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推理] 罪無可赦 作者:形骸(已完成)

 
Babcorn 2019-8-29 14:30:12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0 31229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32
第九十五章 瓶中物(20)
               
    抓捕現場,目標別墅外。

    有刑警手拿喇叭,反覆沖屋裡喊道:

    「裡面的傳銷組織成員,你們已經被包圍,釋放人質是唯一的出路,趁沒有人員傷亡,你們只是經濟犯,不會判死刑,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吳端換上防刺服,準備進入別墅談判。

    一旁的特警隊長緊張地對吳端道:「裡面總共4名歹徒,劫持了兩名人質,人質是一對老夫妻,四名歹徒中,有一個正是你們要找的王元昌。

    之前他一直混在受騙者裡,誰也沒注意到他,直到我們的人衝進去,他突然劫持了兩名人質,要求我們退出來。

    我們只好按要求退出來,同時將其餘傳銷受騙者和幾個懵了的傳銷團夥成員帶出來。

    現在屋裡的6個人情緒還算穩定,歹徒有刀。

    我們的人隨時準備衝進去,狙擊手也已經就位。

    你務必小心啊。」

    吳端點點頭,「放心吧。」

    他又看了一眼手機。

    手機屏幕恰好在此時亮起。

    閆思弦應該是怕他分心了出危險,所以滅有打電話,而是選擇給他發消息,告知「抓住團夥頭目了」這一好消息。

    李江楠的大伯落網,的確是個好消息。

    吳端終於徹底放下心來,臨下車前,他給閆思弦去了個電話,簡要說明了情況,又道:「你辦法多,幫我想想,現在這局面,我該怎麼辦?」

    「有個辦法,你這樣……」

    3分鐘後,吳端走過別墅外的一層特警人牆,示意喊話的刑警先停一停。

    他張開雙手,一邊向別墅門走去,一邊大喊道:「我沒有帶槍!我來跟你們談談!放我進去,你們挾持了人質,有什麼要求都可以跟我說……我到門口了,就我自己,沒有槍……開門吧……」

    門裡終於傳來一個聲音。

    「就你自己?」

    「就我自己。」

    「你們要是敢耍花樣,我們就宰了人質!」

    「沒耍花樣,開門吧,就我一個人進去,我們談談……」

    片刻後,門終於開了。

    吳端開門,進屋。

    立即有人喝道:「關門!快!」

    吳端立即按照要求把門關上。

    他看到客廳正中的沙發上坐著一對老兩口,他們一左一右各有一名持刀的歹徒,其中一人正是王元昌,讓他關門的也是王元昌。

    吳端關了門,王元昌便又要求到:「過來點。」

    吳端便向前走了幾步,直到王元昌喊停,他便立即停下了腳步。

    吳端向前走的時候,第三名歹徒奔到門口,將門鎖上。

    第四名歹徒則一直跟在吳端身旁,手裡的水果刀架在吳端肩膀上,警告吳端不要耍花樣。

    吳端始終舉著雙手,待停下腳步,率先開口,叫了一下王元昌的名字。

    「王元昌。」

    「嘿嘿。」王元昌把玩著手裡的刀子,「沒想到啊,我有這麼大的牌面,讓你們出動了這麼多警察。」

    「這麼多警察,都不敢拿你怎麼樣,是因為你手上的人質,所以,你也不希望人質出事吧。」吳端不卑不亢。

    「當然,那是當然,他們可是我的金主。」

    「那就好,很高興我們一開始就能達成共識,」吳端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王元昌立即道:「你們都撤走,給我準備一輛車,等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會放人。」

    「你覺得有安全的地方嗎?」吳端問道。

    不等對方回答,他繼續道:「我們可以撤人,可以給你車,甚至,我可以向你保證,為了人質安全,等你走了,警方都不敢開車跟蹤你,頂多通過天網系統看一看你走到哪兒了。

    等離開這兒,你很快就會發現,警方和人質都不是最棘手的問題,最棘手的,是內訌……」

    「你少挑撥離間!」王元昌大聲打斷吳端。

    「你們要是真的鐵了心生死與共,我說兩句話怕什麼的?」吳端指了指其餘三名歹徒,繼續道:「你們加入傳銷組織,成為傳銷窩點負責人,原本是想賺錢吧?可是現在——我看你們的衣著,大概還沒賺著錢吧?

    錢沒賺著,莫名其妙成了綁匪——這可是重罪。

    你們真想好了嗎?現在出門投降,還是只按經濟犯罪,而且是從犯,今天這個劫持人質事件,我可以把它當成一個抓捕過程裡的小插曲,儘量淡化,不影響你們的……」

    王元昌再次打斷吳端的話,這回,他用了實際行動。

    他將手中的菜刀架在了人質大媽脖子上。

    大媽短促地尖叫一聲,幾乎要昏厥過去。

    吳端立即道:「別激動!別激動!這就說到你了!」

    吳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做了一個兩手下壓的動作,意思是讓王元昌別做出格的事。

    「我知道,你不是主謀。」吳端決定給王元昌一顆定心丸,「李江楠都交代了,主謀是她大伯,你們也都是從犯,不會判重刑的。

    而且,而且,現在就有一個立功機會……」

    吳端觀察著王元昌,見他手裡的刀離人質大媽遠了一點,知道勸說起了一點效果,便繼續道:「我們去到李江楠她大伯家,可是晚了一步,人已經跑了。

    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意思就是,現在是警方有求於你,我們希望你能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今晚一切正常,再想法把他約出來。

    這可是個立大功的機會,想想把,你協助警方抓到團夥頭目,再加上……我說過了,只要你們現在投降,積極配合警方工作,劫持人質的事我就只當是抓捕過程中的小插曲,小意外……」

    吳端又指指其餘三名綁匪,「你和他們其實差不多,不過是傳銷組織的從犯,你又有立功表現,判不了幾年的。

    況且,你真覺得自己能跳掉嗎?

    好好想想吧,與其一時頭腦發熱,」

    意思就是,現在是警方有求於你,我們希望你能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今晚一切正常,再想法把他約出來。

    這可是個立大功的機會,想想把,你協助警方抓到團夥頭目,再加上……我說過了,只要你們現在投降,積極配合警方工作,劫持人質的事我就只當是抓捕過程中的小插曲,小意外……」

    吳端又指指其餘三名綁匪,「你和他們其實差不多,不過是傳銷組織的從犯,你又有立功表現,判不了幾年的。

    況且,你真覺得自己能跳掉嗎?

    好好想想吧,與其一時頭腦發熱,」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32
第九十六章 瓶中物(21)
               
    吳端能看出王元昌的三名同夥有所動搖,王元昌自然也看得出來,這使得他情緒又抗拒起來。

    他眼珠一轉,要挾吳端道:「又或者,我還有另一個選擇。」

    「比如?」

    「比如把你也扣下,這樣我們又多了一個人質,勝算豈不是更大一點?」

    「好主意,」吳端立即認同,又指著人質老兩口道:「那你就不需要他們了,帶兩個老人,路跑到一半,萬一有個傷啊病的,沒法弄,我一個就夠了。」

    王元昌似乎真的開始考慮吳端的建議。

    「你說得有道理。」

    吳端沉默,並沒有任何期待的情緒。

    這反倒讓王元昌有些不爽,他突然咧嘴笑了。從一開始的輕笑,轉為大笑。

    等他笑夠了,終於道:「當然要帶上他們,他們是我的——父母啊!……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啊哈哈哈哈就盼著看你的表情……一個人質都沒有……原本一個人質都沒有,你自己送上門……啊哈哈哈哈……」

    有一瞬間,吳端愣了愣。

    這的確令他始料未及。

    「不可能!」吳端大聲道。

    他仔細去看那老兩口的臉。王元昌父母的照片,吳端見過,看王元昌的資料時匆匆一瞥。

    吳端沒有閆思弦那麼好的記憶力,不能過目不忘,但也有個大概印象。

    此刻可仔細一看,開始發覺確實像,只怪屋裡並未開燈,剛才通過監控看不清楚,無法辨別兩個老人的身份。

    吳端緊張了一下,卻也只是一下而已。

    進到房子裡來,他本就做好了與人質交換的準備,眼下的情況,也沒壞到哪兒去。

    吳端也笑了笑,「怪不得,之前我一直想不通,那兩個記者算得上小心謹慎,竟然還是被你們發現了……」

    吳端沖兩位老人道:「是你們功勞吧?真不愧是傳銷村,你們假扮成受害者,藏在真正的受害者中間,自然容易打聽到他們的秘密。」

    兩個老人並不答話。

    吳端不再糾結,堅持剛才的勸降策略不變,對王元昌道:「那情況就更簡單了,你父母總不會指認你綁架。

    綁架情節你我都可以當它不存在。我剛剛的承諾——在你們出這個門之前——始終有效。

    好好考慮一下吧,趁警方有求於你。

    哦,對了,我再提醒一句,現在被捕,你們只是經濟犯,但要是真把人質帶出這道門,再被捕,性質就不一樣了,到時候除了量刑,關押地點也不一樣,跟一群重刑犯關在一起,漫長的刑期……換了誰都會後悔……」

    王元昌沖吳端身後的歹徒抬了一下手,吳端立即感到有刀再次架上脖子。

    「別費口舌了,準備車吧。」王元昌道:「你聽話,大家都好,還能少受點罪。」

    吳端慢慢拿出對講機,沖外面道:「準備一輛面包車,加滿油。」

    外面答應一聲,表示立即照辦。

    二十幾分鐘後,別墅門開了。

    吳端第一個走了出來,他身後緊貼著王元昌。

    王元昌一臂緊緊勒住吳端的脖子,另一手上的刀直指吳端頸動脈。

    王元昌身後,緊跟著其餘三名歹徒,他們仍是將王元昌的父母當做人質,以刀子挾持,顯得自己手上有許多籌碼,卻不知,吳端身上的微型麥克風已經將剛剛屋裡的談話一字不落傳了出去。

    一出門,吳端便看向特警隊長,特警隊長也看著他。

    彷彿有BGM響起:確認過眼神……

    下一刻,就在即將走到面包車門口時,吳端突然兩手穩穩抓住王元昌拿刀的手,後背和腰突然發力,一個過肩摔,硬是將王元昌從身後摔到了身前。

    咔——

    王元昌小臂脫臼,刀子掉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一隊特警迅速上前,制服了其餘三名歹徒,以及兩個假人質。

    自此,墨城這個特大傳銷網絡徹底被搗毀,警方抓獲30餘名嫌疑人,其中包括十數名從受害人轉變為傳銷加害者的嫌疑人。

    安排後續工作又是事無鉅細勞神費心,待收隊時,吳端才注意到,閆思弦開車趕來了。

    他上了閆思弦的車,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疲憊地閉眼揉著太陽穴。

    剛剛在眾人面前時,吳端可是絲毫不見疲態。

    閆思弦知道他習慣在收隊時將事情在腦子裡再過一遍,檢查是否有不妥或者遺漏,便沒出聲打擾,默默開著車。

    果然,過了一會兒吳端才開口道:「他們不僅傳銷,還殺人。」

    「嗯。」

    「得找屍體,看看他們總共殺了多少人。」

    閆思弦道:「殺人已經成常態了,看來不會少。」

    兩人又是沉默。

    待到車快要開到市局,閆思弦卻突然調轉了車頭。

    感覺到急轉彎的慣性,閉目養神的吳端掙了眼,問道:「你幹嘛?」

    「審訊的事,交給賴相衡錢允亮他們吧,你太累了,去了也幫不上忙,你現在唯一該干的,就是睡一覺。」

    吳端:「閆副隊?」

    「嗯?」

    「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像……老媽子了。」

    「你這麼想也行,前提是你付得起我這個老媽子的薪水,我可相當貴。」

    吳端秒慫,「當我啥也沒說。」

    不一會兒,吳端又道:「不行,我不放心。」

    「把你送回家,我就回市局協調審訊、取證工作,有問題第一時間跟你匯報,你總能放心了吧?」

    果然,閆思弦如他保證的那樣,將吳端送回家後,便急匆匆趕回了市局。

    不僅回去了,還是不是給吳端發消息,匯報進展,眼見工作有條不紊地逐步推進,吳端慢慢放下心來,竟抱著手機睡著了。

    ——————————

    半個月後,預審大隊通過了案件材料核實,傳銷案正式移交檢方,破獲了如此大案,經過媒體報導,墨城人民自是拍手叫好,法院方面決定公開審理此案,警方也進行了

    在案件通報會上,趙局義正言辭地表示,墨城對傳銷組織0容忍,歡迎群眾舉報,針對傳銷問題,市局將長期開展有獎舉報,舉報線索一經核實,便獎勵人民幣一千到一萬元不等。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32
第九十七章 瓶中物(22)
               
    此政策出台伊始,倒是真有群眾反應問題,還真發現了另一個傳銷團夥。

    不過,案件移交經偵科,刑偵一支隊眾人則得到了兩天假期。

    休假第一天,閆思弦知道吳端要睡個足,便沒打擾,但早早就預定了他第二天的時間,說是有重要的事,讓吳端務必去他家一趟。

    吳端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給閆思弦去過電話後,便出門趕往閆思弦家,路上還捎了兩碗豆腐腦,一袋包子。

    一進門,他就對閆思弦道:「快拿碗,這家豆腐腦可好吃了,得趁熱。」

    閆思弦抬眼看了看窗外的豔陽高照,估摸著今兒又有三十多度,吳端這句「趁熱」瞬間讓他有點躁得慌,他將空調溫度調低了兩度,才跟吳端一塊吃早飯。

    味道的確不錯,榨菜爽脆,包子皮薄餡大,豆腐腦入口綿軟。

    吳端一邊吃,一邊道:「早飯你也蹭上了,說吧,讓我來有什麼事兒。」

    「沒事就不能喊你來玩?」

    吳端一口豆腐腦幾乎要噴出來,他拽了張餐巾紙擦擦嘴,十分嚴肅道:「你別逗我。」

    「我要是逗你你是我兒子。」

    吳端:是不是哪裡不太對?

    看著閆思弦人畜無害的笑,吳端一臉生無可戀,「我今兒本來要跟兩個姑娘相親的,你說有事,還很重要,我就推了。」

    「推了就對了,大好時光哪兒能用來相親,再說,反正你也相不成功。」

    「誰說的!」吳端立馬抗議,「上次就差點成功!……哎!我不跟你扯這個,你究竟什麼事兒,沒事我真相親去了。」

    「賺錢的事兒。」閆思弦對症下藥,他知道吳端買的單位集資房已經付了首付款,手頭緊得厲害,天天吃單位便宜食堂,正從牙縫裡省錢呢。

    吳端立馬遞上「金主爸爸您有什麼事兒儘管說」的眼神。

    閆思弦噗嗤一聲樂了,樂完便問道:「我有個遊戲公司,你知道吧?」

    「嗯。」

    「自主開發遊戲有難度,週期又長,那公司一直在虧錢,所以最近在轉型,搞直播。」

    「你想讓我直播?」吳端問道。

    「我跟你一塊打遊戲,覺得你挺有意思,能全程靠嘴炮挺近前三甲的,不多見,我有信心把你捧紅。」

    吳端搖頭,「公職人員不能搞副業,上頭發現了要丟飯碗的。」

    「那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反正我也沒打算讓你露臉,咱們這工作,要是真一不小心被人記住長相,成網紅了,還挺麻煩。

    至於局裡的規矩,你看看我,公司不還是開著,不在我名下了而已。

    這個你暫時不用考慮,我只想說,你不妨試試,閒暇時間一邊打著遊戲,一邊就把錢賺了,不挺好的嗎?」

    「好是挺好,」吳端道:「可哪兒來的閒暇時間,咱們一忙起來……」

    閆思弦接過他的話頭道:「是啊,一忙起來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所以我很好奇啊,吳隊,你那600小時的吃雞遊戲記錄是哪兒來的,還有鑽石段位……

    沒工作的時候盡打遊戲了吧?這麼算下來,你可真是憑實力單身……相親是不可能成功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你這種除了工作就是遊戲的宇宙鋼鐵直男癌晚期,就別想妹子了,早早賺夠養老錢才是真理。」

    吳端流下兩行寬面條眼淚。

    「你說直播的事,為什麼要打擊我。」

    閆思弦:「幹不幹吧,你要不干,我就去告訴貂兒和笑笑,上次她們雙排吃雞碰到的那個猥瑣男就是你。你就等著形象崩塌吧,十噸水泥都豎不起來的塌。」

    吳端倒不怕閆思弦瞎說,他相信對方的人品,但細想想,要是能在空閒時間打著遊戲就把錢賺了,其實挺不錯。

    吳端就聽說,帝都曾有一個辦案能力超強的刑警,一度被傳為警界的傳奇人物,當刑警只是副業,主要收入來源是靠打遊戲賣裝備。

    況且最近實在不堪重負,吳端是透支了信用卡、借唄等各種賬號,才湊足了首付款,每月發了工資先還債,只剩下幾百塊飯錢,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想到最近經常跟閆思弦蹭飯,吳端深感長此以往不是辦法,終於答應下來。

    「就等你這句話。」閆思弦說著,便噔噔噔地跑到樓上書房,招呼吳端也趕緊上樓。

    吳端雖然曾在閆思弦家留宿過幾次,卻從沒進過書房,在他看來,閆思弦畢竟是個有產業的人,書房裡說不定有些涉及商業機密的文件,他一個外人進去,總不大好。

    如今第一次進閆思弦的書房,吳端發現自己想多了。

    那屋裡只有兩台電腦,每台電腦前都有一隻專業的麥克風。

    吳端指著麥克風道:「我眼前杵著這玩意兒,不太自在。」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33
暮靄沉

第一章 盜墓吹燈(1)
               
    吳端第一次接觸盜墓這個行業,是在他很小的時候。

    村裡一個走南闖北的叔叔,過年時跟吳父一起喝酒,那個年代人們精神相對匱乏,除了看電視,吹牛是大人們的主要娛樂方式。

    叔叔不僅吹牛,還拿出了一樣東西,給大家開開眼。

    叔叔說,它叫玉枕,枕頭的枕。

    吳端只遠遠看了一眼,那是個玉石雕出來的小孩兒,綠油油的,跪姿,上身前傾呈水平,像是在給人叩頭請安。

    小孩兒的後背呈微微凹陷的弧形,的確是枕頭的形狀。

    吳端當時並不知道那是陪葬品,給死人枕的,一度十分費解,誰會枕那東西啊,不嫌硌得慌嗎?

    叔叔還勸吳父將那玉枕買下來,說是以後準能賣個大價錢。吳父膽小,聽說玉枕是盜墓帶出來的,哪兒敢經手,再說家裡財政大權也不在他手上,便婉拒了對方的勸說。

    後來,那個展示過玉枕的叔叔在一次離村後就再也沒回來,村裡有各種關於他的傳言,有說因為分贓不均,他被盜墓的同夥害死了,有說被警察抓住判刑了,還有的說,他成了盜墓頭子,非常有錢,再也不回來了。

    這是吳端對於盜墓和盜墓者的第一印象,他尤記得那叔叔端著酒杯,滿口吐沫星子地吹噓玉枕的價值,充滿了煙火氣,有點神秘,卻並不神神叨叨。

    吳端從短暫的回憶中回過神來,開始看桌上的案宗,一邊看一邊對同樣關注案情的閆思弦轉述道:「臨關鎮派出所上報到南城分局,因為可能涉及盜墓——墨城還從未出過盜墓案——所以,分局就報到咱們市局了。

    報案的是臨關鎮下轄的童村,今天一大早,村裡看林人養的狗跑到一戶跟看林人關係要好的人家,狂吠不止。

    等人出來了,狗就咬著人的鞋,示意人跟著它走。

    那戶人家的男主人覺得蹊蹺,就跟著狗出門了,眼看要進山,他又叫了兩個年輕後生,帶著鐮刀跟上……」

    閆思弦問道:「現在不是都農業自動化了嗎?怎麼還用鐮刀?」

    「童村情況有點特殊,因為附近的山裡還出一種中藥材,所以除了種地,童村村民還以採藥為副業,每年僅從藥材銷售這塊,每戶就能多出幾千塊收入,趕上價錢好的時候,比種地還賺錢。

    當然了,村民也很愛護山裡的生態環境,採藥沿用最古老的手工方法,鐮刀是村民金山必備的工具,割野草啊什麼的,都用得上。而且,再過幾天就要進入三伏了,夏季伏天正是採藥的時候,大概家家戶戶都在提前準備了吧。」

    閆思弦有點詫異,「童村的情況,你挺瞭解啊。」

    「墨城下轄的所有鄉鎮、村子,我都瞭解。」

    吳端是下過工夫的,有現成的人肉百科,閆思絃樂得輕鬆。

    吳端繼續道:「三人跟著狗進山,走了一天多,半夜的時候在深山裡發現了守林人的屍體,他身邊還守著一條狗,兩條狗都是守林人養的,據說很通人性,狗應該是在主人受傷後,決定分工合作,一個留下保護主人,一個回村求援,可惜主人還是死了。」

    「人是怎麼死的?」

    「腹部中了數刀,失血性休克死亡,手臂上留下了掙扎抵抗傷。」

    「那這個人的死又是怎麼跟盜墓聯繫起來的?」吳端問道

    「因為村裡進了一隊人,大包小包的,還在一戶村民家借宿——說是借宿,其實也給了些錢。

    還跟村民打聽山裡的情況,尤其對那一帶的傳說感興趣,還請村民幫忙找進山的嚮導。

    村民說對山上最熟悉的,就數守林人了,就叫來了守林人。

    守林人一聽說那些遊客要深入群山腹地——採藥的村民都不敢去的地方——心裡就犯怵,不想去,不過對方給了很高的價錢。

    據在場的村民描述,應該是直接拍出了三四萬現金,還說這只是定金,等出來了還有錢,守林人就動心了。

    之後就是進山,據村民回憶,他們是4天前,也就是7月10號進山的,看路程,剛走了一天多一點,守林人便遇害,疑似盜墓者的遊客不知所蹤。」

    兩人一同看完案宗,閆思弦道:「僅憑這些就斷定外來者是去盜墓的,太草率了吧。」

    吳端:「所以要去實地看看,跟知情的村民聊聊,一起?」

    閆思弦點頭,「一起。」

    天很熱,陽光刺眼,吳端開車,偏偏今早出門忘了戴墨鏡,不得不眯起眼睛來,閆思弦便隨手從兩人中間的雜物匣裡翻出一副墨鏡來,「你先戴這個吧。」

    吳端歡喜地接過,戴上。

    閆思弦偏過頭看了他一眼,「送你吧,它更適合你。」

    趁等紅綠燈時,吳端照了照遮陽板上的鏡子。

    那是個四四方方經典款的男士墨鏡,他刷新聞時,似乎見過某個最近很火的流量小生戴過形狀差不多的墨鏡,不知是不是同款。

    無論是不是同款,閆思弦的東西想來都是價值不菲,吳端婉拒,閆思弦也不強給。

    閆思弦問道:「你讀過易經之類涉及風水玄學的書嗎?」

    吳端:「《盜墓筆記》算嗎?我刷了好幾遍呢。」

    閆思弦:「……」

    吳端:「還有《鬼吹燈》,幾部我都看過。」

    閆思弦:「滾!」

    閆思弦發現了吳端的新屬性:他是個盜墓小說迷。

    然,並卵。

    吳端問道:「那你看過嗎?」

    「看過,沒看懂。」

    吳端驚訝道:「還有你看不懂的書?」

    「有些事要靠天賦的,我自認為在這一塊不開竅。」他繼續正題道:「如果真是盜墓的,那幫人往大山裡一鑽,光鋪人力,肯定找不到。」

    「那你有什麼想法?」?「找個懂行的人來,要是我們也能找到山裡的墓穴,說不定能在那些人的目的地截住他們。」

    吳端沉思片刻道:「關於盜墓,我倒知道幾樁大案,抓獲的罪犯裡肯定有些懂行的,只不過那幾樁案子都不在咱們省,要找人來,得一層層向上打報告,手續麻煩得很,等人來了,嫌犯早跑了。」

    「本省就沒發生過盜墓案嗎?」閆思弦問道。

    「有也都是些小打小鬧,就是聽說哪兒有古墳去挖一挖,遠沒到需要多麼高深的玄學造詣的程度。」

    閆思弦點點頭,不再說話,一路都在低頭擺弄手機,也不知跟誰聊著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33
第二章 盜墓吹燈(2)
               
    車行駛了近3個小時,終於到了童村。

    童村是墨城下轄最偏遠的村子,依山傍水,景色宜人。

    雖然距離城市遠了些,卻並不貧瘠,村裡有公路,幾乎家家都是二三層的小樓。

    車一進村,閆思弦便給正在童村辦案的南城分局刑刑警隊長去了電話。

    很快就有一輛警車從村裡開出來,幫兩人引路。

    到了一戶村民家,南城分局刑警隊長迎了出來。

    那是個年近五十的老刑警,姓鄭,資歷遠在吳端閆思弦之上,以前吳端實習時沒少受他照顧,哪兒敢讓他出來迎,趕忙快步上前。

    打完招呼,吳端給鄭隊長介紹道:「這是閆思弦,我們副支隊長。」

    又給閆思弦介紹道:「鄭隊,我前輩。」

    幾句寒暄後,很快進入正題,閆思弦提問道:「認定盜墓有什麼依據嗎?」

    鄭隊引著兩人進屋,屋裡有一對中年夫妻,鄭隊對那對夫妻道:「麻煩你們再講一遍吧。」

    中年男人點點頭,講述道:「那些人有將近二十個,有六個住在我家,還有些人住在我們隔壁的兩家,他們很大方,一天就給我們一家一千塊,只要讓他們吃好,頓頓有野味就行。

    其實他一天只在我們家吃一頓飯,那些人一大早起來就出門進山了,晚上才回來,就晚上一頓飯。

    不過,每次吃飯,他們都要我們兩口子作陪,跟我們打聽一些當地的事兒,什麼歷史啊,傳說啊之類的。

    我就摘著小時候從老人那兒聽到的事兒講唄。有一件事他們特別感興趣。

    就是建國前的幾年,按說那會兒抗日戰爭早就結束了,小日本已經投降了,早就撤了,可不知怎麼的,有一天山裡突然跑出來一隊日本兵,二十幾個人。

    他們穿著日本當時的軍服,手裡還拿著刺刀,嘰裡呱啦地說日語,還要殺村裡的老百姓,被民兵制服,繳了械關進牛棚裡。

    這事市裡很重視,專門派了懂日語的翻譯來審訊,怕他們是日本間諜。

    可是審來審去,那些日本人只當他們還沒戰敗,還在大肆侵略,可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他們是在好幾年前進山——老人講的時候,也沒說過具體年份……

    哎呀我也說不大清楚,總歸就是——好像穿越了似的,進山的時候是好幾年前,去山裡轉了一圈,不過幾天時間,出來就是幾年以後了。

    上面的人審這些日本兵,問他們進山幹嘛去了,在山裡都經歷了什麼。他們也說不清楚。

    審不出個結果,上面大概是覺得這些日本兵帶了什麼特殊任務進山的——我聽說,當年日本侵略咱們的時候,沒少搞小動作,勘探了不少地方,找金礦什麼的。

    可能上面覺得這些日本兵就是帶著這種任務進山的吧,就把人帶走了,還派下來過一隊搞地質勘探的人進山。

    可是啊,聽說出事了,那對人沒能出來。」

    中年人攤了攤手,示意自己已經講完了。

    吳端道:「你接待的那些遊客,對這件事特別感興趣?」

    「是啊,問東問西的,不過我給他們講的,也都是些傳言,我哪兒回答得上來他們的問題。」

    「他們都問了些什麼?」

    「嗯……我想想,比如日本兵是不是夏天從山裡出來的?他們出來的時候,身上有沒有帶什麼東西……還有,山裡有沒有出過什麼邪門兒事?……對了!還有一件事他們也挺感興趣!」

    「什麼?」

    「一個傳說,這個就純粹是傳說了。」

    「沒事,您儘管說。」

    「傳說古代的時候,我們這兒有過一個小國,國家的皇位傳女不傳男。」

    「傳女不傳男?那也就是說,這個國家只有女皇帝?」

    「嗯嗯,據說最後一任女皇帝是個暴君,天天求長生之術——古代皇帝嘛,都好這個吧——後來真有一個能人,幫她找到了長生的法子。

    據說這法子就是在我們這兒的山裡找到的,具體是什麼法子,為什麼在我們這山裡找,我就不知道了。

    其實吧,我以前一直以為這傳說是現代人編的——就為了讓我們這兒的中藥材好賣唄,編個長生的傳說,好像吃了我們這兒的中藥就能包治百病長生不老似的。

    當時給他們講這個故事,純粹就是為了錢——那些給錢的人喜歡聽嘛,我就把能想到的故事都講出來。

    誰知道他們對這事很感興趣,也問了很多問題,可惜我都答不上來。

    哦,對了,他們還專門去跟村裡的老人打聽呢,不信你們去問。」

    男人似乎沒什麼可講的了,便總結道:「反正,在我家住的那幾天,他們沒少跟我打聽村裡的傳說。」

    吳端又追問道:「那您注意過那些人的行李嗎?他們都帶了些什麼您有沒有看到?」

    「那可不知道。」男人道:「他們的行李可都是嚴嚴實實的,不過……」

    男人想了想道:「他們行李特別多。」

    「特別多?」

    「那些人進村的時候,本來就人人都有隨身的行李——就是那種特大號的登山背包,幾乎人手一個。

    等他們臨進山的那天,又來了一輛面包車,送來了一車行李——也都是打包好的背包,看不見裡面裝的什麼。

    反正吧,那些人進山的時候大包小包,還讓我老婆幫忙烤了幾十個大餅,另外兩家他們住過的人家也幫著準備了不少幹糧,還有臘肉什麼的,看那樣子,好像要去山裡住個把月。」

    「你對那些人的長相還有印象嗎?尤其是領頭的。」

    鄭隊接過話頭道:「畫像已經出來了。」

    說著,他將一張畫像遞給吳端,吳端和閆思弦低頭一看。

    是個中年男人,留兩撇小鬍子,眼睛細長,那雙眼睛給人一種賊溜溜的感覺。

    吳端繼續問道:「除了長相,那些人還有什麼特點嗎?你仔細想想,比如……呃……口音?」

    這倒提醒了接受詢問的村民,他道:「全是南方口音,」

    吳端立即將畫像拍成照片,並撥通了馮笑香的照片。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33
第三章 盜墓吹燈(3)
               
    村民想了想,又不太敢確定,只道:「那女的不住我家,就有兩次聽她說過話,具體的情況我不太清楚,要不你們到另外兩家再問問。」

    「行。」吳端倒是理解村民不咸不淡的態度。

    鎮派出所的人來,他們要講述一遍事情經過,南城分局的人來,又是一遍,現在閆思弦和吳端來了,這至少是村民第三次講述事情進過,又配合警方畫像,細緻地描述嫌疑人長相,的確麻煩人家了。

    於是出了門,吳端便問鄭隊道:「之前您這邊詢問村民,有錄音吧?」

    「有的,」鄭隊道:「都在我手機裡,現在就發你。」

    「行,多謝。」吳端繼續問道:「村民說有一輛面包車,來給那隊遊客送過東西,查車了嗎?」

    「正在查,已經調了交通監控,不過……你也知道童村這地方,在咱們市管轄範圍邊上,跟周邊其它兩個城市距離也不算遠,村裡監控壞了,啥都沒拍到。

    弄不清那面包車是從哪個城市開過來的,圖偵工作量很大,一時半會兒可能查不出來。」

    鄭隊一邊給吳端發送錄音,一邊問道:「你們住哪兒?鎮上還是村委會?」

    許多村子沒有招待所,警察下來辦案,便暫住村委會,大家擠一擠湊合能睡覺就行,也正因此,刑警這行女性很少,有也大多是文職,倒不是性別歧視,出門辦案的確不方便。

    鄭隊將兩人帶到了村委會,並道:「那晚上我就帶著分局的同志們去鎮上招待所住了,免得擠在一起大家都休息不好。」

    「你們先回吧,」吳端道:「這案子暫時不需要鋪那麼多人力,先得想辦法查明遊客的身份,回墨城吧,跟周邊城市也打個招呼,查一查登山戶外用品店,看最近有沒有比較大宗的買賣,這麼一大群人,如果是在周邊城市買的裝備,肯定能查出來。

    還有南方口音,請求南方幾省支援的事交給我,我把畫像發過去,從警方已知的古玩銷贓渠道、已經入獄的盜墓賊入手,看能不能找到認識嫌疑人的人來。」

    「行,那我這就回去,用不用給你留點幾個幫手?」

    這次,不等吳端開口,閆思弦先道:「謝謝您,不用了。」

    吳端不明白閆思弦的意思,卻也並沒反駁。

    中午吃飯。

    「打聽當地傳說……重裝進山……假借遊客名義……命案……還有,疑似華僑……是盜墓了吧?」閆思弦拿著筷子叨念。

    見吳端不接話,他繼續道:「我託人請了位大師,據說懂尋龍點穴的大風水……你也知道,商人大多迷信,我家雖然不信,但是有合作關係的人裡,有一個就特別相信鬼神之說,公司搬遷還要特意請大師佈置新辦公室格局什麼的,每年花在這上面的錢不計其數……」

    吳端拿手肘碰了碰閆思弦,「哎,再不吃飯就涼了。」

    飯是從一戶村民家買的,兩碗米飯,韭苔炒雞蛋,還有幾條干炸魚,魚炸得金黃,香酥得緊。

    飯菜均裝在大搪瓷碗裡,老鄉實在,裝到冒尖才讓吳端端走,還說不夠了讓吳端再來添。

    吳端幾口就啃光了一條魚,頗有種「化悲憤為飯量」的意思。

    他的確鬱悶,給趙局打報告,請趙局幫忙找找建國前保留下來的案宗,看是不是真有日本兵穿越的怪事,趙局的回答模棱兩可,跟他打太極。

    「這種事不好辦,時隔那麼久,當年的案宗管理又不完善……再說了,即便真有這種科學解答不了的事,也不歸咱們公安管,恐怕早就成什麼絕密檔案了……我這個級別,肯定查不到,你就不要想了……

    事情既然玄乎,我看你們就適可而止,就是一樁人命案,別把它搞複雜了……」

    吳端想辯解兩句,趙局又道:「案子能結就結,實在抓不到凶手,就讓分局按懸案處理,你們盡快回來。」

    趙局的話不容商量,說完便自顧自掛了電話,這讓吳端非常不爽。

    閆思弦也開始吃飯,看到吳端的吃相,不禁皺眉道:「你慢點嘿,吃魚呢,等會你再讓魚刺卡著,來個送醫不及氣絕身亡什麼的,我今年的笑點就全包給你。」

    吳端依舊憤憤不平,乾脆將魚往閆思弦那邊推推,表示不吃了。

    閆思弦便問道:「哎你說,以前有過類似的案件嗎?就是……涉及風水玄學,有點玄乎的……」

    吳端想了想,點頭,「其實有的。」

    閆思弦挑挑眉,腦袋向前湊了湊。

    見他有興趣,吳端便講道:「我實習的時候聽一個老警察講的,至於那老警察,他是聽他戰友講的——他和戰友同一批從部隊復員,當年部隊復員給安排工作,他老家在墨城,就分進了墨城的派出所。

    他的戰友情況差不多,也分配到了家鄉的派出所。

    據他戰友說,他從警的地方,接連死了七個姓蔡的男孩。」

    「姓蔡?」

    「對,這個姓算少見吧?但就是接連死了七個,一天一個,其中一個正好死在那戰友工作的派出所轄區,他就出警去勘察。

    死者是個4、5歲的小孩,死因是機械性窒息。

    早些年手機沒普及,路邊有很多簡易的電話亭,為了保證電話耐用,連接聽筒和電話機身的那節電話線,外面都包著一層金屬軟管,很結實,成年人都拽不斷,孩子就是在街邊的電話亭,被那樣的電話線勒頸致死的。

    電話聽筒就鬆鬆掛在上面,孩子垂直趴在電話線上,脖子承重被勒死。

    難以想像,畢竟線沒在孩子頸部纏繞,電話也沒有固定,孩子正要掙扎,角度稍有變化,聽筒很容易就會掉下來。可孩子偏偏就被勒死了。

    而且,孩子家是開商店的,沿街的那種小雜貨店,電話亭就在店門口,距離他家的店連20米都不到,孩子的家長,還有周圍的其他店主,都能看到那個電話亭。

    周圍目擊者的描述幾乎都是,前一刻還看見孩子在電話亭附近玩,後一刻再一看,就已經吊在電話線上了,也沒有任何可疑的或者在電話亭處停留過的行人。

    當年還沒有天網系統,只能憑藉目擊者的描述,查無可查,好像孩子是自己把自己吊死的。

    這只是七個案子其中之一,其餘六個蔡姓男孩雖然死法各異,但也死得很蹊蹺,總結下來就是:孩子是以一種任誰都想不到的意外方式死亡的,而且,沒有嫌疑人。」

    吳端頓了一下道:「這是我所知道的,最奇特的案子。」

    「那這案子後來怎麼樣了?凶手抓住了嗎?」閆思弦的頭又向前湊了湊,相當好奇。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33
第四章 盜墓吹燈(4)
               
    「沒,一直都是懸案。

    據傳言當地警局低調請過民間的道士,是正兒八經懂得玄學的道士,還是個什麼派的傳人來著,道士說七個孩子的生辰八字,還有死的時辰,都是有講究的,全部都姓蔡,也是源自某種講究。

    大致就是有人在煉小鬼,邪得很。反正最終案子不了了之,而且案宗還被上面封起來,成了絕密內容。」

    「真的假的?」

    「反正我想辦法查過那個案宗——我好奇嘛,這麼難的懸案——真的沒查到。

    想來是真有這個案子,真成了絕密,我覺得那老刑警沒必要誆騙我。」

    「養小鬼,你信嗎?」閆思弦問道。

    吳端未置可否,想了想,答道:「信不信的並不重要,我只知道人不能做壞事,在我看來,不管搞什麼邪門歪道,只要犯了法,害了人,該抓就抓該判就判,這才是我們警察的天道。

    抓不到人那是本事不到家,可要是沒試試就先被嚇住了,那還要警察幹什麼?

    至於一些科學暫時解釋不了的東西,我懷有最起碼的敬畏,不卻主動招惹它,它要是來招惹我,那就很不好意思了,我只能社會主意核心價值觀給它來一套。」

    閆思弦:你厲害,你說什麼都對……

    跟閆思弦聊了一會兒,吳端心中鬱悶有所紓解,又拿了一條魚猛啃,一邊啃一邊道:「對了,你為什麼不讓鄭隊的人留下幫忙?」

    「一來就像你說的,現在還不是鋪人力的時候。二來……」閆思弦壓低了聲音,「我真請了個大師,這種事——你知道的,跟迷信沾邊——還是暫時保密吧,咱倆都小心點,事情傳出去,真有人給咱們扣上鼓吹迷信的帽子,長一身嘴都說不清。

    我都專門跟大師說了,然他不要表情身份,有警察問起來,只說是主動協助咱們破案的熱心村民。」

    吳端笑道:「你還有害怕的時候?」

    「我有什麼好怕的,這不是不想給你造成負面影響嘛。」

    吳端咂舌,「那大師什麼時候能來?」

    「大師在帝都,已經坐動車到墨城,我叫人去接了,接了人直接送村裡來,估摸著……」閆思弦看了下表,「下午應該就能到吧。」

    吳端張了張口,終於把憋著的問題問了出來,「那啥……大師是怎麼收費的?」

    末了,吳端又補充道:「請大師這種事,市局肯定不批,開銷走不了公賬,他要是真能幫上忙,你看能不能讓他便宜點,我把最近直播賺的錢都給他,再從一支隊的經費裡摳點出來,差不多能有萬把塊錢……」

    「行,反正他說意思意思就行,到時候你就跟他意思意思。」

    將該商定的事說得七七八八,兩人的午飯也解決了,吳端正要起身去院子裡的水槽處刷碗,村支書卻來了。

    人一來,先按住吳端,讓吳端坐下,並連連道:「吃飯你們不用管,不用管!我讓我媳婦頓頓幫你們送過來……就多你們兩張嘴,多大點事……」

    之後又道:「剛知道市局的老總來,早上下地去了,也沒人去家通知我一聲……」

    吳端趕緊表示他們是來辦案的,生活上不用刻意關照,又趕緊進入正題,跟村支書打聽道:「死者是什麼情況啊?」

    「哦,梁濤啊,他是我們村看林子的,上頭不是有指標嗎,但凡挨著山林的村子,都攤派有看林護林的任務,還有一個護林的名額,有工資的,我們村的護林人就選了梁濤,因為他對山裡最熟悉。

    以前梁濤的爺爺還在世的時候,是我們村最後一個獵戶,梁濤跟他爺爺學了不少本事……那一家子才是真的靠山吃山呢,饑荒年代就他們家能打到肉吃……」

    見村支書跑偏了,吳端趕緊問道:「我看村民反應,梁濤當了護林人以後,都是自己住在山裡?」

    「是啊,那一家子有點怪,喜靜,再說他們家三代單傳,他也沒個兄弟姐妹什麼的,父母也死得早,梁濤基本上是爺爺帶大的……」村支書感慨道:「可憐啊,就剩他一根獨苗苗,還死怎麼慘。」

    吳端便又問道:「那梁濤在村裡有沒有仇家什麼的?」

    村支書連連搖頭,「不可能,他怎麼會有仇家?都見不到他人哪兒來的仇家?」

    彷彿吳端問了一個非常可笑的問題。

    吳端卻道:「有些矛盾十分隱秘,雖然梁濤是在和一群外來者一同進山後遇害的,可還是存有疑點,比如,既然花重金請梁濤做嚮導,說明這些人並不熟悉山路,沒理由剛一進山才走了一天就殺人,殺了嚮導,且不說後面的路怎麼辦,光是要從林子裡走出來,就不容易吧?」

    村支書訕訕道:「反正,據我瞭解梁濤在村裡沒仇家,不信你們可以隨便查。」

    「我們會查的。」吳端道。

    似乎是有些話不投機,又聊了沒幾句,村支書就以地裡的活兒還沒忙完為理由離開了。

    他一走,吳端便對閆思弦道:「看來真有必要查查。」

    閆思弦點頭,一直在用手機跟人交談,看來還在忙請大師的事兒。

    吳端看看窗外大熱的天,「咱們分工行動吧,你留這兒聽南城分局的詢問錄音,我去走訪,摸一摸梁濤的人際關係。」

    閆思弦正不想頂著太陽到處跑,便答應下來。

    可惜,直到那大師被閆思弦的女助理送來,兩人的工作都毫無收穫。

    倒是鄭隊的調查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畫像裡眼睛細長的男人,那個遊客中的領頭人,身份確定了!

    「錯不了!就是個盜墓的!而且,是道上挺有名的盜墓賊!」

    吳端看看窗外大熱的天,「咱們分工行動吧,你留這兒聽南城分局的詢問錄音,我去走訪,摸一摸梁濤的人際關係。」

    閆思弦正不想頂著太陽到處跑,便答應下來。

    可惜,直到那大師被閆思弦的女助理送來,兩人的工作都毫無收穫。

    倒是鄭隊的調查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畫像裡眼睛細長的男人,那個遊客中的領頭人,身份確定了!

    「錯不了!就是個盜墓的!而且,是道上挺有名的盜墓賊!」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33
第五章 盜墓吹燈(5)
               
    一聽說「道上挺有名的盜墓賊」,吳端眼前瞬間浮現出一大堆盜墓小說裡的梟雄形象,什麼三叔啊陳皮啊。

    他搖搖頭,將那些假想趕出腦海,並強制自己想像畫像上那個眼睛細長的中年男人。

    吳端道:「具體說說吧,什麼情況。」

    「陳清焰,水字旁的清,火字旁的焰,所以道上外號』陳水火』。

    這個陳水火祖上就是干盜墓的,在長沙一帶很有名。

    當時咱們國家的國情是:文革之後整個考古學界存在巨大斷層,青黃不接。

    所以國家出台政策,詔安了一批有心過安穩日子的盜墓賊,編入國家考古隊伍,陳水火的爺爺,就在其中。

    他爺爺外號』氣死鬼』,意思是他比鬼還厲害,進了墓,鬼都得敬他幾分,跟他打商量。

    因為能力強,被國家收編後,氣死鬼還成了考古隊伍裡的領隊。

    不過,他賊心不死,一次挖掘新疆境內的一個大墓,據說墓裡有好多好東西,光是古金錠,就有足足兩罈子。

    氣死鬼其實早就在打國家的主意,這下可讓他逮著機會了,其實他早就糾集了一批人,就跟在國家考古隊後邊,一路尾隨。

    下了墓,他利用墓中的機關,害得隊伍裡的人死得七七八八,這時候他的人突然從後面殺出來,解決了考古隊裡的其他人。

    之後的事,你能想到了吧?吳隊。

    這幫人拿了墓裡的好東西,逃走了。

    氣死鬼隱姓埋名,據說是逃到國外去了。

    一開始,國家以為整個考古隊都遭遇了意外,全軍覆沒,雖然也懷疑過氣死鬼,可畢竟沒有證據,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再加上那幾年國內又有饑荒等動盪,顧不了那麼多,便沒追究。

    直到數年後,氣死鬼回國,幹起了老本行,一次銷贓的時候不慎被買家出賣,這才落網。

    正好趕上嚴打,挖墳掘墓的事也要判死刑的,氣死鬼倒也有死的覺悟——反正幹他們這行,大多不得善終——就把當年害死考古隊一隊人馬的事兒一併招了,那些考古隊員的死,這才大白天下……」

    吳端雖然看不到,但不難想像,電話那頭賴相衡肯定講得眉飛色舞。

    這傢伙就該去說相聲。

    吳端追問了幾個問題,心裡便有了數。

    賴相衡講的故事,在真正有幫有派的盜墓核心圈子裡,流傳甚廣,不過要是走公安的途徑,想要查一查政府方面的記錄,那是不可能的。

    這故事能流傳下來,且一個行業的人都認可,那吳端就姑且相信,但他也並不全信,他認為跟任何傳言一樣,其中一定有誇大的成分。

    眼下能確定的事:

    童村這幫突然出現的「遊客」,是盜墓賊無疑了,他們有一個家學深厚的領頭人——陳清焰。這趟重裝進山,準是盜墓沒跑了,只是不知山裡究竟有什麼,值得陳清焰搞這麼大陣仗。

    吳端問道:「能查到陳清焰的窩點嗎?」

    賴相衡:「難,這傢伙狡猾得很,天天挪窩,監獄裡的消息恐怕已經過時了,不過……如果吳隊需要,我就出趟差,去他的老家長沙查查。」

    吳端猶豫片刻,「再等等吧。」

    「行,」賴相衡又問道:「需要我們過去幫忙嗎?」

    「暫時不用,你們……」吳端想了下,又改口道:「這次行動,趙局並不支持,可能沒法獲得特警方面的支持。」

    電話那頭賴相衡一愣:「進深山老林,沒有特警支援?」

    「可能。」

    賴相衡立即道:「那我帶咱們一支隊的人過去,至少咱們人數上得跟盜墓團夥差不多吧,不然怎麼震懾得住那幫刀口上賺錢的歹徒?」

    兩人又商量幾句便掛了電話,因為車來了,吳端和閆思弦在村口接到了傳說中的大師。

    在吳端的想像中,所謂大師,自然年紀越老越好,怎麼著也要鬍子頭髮飄飄,看起來仙風道骨。

    出乎他的預料,這位大師很年輕,而且看起來非常的……職業化。

    第一眼看到他,吳端甚至覺得他是個會計、醫生,或者程序員,是那種典型的理工科男。

    他戴著眼睛,整個人有些萎靡,臉色發白——分不清是他本來就白得過分,還是一路顛簸暈車了。

    一下車,年輕人先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

    看到吳端和閆思弦,露出一個笑容。

    「我叫文佳。」他自我介紹道。

    吳端只覺得這人聲音非常好聽,彷彿泉水叮咚,乍然一聽,醍醐灌頂渾身舒泰。

    難道……這大師真有些奇特的本事?吳端心中驚疑不定——等案子結束後,吳端才知道,大概自己有一種叫做「音控」的屬性。

    跟大師握完了手,吳端才意識到,大師好像起了個女孩的名字,不過跟他柔柔弱弱的樣貌倒也相配。

    閆思弦也跟文佳握了手,並道:「麻煩您跑這一趟,文佳大師,您是休息,還是先看看?」

    「大師不敢當,叫我文佳就行,不是說挺急的嗎?那就不耽擱時間了,麻煩您跟我說說狀況吧。」

    閆思弦便將如何發生命案,如何發現為首的盜墓賊簡要說明。

    文佳皺起眉頭道:「那算起來,即便現在就出發進山,對方也已經領先我們5天了。」

    「是啊,」閆思弦誠懇道:「要不是事情緊急,我怎麼也該上門請您,不該像今天這樣讓您自己過來。」

    文佳擺手,「不必在意那些虛禮,能制止挖墳盜墓,對我也是一樁功德,我自然要盡力。

    來的路上我查了童村這一帶的歷史,還向一些見多識廣的道友打探,發覺這群山中的確有些門道,但那不過道聽途說,具體情況還要進山看了才能知道。」

    「那您的意思,現在就進山?」閆思弦問道。

    「二位有顧慮?」文佳問道。

    見文佳大師如此實在,一點架子沒有,來了便要干活,兩人不忍隱瞞實情,吳端道:「已經出了一樁命案——給那幫盜墓賊帶路的嚮導死了,這您知道吧?

    這次行動,我們很可能後援不足,您跟我們進山,且不說林子裡本身就有種種危險,要是碰上盜墓賊,恐怕是一場硬仗……」

    文佳卻是一笑,「我的命數,心裡有數,我看兩位也是有福之人,想來這趟即便有難,也必能逢凶化吉大難不死。」

    吳端有些無語,但還是接了一句:「借您吉言。」

    「磨刀不誤砍柴工,等一支隊的人來了,咱們修整一晚,明天一早進山,正好我這兒叫人弄些裝備來,再看看能不能請個野外生存的專家,」閆思弦看了下三人的日常穿著,「深山老林的,這麼進去等於送命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33
第六章 盜墓吹燈(6)
               
    吳端自認為體力優於常人,畢竟讀了四年警校,警校畢業後,各項體能訓練他也從沒落下過。

    直到進山一天後,他深深體會到自己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

    眾人需要面對的第一個敵人是熱。

    秘密的樹冠將大山完完全全籠罩住,即便正午十分,眼前也是一片黑暗,只有斑駁的樹影,使得在樹下穿梭的一隊人馬如同置身蒸籠之中。

    北方的樹林與南方的雨林不同,本沒有那麼潮濕,可在出了幾身汗後,這些北方漢子們也覺得十分難熬,衣服黏糊糊地貼在身上。

    一開始,大家還有說有笑,覺得十分新鮮,甚至有人說「一邊辦案一邊郊遊,這樣的美差哪兒找去……」

    「可不是,這地方空氣多好,咱們成天在城市裡,哪兒有機會到這老林子裡……」

    「心曠神怡,心曠神怡啊……」

    ……

    走山路與平常走路自是不同,腳下是厚厚一層落葉,每邁出一步,落腳時都要先以虛步稍微試探,確定沒有什麼石塊、毒蟲、毒蛇、這才下實步。

    遇上草深的地方,還要抬高步子提起小心。

    腿部肌肉始終的緊繃的,很快疲勞便襲來,小腿和腳踝、腳掌都是酸的,大家陸續噤聲,專心趕路,只有賴相衡這個非職業相聲演員還能說兩句趣話,吳端則開啟捧哏模式應承著。

    後來,當每個人的腿都像灌了鉛似的沉重,賴相衡也不說話了,只有褲腿、衣服在植物上摩挲的聲音,以及眾人越來越粗重的喘息。

    吳端湊到閆思弦跟前,指著隊伍最前的一人,低聲問道:「你從哪兒找來的野外生存專家?」

    他所指的,是個老外,個子高高,一頭捲曲的金發。

    「夏洛克啊,我不是說了嗎,在國外上學的時候結識的朋友,是個中國文化迷。

    你可以理解為,他是被我用一頓火鍋收買的。」

    「火鍋?」

    閆思弦想起了從前的趣事,勾起嘴角笑笑,「這老外實在得很,跟我認識半年了,我帶他去火鍋店——是咱們中國人在國外開的火鍋店——吃了一頓。

    吃得他熱淚盈眶,拉著我的手一個勁兒問我之前是不是從來沒把他當成朋友,不然這麼好吃的東西,為什麼半年了才待他吃。」

    吳端噗嗤一聲,笑得肩膀一個勁兒發著抖。

    閆思弦提醒道:「留著回去再笑吧,小心岔氣。」

    吳端深以為然,深呼吸幾下,止住了笑。

    閆思弦繼續道:「夏洛克是我短時間內能找來的最懂得野外生存的人了,他曾經在英國最牛的特種部隊服役,還在某項國際知名的野外生存訓練裡取得過不錯的成績,能找他來,也是趕巧了,他正好來中國旅遊,這傢伙每年都要來中國好幾趟……」

    隊伍中有人建議道:「咱們找個有水源的地方,稍微洗一洗,休息一下吧。」

    在隊伍最前方的吳端便應承下來,可是直走到天快黑了,也沒發現河流小溪等水源。

    大家進山時,匆匆在村裡小賣部買了機箱礦泉水,每人分了幾瓶,喝完瓶子都沒敢扔,就是為了後續裝水用。

    天太熱,出汗太多,吳端分得的5瓶礦泉水已經喝了4瓶,這還是在夏洛克反覆提醒大家節約喝水小口喝水的情況下,若是沒有提醒,吳端懷疑自己半天可能就會把水喝光。

    如此,眾人迎來了進山後的第一個抉擇:繼續走,還是回去?

    回去自然保險些,但如此反覆折騰,前功盡棄,盜墓團夥乾脆也別追了。

    不回,可以預見,明天眾人就要面臨缺水的情況,在如此悶熱的天氣裡,缺水有多致命,自是不必多說。

    天黑時分,重刑警們有的搭帳篷,有的生火做飯。

    隊伍氣氛沉悶,遠沒有剛進林子那會兒的歡欣活躍。

    吳端,閆思弦,文佳大師圍坐在一隻風燈前,打算商量一下對策。

    夏洛克指導大家搭帳篷、拾柴生火,忙前忙後,活力十足。

    夏洛克有一雙碧綠碧綠的眼睛,眼窩深邃,顯得整個人有種憂鬱的氣質,實際上卻很好相處,有問必答。

    他尤其能跟文佳大師聊得來,在文佳大師送了他一個小號的羅盤後,瞬間化身迷弟,追在文佳大師身邊問這問那,顯然是個中國文化迷,吳端甚至看到,有一次夏洛克蹲下身來,示意他可以背著文佳走,被大師婉拒了。

    吳端曾在趕路時偷偷問文佳:「大師,您還會英語?」

    文佳微笑搖頭,「不會啊,全靠比劃。我與他有緣,心有靈犀。」

    大概是因為這老外跟福爾摩斯同名,加上閆思弦講述的趣事,吳端對夏洛克印象非常不錯。

    此時,眾人剛一坐下,吳端只覺得渾身像是要散架一般,尤其兩條腿,彷彿就要不聽使喚了,便使勁兒捶著腿。

    閆思弦也好不到哪兒去,不僅捶腿,還反反覆覆塗抹著驅蚊液,深山老林裡的蚊子和城市中不同,叮一下說不定會出人命。

    閆思弦本就招蚊子,防蚊工作自然不敢鬆懈,吳端接過他手裡的驅蚊液,剛想幫他往後脖子處抹抹,夏洛克來了。

    這個老外情緒有些激動,衝著吳端伸手,語速很快地說著什麼。

    吳端聽懂了「notebook」,便把自己的筆記本遞給他。

    夏洛克接過筆記本,翻開最後一頁——最後一頁是一張圓珠筆畫出來的簡易地圖。

    今天行進和找水源的過程中,地圖已經被反覆查看過,此時夏洛克見了地圖,情緒更加激動。

    對閆思弦嘰裡咕嚕地說完一大串英語,他有用生澀的漢語對吳端道:「騙人,騙人的。」

    意思是那地圖上的信息有假。

    吳端自然也發覺了不對勁兒。

    地圖是進山前吳端找村支書給畫的,上面畫了村民進山常走的路,還標明了三處水源。

    按理說,只要找到一處水源,便能萬無一失,可是今天眾人三個地方都找過了,卻連一滴水都沒找到。

    閆思弦也擰著眉解釋道:「夏洛克說,地圖上標註的三處水源地,有兩處不僅沒水,就連曾經有過水的痕跡都沒有,還有一處,雖然能看出水流的痕跡,但那不過是雨季山上的雨水流下來造成的沖刷痕跡,根本不是溪流」

    他拿過吳端的筆記本,指著其上畫出來的一張簡易地圖,語速飛快地說著英文。

    吳端英語水平不佳,

    按理說,只要找到一處水源,便能萬無一失,可是今天眾人三個地方都找過了,卻連一滴水都沒找到。

    閆思弦也擰著眉解釋道:「夏洛克說,地圖上標註的三處水源地,有兩處不僅沒水,就連曾經有過水的痕跡都沒有,還有一處,雖然能看出水流的痕跡,但那不過是雨季山上的雨水流下來造成的沖刷痕跡,根本不是溪流」

    他拿過吳端的筆記本,指著其上畫出來的一張簡易地圖,語速飛快地說著英文。

    吳端英語水平不佳,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33
第七章 盜墓吹燈(7)
               
    文佳大師問吳端道:「吳警官還記得嗎,你為什麼要請村支書畫出水源的位置?」

    「因為我在地圖軟件上查看山裡的情況,把地圖放到最大,發現群山中沒標記河流湖泊,我當時以為是地圖畫得不好,不準確,畢竟深山老林的。

    可又怕進山以後兩眼一抹黑,找不到水源,這才請村支書畫圖。」

    「是了是了,」文佳大師道:「這地方有點怪。」

    吳端道:「這種時候,大師您就別賣關子了。」

    「不是賣關子,」文佳大師笑笑,示意吳端稍安勿躁,他又問道:「來之前你看天氣預報了嗎?」

    吳端只好又耐下性子答道:「看了,沒雨,之後一週都是大晴天,一滴雨沒有。」

    文佳大師笑道:「之前的天氣呢?」

    吳端搖頭,「那倒沒注意。」

    「這地方半個月沒下雨了。」文佳大師道:「這麼熱的天,沒雨,我看地裡幹得夠嗆,村民都忙著給莊稼人工澆水呢。」

    「沒錯。」

    「可山裡卻很潮濕。」

    文佳大師伸手摸了摸地上的落葉,半腐爛狀態的落葉,有些葉片上帶著細小的水珠。

    一路行來,眾人的褲腳都是潮的。

    他又用腳把落葉撥拉到一邊,抓了一把土,並示意吳端等人也看看腳下的土。

    土非常潮濕,像是剛下過雨,和山下村民都快龜裂了的田地明顯不同。

    夏洛克指著地上的泥土和落葉,對閆思弦說了一串英文,閆思弦翻譯道:「夏洛克說,一進山就注意到地面很潮濕,空氣的味道也很潮濕,以為林子裡剛下過雨,一定水源充足,沒想到一路走過來連過水窪都沒見到。

    不過,只要空氣足夠潮濕,晚上氣溫降下來一點,很容易凝結露水,他還可以利用冷凝法弄些水,總之,保證咱們這些人的飲水,還是沒問題的。」

    吳端對夏洛克道了一聲三克油,夏洛克就離開討論,去找石頭了。

    他在地上挖出大概二十公分深的小坑,將一塊塑料布墊在坑底,又將撿來的幾塊石頭放在塑料布上,最後找幾片寬大的樹葉,蓋在坑上。

    夏洛克用漢語生硬地解釋道:「溫度……冷……石頭上……凝結……坑……存水……」

    大概意思吳端聽明白了,入夜後降溫,石頭上的溫度會率先降下來,水氣遇到冷的石頭,會凝結成小水珠,積少成多,坑裡就會存下水來。

    夏洛克帶著眾刑警們忙活,吳端閆思弦文佳三人則繼續商量。

    「是走還是留,過完今晚,看夏洛克能不能弄來水,再決定吧。」吳端轉向文佳道:「大師,您一直說這地方怪,究竟什麼意思?」

    文佳看向閆思弦道:「你已經想到了吧?」

    閆思弦:「我不敢確定,地質這一塊,我不懂。」

    看到文佳大師眼神平和,滿是鼓勵,閆思弦便道:「既沒有雨水,地表又沒有河流湖泊,卻如此潮濕,我唯一能想到的:地下水。」

    「地……地下……」吳端低頭看看腳下,「你的意思是說,山底有地下河?」

    「也有可能是地下湖泊。」閆思弦補充道。

    文佳大師微笑點頭道,對閆思弦道:「你心裡倒清楚得很。」

    接著,他又講解道:「風水之法,得水為上,藏風次之,這藏風,按古時候說法,藏的是天地靈氣,不過,靈氣能養死者,讓其子孫後代蒙蔭,自然也吸引邪祟覬覦。

    所以大墓必凶,有些風水大家能依靠一人之力化解凶煞,就像小說裡逆天改命,可畢竟是跟自然斗,難於登天,不但要折損陽壽,有些方法還十分殘忍……」

    吳端覺得,文佳大師講起風水來有模有樣,而且細聽之下,邏輯通順,句句在理。

    就是那句「小說……逆天改命……」讓人不由自主想到龍傲天之流,有點出戲。

    吳端舉了一下手,待大師點頭,他才插話道:「比如活人陪葬?」

    文佳大師道:「陪葬要細說起來就複雜了,那又是一個全新的體系。」

    吳端趕緊擺擺手,示意大師別理他這茬。

    文佳大師繼續道:「我師傅年輕時曾遊歷過不少山水,或許來過這裡,所以臨行前,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思,向師傅討教一二,當時我師傅只說了兩個字——水葬。」

    「水葬?您的意思是……山底有水,而墓,在水裡。」

    「可以這麼理解,」文佳大師道:「萬變不離其宗,還是剛才說的,風水之法,得水為上。況且,水葬在咱們國家和土葬一樣淵遠,只是多見於大墓大風水中。」

    吳端終於理解了陳清焰一行人為何大包小包重裝進山,恐怕人家連潛水設備都帶上了。

    再看看自己這邊一隊刑警,花花綠綠的登山服,怎麼看都像是老年業餘登山隊。

    他搖搖頭,將漲敵人威風滅自己士氣的想法從腦海中驅趕出去。

    「那看來,陳清焰就是衝著您說的大墓大風水去的,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找到了沒……」吳端又問道:「這墓,咱們又該怎麼找?」

    文佳大師拍了拍背包,「這個交給我。」

    他背包裡裝著羅盤符紙之類的東西,白天趕路時,他便是羅盤不離手,一邊查看羅盤,一邊和夏洛克商量前行的方向。

    見吳端不放心,還想問這問那,文佳大師笑笑道:「尋龍點穴八卦推演要解釋起來,只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吳隊要是有興趣,等從山裡出去,我好好給你講講。」

    吳端連連搖頭,「不了不了,術業有專攻,我就不打聽您的門道了,能抓住盜墓賊就行。」

    文佳大師不再多說,起身進了一個帳篷,「那我休息了。」

    文佳大師和夏洛克就像這支隊伍的兩隻眼睛,必須休息好,守夜的事自然不會考慮他倆。

    眾人實在太累,縱然帶了野外炊具,也並沒有要開火的意思,都是吃些壓縮餅乾隨便墊一墊。

    吳端本想守夜,但已經有四名刑警安排好了輪班值守。

    吳端也沒有過多推讓,看樣子得在山上過好幾夜,誰都能輪到。

    林子裡本來就黑,一入夜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帳篷附近生了一堆火,以驅趕嚇唬野獸。

    盈利很快安靜下來,吳端躺在帳篷裡,睡不著,但又不想動,怕影響旁邊的閆思弦睡覺,側著身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才小心翼翼地想要翻個面。

    誰知卻聽閆思弦問道:「還沒睡呢?」

    「嗯,你也睡不著?」

    閆思弦「嗯」了一聲,「我想出去放水,你去嗎?」

    吳端嘲諷到:「撒尿還結伴,你是小姑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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