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王首輔 作者:陳證道(連載中)

 
Babcorn 2019-8-29 13:20: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15 80181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36
第380章 信守承諾
               
    鯰魚嘴巡檢司一眾巡丁正在院子中喝酒玩樂,寨門卻轟然倒下,錦衣衛和兩百歸德衛騎兵隨即殺了進來。

    本來嘈雜的大院頃刻安靜下來,所有巡丁都懵了。巡檢馬德標和副巡檢牛繼盛的一隻手還伸到女人的胸部,然而表情和動作都僵住了。

    錦衣衛百戶金彪面帶獰笑,翻身下馬走到最近的一張酒桌前,像老鷹抓小雞般提起一名巡丁,對著脖子就是一刀抹下,鮮血頓時像噴泉一樣狂飆而出,那名巡丁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體抽搐了幾下便氣絕身亡了。

    「殺人~啦!」旁邊那名陪酒女子被噴了一身血污,嚇得尖叫著連人帶凳子摔倒,胯間頃刻濕了大片,尿了!

    此時二十名錦衣衛也一言不發地撲上來,殺雞般宰了二十名巡丁,他們在為死去的弟兄報仇。

    瞬時間整座巡檢署大院炸開了窩,女人驚恐的尖叫聲,慘叫哭喊聲響成一片,一些巡丁企圖跑去拿兵器反抗,立即就被歸德圍的軍兵斬殺,又或者被火銃射殺,巡丁的戰鬥力遠不如地方衛所軍。

    「你們……你們這是干嘛?莫不成想造反!」馬德標面色蒼白,戰戰兢兢地道,此時他懷中的女子早就嚇得躲到桌子底下了。

    戚景通從後面一拐一拐地行了出來,咬牙切齒地道:「馬德標,可還認得老子!」

    馬德標和牛繼盛見到戚景通,頓時面如死灰,立即明白東窗事發,完蛋了!

    「王八蛋!」金百戶獰笑前跨步上前,一腳一個把馬德標和牛繼盛連人帶凳踹翻在地,喝道:「捆起來!」

    馬德標和牛繼盛那敢反抗,乖乖束手就擒,不過還是吃了錦衣衛一頓拳腳,頃刻被打成豬頭,牙齒也掉了幾隻。

    很快,那些巡丁都全部被制服了,稍有反抗者立即遭到斬殺,這些王八蛋都參與了掘毀大堤害人,死不足惜。最後,一共斬殺了三十五人,擒獲一百零六人,無一人漏網。

    接下來,錦衣衛立即開始審訊,那些巡丁就沒幾個硬骨頭的,刀往脖子上一架就基本都招了。

    一名錦衣衛把只剩下七根指頭的牛繼盛扔在地上,大聲稟報導:「金老大,這賊廝鳥招了,掘毀大堤是壽張縣令馬德炳指使的,副巡檢馬德標是馬德炳的胞弟。」

    金彪踢了一腳痛苦地蜷縮著的副巡檢牛繼盛,獰笑道:「你他娘的賤不賤,早招不就結了,非得吃了苦頭才招出來。來人,給他止血,徐大人需要活口。」

    金百戶說完轉身對著歸德衛千戶老何拱手道:「今晚有勞何千戶幫忙,不過還得麻煩何千戶和眾弟兄跑一趟壽張縣。」

    何千戶笑道:「呵呵,金百戶客氣了,咱們現在出發,天亮前便能趕到壽張縣。」

    雖說金彪只是一名百戶,但是錦衣衛的百戶含金量並不是地方衛所的百戶可比的,所以何千戶雖是一名千戶,但依舊得對金彪客客氣氣的。另外,跑去壽張縣抄縣令的家,也是一份極有油水的差事,所以何千戶十分積極提出連夜趕路。

    ……

    初秋的清晨十分涼爽,朝陽灑落在村道旁的野草上,露珠折射出斑闌的五彩,村口那棵老槐樹上落了一群野鳥,吱吱喳喳的十分熱鬧,給本來死氣沉沉的村莊帶來了生機的氣息。

    薛冰馨昨天喝了李言聞開的藥後便退燒了,或許是心理作用,又或許真是醋的原因,到了傍晚時份,她身上的紅斑也淡了許多,今天早上便幾乎退盡了,只是還有些許殘留。

    薛冰馨的心情顯然很好,拿著一根樹枝在院子裡舞劍,身上穿著徐晉特地在曹州給她帶回的一套胡服,本來就窈窕高挑的她穿上緊身的胡服,更顯得曲線玲瓏,飽滿挺拔的前胸,如同刀削一樣雙肩,紮實的長腿,盈盈一握的細腰,臀圓且翹,光看這副身形就讓人賞心悅目了。

    徐晉剛起床,此時正站在房門口觀看薛冰馨舞劍,他雖然是外行,但也瞧出得薛的武藝不弱,心裡不由想,要是小婉跟薛冰馨打一架,不知誰更厲害一些呢?

    就在徐老爺看得出神,薛冰馨忽然嬌叱一聲,手中的樹枝突然脫手,滋的一聲激射向而來,只聽得「篤」的一聲,樹枝掠著徐晉的頭頂飛過,穩穩地插在門上方的牆縫裡。

    徐晉扭頭看了一眼還在嗡嗡震動的樹枝,心中暗暗駭然,尼妹,還真有內勁這玩意啊。薛冰馨瞥了徐晉一眼,淡道:「徐大人,偷看江湖中人練功是大忌,下回可要注意了!」

    徐晉不禁哭笑不得地道:「薛姑娘,本官是這光明正大的看好不,麻煩你以後練功能不能找個地方躲起來練。」

    薛冰馨也自知理虧,其實她能在院子中練功也不在乎被別人看見,不過就是忍不住要嚇唬徐晉一下,誰叫這傢伙給自己買的衣服竟然還有女兒家的褻衣褻褲,真是個沒臉沒皮的傢伙,不過……還挺合身的!

    薛冰馨白了徐晉一眼,掏出一塊嶄新的手帕準備擦了擦汗,卻忽然醒起這塊手帕也是徐晉給她帶回來的,於是把手帕塞回懷中,直接用衣袖擦了擦汗,一邊還斜睨了徐晉一眼。

    徐晉正感莫名其妙,正好見到李言聞父子背著藥箱從外面進來,連忙迎上去問道:「李大人,病人情況如何?」

    李言聞捋鬚微笑道:「病人情況穩定,再治療一段時間估計就能痊癒了,而且草民還得給徐大人報個喜,從昨天到現在均沒有新發的病例。根據草民的經驗,這疫病估計是抑制住了。」

    徐晉和薛冰馨聞言均面露喜色,徐晉微笑道:「這確實是大喜,辛苦李大夫了!」

    李言聞擺手道:「徐大人言重了,這是鄙人應該做的,而且疫情被抑制住都是徐大人所作的安排起了作用,草民可不敢居功。」

    徐晉笑道:「李大夫就不要謙虛了,本官所作的佈置只能預防,治病還是得靠李大夫妙手回春。」

    李言聞笑了笑,倒是沒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正容道:「徐大人,現在雖然情況向好,但不能盲目樂觀,若是再過三天沒有新發病例,那基本可以確定疫病被撲滅了,幸好眼下已經入秋,天氣一轉冷,瘟病便不再可能大範圍爆發。」

    徐晉此刻的心情也輕鬆了不少,既然疫情控制住,那自己便可抽身去辦其他事了,現在還有大把事情等著他處理。

    徐晉剛吃完早餐,一名錦衣衛便飛馬來報告了昨晚突襲鯰魚嘴巡檢司的情況。

    徐晉聽完報告後也不再耽擱,率著司馬轅等數十名錦衣衛騎馬離開集安村,快馬加鞭趕往鄆城縣,至於集安村則放心地交給了李言聞父子。當然,徐晉還留下了十名錦衣衛保護他們的安全。

    鄆城縣距離曹州約莫一百六七十里,如果騎馬半天時間就能趕到了。

    「你的病才剛好轉,又何必跟著來遭罪呢!」徐晉看了一眼策馬在旁的薛冰馨道。

    薛冰馨此刻俏臉潮紅,額前的劉海都被汗水沾濕了,淡道:「本姑娘願賭服輸,既然答應了護衛你一個月,那便決不會食言。」

    徐晉微笑道:「那只是個玩笑,薛姑娘其實不必當真,你若有其他事,大可自行離去,噢對了,你不是要找趙全兄他們嗎?」

    薛冰馨聞言有點惱道:「咱們湖中人最重承諾,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徐大人一個老爺們喋喋不休,你煩不煩,是不是擔心本姑娘身上有瘟病傳染你?」

    徐晉不禁無語,趕緊閉嘴免得自討無趣!

    「咋的,被本姑娘說中了?」薛冰馨追問道,她本來就不是愛說話的人,但不知為什麼,現在總忍不住跟徐晉抬摃。

    徐晉苦笑著拱了拱手道:「薛姑娘,你知道不是這樣的!」說完策馬快跑幾步,惹不起還躲不起!

    看著某人狼狽逃離的背影,薛冰本來冷著的俏臉噗嗤綻開一朵笑容,策馬追了上去,落後幾米的司馬轅牙痛般咧了咧嘴,回首招呼後面的弟兄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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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拿下
               
    午後的陽光依舊猛烈,秋老虎仍然在釋放它的餘威,炙熱的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桂花香味兒,又是一年的八月份了。

    此刻的鄆城縣衙後堂東花廳內,同樣擺了一桌酒席,滿桌的佳餚均是出自鄆城縣最有名大廚之手,酒也是窖藏了二十年的佳釀,然而,太監黃錦此時卻有點食不知味,甚至還有些尷尬。

    因為此時同坐一席的四人當中,有三人曾被他親自關進過牢房,而且還嚴刑拷問過,如今卻都衣冠楚楚地與他同坐一席淡笑。

    這時在座的人分別是:山東省鎮守太監羅祥、兗州府知府宋馳、兗州府同知張文升、兗州衛指揮使趙逢春。

    鎮守太監羅祥五十許歲,穿著玄色盤領長鬚,頭戴紗冠,那張大餅似的老臉薄施脂粉,倒是很符合電視劇中權閹的形象,他端起酒杯笑眯眯地道:「咱家要恭喜宋知府、張同知、還有趙指揮沉冤得雪,來來來,大家敬黃公公一杯。」

    兗州知府宋馳聞言舉起酒杯,「感激涕零」般道:「虧得黃公公明察秋毫,令我等得以平反昭雪,下官感激不盡啊,下官在此敬黃公公一杯。」

    同知張文升和兗州衛指揮使趙逢春也連忙舉起酒杯附和道:「宋大人所言極是,黃公公明察秋毫,還了我等清白,此恩沒齒難忘啊,敬黃公公一杯。」

    黃錦笑容牽強地與四人對欽了一杯。

    羅祥放下酒杯沉聲道:「濮州知州郭綱這種官倉碩鼠真乃可惡,盜賣官糧就算了,竟然還偽造賬本搆陷上官,抄家夷三族也不為過。」

    宋馳嘆了口氣地道:「在本府治下發生這種事,下官也有不察之罪啊,回頭便上書向皇上請罪。」說完若有深意地瞟了對面的黃錦一眼。

    羅祥煞有介事地點頭道:「宋知府,你失職之罪是跑不掉了,不過當務之急是馬上開倉放糧賑災,特別濮州曹州一帶的百姓,連遭了兩場洪水,正處水深火熱之中,若再耽誤恐生民變!」

    宋馳連忙道:「羅公公所言甚是,下官定當竭盡全力協助黃公公賑災。」

    羅祥讚許地點了點頭,對著黃錦道:「黃公公,如今蕭淮和徐晉兩位欽差下落不明,這賑災的重擔便落在你的肩上了,若是賑災不力發生民變……呵呵,幸好,現在有宋知府竭力輔助,理應不會有閃失。對了,黃公公準備何時上奏為宋知府等人平反?」

    黃錦支吾道:「這個……咱家還沒動筆,今晚寫好奏本馬上加急送進京。」

    羅祥笑眯眯地道:「黃公公畢竟年輕缺乏些經驗,奏本寫好後咱家替你參詳一二如何?」

    黃錦暗咬了咬牙,點頭道:「那敢情好!」

    宋馳、張文升、趙逢春三人對視一眼,心中暗暗得意,再次舉杯向黃錦敬酒道謝。

    話說數天前,鎮守太監羅祥在濮州抬了十箱金銀珠寶見黃錦,軟硬兼施地要求他停止繼續追查糧倉虧空案,並且釋放宋馳等府級官員,只拿縣級的官員頂黑鍋。

    當時黃錦還猶豫了很久,但當聽聞一些地方發生零星的民亂時,他終於妥協了,跟著鎮守太監羅祥從濮州返回鄆城縣,將關押在牢房的宋馳等人釋放掉。

    本來前天徐晉已經派了錦衣衛趕去濮州通知黃錦調運糧食到曹州,然後此時黃錦已經離開濮州回了鄆城縣,所以沒有收到通知,自然不知道徐晉竟然還活著,要不然他也不會,也不敢妥協!

    這時,一名帶刀番子大步行了進來稟報導:「羅公公,城外來了一衛人馬,自稱是奉了兵部調令進駐兗州的歸德衛,請公公定奪!」

    宋馳、張文長和趙逢春聞言眼神都有點慌亂,羅太監卻是淡定地擺了擺手,其實蕭淮上書請求調動歸德衛入兗州的消息他早就收到了,否則他也不會選擇先下手為強,並且事後親自從濟南跑來找黃錦。

    如今歸德衛來了又能如何?反正蕭淮和徐晉已經屍骨無存了,太監黃錦又被收服,所以羅祥淡定很,大不了好酒好菜招待歸德衛一段時間,然後便將他們打發回河南。

    羅祥皮笑肉不笑地道:「黃公公,歸德衛是蕭大人生前上書請求調動的,現在恐怕還得你這個欽差出面接待啊!」

    黃祥無奈地站起來道:「咱家這就出城迎一下。」

    羅祥道:「河南的衛所軍來到山東地頭,咱家恬為山東鎮守,也是應該一盡地主之宜的,走吧,咱家便陪黃公公一道出城!」

    於是乎,在座五人都站起來,率著護衛衙役等浩浩蕩蕩地往城南門而去。

    此時的城南門外旌旗林立,歸德衛五千餘人馬列陣於前。隊伍的最前面,一眾錦衣衛正簇擁著一名白衣長衫的英俊青年。這名青年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生得辰紅齒白,神定氣閒地高踞在馬背上,赫然正是欽差副使徐晉。

    以司馬轅為首的數十名錦衣衛,還有歸德衛的一眾將領此刻均聚攏在徐晉的附近,目光齊刷刷地盯著城門的方向。

    話說黃騏率領的歸德衛雖然先一天出發,但步兵的速度自然及不上騎馬,所以徐晉等人儘管遲了一天出發,但還是在半路追上了歸德衛。

    薛冰馨一身颯爽的短打裝扮,得勝鉤上掛著寶劍,身形窈窕,姿容殊麗,混在一眾錦衣衛當中相當扎眼。

    這時,城門裡出現了一群人,但見過千名膀大腰圓的帶刀番子開路,後面是幾頂軟轎,錦衣衛分列兩旁護衛,數百衙役負責維持秩序,驅趕附近的百姓。

    徐晉淡淡地道:「這位羅公公的排場倒是擺得挺大的,都蓋過欽差了。」

    在來鄆城縣之前,徐晉已經派了快馬提前打聽消息,所以對目前城中的情況已經大致瞭解。

    司馬轅嘿笑道:「徐大人有所不知了,這些地方鎮守中官手握一省軍力,堪比封疆大吏,而且富得流油,排場能不大嗎?就拿這位羅公公來說,其駐地豢養的番子便有五六千之眾,比一衛的兵力還多,而且糧餉都是羅公公自掏的腰包,相當於私兵,就算兵部的命令來了怕也不好使。」

    徐晉劍眉挑了挑,看來這些地方鎮守太監還真是權勢薰天啊,難怪敢如此囂張,估計謀害欽差的事跟這位羅公公也脫不開關係。

    也難怪楊廷和會提議裁撤地方鎮守太監,這些地方太監確實已經尾大不掉了,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恐怕還是鎮守太監對文官集團構成了威脅。

    這些地方鎮守太監手握兵權,掣肘了地方官員,同時又跟戶部爭搶稅收來源。以楊廷和為首的文官集團已經清除了宮中的當權太監,下一步自然要對地方的太監勢力動手了。

    很快,幾頂軟轎便來到了歸德衛陣前,帶刀番子們毫不示弱,在轎前拉開陣勢,右手叉腰,左手按在刀把上,一副雄糾糾氣昂昂的神氣模樣。

    羅祥、黃錦、宋馳、張文升、趙逢春五人相繼從轎上下來。羅公公下了轎後,發現對面歸德衛的將領竟然還倨傲地坐在馬,心裡頓時不悅了,臉色也隨即黑了下來,一個小小的衛指使竟也敢在本公公面前擺譜?

    正當羅祥眯縫著眼睛往對面馬上的人打量時,太監黃錦卻是面色大變,脫口而出:「徐……徐晉!」

    這時宋馳等人也認出了馬上神定氣閒的白衫青年赫然正是徐晉,不由面色急變,心裡暗暗叫苦,這小子還真是命硬啊,這都死不掉!

    徐晉翻身下馬行了上前,薛冰馨和一眾錦衣連忙下馬跟上護衛左右,歸德衛眾將事先得到徐晉的命令,所以這時都端坐在馬上沒動。

    黃錦迎上前激動地道:「徐大人原來沒死,謝天謝地,這些天可把咱家愁壞了。」

    徐晉淡道:「真的假的,本官為何聽說黃公公剛才還在把酒言歡?」

    黃錦頓時臉露尷尬,神色不自然地支吾道:「徐大人誤會了,這位是……山東鎮守羅祥羅公公,咱家總得接待一下。」

    羅祥這時總算反應過來,呵呵笑道:「敢情這位就是連中五元的新科探花郎徐晉徐大人了,今日一見,果然是少年俊才。咱家之前聽說徐大人疑似遭了洪水,還嘆息天妒英才呢,幸好,徐大人平安無事,可喜可賀呀!」

    徐晉掃了羅太監一眼,微笑道:「原來是羅公公,本官現在還有些事要辦,待會再與羅公公暢聊,來人,把宋馳、張文升、趙逢春三人拿下!」

    「得令!」司馬轅大喝一聲,率著手下弟兄一擁而上把宋馳三人擒下。

    宋張趙三人大驚失色,羅祥面色一沉,厲聲喝道:「統統住手,徐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徐晉淡道:「本官擒拿犯官,羅公公有意見?」

    羅祥心中暗怒,即使蕭淮在此也不敢在本公公面前如此放肆,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倒是上天了,冷笑道:「徐大人好大的威風,你雖是欽差,但也不能平白無故擒拿一府主官吧?」

    羅祥說完朝黃錦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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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強硬的探花郎
               
    羅祥朝黃錦暗使了個眼色,後者硬著頭皮陪笑道:「徐大人,經過咱家查明,其實糧倉虧空案與宋知府他們無關,濮州知州郭綱已經承認,那本賬本是他偽造的,所以咱家便把宋知府他們都釋放了。」

    徐晉淡然道:「是嗎,那這段時間倒是辛苦黃公公了,一邊搶修大堤,還一邊審案。」

    黃錦訕訕地道:「徐大人言重了,都是為皇上辦差,辛苦一些有什麼打緊。」

    羅祥略帶嘲諷道:「徐大人,現在誤會搞清了,是不是應該把人放了?」

    「恐怕要讓羅公公失望了,本官擒拿他們並不是因為糧倉虧空一案,而是因為他們喪心病狂,暗中使人挖垮大堤謀害欽差。」

    此言一出,包括黃錦在內都變了臉色,宋馳等人更是高喊:「徐晉,休得血口噴人,你這是欲加之罪,羅公公請為我等作主啊!」

    羅祥面色陰晴不定,盯著徐晉冷道:「徐大人,你可有證據?若是無憑無據,咱家必上疏參你一本。」

    徐晉篤定地道:「本官自然有證據才抓人!」

    「證據何在?」

    「那便不勞羅公公費心了,本官自會查明真相上奏朝廷。」

    羅祥冷笑道:「這麼說徐大人就是無證據了?來人!」

    那些帶刀番子立即殺氣騰騰地抽刀,凶神惡煞地將徐晉和一眾錦衣衛團團圍住。這些番子都是羅祥豢養的私兵,正所謂有奶便是娘,他們只服從羅祥的命令,就算皇上親自來恐怕也不理會。

    薛冰馨手按劍柄站在徐晉身側,淡藍色的美眸一瞬不瞬地盯著羅祥的咽喉,這不男不女的傢伙看著讓人生厭,對方若敢下令動手,她保證一劍刺穿其喉嚨。

    徐晉從容地道:「羅公公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成也想謀害欽差?」

    羅祥皮笑肉不笑地道:「咱家哪敢做出此等謀逆之事,只是徐大人一意孤行,以欽差之名欺壓污衊地方官員,咱家不得不出手阻止。」

    徐晉眼神徒然變得凌厲起來:「這麼說羅公公是非要摻和進來了?」

    羅祥畢竟是一省鎮守,手握重兵,自然不會被徐晉一句話嚇倒,嘿嘿地冷笑一聲卻不接茬,潛台詞就是:咱家摻和你又能咋的?

    徐晉當即厲喝一聲:「黃指揮聽令,誰敢阻止欽差執法,格殺勿論!」

    話音剛下,歸德衛一千名火銃兵便跑步掩了上來,黑洞洞的銃口對準了一眾帶刀番子,與此同時,其他歸德衛也抽出了配刀,錚錚的聲響不絕於耳。

    羅祥即驚且怒,厲聲喝道:「徐晉,你敢!」

    徐晉解下腰間掖著的火銃,有意無意地指向羅祥,淡道:「有何不敢,本官是奉旨欽差,有先斬後奏之權,羅公公最好不要以身試法,否則本官不敢確定這玩意會不會走火!」

    羅祥駭然地後退了數步,雙手下意識地擋在胸前,那火銃的銃口實在有點嚇人,而且徐晉那冷靜的眼神告訴他,這小子恐怕還真敢給自己來一發!

    黃錦對徐晉顯然更加瞭解,徐晉可是帶過兵的猛人,而且還用火銃轟殺過好幾個人呢,前不久在范縣就親自用火銃轟傷了一名挑唆造反的暴民,所以連忙打圓場道:「徐大人別衝動,有話好說啊,羅公公,還不讓你的人退下。」

    然而就在此時,羅祥手下一名番子頭目顯然不滿徐晉的囂張,破口大罵:「草你大爺的狗屁欽差,有種點火試試,看你的火銃快,還是老子的刀快!」說完舉刀便逼上前。

    羅祥手下這些番子在地方作威作福慣了,連皇帝都不放在眼內,自然不會把徐晉這欽差當回事,見到這小白臉竟敢恐嚇羅公公,身為手下心腹,自然大感受辱,準備上前給主子掙回點面子。

    然而,但見寒光一閃,那名番子才剛抬起一條腿就僵住了,一隻手摀住喉嚨,鮮血從指縫間汩汩地滲出來,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徐晉身邊的薛冰馨,後者的劍已經出鞘,雪亮的劍尖還掛著一顆血珠。

    撲通……

    番子身體緩緩地傾側,最後轟然摔倒在地上,雙腿伸了伸便氣絕身亡了。

    噝……

    錦衣衛把總司馬轅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之前他親眼看到薛冰馨從槐樹上跳下來,便覺得這位冰姑娘身手不錯,但也不是特別驚訝,而且自問放手一搏也能戰勝之,然而此時他才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太快了,薛冰馨剛才那劍快得讓人根本沒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嗖的一下,那番子的喉嚨便多了一個血洞。司馬轅覺得,換成自己是那名番子,恐怕也躲不掉那奇快無比的一劍。

    徐晉也驚愕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厲聲喝道:「這些人欲行刺欽差,統統拿下!」

    那些舉著火銃的歸德衛士兵並沒有立即執行徐晉的命令,而是轉頭望向指揮使黃騏。徐晉不禁皺了皺劍眉,畢竟不是自己帶出來的兵,若是換成自己在江西帶過的兵,二話不說動手就干了。

    黃騏顯然有些猶豫,如果是兗州府的地方官,他肯定毫不猶豫就下令動手,但是對方是山東省的鎮守太監,他就不得不權衡利弊了。

    羅祥此時又驚又怒,但這傢伙惜命啊,生恐徐晉這愣頭青真的給他來一火銃,那樣掛掉真不值,於是陰笑道:「好啊,徐欽差好大的威風,這梁子咱家記下了,你就等著咱家彈劾的奏本吧!」

    這明顯只是場面話,羅公公這是縮頭了。

    徐晉淡定地道:「羅公公隨意!」

    羅祥嘿嘿地冷笑一聲,一拂衣袖轉身上轎,那些番子見狀也只好收刀入鞘,抬著同伴的屍體恨恨地離去,走之前還不忘向薛冰馨和徐晉投來殺人般的眼神,其中有人甚至做出抹脖子的威脅動作,端的是囂張之極。

    「羅公公……羅公公,下官冤枉,求公公為我等作主啊!」趙逢春等人驚恐地大叫,他們顯然作夢也沒想到徐晉竟然這麼強硬。

    徐晉冷冷地道:「是不是冤枉你們自己心裡清楚,鯰魚嘴巡檢司已經被本官一鍋端了,壽張縣令馬德炳會把你們供出來的,還是留口氣等著人頭落地吧!」

    宋馳等人頓時面如死灰,心裡涼嗖嗖的,這回真的完蛋了!

    「帶走,押回縣衙大牢待審!」徐晉冷喝一聲,率著一眾錦衣衛和一千歸德衛火銃兵入城,其餘四千歸德衛則駐紮在城外。

    太監黃錦站在原地發呆,直到徐晉走遠這貨才反應過來,連轎也不坐了,一溜小跑追上徐晉,一邊叫道:「徐大人等等咱家……咱家有話講啊!」

    徐晉沒有理會他,在眾錦衣衛簇擁之下打馬進城,直奔縣衙而去,將宋馳等人重新關押進大牢,並且派了火銃兵把守。宋馳張文升等人充其量只是個頭稍粗的魚,真正的大魚還在後面,譬如那鎮守太監羅祥。

    徐晉要將幕後那些王八蛋一個個揪出來,就算掀翻整個山東官場也在所不惜,否則如何告慰那些在水災中枉死的錦衣衛和數以萬計的百姓?

    實際上,昨天派兵奇襲鯰魚嘴後,徐晉便往京中發了八百里加急,說明了大堤崩毀的原委,並請求朝廷給予他提督軍務的權力,相信小皇帝的聖旨很快就會送到。

    ……

    縣衙後堂的西花廳。徐晉坐在太師椅上喝著茶,薛冰馨持劍站在一旁,倒是不折不扣地履行著貼身護衛的任務。

    太監黃錦像做錯事的小屁孩一樣,忐忑不安地站在徐晉面前,訕訕地道:「徐大人,咱家也是受了他們的矇騙,這才把人給放了,對謀害欽差的事更是一點也不知情。」

    徐晉淡道:「本官自然知道你不知情,否則你以為還有機會站在這裡說話,直講吧,收了羅祥多少好處?」

    黃錦臉色脹紅,吃吃地道:「沒……沒多少!」

    徐晉擺了擺手道:「黃公公,你也是從小服侍皇上的人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本官也不管你收了羅祥多少好處,原封不動退回去,下不為便,否則別關本官不留情面。」

    黃錦頓時如釋重負,暗暗慶幸自己還沒把奏本遞上去,連忙點頭道:「咱家曉得,絕對不會有下次……徐大人,話說大堤真的是宋馳那些王八蛋挖垮的?」

    徐晉淡道:「這事不用你管,這段時間你便專門負責調運糧食賑災,還有尋找蕭大人的下落吧!」

    黃錦連忙點頭,這次差點上了賊船,這種事他也不想再摻和了,免得引火燒身。

    黃錦離開了花廳,立即著人把那十箱金銀珠寶和名貴藥材,原封不動地送回鎮守太監羅祥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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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意見相阻
               
    徐晉把黃錦打發走後,解下掖在腰間的手銃,隨手擱在茶几上。這玩意就是一根二十多公分長的銅管,連上木製的手柄更是超過了三十公分,攜帶和使用都極不方便,關鍵是一到雨天就變成沒用的燒火棍。徐晉倒是想弄一把後世那種帶彈匣的連發手槍,但以目前明朝的工業水平顯然沒辦法搞出來。

    薛冰馨蹙了蹙眉,下意識地移開半步,避過手銃的銃口,身為習武之人對危險自然極為敏感,這玩意讓她感受到威脅。

    徐晉笑道:「薛姑娘害怕這個?」

    薛冰馨輕蔑地道:「火器中看不中用,遠距離殺傷力不及弓箭,近距離嘛,本姑娘宰了你還沒點著火呢,也就嚇唬一下普通人罷了。」

    「那是你沒見過現代的火器!」徐晉心裡暗道,不過他並未反駁,只是笑了笑。

    正所謂夏蟲不可語冰,對於春生秋寂的昆蟲來說,一年就只有三季,你也跟它說不清什麼是冰雪。同樣,對於五百年前的古人來說,你若跟她講人可以在天上翱翔(飛機),在海底下遨遊(潛艇),她說不定會把你當成白痴。

    徐晉的笑容在薛冰馨看來很可惡,感覺被深深的輕視了,不由有點著惱道:「徐大人笑什麼,本姑娘說錯了嗎?要不咱倆練練!」

    徐晉連忙擺手道:「還是免了,本官知道薛姑娘的劍很快,估計本官的火摺子還沒掏出來就被你刺翻了。」

    薛冰馨嘴角微翹了翹,眼底掠過一絲笑意,淡道:「徐大人還算有自知之明,你們這些讀書只慣會耍嘴皮子,搞陰謀詭計,動起手來卻只有挨揍的份兒。」

    薛冰馨說著不由起某人「坑」掉那頭老虎的「陰謀詭計」,臉頰悄然生出些許紅霞來。

    徐晉奇怪地看了一眼霞飛雙頰的薛冰馨,不過這冰妞臉紅的樣子倒是極美,目光下意識地往下移,掃過此女胸前的高聳,再往下便是恰盈一握的纖腰,心跳竟然有點加速的趨勢,連忙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飾。

    女人對這方面顯然都特別敏感,薛冰馨瞪了徐晉一眼,然後轉過身去望向窗外。徐晉不禁暗汗,仔細算來自己離京已經有二十多天了,沒有嬌妻美婢在身邊服侍,這是內火失調的節奏啊。

    氣氛有些尷尬,徐晉輕咳一聲道:「外面有錦衣衛守護,薛姑娘其實不用待在這的,且自行歇息去,若是外出,本官會著人通知你。」

    薛冰馨聞言長腿邁動,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出花廳去。

    ……

    鄆城縣某座大宅內,鎮守太監羅祥面色陰沉地坐在大廳的太師椅上,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正在緩慢地轉動著戴在左手拇指上的一枚玉板指,這枚玉板指翠綠欲滴,顯然價值不菲。

    十隻嶄新的大木箱就擺在大廳中,這是太監黃錦剛才著人送回來的,裡面的金銀珠寶,以及名貴藥材一件不少。

    這時一名帶刀番子走了進來,身量並不高大,不過身形卻十分結實勻稱,大光頭上有兩條暗紅色的疤痕,太陽穴微微凸起,看上去十分剽悍。

    這名番子叫燕揚,外號禿雕,從小就是個好勇鬥狠的主,有一次跟鄰村的殺豬匠起了衝突,結果腦袋被砍了兩刀,儘管最後僥倖撿回一命,但從此也留下了兩條疤痕。

    這小子倒是凶悍,養好傷之後,趁著除夕夜摸上門,把殺豬匠一家六口都捅殺了,然後連夜遠遁他方,剃光頭髮改名換姓,加入了一夥打家劫舍的強人。這貨生性凶狠,逐漸當上了這伙強人的老大,又吞併附近幾個山頭的勢力,竟讓他混出名氣來,人送外號禿雕。

    但正所謂樹大招風,風光的日子沒過幾年,燕揚就遭到官軍的圍剿,差點沒死在亂箭之下,後來投靠了鎮守太監羅祥,由於勇武凶悍,再加上武藝不俗,現在是羅太監的親衛統領。

    燕揚進來後對著羅祥施禮,稟報導:「公公,宅子外面有錦衣衛的暗樁在監視!」

    羅祥嘿嘿地冷笑了兩聲。

    燕揚目露狠色,獰聲道:「姓徐那小子太囂張了,仗著欽差的身份,根本不把公公放在眼內。咱弟兄中正好有幾個百步穿場的神射手,要不給那小子來一下?」

    羅祥眼中寒光一閃,顯然有些意動,但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怒火,擺了擺手道:「暫時還不必如此!」

    如果欽差是死在「天災」之下還有可能遮掩過去,但若死在暗箭之下,那這事根本無法遮掩,朝廷一定會派人嚴查到底,到時恐得不償失。

    當然,如果真到了圖窮匕現的地步,這也不失是一個選擇,就看姓徐那小子會不會做人了,真要把自己逼到走投無路的份上,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

    羅祥又轉動了一會玉板指,淡道:「讓人弄一桌可口的酒菜給宋知府他們送去吧,告訴他們酒菜可以隨便吃(話不能亂說),管夠!」

    ……

    正德十六年八月初四,早朝剛結束不久,嘉靖帝朱厚熜卻在文華殿中召開了一場緊急會議,內閣四老、六部尚書,都察院都御史,以及大理寺卿都被召來了。

    原因是前兩天才被報告在洪水中失蹤的賑災副使徐晉,竟然從山東曹州發來了八百里加急,並且奏稱有地方官員故意挖毀大堤,企圖謀害欽差。

    這消息一經傳開,頓時震動了整個朝野,大明立國之初,地方官員毆打欽差的事確實也發生過幾起,但事後主犯都被處以極刑,從此沒人再敢輕易捋欽差的「虎鬚」,更加別說謀害欽差了,兗州府這些地方官還是膽大包天啊!

    然而,此時文華殿中的氣氛卻是有些微妙,自從復職入閣後,一直十分低調的費閣老竟和內閣首輔楊廷和發生了第一次意見相阻。

    首輔楊廷和覺得應該選派一名欽差專門負責調查此案,而費宏則認為多此一舉,應該交由徐晉全權負責,並且加銜提督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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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裂痕
               
    文華殿中,小皇帝朱厚熜端坐在御座上,內閣四老、六部尚書、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卿等十幾名肱股大臣分立在御座前。現在的內閣四老分別是楊廷和、費宏、毛紀和蔣冕,至於原來的次輔梁儲,在費宏復職後便告老辭官,前不久已經攜家眷買舟南下,返回嶺南老家怡養天年了,梁君子終得善始善終。

    話說費宏與首輔楊廷和的關係一直還算不錯,自從復職入閣後,兩人相處得也十分和諧,但是在今天這場緊急廷議上,意見卻產生了分歧,兩人各執己見,就差沒有直接互懟。

    此時,禮部尚書毛澄出列朗聲道:「皇上,臣認為謀害欽差一事非同小可,理應由都察院、刑部、大理寺各選派一人作為欽差,專門負責調查審理此案。」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並稱作「三法司」,一些大案要案通常都會由這三個機構聯合審理,也就是所謂的「三法司會審」,而謀害欽差這種大案也確實夠得著「三法司會審」,所以毛澄這個提議無疑有一定道理。

    「臣附議!」戶部尚書楊潭隨即出列表示支持。

    楊潭和毛澄均是楊廷和一黨的,所以兩人旗幟鮮明地站在楊廷和的一方,而且,當初打壓徐晉時,兩人也是充當急先鋒,自然不願意看到徐晉借此事上位。

    政爭就是如此,黨同伐異,無所謂對錯,大家志同道合自然就成一黨,大家政治理念相悖,就算是世交親家也會反目成仇,這種例子歷史上並不鮮見。

    楊廷和等人之所以打壓徐晉,其實根本原因就是理念相悖,楊黨是守舊的皇統派,他們堅持皇統正宗,要求新君入繼孝宗一脈,而徐晉卻是支持小皇帝,站在楊黨一系的對立面,自然不被楊黨所喜。另外,楊廷和還擔心以徐晉和新君的親密關係,徐晉將來會成為江彬式的佞臣,所以更是不遺餘力地打壓他。

    當初楊廷和不惜「送」徐晉一份功勞,也要把他弄出京去賑災,無非是擔心他在京會影響嘉靖帝的想法。如今楊廷和已經如願以償地逼使嘉靖帝承認孝宗為皇考,誰知山東那邊卻出了事,賑災正使蕭淮下落不明,而本來只能充當陪襯綠葉的徐晉卻要坐正了。

    如果徐晉只是賑災欽差副使,回京後加官一品半品的自然無所謂,還有大把閒職等著他,但是如果徐晉坐正了,這賑災、糧倉虧空案,還有謀害欽差案,這些功勞加在一起就不是陞官一品半品的事了。

    楊廷和顯然不願意看到徐晉借此崛起,所以他提出另派欽差專門負責審理此案。毛澄和楊潭乃楊廷和的左肩右膀,自然要堅定不移地為老大搖旗吶喊的。

    「臣也附議,事關重大,此案理應由三法司會審!」刑部尚書張子鱗也站出來道,這貨並不是楊黨,但作為刑部尚書,自然要為本部撈功勞,審案本來就是刑部的職責範圍。

    小皇帝朱厚熜皺了皺眉,心裡極為不爽,淡道:「其他愛卿可有異議?」

    費宏微沉著臉默不作聲,楊廷和垂著眼簾彷彿入定了一般,而殿內其他大臣則神色各異,卻也沒有開口。

    侍立在朱厚熜旁邊的司禮監太監畢雲不禁暗嘆了口氣,費閣老終究還是根基淺些,比不得首輔楊廷和,如今有三名六部尚書支持楊閣老,此事恐成定局了。

    正在此時,吏部尚書王瓊上前一步道:「皇上,臣反對另派欽差!」

    朱厚熜精神一振,連忙道:「為何?」

    王瓊朗聲道:「臣以為另外選派欽差出京不妥有三。其一是耗時日久,延誤查案時機;其二浪費人力物力,如今國庫用度緊張,能省則省;其三嘛……徐子謙在奏章裡講得很清楚了,直接掘毀大堤的罪犯已經抓獲,只要加以審問便能弄清來龍去脈,根本犯不著勞師動眾。」

    朱厚熜滿意地道:「王尚書言之有理!」

    殿內不少大臣亦微微點頭,他們雖然鄙夷王瓊的圓滑奉迎,但也不得不承認王瓊這三點理由確實站得住腳。

    毛澄立即反駁道:「徐晉年紀輕輕,而且也沒有查案經驗,如何能擔此大任,更何況他還請求提督山東省軍務,軍機大事又豈同兒戲!」

    王瓊冷笑道:「甘羅尚能八歲拜相,毛尚書又何以年紀取人?徐子謙年輕不假,但卻是老成持重,蕭御史在奏本中也提到了,徐子謙在這次賑災中的表現十分出色,其能力不容質疑。更何況此案涉及到徐子謙自身,掘毀大堤的罪犯也是他抓獲的,如今朝廷卻不信任他,要另派欽差調查此案,豈不令人寒心。」

    兵部尚書王憲是王瓊的老部下,這時連忙站出來附和道:「王尚書所言極是,臣聽說徐子謙曾統兵對抗寧王,並且以少勝多,端定是文武雙全,提督山東軍務也未嘗不可!」

    兩名尚書表態支持費宏,本來已經傾向楊廷和的天秤又被拉了回來,在種情況很鮮見,當初梁儲還在時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在場均是政治嗅覺靈敏的老傢伙,均意識以後的內閣恐怕不會再是楊首輔的一言堂了。

    朱厚熜心中暗喜,他早就厭煩了楊廷和把持內閣,自然樂得有人站出來平衡楊廷和的影響,點頭道:「朕也覺得王尚書言之在理,其他愛卿的意見呢?」

    一眾大臣的目光不由望向還沒表態的另外兩位閣老——毛紀和蔣冕。如今這兩位表態支持哪一方,那一方就能獲勝。

    王瓊眼底閃過一絲得意,他本來就跟楊黨那些清流官員不合,以前的內閣鐵板一板,他自己選擇裝孫子,如今不同了,費宏為了門生和楊廷和剛起來,他自然樂意助費宏一把,送人情的同時又能討好小皇帝,而且還可以加深內閣的裂痕,簡直是一舉三得。

    毛紀和蔣冕兩人此時都有點為難了,話說二者都是比較正直的官員,而且與費宏和楊廷和兩人的私交都不錯。

    「臣贊同王尚書的觀點,如今國庫拮据,確實不宜再另派欽差虛耗財老,可命徐子謙全權負責此案,同時提督兗州府和東昌府的軍務,待查明後再將案犯押往京城,交由三法司審判定罪。」毛紀首先表態了,而且選擇了一種折衷的方式。

    蔣冕其實並不同意過份打壓徐晉的,此子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棄之不用是朝廷的損失,所以點頭道:「臣附議!」

    蔣閣老此言一出,事情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朱厚熜喜道:「那便按照毛先生所講,欽命徐晉為欽差全權負責諸事,加銜提督兗州府和東昌府軍務。有勞楊先生馬上擬旨!」

    「臣領旨!」楊廷和雖然依舊神色自若,但在場的都明白,以後內閣恐怕不會再是楊閣老的一言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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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四姝進宮
               
    胡惟庸造反案之後,明太祖朱元璋廢除了中書省和丞相,自己親掌六部,但老朱畢竟不是三頭六臂的哪吒,這麼多政務根本處理不過來,於是便仿宋制設立了殿閣大學士,輔助他處理政事。朱元璋是個強勢的開國帝王,心黑手狠,敢攬權的大臣都被他宰得差不多了,所以這個時期的大學士只相當於顧問和秘書,並沒有實權。

    建文帝朱允炆倒是個寬仁的皇帝,不過這倒霉的傢伙坐了皇位四年不到就被叔父朱棣搶了皇位。明成祖朱棣雄才大略,熱衷於開壃拓土,長年帶兵御駕親征,沒有時間處理朝政,於是內閣便應運而生了。

    明成祖朱棣亦是個強勢的皇帝,狠厲半點也不輸他的老子朱元璋,史上絕無僅有的「誅十族」就是他的手筆,所以終永樂一朝,內閣實際並無多大的權力。

    內閣的真正崛起是從仁宣時期開始的,國家承平,治國得靠文官,自然開始重文輕武,正因為皇帝對文官的倚重,內閣的權力開始逐漸提升,等到了成化和弘治年間,文官政治達到了小高峰,內閣也成為足以對抗皇權的文官機構。

    特別是目前,嘉靖帝才剛登基,而且以潘王的身份繼位,朝中毫無根基,再加上年紀尚小,制衡文官的太監集團又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所以內閣的權力就更加非同小可了。

    其實仔細對比一下,這個時期的明朝內閣跟現代的美國國會性質差不多,美國的國會開會根本不用總統到場參加,議員們討論出某項決議後,總統只需負責簽字批准,又或者否決就行。

    這個時期的明朝皇帝也一樣,其實所有大事都由內閣先討論出處理意見,然後再交給皇帝批准,即使皇帝不採納也只能打回內閣再議。

    所謂的廷議,皇帝雖然有份參加,但也只能作為傾聽者,最終結果還是下面的大臣討論商議出來的,譬如選派欽差這種事就得交給內閣商議,皇帝不能自行決定人選,否則就是違規,文官會跟你急眼。

    今天在文華殿舉行的這場緊急廷議就是如此,小皇帝朱厚熜只充當傾聽者的角色,一直是下面的大臣在討論搏弈。

    此時討論結果出來了,任命徐晉為欽差全權負責諸事,並且提督山東兩府的軍務。小皇帝朱厚熜對這結果還是比較滿意的,而且有種揚眉吐氣的爽感,並立即命楊廷和議旨,估計是存心要嗝應一下老楊。

    楊廷和倒是神色如常,這是大臣們廷議出來的結果,合規合法,他雖然是首輔,但也不能反對,當場便草擬了聖旨交給皇帝。小皇帝朱厚熜仔細看過無誤後便蓋上皇帝寶印,並派了三百錦衣衛攜帶聖旨和欽差印信騎快馬出京,趕往山東,一來傳旨,二來是負責守衛徐晉的安全。

    ……

    明朝的太后一般居住在慈寧宮,但是現在的皇宮中卻有兩個太后,一個是正德皇帝的生母張太后,而另一個則是新君嘉靖帝的生母興國太后蔣氏。

    話說張太后既是一個幸運的女人,亦是一個倒霉的女人。弘治帝生前獨寵皇后張氏,並且一生不納妃嬪,夫妻兩人恩愛有加相敬如賓,歷史上一夫一妻的皇帝恐怕就只有弘治帝朱佑樘了,從這一點上來說,張氏無疑是個幸運的女人。

    然而,可惜弘治帝命短,三十多歲就掛了,然後張氏唯一的兒子正德帝也英年早逝,甚至連個繼承皇位的子嗣都沒有,迫不得已從旁支中選一個子侄來繼承皇位,從這一點上來講,張氏無疑是個倒霉的女人。

    所以說,張太后如今在宮中的地位有點尷尬,儘管小皇帝朱厚熜逼於大臣的壓力認了弘治帝為皇考,但終究不是真心實意的,與張太后既沒有血緣關係,也沒有撫養關係,自然跟她不親近,每天雖然都有來請安,但都是禮節性的,打完招呼就走。

    張太后倒也知進退,在朱厚熜的生母還沒到京前,她便主動搬離了慈寧宮,住進了壽安宮中,只求平平安安地過完餘生,所以此時住在慈寧宮的是朱厚熜的生母蔣氏。

    今日,慈寧宮中十分熱鬧,宮女太監門忙前跑後的,因為今天有客人,正是興王爺生前認的義女永秀郡主謝小婉,另外還有費家的三位姑娘。

    蔣太后召見義女謝小婉並不出奇,但為何還捎上費閣老家的三位姑娘呢?

    據說是因為皇上當年被擄到江西上饒時和費家三位姑娘結識,所以蔣太后順便召來見一見面。然而,蔣太后身邊服侍的老人卻是知道,根本不是這麼回事,皇上眼看就要十四歲了,大婚的事也該開始考慮了,免得重蹈正德皇帝的覆轍,連個繼承皇位的子嗣都沒有。

    蔣太后的目標顯然是費家的四姑娘和五姑娘,因為費三姑娘跟徐晉的事她也聽說了,而且費三姑娘的年紀跟皇上也相差太大,四姑娘和五姑娘倒是可以考慮,而年齡上最合適的自然是五姑娘費小玉了。

    正因為如此,蔣太后才藉口把費家三位姑娘都召來,實際是想親自瞭解一下四姑娘和五姑娘的品貌。當然,選皇后這種事也不是蔣太后一個人能說了算的,她充其量也就瞎操心一下,而且就算她看中了,費家也未必樂意把女兒嫁到深宮中。

    最關鍵的一點是,為了防止外戚干涉朝政,大明朝規定外戚是不允許當官的,最多也就封爵,沒有實權,所以但凡有政治抱負的人都不會選擇和皇家結親,費宏身為內閣大學士,那就更加不可能讓女兒嫁入深宮當皇后。

    「快看,那不是月兒嗎,永秀郡主來了!」站在慈寧宮門口的宮女忽然吱吱喳喳的叫起來,並且抻長脖子往遠處張望。

    這時,只見有四頂轎子由太監抬著往這邊走來,最前面那頂轎子旁邊跟著一名長相甜美可人的婢女,正是美婢月兒。

    現在在慈寧宮中服侍蔣太后的宮女,大部份都是從興王府帶過來的,而月兒也是興王府出身的宮女,所以大家都認識。

    很快,四頂轎子便被抬進了慈寧門,停在慈寧宮的外邊,轎簾掀起,陸續走出四名盛裝打扮的俏麗少女,瞬時間春蘭秋菊,讓人產生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感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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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瞎操心
               
    謝小婉今天穿了郡主的冠服,上身是大紅縷金絲襖子,下身是淺藍色的紋花襖裙,頭戴鑲滿珠翠寶石的「珍珠翡翠冠」,兩耳垂著明月珠子,十七歲的少女顯得明**人。

    謝小婉看上去豐膄了一些,胸前的規模也明顯見長了,皮膚白裡透紅的,一雙月牙兒般的明眸漆黑水靈,微翹的上唇嬌憨若帶笑,讓人不由生出親近之感。這妮子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皮膚微黑,營養不良的黃毛丫頭了。

    從第二頂轎子上下來的是費如意,一身湖綠色的百褶長裙,身段婀娜嬌柔,氣質溫婉恬淡,那張宜嗔宜喜的俏臉讓人見之怦然,這名今年將近十九的少女,其美麗綻放得更加絢麗了。

    費吉祥一身杏黃,眉目如描畫一般,身量與姐姐費如意差不多,兩人站在一起彷彿並蒂盛開的鮮花。至於費小玉這只小辣椒,今天同樣穿著她喜歡的粉紅色裙子,眉嬌目俏,唇若兩瓣桃花,一下轎便好奇地東張西望,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主。

    「見過永秀郡主!」四周的宮女紛紛向著謝小婉行禮請安,後者微笑著回應。

    這時,一大一小兩名少女從裡面走了出來,赫然正是永福和永淳兩名公主,永淳今年才十歲,這只小蘿莉隔著老遠便跑過來,笑嘻嘻地道:「小婉姐姐來啦,人家等你很久了。」

    當初謝小婉隨相公在興王府小住了近個月,所以跟永福和永淳都十分熟稔了。

    「見過永福公主,永淳公主!」謝小婉連忙向永福和永淳兩人行禮,熟稔歸熟稔,但必要的禮節卻是不可少的,這裡可是皇宮,四周都是太監和宮女盯著,小婉可不想給自家相公「丟臉」。

    費如意三姐妹也連忙跟著福禮問好。

    永福公主今年十六歲,氣質雖然還是嬌嬌怯怯的,但氣色明顯比當年好了許多,看上去也更精神了,窈窕的身段如弱柳扶風,含笑著點頭道:「幾位姐姐不必多禮,母后在裡面,我們進去吧!」

    諸女寒暄了幾句便手拉著手往屋裡行去。

    此時的大廳內,興國太后蔣氏坐在主位上,而旁邊還陪坐著一名三十許歲的美婦,乃興王朱祐元的另一名妃子淑妃王氏,膝下並無子女。此外,老太監安大海,還有小皇帝朱厚熜的乳母範氏(陸炳之母)也在場。

    謝小婉和費如意諸女進屋後見禮落座,自有宮女奉上香茗。在蔣太后等人的目光審視下,費如意和費吉祥都有些拘緊,就連費小玉這只小辣椒也乖巧地坐著,雙手規矩地放在腿上。

    乳母範氏誇張地道:「哎喲,早就聽說費家幾位姑娘都生得國色天香,現在看來果真不假,瞧瞧這模樣身段,真真是難得的俏人兒吶。」

    太后蔣氏含笑著點了點頭,費如意和費吉祥都不由騰的紅了臉。

    大家閒拉了半小時家常,蔣氏忽然笑著問:「吉祥姑娘今年幾歲了,平時讀的什麼書?可有些什麼愛好?」

    此言一出,謝小婉和費如意都微愕,繼而露出深思的表情,費吉祥暗蹙了蹙眉,禮貌地答道:「回太后,吉祥今年十七,平時也沒讀啥書,些須認得幾個字罷了,偶爾喜歡作畫!」

    淑妃王氏笑道:「姐姐,費氏不愧是書香世家,府裡的姑娘個個知書達禮,還會作畫呢,真是多才多藝。」

    太后蔣氏笑吟吟地點了點頭:「確是如此,對了,皇上今天咋還沒下早朝?」

    侍立在旁的太監安大海道:「早朝已經散了,聽說來了八百里加急,皇上在文華殿召開廷議呢,估計是有急事吧!」

    太后蔣氏輕哦了聲,眾人又聊一會,小蘿莉永淳便坐不住了,提出要帶謝小婉人等到花園玩耍。蔣氏對這個小女兒一向寵溺,再加上聊久了氣氛也沉悶,還不如讓年輕人自個兒玩去,所以便點頭同意了。

    於是乎,諸女便離開了大廳,言笑宴宴地往前面的慈寧花園玩去了。

    淑妃王氏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微笑道:「姐姐覺得費家三位姑娘如何?」

    蔣氏道:「如果是論容貌,自然是三姑娘費如意最出挑,而且性情最是溫和,可惜年齡和皇上相差太大,五姑娘費小玉年齡倒是合適,不過性子怕是不及兩位姐姐,有點野!」

    王氏道:「那姐姐是意屬四姑娘費吉祥了?」

    蔣氏含笑點頭道:「四姑娘性子文靜穩重,待人接物得體大方,模樣也是沒話說的,只是年齡也比皇上大三歲!」

    乳母範氏笑道:「這有什麼打緊的,女大三,抱金磚嘛,而且這姑娘看著也好生養。」

    「母后,你們在聊什麼呢?」小皇帝朱厚熜應聲走了進來,已經換了一身常報。

    蔣氏笑道:「皇上下朝了,今天心情似乎不錯啊,今天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事嗎?」

    朱厚熜在蔣氏旁邊坐下,笑嘻嘻地道:「徐晉今天從山東發來了八百里加急,這傢伙還活蹦亂跳著呢,害朕擔心了兩天。」

    蔣氏聞言喜道:「阿彌托佛,天可憐見的,小徐平安無事便好!」

    淑妃王氏笑道:「我說呢,小婉一看就不是福薄之人,年紀輕輕的咋就會守寡了。」

    朱厚熜今天心情很不錯,隨手在盤子上拿了一塊糕點,邊吃邊問道:「對了,小婉姐姐她們今天不是進宮嗎?」

    蔣太后笑道:「都到花園玩去了,對了,皇上覺得費家四姑娘如何?」

    「吉祥姐姐?挺好啊!」朱厚熜隨口道。

    「那娘親給你娶回來當皇后好不好?」

    朱厚熜差點一口糕點噴出來,哭笑不得地道:「母后你瞎說啥呢!」

    蔣氏白了兒子一眼道:「娘親是認真的,過幾天皇上就十四週歲,也是時候考慮大婚了,費家四姑娘知書識禮,品貌俱佳……」

    朱厚熜沒好氣地打斷道:「母后,朕現在是皇上,不是潘王了,哪能選朝官的女兒為皇后,這事你就別瞎操心了,嗯……朕去花園找小婉姐姐她們!」說完順手拿了兩塊糕點,一邊吃一邊往外走。

    「唉,皇上……這孩子!」蔣氏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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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徐家有喜
               
    壽康宮位於慈寧宮的西側,兩宮相鄰,只是一牆之隔,而慈寧花園卻不在慈寧宮的範圍,而是正位於壽康宮和慈寧宮的正南邊,屬於獨立的公共花園。

    此時,壽康宮中,張太后正在訓斥他的弟弟建昌侯張延齡,宮女和太監都十分識趣地躲遠了,免得聽到一些不該聽的話。

    話說弘治帝生前獨寵皇后張氏,不僅追封岳父張巒為昌國公,而且還把兩個妻弟也分別封為壽寧侯(張鶴齡)和建昌侯(張延齡)。壽寧侯和建昌侯兩人恃著國舅爺的身份橫行不法,經常受到御史言官的彈劾,不過都被弘治帝出面擋下來,以致張家人更加驕縱橫行。

    弘治帝駕崩後,正德帝朱厚照卻是瞧自己兩個舅舅不順眼,還狠治過他們幾回,壽寧侯和建昌侯這才稍微有所收斂。

    然而,前些天建昌侯張延齡又作死了,由於擴建宅子,竟然推倒鄰居的圍牆,強佔別人家的園子,其家奴還打傷了鄰居的下人。此事恰巧被兵科給事中夏言得知了,當即上書彈劾張延齡。

    本來,建昌侯畢竟是張太后的親弟弟,嘉靖總得給點面子,然而小皇帝不久前剛被群臣強逼認了弘治帝為皇考,正是心中不爽,於是傳口諭,令建昌侯把強佔的土地歸還給鄰居,並且賠償湯藥費。

    這樣的處罰可謂是不痛不癢,如果建昌侯照辦,這件事就結了,偏偏這貨平日驕縱慣了,還以為自己是以前的國舅爺,仗著有張太后撐腰,竟然不把小皇帝的口諭當回事,不僅沒有歸還土地,還讓工匠繼續施工擴建宅子。

    嘉靖帝得知後不由大怒,命錦衣衛把建昌侯府負責建房子的管事和傷人的奴僕都抓起來關進了在詔獄,這下建昌侯才知道怕了,所以今天特意跑進宮來求救,希望姐姐張太后能出面說情。

    話說張太后如今在宮中的地位已經不比往昔了,新帝畢竟和她沒有血緣關係,她自己也打算低調些過日子,誰知不爭氣的弟弟偏在這個時候生事,招惹的還是新君,簡直就是花樣作死,所以一氣之下,不僅沒有同意出面求情,而且還把弟弟張延齡狠狠地訓了一頓。

    張太后今年五十歲了,因為保養得好,倒是不特別顯老,此時正氣咻咻地訓斥道:「瞧瞧你這德性,都四十好幾人的還不長腦子,如今可不比以前,還不懂得收斂,連皇上都敢得罪。」

    張延齡被姐姐罵得狗血淋頭,還有點不服氣地低聲嘟噥道:「要是沒有太后支持,那小子能坐上龍椅,早知是個忘恩負義的,當初就……」

    張太後面色急變,厲聲喝道:「閉嘴,混賬東西,你莫非真想害絕咱張氏滿門?」

    張延齡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頭腦終於清醒了些,立即閉上嘴不言,還扭頭四顧,見到太監宮女門都離得遠遠的,這才稍放下心來。

    張太后也是氣急了,連喝了幾口茶才平復下來,冷道:「回去後趕緊上疏請罪,把土地退還給別人並且恢復原樣,燙藥費也賠了,聽到沒有!」

    「聽到了!」張延齡耷拉著腦袋道。

    張太后還餘怒未息,擺了擺手道:「現在出宮去吧,今天不留飯!」

    張延齡正欲悻悻轉身離去,忽然眼珠一轉道:「太后,皇上本月初十就滿十四週歲了吧?」

    張太后淡道:「是又如何?」

    張延齡笑嘻嘻地道:「嘿嘿,那也該替皇上選婚了,咱家的喜兒今年十二歲,正是荳蔻年華,模樣和性情都是上佳,跟皇上倒是正好相配。」

    喜兒是張延齡的小女兒,模樣倒也確實過得去,這貨當國舅爺嘗到了甜頭,這次竟是想更進一步當國丈了。

    張太后皺了皺眉,喜兒這個侄女她自然見過,模樣雖然還算周正,但實在說不上特別出挑,不過若能選為皇后對張家來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也能調節一下自己和新君的關係,所以淡道:「為皇上選婚的事,哀家倒是可以向楊閣老提一提,但能不能選上就看喜兒自己的福份了。」

    張延齡大喜過望,點頭道:「那是自然的,我家喜兒一看就是個有福氣之人。」

    建昌侯張延齡喜滋滋地離開了壽康宮,一邊行一邊盤算著到時如何疏通關係,如果自家喜兒真選上了皇后,嘿,那張家便能跟以前那樣風光無限,至少可保幾十年榮華富貴。

    從壽安宮出來就是慈寧花園,張延齡為了抄近路,平時出入都會選擇直接穿過慈寧花園,然後從右安門出宮。

    張延齡正眉飛色舞地盤算著,忽然聽到一陣銀鈴般悅耳的笑聲,下意識地抬頭一看,頓時見到一群女子在前面的亭子附近遊玩,均是十來歲的少女,正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永福和永淳張延齡自然認得,不過謝小婉和費如意等卻是不認識,不由奇道:「這些都是誰家的姑娘?」

    一名負責領路的小太監笑道:「回侯爺,穿郡主冠服的那位估計就是興獻帝的義女永秀郡主了,另外三位是費家的三位姑娘,聽說興國太后今天召了她們進宮呢。話說費家三位姑娘都是國色天香的美人啊!」

    張延齡睨了小太監一眼,不屑地道:「你一個閹貨懂個屁的美人?」

    那小太監脹紅了臉,神色訕訕的卻不敢反駁,心裡卻是暗罵:「你也不是一個過氣的國舅爺,拽個屁!」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建昌侯正打算讓自己的女兒喜兒參選皇后,這時聽到小太監贊費家三位姑娘國色天香,頓時便聯想到那方面了。雖然國朝為皇上選婚一般不會選官宦世家,但難保沒有例外。

    張廷齡猶豫了一下,大步向著諸女行去,那小太監本來想提醒一下張延齡不合禮節,但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讓他自己作死去!

    謝小婉諸女正在玩藤球,張延齡行到附近,好整以暇地輕咳了一聲,有認得的宮女連忙行禮道:「參見侯爺!」

    張延齡擠出一副笑臉道:「建昌侯見過兩位公主。」

    永福公主微笑道:「侯爺不必多禮!」

    「本侯剛從太后那出來,這幾位不知如何稱呼?」張延齡故作不知地打量了謝小婉等人一遍,心裡亦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幾位都十分漂亮,比他家的喜兒都要俊俏,尤其是年紀是長的這位,恬淡溫婉,裊裊娉娉的,讓人想摟入懷中輕憐蜜愛一番。

    永福公主禮貌地作了介紹,謝小婉等也禮貌性地見過禮。

    張延齡目光落在謝小婉的身上,皮笑肉不笑地道:「原來這位就是永秀郡主啊,倒是個標緻人兒,可惜福氣薄了些,年紀輕輕便守寡了!」

    永福公主頓時變了面色,謝小婉和費如意都愕了一下,前者皺眉道:「侯爺這話什麼意思?」

    張延齡訝然道:「咦,莫非永秀郡主還不知情?蕭淮和徐晉在山東賑災雙雙遭了洪水,如今連屍骨都還沒找到呢!」

    謝小婉和費家姐妹都瞬間面色慘變,目露驚恐。張延壽見狀恍然道:「看來永秀郡主還真是不知情啊,本侯還覺得奇怪呢,哪有剛死了丈夫的人笑得這麼開心,唉,節哀順變吧!」

    「相公!」謝小婉悲呼一聲,身體一軟便往下倒,旁邊的費如意下意識地伸手扶住,結果只覺天旋地轉,兩人同時摔倒在地上。

    「小婉姐姐!」

    「三姐!」

    「郡主!」

    「快傳太醫!」

    永福公主和費吉祥等大驚失色,一眾宮女太監齊聲驚呼,一時間亂成一鍋粥。

    張延齡這貨也有點傻眼了,顯然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然倒了兩個人,這威力也太大了些,連忙轉身溜掉了,不久前剛得罪了皇上,這貨顯然也怕引火燒身。

    正在此時,一行人快步奔了過來,當先一人正是小皇帝朱厚熜。

    「皇兄,小婉姐姐和三姑娘暈倒了!」永福焦急地道。

    朱厚熜見到倒地的謝小婉和費如意,急吼吼地:「快傳太醫!」

    ……

    慈寧宮中,太醫正在為謝小婉和費如意診治,朱厚熜沉著臉在廳內走來走去,雙拳緊捏暗道:「建昌侯這個混蛋,若小婉姐姐有個三長兩短,朕饒不了他!」

    「皇上,永秀郡主醒了!」

    朱厚熜一個箭步飆了上前,喜道:「小婉姐姐你醒了,你別聽建昌侯胡說八道,徐晉沒有事,好著呢,今天還送來了八百里加急!」

    謝小婉本來毫無生氣的雙眸頓時一亮,抬起頭顫聲地道:「真的?皇上沒騙我!」

    「朕騙你幹嘛,徐晉的奏本就在此,你自己看!」朱厚熜倒是準備充足,立即讓侍候的小太監把徐晉那份加急奏本遞上來。

    謝小婉顫抖著雙手打開一看,雙眸頓時盈滿了喜悅的淚水,這確實是相公的字跡。

    「姐姐小心!」費吉祥扶著虛弱的費如意行了過來,後者湊近看了一眼奏本,頓時如釋重負地道:「是徐郎的筆跡!」說完蒼白的俏臉不由騰的紅了,這才醒起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幸好,費如意跟徐探花之間的關係幾乎人盡皆知了,就等著徐晉從山東回來,到時皇上一紙賜婚便成事了。

    這時,那名給謝小婉診治的太醫微笑著道:「皇上,永秀郡主只是一時悲傷過度暈倒,並無大礙,臣這便給郡主開一劑安胎養氣的藥服下便可保無虞!」

    朱厚熜點頭道:「好,藥要用最好的,呃……什麼藥?」

    「安胎養氣的藥啊,據脈象來看,永秀郡主應該有孕快兩個月了。」

    「什麼!」一屋子人均脫口而出。

    月兒又驚又喜:「恭喜夫人,賀喜夫人!」

    謝小婉下意識地摀住腹部,另一隻手則驚喜地掩著了小嘴。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37
第388章 聖旨到
               
    園丁傍架摘黃瓜,村女沿籬采碧花。

    城市尚餘三伏熱,秋光先到野人家。

    儘管已經是仲秋八月,但鄆城縣中的暑熱還沒退去,午後的陽光依舊炙熱,院中一隻孤獨的秋蟬正在歇斯底里地呼朋引伴,可惜卻沒有同類的回應。

    鄆城縣衙後堂的書房內,剛午休小憩完的徐晉正坐在案後提筆書寫,抄錄一些後世的醫學常識,這是他曾經答應過李言聞父子的事。

    然而,徐晉畢竟不是醫學專業的,所以懂得的也不多,而且沒有系統性,均是些零零散散的醫學常識,譬如近親結婚的危害、心肺復甦、人工呼吸、殺菌消炎之類。

    當然,徐晉只不過是想把現代一些先進的醫學常識寫下來給李言聞父子參考而已,又不是要弄一部嚴謹的醫學著作,所以想到什麼便寫什麼,先記錄下來,等以後空暇再慢慢潤飾整理成冊。

    剛才午休時,徐晉就突然想到了海姆立克急救法,這方法對拯救被異物堵住氣管的人很有用,於是起床後便立即提筆記錄下來,免得到時又忘記了。

    徐晉將海姆立克急救法記錄完,又用炭筆畫了一幅簡單的示意圖,這才把墨跡吹乾合上本子,又順手抽出一張信箋準備給小婉寫一封家書。

    仔細算來,不知不覺已經離京差不多一個月了,徐晉心裡還怪想念這妮子的,另外今天正好是八月初十,小皇帝朱厚熜的生辰,不知小婉有沒有進宮給那小子賀壽,還有,如意應該已經到京城了吧……

    徐晉提筆沉吟了良久,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下筆,正是:心中縱有千言,提筆不能片語。

    篤篤……

    徐晉正糾結著,書房的門突然被敲響了,徐晉只好把筆擱下和聲道:「進來吧!」

    二牛徐晃應聲推門走了進來,徐晉不禁有意外,因為這段時間薛冰馨在擔任他的貼身護衛,這冰妞嫌棄二牛笨手笨腳,於是連「生活助理」也兼任了,譬如端茶遞水、傳遞文件消息等都包干,二牛這個正牌跟班反倒很少會進書房。

    「老爺,錦衣衛又有消息送回來了!」二牛把一封信函呈了上來。

    徐晉接過信函拆開一看,劍眉頓時挑了挑,脫口罵道:「豈有此理,簡直無法無天!」

    話說兗州衛轄下一共有四州二十三縣,徐晉自率歸德衛接管了鄆城縣後並沒有閒著,立即便派出錦衣衛奔赴各州縣調查地方常平糧倉有無虧空。

    當然,光靠錦衣衛那點人手是肯定不夠的,畢竟錦衣的主要職責還是保護欽差安全。所以每個州縣只派兩名錦衣衛,外加五十名歸德衛的軍卒,另外徐晉還在鄆城縣的宣文學院中選出幾十名書生作為文書,負責稽查記賬。

    值得一提的是,徐晉所選的這些書生均是滿腔熱血的年青人,而且大多是寒門出身,最是痛恨貪官污史,得到徐晉的任命後,立即便鬥志昂揚地奔赴各州縣。

    近日,距離較近的州縣已經陸續有消息傳回來了,結果顯示有近七成的州縣糧倉不同程度虧空。此時徐晉手裡拿著的正是濟寧州的調查結果,濟寧倉建在京杭運河的沿線上,屬於規模較大的水次倉,虧空竟達到五十萬斤,簡直觸目驚心,可見這些地方的官倉老鼠有多麼的猖獗。

    徐晉此刻是震驚多於憤怒,只是山東一個府便查出這麼嚴重的問題,若是全國各地都是這種情況,想想都覺得可怕,一旦發生大災大疫,又或者大規模的戰爭,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徐晉的心沉甸甸的,正所謂窺一斑而知全豹,光是山東兗州府的問題便如此嚴重,可見其他地方也好不到那裡,這股歪風邪氣必須立即殺下去,否則大明朝遲早會被這些體制內的駐蟲弄垮。

    當然,要徹查全國是不可能的,因為牽連太廣了,阻力毫無疑問會很大,不過,殺雞儆猴還是可以有的,徐晉眼中寒光一閃而過,如今他正手執屠刀!

    「好,好……」

    外面忽然傳來陣陣的叫好聲,徐晉皺了皺劍眉,起身行到窗前往外一看,只見院子中,錦衣衛百戶金彪正和薛冰馨戰在一處,十幾名錦衣衛則圍在四周叫好起鬨,李言聞父子也在場外觀看。

    話說集安村的瘟疫已經完全撲滅了,李言聞父子前天便隨錦衣衛一起來到鄆城縣向徐晉覆命,並且暫時住下了,一來以防其他地方爆發瘟疫,二來也順便等徐晉的「醫學常識手冊」。

    此時,只見薛冰馨忽然嬌叱一聲騰身躍起,兩條長腿連續踢在金百戶的胸口,儘管後者用雙手護住前胸,但還是痛得悶哼一聲,騰騰騰地後退了三步,最後還是一屁股跌坐在地。

    四周圍觀的錦衣衛不禁哄堂大笑,這段時間找薛冰薛比劃的錦衣衛不少,包括把總司馬轅在內都敗下陣來,金百戶不信邪,揚言要替眾兄弟找回場子,結果也不是對手。

    「薛姑娘好功夫,在下甘敗下風!」金彪脹紅了臉,心裡暗暗腹誹,這樣的悍妞兒,文質彬彬的徐大人吃得消嗎,莫不成悍妞到了床上會變綿羊!

    「還有誰不服?」薛冰馨略帶驕傲地一仰下巴,又淡然地往這邊瞥了眼,顯然已經發現了窗內「偷窺」的徐晉。

    「在下來領教薛姑娘的高招!」戚景通行出來抱拳道。

    薛冰馨淡道:「你的腿傷還沒好利索,本姑娘讓你一隻手好了!」

    戚景通傲然道:「薛姑娘還是不要讓的好!」說完跨步上前,啪的一拳打出,端的是勢友力沉。

    薛冰馨輕咦了一聲道:「內家拳,倒是有點真本事!」

    薛冰馨顯然收起了輕視之心,兩人在場中拳來腳往地激鬥了半盞茶工夫,竟然還沒分出勝負,戚景通的武藝果然不俗。

    戚景通走的是大開大磕的路子,一拳一腳都十分有威勢,而薛冰馨卻靈活得跟頭小母豹一樣,前者猛攻了一輪,連她的衣服都沒沾著。

    漸漸地,戚景通明顯力氣不支了,動作也慢了下來,結果同樣吃了薛冰馨一記雙飛連環踢,騰騰騰地退了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竟然連位置都跟金百戶一樣。

    一眾錦衣衛再次哄堂大笑,金彪那貨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嘿嘿地道:「戚兄弟,滋味如何?」

    戚景通爬起來苦笑道:「薛姑娘好靈活的身法,在下佩服!」

    薛冰馨冷著俏臉道:「你的功夫還過得去,但還不是本姑娘對手,若不服氣,等你腿傷好利索了,咱們再打一場!」

    戚景通自然是不服氣的,在他看來,薛冰馨只是仗著身法靈活,如果是正面硬剛絕對不是自己對手,抱拳道:「恭敬不如從命!」

    站在徐晉旁邊的二牛憨笑著道:「十叔,薛姑娘的功夫好像比嬸娘的還要厲害一點點!」

    正在此時,太監黃錦急急忙忙地走進了院子,一邊用手帕擦著汗問道:「徐大人在哪?」

    這段時間黃太監被打發去專門負責調運糧食賑災,這時候急急忙忙地跑來,估計是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徐晉忙推門行出書房道:「黃公公,所來何事?」

    黃錦連忙道:「皇上聖旨到,徐大人趕緊到前面接旨吧,嘿嘿,咱家要恭喜徐大人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37
第389章 玩狠的
               
    徐晉率眾來到縣衙大堂前,早便有衙役擺好了接旨的香案,負責傳旨的是一名年輕宦官,看上去風塵僕僕,一臉的疲備,顯然是日夜兼程從京中騎馬趕來的。

    「聖旨到,徐晉上前接旨!」傳旨太監清了清嗓子大聲唱道,看得出有點緊張,估計是第一次接到宣旨的差事。

    徐晉上前跪倒在香案前,傳旨太監將聖旨打開大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制曰:……(省略n字),特此欽命翰林修撰徐晉為欽差,提督東昌、兗州兩府軍務,全權負責諸事宜,欽此!」

    「臣領旨!」徐晉朗聲道,對於聖旨只允許他提督兩府軍務並不是太意外,以楊廷和為首的朝臣怎麼可能同意把一省的軍權交到自己手中呢,更何況是山東這種軍事大省。只是這樣一來,要對付鎮守太監羅祥就有點棘手了,這傢伙的駐地在濟南府,乃一省的最高軍事長官,而且手下還蓄養了大批的私兵,即使拿到證據,想動他也得冒極大的風險。

    傳旨太監將聖旨和欽差關防等物交到徐晉手中,笑吟吟地道:「另外,咱家還有一件事要向徐大人道賀的,永秀郡主已經懷有身孕!」

    徐晉愕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一股狂喜從心底湧起,激動得脫口而出:「此話當真?」

    傳旨太監笑容滿臉地道:「自然是真的,皇上已經命太醫診斷過,永秀郡主有喜近兩個月啦,哎喲,瞧咱家這記性……這裡還有皇上和永秀郡主給徐大人寫的書信呢。」

    傳旨太監說著從懷中取出兩封書信遞過來,徐晉連忙地接過書信,此刻內心被巨大的喜悅填滿,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京城家中。

    話說當初徐晉一直憋著不跟小婉那妮子圓房,擔心的就是太早有孩子,對小婉的身體和孩子的健康都不利,結果後來圓房一年多,小婉和美婢月兒的肚子都不見動靜,徐晉自己都有點懷疑這具肉身有問題,畢竟書呆子從小體弱多病,還差點病死掉,若是留下不育不孕的病根,那可糟糕透了。不過,現在徐老爺終於可以鬆口氣,辛苦耕耘了一年多,小婉終於中招了,只是這概率忒低了些。

    黃錦上前笑嘻嘻地道:「恭喜徐大人,賀喜徐大人!」

    李言聞父子和一眾錦衣衛也紛紛上前道賀,徐晉春風滿臉地大聲道:「今天本官請客,金百戶,讓醉仙樓送十來桌酒席到後衙,讓弟兄們樂一樂。」

    一眾錦衣衛頓時歡聲雷動。徐晉又吩咐人安排傳旨太監休息,自己則拿著小皇帝和小婉的家書匆匆回書房去。

    徐晉回到書房,先把小皇帝的書信打看,當看到滿篇的大白話時不禁莞爾,同時心裡暖洋洋的。

    「徐晉,朕就知道你命大死不了,豈有此理,這些地方貪官污吏真是賊膽包天,盜賣官糧就算了,連朕派遣的欽差都敢謀害(咬牙切齒),簡直喪心病狂,好好辦差,把這些無法無天的害群之馬揪出來統統砍掉。另外,小婉姐姐有喜了,趕緊辦完差事回京,別到時外甥見到朕這個舅舅,還沒見到你這個老子……」

    徐晉看完小皇帝的親筆信,又打開了謝小婉的家書,裡面的信箋厚厚的一疊,原來有部份是費如意寫的,都裝在一個信封內。

    小婉一直在努力讀書識字,儘管字寫得不是很漂亮,但也十分工整,字裡行間都流露出對相公深深的想念,還有為人母的激動和喜悅,最後讓徐晉安心辦差,注意安全,家裡一切安好云云。

    書信的後半部份是費如意寫的,一手小楷十分娟秀,筆力自然不是半路出家的小婉可比的,溫婉的少女寫出的書信也是溫柔脈脈的,徐晉從字裡行間品味出來的,除了關心、思念、還有淡淡的憂怨。

    徐晉反覆地將兩女的書信看了幾遍,於是更加想念京中了,只是山東這邊的事恐怕一時半會也結不了,但願過年前能歸京吧,那會小婉的肚子恐怕都隆起來了。

    徐晉暗嘆了口氣,提筆在信信箋上寫道: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丁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

    大明正德十六年八月十一,奉旨欽差徐晉傳令兗州府各州縣,但凡地方糧倉虧空超過兩成,負責守倉的官吏當場問斬,地方主要縣官就地格職擒拿,統一押往兗州府城待審。

    此命令一下,瞬間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不僅兗州府各縣的官員人人自危,就連整個山東官場都為之震動,特別是那些不乾淨的官員,更加是噤若寒蟬,暗地裡瘋狂地收購糧食,想方設法填補糧倉虧空。

    一時間,市面的糧食格價為之瘋漲,有官員甚至為此不得不變賣田產來購買糧食。一些機靈的商人已經跑到蘇杭一帶大量販運糧食進入山東境內牟利了,賺得是盤滿缽流的。

    錦衣衛的耳目靈通,徐晉對此自然有所耳聞,這也正是他想看到的效果,敲山震虎,殺雞儆猴。

    直至八月中旬,賑災復產的工作已經基本完成,兗州府各縣糧倉的稽查也接近尾聲,有上百名主管糧倉的官吏差役被問斬,全府十八個州縣,大小數百官吏被擒拿押往兗州府城待審。

    毫無疑問,徐欽差的霹靂手段震懾了整個山東官場,兗州府的吏治風氣也為之一清。

    ……

    八月十六日上午,鄆城縣醉仙樓的三樓雅間內,山東省鎮守太監羅祥正在自斟自飲,臉色陰晴不定,顯然心情不太好。

    其實這段日子,羅祥一直留在鄆城縣沒走,一來方便就近關注案情的進展,二來也有點向徐晉示威的味道,然而徐晉近日的凌厲手段讓羅公公有點坐蠟,所以決定放下身段宴請徐晉淡淡,只是眼下已經過了約定的時辰很久,徐晉還沒有出現,這分明是不把他羅公公放在眼內啊。

    正在此時,雅間的門打開了,一名光番子走了進來,正是羅祥的貼身護衛燕揚。

    燕揚憤然地道:「公公不用等了,姓徐那小子剛派了下人來傳話,說公務繁忙抽不開身,讓公公自便!」

    羅公公的面色瞬間陰沉下來,將手中酒杯用力摔碎在地上,尖聲冷笑道:「小王八蛋,敬酒不吃吃罰酒,好,玩狠是吧,咱家便奉陪到底。」

    燕揚眼中殺機一閃,獰聲道:「公公!」

    羅祥微點了點頭,拿起另一隻酒杯繼續自斟自飲,彷彿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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