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17)
吳端覺得有股冷意從尾椎處升騰而起,沿著他的脊椎,遊走至頸椎,至腦袋,直叫他頭皮發麻。
失散多年的兄弟相認,一個成了越南黑幫頭子,一個則是大戶人家的養子,兩人還串通謀害了大戶人家的繼承人——即便這一切吳端都能接受,但最後的結局實在令人唏噓。
不是什麼兄弟情深。
不是什麼從此攜手闖蕩江湖,黑白兩道通吃。
吳端聽說過塑料花姐妹情,如今這對兄弟簡直就是最好的詮釋。
他身旁的副駕駛位置上,閆思弦嫻熟地拆著手上的紗布。
他身體素質很好,加上護理得當,手上的傷口已經基本癒合,那根幾乎斷了的小指此時也長得結結實實,閆思弦動了動小指,傷口處還有點痛,但已經不影響日常生活了。
他看著小指關節處的傷疤,輕輕叨念了一句:「我該買個戒指,把它遮一下……哎,現在這樣會影響泡妞兒吧……」
吳端差點噴出一口老血:「還是包上吧,護著點,我總覺得……」
「萬一哪天走大街上,指頭掉下來?」閆思弦笑著接過話頭。
吳端深以為然,「可不是,那也太恐怖了。」
「萬一旁邊正好有只流浪狗?」閆思弦笑容更甚。
這描述讓吳端渾身不適,他只好縮縮脖子,又左右晃了晃肩膀,以趕走這不適之感。
閆思弦從身側肩背式的槍套裡取出警用手槍,「我不是怕萬一有危險嗎,畢竟有個特種兵出身真正上過戰場的對手,怎麼看刑警平時的訓練都很兒戲啊……」他做了個瞄準的動作,「好在不影響用……」
他突然噤聲,因為遠遠看到金的車停了下來。
吳端眯眼看著他停車的地方。
「診所!」吳端道。
「還真病了,」閆思弦道:「不敢上醫院,這能理解……但為什麼選這家診所呢?有什麼特別的?」
兩人駕車路過時,恰好診所的門開了一條小縫,金閃身進去,門迅速又關上了。
就在那門一開一關的瞬間,雖然看得不甚清楚,但兩人還是同時道:
「宋飛!」
「是他!」
唐二身邊的軍師,宋飛。
這個看起來相當無害,小心謹慎,向來隻貓在越南大本營的男人,這次竟也跟著來了中國,可見他們對這趟行程的重視。
「這是機會,把他們一網打盡。」吳端道。
他沒敢停留,而是自然而然地讓車駛過了診所。拐過前方路口,兩人才敢在一家連鎖火鍋店門前的停車位停下來。
閆思弦將診所名及地址發給了馮笑香。
十幾分鐘後,馮笑香回了電話。
「紅梅診所,02年開業,備案信息裡法人叫李紅梅,是個婦科醫生,診所的診療範圍,也都是圍繞婦科……」
「婦……婦科?」
閆思弦和吳端大眼瞪小眼。
「先別激動,」馮笑香道:「雖然登記的是婦科診所,但實際上李紅梅已經快80歲了,她坐診的時間恐怕相當有限,而她的兒子——他們家也算是子承父業吧,李紅梅及其老公都是醫生,他們的大兒子,李瑤輝,也是醫生,而且是崇嶺市腎病醫院的主任專家,手術經驗豐富。
而從腎病醫院門診科的坐診記錄來看,每週三上午和每週五下午是李瑤輝固定的坐診時間,可他已經連續兩週沒去坐診了。」
「請假了?」吳端問道。
「嗯,醫院系統內的記錄是病假。」馮笑香道,「這是我目前能查到的所有信息,跟閆哥之前的推斷相互吻合。
如果唐二得了腎病,到了腎衰竭的程度,他需要哥哥的腎,還需要一個有腎臟移植經驗的醫生,以及一個具備醫療條件的地方。
李瑤輝家的診所怎麼看都是最優選擇……」
吳端接過話頭,「李瑤輝很可能已經被他們挾持,並且手術已經準備就緒,只差找到李天行,從他身上摘下腎臟。
一旦手術完成,這些亡命徒一定會對李瑤輝滅口。」
馮笑香有些擔憂,猶豫道:「要報警嗎?」
吳端思索片刻道:「再等等,唐二他們可比我們著急。」
……
這一等,便是兩天,期間金又給那掮客打過三通電話,依照閆思弦的安排,掮客推說外地的事情辦得不順利,還要再過幾天才能回來,金幾乎要跳腳罵娘,最後威脅,要是交易再拖延下去,他們就不需要李天行了,讓掮客準備給李天行養老送終。
那掮客這才「姍姍而歸」,並在第四次通話時,跟金約好了交易的時間地點。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金出門去完成交易了,閆思弦不禁咂舌,感慨道:「虎落平原被犬欺啊,唐二和金從前怎麼說也是中越邊境響噹噹的人物……」
吳端卻嗤之以鼻,「屁的越南黑幫,紙老虎,這次就讓他有來無回。」
閆思弦:「是是是,在吳隊面前,一切犯罪分子都是紙老虎。」
吳端十分欣慰。
閆思弦又問道:「你不懷疑崇嶺警方了?」
「一開始懷疑,僅僅基於唐二再次來到崇嶺市這一異常情況,現在知道他為什麼來,就不懷疑了。
當然,公安部派專案組下來了,要是真有什麼貓膩,也該公安部去查,我可管不了那麼寬。」
「所以這功勞你就打算拱手讓給崇嶺警方了?」
兩人說話時,已經有一隊特警破窗強攻,進入了紅梅診所。
戰鬥力最強的金被閆思弦的調虎離山支開,人質解救十分成功,半分鐘不到,警方便控制了沒什麼戰鬥力的宋飛,以及病床上因為腎衰竭而全身浮腫奄奄一息的唐二,成功救下了醫生李瑤輝。
看著特警們押解宋飛,並將唐二的病床推上救護車,李瑤輝也被帶出診所,妥善安置,吳端愜意地雙手交疊放在腦後。
「我沒想那麼多,只要趕緊抓住唐二,解了我家的危機,其它都不重要。」
閆思弦笑道:「趙局一心栽培你,想扶你上位,你倒淡泊得很,這要讓老爺子知道,怕是又得中風。」
吳端聳聳肩,「老爺子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官兒迷。」
「我也覺得。」
兩人相視一笑,據說最能促進同事友誼的活動,就是一起說領導壞話。
「還剩一個金。」吳端道。
「不,兩個。」閆思弦補充道:「還有李天行,他參與了當初對華僑的綁架,可自從那天晚上倉皇出逃,就再也沒人見過李天行。
你說,他能躲哪兒去?」
「不好說,如果他夠警覺,恐怕早已經逃出崇嶺市,不知在哪兒隱姓埋名,甚至,可能已經逃出國了,不過……」吳端皺起的眉頭舒展開,「都是崇嶺警方的事兒了,現在就等金落網的消息,他一落網,我今天就能睡個安穩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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