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三天堂(8)
閆思弦的面前有一把信號槍,一把土質手槍,兩個很新的罐頭盒,十數把長短不一的刀子。
鄧銳拿起一隻罐頭盒,放在鼻子地下聞著。
「絕對是新的,」他道:「裡面還有肉味兒呢。」
安妍道:「不會是你太久沒吃肉產生幻覺了吧?」
說著,她也湊上來聞,並得出結論:「得,我也產生幻覺了。」
雖然才相處了不到三天,但眼下不比平常,大家朝不保夕,三天已經足以讓安妍和鄧銳跟閆思弦混熟。兩人現在是閆思弦的得力幫手,說話也就不像初見時那般拘束。
閆思弦那過罐頭盒道:「不是幻覺,的確很新鮮,最早昨天被吃掉的,這罐頭盒內壁還有少許油花子呢。」
「那又怎麼樣,咱們總不能指望這點油花子充飢吧?」鄧銳道。
閆思弦將目光掃向了另外一堆東西。打火機、香菸、幾隻鞋墊……
他嘆了口氣,「這就是你們得到的』裝備』?」
安妍道:「可不是,這都什麼玩意兒啊,難道要我們拿鞋墊抽死敵人?還是說給敵人遞煙,讓他們抽個肺癌晚期?」
安妍的吐槽能力簡直正無窮,怪不得家中狗狗被人踹死後立即就去發微博吐糟了。
鄧銳相對正常,總結道:「現在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這場遊戲並不公平,幕後之人給那群瘋子提供了凶器,刀也就算了,竟然還有槍,而我們這邊都是些用不著的破玩意兒,這擺明是要我們送命。」
「現在你們可以信我了吧?」閆思弦道:「事情沒那麼簡單,根本不是你們所知道的殺人競賽。」
的確,兩人對閆思弦又信了幾分。
「刀槍還不是最可怕的,畢竟他們有精神疾病,長期藥物治療讓他們身體相對孱弱,刀槍就算是補齊了體能上的短板吧。
最可怕的其實是另外兩件事。」
「什麼?」
「團結。
簡言之,他們有一個接受淨化的共同目標,有對亞聖的共同信仰,相互之前猶如結拜的異姓兄弟姐妹。所以他們三五成群,相互幫襯,而你們是各自為戰,猛虎難敵群狼。」
鄧銳不禁咂舌,低聲罵了句娘。
安妍則道:「奶奶的要是讓我把幕後的人揪出來……」
「你要怎麼樣?」閆思弦用警告的目光看著她。
安妍懾於閆思弦的目光,摸了下鼻子道,「那個……上交給國家,要不,你說咋辦就咋辦。」
可以的,能屈能伸,我敬你是條……呃……妹子。
閆思弦仍未透露自己警察的身份,畢竟,他現在的隊友多少都做過能把人逼瘋的虧心事,大部分都跟警方打過交道,說不定就有仇視或反感警察的心裡。閆思弦不想節外生枝。
鄧銳問道:「那第二件可怕的事,又是什麼?」
「第二件事,」閆思弦指了指那罐頭盒道:「食物。」
「就算他們有食物,可就這點,也說明不了……」
「不,絕對不止這點,」閆思弦道:「別忘了,幕後之人並不想讓這群瘋子死掉,他要淨化他們。
所謂淨化,如果我的推斷沒錯,就是讓精神病人殺死那些曾經欺負、凌辱他們,致使他們受了莫大的委屈,冬至精神出現問題的人。
也就是,你們。」
閆思弦停頓了一下,見兩人都在點頭,便繼續道:「如果是這樣,幕後之人必然得給他們提供吃的,我指的是相對穩定的食物補給,而不是一開始來這裡時的一兩盒罐頭。
因為他們體質偏弱,扛餓能力會大打折扣。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吧?」
鄧銳和安妍對視一眼,看樣子似乎要想通了,卻又還差點。閆思弦開始想念吳端,那傢伙雖然也不太聰明,但至少還有點默契。
閆思弦只好解釋道:「他們的扛餓能力不行,如果沒有食物,剛開始一兩天或許還不太明顯,兩天過後,體質不行的人基本就已經虛脫了,那時候就會變成你們單方面的屠殺。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林子裡一定藏了吃的,而且這群精神病人知道地方。」
「這下可好了!」
鄧銳露出了一種稍顯複雜的眼神。有興奮,有欣喜,有期盼,還有餓久了的人會露出的如狗護食一般的眼神。
閆思弦看著他的眼睛道:「虐待瘋子刑訊逼供之類的事,就別想了。」
「可是……」
「既然幕後之人那麼想讓瘋子贏,說明多少還是在意這些瘋子的,哪怕只是將他們當做某種實驗樣本,也是費了不少周折找來的實驗樣本。
他們是談判籌碼,每少一個人,籌碼就輕了一點,你想關鍵時刻掉鏈子嗎?」閆思弦道。
鄧銳連連搖頭。
閆思弦又看向安妍,「你呢?」
安妍聳聳肩,「聽你的唄。」
閆思弦還是無法完全放心,但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是叮囑道:「那你們就得看好其他人,讓他們別亂來。我會想辦法把藏匿食物的地點問出來。」
兩人應承下來。
閆思弦又拿起唯一的一把信號槍。
「這是干嘛用的呢?」他自言自語道。
「當然是發信號的。」安妍脫口而出,立即遭到了鄧銳鄙視。
「用你說啊?」鄧銳道。
安妍不甘示弱,不過不等她回擊,閆思弦突然道:「我決定試試。」
「啊?」
「啥?」
兩人一同看向閆思弦。
「一定要試試!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閆思弦道:「無論它的作用是什麼,其結果一定是給操控和監督這場遊戲的人一個信號。
你們說,那些人收到信號後會有什麼反應?」
「這……不太說吧。」
「所以必須試試,雖然結果未必百分百會那樣,但我還是希望,我希望他們派人下來。」
「你……你你你不會是要……」
這回鄧銳總算領會了閆思弦的意思。
「我就是要那麼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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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天徹底黑了下來。
槍聲響起。
閃光彈穿透閆思弦頭頂的樹冠,騰上天空,開始燃燒,發出純白的鮮明的光亮,像一顆流星。
樹冠實在太過茂盛,在其下方的眾人幾乎看不到它的蹤跡,但也能想像,它正緩緩地落下。
在高處瞭望盆底內情況的幾人同時發現了信號彈。
他們用對講機向小頭目匯報後,便接到了指令,一人留守,其餘四人乘坐一種簡易升降機下到了盆地下方。
向著信號彈的方位摸去。
還有一些在高處觀望盆地內情況的亞聖信仰者,看到信號彈簡直熱淚盈眶。
他們一邊大叫大嚷,一邊朝著信仰者的聚居地狂奔,像要將打了勝仗的好消息帶回村落的士兵。
樹林裡,閆思弦、鄧銳,以及十名體型相對強壯同伴靜靜埋伏著。他們換了衣服,處著呢好
鄧銳自認為自己跟老大閆思弦認識得最早,有交情,地位比其他人高一點,便不太樂意跟其他人說話,一直跟在閆思弦身邊。
等了一會兒,許是無聊,便開口問閆思弦道:「老大,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見閆思弦沒電話,他又道:「還有那個安妍,靠譜嗎?萬一她趁咱們不在把那些俘虜給……」
閆思弦終於開口道:「你有什麼辦法嗎?」
「沒啊。」
「那就閉嘴。」
鄧銳便不再吱聲了。
等待總是異常消耗人的耐心,況且是長達數小時的等待,又是在夜裡。
隊友素質良莠不齊,當閆思弦聽到身後某個隊友竟然發出了鼾聲,一向習慣於從上位者角度挑挑揀揀的閆思弦,此刻恨不得將那人一拳砸暈,直接丟海裡喂鯊魚。
好在,並非每個人都如此不靠譜,他聽到有一名隊友慢慢挪動的聲音,聽挪動方向,應該是要去叫醒那打鼾的隊友。
聊算安慰吧。
可還沒等那打鼾的人被叫醒,新的狀況發生了。
遠處有人喊道:「在不在?」
閆思弦顧不上那打鼾的人,毫不猶豫地答道:「在!」
轉而,他又對同伴道:「感謝亞聖保佑,亞聖啊,我將終生供奉你,愛戴你……終於來了,兄弟們,有救了!」
見那幾人還未到近前來,似乎是懷有遲疑觀望的態度,閆思弦便又道:「有一位兄弟受傷了。」
那幾人並不理會是否有人受傷,而是問道:「你們全都完成淨化了?」
「完成了!」閆思弦立馬答道。
「東西拿到了嗎?」
閆思弦明顯感到,空氣裡滿是緊張的氣息。
「拿到了!」他硬著頭皮答道,雖然並不知道那東西具體是指什麼。
也不知是不是為了給自己壯膽,閆思弦還迅速補了一句:「當然要拿了。」
說著話,他狠踹了身旁的鄧銳一腳。
鄧銳吃痛,想叫,但眼下的情勢太緊張,他又不敢叫,只是悶哼了一聲。
這悶哼聲一處,閆思弦立即撲到了鄧銳身邊,並大聲道:「亞聖保佑啊,讓您的信徒免受傷痛折磨吧……兄弟你一定要挺住啊,咱們就快勝利了,想想啊,你拼了命完成淨化,難道甘心死在這裡?……這是亞聖對我們的考驗,我們一定要通過,兄弟別睡,再堅持一下……亞聖啊,請保佑……」
「行了行了。」
那說話的聲音終於到了近前,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閆思弦,並道:「人都出來吧?幾個人?不會就你們倆吧?我告訴你們,這可不合規矩,你們要是……」
閆思弦突然起身,一個肘擊撞向了那人的下巴。
那人長得很壯實,可惜矮了些,約莫只有165的樣子,站起來頭頂才到閆思弦胸前。
閆思弦這一肘,只聽他的下巴發出咔地一聲,也不知是脫臼了,還是斷了。
伴隨著聲響,那人上半身整個向後仰去,像是一個下腰的舞蹈動作。
這一下可撞的相當狠了,以至於他掛在胸前的衝鋒槍整個暴露在了閆思弦眼前。
閆思弦哪兒捨得錯過這樣的好機會,眼疾手快地抓過衝鋒槍,同時拽了那人一把,將他即將彎折的上半身又拽了回來。
將掛在那人脖子上的衝鋒槍背帶取下,又是一腳。
閆思弦畢竟是散打世界冠軍,力量的發揮渾然天成。
這一腳幾乎將那男人踹得橫飛起來。雖不像武打動作片裡那麼誇張,但也絕對是很傳神的一腳了。
因為被踢飛的人恰好砸向了他身後準備開槍的兩名同伴。
一次砸中了兩人。
那兩人有所顧忌,怕傷了同伴,便沒敢開槍,任由同伴砸在了自己身上。
雖然被砸,但因為多少有心理準備,且兩人共同分擔了衝勁兒,他們依然穩穩站在原地,只等同伴落地,便要向閆思弦開槍。
閆思弦哪兒肯給他們這樣機會,見縫插針地又是一腳。
這一腳直踹在其中一人臉上,印證了那句話:我42的鞋踹在你48的臉上。
又是極重的一腳,被踹之人之覺得一陣頭昏,重心不穩,一頭栽倒在同伴身上。
那同伴也算倒霉,接連被砸,又被閆思弦在鼻樑處補了一拳,痛得簡直想找根面條把自己吊死。
瞬間,閆思弦便繳了三人的槍。
餘下的一人,則在人堆攻勢之下,體會到了什麼叫弱小可憐又無助。
反正,閆思弦看到他時,他已經被三個人壓在地上,宛如橄欖球比賽。
還有一人正拽著衝鋒槍的綁帶,不管不顧地往下拽那把槍,眼看那綁帶都快要把他的脖子勒斷了。
閆思弦幫他解了圍,四人全被制服。
閆思弦低聲道:「大家幹得不錯。」
還湊合,這次行動唯一的可取之處便是大家齊心合力,總算沒讓這四人開槍。
外面瞭望看守的人聽見槍響,怕是會生出警覺之心吧。
閆思弦其實不擅長誇人,尤其是,這幫二半吊子的表現他是看不上的
可是心裡又總有個聲音在問:如果換做吳端呢?他會怎麼領導這些人?
已經過去三天多了,他開始擔心吳端的安危。
閆思弦和眾人一起將四名守衛捆了起來。
稍稍恢復意識後,便有守衛大叫起來,為了讓他們噤聲,大家紛紛亮出刀子來。
刀子往他們脖上一架,這些人果然安靜了很多,拿出等著回答問題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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