像樣的反擊,連續幾枚神準丟過來的手雷就把重機槍給炸翻在地。

    而三具擲彈筒,也僅僅在射出幾發過後就被對方神槍手和機關炮給盯上,那也算是第36步兵聯隊的最後重武器,當他們一一被清除後,由北島剛雄中佐親自率領的這個步兵小隊及炮兵直屬中隊的末日就來臨了。

    最悲催的是,他們就算想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鑽到周圍的民房裡,也很難。兩個大探照燈將這一帶照的雪亮,而兩個負責燈光的士兵在第一時間就被對方的神槍手給幹掉,而在這樣不過幾十米的距離上,曾經帶給他們榮耀的三八式步槍和對手手中不斷噴吐出子彈的第三帝國式衝鋒槍比起來,笨拙得如同一根燒火棍。

    這也是在出發之前陳運發和雷雄就商量過的,就算是日寇發現不對勁,只要能接近哨卡,在100米的距離內,幾十桿衝鋒槍的火力也完全能將日軍的火力徹底壓制住。

    他們很成功,在短兵相接的時候,日軍的三八大蓋幾乎都沒有射擊機會,就被衝鋒槍洶湧的火力給壓制住,隨身攜帶的手榴彈可以很輕易的丟進工事內,將他們一一清除掉。

    哪怕他們瘋狂的逃出工事企圖躲進公路周邊的民房,也一樣是徒勞的。最悲催的恐怕還是那四十多名炮兵,他們完全繼承了日本陸軍悍不畏死的精神,在戰鬥一開始就用馱馬拉著山炮轉移,可是,早就發現他們存在的陳運發第一時間派出了一個步兵班由兩翼包抄過去,並在200米外追上了他們。

    僅配備南部十四式手槍的日軍炮兵從始至終沒有開過一炮,甚至連手槍都沒擊發出幾顆子彈,就全部倒在血泊中。

    沒有時間去清點什麼戰利品,在對倒在血泊中的日軍進行補刀以後,陳運發就命令全體繼續沿公路出發,不過是每輛汽車頂上都架上了輕機槍。這裡的戰鬥很有可能已經驚動了其餘日軍,他已經決定順著公路殺出去,趁著日軍大部隊還沒有圍攏過來的時候。

    這個時候倒是發生了個小插曲,前去追擊日軍炮兵的那個步兵班趕著馱馬將繳獲的四門四一式山炮給拉了過來,那可是個好東西,這幫步兵們明顯有些捨不得這個戰利品。

    雷雄差點兒沒把自己這幫眼鼻子淺的兵們給噴死,咱們現在就是要跑路的,還要帶著這四個大傢伙,嫌哥幾個跑得太快了嗎?

    但陳運發卻是眼前一亮,拉著雷雄嘀咕了好一會兒,將四門山炮給掛在卡車後面拖上。日本人在細節方面做得很好,所有炮和這種專門運輸的卡車後面都有專門設計的鉤,只要勾上就可以拖著走。

    花費三分鐘解決戰鬥,三分鐘打掃戰場,順便剪斷了通往哨卡的電話線,由六輛汽車組成的車隊拖著繳獲來的山炮沿著公路繼續向前狂奔。在前方800米左右和停在那裡熄滅了車燈的四輛車會和繼續前進。

    曾經水率領的四輛車當然不是擅自脫離戰場,他們是按照早就定好的計畫在前方設置阻擊陣地,如果日軍來援人數少,那他們就殲滅他們,如果來得多,那就阻擊,掩護後面的主力向廢墟中撤退,重新尋找離開這裡的路。

    他們沒遇到想像中的日軍增援,但也不是一無所獲,一輛三輪摩托帶著三名日軍從遠處疾馳過來被他們碰到,由一名軍曹帶隊的日軍可能對輜重聯隊的車隊很熟悉,毫無防備的跳下來詢問知道是否哪裡在戰鬥。

    有心算無心,三名日軍自然是不僅沒問道自己想要的結果還成了一眾彪形大漢的俘虜,日軍軍曹的嘴很硬,知道落到中國人手裡無論怎樣也是個死,所以他第一時間就被當機立斷的曾經水送去見他的天照大神了。

    很多人或許不怕死,但死亡也是分很多種的,像曾經水那樣幹淨利落的一軍刺從天靈蓋插入的殺人手段直接把兩名本已經沒了多少精氣神的日軍給嚇尿了。在陳運發等人趕來之前,他們就把這條公路上日軍的具體佈防給搞清楚了。

    通往滬西前線的公路長達12公里,第36步兵聯隊這幫殘兵敗將們佈置了足足六個哨卡。還好,這也是他們兵力不足的緣故,兩公里的距離相距的還是較遠,他們也只是聽到了隱隱約約的槍聲和爆炸聲,電話又打不通,所以才專門派人騎著三輪摩託過來查看。

    三名日軍的屍體和摩托車被丟到旁邊的民房中隱藏起來,車頂已經架上的機槍再度被撤下,車隊繼續偽裝成以前的樣子向下一個哨卡前進。

    陳運發由此判斷日軍對這種級別的戰鬥並不是特別警惕,他們不一定就對車隊會產生懷疑。他的膽大心細最終讓整支部隊並沒有像關雲長一樣過五關斬六將,全靠小夥兒火力壯。

    曾經水熟練的日語和“猥瑣”的臉以及卡車後面掛著的四門被擦拭了血跡的四一式山炮讓日軍都沒有對車隊有任何懷疑,山炮那玩意兒,可是日軍野戰部隊中的寶貝,都是有重兵防護,沒人會以為那玩意兒會落到敵人手中。

    大傢伙兒有驚無險的連續通過了第二第三個哨卡,一直到第四個哨卡,幾乎都已經離開五十米了,哨卡里的電話突然響起,聽到日軍慌亂的聲音那一瞬間,扯開所有偽裝的機關炮猛烈開炮,將日軍追逐的身影重新打回黑暗中。

    這一次,車隊沒有停留下來對日軍哨卡進行打擊,後面還有兩個哨卡,他們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擊潰對手,從而逃出生天。

    兵貴神速,幾乎所有駕駛員都把油門踩到了最底,2公里的路,他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在日軍大部隊還沒有圍攏過來之前。

    山際喜一大尉的臉是灰敗的,其實,十分鐘之前他的臉色本來還是鐵青的,聯隊長北島剛雄中佐和第六哨卡的帝國官兵全部玉碎的消息差點兒沒把他這個第36步兵聯隊第二指揮官給嚇呆了。那幾乎意味著,他這個半個月前還只是少尉的傢伙,已經是目前第36步兵聯隊軍銜最高者了。

    但他一點也不欣喜,真的,自從四行倉庫打過敗仗之後,能讓他欣喜的,不是軍銜和官職的進一步提高,他只想平安的回到家鄉。可那幫可惡的中國人,又八嘎的來了。

    從第二哨所匯報過來聽到的“咚咚”悶響的炮聲來看,那是他在四行倉庫戰場上已經聽了好多天的聲音,也是帶走了無數帝國同僚生命的聲音,再聯想到攻入四行倉庫時,那些可怕的機關炮連根毛都沒看見,他敢肯定,又是那支可怕的中國軍隊,他們又來了。

    否則,有那支中國軍隊能在幾分鐘內就將一個全副武裝並且重火力得到加強的一個步兵小隊全部殺死在戰壕內?如果中國人的所有部隊都有這樣的戰鬥力,那這場淞滬之戰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了。

    可是,當更熟悉的四一式山炮的爆炸聲從2公里外不斷傳來,十幾個騰起的火球在黑夜中分外顯眼的時候,位於第一哨所的山際喜一大尉的臉色由鐵青變至麻木。中國人,竟然還有炮,真是喪心病狂到極點啊!他們,不是沒多少人嗎?怎麼還帶著炮兵?

    是的,本來只是做偽裝用的四一式山炮被陳運發充分利用,4輛卡車在距離哨卡800米外停下,在前方抵達哨卡200米外的卡車開始和哨卡工事裡的日軍開火的時候,測試好炮距的陳運髮帶著幾名特種兵開始擺弄山炮。

    日軍大尉的想法也沒錯,炮或許可以有,但炮兵可不是處處都有,你讓一個步兵去擺弄炮,別說擊中目標,能將炮彈打出去,可能就是勝利。

    但他不知道,他面對的,是來自未來的小蝴蝶用未來的方式訓練出來的特種兵。他們精通各種殺人手段,從用刀,到用槍再用炮。

    學會使用各種口徑的炮,也是特種兵們必修科目,就連彗星海軍連裡的炮艇,特種兵們都上去開過兩圈,這還是獨立團手裡沒坦克沒飛機,否則,浪團座也一定會讓他們去學學的。

    或許比不上專業的炮兵,也沒趙二狗那貨的天賦,一炮就命中目標,但連續打了幾發終於找到準星的特種兵們一口氣每門炮打出了最少十發炮彈。

    四十發山炮炮彈對於一個步兵小隊的日軍來說,實在是有些太多了,如果可以的話,他們甚至寧願面對機關炮,雖然那也很可怕,但那腫麼說還能躲躲,可這從天而降的山炮往哪兒躲?

    從一開始,只是負責警戒檢查的第36步兵聯隊就沒有挖掘野戰戰壕,只是修建了工事,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狂轟亂炸的炮彈將工事,和他們一起,送上了天。

    從電話裡知道車隊是中國人偽裝的日軍一個步兵小隊雖然已經嚴陣以待,但當大炮轟然落下的時候,他們崩潰的速度甚至比第一哨卡更快。

    當車隊快速通過的時候,已經躲入周邊民居的殘餘日軍甚至一槍未發,就眼睜睜看著中國人開著車揚長而去,甚至有路障的時候,中國人跳下車搬開路障,他們也沒人敢開槍。

    而事後據日軍內部調查,殘存的第36步兵聯隊日軍在經過連續的失敗之後,早已失去了對勝利的信心,他們只想活著,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00
第1439章 哥幾個是要跑路的

    其實,這都不足以讓山際喜一的臉色灰敗的如同死人臉,在看到前方的那個哨卡在炮火中化成灰燼之後,他迅速向師團部做了匯報,並迅速將哨卡所有兵力調離陣地向前線靠攏,並在距離哨卡700米左右的野地裡挖掘單兵掩體,試圖對中國人車隊的狂突猛進進行拖延。

    從戰術上講,他並沒有什麼失誤。中國人氣勢洶洶而來,在其擁有重火力自己無法力敵的情況下,他重新選擇陣地,拖住敵人等待主力抵達並對其進行圍殲,指揮一個步兵中隊的能力絕對是有的。

    根據他對這幫“喪心病狂”的老對手的瞭解,他們這是想惡狠狠地在大軍身後捅上一刀,替他們前線的主力部隊減壓,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從四行倉庫之戰他們的表現看,這樣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

    第9師團指揮部因為師團長吉住良輔正好在前線視察,只有大佐參謀長中川廣留守。

    中川廣此人志大才疏,本身來部隊就是混資歷,加上吉住良輔本身就強勢,一直以來這位參謀長也沒真正的起過什麼參謀的作用,好不容易抓住中國人一支小部隊,尤其還有可能是四行倉庫之戰後沒有殲滅的中國人的殘軍,那他怎麼可能不想打上一場漂亮的殲滅仗來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呢?

    不僅當機立斷同意了山際喜一大尉後撤牽制的請求,甚至還調了師團直屬戰車大隊的兩輛94式坦克和一個步兵中隊乘坐著輜重聯隊的一個輜重小隊十五輛卡車前來助陣,在他看來,有了這樣的力量加上第36步兵聯隊的那幫殘兵敗將前後夾擊,中國人插翅難飛。

    哪怕第36步兵聯隊的那些傢伙們是豬呢?

    從邏輯上看,這位大佐閣下和陸軍大尉想的都是對的,如果真的是野戰狀態下,有了師團級重炮支持的300餘日軍步兵,真的是能將雷雄的一連徹底絞殺在曠野中。

    可關鍵是,他們都想錯了。

    中國人的車隊並不是要飛蛾撲火般地去往滬西前線,而是在通過山際喜一大尉原有的哨卡陣地200米後,就轉道向南,直奔松江方向。

    500米外眼睜睜看著中國人車隊轉向的山際喜一差點兒沒噴出一口老血。松江方向是中國軍隊的後方,那幫可惡的中國人這是想在兩軍對壘的陣地左側畫出一道弧線,完美的繞過兩軍,逃之夭夭來著。

    整了半天,不是要飛蛾撲火般的盡顯英勇,是要夾著尾巴跑路啊!山際喜一那一刻真是欲哭無淚,如果中國人就這麼連續擊垮兩個哨卡又騙過三個哨卡還嚇跑他這一個,然後再拍拍屁股就溜了,那他所謂的轉移陣地進行牽制可就把他推進了火坑,換一種說法那就是畏戰不前,那是要掉腦袋的。

    師團長閣下可能砍不了佐官的腦袋,但他這個新晉的小小陸軍大尉的腦袋,那還不是信手剁來?

    這倒還不是最悲催的,他轉移陣地的命令好歹還是經過師團參謀長授權過的,怎麼說還有一線生機。可收到前方戰報的中川廣大佐竟然命令他戴罪立功率領著所有能聚集的第36步兵聯隊會合著增援而來的那個步兵中隊坐著輜重聯隊的卡車對正在跑路的中國人進行追擊。

    那,不是要了命嗎?

    逃跑的中國人兵力不多,他不害怕,但中國人可是在滬西囤積了數十萬大軍,自己的側翼出現異動,隨便派出個步兵團,都能把他們這三百多號人包餃子啊!還是連皮帶餡全吃掉的那種。

    透過四行倉庫之戰,山際喜一大尉已經對曾經引以為傲的94式戰車失去了信心,那個薄皮大餡的傢伙在人家的機關炮面前,簡直就是盤菜啊!

    “八嘎!據偵察,中國人在天馬山一帶並沒有部署任何守軍,你部完全可以將中國人追上,隨隊的有炮兵聯隊觀測手,師團炮兵聯隊會隨時對你部進行火力支援,你們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殲滅敵軍並撤回陣地,否則,死了死了的。”中川廣大佐的吼聲在電話裡震耳欲聾。

    中川廣當然很憤怒,讓一支中國人的小部隊從號稱“帝國雙璧”的第9師團防區連過六道哨卡而過不說,而且還是因為他的命令,讓對手不費一槍一彈就通過了最後防線,這要傳出去,那個小小的日軍大尉固然要受到懲罰,但他這個大佐參謀長恐怕也會遭到所有同僚的恥笑。

    不惜一切代價,他也要殲滅這支小部隊,哪怕是讓麾下離開本陣,深入兩軍對壘的左側空白區域。還好,他還有些理智,明白自己在看著對方的同時,對面兩公里外的中國人也在死死的盯著他們,大規模的部隊調動或許會引起新一輪的交火,那對於正在調兵遣將補充彈藥物資積蓄力量於明日開戰的前線主力沒有好處。

    故此,只派出了足夠殲滅對手力量的一個步兵中隊以及第36步兵聯隊的那群豬。至於說炮兵聯隊的炮火支援,那也是到萬不得已才會進行炮擊,對面猶如驚弓之鳥的數十萬中國軍隊在淞滬派遣軍司令部的大戰略沒完成之前可不能被嚇跑了。

    做為師團參謀長一級的軍官,中川廣雖然不知道大本營和派遣軍司令部的戰略,但從吉住良輔的隻言片語中,他多少還是分析出就在這一兩天,帝國派遣軍將會有大動作,他可不能卻觸這個霉頭。

    而這樣,已經是他在保證不觸動幾十萬中國大軍敏感的神經之下所能做出的最大兵力調動了。

    的確如此,在突破第5個哨卡動用山炮轟擊之後,淞滬前線位於陣地之前的觀測手們紛紛看到了數公里外日軍陣地後黑夜中騰起的火球和沉悶的爆炸聲,這種反常在第一時間甚至被上報到第三戰區司令部。

    到凌晨4時因為巨大的壓力都沒怎麼睡著覺的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上將第一時間找來幾名同僚對此異常進行分析,最後只能得出悲劇的結論,那是閘北地區沒來得及撤走的殘兵最後的反擊,炮聲屬於日式四一式山炮,想來,為數不多的殘兵已經在日寇的炮火中灰飛煙滅了。

    和中川廣想的差不多,此時中方在滬西前線數十萬大軍正在撤於不撤中左右搖擺,若不是中國領袖在一週前特地飛到前線對前線將領進行撫慰,恐怕大軍早已後撤,現在之所以還在滬西強撐著和十幾萬日軍主力對峙,那完全是還在等待最高統帥部撤退的命令。

    撤退命令一旦下達,數十萬大軍恐怕就是戰意全無,一瀉千里。

    倒不是說這近三個月來殘酷的淞滬大戰把中國軍人的戰鬥意志拖垮了,而是只要是粗通軍事的人都知道,上海江蘇這片江南平原實在是不適合打阻擊,他們的身後還有四條已經建好的國防線,在那些地方層層設防,要遠比在這種一挖就出水的江南平原的野戰戰壕裡有用。

    可惜,光頭領袖對於軍事的考慮大多是出於政治層面,他的軍事才華,去指揮一個步兵營恐怕都有些困難。他的目光,從未停留在江南一覽無遺的曠野上,而是在上萬公里的海外,所謂的國聯大會上。

    弱小的中國,注定會被拋棄。被拋棄的不是中國本身,而是弱小。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個定律適合所有大自然的生物,人類,也不會例外。

    小白兔,就算傍上獅子的大腿,最後也不過是一盤紅燒兔子的結局。

    山際喜一大尉灰敗著臉,帶著自己麾下不足70名士兵,坐上卡車,在兩輛94坦克的引領下,朝著中國人車隊逃跑的方向追擊。

    那是一條極為簡易的公路,沒人可以跑得快,哪怕是專注於逃命。

    陸軍大尉應該慶幸,如果不是他決定為了節約時間沒有等待後面幾個哨卡的第36步兵聯隊前來匯合,第36步兵聯隊或許會成為淞滬前線第一支成建制被中國人幹掉的步兵聯隊。

    他這個決定,好歹為第36步兵聯隊保存了最後的200名官兵,哪怕他們在淞滬大戰結束後就被視作帝國之恥,全體趕上了回日本本島的船。

    畢竟,他們還活著不是?而善戰的,都已經死去。

    你追我逃一個小時後,中國人十輛卡車組成的車隊進入了中川廣在痛罵中所提到過的天馬山區域。

    天馬山,位於松江西南11公里,古稱干山,傳說春秋吳國干將鑄劍於此而得名。天馬山山勢陡峭,山體脊線近東西方向,山形如一匹展翅欲飛的天馬,今稱天馬山。

    山有兩峰,皆為亞熱帶闊葉林,山林茂密,其最高峰海拔高為98米,簡易公路正從兩峰之間的峽谷地帶穿過,如果有人在此打伏擊的話,絕對是塊好地方。

    此時天色已經顯出魚肚白,眼睜睜看著700米外的中國人車隊一頭鑽進天馬山的山際喜一感覺蛋蛋都是疼的。

    他真的很想調頭就走。中川廣大佐所說的此地並無中國的駐軍,他感覺很不靠譜,萬一有呢?

    但他,軍令難違。

    哪怕是帶著三百號人一頭鑽進地獄,而那裡,也是他們追擊的終點,只要在哪裡還沒有堵住中國人,他就可以回去了。

    總得,試一試吧!

    在黎明即將來臨的時候,山際喜一帶著追兵毅然的衝進天馬山。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00
第1440章 最壞的結果

    從凌晨1時開始走出地道,連續作戰超過3次,殲滅日軍近一個步兵中隊,在日軍地盤上狂奔超過13公里的陳運發等人已經將自己的戰鬥力發揮到極致。

    他們突進再突進,不僅人員無損,除了三人在第一個哨卡處受了輕傷外竟無一人掉隊,但這還不是最奇蹟的,他們還攜帶著從四行倉庫搬出來的所有重裝備,甚至還帶了繳獲的四門日式山炮,從日軍陣地後方一直到遠離日軍陣地最少五公里的天馬山地帶,不得不說是個奇蹟。

    如果他們進入曠野,就捨棄所有裝備輕裝離開公路向中國主力陣地附近靠攏,山際喜一所率領的300號人馬就算實力再強,也只能徒呼奈何。在黑暗中,幾十號人一離開公路,那就像是沙子撒進了沙漠,水珠進入了大海一樣。

    更何況,山際喜一和下達追擊命令的中川廣所依仗的,並不是兩輛輕型坦克和300步兵的實力,追兵的作用,是將不想拋棄重裝備的敵人拖住,然後,利用早已嚴陣以待的聯隊重炮將之殲滅。第9師團炮兵聯隊的12門105重炮的射程可是高達10公里。

    中川廣給山際喜一的追擊的極限距離就是在天馬山地區,一旦出了天馬山,山際喜一隻能率隊返回。當然了,無功而返之後迎接他的肯定是一場巨大的災難,這一點,山際喜一很明白。

    所以,哪怕面前是地獄,山際喜一也得追進去。

    此時,已經是凌晨五點半。

    其實,這個夜晚,不僅是陳運發、雷雄和北島剛雄、山際喜一這樣的小人物在為自己的命運而奮鬥。

    中國第三戰區司令官顧上將、日軍淞滬派遣軍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將乃至雙方最高統帥部的將軍們,有很多,都整夜未眠。或者,在這個時間段猛然驚醒,並站到了軍事會議桌前。

    中日雙方的電文陡然變得密集起來,隨著杭州灣金山衛黑壓壓一片運輸艦聚集,大小登陸艇運送著猶如螞蟻一般的日軍利用潮汐向金山衛灘塗撲來,金山衛守軍的大炮第一時間發出怒吼。

    日軍,在金山衛登陸了。

    中方,最不想發生的結果,發生了。

    從金山衛第一聲炮響開始,第三戰區司令部的電話和電報聲就再未停過,腳步匆匆走進司令部的將軍們臉上皆掛著寒霜。日軍在金山衛登陸,不光是意味著淞滬會戰的徹底失利,來自側後方日軍的兵鋒雖還未露出猙獰,但已經讓他們感覺到森然寒意。日軍,這是想前後夾擊,將滬西前線的數十萬國軍將士包餃子,真是好大的胃口。

    可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在擁有足夠的制空權和火力支援下,當日軍的兵力再度膨脹的情況下,這種可能性高達百分之八十。

    撤退,在日軍還未完全將兵力投放於金山衛之前,如果說,在得到這條消息之前,戰區司令部的將領們還只是私下交流的話,現在,卻已經是堂而皇之地訴之於口了。光頭大佬先前親上前線打氣鼓勵的言語猶在耳畔,但和殘酷的現實比起來,那些鏡花水月還是先放在一邊的好。

    位於南京的最高統帥部內也是一片燈火通明,自從收到來自於第三戰全轉自金山衛的電報,幾個軍隊大佬就已經站在地圖前呆立半天了。相對於前線將領們的慌亂,他們其實也沒有他們臉上表現的那般平靜。

    前線數十萬官兵如果被日軍包圍那是有性命之憂,但對於他們來說,同樣是痛徹心扉,哪裡,皆是他們各自麾下的嫡系,如果一仗盡皆覆滅的話,他們都快變成孤家寡人了。

    包括臉色嚴峻正走向會議室的光頭大佬,他麾下最嫡系的中央軍精銳,從教導總隊到御林軍三個師再到十幾個整編師,如果說投入嫡系最多的,可不是那幫軍閥,而正是他這個一國領袖,那可是他花費了足足五年時間和耗費重金打造出來的中國最強之軍。如果一戰而滅的話,饒是他性格深沉,此時也不由眉頭緊鎖。

    反觀日軍淞滬派遣軍司令部內,雖然同樣是電文頻傳,作戰參謀們不停將金山衛的進展進行匯報,但一眾將領們臉上卻是喜色更多。他們戰前的戰術欺騙終歸是有了效果,中國守軍雖然有了警惕,將一個步兵師重新調防回到金山衛,但總比登陸部隊遇到一個軍甚至是一個集團軍要強得多。

    在金山衛登陸,其實也是日軍大本營的一個冒險,金山衛寬闊的灘塗就如中國那名唐上將想像的一樣,本不適合大規模登陸戰,水深不夠的海岸大型船舶根本無法接近海岸。如果不能快速的投放兵力並在灘塗上構築對守軍造成壓力的陣地,極有可能將一場規模宏大的登陸戰打成自殺戰。擁有工事的守軍能輕易的用機槍將在灘塗上邁著沉重步伐行走的日軍射殺。

    但,從中國守軍部署的兵力來看,一個步兵師,尚在他們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可能會付出不小的傷亡,但幾乎可以肯定的是,這場登陸戰必定成功。

    對於這些日軍高級將領們,尤其是松井石根大將來說,傷亡數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金山衛登陸戰戰略的成功。相對於一戰將中國最精銳的數十萬大軍覆滅,再大的傷亡都可以接受,那幾乎意味著和中國這個衰弱巨人的國戰的勝利。

    曾經的時空中,他們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要成功了,雖然絕大多數國軍因為松江的三天血戰逃脫了淞滬這個血肉磨坊,但在南京,在某些中方高層將領的愚蠢指揮下,倖存的中國精銳再次耗乾了最後一滴血。可是,精銳沒了,中國就會亡嗎?日本人瞭解過華夏的歷史,知道華夏曾經兩次被異族統治過,皆是精銳覆亡,敵軍長驅直入攻下首都王朝覆滅,但他們卻沒看到背後數十年時間裡各地層出不窮的反抗。而且,此時的中國,早已不是封建時代的中國,位於最底層的中國農民正在覺醒,遠不是數百年前所能比擬的。

    一個擁有四萬萬人口基數的農業大國的農民如果開始抵抗,他們所起的作用,將遠大於那些精銳。高估了自己實力的日本人在中國這個可怕的泥沼裡被一點點耗乾精血不說,還傻不呼呼的去捅了美國牛仔毫不設防的菊花,最終,被悶頭大發戰爭財的美國牛仔狠狠地用他們無法仰望的戰艦和飛機大炮打了個滿頭包。

    他們把淞滬會戰這種戰術級的作戰計畫看成是戰略,本身就是個大錯誤,因為,他們的目光,或許是因為身高的緣故,從來就沒有看得更遠。

    但無論怎麼說,他們現在無疑是極為成功的。他們雙管齊下的作戰計畫貌似馬上就要成功了。

    大人物們,因為戰局的最新變化在這個夜晚徹夜難眠,在會議桌前主導著各種小人物們的命運。

    而小人物們,只能在時代的洪流中掙扎,無論多艱難,也要掙紮著前行。

    獨立團的駐地裡,沒有入睡的,不止看著西南憂心不已的劉團座一人。

    位於獨立團指揮部西側200米的帳篷裡,劉大柱和凌洪以及趙二狗三人正圍著一個小煤爐子坐著,小煤爐子上放著一個鋼盔,鋼盔裡騰騰的冒著熱氣,那是趙二狗下午的時候忙裡偷閒帶著熊二去駐地外的野地裡遛彎的時候,熊二從野地裡抓到的兩隻野兔,一隻丟給了熊二那廝打牙祭,另外一隻趙二狗就拎過來給兩個老兄弟解饞了。

    當然了,被眾人打秋風慣了的趙大營長這次可是學精明了,一直堅持到夜裡十二點,才悄摸的帶著被勤務兵剝好的肥兔子和一瓶珍藏著的白酒跑劉大柱這兒,凌洪,自然是早就被他通知過來的。用的,還是單兵通話器,現如今,每個營連長都已經配了一台。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雖然說起來獨立團上下俱為一體,軍隊內外的氣氛還算良好,但只要是人,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產生更加親近彼此更加認同的小團體。

    五年時間下來,獨立團軍中帶著政治性或者不帶政治性的小團體並不少見。每一位軍人,也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和某些人更加熟悉,更加抱團。

    而像劉大柱和趙二狗以及凌洪這樣的,自從跟著劉浪一起義無反顧的衝向日軍腹地,最終僅得六人倖存,這六人心中就有一份極為特殊的感情。甚至,不管他們有沒有這份曾經生死與共的情感,他們六名殘兵在獨立團其他所有人眼中,就是一體,是跟著劉團座起家的老人,這甚至不是僅僅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的。

    很自然的,無論官當的大和小,六個人互相間的走動就更加親密一些。只不過,此時營中只有他們及肖風華四人,而肖風華做為保衛處負責人,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極少參加這種純粹私人的聚會,兔子和酒就只能由三人享用了。

    曾經的三個大頭兵,現在都掛著陸軍少校領章,只不過,看他們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裡斜叼著煙的坐相,還是和曾經的大頭兵模樣無異。

    或許,這才是他們三人最正確的打開方式,在兄弟面前,還是曾經的他們。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01
第1441章 夜話

    “來,來,乾一杯,這來四川五年了,感覺老子都快成四川人了,老劉,辣椒放得有點兒少了啊!”狠狠地吞下一大口酒,用筷子以鋼盔為鍋的熱騰騰的兔子湯裡撈起兔頭,趙二狗猶如生死大仇一般啃著並沒有多少肉的兔頭。

    一句話說得凌洪和劉大柱都輕笑了起來。趙二狗這話倒是說中了他們兩人的心坎,他們兩人都不是四川本地人,但在四川生活時間長了,竟然也都愛上了他們曾經避之不及的辣椒。

    只是,獨立團此次出征,儘可能的多攜帶彈藥和能吃飽肚子的物資,那還能顧得上大家的口味兒,多帶辣椒這種調料呢?就這點兒辣椒,還是前幾日凌洪利用去城裡購買各種緊俏物資時在街上買的一點兒,在江浙想吃辣椒,那真不是一般的難。

    連續煮了三四個小時,野兔肉雖然有些土腥味兒,但對於連續月餘大戰多數都在吃軍糧的軍人們來說,卻是難得的美味,看趙二狗吃得滿嘴流油的模樣就知道,他那只不過是有些得隴望蜀罷了。

    “你個狗日的不就是想告訴我們,味道一般,然後你好多吃點兒嘛!”凌洪看這貨的憊賴模樣,不由翻了個白眼,輕輕咪了一口酒,從鍋裡撈出一塊兔子腿肉,也大嚼起來。

    “你們覺得,我們何時能夠出征?”劉大柱沒有喝酒,卻是拿著杯子一臉若有所思。

    “長官全軍備戰的軍令已下,我估計,就在這兩日了。”凌洪眼睛微微一眯,輕輕放下手中的肉,回答道。

    對於獨立團即將去往何方作戰,這兩天劉浪雖然沒有在全團上下做動員亦沒有明說,做為獨立團中堅人物,他們卻是知道,他們要去往松江,一個位於目前淞滬大軍前線後方的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

    “何時出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認為長官為何選擇去這個不算是前線的地方?”劉大柱卻是拔出插在大腿側的軍刺在地面上畫起地圖,不過橫豎幾筆,就畫出了此時淞滬中日兩軍對陣的淞滬地區地圖大概模式。

    不消說,在臨時駐地備戰的日子裡,這位刺刀營營長可沒少做功課,早已將淞滬地區地圖爛熟於胸。

    而劉大柱軍刺所指的松江縣位置,正位於滬西前線數十萬大軍的後方。

    “以我對長官的瞭解,他既然積極請戰,就絕不會去當綠葉,況且,淞滬大戰已經進入尾聲,駐守松江,最多的作用也就是掩護主力撤退。”凌洪盯著劉大柱畫出的簡易地圖說道。“而且,數十萬大軍撤退,會向著已經建好的四條國防線和南京方向後撤,和松江應該沒有太大關係。”

    “沒錯,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長官打仗,從不做無用功。”劉大柱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嚴肅。“這其中,定然大有玄機。”

    對於劉浪,除了可以生死相托的戰友情之外,對於這些槍林彈雨中打滾求生的軍人們來說,更是一個可以值得託付的長官,他們願意,在他的指揮下去作戰,哪怕是沒了命。

    別看劉浪帶著他們屢屢以少擊多,在外人看來幾乎都是九死一生的必敗之局,但從一開始是衝著劉浪給諸人優厚的待遇決定把命賣給他的眾人在連續獲得勝利之後,心態也徹底改變。

    這種心態其實和現代人也差不多,當物質獲得滿足之後,就開始追求精神。比如家裡有礦的土豪開始不用開一輛跟一輛的豪車來顯擺,開始學著品起了在他們看來酸不拉幾的紅酒,削尖腦袋混跡他們認為的所謂的上流社會。

    劉大柱這樣的小人物們也不例外,在肚皮得到滿足之後,接踵而至的勝利和勛章讓他們獲得了極大的榮譽感,他們開始學著和他們的團座長官一樣去維護華夏民族的利益,而當越來越多的人認同時,他們也獲得了巨大的滿足感。

    劉大柱這樣敞開心扉當著兩個兄弟,也是獨立團最核心的一個步兵營長以及一個炮兵營長提問,自然不是對劉浪的決定有所質疑,他只是想做出自己的判斷,或者是說,努力追趕著劉浪的腳步。

    劉浪這幾日來緊鎖的眉頭,讓他的麾下們都感覺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力。獨立團要面對的,必然是一場大戰。

    “松山附近,只有一條黃浦江和幾十公里外的杭州灣,除非是日軍繞道杭州灣,抄我軍的後路,否則松江不會有大戰。”凌洪搖搖頭道。“可是,一旦日軍有大規模兵力調動,前線的那些當官的眼睛又不是瞎了,他們怎麼不可能去堵那個窟窿?”

    “是啊!小鬼子就算騙過了前線那幫將軍,但如果沒有個三四萬人從杭州灣登陸,搞不好,我數十萬大軍抽出個十萬人,反而還給他們包個餃子呢,他們背臨大海,可沒有什麼退路。”劉大柱苦惱的搖搖頭,嘆息道。“除非,日軍有援軍。”

    “援軍?”凌洪猛然一怔,臉上顯出駭然之色。“狗日的,小鬼子肯定有援軍,而且人數不少,否則團座長官絕不會如此憂心忡忡,這一仗,難了。”

    恐怕,若是位於南京城內的最高統帥部正在頭疼的那幾位一級上將二級上將們知道,他們討論了好幾天的日軍登陸地點,會被三個小小的陸軍少校靠著一頓兔肉火鍋就討論出來的話,而且,半個小時前的電文已經確定,他們會臉色羞紅的吧!

    當然了,三個小小的陸軍少校之所以如此肯定,沒有情報,沒有其他任何理由,僅僅憑藉的是他們對自己長官的瞭解,以及無比的信任。

    劉團座,從不打無意義之仗,也從不打無準備之仗的特點早已深入人心。獨立團所戰,必是大戰,也必是關鍵之戰,一如長城和晉東。

    這一點,在那些大人物們眼中自然是可有可無的,別說劉浪現在不過是個小團長,就算是個師長,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個稍微強壯點兒的小螞蟻罷了。

    “我說你們兩個,都是咸吃蘿蔔淡操心,就算小鬼子從杭州灣來了一大票人又怎樣?長官說干,那老子們就得沖上去幹他們。”一直專心致志啃兔頭的趙二狗盤著腿將已經啃得乾乾淨淨的兔頭隨手一丟,依依不捨的舔舔手指上的油脂,懶洋洋的說道。“實話對你們說吧!這瓶劍南春,可是我們家那口子背在背囊裡背了快兩個月的酒,上次晉東大勝都沒捨得拿給老子喝,昨天晚上卻是拚命塞給了老子,老子那個時候就知道,這場仗,恐怕,和以前不一樣。”

    斜著眼瞟了一眼兩人,不屑地說道:“要不然,你們兩個,以為老子會閒得蛋疼主動又送兔子又送酒的請你們兩個?”

    “怪不得,老子說今天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凌洪哈哈一笑。“只是,嫂子沒說藉著送酒的功夫跟你溫存兩下子?反正你狗日的興致一來,野地裡也是可以湊合的,上次樹林裡還好人家俞大隊下令下得快,要不然你狗日的可虧大發了。”

    “滾犢子,老子那是夫妻情深,你懂個球!”趙二狗臉不紅心不跳的一聲怒斥,臉上卻是顯出一絲惘然:“其實這也算不上什麼秘密,估計到早晨,團座就會親自宣佈,野戰醫院已經接到團座長官命令,今天白天,小翠兒就要帶著野戰醫院所有女護士前往他處,不隨軍前往戰場了。”

    劉大柱和凌洪一臉默然,這道軍令背後的含義,他們很清楚,顯然,這是劉團座對於此戰的結果也並不看好。此戰的凶險,遠超以往任何時候。他們的判斷,應該八九不離十。日軍若來援軍,那必然兵力龐大。

    也怪不得這貨從老婆哪兒得了這個還算秘密的消息,就忙不迭的跑來找兩個弟兄喝酒吃肉,他顯然,也把這頓酒當成最後一次了。

    “我們獨立團成立之初的2000多號人,守長城打晉東,還能活到現在的,怕是,連一千五都沒有了吧!”劉大柱默默地點起一根菸,微微眯起了眼睛。

    凌洪搖搖頭,“別說一千五了,斷腿斷胳膊的都算上,一千都夠嗆,想想長城羅文裕防守那八天,就死了多少人,大柱,你那會兒是連長,一個連就剩下五六十人了吧!”

    “是啊!我們能活到現在,比那些戰死的弟兄們不是強得多了?”劉大柱吐出一口濃煙,雙眼滿是蕭瑟。

    “這場仗,不知道還能打多久?”趙二狗道。“要是,咱們能活著看著娃娃長大該多好啊!”

    “我覺得,你多半是看不到了。你狗日的雖然是炮兵,但哪一次不是頂著小鬼子的炮彈和他們對射?看得老子這和小鬼子拼刺刀的步兵都心驚肉跳的。”平常話不算很多的劉大柱卻笑笑接過話茬。“你放心,你要是死了,家裡的石頭和小翠兒,老子幫你養,不然,也可以讓肖風華那貨幫你養,你要知道,肖風華那傢伙實在是用團座的那個詞怎麼說來著?”

    “悶騷?”

    “對,悶騷的很,他有次跟我說過,他就喜歡屁股大的。”劉大柱笑著噴出一口煙。

    “哎!小翠兒那個性格,你老劉可降不住,老肖也不成,老凌你個小白臉也莫想了,就你那小身板,遇上小翠兒,不幾下給你折騰散架了,也就我老趙身子骨好還扛得住。”趙二狗卻也不惱,翻了個白眼打壓兩個好友吹噓自己。

    “不過,老肖那傢伙還沒成親,又不是主要負責衝鋒陷陣,倒是可以上戰場之前跟他聊聊,小翠兒和石頭交給他老子倒也放心,他們娘兒倆絕對有口飯吃就是。”趙二狗接著又補充道。

    “狗日的,別扯什麼有口飯吃,嫂子的軍餉不比你少,你就看上老肖這麼多年攢的軍餉了,老子還不知道你那個臭德行。”凌洪不屑的回了一句。

    “那又咋的了,石頭長大了,不得娶媳婦兒啊!不得錢那!老子這個當爹的,也只能給他考慮這麼多了。”趙二狗卻是又仰脖喝了一口酒。

    沒有大戰來臨之前的恐懼,也沒有什麼壯志豪情,三個陸軍少校用這種極為簡單的方式,悄然的向好友告別,並順便交代了自己的身後事。

    大意就是:老子若是死了,那老婆孩子和父母,你們沒死的就得管。

    很淡然。

    而幾百公里外的天馬山,卻是槍林彈雨炮聲隆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02
第1442章 回馬一槍

    山際喜一從戰鬥的一開始就想撤離的。

    原因很簡單,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雖然這一次沒有可怕的20毫米機關炮,但那種讓人頭皮發麻的猶如割裂麻布一樣的聲音卻也是日軍陸軍大尉的夢魘。做為前線指揮官,山際喜一可是親眼看著四行倉庫內那個前所未見的火力點持續噴塗著火舌將一個步兵中隊的衝鋒給生生壓制住。

    但在此刻,前方及左右兩邊竟然都響徹著這個可怕的聲音,早就提高警惕的陸軍大尉自第一團火球從300米前的94坦克車上爆起的時候,就跳下車滾到公路邊的溝壑裡躲避,他麾下的那幫早就被打乖了的第36步兵聯隊步兵們躲避的速度其實一點兒也不比他慢多少。

    或許,自從進入天馬山,這幫經歷過四行倉庫之戰的日軍們就已經打著跳車躲避的主意了吧!

    不得不說,他們這種做法是極為正確的,尤其是在看到不過十秒鐘之後,那輛緊跟在後面做為追擊部隊最強武力值的94坦克哪怕是瘋狂倒車竭力躲避,哪怕是車上的重機槍已經開始盲目的朝兩山掃射,也沒能躲避被炸成火球的命運。那簡直比面對20毫米機關炮還要更脆弱。

    山際喜一那一刻,渾身冰寒徹骨,這裡伏擊他們的,絕對不是他們正在追擊的那幫中國人,他們擁有更可怕的新式武器。

    日軍陸軍大尉的判斷很準確,但也不盡然全對。在天馬山兩峰之間布設倒三角伏擊陣伏擊他們的主力,的確不是雷雄所部,我逃你追的雙方相隔不過一公里,光憑輕武器,他們可是沒辦法擊毀兩輛擁有裝甲的94坦克的。

    伏擊他們的,是俞獻誠特戰大隊麾下的三個特戰小隊。

    做為獨立團即將和日寇大戰的戰場,劉浪怎麼敢對松江掉以輕心,在獨立團尚未獲令開拔之前,做為獨立團眼睛的特戰大隊就由俞獻誠親自率領四個特戰小隊於昨日抵達松江。

    而劉浪更是親自於凌晨致電俞獻誠,讓他派出麾下主力接應陳運發等人突圍,如果日寇有追兵,就在天馬山一帶布設伏擊陣地,擊退日軍。

    俞獻誠派出了以蔡大刀為首的第4第5第7三個小隊負責接應並阻擊日軍,為了陳運發等人,劉浪可也是下了血本。

    特戰小隊從南京去往淞滬的時候,因為並沒有軍政部的軍令,他們都是化妝前往,而且無法攜帶重武器。前線也不是菜市場,不是誰想去就去的,他們幾乎所有的裝備都放到了獨立團營地。

    但幸運的是,他們有個目光能穿透歲月的胖子團座,早在7月以前,劉團座就通過華商集團位於江浙的分公司和運輸隊,沿著國軍從淞滬撤退的幾個重要據點,包括松江縣城,都建立了秘密的補給點。從獨立團最新式武器火箭筒到“希特勒電鋸”、索米衝鋒槍及各式彈藥再到乾糧和迷彩服軍靴應有盡有,而且數量基本都能裝備一個步兵營。

    所有抵達松江縣城的特種兵都獲得了補充,而為了接應陳運發這支小部隊,每個特種小分隊很瘋狂的選擇了火力至上,雖然沒有陳運發那種變態級別的火力支援手,一個人就扛著一挺“希特勒電鋸”滿世界跑著作戰,但也選擇了兩挺“希特勒電鋸”,為此不惜放棄兩桿步槍的火力充作彈藥手。

    扛著重達11公斤輕機槍型“希特勒電鋸”的火力支援手還背負著600發子彈,負重接近20公斤,而只帶著手槍和軍刺基本防護武器的彈藥手硬是每人背上了2000發子彈的子彈箱,若不是經受殘酷訓練的特種兵,恐怕還真沒人能背著重達20公斤的彈藥箱從松江縣城徒步11公里抵達天馬山,饒是如此,也把幾個彈藥手給快累癱了。

    沒辦法,雖然已經和抵達松江的第43軍接洽上了,但第43軍可不是土豪,靠著一雙鐵腳板從川省和貴省邊界一口氣走到武漢的他們由於沒有等到願意運送他們的專列,他們硬是又從武漢走到了淞滬,包括他們的軍長郭中將,都走壞了十來雙布鞋,別說汽車,連輛自行車都沒有。

    最大的火力支援武器是獨立團對付日軍裝甲車的火箭筒,火箭筒手一個人背著重達9公斤的火箭筒和3枚合計超過10公斤重的火箭彈。每名小隊長也不輕鬆,他們放棄了半自動步槍,全部選擇了索米衝鋒槍,足足350發的彈鼓和最少10枚手雷以及衝鋒槍本身的重量也壓得他們舉步維艱。

    還好,靠著頑強的毅力,他們徒步跋涉了4個小時後終於抵達戰場,在佈置好陣地不足十分鐘之後就迎來了正在突圍的戰友和追擊而來的日軍。

    差點兒壓垮18名特種兵的巨大負荷,在這一刻成為他們痛扁日軍最強有力的武器。

    從照明彈打出的那一刻,埋伏在公路兩側山坡上樹林裡距離公路僅30米的兩個火箭筒手不負眾望的一前一後將最大的威脅,兩輛94坦克車化成兩團火球。

    化身為火箭筒手的莊二在冷靜的將打頭的第一輛日軍小豆丁坦克化為一團廢鐵之後,並沒有太得意忘形,日軍跳下卡車的步兵並沒有太過驚慌失措,絕大部分日軍都還依據著卡車和山路的溝壑在射擊頑抗。尤其是距離他120米的位置,一輛停下來的卡車周圍聚集了大量的日軍,甚至還有重機槍和擲彈筒在對著佈置在山腰上的陣地瘋狂還擊。

    莊二眯著眼,從地上拿起自己的第二枚火箭彈放入火箭筒,彷彿根本沒看到從自己身側“嗖嗖”穿過的子彈,身形無比穩定的扛著火箭筒將火箭筒瞄準了120米外。那是一枚燃燒彈,專門用於對付人員較多的土木工事的,那輛汽車就是很好的目標,如果引起爆炸的話,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聞到烤肉的香味兒。

    10秒鐘後,火箭彈拖著長長的火焰劃破夜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猛然撞上山際喜一前方不足40米的卡車。而山際喜一正在瘋狂的大喊著讓身邊的通信兵去命令自己前方另一輛卡車上的人員朝自己靠攏。

    急於逃命的日軍大尉不是有多心疼麾下官兵的性命,而是,那輛裝載著重機槍的卡車裡還有第36步兵聯隊可以保命的東西。

    可惜,轟然炸成一團火球的卡車散佈超過方圓300米的來自地獄的火焰將山際喜一大尉的所有期望都化為了絕望。明亮的火焰中,山際喜一親眼看著距離自己不過二十米的一名士兵在被掉落下來的火焰點著背部的衣物後,瘋狂的翻滾著,竭盡全力的脫掉自己的衣服,可是,火焰依舊執著的在他身上燃燒,皮肉燒得滋滋作響的聲音猶如死神吹響的哨聲,甚至超越了可怕的機槍的射擊聲。

    沒人敢幫他,火焰散佈區域內,幾乎所有人都在哀嚎著自救,火焰散佈區域之外,沒人敢輕易抬頭,幾乎都沒停止射擊過的機槍子彈給人的錯覺是,只要一抬頭就會被打成篩子。

    中國人彷彿已經知道被這種可怕火焰沾染上的後果,他們甚至沒有再朝那片區域射擊,哪怕是有渾身著火猶如一根被點燃的火炬一樣的人體痛苦的在山野中狂奔翻滾,也沒人去射擊,就任由他們叫著哭著翻滾著,最終寂然不動,繼續滋滋的燃燒。

    最少二十名日軍被這種來自地獄的火焰點著燒死,其實並不是日軍陸軍大尉最絕望的。

    莊二並不知道,因為他的這一誤打誤撞,卻是解決了在場所有中國軍人的一個潛在的危機。跟隨山際喜一追擊的日軍第9師團炮兵聯隊的觀測手就死於這枚燃燒彈下,帶著白磷和橡膠的火焰將那個跳出汽車正匍匐在山野中默默計算中國人方位的日軍炮兵軍曹點成了一支蠟燭,還算肥厚的脂肪這會兒正燒得滋滋作響呢!

    山際喜一並不是沒有最後一搏的能力,只要緊跟著他一起的通信兵向師團部發報,在天馬山遇敵伏擊,請求師團炮兵聯隊支援,早已昂起炮口的105毫米榴彈炮一定可以將中國人化成一團灰燼。

    可是,他卻不敢輕易發報,尤其是在炮兵觀測手被點成一團火炬之後。歷經四行倉庫之戰的日軍陸軍大尉深知生命的可貴,他不能將命丟在這個地方。因為他很清楚,在沒有準確方位只有天馬山這個大概位置,105重炮一旦轟鳴,那會將中國人和他們一起都送進地獄。

    日軍大尉的遲疑,讓他喪失了給劉浪最大打擊的機會。他本可以拉著獨立團最精銳的部隊一起進地獄的,可惜,他沒有那個勇氣,尤其是在奉命接受他指揮的步兵中隊還在奮勇反擊的時刻。

    沒有嘗過中國人厲害的步兵中隊長率著麾下緊跟在94裝甲車之後,遠不像山際喜一那般只求無功但求無過那樣擺車尾,哪怕是最後一輛卡車也被火箭筒炸成廢鐵阻擋了所有卡車的退路。一個步兵中隊的激烈反抗還是不容忽視的,六挺“希特勒電鋸”和不斷從山腰上丟下的手雷主要是對準他們。

    只可惜,他們有個被打寒了膽子的指揮官。

    當跟在山際喜一不遠處背著野戰電台的通信兵被一顆從天而降的手榴彈炸成血葫蘆翻倒在草叢中時,山際喜一徹底放棄了,在下達了自由突圍的命令後,他率先鑽進草叢,向來處逃竄。

    他從熟悉的長柄手榴彈分析出,那伙兒他們正在追擊的中國人竟然也在伏擊他們的行列之內,這個判斷無疑是壓垮他心理的最後一根稻草,導致了日軍後翼的徹底崩潰。

    沒錯,在突圍途中,曾經水和陳運發就通過無線通話器同擔任阻敵指揮官的蔡大刀聯繫上,汽車通過天馬山時,最少六十名士兵就從車中跳下和三個特戰小隊一起組成了伏擊陣容。

    典型的回馬槍。

    日軍應該值得慶幸的是,雷雄沒時間搬下機關炮,但不幸的是,重機槍和輕機槍並不重。

    失去了兩輛坦克的日軍一個步兵中隊僅靠著兩挺輕機槍和兩具擲彈筒,又是在山谷中,還是來自三面超過12挺輕重機槍的攻擊,真的,用慘不忍睹都是把他們的處境給說好了。

    戰鬥的時間並不長,不超過40分鐘,當黎明的晨曦到來的時候,天馬山間的槍聲就徹底停止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03
第1443章 唯一的方式

    位於包圍圈中心位置的一個步兵中隊全部被殲,位於後翼的日軍除少量利用夜色和山間草木的掩護逃走外,也殲滅了大部。

    直到這時,雷雄才和負責埋伏日軍的獨立團特種兵們見面,僅僅超過一個滿編步兵班的兵力竟然打出了超過一個步兵連的火力讓雷雄和他的一連官兵們差點兒沒亮瞎雙眼。

    如果傳說中的獨立團都有這樣的戰力,那幾乎可以獨扛日軍一個師團吧!

    當然了,這樣美好的願望終究是不現實的,終於率領眾人從日軍重重包圍中突圍成功的陳運發很實誠的告訴雷雄,像他們這樣的部隊,獨立團也總共只有40出頭。如果不是為了要接應他們,三支被視作獨立團尖刀的特種小分隊可不會冒著被日軍重炮轟擊的風險來這裡。

    除了給日軍留下的一地屍體進行補刀之外,沒有人去收拾什麼戰利品,所有人在戰鬥結束後五分鐘內全部撤離,坐著在2公里外等候他們的日軍運輸卡車奔向松江縣城。

    突圍成功,並不意味著他們可以修整,在哪裡,還有新的戰鬥任務在等著他們。

    從陳運發到雷雄乃至到蔡大刀和牛二,他們都不知道,自從一個小時之前六十公里外的海灘上開始衝進密密麻麻的多如螞蟻一般的日寇,他們要去的松江,就注定會成為屍山血海之地。

    不管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在這裡都會品嚐到無邊無際死亡的滋味。

    松江這個小縣城,無論是在曾經的時空還是在這個時代,都注定是要被記錄入史冊的。他們每個人,不管是在歷史的天空中刻下屬於自己的名字,還是一槍未發就在隆隆的炮火中默默死去,他們都會注定成為這場在華夏抗戰史上被命名為“松江阻擊戰”中無比閃耀的番號。

    山際喜一大尉勝利大逃亡成功,還能跟著他離開天馬山區倖存的日軍不會超過20人。

    中川廣大佐在指揮部裡焦急等待了快3個小時,一直到天色大明,他也沒等到來自於山際喜一的任何電報,在他命令下去追擊中國人的近300人就像是落入大海的水滴,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消散不見,甚至連一封電報都沒有。只是,他沒時間再去關注那支小部隊,隨著第十軍於凌晨五時向杭州灣金山衛登陸作戰開始,向中國陣地全面發起進攻的命令就由淞滬派遣軍司令部下發到各師團。

    雙方數十萬大軍的新一輪鏖戰即將開始,300人的小部隊的生死存亡在這種近乎戰略決戰的大型會戰面前毛都算不上一根。

    山際喜一無比感謝戰爭重新開始,也虧得大戰重啟,要不然,就衝著他又丟了兩輛坦克一個步兵中隊外加他麾下四十多人的“戰績”,他的小命恐怕就是逃過了中國人的子彈也躲不過陸軍中將閣下的軍刀。

    已經只擁有不足200人的第36步兵聯隊從此退出了歷史舞台,在淞滬戰役後,這批殘兵敗將在已經由陸軍大尉重新降職為少尉的山際喜一的帶領下在海軍的白眼中坐著船回到了本土。號稱帝國雙壁的第9師團在淞滬之戰中丟了四大主力步兵聯隊中的一個,在淞滬最後的決戰前被淪為日軍在淞滬二十餘萬大軍的笑柄。

    吉住良輔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四行倉庫之戰,就讓他麾下少了一個主力聯隊,所謂的帝國雙壁,估計都成了一個笑話吧!

    是的,吉住良輔和第9師團不光是成了他的帝國同僚們眼中的笑話,還在杭州灣海面艦艇上等著登陸的第18師團牛島貞雄中將第一時間就撇著嘴命令麾下各部不要稱呼自己是“帝國雙壁”,雖沒有明說理由,但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這位和吉住良輔有些矛盾的陸軍中將是恥於和那位倒霉蛋相提並論。

    但這,並不是讓這位第9師團長最吐血的。

    清晨8點,還在南京駐地裡的劉浪終於接到了軍事委員會隨時增援淞滬前線的軍令,和他同樣接到軍令的還有從北方調過來的第67軍吳克仁部。

    雖還沒有具體明確劉浪和獨立團增援的地點,但劉浪心裡很清楚,如果金山衛陶廣的62師無法抵擋日軍正在源源不斷登陸的大軍,那松江,就是必守之地。既然在曾經的時空中原本就擔負著替數十萬國軍阻敵重任的67軍還是沒有逃脫宿命的安排,被命令增援,那獨立團將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和他們一起,增援松江。

    正在松江城駐守的第43軍,不過才一個步兵師四個團的兵力罷了,只要最高統帥部眼睛不瞎,就一定能知道,不足萬人和日軍最少一個師團的兵鋒對戰是個什麼結果。

    劉浪,連續在團指揮部發佈數條軍令。

    “野戰醫院所部,所有女性,從醫院警衛排到醫生護士,全部不允許隨軍參與這次增援淞滬之戰;其餘各部,帶足十日軍糧和三個作戰基數彈藥,所有人不得外出軍營一步,輜重兵負責給汽車加滿油料,軍令一旦下達,全團將在五分鐘內集結向目的地出發;另,此兩條軍令傳至第23集團軍警衛團。”

    劉浪破天荒的動用了劉湘賦予給他的權利,以軍令的形勢通知距離獨立團駐地並不遠已經趕來南京數日的唐永明部,唐永明所率第23集團軍警衛團回令“是!”。

    野戰醫院實際上已經沒有重傷員,所有在晉東之戰中的重傷員都被輜重部隊運回廣元要塞醫治,輕傷員在自山西至南京的這大半個月裡也基本傷癒出院歸建本部。讓野戰醫院所有女性撤退固然引起了讓米芝為首的一幫女戰士的不滿,但卻沒有任何人質疑劉浪的決定,所有人,從劉團座幾條稱不上嚴厲的軍令裡,都讀出了森然的肅殺之意。

    這尚是劉團座頭一次目光猙獰的露出自己的獠牙,甚至,連絕大部分醫生和護士都不帶上戰場,那幾乎意味著,此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已經下達軍令的劉浪的意志,不容被質疑,哪怕是上校團副張儒浩和警衛團團長唐永明,劉浪是獨立團的一號長官,同樣擁有節制警衛團的權力,哪怕唐永明等人從名義上並不是他的直屬麾下。

    清晨9點,已經整裝待發的獨立團全軍,在軍營內集結,同樣一身戎裝殺氣騰騰的站到所有人面前的劉浪發表了戰前動員令。

    “首先,告訴大家一個不好的消息,就在4個小時前,日軍增兵十萬於淞滬,更不好的消息是,他們選擇的登陸地點,在杭州灣金山衛。這些天來,各位營長連長排長們沒少帶著大家看淞滬地形圖,金山衛位於什麼位置我就不多做強調了。相信大家在這個時候已經知道日軍的企圖。”劉浪的目光從臉色猛然繃緊的獨立團官兵們臉上掃過。

    “是的,據前線傳來的消息,從金山衛登陸的日軍第十軍兵力高達三個師團,分別是日寇第18師團,第6師團,第114師團,我第62師上萬人正在與日寇登陸部隊艱苦作戰阻擊他們,我中國最後的空軍正在由不遠處的機場起飛,去替他們抵擋來自天空中的威脅。但,諸位應該都知道,一萬對十萬的結果。他們,堅持不了太久。但他們必須堅持,金山衛,位於我淞滬前線數十萬大軍的後翼,一旦日軍由此登陸長驅直入,則我數十萬大軍將會被日軍前後夾擊,那後果不堪設想。

    你們不用再猜,我軍要去的地方,不是金山衛,第62師沒辦法給我們爭取那麼多的時間,我們要去的是松江。這一次,沒有專列供我軍所用,所有的火車都需要向後方轉運大軍,淞滬前線大軍從清晨8點就已經開始從滬西后撤,我們得靠我們自己去松江。是的,只有守住松江,我淞滬數十萬大軍才會有一線生機,所有人都開始後撤,但我獨立團,卻必須逆流而行,因為,松江有我川軍同袍,因為,松江背後,有我數十萬國軍同袍乃至數百萬數千萬華夏同胞。”

    “這一次,恐怕不是長城,也不是晉東,我們面對的都是日寇一個師團,而很有可能是日寇的十萬大軍。你們告訴我,你們怕不怕。”劉浪金屬質的聲音傳遍全場,營地廣場上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腮幫子都咬得緊緊的,身體站得筆直。

    的確,日軍的兵力讓人聽著就可怕到顫慄,那可是三個師團十萬大軍啊!饒是獨立團的官兵們已經算是身經百戰,但此刻依舊緊張得手心出汗。

    怪不得團座長官第一道命令就是讓野戰醫院所有女兵女護士不隨軍,那不是準備豁出命和日軍干,那完全是不準備活著回來的意思啊!

    這其中最緊張的恐怕莫過於雪恥營的800官兵了。從營長李克商到大頭兵,他們背著不發一槍就被繳械並投入戰俘營飽受欺凌的恥辱,雪恥營的名頭時刻提醒著他們要雪恥,用鮮血才能洗刷的恥辱。可那並不意味著,看到火坑十死無生也要往裡面蹦吧!

    可現在,獨立團最高長官劉團座,貌似就是要這樣幹來著。

    幾個意志稍微薄弱點兒的,光是聽著劉團座這個要用五千對十萬的論調,都差點兒快嚇尿了,如果不是獨立團有先前全殲第20師團的戰績支撐的話。

    “狗日的,一萬小鬼子是打,十萬小鬼子也是打,腦袋掉了碗口大個疤,老子怕他小鬼子個卵!”站立於炮兵營最前列的趙二狗張著大嘴怒吼道。

    “抗擊日寇,保家衛國,不怕!”和劉浪並肩而立站在眾人之前的張儒浩也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拳頭表達了自己對劉浪的支持。

    這一刻,這位“紅鷹”沒有所謂的政治分歧,他只知道,他現在是一名華夏軍人,他寧願犧牲,換得數十萬將士撤離以待下一輪大戰,否則,中國,就沒機會了。

    “不怕!我們不怕!”

    “袍哥兄弟,不拉稀擺帶!”

    在獨立團軍官和老兵的帶領下,無數隻手高高舉起自己手中的槍,就如同他們二十天前在太行山上歡呼勝利一樣。

    雖然這次,是即將面對死亡。

    但那是,擁有鋼筋鐵骨的軍人,面對豺狼來臨的時候,唯一的方式。
q781009 發表於 2019-8-27 18:03
第1444章 帝國雙B?

    軍營的吼聲響徹天地,就連站在隊伍裡的雪恥營800官兵也沒先前那般緊張了。

    他們,或許會遭遇上不可力敵的敵人,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的身邊,還有如此多的弟兄,他們會一起生,一起死,一起歡呼勝利,一起等待死亡。

    人,就是這樣一種從眾的動物,只要有人不怕了,哪怕是懦夫,也會變成勇士。勇敢和懦弱,其實都是可以傳染的。

    “很好!你們的決心,就是我的決心。你們也知道我在來這裡之前下達的第一條軍令,我命令野戰醫院從警衛排到女醫生和女護士全部退往我第23集團軍駐地。有句俗語叫:戰爭,讓女人走開。米芝排長聽到這句話後一定會很不高興,會說我歧視女性,但我想對領我我軍令哭著離開軍營的所有女兵和醫護人員們說:抱歉,這一次,我不能帶著你們一起去死地了。”劉浪臉上顯出一絲悵然。

    “我相信她們會和站在此地的弟兄們一樣,不怕犧牲,但我怕,我怕她們青春美好的臉在我面前蒼白,我怕她們如花的生命在我眼前凋零,我更怕,她們落入日寇的手中,我卻要硬著心腸視而不見,因為,我任何一條軍令,都關係著數千弟兄們的命。我或許能做到鐵石心腸視而不見,可你們呢?你們所有人問問自己,你們能做到嗎?

    不,你們中間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無法做到。因為,我們是兄弟,而她們卻是我們的姐妹,沒幾人能做到自己的姐妹受到凌辱而視而不見的,所以,我只能讓她們離開,不是看輕她們,而是,她們對我們太過重要,重要到我們或許會連自己都不顧惜。”劉浪的話說得很直白。

    直白到最愚鈍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這一仗敵我雙方力量懸殊極大,大到他沒有任何信心能保護住處於後方的野戰醫院。這一仗,沒有前方後方,獨立團所在之地,就是前線。

    “不過,我來問問你們,姐妹們已經離開,我們可以毫無顧忌,但兄弟若是不幸受傷被俘,你們會怎麼辦?”劉浪突然拋出一個問題。

    “團座,既然我軍都不要戰俘,那,此戰,我獨立團就沒有戰俘,不管是敵人還是我們自己。”劉大柱毅然回答道。突然立正轉身面向自己刺刀營所屬,高聲喊道:“刺刀營全體,脫衣。”

    全軍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刺刀營從營長劉大柱開始,解開上身軍裝的扣子,直到,露出他們胸前吊著的黑乎乎的東西。

    所有人那一刻,只覺得有一種熱流在胸中湧動。

    沒有人能描繪那一刻自己的情緒,不知道是恐懼得讓人有些顫慄,還是熱血澎湃所引起的。

    刺刀營全體官兵,包括營長劉大柱,竟然將一顆手雷吊在脖子上掛在胸前。

    “報告團座長官,這是我刺刀營全營官兵最後的武器,不過,不是留給敵人,是留給自己。”脖子上掛著手雷的劉大柱肅然轉身立正,高聲吼道。

    “狗日的,不想幫老子養老婆孩子,也別用這招啊!”趙二狗喃喃自語罵著。

    但只有距離他極近的人才能看到,這個粗豪的東北漢子眼角迸出的淚花,雖然他很快用袖角給擦掉。

    “哈哈!很好!”劉浪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得眼眶裡都有些晶瑩。“關於這一仗,我就不多說了,我只送給大家四個字“有我無敵””

    至於說後面的幾個字,不用劉浪說,所有人自然都明白,那肯定是“有敵無我”了。

    此戰,劉浪在這場動員會上就已經定下基調,沒有任何僥倖,這場仗,從一開始,就注定是一場死戰。

    看著全軍依舊昂然挺立,劉浪臉上露出一絲滿意,“對了,說了如此多的不好的消息,那就說個好消息給大家。此次淞滬前線,日寇有個號稱帝國雙壁的第9師團,有個這麼牛逼的外號,戰鬥力自然不是一般的強,可我要告訴大家,就是這個第9師團,其麾下的一個步兵聯隊,就是三天前被在四行倉庫埋了聯隊旗和聯隊長的第36步兵聯隊最後的幾百人,也在今天凌晨,被我軍殲滅了。而殲滅他們的兵力……”

    劉浪嘴角弧出一絲冷笑:“不過是他們的幾分之一罷了。還特娘的帝國雙壁,叫帝國雙逼還差不多。對了,正在金山衛登陸我們有可能遇上的帝國雙逼另一個,叫18師團,弟兄們,想不想幹他們?”

    “哈哈!這樣的帝國雙逼,一定得干啊!”遇到這樣粗魯的時刻,哪能少得了趙大營長?

    “幹他,幹他們!”

    軍人們的笑聲甚至比剛才高喊不怕還要響亮的多。

    果然,和這些粗魯的軍漢們說了半天大道理,竟然還不如說干帝國雙逼來得更有效果。劉團座莫名的感到有些憂傷,咋都是些俗人呢?還好老子明智,先把女人們都給趕走了,要不然你們這些傢伙哪能娶得上媳婦兒?

    劉團座當然不會知道,他終究還是漏了個母的,不,是女的。他這番言論都被老百姓日報通過柳雪原的關係硬塞在軍營裡的一個小記者雖然羞紅著臉,卻是給一字不漏的給記錄下來了。

    這個父母雙親都死於數月前77事變中的燕大在校生雖然只是個不到20歲的小女生,但刻骨的仇恨讓她很快成熟起來。因為其文筆很好,又極為堅韌可靠,被老百姓日報引為第二個柳雪原,在柳大記者去往淞滬之後,就通過柳雪原的關係把她給塞到獨立團來當了個隨軍的戰地記者。

    名叫顧筱白的小記者這幾天在獨立團都沒採訪到有價值的新聞,好不容易等到劉團座做戰前動員,哪裡會放過?那還不是一字不落的給記錄上了。

    於是,一篇“川軍出征”的稿子就新鮮出爐。當然了,因為軍事保密的原因,這篇稿子一直到獨立團參與松江之戰後的第二天才見報,劉團座那個“帝國雙逼”的說辭火遍全國的同時,也差點兒沒把早已經在日軍內部沒臉了的吉住良輔給直接氣背過氣兒去,順便還把剛笑話完吉住良輔的18師團長牛島貞雄也氣紫了臉,他這是被殃及魚池了啊!

    不過這會兒,劉團座可沒想到他會給什麼“帝國雙逼”造成什麼心理陰影,在全場轟然的大笑聲中,手猛然一揮,“全軍上車,等候移防軍令。”

    一百多輛被用鋼板加固過的大卡車就在營外,屬於獨立團特殊運輸工具三蹦子也整齊列隊。

    所有軍用物質其實在昨天就開始裝車,今天就是裝人了。

    回到團指揮部裡的劉浪就坐在電話機旁邊,雖然臉上看不出多少情緒,但只有極為熟悉劉浪的張儒浩知道,劉浪很急。

    甚至有些燥,軍事委員會那些頭頭腦腦們竟然到這一刻都還沒有做出最終決定。

    “團座,要不,再打電話去軍政部問問?”張儒浩試圖緩解劉浪極為少見的焦躁情緒。

    “再打也是無用功,現在我們只能等。”劉浪眯著眼點上一根菸,淡淡的煙霧中,思緒回到幾天前。

    “什麼?你要去前線,還要去松江?”坐在辦公桌後的何上將驚訝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臉色一片嚴肅。“我不知道你從哪兒打聽來的消息日軍將會增兵淞滬,也有可能在金山衛登陸,但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淞滬前線撤軍是遲早的事,或許等不到你獨立團抵達前線,前線就已經開始撤兵了。”

    “劉團長,你現在應該做的,不是請戰前線給統帥部添亂。”何上將的臉色越來嚴肅,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過於嚴厲,聲音稍微變緩:“你現在應該做的,而是枕戈待旦等著第23集團軍主力抵達,配合主力聽候軍事委員會的安排,仗,不會少你獨立團的。”

    見劉浪雖然不發一言但依舊身形挺立,這位軍方排名前幾的大人物微嘆一口氣道:“我也知道你劉團長和獨立團能戰,也知道若是金山衛有失,松山必成阻敵最重要的前線,但你要知道,此情況一旦發生,全軍皆在後撤,統帥部卻將你部獨派往前線,不妥啊!”

    對於何上將這種顧慮,劉浪也頗為無奈。國府中派系眾多關係盤根錯節,你是他的嫡系,他是我的靠山,用誰的人不用誰的人這種紛爭從民國成立以來就沒斷過。但使用劉浪和獨立團的顧忌,恐怕還不僅僅只是這種複雜的山頭關係。

    劉浪知道,那是在於那位領袖對於川軍的態度,以及對中國西南的野望。

    劉浪從入川的那一刻起,其實就已經算是川軍派系,那幾乎就已經是他和獨立團身上一個深深的烙印,哪怕就是光頭大佬想拉攏他給他一個中山獨立團的名號,也是無法改變的。

    而此時的川軍,已經算是精銳盡出,第22集團軍在山西,第20集團軍在淞滬,第23集團軍也已經奉命駐守南京周邊,可以說出川的川軍全部被用在了刀刃上,但川軍的最高領導者劉湘卻只是被光頭領袖給了個所謂第七戰區司令官的空銜。

    說白了,那位對於川軍,很矛盾,既想川軍出錢出人出力,又不想讓他們坐大,尤其是,當戰爭繼續擴大,那群山環繞的西南將會是中國最後的陣地。

    讓獨立團和川軍警衛團兩支川軍最精銳的部隊就這樣在最危急的時候上了戰場,只要有心人一挑撥,那可是對那位領袖日後圖謀西南埋下後患。將川人的精銳埋葬在東南戰場,替自己掃除入主西南的障礙的名聲不怎麼光彩是小事,要是引起川人反彈才是真正的麻煩。

    那位領袖的軍事才能可能差強人意,但目光,放得可是長遠的很那!

    若要說是劉浪和獨立團自願請戰去那種十死無生的死地,也得有人信才成那!

    不過,隨著一日前尚在抱病中劉湘抵達南京,由他親口向軍事委會請戰,劉浪就知道,獨立團此戰,已成定局。

    只是,他尚需等待軍事委員會最後的決定,位於南京和淞滬之間從北方戰場調過來的第67軍也已經整裝待發,不出意外的話,劉浪和獨立團能在兩天後追上他們。

    可是,軍令遲遲不到,就算是已經學會掩飾自己情感的劉浪,也忍不住有些上火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q781009

LV:9 元老

追蹤
  • 868

    主題

  • 47982

    回文

  • 1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