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推理] 罪無可赦 作者:形骸(已完成)

 
Babcorn 2019-8-29 14:30:12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0 31223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8:47
第五十五章 肉食動物(4)
               
    貂芳首先開始檢查女屍,女屍身上最明顯的致命傷便是耳朵裡的那根鋼釘。

    為了觀察傷痕情況,貂芳直接對屍體進行了開顱。

    「……鋼釘自耳道刺入,創管深12公分,穿透硬膜、蛛網膜及腦顳葉,最終造成臨床死亡……」

    「12公分?那麼長?」閆思弦道。

    在儀器掃瞄並繪製了創傷的3D圖形後,貂芳終於拔出了張婉晴耳朵裡的鋼釘。

    噹啷——

    鋼釘被扔進了一旁的鐵盤中,只見那釘子一半帶螺絲卡扣,一半則是光滑的。

    「日常的傷情鑑定裡,釘子造成的創傷我也見過不少,不過,這麼長的釘子的確是頭一次見。」貂芳道。

    「你是說,這玩意比較少見,甚至有可能是特製的?」閆思弦掏出手機,「我找個懂行的人問問吧。」

    也不知他給誰發了消息,很快對方就回了話,看過回話,閆思弦搖頭道:「這玩意就是普通的十字碳鋼自攻螺絲,日常用得比較少,是因為它太長了,一般用個8釐米的就足夠了,12釐米的通常用於懸掛、固定特別重的東西。

    雖然用處較少,但還遠沒到需要特製的程度,還是能買到的……問題是,凶手從哪兒弄來的鋼釘呢?專門買這麼個玩意兒做凶器也太離譜了……是從現場——也就是那家夜店隨手拿的吧?」

    閆思弦直接將釘子拍了張照片發給吳端,又註明了尺寸,讓他問問夜店工作人員,是否知道店裡哪兒有這種釘子。

    發完消息,見貂芳正在對張婉晴的屍體進行其它檢查,閆思弦便幫她拍照,一邊忙,一邊瞄著旁邊屍床上的男性死者。

    「你剛才說,他有可能死於過敏?」閆思弦問道。

    「嗯。」

    「既然已經知道死者身份了,我通知笑笑調取病例吧,看這個馬段清有沒有過敏病史。」

    「行。」

    貂芳不得不承認,與閆思弦合作事半功倍,他總能提前想到兩三步之後的工作。

    不過,閆思弦給馮笑香發消息,卻遲遲沒得到回應,打電話她也一直沒接。

    直到凌晨4點半,屍檢工作都快結束了,馮笑香才找到屍檢室來。

    她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閆思弦看著她一愣,問道:「網監那邊情況怎麼樣?」

    馮笑香搖頭,「不好,夜店裡好多圍觀的客人都拍照了,還有視頻,已經開始病毒式擴散,想要刪,得個幾天時間,趙局剛剛還在網監科發飆呢。」

    能讓馮笑香遲到,只有一個原因——網監科工作量爆表了。

    閆思弦一想到本就身體不好的趙局大半夜被叫來主持工作,頓時覺得領導也不容易啊。

    馮笑香道:「馬段清的過敏病史已經查出來了,他對花生過敏,以前搶救過……」

    「花生!就是花生!」貂芳有些激動,「他喉嚨和呼吸道束縮,還有皮疹、水泡,都是花生過敏的症狀!

    雖然最終確定還需要一些專項的檢查,但從症狀來看,九成能確定就是花生過敏!」

    難怪貂芳激動,她本以為毒理、病理檢驗分析怎麼也得個幾天,折磨死一大堆腦細胞,沒想到死因這麼快就有眉目了。

    馮笑香繼續道,「除此以外,我還查了兩名死者的履歷信息、銀行賬戶、通話記錄、社交軟件聊天記錄。全在這兒了……」她把一隻平板電腦往桌上一放,一邊往屍檢室外跑,一邊道:「網監科炸了,我這兩天得回去幫忙,有什麼需要我查的資料,直接發我,有空我就幫你們查。」

    她這麼一說,閆思弦才想起,馮笑香的編制並不在刑偵一支隊,而是在網監科,只不過平時她一直負責協助刑偵一支隊,大家已經將她當成隊裡人了。

    馮笑香走後,閆思弦拿起她留下的平板,低頭翻看著其上的資料,越看他眉頭皺得越緊。

    一旁的貂芳道:「哎哎哎,別皺眉呀,都不帥了。」

    閆思弦笑笑,苦惱道:「看不出兩名死者有什麼交集,至少從現有的信息上完全看不出來……他們幾乎同一時間死在同一地點,不會只是巧合吧?」

    貂芳一邊縫合馬段清胸腹部的解剖創口,一邊道:「是不是巧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張婉晴大概率是死於他殺。

    通常釘子留下的盲管刺創都源於跌墜、摔倒,在跌墜、摔倒時傷者不慎被釘子刺到,如此一來除了盲管刺創,還會留下擦蹭、磕碰傷,但張婉晴身上非常乾淨,沒有任何此類傷痕。

    那根釘子……就像是被人摀住她的腦袋,硬生生從耳朵裡刺進去的。」

    「對了,那包白色粉末,」閆思弦道:「會是毒品嗎?」

    「不是,毒物檢驗室剛剛出檢驗結果,那就是安眠藥粉末。」

    「安眠藥?」

    「嗯,保險起見,剛剛提取了張婉晴的尿液進行毒品反應測試,對絕大部分市面上常見的毒品她都呈陰性反應,她不吸毒。」

    一包安眠藥粉末,這東西是她自己用的,還是——要用在誰身上?

    閆思弦的手機響起,是吳端打來的。

    「釘子找到了!」吳端道:「據一名保潔大叔反應,他前今天打掃衛生的時候,在吧檯角落撿到過一根類似的長鋼釘,本想把鋼釘揣兜裡帶回家,但口袋破了,鋼釘有可能掉在男廁所,因為他多次進入男廁所打掃。」

    閆思弦問道:「那他出入男廁所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我正在詢問,所有出入過男廁所的夜店工作人員,還有幾個客人……有難度啊,這家店裡就門口收銀台有一處監控,還不止這一個出入口,裡面情況很難把握。」

    「監控拷了嗎?」閆思弦問道。

    「考了,即便希望再渺茫,也總要過一遍篩子,現在重點查」

    「釘子找到了!」吳端道:「據一名保潔大叔反應,他前今天打掃衛生的時候,在吧檯角落撿到過一根類似的長鋼釘,本想把鋼釘揣兜裡帶回家,但口袋破了,鋼釘有可能掉在男廁所,因為他多次進入男廁所打掃。」

    閆思弦問道:「那他出入男廁所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我正在詢問,所有出入過男廁所的夜店工作人員,還有幾個客人……有難度啊,這家店裡就門口收銀台有一處監控,還不止這一個出入口,裡面情況很難把握。」

    「監控拷了嗎?」閆思弦問道。

    「考了,即便希望再渺茫,也總要過一遍篩子,現在重點查」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26
第五十六章 肉食動物(5)
               
    清晨8點55分,市局會議室。

    閆思弦接替馮笑香的工作,進行著死者身份介紹。

    「張婉晴,公安大學痕檢專業大三學生,根據學校反應的情況,她一年前申請搬出學校宿舍,在外租了房子。」

    「為什麼租房子?談男朋友了?」吳端問道。

    「目前還不清楚。」閆思弦繼續道:「不過,校方從側面給了另一組信息:算下來張婉晴已經在校外住了近三個學期,第一個學期成績沒什麼明顯波動,考試成績在班裡還能佔據中上等。

    第二個學期掛了三門課,這是她入學以來從未有過的情況。

    到了第三個學期——也就是這學期,雖然還沒有期末考試,但她多次曠課,已經有至少兩門課的老師表示要掛她。

    除了成績以外,因為大學老師不會過多關注學生生活方面,想要更細緻地瞭解張婉晴,還得去走訪她的同學朋友。

    至於馬段清,這人是個廣告公司小老闆,有案底。」

    「什麼案底?」吳端問道。

    「也不能算案底,說是糾紛更貼切。三年前馬段清經因為強姦被捕,後來報案人又改口說是自願的,兩人鬧矛盾所以才說是被強姦了。

    這種案子,只要報案人不想追究,改了口,她究竟是不是自願,哪兒查得清楚。

    檢查機關最後撤訴,對雙方進行了教育罰款了事。」

    「能找到當時的報案人嗎?」吳端問道。

    「能,雖然官司以鬧劇收場,但案宗還保留的非常完整,可以查到報案人的資料。以上就是兩名受害者的情況。」

    吳端又問道:「這麼說來,還是沒發現兩命死者的交集?」

    「沒有。」閆思弦搖頭。

    「馬段清有過疑似強姦的案底,那有沒有可能他曾經對張婉晴……」

    貂芳接過話頭道:「不大可能,考慮到張婉晴衣衫不整的情況,我對她進行了相應檢查,發現***完好,無論是之前,還是案發當晚,她都沒有遭受過性侵。」

    「她是個處女?」

    閆思弦和吳端對視一眼,均是非常詫異。

    貂芳道:「我再補充一點。經過檢驗男性死者馬段清的確死於花生過敏,他襯衣前襟處的褶皺是自己抓撓留下的。

    因為過敏導致氣喘急性發作現象,說白了就是他覺得喘不過氣,因此會有手捂胸膛或者喉嚨的動作。」

    交流結束時,幾名刑警押著一個20多歲的年輕男人回了市局。

    有刑警跟吳端打著招呼。

    「吳隊,」刑警道:「人抓住了!就是這傢伙拿了張婉晴的手機!」

    那年輕男人瘦得麻桿一般,一張長臉,此時被市局刑警的陣勢嚇得夠嗆,一個勁兒嚷嚷,「東西是撿的!不是偷的!你們幹什麼?!幹什麼?!……」

    「初犯?」吳端問道。

    「嗯,查過了,沒有案底。」刑警道。

    「叫什麼?」

    「金莫寒。」

    「怎麼抓住的?」

    「手機卡都沒拿出來,就敢開機,三角定位找到他的時候,正在手機店裡跟老闆討價還價呢,要賣張婉晴的手機。」

    「行吧,送審訊室,我跟他聊聊。」

    市局審訊室。

    對初次犯罪的金莫寒來說,這地方實在太過冰冷,令他忍不住渾身發顫,上下牙磕在一起,咯噔咯噔直響,他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吳端將案宗往桌上一拍,「手機在你手裡,人死了,說說吧。」

    聽到「人死了」字,金莫寒嚇的渾身猛一激靈,「什……什麼?……死了?」

    緊接著,他大喊道:「跟我沒關係!我不知道啊!那時候……她還沒死啊!」

    「哪時候?」吳端問道。

    顯然,這傢伙可能是最後見到張婉晴的人。

    金莫寒嘴唇抖了幾下,似要說什麼,但最終他忍住了,什麼都沒說。

    吳端道:「你要賣的那部手機,機主名叫張婉晴,今天凌晨12點半到1點左右死在一家夜店的男洗手間裡,夜店名叫95度,你不會正好也去過那兒吧?」

    金莫寒猶豫道:「我……我沒殺人!」

    「那手機哪兒來的?」

    他都快哭出來了,戰戰兢兢道:「我我我去衛生間,男衛生間,突然有個女的衝我笑,嚇死我了。

    我以為……就是嗑藥嗑嗨了,走錯地兒了,我就……我就拿了……是撿!手機是撿起的!她手機已經掉地上了!」

    金莫寒搜腸刮肚地尋找所知不多的法律知識,以期在回答問題時耍些花樣逃避罪責。

    吳端沒跟他計較,因為貂芳的聲音通過耳麥傳了過來。

    貂芳道:「他沒撒謊。」

    吳端敲了一下耳麥,意思是自己在聽。

    貂芳便繼續道:「從張婉晴大腦受損的部位來看,她並不會直接死亡,而是可能先出現傻笑、抽搐等症狀,一段時間後才死亡,所以,金莫寒說看到她傻笑,而且是類似吸毒症狀的傻笑,這說得過去。」

    吳端抬眼看向金莫寒,是時候給對方一點甜頭了。

    他給金莫寒扔了根菸。

    「這兒是市局,你知道吧?」吳端問道。

    金莫寒點點頭。

    「什麼意思知道嗎?」

    金莫寒又瑤瑤頭。

    「意思就是,只要不是殺人,就不歸我們管,所以,你撿手機——還從人家錢包裡摸錢了吧?——這些事兒我都可以當不知道。把你看到全說出來,她衝你傻笑的時候,衣服裙子還穿得好好的吧?」

    金莫寒的臉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吳端乘勝追擊道:「怎麼,拿了東西不夠,還要占人家便宜?見人家反抗乾脆殺人?」

    「沒有!」金莫寒使勁兒搖頭,「我沒殺人!」

    他已顧不得許多,為了洗脫殺人的嫌疑,一股腦兒將當時發生的事都說了出來。

    「是,我是想佔點便宜,我聽說吸毒的人等清醒了什麼都不記得,就跟……就跟喝酒喝斷片了一樣的,我就想趁那個機會……可我還沒幹什麼啊,真沒幹什麼,她……她就……她耳朵裡流血了……

    我就有點害怕,萬一她嗨死了,是吧?我哪兒還敢……我就撿了她的手機,還有錢包裡的——就一百多塊錢……」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27
第五十七章 肉食動物(6)
               
    「當時衛生間就你們兩個?」吳端問道。

    「就就就可不就我們倆,要不我也不敢啊。」

    許是想到自己猥褻的姑娘已經變成了死人,金莫寒瑟瑟發抖,渾身雞皮疙瘩,怎麼抖也抖不乾淨。

    吳端瞄他一眼,「現在知道瘆得慌了?占人便宜的時候怎麼不怕啊?看見人耳朵出血,不報警還搶奪財物的時候怎麼不怕啊?」

    「你就別……別嚇我了……」金莫寒想擠一個苦笑,卻只擠出了一張哭臉。

    「仔細想想,當時有什麼反常?」

    「反常……反常得話……沒什麼啊……」

    吳端刷刷幾筆,畫了一張夜店男衛生間的平面圖,並指著馬段清屍體所在的那個隔間道:「當時這個隔間門是鎖的嗎?」

    「鎖的!媽呀那裡面有人!」

    「你確定門是鎖的?」

    「確定,我我還推了那門一下呢,沒推開,不是有人從裡面鎖上了是什麼?」

    「你為什麼推門?」

    「我……」金莫寒大囧,「我本來……本來想把她帶到那隔間裡去……那個……鎖上門再辦事……」

    說完這極其的隱私的想法,金莫寒倒彷彿已經突破底線,卸下了負擔。

    他猶豫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決心,終於道:「好吧,我承認,我是跟著那女的進去的。」

    「什麼?」

    「我當時是要去方便,可是剛走到衛生間附近,我就看見一女的——就是死的那個——她在男衛生間門口鬼鬼祟祟的。

    我見過男色狼,女的還真頭一次見,她長得也不賴,有意思,群毆就躲暗處看了一會兒。

    然後……我就看見她進去了。」

    「進男衛生間?」

    「嗯。」

    「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怎麼說呢,覺得有好處有樂子吧,就跟進去了。

    之後的事兒,我都說過了,我一進門就看見她衝我傻樂。」

    「你們兩個進男衛生間,中間間隔了多長時間?」

    「呃……大概……我也說不上,但肯定很短,肯定連1分鐘……不,應該是連半分鐘都不到。

    我喝得挺多,喝了酒膽子也大了,沒多想,應該是一看見她進去我就也走過去了。」

    「你是從哪兒走過去的?」吳端又攤開了一張酒吧平面圖。

    金莫寒伸手一指,「就這兒,這個拐角,我當時就站這兒,衛生間門口看得清清楚楚。」

    審訊室外,立即有刑警聯絡留在夜店繼續勘察工作的同事,請他們進行現場模擬,以掐出一個準確的時間。

    吳端雖然一時無法拿到具體的時間數值,卻也能判斷出,兩人進入衛生間的時間間隔非常短。

    於是他問道:「我這麼說,你看有沒有錯,昨晚你躲在這個拐角處,看到衛生間門口的張婉晴時,她還一切正常,等你跟著她前後腳進了衛生間,她就只會傻笑了。」

    「沒錯!」

    「這期間沒有人進出過衛生間?」

    「絕對沒有!」

    「你推過那個鎖上的隔間的門,裡面有人,門一直鎖著。」

    「對對對!你們應該找那個隔間裡的人啊,他肯定知……」金莫寒終於反應過來,他嗷地一聲尖叫,幾乎昏厥,「他他他……凶手!凶手就在隔間裡面!他跟我就隔了……一個破門!!!」

    金莫寒的聲音無比尖利。

    任何人在意識到自己跟一個殺人凶手擦肩而過時,大概都會如他這般後怕。

    吳端故意嚇他,「說不定凶手現在正後悔放你一馬,等從市局出去,走路可要當心背後啊。」

    審訊室外的閆思弦:你可真是隻老狐狸。

    金莫寒本就處在深深的後怕中,被吳端一嚇唬,抖得摸了電門一般,吳端乘勝繼續道:「所以啊,好好想想,當時那隔間裡究竟有沒有動靜,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都算。」

    金莫寒真哭了。

    「沒有……真沒有啊……」

    吳端搖搖頭,看來真問不出什麼了。

    出了審訊室,見大夥各忙各的,吳端將閆思弦拽到車上,那個疑問他實在是不吐不快了。

    不等他問,閆思弦卻少見地先認起了錯,「我們可能誤會人家了,張婉晴留紙條,應該是真的想探討學術。甚至,可能是求救。」

    閆思弦攤開手中的紙條,只見其上是兩行娟秀的字:

    有一個案例不太懂,希望跟閆老師私下交流

    張婉晴134XXXXXXXX

    「她應該不是我們想的那種意思,畢竟——就直說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塞紙條留電話這種曖昧行為,咱們看都算得上奔放,潛台詞不就是』我想跟你一夜情』嗎?

    這種行為怎麼看都像是有性經驗的人才幹得出來的,可張婉晴沒有。」

    這便是吳端不吐不快的矛盾點。

    閆思弦道:「我擺不正自己位置也就罷了,怎麼你也髒心爛肺,往那方面想?」

    「因為……」吳端又拿出4、5張紙條,扒了兩下,從中找出一張遞給閆思弦。

    閆思弦一看,有些哭笑不得。

    那紙條上也是兩行字:

    第一行:一樹梨花壓海棠

    第二行:是個微信號

    「詩是什麼意思,你能想到吧……就是這張條子一下把我給帶歪了,弄得我一看見留電話留微信的,就覺得有女生……」

    閆思弦搶過話頭,「覺得有女生覬覦你的美色?」

    吳端被他調侃得有些惱羞成怒,「你的,你的美色行了吧!」

    閆思弦見他懊惱——因為錯過了認真對待張婉晴遞來的紙條的機會,而懊惱——趕緊收起調侃。

    「抱歉。」他並不習慣跟人道歉,因此摸了摸鼻子,繼續道:「至少那小賊幫我們還原了案發時的大致情況。

    他說他看到張婉晴在男衛生間門口鬼鬼祟祟,這一點尤為重要。

    男衛生間裡有什麼,讓張婉晴如此點擊的?

    我們先假設張婉晴發現了男衛生間裡有某種狀況,某種令她在衛生間門口徘徊,甚至要進去一探究竟的狀況。

    這種狀況顯然相當危險,否則她就不會喪命了……」

    「是馬段清!」吳端道:「或許馬段清的過敏反應引起了她的注意。」

    「或許吧。」閆思弦繼續道:「先不論兩名死者的死亡有沒有必然聯繫,我們現在知道,張婉晴進了衛生間後,有一個身手相當乾淨利落的人——能用釘子一擊命中在警校受過專業訓練的張婉晴,凶手不僅是身手厲害,簡直是個專業殺手。

    他瞬間就將釘子插進了張婉晴的耳朵,然後——應該是聽到了金莫寒走近,」

    「或許吧。」閆思弦繼續道:「先不論兩名死者的死亡有沒有必然聯繫,我們現在知道,張婉晴進了衛生間後,有一個身手相當乾淨利落的人——能用釘子一擊命中在警校受過專業訓練的張婉晴,凶手不僅是身手厲害,簡直是個專業殺手。

    他瞬間就將釘子插進了張婉晴的耳朵,然後——應該是聽到了金莫寒走近,」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27
第五十八章 肉食動物(7)
               
    吳端低頭看著筆記本道:「目前工作重心還是放在查兩名死者之間的聯繫,我派了一組刑警去公大,走訪張婉晴的同學,至於咱倆,去見見當年告馬段清強姦的女人吧。」

    「行,全聽領導安排。」閆思弦十分狗腿道。

    吳端不理他,發動了車子。

    待車駛出了市局,閆思弦又道:「我有個問題。」

    「什麼?」

    「你留那些紙條幹嘛?」他雖問得一本正經,但眼神裡已經透露出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吳隊」的意思。

    吳端瞟了他一眼,「忘扔了。」

    「就這樣?」

    「不然呢?你當我跟你一樣……我還沒問你,女醫生究竟怎麼回事兒?」

    「就是……純潔的……呃……運動關係。」閆思弦強行把一個成人話題說得……更加成人。

    吳端:社會閆,你們有錢人真會玩兒。

    吳端:「我就提醒一句,常在河邊走,小心濕鞋,馬段清被人告強姦就是前車之鑑。」

    「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願各取所需,再說也算得上知根知底,她幹不出那種事兒來。」

    「所以,你也在鑽女性不好意思報案的空子?」

    「不帶這樣的,吳隊,怎麼還學會給人挖坑了,我是那意思嗎?再說了,就爸爸這顏值,掛牌下海怎麼也得一夜五萬,誰睡誰還不一定呢。」

    吳端:我不想說話,我想靜靜。

    ……

    3年前告馬段清強姦的女人,名叫柳成蔭,是個私企白領,如今剛剛結婚兩個月,吳端電話聯繫到她時,她很緊張,顯然她老公並不知道那段過往。

    柳成蔭很抗拒跟公安機關打交道,話語中滿是防備,但又怕警察登門事情敗露,只好答應趁午飯時間跟吳端聊聊。

    吳端和閆思弦提前到了約好的茶館,那茶館距離柳成蔭上班的公司有好幾公里,想來她是怕被熟人看見,故意挑了個遠地方。

    茶館消費水平偏大眾,點一杯50塊的茶,就能坐一下午。閆思弦看了一眼茶水單,默默回車上拿了兩塊小金磚,讓服務員泡了,並道:「手工費我照付。」

    茶館經理本想拒絕,看了一眼那小金磚的包裝,便將話嚥了下去。

    閆思弦平時不喝茶,可一旦要喝,便十分講究,吳端已在他家見識過幾次,並不稀奇,只是默默揣測著小金磚的價格。

    12點20,一輛出租車停在了茶館門口,車上下來一個戴墨鏡的女人。

    閆思弦透過茶館包廂的落地窗,正好看到,便道了一聲:「人來了。」

    吳端起身,出了包廂,正好看見那女人進了門。

    四目交匯時,他沖女人點了下頭,輕生道:「柳成蔭吧?」

    「嗯。」茶館大堂的開放環境讓女人覺得不舒服,她快走幾步,跟著吳端進了包廂。

    一落座,第一句話就是:「你們答應過,這事兒不告訴別人。」

    「說話算話。」吳端道:「你不用緊張,就是跟你瞭解一下馬段清這個人……對了,馬段清死了。」

    「什麼?!死了?!」

    突聞死訊,詫異的情緒令柳成蔭的防備之心降低了不少,可是很快,她又有了新的擔憂。

    「跟我可沒關係!」她道。

    「你在擔心什麼?」閆思弦將話題往他們需要的方向上帶,「誰也沒說跟你有關係……還是……當初真的是強姦,你恨馬段清,所以害怕我們將你列在嫌疑人名單上。」

    柳成蔭的回答倒是痛快,「過去挺久的了,說不上恨了。」

    「能說說當時的具體情況嗎?」

    「具體情況,就是我收了他的錢,所以改口了。

    他當時找到我,跟我說了很多好話,說有聲張出去名聲不好聽,不如私了,他願意賠錢。

    我本來就有顧慮,他那麼一說,我就同意私了,收了他5萬塊錢。」

    柳成蔭刻意避開了事發時的細節,而只說之後官司中的變故,可見她不願舊事重提。

    可那些犯罪細節,才是兩人想要追問的。

    閆思弦斟酌了一下用詞,道:「我看了你當時的報案記錄,你是在酒吧遇見馬段清的,你說他跟你搭話,你們聊了幾句,然後你就意識不清,等你醒過來的時候,馬段清正在……」

    閆思弦沒把話說完,因為他看到柳成蔭的頭越來越低。

    「別說了……別說了……」柳成蔭道低聲道。

    閆思弦突然轉了個話題,「你後悔嗎?收那五萬塊錢?」

    柳成蔭一愣,隨即道:「天道好輪迴,他現在不是死了嗎,我要沒收他的錢,他進了監獄,說不定還死不了呢。」

    這女人的腦回路讓兩人有點回不過味兒來。

    閆思弦立馬露出禮貌的微笑,「也對,挺有道理。」

    柳成蔭嘆了口氣,「我報案時候說的都是真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他帶出酒吧的,只是一醒過來發現他正……我……我快噁心死了,當時就報警了。

    他應該沒想到我那麼快能醒吧,也嚇了一條,警察沒來之前,他就給我跪下了,什麼都敢承諾,什麼給錢啊,還有……呵呵,他連跟我結婚的話都敢說。」

    閆思弦問道:「你醒來的時候,你們在哪兒?酒店?賓館?還是他家?」

    「就……一個小賓館……」

    閆思弦低頭給馮笑香發了條消息:馬段清的開房記錄。

    他盯著手機愣了一會兒神,馮笑香沒能像往常一般秒回消息,看來網監科還在爆炸狀態。

    又聊了一會兒,再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了,柳成蔭下午還要上班,火急火燎地就要走。臨走還一個勁兒提醒兩人,千萬別把那事兒說出去。

    待她走了,吳端嘆道:「受過那種傷害的姑娘,不容易啊。」

    閆思弦少有地沒接他的話,愣愣地看著桌上的茶杯,不知在想什麼。

    待他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吳端的手機卻響了,是負責走訪摸排張婉晴人際關係的刑警組長賴相衡打來的。

    「吳隊!你猜怎麼著……」他以單口相聲的形式開場。

    「怎麼?」吳端迅速進入捧哏狀態,對充滿工作熱情的同事,他總是有耐心。

    電話那頭賴相衡倒有點不好意思了。

    「那個……」他囁嚅了一下,問道:「吳隊,你聽說過那什麼蕾絲百合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27
第五十九章 肉食動物(8)
               
    閆思弦沖吳端勾了勾手,讓他湊過來點,顯然,他已經通過吳端那漏音的國產智能機聽到了賴相衡的話。

    吳端向閆思弦的方向伸了伸脖子,連帶著手機也向那那邊湊了湊。

    做為一個內心很宅,但實際上沒什麼時間將宅付之行動的宅男,吳端雖然跟網絡文化沾不上多少邊,但一些極具代表性的詞他還是知道的。

    於是他道:「一驚一乍的幹什麼?張婉晴是……是……」他糾正了一下自己的說法,免得像賴相衡一樣毛毛糙糙,「她是同性戀啊?」

    「昂!」

    回答完,賴相衡有點不知從何說起,卡殼了。

    吳端便接過逗哏的角色,問道:「她同學這麼說的?」

    「是她女朋友的一個朋友。張婉晴畢竟上的公大,以後大概率是跟咱們一樣,進公安系統,她有顧慮,所以關於性向問題,她沒對身邊人公開過,屬於……深櫃狀態。

    倒是她女朋友,安涼——一個電影學院的女學生——咱們也不懂啊,可能搞藝術的比較前衛吧,安涼的很多同學朋友都知道她是同性戀,但並不知道她女朋友是誰。

    考慮到張婉晴的前途,她還是很保護對方的,只跟一個好友說了兩人的事兒。

    不過,安涼自殺了。」

    「什麼?」

    「快一年了,我核對了一下時間,差不多就是……安涼自殺後,張婉晴的成績開始大幅度下降,頻繁逃課、掛科。

    我覺得這件事有點……有點蹊蹺,所以找這位自殺者的好友打聽。結果,我一提起張婉晴的死,對方情緒就有些激動,把兩人的關係告訴我了。」

    吳端沉默片刻,消化了賴相衡傳遞的消息,問道:「那當時她為什麼不說?安涼自殺時,也有刑警做過調查吧?為什麼這位朋友不把兩人的關係說出來?」

    「為了張婉晴的前途,我這麼說吧,這個人原本只是安涼的好友,後來三個人總湊到一塊玩,跟張婉晴關係也不錯。

    那種情況下,一個已經死了,說什麼都沒用了,另一個可能因為性向公開影響前途,出於朋友的考慮,她就把兩人的關係瞞下來了。

    現在,張婉晴也死了,她也沒必要瞞了。」

    見電話這邊不再提問,賴相衡繼續道:「對了,安涼就是在她和張婉晴租住的出租屋裡自殺的,割腕,還是張婉晴報的警呢,和我們知道的情況一樣,當時的報案記錄上說,張婉晴和死者安涼只是合租舍友關係。」

    吳端一連串地問道:「自殺理由充分嗎?原因呢?現場有沒有疑點?」

    賴相衡很容易受吳端影響,也跟著加快了語速,「沒沒沒有,呃……那個……據張婉晴反應,安涼有抑鬱症,自殺前正在服用抗抑鬱藥物。

    當時負責調查的分局刑警也在她們的出租屋裡找到了相應藥物,而且當年辦案的刑警還去給她開具藥物的醫院走訪過,找到了安涼的醫生,確定了抑鬱症的真實性。

    再加上有遺書……」

    「遺書?」

    「嗯,就一行字:世界為何如此待我?」

    「世界……世界……」吳端喃喃重複了兩次,「世界究竟如何待她了呢?」

    賴相衡道:「我也問了她那朋友,那朋友也不明白,不過,她信誓旦旦跟我說,張婉晴肯定明白遺書的意思。」

    「她怎麼知道?」

    「說是感覺,」電話那頭的賴相衡撓撓頭,「雖然沒什麼依據吧,但我覺得……怎麼說呢,熟人之間那種默契有時候還是挺奇特的,就好比你跟閆副隊,不是經常一個眼神就能明白意思嗎?所以……雖然不知道她的感覺對不對,但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吳端和閆思弦莫名被人舉了例子,兩人對視一眼,吳端看到淹死眼眼中揶揄的笑意。

    閆思弦:呦?這麼明顯嗎?那你要不要猜猜我現在想的什麼?

    吳端:滾!

    吳端集中精神,想了一會兒,又問道:「遺書鑑定過筆記嗎?」

    「鑑定過,當時安涼父母也不相信女兒會自殺,別說筆記鑑定了,還自費做了屍檢呢……

    在自殺案件裡,安涼的情況算是調查比較細緻的,我沒看出問題。」

    閆思弦突然插話道:「當時的時間報告還在嗎?」

    「有有有,我找找……」

    「不急,等會兒發我一份就行。」

    「好,我等會兒跟安涼自殺案的相關資料一塊發你。」

    吳端又問道:「你跟負責安涼自殺案件的刑警聊過了吧?」

    「嗯,負責的刑警正好是我一同學的師傅,我現在就在他們分局呢,我開免提,隊長你有什麼問題現在就可以問。」

    吳端在心裡給賴相衡豎了一下大拇指,這小孩兒看著皮實,實則心細如髮,是塊刑偵的好料子。

    「我就一個問題,當時張婉晴看不出什麼反常嗎?」

    「完全看不出來。」

    電話那頭聲音已經不是賴相衡的了,聽起來要蒼老一些。

    聲音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她當時說跟安涼只是普通的合租關係,一室一廳的房子,安涼住臥室,她住客廳,睡沙發床。

    還說搬出來住是為了考研——學校每天晚上停電,她想多看一會兒書。

    我記得,張婉晴說她跟安涼不太熟,見面只是點頭打招呼而已,知道安涼有抑鬱症,還是有一次倒客廳垃圾桶的時候,在裡面發現了空藥瓶——就是抗抑鬱的藥物。

    她想關心一下,但安涼不太領情。

    她也不知道安涼為什麼自殺。

    總之吧,因為她當時的種種表現,就是真的跟安涼不熟,所以詢問了一兩次——具體是一次還是兩次,我已經記不大清了——之後關注點就一直沒放在她身上。」

    吳端看向閆思弦,再次露出「你還有什麼問題?」的表情

    「安涼有抑鬱症,這事她的同學朋友老師家人知道嗎?」

    電話那頭聲音已經不是賴相衡的了,聽起來要蒼老一些。

    聲音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她當時說跟安涼只是普通的合租關係,一室一廳的房子,安涼住臥室,她住客廳,睡沙發床。

    還說搬出來住是為了考研——學校每天晚上停電,她想多看一會兒書。

    我記得,張婉晴說她跟安涼不太熟,見面只是點頭打招呼而已,知道安涼有抑鬱症,還是有一次倒客廳垃圾桶的時候,在裡面發現了空藥瓶——就是抗抑鬱的藥物。

    她想關心一下,但安涼不太領情。

    她也不知道安涼為什麼自殺。

    總之吧,因為她當時的種種表現,就是真的跟安涼不熟,所以詢問了一兩次——具體是一次還是兩次,我已經記不大清了——之後關注點就一直沒放在她身上。」

    吳端看向閆思弦,再次露出「你還有什麼問題?」的表情

    「安涼有抑鬱症,這事她的同學朋友老師家人知道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27
第六十章 肉食動物(9)
               
    閆思弦喝完最後一口茶,肚子叫了一聲,道:「這一肚子水,寡死人了,走走走,吃東西去。」

    吳端記得他不宜吃米飯,便找了家拌麵館子,點餐時特地讓老闆把面多煮一會兒,不過涼水。

    吃著飯,閆思弦問道:「馬段清是獨居嗎?」

    「嗯,他沒結婚,自己租房住。」

    「租房?」

    「正常,別看他是個小老闆,其實他那廣告公司……就是街邊隨處都能找到的那種,就是給店面做做招牌、燈箱、橫幅什麼的,打字複印的活兒也干。」

    閆思弦露出了然的表情,「派人搜他家了沒?」

    「派了一組人過去,」吳端看看表,「不過到現在還沒反饋,看來他家沒什麼發現。」

    「那等會兒去他公司看看?」閆思弦問道。

    吳端有點費解,但還是點了下頭。

    馬段清的公司位於墨城某裝修建材城附近,果然如吳端所說,是一間十分狹**仄的門面。

    不過,因為佔據著地段優勢,看起來生意還不錯,兩人趕到時,店門口有兩個青年正在製作一塊廣告橫幅,也不知他們使用了噴漆還是什麼,使得店門口的一小片區域非常難聞。

    兩人快走幾步進了店裡。

    店裡有兩台大型打印機,兩個20來歲的年輕姑娘,正坐在電腦前。

    電腦屏幕背對著門口,兩人雖看不到屏幕上的內容,但能看出那姑娘有些慌亂地關閉了什麼,看樣子是在上班時間玩遊戲呢。

    「打印複印?做廣告?」姑娘問道。

    員工們尚不知道老闆已經去世。

    吳端亮了一下警官證,那姑娘瞪大了眼睛,十分詫異,立即道:「我們老闆不在。」

    閆思弦並不向她解釋,只是指了指最裡面一扇關著的門問道:「那是你們老闆的辦公室?」

    「嗯嗯嗯。」姑娘連連點頭。

    閆思弦走過去,推門,門鎖著,他又問那姑娘:「有鑰匙嗎?」

    「沒有,辦公室鑰匙只有老闆有。」

    閆思弦看向吳端,吳端只好走過去,從口袋裡掏出鐵絲開始撬鎖。

    小姑娘看得一愣一愣的,囁嚅道:「你們……你們警察……這這這……」

    閆思弦只好解釋一句,「你們老闆,馬段清,死了。」

    小姑娘半天沒說出話來,趁這工夫,閆思弦已經腳底抹油進了門,他實在懶得干跟人重複解釋的活兒。

    廣告公司本就巴掌大點,這間辦公室就顯得十分侷促,五六平米,裡面一張辦公桌,一把辦公椅,一個小邊桌,邊桌上放著燒水壺、茶杯、抽紙等物。

    閆思弦坐下,開了桌上的電腦,有開機密碼,他試了一下馬段清的生日,竟蒙對了。

    電腦裡除了遊戲、電影等用來打發時間的東西,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但閆思弦還是很仔細地點開每個文件夾檢查。做起繁瑣枯燥的工作,他也很有耐心。

    終於,在一個藏得很深的名為「旅行」的文件夾裡,閆思弦發現了一些東西。

    「你來看!」他衝門外的吳端喊道。

    吳端快步過來,只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便皺起了眉頭。

    「他還留照片了?簡直畜生!」吳端罵道。

    「還起名叫旅行呢,」閆思弦解釋道:「我想他也會留點什麼,七成以上重複犯罪的人都會留一些』戰利品』,以便事後回憶。」

    閆思弦一張張地翻著照片,突然停手,說出了一個名字。

    「安涼。」

    吳端點點頭,「是她。」

    早些時候賴相衡發來的安涼自殺案案宗裡,就有她的照片,所以兩人一眼便認了出來。

    被馬段清拍下來的女孩大多衣衫不整,有些甚至一絲不掛,照片足有數百張,從臉部樣貌來看,共23個女孩。

    想到安涼抑鬱,年輕的生命最終以自殺的結局收尾,吳端只覺得後背發涼,根本不敢去想其他的女孩怎麼樣了。

    吳端深吸幾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我有個想法。」他道。

    「你想找到這些女孩?」閆思弦問道。

    「嗯。」

    「然後呢?」

    吳端沒答話,舉棋不定。

    「法律不保護躺在權力上不做為的人,如果她們中有人——我相信相當一部分受害者會這樣選擇——不報警,那就說明她們無法承受這件事公開的後果。」

    「我知道,我知道……」吳端道:「不公開,當然不能公開……就是私下告訴她們,傷害她們的凶手死了,這樣會不會讓她們好受些。」

    「出力不討好……」

    閆思弦只評價了一句,便噤了聲,因為他們發現了一個文件夾。

    文件夾裡竟是馬段清侵害女孩時所拍的視頻,每段視頻上都標著日期,其內容令人作嘔。

    吳端狠狠錘了一下桌子,「三年前柳成蔭報警時,要是當時負責案件的人裡有一個能多操點心,再查一查,而不是柳成蔭一改口,相關案件負責人就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趕緊把事兒了結……後面這些女孩說不定就……」

    有兢兢業業的,也有混吃等死的,各行各業都一樣,刑警也不例外,每當遇到這樣的同行,吳端便忍不住罵娘。

    真搞不懂這些人怎麼想的,既然想混日子,隨便去當個文員,和刑警工資差不多,還不必面臨生命危險,何必在提頭討生活的地方瞎混。

    刑偵口子上,一個人不負責任,後果可能就是無端多出的許多受害者,不起眼的蝴蝶效應,細究起來,數據非常可怕,令人心驚。

    閆思弦拍拍他的肩膀,蹲下身著手開始拆電腦硬盤。

    「你還會這個?」吳端問道。

    他急需一個新的話題來壓制心中的無名之火。

    閆思弦配合道:「這很難嗎?」

    「倒是不難,只是覺得……你應該沒什麼機會幹這種活兒。」

    「這不是新時代男性的基本技能嗎,拆電腦裝系統,手機貼膜,帶妹上分,不然怎麼找老婆?」

    這話從閆思弦口中說出,且還說得一本正經,吳端幾乎要吐血。

    「有錢不就行了嗎?」

    「萬一我碰上一個清麗脫俗視金錢如糞土的姑娘呢?不還是得老老實實拆電腦裝系統手機貼膜帶妹上分……」

    吳端:更想揍人了啊啊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27
第六十一章 肉食動物(10)
               
    查到的線索越來越多,一些事情水落石出,一些問題則更加撲朔迷離。

    眼下,已經清楚了張婉晴和馬段清之間的關聯:

    「時間對上了,安涼的視頻被存入馬段清的電腦後大約2個月,她開始服用抗抑鬱類的藥物。

    導致安涼抑鬱,並最終選擇自殺,不是別的,就是馬段清!

    不過,即便張婉晴跟馬段清有仇,她查他,跟蹤他,甚至有可能想親手報仇,兩個人同時死在夜店男衛生間,這死法也有點……」

    刑偵一支隊辦公室裡,吳端正跟同組刑警們商量案情,馮笑香火急火燎地進了辦公室,對閆思弦道:「馬段清的開房記錄查出來了,很頻繁,他……呃……是不是已經不需要了?」

    閆思弦衝他笑笑,「辛苦了。」

    馮笑香立即揭過此事不提,繼續道:「我這兒還有一個壞消息。」

    「什麼?」

    「掃黃科前不久聯合行動,打掉了多個色情網站,我想防患於未然,就把馬段清電腦裡的視頻跟那些網站的是內容做了對比,然後發現有重疊的……」

    「什麼?!……他把視頻內容傳網上去了?」吳端大驚。

    「是,從後台記錄來看,基本都剛拍出來就賣給色情網站了。上傳的時間斷斷續續,我能查到最早的,2年前就開始上傳了。」

    辦公室的氣氛越發凝重。

    對受害人來說,受到那樣的傷害已經是巨大的不幸,需要數年才能消解。

    將所受的傷害深藏心中,無人能夠幫其排解,這本身就是巨大的壓力,若再被身邊人發現了視頻,遭到取笑或議論,讓受害者知道那些視頻被公之於眾,簡直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吳端隱隱覺得,安涼的自殺,可能就跟這些視頻在網上傳播有關。

    他再也無法顧及工作量等因素,對兩組刑警道:「馬段清的電腦裡總共有23個女孩的受害視頻,除去已經死亡的安涼,還有柳成蔭,其餘21個,我要知道她們的身份,他們是死是活,在工作還是上學,過得怎麼樣……」

    「明白,」接到任務的刑警組長道:「那我們先查以往的報案記錄,看看這兩年報案的人裡,有沒有符合本案條件的。」

    吳端點點頭,又問馮笑香道:「網監那邊怎麼樣了?」

    「基本忙完了,該刪的刪,該禁的禁,抓了三個瘋狂轉發傳播死者照片的人,還發了新聞,算是起了點震懾作用。」

    有人插話:「這些人都他娘吃飽了撐的,閒的蛋疼吧!」

    吳端已顧不上埋怨,「忙完了就好。」他對馮笑香道:「找受害人的事,還需要你協助,你的那些什麼人像技術什麼高科技的,能用的都用……」

    馮笑香少有在說話時看向了對方,他看著吳端的眼睛,慢慢道:「你們查案吧,找受害人的事我來。」

    說完,她又迅速低了頭。

    馮笑香向來話少,與人眼神交流幾乎沒有。她如此這般,便如同給出承諾,讓吳端吃下一顆定心丸。

    馮笑香和那兩隊刑警立即去往辦公室一角,著手開始找人的工作。

    吳端接著剛剛被打斷的話,繼續分析道:

    「……眼下,雖然有些事明了了,卻也還有一些問題:

    第一,馬段清死於花生過敏,那他吃過的當天吃過的食物查了嗎?」

    貂芳道:「與食物無關,馬段清的情況屬於重度的花生過敏症狀,再加上,他之前就有因為誤食帶有花生碎的食物,過敏症狀發作送醫搶救的情況。

    我這麼說吧,誤食兩三滴花生油,只要幾分鐘,他就會出現過敏反應。無論是誤食,還是有人故意害他,東西肯定是在夜店吃下去的,跟他之前正餐吃過的食物無關。」

    吳端眯了一下眼睛,「那問題就來了,究竟是誤食,還是有人害他呢?夜店……花生……」

    一名負責清點夜店賬單的刑警道:「夜店的小吃拼盤倒是有瓜子花生,但服務生清楚地記得,馬段清沒點那個,他只點了一杯雞尾酒。」

    「他是一個人去的夜店吧?」閆思弦問道。

    「是。」那刑警答道。

    「嗯,符合強姦犯去釣下手對時的作風。」閆思弦又問那刑警,「服務生或者周圍的客人就沒看見點別的?比如有人跟馬段清攀談之類的?」

    「沒,我讓給馬段清上酒的服務員好好想了,可是馬段清選的位置比較靠邊,很難被注意到,所以服務員提供不了什麼信息。」

    「哎,」閆思弦少有地情緒外露,他撇了撇嘴,冷笑一聲,「還真是釣魚去的,倒把自己小命搭上了。」

    吳端道:「他清楚自己花生過敏,平日吃東西一定會留意,在酒吧也沒點花生,最後卻是死於花生過敏。

    看來真是被人所害,不是誤食。

    這樣說來,遲早還是要查那23個曾經受害的女孩,要說有人有殺死馬段清的動機,這些姑娘首當其衝。」

    「有道理,可是張婉晴也死了,一根鋼釘穿入大腦,死法還相當奇怪。」閆思弦沉默片刻,搖搖頭,「不好說,現在還不好說啊。」

    待散了會,吳端單獨問閆思弦道:「你剛欲言又止的,幹什麼呢?」

    「想了半天,還是沒把握,算了算了,不說了。」

    「你是怕說錯了天才的名頭不保?」

    「還真怕,沒辦法,愛面子。」閆思弦似是想揭過這一頁,便轉移話題道:「找到那些女孩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告訴她們視頻被網上了。」

    「你想要她們的命?」閆思弦有些詫異。

    「警方來通知她們這個消息,告知壞消息的同時,再帶去凶手的死訊,好好勸慰,讓她們有個心理準備,總好過將來某天突然被身邊人告知在網上看見她們的視頻。」

    「有道理。」閆思弦點頭。

    「還有,需要你幫忙。」

    「什麼忙?」

    「心理學不是你的專業嗎,我看美劇的時候,發現國外總有那種創傷人群的互助小組,我在想,我們能不能也組織這樣的一個互助小組,就這些女孩。

    那段經歷她們或許無法向最親密的人開口,但要是向有同樣經歷的人傾訴,總能容易很多吧?」

    閆思弦一愣,「我沒想到,你打算得這麼細緻。」

    「我只是想……做點有希望的事。

    我們的工作總是跟死者打交道,總是在屍體或傷害出現後,才介入,可對於已經受到傷害的人,即便抓到凶手了,對他們又有多大意義?

    能為活著的人做點什麼,或許更有意義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27
第六十二章 肉食動物(11)
               
    「被拍了視頻的23個女孩,除去自殺的安涼,以及你們已經見過的柳成蔭,餘下的21人中,有3人曾經報警,這是當時的報警記錄,還有血檢記錄。

    ——因為三人都反映被凶手迷昏,醒來後自己就在賓館裡,一絲不掛,所以對她們做了抽血化驗,發現血液中有三挫倫殘留……

    其餘18個,我們還在查。」

    負責尋找受害者的刑警組長將相關報案記錄遞給吳端,並問道:「需要聯繫她們嗎?」

    「只有個報案吶。」吳端感慨一句,接過材料,拍了拍刑警組長的肩膀,「我想想吧。」

    思索片刻,吳端對閆思弦道:「你覺不覺得……嗯……不太對勁兒……」

    閆思弦挑挑眉,「怎麼?」

    「受害女孩對是誰迷昏了自己毫無印象,這種情況下,想要找到凶手談何容易,即便張婉晴是警校學生,她怎麼找到馬段清的?」

    閆思弦道:「我昨天話沒說完,就是在考慮這個問題。

    要直接找到凶手,或許有難度,但要找道報過強姦案的柳成蔭,不太難。」

    「你是說,張婉晴看過柳成蔭的報案材料?」

    「這辦法一點兒也不難想,對於疑似慣犯作案,我們不也總是篩查類似案件,併案偵查,也能多獲得一些線索。

    張婉晴畢竟是公大學生,這種基本套路,她懂。」

    「可她畢竟只是個學生,要接觸到案宗……」

    「要是恰好某個相熟的學長已經畢業,進入公安系統,並幫她查到了柳成蔭的報案記錄呢?」閆思弦道:「有個你一直追求,求而不得的學妹,可憐兮兮地請你幫忙,你幫嗎?」

    吳端搖頭,「不幫。」

    閆思弦不屑道:「假正經。」

    吳端不介意他的評價,只問道:「那究竟有沒有這麼一位幫忙的學長呢?」

    閆思弦道:「幸虧咱們這系統有查詢記錄,我發現有個叫葉霖的實習民警,曾經瀏覽過柳成蔭的案子。

    除了柳成蔭的案子,他還搜索過其它條件類似的強姦案。

    最重要的是,他追過張婉晴。

    張婉晴在警校也算個系花了,她長得好看,再加上你們學校一大半都是男生,狼多肉少……」

    「怎麼說話呢!誰狼了!」吳端表示不滿。

    「網上可都說你們學校是和尚廟。」閆思弦擺擺手,表示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繼續道:「追過張婉晴的男生不少,葉霖不算拔尖,但算是最執著的,他比張婉晴高一屆,幾乎是從張婉晴一入校就開始追她,直到葉霖自己畢業去派出所實習。

    打了三年持久戰,就算沒能抱得美人歸,也終歸給美人身邊的同學朋友留了些印象,所以負責走訪張婉晴人際關係的刑警昨天就拿到葉霖的資料了,只是昨天這小子跟案件還沒什麼關係。

    現在看來,利用職務之便打探消息什麼的,還真是備胎的作風。」

    「去見見葉霖!」

    吳端轉身就要出門,卻被閆思弦按住了肩膀。

    「急什麼,」閆思弦道,「這兩天爸爸腿都快跑斷了,歇歇吧,咱們不用去,那小子過來。」

    「你通知過他了?」

    「嗯,我剛一說張婉晴死,他就坐不住了,請假往市局趕,估摸著快來了。」

    從葉霖工作的派出所到市局,打車約莫20分鐘,閆思弦跟他通完電話,只過了18分鐘他便趕來,滿頭大汗,可見心中真的焦急。

    葉霖敲了刑偵一支隊的門,匆匆環視,問道:「閆副隊在嗎?」

    閆思弦抬了下手,葉霖看到,快步迎來,問道:「她怎麼會死了?」

    閆思弦:「我還想問你呢。」

    「我?」

    「都幹這行,就不繞彎子了,」閆思弦側身,使得葉霖能看到他的電腦屏幕,「你查過墨城這幾年的強姦案,為什麼?」

    葉霖臉上的表情五味陳雜,有不解,有詫異,還有即將恍然大悟的少許通透。

    「這……」他沒想到閆思弦會問這些,但還是組織了一下語言,答道:「我幫張婉晴查的,她說畢業論文需要這些資料。」

    「你把查到的資料全給她了?」吳端問道。

    洩露案情,尤其洩露強姦案被害人信息,這當然違反了相關制度,若追究起來,葉霖的公安大學就算是白上了,怕要一直留在基層,以後有什麼機會領導也不敢提拔他,但他只猶豫了一下,便承認道:「是,我沒有對受害人資料做模糊處理,全發給她了。

    我以為只是篇論文而已,再說她好歹也學過法規制度,總不至於洩露這些受害人的信息。」

    「什麼時候的事兒?」

    「大概有兩個多月了吧。」葉霖又問道:「她的死,是不是……和我給她案件資料有關?……不會吧,難道她被……」

    「不是你想的那樣,」吳端適時打住了他的胡思亂想,又問道:「張婉晴在學校外面租房住,你知道吧?」

    「知道,為了方便考驗複習。」

    「那她的合租室友你見過嗎?」

    「請她們吃過一次飯。」

    看來葉霖並不知道兩個女孩的關係。

    見吳端和閆思弦沉默不語,葉霖問道:「我能去看她一眼嗎?」

    猶豫了一下,吳端還是讓女警李芷萱帶他去了屍檢室。

    葉霖一走,吳端對閆思弦道:「張婉晴看過柳成蔭的報案記錄,也就是說,她找到馬段清了——可能已經跟蹤馬段清一陣子了。會不會是她殺了馬段清?」

    閆思弦搖頭,「還差一個步驟。」

    「定罪?」吳端一邊思索,一邊道:「找到強姦柳成蔭的凶手,並不能證明和強姦安涼的是同一人,即便張婉晴要為女友安涼報仇,不惜犯法,也總得走個』審訊定罪』的過場,不然弄錯了呢?

    可是……不對啊……她都打算殺人了,或許顧不了那麼細緻了,多殺一個也不在意了……」

    閆思弦搖頭,「不像,別忘了,張婉晴隨身帶著一小包安眠藥粉,而且劑量並不足以至死。

    我推測,她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馬段清不是給女孩用迷藥嗎?那張婉晴也一樣,迷昏馬段清,先帶走。

    只要人被她制住了,無論暴力逼供還是什麼別的辦法,她總有機會弄清楚馬段清究竟是不是強姦安涼的凶手……

    最重要的是,張婉晴自己也死了,案發當晚的衛生間還有一個人,那個人才是關鍵!」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27
第六十三章 肉食動物(12)
               
    「被拍了視頻的23個女孩,除去自殺的安涼,以及你們已經見過的柳成蔭,餘下的21人中,有3人曾經報警,這是當時的報警記錄,還有血檢記錄。

    ——因為三人都反映被凶手迷昏,醒來後自己就在賓館裡,一絲不掛,所以對她們做了抽血化驗,發現血液中有三挫倫殘留……

    其餘18個,我們還在查。」

    負責尋找受害者的刑警組長將相關報案記錄遞給吳端,並問道:「需要聯繫她們嗎?」

    「只有個報案吶。」吳端感慨一句,接過材料,拍了拍刑警組長的肩膀,「我想想吧。」

    思索片刻,吳端對閆思弦道:「你覺不覺得……嗯……不太對勁兒……」

    閆思弦挑挑眉,「怎麼?」

    「受害女孩對是誰迷昏了自己毫無印象,這種情況下,想要找到凶手談何容易,即便張婉晴是警校學生,她怎麼找到馬段清的?」

    閆思弦道:「我昨天話沒說完,就是在考慮這個問題。

    要直接找到凶手,或許有難度,但要找道報過強姦案的柳成蔭,不太難。」

    「你是說,張婉晴看過柳成蔭的報案材料?」

    「這辦法一點兒也不難想,對於疑似慣犯作案,我們不也總是篩查類似案件,併案偵查,也能多獲得一些線索。

    張婉晴畢竟是公大學生,這種基本套路,她懂。」

    「可她畢竟只是個學生,要接觸到案宗……」

    「要是恰好某個相熟的學長已經畢業,進入公安系統,並幫她查到了柳成蔭的報案記錄呢?」閆思弦道:「有個你一直追求,求而不得的學妹,可憐兮兮地請你幫忙,你幫嗎?」

    吳端搖頭,「不幫。」

    閆思弦不屑道:「假正經。」

    吳端不介意他的評價,只問道:「那究竟有沒有這麼一位幫忙的學長呢?」

    閆思弦道:「幸虧咱們這系統有查詢記錄,我發現有個叫葉霖的實習民警,曾經瀏覽過柳成蔭的案子。

    除了柳成蔭的案子,他還搜索過其它條件類似的強姦案。

    最重要的是,他追過張婉晴。

    張婉晴在警校也算個系花了,她長得好看,再加上你們學校一大半都是男生,狼多肉少……」

    「怎麼說話呢!誰狼了!」吳端表示不滿。

    「網上可都說你們學校是和尚廟。」閆思弦擺擺手,表示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繼續道:「追過張婉晴的男生不少,葉霖不算拔尖,但算是最執著的,他比張婉晴高一屆,幾乎是從張婉晴一入校就開始追她,直到葉霖自己畢業去派出所實習。

    打了三年持久戰,就算沒能抱得美人歸,也終歸給美人身邊的同學朋友留了些印象,所以負責走訪張婉晴人際關係的刑警昨天就拿到葉霖的資料了,只是昨天這小子跟案件還沒什麼關係。

    現在看來,利用職務之便打探消息什麼的,還真是備胎的作風。」

    「去見見葉霖!」

    吳端轉身就要出門,卻被閆思弦按住了肩膀。

    「急什麼,」閆思弦道,「這兩天爸爸腿都快跑斷了,歇歇吧,咱們不用去,那小子過來。」

    「你通知過他了?」

    「嗯,我剛一說張婉晴死,他就坐不住了,請假往市局趕,估摸著快來了。」

    從葉霖工作的派出所到市局,打車約莫20分鐘,閆思弦跟他通完電話,只過了18分鐘他便趕來,滿頭大汗,可見心中真的焦急。

    葉霖敲了刑偵一支隊的門,匆匆環視,問道:「閆副隊在嗎?」

    閆思弦抬了下手,葉霖看到,快步迎來,問道:「她怎麼會死了?」

    閆思弦:「我還想問你呢。」

    「我?」

    「都幹這行,就不繞彎子了,」閆思弦側身,使得葉霖能看到他的電腦屏幕,「你查過墨城這幾年的強姦案,為什麼?」

    葉霖臉上的表情五味陳雜,有不解,有詫異,還有即將恍然大悟的少許通透。

    「這……」他沒想到閆思弦會問這些,但還是組織了一下語言,答道:「我幫張婉晴查的,她說畢業論文需要這些資料。」

    「你把查到的資料全給她了?」吳端問道。

    洩露案情,尤其洩露強姦案被害人信息,這當然違反了相關制度,若追究起來,葉霖的公安大學就算是白上了,怕要一直留在基層,以後有什麼機會領導也不敢提拔他,但他只猶豫了一下,便承認道:「是,我沒有對受害人資料做模糊處理,全發給她了。

    我以為只是篇論文而已,再說她好歹也學過法規制度,總不至於洩露這些受害人的信息。」

    「什麼時候的事兒?」

    「大概有兩個多月了吧。」葉霖又問道:「她的死,是不是……和我給她案件資料有關?……不會吧,難道她被……」

    「不是你想的那樣,」吳端適時打住了他的胡思亂想,又問道:「張婉晴在學校外面租房住,你知道吧?」

    「知道,為了方便考驗複習。」

    「那她的合租室友你見過嗎?」

    「請她們吃過一次飯。」

    看來葉霖並不知道兩個女孩的關係。

    見吳端和閆思弦沉默不語,葉霖問道:「我能去看她一眼嗎?」

    猶豫了一下,吳端還是讓女警李芷萱帶他去了屍檢室。

    葉霖一走,吳端對閆思弦道:「張婉晴看過柳成蔭的報案記錄,也就是說,她找到馬段清了——可能已經跟蹤馬段清一陣子了。會不會是她殺了馬段清?」

    閆思弦搖頭,「還差一個步驟。」

    「定罪?」吳端一邊思索,一邊道:「找到強姦柳成蔭的凶手,並不能證明和強姦安涼的是同一人,即便張婉晴要為女友安涼報仇,不惜犯法,也總得走個』審訊定罪』的過場,不然弄錯了呢?

    可是……不對啊……她都打算殺人了,或許顧不了那麼細緻了,多殺一個也不在意了……」

    閆思弦搖頭,「不像,別忘了,張婉晴隨身帶著一小包安眠藥粉,而且劑量並不足以至死。

    我推測,她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馬段清不是給女孩用迷藥嗎?那張婉晴也一樣,迷昏馬段清,先帶走。

    只要人被她制住了,無論暴力逼供還是什麼別的辦法,她總有機會弄清楚馬段清究竟是不是強姦安涼的凶手……

    最重要的是,張婉晴自己也死了,案發當晚的衛生間還有一個人,那個人才是關鍵!」
               

Babcorn 發表於 2019-8-29 19:27
第六十四章 肉食動物(13)
               
    「外面有監控拍到他了?」

    「嗯,附近路口的監控探頭拍到,他是打車離開的,坐在出租車副駕駛位置上。

    這人很謹慎,上車後就戴了口罩,還是沒有正臉,不過,只要追蹤那輛出租車,我們就能找到他的目的地。」

    眼看天要大亮了,閆思弦一夜未眠,眼睛裡出了紅血絲。

    吳端便道:「你回去歇會兒吧,睡一覺再衝個澡。」

    「不了,走吧,走訪出租車師傅去,你開車,我路上眯一會兒就行。」

    出租車師傅記性不錯,再加上時隔不久,麻利地給出了一個具體地址。

    那是一處城中村。

    這種以自建房群落為基礎的城中村,幾乎在中國每個城市都能看到,其最大的特點就是流動人口多,人員密集雜亂。

    「這裡面雖然也有監控,不過年舊失修,十有八九是壞的,指望不上,只能靠摸排走訪。」閆思弦道。

    吳端想了想,搖頭,「不好辦,容易打草驚蛇。」

    「驚就驚了,」閆思弦道:「多派人,在四周路口蹲守,驚出來正好抓人。」

    吳端:「你今天怎麼了?」

    「怎麼?」

    「就是有點……急功近利,我記得以前你挺不屑於這種辦法的。」

    閆思弦看著吳端想了想,「你就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那我到底是朱還是墨?」

    閆思弦擺擺手,邁開大步,「走走走,走訪去。」

    吳端跟上,「哎你話還沒說完呢,到底是朱還是墨?」

    「你是豬!肯定是豬啊!兄弟要有自信啊!」

    吳端:我剛才是不是吃虧了?

    閆思弦:兄弟你信我!吃虧絕對不存在的!

    一上午過去了,走訪工作沒有什麼收穫。中午吃過飯,閆思弦只覺得眼皮子打架,便坐進一輛在巷口蹲點的警車後座,瞬間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極沉,因為姿勢不太舒服,醒來時他只覺得脖子都要斷了。

    「嘶——」

    閆思弦眼睛還沒睜開,便先伸手摀住了後脖頸。

    「落枕了?」吳端的聲音在旁響起。

    「可能。」閆思弦將眼睛睜了一下,又被陽光刺得迅速閉上,「唉我去,再不熬夜了,累死爸爸了。」

    雖只睜了一下眼睛,看不真切,但他能感覺到車是行駛狀態,便問道:「走訪有進展了嗎?這是去哪兒?」

    「有進展,還不小。

    有刑警走訪一家小旅館的時候,旅館的前台小妹說監控裡我們要找的人入住過,住了快一個禮拜了,前天下午退的房。

    而且,跟他一塊辦理入住的,還有個年輕女孩。前台小妹記得,他叫那女孩兒姐。」

    「女孩兒沒在那兒住?」

    「沒,陪他辦完入住手續,就再沒露過面,不過入住登記用的是女孩的身份證,一查身份證,才知道,咱們見過她。」

    「馬段清廣告公司裡的那個姑娘?」

    吳端瞪大了眼睛,「你怎麼會想到她?!」

    「哦,是她了……到城中村的時候,我還在想,這地方離馬段清的公司還挺近。

    姑娘嘛,從查案開始,咱們見過的總共就倆,一個柳成蔭,還有一個,算得上跟馬段清有點關係的,可不就是他公司裡那個小姑娘了。

    如果是柳成蔭,你會直呼其名,所以不是她。

    至於馬段清廣告公司裡那個小姑娘……嘖嘖,當時怎麼就沒留意她?她叫什麼名字?」

    「楊湄。」吳端繼續道:「已經查了楊湄的信息,她租住的房子,就在這城中村裡。

    楊湄的確有個弟弟,叫楊韜,就是視頻裡出現的男子。

    她弟弟今年剛剛高中畢業,高考成績不好,二百多分。

    這傢伙心思就沒用在學習上,學校三天兩頭給他處分。

    一個星期前他乘火車來到墨城,看起來是投奔姐姐,可能讀書生涯到此為止,準備找工作了。

    到墨城之後他就一直就住在那家小旅館裡。」

    閆思弦始終皺眉揉著脖子,見吳端已將事情講清,便道:「那這個楊湄知不知道老闆花生過敏?」

    「知道,上一次馬段清誤食花生送醫,就是在公司,是楊湄打的120。」

    「那她跟馬段清有什麼過節嗎?」

    吳端嘆了口氣,「我打電話詢問了楊湄的一個同事,據那人說,公司上個月接了一批印製宣傳單的活兒,結果楊湄排版的時候出錯,導致第一次印出來的宣傳單全部作廢,那是個一千多塊錢的活兒,馬段清讓楊湄賠錢,還有處罰,直接從她工資裡扣了兩千。

    楊湄覺得不公平,憑什麼多扣,而且她一個月才賺三千,因為這個,楊湄對老闆馬段清頗有些不滿,經常背後跟同事說老闆壞話。

    是不是經濟問題產生報復想法,現在不得而知,可惜楊湄和她弟弟楊韜失蹤了。大意啊!讓他們跑了!」

    閆思弦倒沒什麼特別的情緒,只道:「馬段清的死基本弄清楚了,楊韜有重大作案嫌疑,還剩張婉晴,她又是怎麼死的?會是楊韜下的手嗎?」

    這問題眼下毫無線索,吳端道:「我看還是先找楊湄楊韜姐弟倆吧,她們會不會早有逃跑的準備,已經離開墨城,甚至已經出省了。」

    閆思弦搖頭,「我們前天去到馬段清公司瞭解情況,遇到楊湄,你還記得嗎,得知馬段清的死,她很詫異。」

    「裝的吧?」吳端道。

    「可她作了案之後沒逃走,而是從容留下以觀其變,這一點可不多見。

    要麼,這姐弟倆籌謀得特別充分,作案後該如何應對警方,全都考慮進去了,她們等待著警方去到馬段清的公司,通知公司員工馬段清的死訊,然後再因為』老闆突然遭遇不測,心中害怕,不想繼續在墨城打工』這樣的理由,從容離開,以免引起警方懷疑。

    要麼——我在想,或許這姐弟倆只是想教訓一下馬段清,根本沒想殺死他,在得知馬段清的死訊後,這才倉皇出逃。」

    「希望是後者。」吳端道:「如果是後者,倉皇出逃,姐弟倆一沒有多少錢,二沒準備交通工具,需要借助公共交通工具——而咱們國家的公共交通工具,現在買票都是實名制的。

    這種境況下,他們聯絡熟人尋求幫助的概率相對較大……」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