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同人] 紅樓之賈赦庶兄 作者:天日月 (已完成)

 
BabOdin 2019-8-30 22:24:37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 17847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2:32
第40章 賈赦的童年惡夢

  不只莫故在洞府外忙活了一晚上, 才把幾個孩子安頓好,林張氏也足足疼了一天, 才掙扎著把腹中的兒子生下。

  雖是早産,但該置辦的東西, 賈寶寶都在客服小姐姐的指點下置辦好了,就連客服小姐姐推薦N年的鋼鐵人版學步車也買了,不過面對清空大半的荷包, 莫故又手癢的想揍人了。

  林張氏抱著自己掙扎了大半夜才産下的兒子,內心滿是歡喜,只是瞧著孩子模樣倒有七八分像極了林爵爺, 心下又是難過, 又是無奈, 忍不住悲中從來哭了一場。

  莫故算了算八字,贊道:「這孩子雖然幼時有些灾劫, 不過一生平安順遂, 說不得可位極人臣, 倒是個上佳的命格。」

  不過父母緣淺, 只怕……莫故微微皺眉,終究是沒把這點也說了。

  林張氏對公子可說是再信服也不過了,聽到兒子將來有出息,又忍不住哭了一場,「多謝公子。妾身只希望這個孩子一生平安, 便已心滿意足了。」

  位極人臣什麽的, 勢必會遇上他那親爹, 但想到那人,林張氏倒有些希望兒子別太出衆了。

  穩婆不明究理,勸道:「娘子別哭啊,你家小公子可是有大能之人,這將來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她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仙法之人,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便就到了山上,也不知道這位小公子是仙是人,但也不妨穩婆一張嘴便是一連串的好話。

  穩婆雖是胡亂誇著,不過當真是誇到了林張氏的心裡去,雖是沒了林府的富貴日子又如何?但至少她們母子從此能够平安渡日,再也不用擔心那一日礙了主母的眼被趕了出去,以至於母子分離;或著眼睜睜的見著孩子被太太養壞而無能爲力。

  失了富貴,却得平安,也是一種幸運。

  林張氏抹了眼泪,將孩子抱到莫故眼前道:「求公子賜名。」

  莫故混身一僵,笑容漸漸消失……

  又要他起名字!?他可是個百分之百的取名廢啊!

  一群孩子雙眼發光的望著莫故,這次又要來個莫九了嗎?所謂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他們很樂見數字一族繼續發揚光大。

  莫故硬著頭皮想了想,「張姨,你是要孩子姓林還是姓張?」

  林張氏沉默了一下嘆道:「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這孩子跟著公子姓莫。」

  她既已决定要做公子之僕,這孩子自然得跟著公子姓了。

  又姓莫!?莫故一個『莫九』險些說了出口,好在總算在賈寶寶與簡皓的瞪視下,與林張氏親切又不失威脅的微笑中拉了回來,真取莫九的話,他感覺自己可能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可憐的莫故後來才想到林家這代以水爲邊,再算了算孩子出生時的八字,倒也恰好是缺水,起個水字邊的名字是再旺這個孩子也不過。

  况且,那怕這孩子眼下不姓林,但說不得一日會認祖歸宗,爲了方便起見,還是直接以水字邊的字爲名吧。

  在一群孩童期待的眼神之中,莫故終於說出了孩子的名字,「那就取名爲莫江吧。」

  江、河、湖、海都是水域,也很附合林家的起名習慣,而且江這個字的筆劃少,筆數大吉,又好寫,莫故越想越覺得這個名字起得好,就連林張氏也贊道:「江這個字即好,即是水字邊,又有水域之意,倒是……」

  林張氏頓了頓,謝道:「多謝公子賜名。」

  「那兒的話。」莫故難得的得意了一把,不過一轉眼便見到幾個孩子一臉失望之色,他奇道:「這是咋了?」

  許久之後,莫大才憋出了一句,「沒啥。」

  他能說他很失望他們數字一族沒再添磚添瓦嗎?

  倒是莫二知道一點他的心思,拉了莫大一把提醒道:「別羡慕小江的名字了,人家是親生的,咱們是撿來的。」

  以莫故的耳力,自然聽見莫大與莫二間的私語,暗暗冷汗,取名廢又不是他的錯,况且他又不知道這幾個孩子的生辰八字,不好胡亂起名,還不如等他們將來成親之後,他再按著女方的八字來算,包准給他們起個旺妻旺子旺女的好名字。

  「好了!」莫故咳嗽一聲道:「你們幾個也別杵在這裡了,還不快把燉好的鶏湯端來給張姨喝。」

  「是!少爺!」幾個孩子連忙快手快脚的去端著鶏湯給張姨喝了。

  産婦才剛生産,自然是得吃些好東西,只不過一聽到什麽鶏湯,林張氏混身一僵,抖著音問道:「那來的鶏湯啊?」

  「我剛燉的。」莫故笑道:「我捉了不少野鶏,張姨別擔心。」

  之前捉的那些野鶏、獐子什麽的總算有用武之地了。

  不!我從來不擔心你捉不到鶏,我擔心的是公子的手藝啊!

  林張氏難得嚇的花容失色,故公子畢竟是大家出身,沒親自煮過什麽東西,那一手手藝當真是……林張氏完全不想回想,她第一次吃到故公子所做的烤鶏時那幾乎讓人懷疑自己的舌頭是否還存在的感覺。

  手藝不好也就罷了,重點是公子自己從來不覺得,滿滿的自信心讓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無論如何,這總是公子的一番心意,林張氏欲哭無泪,只能含泪把鶏湯喝下。

  莫大到莫八好奇的看著林張氏,幾個不知道真相的小朋友們嘴饞的望著林張氏手裡的那碗鶏湯,不約而同的溜著口水。

  林張氏的眼睛從左望到右,再從右望到左,最後笑了。

  呵呵,這麽多的孩子,她就不信她訓練不出一個味覺正常的厨神出來。

  她的願望其實一點也不大,真的。

  且不論林張氏暗搓搓的打算,懷裡抱著小莫江,莫故自是難免想起了赦哥兒,而且不只是他,就連簡皓也想起了賈赦,簡皓低頭看著小莫江,忍不住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赦哥兒怎麽樣了?」

  他雖是賈家下僕,但他自幼跟著故哥兒與赦哥兒,也多少感覺得出來一些,太太一直不喜歡故哥兒和赦哥兒,也不知赦哥兒一個人在京裡,會不會被太太欺負。

  「放心吧。」莫故揉了揉簡皓的頭道:「賈史氏已經沒法子對赦哥兒做什麽了。」

  萬沒想到,賈源竟然會這麽快的處置了賈史氏,看來這個便宜爺爺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不然以他性子,斷不會做到這種地步。

  簡皓眼睛一亮,「太好了!那我們什麽時候回京見赦哥兒?」

  他想要回京城,一方面是想回家見見自己的小夥伴;另外一方面也是爲了娘親的遺願,讓故哥哥堂堂正正的回到宮裡做皇子,甚至是登上那個位置。

  「大概再過二、三年吧。」莫故也想回京,但現在幷不是時候,第一,便宜爺爺的灾劫還未過,他得留在東北等賈源灾劫來時出手相助。

  再則,京裡的靈氣遠不如此地,與其回京,還不如在這裡先鞏固境界,修練到練氣四層,可以用一些攻擊性的法術後再說,他得確定能够保護住大家後才會回去。

  簡皓搬搬手指,最後無奈道:「好吧。」

  三年後他才八歲,還是有著大把時光呢,不過……

  簡皓眼眸微暗,「赦哥兒一定會很擔心我們。」

  而且赦哥兒才五歲,三年後會不會忘記了他們啊?

  「放心吧。」莫故笑道:「赦哥兒最近有好些小妹妹陪他玩,樂不思蜀的很呢。」

  他把賈赦從一個小嬰兒小心翼翼地拉拔到五歲,自然有些真感情,先前一脫身便透過賈寶寶查了查赦哥兒的情况,好在賈史氏雖然瘋顫,但却沒想過對自個兒子下手,再加上賈老太太給力,赦哥兒倒是被保護的很好。

  雖是如此,莫故還是有幾分不放心,讓賈寶寶在榮國府內安置了九宮千鶴陣,意念便可以瞬行千里,隨時隨地看到賈府內,特別是賈赦的情况,以便他調整『養弟弟』的方針。

  呵呵,以爲他遠在千里之外,便沒法子調教賈赦,讓賈赦不知不覺間又走回老路,成了原著中貪花好色的太老爺嗎?

  太天真了!

  (遠在榮國府內的賈赦突然打了個寒顫。)

  而一旁的簡皓皺起了自個的小眉頭,賈家裡那來的小妹妹?莫非是什麽小丫環?還是太太肚子裡的孩子生了?不過記得那時太醫明明說了會是個小弟弟啊?

  不過他還沒問清楚,便見故哥哥摸著下巴,嘮嘮叨叨道:「這可不成,我好不容易把賈赦教的聰明了一點,要是又變成好色貪財的賈大老爺怎行?看來……」

  莫故碎碎念道:「得讓他把皮綳緊一點才成。」

  不知爲何,簡皓只想默默地爲遠在京城的赦哥兒點蠟,祝他一路好走……

  如果賈赦知道莫故這番話的話,一定會哭唧唧的反駁,大哥你眼瞎了嗎?我那是跟著小妹妹玩啦?而是單方面的被兩隻母老虎輾壓啊!

  自收到史候爺的回信之後,史夫人也琢磨起親上加親一事了。

  她雖然是偏心著賈政,但也知道政哥兒不過是個嫡次子,這將來前程遠不如赦哥兒,再則史家也沒有適齡的孫女可以婚配,倒是她家老大和老二生的長女都與赦哥兒年歲相當,又都是嫡出,正正適合,於是乎,史夫人便三不五時帶著她家的大姐兒和二姐兒上賈府了。

  面對史夫人話裡話外想著親上加親的意思,賈老太大一陣無言。

  一個賈史氏便險些毀了賈家,賈老太太那敢輕易再讓史家女進門,自然是推脫著,而賈赦因著賈史氏之故,對史家人更是不喜,一見到兩個表姐妹更沒好臉色。

  他每日用問心術問著哥哥是否平安,雖然平安符次次都正面朝上,但一日不見哥哥,他總是有所不安,一見到那兩個姓史的表姐妹,再想想太太,賈赦便把所有的氣都發泄在兩人的身上。

  一開始史家兩姐妹還乖乖的按著祖母的吩咐儘量忍耐著,但見賈赦越來越熊,所謂忍無可忍便無需再忍,兩姐妹乾脆不忍了!

  史家教女向來與其他人家不同,旁人教女,總是把女兒往溫順貞靜處教,寧可讓女兒吃點虧,凡事忍耐,也不願讓孩子爭强好勝,將來到了夫家之後惹的夫家人不喜。

  但史家教女却大大不同,史家教女是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虧,至於忍耐……不好意思,這史候爺大字不識得一個,也沒給孫女請女夫子的習慣,所以忍字怎麽寫?他們一家子從上到下全都不知道。

  於是乎,當賈赦偷偷拿小石子丟兩姐妹之時,兩姐妹會直接教他沒有什麽是一個板磚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來一個!看到兩姐妹手裡比他足足大上不知道多少倍的板磚,熊孩子賈赦默默地摸摸鼻子溜了。

  當賈赦好不容易弄了隻假蛇來嚇兩姐妹之時,兩姐妹一轉手就送了條真蛇做回禮,還順手附贈一隻癩蛤蟆。

  就這樣,在小賈赦的童年裡,史家兩姐妹一直保持著零敗的戰績直到最後,而她們也一直占據著賈赦童年生涯中最討厭的排行榜第一名,比賈史氏還要高一位。

  面對實力上的差距,小賈赦慫了。只能每天咬牙切齒的期待大哥趕快回來幫他找場子。

  不過賈赦後來發現,這世上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在大哥失踪的那一日,白團子也跟著失踪了,直到數個月後,白團子這才出現,告訴了大哥平安,不過要過陣子才回來的消息,除此之外……

  白團子還帶了一堆作業!!!

  賈寶寶半是同情,半是幸灾樂禍的用力拍了拍賈赦的肩,比出大姆指點贊,【加油!我看好你!】

  「你看好我也沒用啊!」配載了莫故最新研發的靈目符,賈赦總算可以看見白團子,也可以清楚的聽見白團子的話,但這種時候,他倒寧可自己像以前一樣啥都聽不太清楚。

  至少他可以裝死裝作不知道這堆作業的存在。

  賈赦慘叫道:「白先生跑去考科舉了,咱們停課很久了啦。」

  大哥一失踪,白先生就跟著辭館了,所以……爲什麽停課了還要做作業?這不科學!

  白團子拍了拍賈赦的肩,「別掙扎了,乖乖做吧。」

  呵呵,以爲先生停課,故哥兒不在,就不用做作業了嗎?太鬆懈了!

  小賈赦的臉頓時青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2:32
第41章 史家私心

  撿了這麽多的孩子, 吃喝拉撒都是個大問題,再加上坐月子中的林張氏, 莫故要一口氣忙活這麽多孩子的吃喝拉撒,本來應該是忙的連修練的時間都沒有的。

  好在他撿來的這些孩子大多是農家子弟,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幾個孩子一商量,便主動把工作都給安排好了,不只剛出生的莫江與幾個小蘿蔔頭有人顧了,就連每天的飯食都有人主動做了, 大大减輕莫故的負擔。

  (莫大等人臉黑黑, 往事不堪回首……)

  不過養孩子可不是只有個睡的地方, 給吃、給喝, 有穿暖就好了,一把幾個孩子的住所安定下來,莫故便琢磨著要給幾個孩子上課的事了。

  對於這事,林張氏也是百分之百的贊成,她瞧得出公子不會長居於深山之中,早晚都是得進京的,但眼下的情况勢必有好幾年都得待在此處,總不能讓幾個孩子在這裡瘋玩好幾年吧。

  林張氏沉吟道:「妾身也略懂些詩書, 教幾個孩子識字沒問題, 不過莫大都有童生的功名了, 讓妾身教著怕不太合適, 還是另外給他尋個夫子好些。」

  「噗!」莫故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驚道:「莫大是個童生!?」

  他還以爲莫大不過是個普通的農家子弟呢,沒想到竟然是個童生,怪不得這說話頗有幾分文理,想想這些日子讓他給幾個孩子洗尿布的生活,嗯……還真有些委屈他了。

  林張氏點頭道:「莫大是他們那一村傾全村之力培養出來,本指著他能考個秀才,將來幫襯村裡人一把,萬沒想到偏生遇上了女真人屠村。」

  想到這事,林張氏也不由得微微嘆息,莫大原本的村裡也是長年被女真人騷擾,這才動了心思想自己培養出一個秀才甚是舉人出來,好幫襯村裡人一把。

  沒想到這孩子才剛考上童生,便就遇到了大晋與女真之戰,整座村都被屠了,瞧著莫大每日渾渾噩噩的模樣,要不是還有著報仇的這個念頭支撑著,也不知道莫大一個孩子是否能活得下來。

  莫故微微一嘆,怪不得他撿到莫大那一日,那整個村裡的鬼魂們明知鬼魂之身近不得他,還圍繞著他不肯走,拼著魂飛魄散也要求他把莫大救出來,原來是因爲如此。

  林張氏頓了頓又勸道:「妾身瞧著莫大當真是有幾分天份,就此放弃學業也著實可惜,可惜妾身無能,教幾個孩子識字還成,但要教出個舉人公……」林張氏苦笑,「妾身怕是不成。」

  事實上,要不是莫大正好生於東北,此處文風不盛又連年戰亂,她冷眼瞧之,以莫大的天份,絕對不僅於一個童生。

  「這事就交給我。」莫故沉吟道:「有必要的話,我便送他到江南一帶,尋個書院好好讀書,既然有天份,便不該浪費了。」

  東北這個地方不成,連年戰亂不說,也不是什麽文風鼎盛之地,要找什麽大儒或著是安穩的書院怕是不成了,不過江南等地倒是合適,至於身份戶籍什麽的,對他而言也不過是件小事。

  林張氏微鬆口氣,她也是見獵心喜,不忍心莫大就此蹉跎。

  「除了讀書之外,這幾個孩子的體能也得捉起來了。」莫故摸摸下巴道,「總不能再碰到女真人時連逃跑的能力都沒了。」

  呵呵,每天訓練到沒了體力,看他們還有力氣給他瘋鬧!這些孩子乖是乖,但皮的時候也是皮實的很,再讓幾個孩子鬧下去,不只是賈寶寶想離家出走,就連他都想離家出走了。

  於是乎,莫故便在幾個孩子的文學課裡再加了一個體育課。

  原本莫故只是想讓幾個孩子好好消耗一下體力,晚上也好乖一點,只是無論是莫故還是林張氏都萬沒料到,幾個孩子反而對最累的體育課的興致最大,那怕莫故沒要求,幾個孩子也會三不五時的繞著山洞瘋跑。

  他們都是從女真人的屠刀下存活下來的,比常人更瞭解武力的重要性。而且幾個孩子心裡都有一個念頭,便就是報仇。

  莫故冷眼瞧之,思考許久後,還是教了他們武功,只是教導他們之前,也讓他們發誓不對婦人與孩子下手,那怕那婦人孩子是女真人也是一樣,見人人都發起重誓之後,這才教了他們武藝。

  他雖是修真者,但其實屬￿散修,散修最大的特色便是『窮』及『雜』!

  因爲無門派在背後支撑,一切生活用度以及修練所需全都得靠自己,散修窮的程度是常人難以想像的;但也是因爲如此,所以散修所知的東西也是極雜,什麽醫藥巫蔔都得會上一些,莫故的武功雖然稱不上什麽高明,但在這凡人界中也算得一絕。

  莫大因爲年紀大了,在武藝上的成就有限,還是乖乖的走回他科舉致仕的老路子;莫二是個女孩,受先天所限,也難有大成,倒是煉毒一道頗有幾分見地,很適合走化學的路子。

  莫三跟莫四學武上一點就通,倒是個難得的練武好苗子,只不過這兩個孩子對女真人的戾氣也是幾個孩子之中最重的,也讓他有些憂心;至於其他幾個孩子都太小了,看不出個所以然。

  莫故無奈之下,乾脆讓賈寶寶時時對著這幾個孩子講起道德經了,別看賈寶寶一團孩子氣,但它是天雷的副産品,也是最接近天道之物,其講經隱含天道萬物的運行法則,果然才短短半個月,幾個孩子身上的戾氣都淡了些。

  莫大除了平時幫著林張氏上上文化課之外,莫故還把莫大拉出來特意給他上了數學課。

  做爲一個現代的修真者,他很有自知之明的不跟古人比國文,他直接拼數學!感謝無所不賣的淘寶,就連教數學的影片都有賣,莫故便直接買了影片,還拉了IpAD讓莫大學習。

  不過莫大學著學著,不知怎麽的和賈寶寶狼狽爲奸,一起拿著IpAD偷看柯南。

  當莫故發現時,莫故氣的再度舉起愛的小手給莫大體罰了,就連賈寶寶都被他打了屁股,要不是莫大指天發誓自己的課業沒落下,他的下場絕對不是隻被打屁股而已。

  不過出乎莫故意料之外的,莫大最後還真學以致用了一番,成了大晋王朝裡出名的莫青天,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鑒於平康帝的特殊身份,便注定了大晋王朝與女真蠻族之間的這一場戰役不可能持續太久。

  大晋王朝不可一日無君,那怕有太子監國,但太子畢竟不是聖上,許多事情做不了主,便得靠著八百里加急送到聖上跟前决斷,時日一長,這總不是個事。

  再加上太子一脉得勢,大皇子一脉便受到打壓,朝庭上勢力一但偏向太子,那怕是聖上都有幾分擔心自己屁股下的龍椅不穩,所以無論從何種角度而言,聖上回朝之事勢在必行。

  雖是要請聖上回朝,但這東北蠻族的戰事也不可放下,只不過這戰爭起來容易,何時結束却非人力所能控制。

  女真族久居東北,東北多山,女真族人對東北的山勢地形了如指掌,大晋王朝雖有著從西洋番子那邊買來的槍炮利器,但那些女真蠻子遇上槍炮打個過便打,打不過便直接往深山老林一躲,槍炮再利也轟不了這麽多山,一時間這戰事便有些卡住了。

  平康帝自登基以來,還是頭一回遇上這種進退兩難的情况,再加上六皇子在宮中意外病逝,更是怒氣難忍,竟然硬生生的把自己給氣病了。

  聖上一病,爲龍體顧,班師回朝之事勢在必行,但平康帝這一生順風順水,唯有在這女真蠻族上吃了個虧,那肯甘心,說什麽都要繼續打下去不可。

  聖上不好繼續親征,自然得另尋一人替代。本來按著正理來說,史候爺是最適合的人選,畢竟史家多年來經營東北,對東北了如指掌,再恰當也不過,不過鑒於史家人不堪大用,平康帝思前想後,最後還是將這東北大軍的指揮權交給了賈源。

  賈家雖是札根西北,且賈老國公頗有年紀,但他細細瞧之,賈源年紀雖大,但精神乃足,反到比比他還小上五、六歲的史候爺好些,再則賈老國公戰功赫赫,身份又高,也鎮得住東北大軍。

  賈源接到旨意時還有幾分難以置信,他都一把年紀了,雖是隨聖上親征,但大多時候都是被聖上當成吉祥物般的對待,萬沒想到竟然能得此機會,大喜之下當下便應了主帥一職。

  賈家人歡喜了,但史家人可鬱悶了,史候爺與幕僚在帳中便在商量著這事。

  「候爺!」幕僚一臉正色道:「此事不妙。」

  這大軍駐扎在東北之地,一切事物均由賈老國公决斷,時日一長,史家在東北之地的優勢盡去,以後這東北之地只知賈家,而不知道史家,史家多年來在東北所打下的天下倒平白便宜了賈家。

  「欺人太甚!」史候爺憤怒的用力一槌桌子,賈家如此做,分明就是要斷他史家的根基。

  幕僚勸道:「候爺!咱們不能坐以待斃。」

  史候爺來回踱步,沒好氣道:「這可是聖意!」

  這是聖上親自下的旨意,那怕他再怎麽不願意,難道能抗旨?只有希望這戰役儘快結束,賈源這隻老狐狸越早滾回京越好。

  幕僚眼眸微深,帶點誘惑的低聲道:「在這東北之地,跟著聖上來此地的幾位國公之中,有資格做這元師之職的也就廖廖幾人,寧國公年紀老邁,近日來連床都下不得了,自是不行。

  繕國公的大孫女被指爲太子妃,聖上雖然眼下仍偏著太子,但絕不願意再給太子添份量;理國公是南方人,水戰上是一把好手,但在東北却無用武之地,除了老榮國公之外,也就只有候爺是最適合的。」

  史候爺沒好氣道:「這道理我也明白,但聖上偏偏選了賈老狐狸,我能怎麽辦?」

  他能怎麽辦?他也很絕望啊!

  幕僚低聲道:「如果老榮國公不在,這東北主帥之職,不是又會回到您的手上了?」

  史候爺心中一動,「你是說……」

  幕僚低聲道:「東北之地原就在咱們手裡,女真族大可汗願意給候爺分憂,只要候爺的手略鬆上一鬆,大可汗很樂意給候爺分憂。」

  史候爺眼眸微眯,望向幕僚的眼神有著幾分複雜,史候爺看著幕僚許久,直看他微微不安後才嘆道:「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我竟不知道你是女真人。」

  這人活脫脫一副漢人長相,萬沒想到竟然是個女真人。

  雖是被揭穿了身份,但幕僚幷不驚懼,反而笑道:「在下乃是大可汗旗下包衣,在大晋王朝多年,也當自己是半個大晋人了。」

  其言下之意,便是承認了自己爲女真人的身份。

  史候爺聽出其隱隱的得意之色,冷笑道:「竟然還有人以當奴才爲榮。」

  所謂包衣,其實也就是多年前被女真所俘虜的漢人,不過世代在女真爲奴罷了。

  幕僚正色道:「在下是大可汗旗下包衣,能爲大可汗辦事,是我的榮幸。」

  幕僚頓了頓笑道:「候爺,女真大可汗隻取賈老國公之命,到時東北在史家手上,候爺給女真族人略略多些方便,讓咱們便於做生意即可,至於其他的,咱們幷沒有這麽大的野心。」

  「哼!」史候爺不屑的冷哼一聲,「不過是區區夷蠻之族,諒你們也無此能力。」

  女真有多少人,他們大晋朝裡的漢人有多少人,女真人也不過就多占些地方罷了,這天底下這麽多漢人,他們統治得了嗎?

  幕僚的眼眸微利,但笑容不變,仍恭敬道:「求候爺成全。」

  史候爺沉吟許久,「這山海關是不可能開,山海關一開,關內百姓必定死傷慘重,這關開不得。」

  那怕再想賈源死,但他還是懂得孰輕孰重,山海關一開則天下去,他史家一家子負擔不起這麽大的罪孽,不過……

  在幕僚失望的眼神之中,他淡淡的提醒了另外一事,「入關的方法多的事,我們和王家之間合作的商道走的便是水路……」

  幕僚眼睛一亮,「多謝史公提點。」

  史候爺微微冷笑,賈源當日逼他手刃親女,如今也是他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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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賞賜平妻

  莫故夜觀天象。

  大晋王朝初初建朝, 理應是最繁榮之時,不過帝星暗淡, 只怕……

  莫故低頭算了算,算算時日, 正好與賈源命裡那一劫重合了。

  忙活了一整天的賈寶寶也緩緩的飄到莫故身邊,它這一次真想改名了,再也不叫什寶寶守護者, 一個寶寶是可愛,二個寶寶是勉强可愛,三個寶寶就是灾難了。

  要不是莫故撿回來的那幾個人也會搭把手帶寶寶, 它一定寧可自請出差去找赦寶寶玩, 也不想待在這了。

  賈寶寶亦瞧了一眼天象, 【看來你便宜爺爺危矣。】

  莫故微微點頭,【這次怕是犯小人了, 不然有帝星照著, 不該會遭到此一灾劫。】

  俗話說真龍天子自有天佑, 聖上身上自帶龍氣, 得以常見天顔之人身上也會多少沾了些龍氣,以便宜爺爺的身份,深受龍氣照撫,怎麽可能會突遇死劫,想來是犯小人了。

  莫故思索道:【賈寶寶, 這裡就暫且交給你和張姨看顧著, 我先去賈源那邊一趟。】

  【什麽!?】賈寶寶的聲音有些變了, 【要我看著那些小惡魔!?】

  從小寶寶進化到小惡魔,可見得賈寶寶近來身心受創的嚴重程度。

  【放心吧!】莫故白了賈寶寶一眼,【有莫大、莫二還有張姨在,幾個小娃娃自然有人顧,你只要不手賤的忍不住跑去玩娃娃就好了。】

  按他說,賈寶寶會被那些小寶寶們欺負都是自找的,小寶寶雖然可愛,但也不能寵過頭啊,所謂熊孩子們是怎麽來的,還不是寵出來的。

  莫大幾個雖然疼孩子,但也知道眼下忙著討生活都來不及了,放在幾個孩子身上的時間就略少一點,但賈寶寶就不同了,做爲最閒的一位,它只要不出差,不是上淘寶調戲客服小姐姐,就是繞著寶寶們玩了。

  而且它對孩子們可說是有求必應,甚至還常背著小寶寶們到處飛,三不五時舉高高哄他們,自然會被小寶寶們纏上,一個接著一個求抱舉高高,自然把自己給活活累虛脫了。

  莫故正色對賈寶寶交待道:【張姨雖然聰慧機敏,但畢竟是個婦人,莫大幾個也不過是個半大孩子,眼下大晋朝與女真族在打仗之中,女真蠻子固然可怕,但那些大晋王朝的軍隊只怕也好人有限,若有什麽不對,你直接用雷符狂轟,幷且用寄語靈鶴儘快通知我回來。】

  他們雖然居於深山之中,但大軍駐留在東北一帶,難保此地不會被旁人發現,林張氏不知道這官兵有時候凶狠起來,比女真蠻子還要可怕數倍,只怕不會對官兵有所提防。

  【好!】賈寶寶拍胸脯保證道:【有我看家,你放心吧。】

  總歸一句話,生人勿近就對了。

  莫故再三交待了,還在山上四周安排了九宮防禦陣,確保幾個孩子的安全之後,這才趕赴便宜爺爺的所在之處。

  此時平康帝正與賈源等人商討著女真之事。

  平康帝對於如此灰朴樸的回去,始終心有不甘,狠聲道:「賈老國公,東北此地就交給你了,女真可汗自誇什麽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你就讓他們好好瞧瞧咱們大晋朝的厲害。」

  「聖上放心。」賈家的根基地雖然是在西北一地,但對東北女真蠻族也是曾下了功夫好生研究。

  賈源沉聲道:「女真一族散居於東北各地,各自爲政,眼下不過是因爲女真可汗勢大,所以奉其爲主,但只要再多吃幾個敗仗,其他女真族的首領得不到好處,自會散去。」

  女真因爲地勢之故,無論是狩獵還是種植都不够生活,平日所需多靠搶劫而來,是以也遠比漢人更加重利,眼下女真大可汗可以帶著他們搶劫,得到的平常還要多,其他族自然奉其爲主,但如果搶不到東西之後呢?

  女真大可汗也不過是女真衆多種族中的一脉,一但女真內部亂起,那怕他被推封爲大可汗,也斷然無法壓制了其他女真族。

  平康帝眼眸一亮,贊道:「聽老國公所言便知老國公已有對策,快說!」

  賈源微微一笑道:「臣只有兩個字,一字爲斷;另外一字爲反!」

  賈源續道:「斷者,斷其一切來源,臣建議將東北漢人盡數移居進關內,同時實施海禁,這半年內不許任何船隻停靠東北,讓女真人搶無可搶;反者,則是安排懂女真話的漢人潜入其他部衆居所,散撥流言,策反其他女真部族。」

  賈源神秘一笑,「想來女真族裡的其他族長,一定會對女真大可汗分別向朝鮮公主與蒙古公主求婚一事非常感興趣。」

  放在大晋王朝之中,只會當成是一般的風流韵事,但這年頭不患寡,隻患不均,原本是說好人人一起發大財,結果只有大可汗坐擁金山,又抱美人歸,想來其他女真族長定會感到妒嫉。

  平康帝臉色微變,瞿然站起,「你說女真可汗想迎娶朝鮮及蒙古公主?此事當真?」

  「正是。」賈源見平康帝嚴肅以待,思索片刻正色道:「犬子鎮守西北一帶,無意間得知此消息,蒙古本是有意讓大公主出嫁,但聽聞女真可汗早已有了正側福晋,膝下也有了十來個兒子,正猶豫不决要不要允婚,又聽聞了朝鮮公主之事,現下蒙古似有意毀婚,或著換其他公主出嫁。」

  平康帝眼眸一利,喝道:「好個女真,當真是動了心思想占我大晋王朝。」

  東北多山,難以耕種,糧食便是個大問題,而朝鮮剛好可以供其糧食,而蒙古多馬且多勇士,如果爲女真所用,只怕女真當真有了與大晋朝一拼之能。

  賈源見平康帝神色凝重,也略略多想了幾下,當下也變了臉色,「好個女真,當真是奸詐。」

  「還好這事知道的也不算晚。」平康帝沉吟道:「首先便是要破壞朝鮮與女真之間的協議。」

  女真奸詐,蒙古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女真一弱,蒙古自然會毀約,首先還是以斷女真後勤爲重。

  「回聖上。」張閣老笑道:「這事也不難辦,朝鮮本就是我大晋屬國,我們只需下旨斥責其意欲與女真和親一事,再命其將公主轉送京城即可。」

  「這……」平康帝微微遲疑,「太子府中已經有不少人了,况且太子妃已聘,著實不宜再進人。」

  太子勢大,不可再長其勢力,莫說朝鮮公主了,就連太子想進他房裡的柳良娣爲貴嬪一事都讓他阻了,莫看柳良娣的父親幷未入仕,但也是理國公府的庶子出身,不可不防。

  張閣老本想建議大皇子,不過看平康帝的神色,便猜出平康帝不願給皇子們添份量,心下會意道:「聖上怎麽不多考慮一下自己呢?况且……」

  張閣老笑著望了賈源一眼,「像榮國公夫人眼下身子不適,很是該娶個二房爲老夫人分憂才是。」

  賈源連忙站起,「犬子那配得上公主之尊,更何况史氏仍在,這……」

  賈源暗暗叫苦,他是有意給代善另外再聘娶二房,不過再怎麽的也不想聘個异族公主回來啊。

  况且這史氏猶在,雖然是半死不活的一直躺在床上如同活死人,但總是活著的,只有她活著的一天,便是榮國府的正房太太,總不可能叫公主做二房吧。

  「老國公過謙了。」平康帝擺擺手道:「代善驍勇善戰,是朕的左右手,那會配不上區區一個朝鮮公主。這樣吧,朕下旨讓她做個平妻,也不算妾室。况且史氏的情况朕也略知一二,另娶妻房也不算對不起史家。」

  平妻這玩意雖然是商人弄出來的東西,不過事權從急,朝鮮靠近東北,若是代善娶了朝鮮公主,賈家也可以得到朝鮮的助力,助他們平定東北之亂,况且他見太子勢大,便有心分化四王八公之家,這頭一個要分的便是賈史兩家。

  賈家向來是忠於他,大可略多扶持,至於史家這個墻頭草,愛那滾那。

  平康帝頓了頓,似是才想起史候爺也在,對史候爺笑道:「史氏身體不適,不能再行主母之職,想來史候也會明白。」

  平康帝親自說媒,史候爺那怕再不爽,也不敢說個不字,只能陪笑道:「小女的身體不爭氣,本來我還擔心會誤了代善,聖上作媒,自是再好也不過了。」

  「那就如此定下吧!」平康帝下令道:「讓朝鮮把公主送京,賜給榮國公賈代善做平妻。」

  朝鮮做爲大晋王朝的屬國,本就偏著大晋王朝,這次被女真可汗强索取公主爲妾,本就有幾分不滿,如今見大晋王朝有意平定東北,朝鮮王族甚至在討論該怎麽助大晋軍一臂之力,共同打退女真蠻族。

  雖然大晋朝命他們送女進京,而且這賈代善已有妻室,膝下也有兒有女,不過賈代善貴爲榮國公,這身份也不比女真可汗差了,而且賈代善是以妻室求娶,相較之下,倒是比女真可汗有誠意的多。

  朝鮮商量再三,沒多久便就同意送女入京,當朝鮮公主到京城之時,這賈代善人還在西北呢,全然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一回新郎。

  在回朝之前,平康帝難得親自巡視了一番軍營,因爲身在軍營之中,兩人也沒帶多少人馬,緩緩步行。

  平康帝一路上見士兵們士氣仍旺,贊道:「我大晋軍士氣高昂,且有不勝之理。」

  陪巡的賈源贊同道:「聖上所言極是,也是這東北山多林多,女真人太會躲藏,不然咱們大晋朝的士兵那會輸給女真人,細想這幾次戰役,除了幾次因爲地勢不熟之外,也是咱們大晋王朝勝的多。」

  「可不是!」平康帝嘆道:「也就是這些東北蠻子太會藏,要不這事早結束了。」

  爲了這場戰事,他可是做好萬全準備而來,各種武器、後勤都絕對到位,就連西洋火器都弄來了不少,可惜竟沒有什麽發揮的機會。

  對此賈源也有些遺憾,指著那些大炮嘆道:「這些著實是守城的利器,可惜咱們此行是以進攻爲主,倒是用不上了。」

  平康帝沉吟道:「朕留二門給你,到時留在新城墻頭之上,讓蠻族不敢來犯!」

  「臣代東北百姓,多謝聖上。」賈源大喜,別瞧這些玩意笨重,但威力驚人,也就是山東這處多山多林讓它無法發揮,不過拿來守城,他保證只要在彈藥充足的情况下,那怕是來上一隊滿萬的女真人也絕計越不過它去。

  正當賈源與平康帝巡視大營之時,賈源只覺得身上的護身符一直在微微發燙,而且越走越燙,也不知道是怎了!?但礙於平康帝在旁,賈源不敢壞了聖上的興致,只能一直隨侍在旁,不過右手一直按著腰側,蓄勢待發。

  兩人不知不覺間來到大營偏僻處,見此處雖設有營帳,但不聞士兵聲響,平康帝略有不滿,「此處的士兵去那了?」

  賈源微微皺眉,隨手招了親兵過來,「此處怎麽還設有營帳?」

  因著聖上回朝,不少大軍已經先開拔營,怎麽此地仍有營帳?

  親兵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奇道:「我去瞧瞧。」

  親兵上前幾步,正想揭了營帳,沒想到一隻明晃晃的利劍穿過營帳,直刺進他的心窩。

  衆人嚇了一跳,還來不及反應之時,只見營帳帳門一開,無數身著大晋軍服的禿頭男子衝了出來,爲首之人操著不流利的漢語叫道:「狗皇帝納命來!」

  無論是誰,都絕對不會想到竟然在大晋軍營中遇到刺殺之事,賈源離平康帝最近,下意識的擋在平康帝身前,大叫,「保護聖上!」

  夏德全也連忙上前,他做爲平康帝的貼身太監,又身兼暗衛營統領,也是略懂一些武功。他雙掌一分,連忙一掌襲向來人,但來暗殺之人均都是抱著必死的决心而來,那人雖是被夏德全一掌打中,但也不過是悶哼一聲,繼續襲來。

  刺客雖穿著大晋軍服,但他們身形粗壯,大晋軍服在他們的身上硬生生的短了一截不說,而且窄小不合身,好似大人偷穿了孩子衣服一般,再加上人人都剃了頭,漢語也不甚流利,平康帝心念一轉,便猜出來者何人。

  平康帝喝道:「好個女真蠻人,竟然用起這等不入流的手段。」

  爲首的刺客一楞,但仍陰惻惻的冷笑道:「嘿嘿,狗皇帝倒有幾分眼力勁,你如果束手就擒──」

  刺客一句話未完,平康帝冷聲道:「爾等要上便上,無需廢話。」

  雖說女真人勇猛,但他身邊的侍衛也不是吃素的,雖說他身邊的侍衛人數略少些,但他們身處軍營,早晚會有人發現,女真勇士再厲害,也對付不了千軍萬馬。

  平康帝都能想到這一點,更別提女真刺客了,刺客臉色微沉,不屑的冷哼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上!」

  女真來人大多爲女真族裡的勇士,人人自知必死,當真是悍不畏死,勇往直前,那怕利刃加身也不過悶哼一聲,拼了命的往前衝,而聖上因在軍營當中,爲了方便出行,幷未帶多少侍衛,而賈源所帶的親兵亦是有限,竟讓刺客衝破了一道口中,眼見就要襲到平康帝跟前。

  賈源連忙以身護在平康帝身前,眼前爲首的蠻子大吼一聲,一刀劈來,眼見就要把賈源劈死在當處。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2:33
第43章 父子相見

  賈源暗道吾命休矣,突然胸前的平安符滾燙, 一道天雷直劈他們而來。

  望著粗大的天雷, 賈源一臉懵逼, 整個人都楞住了,在他想來, 他應該是死於救駕之時, 臨死前好歹能撈個救駕之功, 再保賈家二十年的平安, 萬沒想到他竟會死於天打雷劈之下!

  不是賈源自負, 他自認自己雖然不是什麽好人, 但也絕對沒做過什麽對不起大晋朝之事, 怎麽就死在天打雷劈之下了?

  想到好好的救駕之功變成了遺臭萬年, 賈源便有一種吐血的衝動。

  不只是他,就連平康帝亦是一臉絕望, 做爲帝皇, 比常人更加迷信, 一點點小灾禍都可能會與帝王無德扯上關係, 朝堂上更是三天兩頭逼他下罪己詔, 說句不好聽的, 他寧可被人亂刀分屍,也不想死於天打雷劈之下。

  就在衆人幾乎要閉目等死之即,只見天雷竟然瞬間分成數股, 幷且拐了個彎, 好似會長眼一般, 堪堪避過了侍衛與親兵,直撲女真刺客而去,女真刺客措不及防之下頓時被雷劈中,一瞬間女真刺客倒了一地。

  賈源等人一楞,面對被雷劈了一地的女真刺客,面面相覷,也不知是那個人回過神來,跪倒在地,大呼萬歲。

  一時間軍營內歡聲雷動,大夥好似已然打了勝仗一般。

  平康帝更是笑的合不攏嘴,雖然真命天子自有鬼神庇佑,但那比得上親眼所見來得强,平康帝大笑:「好!好!好!」

  他親手扶起賈源笑道:「愛卿當真是福將,怪不得先帝都說愛卿是有福之人。」

  混亂之中,賈源第一時間擋在他身前,這份忠君愛國之心,著實難得。

  賈源大喜,知道自己救駕之事已被聖上看在眼內,謙虛道:「此乃臣份內之事。」

  正當平康帝與賈源之間君臣相誼之時,沒人注意到倒在地上的女真刺客中,爲首的那位刺客雖然因突遭雷劈,混身顫抖,但他緊盯著平康帝,眼眸中射出深刻的仇恨。

  這次一路潜行入關,雖然史家指了條明路,但指了路子之後,史家人却撒手不管,就連潜進史家的馬老弟都失了踪,要不是小佟幫著安排,他們此次要潜進來也沒這麽容易。

  爲了這次刺殺行動,他們不但犧牲了好些兄弟,就連主子在大晋朝裡布置多年的暗綫都盡數動用了,要是不成,下次想要刺殺狗皇帝可就沒這麽好的機會了。

  那人一發狠,用力的一咬舌根,勉强聚集了一些氣力,他狠狠地將手中短劍往平康帝丟過來,口中大吼著:「狗皇帝去死吧!」

  此次女真可汗爲了刺殺平康帝,當真是精銳盡出,每一個刺客都是女真族裡一等一的勇士,爲首的那位更是女真族中的巴圖魯,軍功赫赫不說,而且還能單手打死一匹狼,可見其氣力之大。

  賈源久經沙場,一聽到聲音,下意識的把平康帝推開,不過推開了平康帝,他自己却來不及避開了,眼前賈源就要被釘死之際,只見一年輕孩子瞬間出現在賈源身前,伸指夾住了劍刃,堪堪在劍刃刺破賈源盔甲前按住短劍。

  莫故指夾住短劍,側頭往女真刺客瞧了一眼,冷啍道:「倒是小瞧了你。」

  原以爲天雷之下,這些女真刺客那怕不死也該半殘,沒想到此人竟然還有行動之力,不過……也到此爲止了。

  莫故手腕微動,不過幾下便挑斷了那人的手筋脚筋,雖是廢了那人,但莫故猶不解氣,反手把短劍一擲,正中那人的肩胛,直接把他釘死在地上。

  莫故冷哼一聲,要不是因爲他是修真者,不好多造殺孽,光憑這人方才險些要了賈源的命一事,絕對不會僅僅只是挑斷手筋脚筋而已。

  賈源死死盯著那個突然出現的孩子,一見到那背影,賈源便知道這是賈故,他養了賈故數年,那份祖孫情可不是假的。

  只是見賈故如同天神一般的降臨,突然救了他不說,而且還一抬手就廢了女真刺客,他腦海裡亦起了好些疑惑。故哥兒怎麽還活著?怎麽會出現在這裡?那一手功夫與神秘的身法是怎麽學得的?還有剛剛那道天雷,該不會……

  賈源下意識的一摸懷裡的平安符,却摸到滿手塵埃。

  賈源心念微動,一句故哥兒還沒喚出,便聽到一旁的平康帝輕喚了一聲,「小六……」

  那小孩兒雖然穿著一身粗布麻衣,但那眉眼分明是他的小六兒啊!

  萬沒想到,小六即使成了鬼,仍在他身邊保護著他,再想想先前想把小六兒枉死壓下一事,平康帝愧疚之心大起,「是父皇的不是,沒護好你……」

  先前莫昭儀哭訴自己宮女出身,無娘家可靠,怕護不好小六,他還以爲她又想爲莫家翻案,整整冷了她數月,要是他當時允了給莫家翻案,說不得小六就不會……

  平康帝悔意大起,顫抖的上前一步,問道:「你是來找父皇嗎?」

  莫故皺眉回頭望了那射後不理的渣帝一眼,哼哼,看來這傢伙不但中年痴呆,忘性大,還有些老花眼了,什麽小六,他還小三咧。

  啊呸!突然覺得這話有些詛咒自己,莫故側過臉,不屑的吐了口口水,一個旋身直接用遁地術消失在衆人眼前。

  他無意回賈家,對皇家更沒有多大興趣,但因爲這個渣男畢竟是天子之尊,他不好對皇帝動手,於是便乾脆閃了。

  莫故這一消失,越發讓平康帝確信是小六相救,黯然落泪,「小六……」

  這世上最懂平康帝心思的人,不是皇后娘娘,也不是平康帝最寵愛的甄妃,更不是曾經讓平康帝心生憐惜過的莫昭儀,而是夏德全。

  夏德全連忙上前一步,抹了抹泪提醒道:「聖上,六皇子孝順,聖上還得保重龍體才是。」

  他一瞧左右急道:「聖上,此地不安全,還是儘快回大營吧。」

  也不知道這些女真人是怎麽潜進來的,看來這東北之地不可久留。

  平康帝也回了神,「你說的很是。」

  他眼眸微轉,雖不知道小六爲什麽做了鬼之後會有此神力,但有了天降神雷勤王一事,便可將他親征但無功而返一事給抵掉了,這世上那有什麽能比得上親眼所見的神迹。

  平康帝吩咐道:「拔營,另外……」

  平康帝頓了頓,低聲吩咐夏德全道:「讓人徹查小六的死因。」

  他原本想著小六已死,再查下去亦是無意,不過是平白傷了另外一個兒子,也就不想再追查下去,但小六死後竟然有此神力,又救了他一命,他便不好再將小六枉死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唬弄過去了。

  夏德全大喜,「是,老奴定會將這事查的清楚明白。」六皇子才過去沒多久,要查清這事不難,就怕聖上不想聽,而如今聖上想聽了,他自會查的清楚明白。

  夏德全眼眸微眯,無論是誰,要真以爲他和聖上不在宮裡,就可以隨意對皇子下手的話,還真是錯的厲害了。

  正當平康帝急急回到大營中之時,前綫又突發异事。

  「啓禀聖上。」來報的小兵一臉尷尬,「史候爺在前綫時突遭雷擊,被雷擊中身亡!」

  「什麽!?」衆人大驚。

  衆人面面相覷,這聖上才剛被天降神雷所救,而史候爺又突被雷擊而死,莫非史候爺做了什麽天打雷劈之事?可衆人想想史候爺處處與人爲善的性子,又覺得不該如此。

  向來與史家最爲交好的繕國公甚至疑心道:「莫非神雷不小心劈錯了?」

  平康帝眼眸微沉,當下喝斥道:「胡說,神雷又怎麽會犯錯。」

  是的,神雷是小六所降,他斷是不會錯手,所以這是意外,還是……?

  平康帝給夏德全使了個眼色,夏德全會意,默默地在小本本上記下一筆。

  繕國公忍不住嘟嚷著,「老史的女兒前陣子也被雷劈了,眼下老史也被劈了,說不定他們史家人就是天生招雷也不定。」

  雖然繕國公的本意是想幫史家人說幾句好話,不過此言一出,衆人不約而同的離史老大和史老二兄弟倆略遠了遠,別看繕國公這話不好聽,不過細想起來倒還真有幾分可能性,不然這史家人也沒比旁的人家要多做些什麽欺壓百姓之事,怎麽天雷老是劈著他家人呢?

  史家倆兄弟大感尷尬,當真是跪也不是,退也不是,心裡倒是惱起幫他們史家說話的繕國公了。

  平康帝微微失笑,他知道這四王八公之中以繕國公的頭腦最爲簡單,倒是沒想到簡單到這地步了。他微微沉吟,這神雷是否劈錯另說,不過史候爺貴爲開國功臣之一,要是讓人知道他被雷劈死,只怕對大晋朝的名聲也不甚好聽。

  眼下好不容易來個天降神雷護主一事來遮掩過他討伐女真蠻族無功而返之事,確實是不該再多起波瀾了。

  平康帝思考再三,終究决定爲尊者諱,「爲史候名聲,這事暫不外傳,權當史候在前綫時突發意外過身便是。」

  無論如何,史候爺跟隨先帝東奔西跑,功在朝堂,總該給些體面。

  旁人猶可,史老大與史老二聞言當真是大鬆一口氣,哭倒在地,「謝聖上龍恩。」

  他們兄弟兩最怕便是和『雷』扯上關係,一個姐姐住的地方被雷劈已經够麻煩了,要父親這事被宣揚出去,他們兄弟兩都不用見人了。

  「下去吧!」平康帝擺擺手便打發了兩兄弟回去,「史候意外過世,你們兄弟兩也該扶靈回京,橫竪眼下戰事稍歇,你們兄弟兩且靜心守孝吧。」

  平康帝的意思便是不準備給史家兩兄弟奪情了。

  史家兩兄弟暗感無奈,這守孝一守三年,三年過後聖上那會記得他們史家?况且父親又是這種死法,只怕史家以後當真是會沒落了。

  雖是惱著,但大晋朝以孝字爲重,兩兄弟那敢說些什麽,乖乖的讓人安排扶靈回京一事。

  雖是一日之間發生了不少事,但聖上還是按著原定計劃啓程回京,雖然東北之戰毫無戰果,但人人親眼見著天降神雷,這事也足够大夥誇耀好一陣子了,至於史候爺慘遭雷擊而死一事,因爲聖上爲了名聲顧,讓人將這事壓下,倒是不怎麽爲人知曉。

  聖上一走,賈源便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整個人都頽喪了起來,當天晚上還發起了燒,賈源親兵憂心忡忡的連忙將太醫熬好的藥奉上,「老太爺,這是太醫親自煎的,說是能消熱解毒。」

  賈源皺著眉頭把藥一口氣喝下,問道:「其他受傷的人怎麽樣了?」

  這次事出突然,大部份的侍衛與親兵在御前都不曾配劍,受傷的人著實不少。

  「太醫都在細心照料著呢,老太爺就別擔心了。」小厮收了藥碗,勸了一句。

  「嗯。」賈源微微點頭,仍翻來覆去的細瞧著女真刺客身上搜到的東西。旁的也就罷了,但鐵器向來是被朝庭所禁止,這些東北蠻子是怎麽弄到鐵器鑄劍的?

  小厮也不敢打擾,悄悄地收了東西下去。

  賈源喃喃自語:「莫非又有什麽不肖商戶將鐵器盜賣了去?」

  賈源的話語剛落,只聽身旁傳來賈故的聲音:「這些都是女真人自己做的。」

  賈源抬頭一看,喜道:「故哥兒!」

  莫故悄然無聲的出現在賈源身前。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2:33
第44章 晋江藥丸

  乍見莫故, 賈源先是一喜,「故哥兒。」

  莫故微微點頭, 輕聲道:「祖父!」

  賈源眼眸微暗,有些感慨道:「臣實在當不起殿下的一聲祖父。」

  莫故微微搖頭, 「祖父終究是養我一場,這聲祖父自然當得。」

  他瞧了一眼賈源的傷勢,又低頭輕嗅湯藥, 細細分辨了用藥道:「祖父這湯藥雖然對症,但見效太慢,不如先用我手上的藥吧。」

  女真雖說是蠻夷之人, 但狹滑多詐, 前來刺殺平康帝前, 所有的刀劍都特地在糞水中浸過,增加細菌感染的至死率, 太醫用的藥雖然對症, 但見效太慢, 還不如西藥了。

  莫故直接翻出了幾顆阿斯匹林, 「飯後一顆,再佐以湯藥,見效會快一些。」

  賈源眼睛一亮,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連忙雙手捧過, 喜道:「這可是所謂的仙藥!?」

  所謂延年益壽, 吃一顆可以多活數十年的那種。

  「不!這只不過是普通的退燒和消炎藥罷了。」那怕不能讀心, 光看便宜爺爺的表情,莫故也猜出賈源的想法,他有些無奈道:「以前赦哥兒和皓哥兒生病時,我有時也會給他們吃上一顆,祖父應當見過。」

  賈源仔細一瞧,還當真和以往故哥兒喂赦哥兒時糖丸子一模一樣,賈源有些訕訕道:「我當時還以爲你哄孩子的。」

  沒想到這糖丸子還真是藥了,怪不得赦哥兒每次吞糖丸子時都一臉苦相。

  知道不是什麽仙藥,賈源難掩失望之色,不過想想赦哥兒幼時每每病的厲害之時,吃了故哥兒的糖丸子後又活蹦亂跳,之前還以爲是赦哥兒身體特好,現在想來應該是糖丸子之功。

  雖然不如想像中來得神奇,不過賈源還是按著莫故的囑咐把藥服下,果然服下之後,見效極快,原本因爲低燒而有些頭暈的情况略略改善了些。

  賈源沉吟道:「這藥當真見效奇快。」

  莫故微微點頭,西藥的特色就是見效快,不過也是有缺點的,以阿斯匹林爲例,它雖然有消淡退燒的功效,但却傷胃,倒不如中藥溫和了。

  「故哥兒手裡可還有一些?」賈源嘆道:「這次受傷者大多爲跟隨了我多年的親兵,與聖上的侍衛,太醫以及所帶的藥材畢竟有限,有些人難免會被疏忽了,如果這藥也能用在他們身上的話,多少也能緩解一下他們的痛苦。」

  太醫是何等身份,聖上身旁的侍衛還能得到太醫救治,但他的那些親兵說穿了也不過是家丁一流,自然得不到太醫的照顧,只能苦熬著,若是能有這些藥,那些人存活的機會也能大些。

  况且打仗最麻煩之事莫過於後勤,光是帶足這麽多人的吃食便極不容易了,更別提藥材那些東西,再加上這陣也打了好一陣子了,剩下來的藥材也有些不足了。

  「這有何難。」莫故爽快的直接大手一揮,桌上便出現了好幾百顆阿斯匹林,除了阿斯匹林之外,一些常用的成藥,如退燒藥和消炎止痛藥俱全。

  莫故深怕賈源不動藥性,胡亂用藥,還特地將每種西藥寫明用法與劑量,不忘叮囑賈源寧可少用也不可多用,雖然這些都是現代社會裡用到泛濫的成藥了,但古人甚少接觸西藥,對現代人不算什麽的劑量對古人而言只怕都會略略强了些。

  他又無法像對賈源一般時時跟著身後,注意調整,也只能讓他們自己小心些了。

  賈源小心翼翼地收好了藥,問道:「故哥兒,你……」賈源遲疑了片刻,終於開口問道:「你現在是人是鬼?」

  雖覺得賈故在白日出現,又能控制天雷,理應是人,不過想想故哥兒失踪之事,賈源不免有些懷疑。

  莫故幽幽一嘆,「我乃修真之人,略通些法力,但本質上還是人類。」

  較真而言,練氣期的修真者還是人類,到了築基期才勉强不再受人身的限制,但真正要到半仙之軀,談何容易。

  賈源微鬆一口氣,只要故哥兒還活著便好,且不論賈家擔不起賈史氏害死皇子之罪,他和故哥兒祖孫多年,也不忍見故哥兒遭遇不測。賈源嘴唇微動,本想問故哥兒是否安好,不過想想故哥兒的神通,便覺得這話問的著實傻了。

  一時間兩人都靜默無言,到了這份上,兩人都回不去當年簡簡單單的祖孫之情,這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和賈源一時感慨,一時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相比,莫故一直從頭到尾的保持著面攤臉,但此時此刻,他腦海裡只有三個字在不斷刷屏,尷尬啊。

  好在他前世時裝B多年,還能維持著高人的風範,莫故輕咳一聲,隨手捉了一把從女真刺客搜來的刀劍,「你也不必查了,這些刀劍都是女真人自己做的。」

  山東本就是工業大城,既産煤又産鐵,本就有自製刀劍的本錢,只不過因爲以往的女真人大多不懂治煉之術,是以坐擁寶山而不知。

  但如今的女真大可汗勵精圖治,一方面讓女真人學漢話,好學習漢人知識,又借著史家大量從中原購買漢人爲奴,也不知怎麽的,竟讓他們得知了治鐵之法。

  賈源一,眉心微皺,朝堂都以爲女真之患不過疥癬之疾,但由女真目前的部署來看,女真人早有入主中原之心,沒這麽容易對付。

  「這事倒是難辦了。」賈源沉吟著,「况且這東北之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

  莫故隨手在地圖上畫了條綫,「只需克敵在鬆花江之外即可。」

  東北大部份的煤、鐵礦産都是鬆花江以南,尤其是撫順煤層厚,幾乎爲露天,也是女真人主要煉鐵的火力來源,取了這處,女真人想要自己製造刀劍可沒這麽容易了。

  賈源見莫故所劃之綫將女真的根據地吉林都給包了進去,不由得苦笑道:「這可是女真族的老本營,怕是沒那麽易得。」

  賈源雖是嘆氣,不過想想如果讓女真人可以源源不絕得到武器後的後果,賈源終究是用力的一拍大腿,咬牙道:「這女真人狼子野心,如果不趁這時打趴下,只怕將來必成大患。」

  莫故點點頭,也將自己所知道的東西細細說了,先前莫大幾個人的村落爲何會慘遭屠村便是因爲靠近鐵礦,便被多疑的女真人滅了村。

  賈源越聽越是心驚,他們先前沒把小小的女真族放在心上,萬沒想到女真人不聲不響的竟早就布局好,此次要不是故哥兒幫著查了個清楚,只怕大晋危矣。

  賈源嘆道:「這事我會詳細寫成奏摺,另外故哥兒,你……」

  賈源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不該勸故哥兒認祖歸宗,若這事讓人知道了,對聖上名聲有礙,他們賈家更是從頭綠到尾了;但倘若故哥兒回了宮,以故哥兒之能說不得能更上一層。

  賈源思前想後,竟不知道如何决擇。

  賈源雖未明說,但莫故也多少猜得出他的想法,莫故搖搖頭,「我姓莫。」

  莫故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已然表明了許多。

  賈源微微嘆氣,終就沒再勸說。

  莫故提醒道:「小心史家,這次的暗殺行動怕是與史家有關。」

  既使不是史家人安排的,也必定是極關鍵的一環,要不也不會遭到平安符的報復。

  只是莫故猜前想後,史候爺應該不至於那麽大膽的敢來刺殺平康帝,主要的目標應該是賈源,只不過被人利用了一番,而史候雖被天雷劈死,但難保他底下之人是否會仍繼續找便宜爺爺的麻煩。

  至於另外一個幕後主使者──女真可汗,因爲他是异族之王,身上亦有蛟龍之氣,方可免了天雷之刑,不過他讓賈寶寶在女真大可汗的汗王宮附近埋了些雷符,那怕劈不到女真大可汗,嚇嚇他身邊人倒也是不錯。

  賈源冷哼一聲,「這個老史,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其實不用莫故提醒,賈源也疑心上了史候爺,倒不是因爲史候爺死於天雷之下,而是他與史候爺相交多年,太瞭解他錙銖必較的性情。

  因著故哥兒失踪一事,他當時逼他手刃親女,以史候爺的性情,不想盡辦法報復回來才怪。只是萬沒料到,他竟然選了這麽一條禍國殃民的路子。

  賈源沉吟道:「你放心,老史一死,史家也沒有什麽能人了,况且你祖……」想到故哥兒的身份,賈源連忙改口,「咳咳……我也不是吃素的。」

  史老大老實,自不足爲懼,史老二雖有些心機,但因爲是個次子,至今也不過是個五品小官,不足爲懼,况且聖上雖好面子,但更愛惜自個的性命,他瞧聖上的模樣,也不過就是暫且壓下,待朝堂因聖上無功而返的風聲歇了些之後,自然會算起帳了。

  凡走過必留下痕迹,史家人再怎麽小心,總會有些馬脚露出來,况且這東北素來是史家的根據地,那怕查不出半點東西,會讓女真人潜進大營,史家人也難辭其究。

  莫故微微點頭,猶豫片刻後又道:「赦哥兒那裡,還請祖父費心了。」

  史候爺一家幷不可惜,他唯一擔憂的便是赦哥兒會不會因爲有此外祖而跟著遭罪了。

  「放心吧。」二個孫子之中,賈源雖然大多時候偏著像小大人般的賈故,但賈赦也是他的親孫子,他自然是疼的。

  兩人再就著女真人之事再談一陣之後,這才散去。

  莫故本就有著成年人的思維,再加上他深知歷史軌迹,說起女真人的陰謀起來頭頭是道,讓賈源一時忍不住擊節贊賞,一時又忍不住惋惜,這孩子生在賈家當真是可惜了,如果是在皇家……

  賈源心念一動,倒是有了些想法,修書一封與賈老太太商討不提。

  賈源倒是個心疼下屬之人,當天便將莫故所給的什麽阿斯匹林分給了衆人服用,一開始大夥也沒當回事,不過就是死馬當活馬醫,有藥吃總比沒藥吃强些,但藥是用在自個身上的,自然用的人最是明白。

  只要是用過了這藥的人,便就發現此藥之靈效,到後來受了傷的士兵受傷之後倒是不再找太醫,反而是跟有藥的人換藥來服用,見效還快些。

  莫故悄悄地守在軍營中數日,見那些服了藥的士兵都沒有什麽副作用或著是過敏的症狀後,這才鬆了口氣。

  莫故給賈源的藥有限,沒多久就被士兵們用完了,好些人還不死心的到處打聽起小藥丸的來處,就連太醫都想再多買一些備用,畢竟刀槍無眼,這藥丸可比他們的湯藥來的快速多了。

  可惜就連提供著賈源都說不出這藥丸是從那裡得來的,只能含糊說是『高人』所贈,畢竟故哥兒之事太過驚世駭俗,一般人怕是理解不了,賈源只好暫且暪著。

  看著人人求購阿斯匹林的情况,莫故摸了摸下巴,或許……是時候把他的晋江藥鋪發展到現世之中了。

  當林張氏知道莫故竟然準備在東北開一個晋江醫館時,奇道:「公子怎麽想到要行醫呢?」

  當然,公子的醫術自然是够格行醫的,這一手醫術全然不比外面的大夫差了,尤其是外科一道更是精妙無比,唯一差者便是用藥的精細處有所欠缺罷了。

  不過這也是因爲公子是跟她比較,這才覺得有些差,但相較起外面的一般坐館大夫,公子的醫術絕對是高上一籌。只不過她瞧公子一直潜心修練,再不就是教養孩子,怎麽會突然想要下山開起醫館了?

  莫故瞧了一眼外面繼續跑步的孩子們,淡淡道:「不過是賣些藥丸罷了,况且咱們總是得出去的。」

  別看便宜爺爺似乎不愛管事,不過真遇上事時,這效率還是邁高的,不過短短數月,便把原本屬￿史家根基的山海關內外都握在手上,遼陽府內也氣象一新。

  只不過女真蠻子準備了這麽久,豈可能放弃,這段時間以來,和大晋王朝間大大小小的戰役無數,眼見受傷,甚至因爲細菌感染而死的士兵越來越多,莫故便動了心思想要賣起阿斯匹林了。

  既然要賣藥,那開個藥鋪自然是最方便。

  林張氏沉默片刻,「公子說的即是,大夥總是得出去的。」

  那怕再怎麽不願意,她也不能因爲不想讓江兒與林爵爺接觸,便誤了他的前程。

  林張氏仔細想了想,莫故口中所說的阿斯匹林她也曾用過,確實是頗有幾分神效,不過這醫館總不能光賣藥吧?况且這湯藥講究君臣佐使之道,得看過病之後才好調整,公子是做大事之人,那好一直待在醫館之中呢?

  對此莫故擺擺手道:「賣藥就可以了。」

  所謂成藥,便是不需要醫師處方箋,便可以自行購買幷服用,只要按照藥品說明書來服用即可,况且阿斯匹林可說是現代應用最廣泛的成藥之一,而且先前大晋軍人服用起來也不見其他問題,可見得以古人的身體素值也是可以使用的。

  唯一的問題是這藥不可亂吃,得定時定量的服用,現代人自己都會看得懂說明書,倒不是問題,不過時人大多不識字,這用法用量倒是得讓人說明給他們才成。

  就這樣,一家名爲晋江醫館的小鋪子悄悄地在遼陽府裡開張了,小小的醫館雖名爲醫館,但竟是以賣成藥爲主,賣的最多的不過就一種名爲阿斯匹林的藥丸。

  醫館裡頭竟沒有什麽坐堂大夫,也就一個半大孩子和其姐姐偶爾來把個脉,再不就是幾個小子把用法翻來覆去的說著,還非得要買藥的人都記下了才肯賣藥,如此奇怪的醫館,大夥都是第一次見著。

  原本所有人都以爲這家醫館要完,不料這家醫館竟然撑了下去,而且不知怎麽的和軍方搭上了關係,定期批發藥丸到軍隊裡,隨著使用阿斯匹林的軍人越來越多,其功效也逐漸傳揚了出去,來買阿斯匹林的人也漸漸不只軍人,就連尋常人家也開始習慣直接買起所謂的成藥來服用。

  也曾有人對阿斯匹林的密方感興趣,想試著對晋江藥鋪强取豪奪藥方,但却每每讓賈源悄悄壓下,即使有些不長眼的人想對林張氏與莫故動手,也總會遭遇各種意外,久了之後,大夥也知道晋江藥鋪的背後有人,不敢枉動。

  就醬,這晋江醫館竟然就靠著販賣阿斯匹林而經營了好些年。

  也因如此,大部份的人都忘了阿斯匹林此一藥名,反而習慣以晋江藥丸稱之。

  晋江藥鋪,晋江要撲;晋江藥丸,晋江要完,聽到阿斯匹林的新外號後,莫故默默地爲後世的晋江點蠟,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2:33
第45章 秋後算帳

  且不論莫故在東北做起了藥販子, 平康帝回京之後, 第一件事不是先徹查被女真刺客暗殺一事,也不是徹查六皇子的死因,而是先下旨斥責太子, 幷且重賞大皇子一脉。

  先是大皇子的舅父──葉明被升至正三品的兵部侍郎, 就連大皇子也被封了靖郡王, 倒是成了衆皇子之中頭一個得到郡王位之人, 一時間大皇子一脉風頭極盛, 就連太子也略略退了一步。

  憑心而論, 太子監國的這段時間競競業業, 不功不過, 孰爲難得, 就連平康帝都說不出太子的不是之處。

  太子唯一做的較爲出格一事便是出手打壓了大皇子一脉,不過大皇子與太子素來不合,大皇子又起了奪嫡之意, 太子如此做法也無可厚非,但偏生就是因爲太子做的太好, 讓聖上捉不出個不是之處,便遭了聖上的忌了。

  一連數日, 太子連連遭斥,太子府中烏雲密布, 上下人等的神色都極爲不好。

  太子太保──郝守正忍不住嘆道:「這下子大皇子一脉怕是又要得瑟了。」

  可惜, 就差幾日, 他們便可以把大皇子一脉給推落谷底。

  佟主簿亦微微皺眉, 「聖上要是再晚幾日回京便就好了。」

  他們好不容易設了一個局來陷害大皇子一脉,眼見就要收尾了,偏生聖上在此時回京,功虧一簣。

  陳詹事越想越恨,「要不是那些女真刺客,聖上也不會匆匆回京,那些女真人當真給咱們添麻煩。」

  提到女真刺客時,佟主簿眉眼微跳,悄悄的往後縮了縮。

  見到佟主簿有些閃躲的神情,陳詹事故意挑眉高聲問道:「佟兄神情古怪,可是有什麽問題?」

  陳詹事出身爲齊國公府旁枝,一直以自己的出身自豪,最是瞧不起像佟主簿這般的寒門學子,特別佟主簿以區區從七品之身成了太子心腹一事更是讓他妒恨,見佟主簿神情不對,便連忙點了出來。

  太子亦問道:「佟主簿有何高見?」

  佟主簿雖然不過是寒門出身,但生性機敏,狡滑多詐,說不定能有什麽好方法。

  佟主簿見太子也開口詢問,苦笑道:「此乃聖意,小的能有什麽法子,只是惋惜咱們先前的努力全都白廢了,這朝堂的風向怕是又要偏了。」

  聖上在玩的說穿了也是平衡之術,太子的威勢在監國的這段時日已然達到鼎盛,以聖上心性,勢必會捧起大皇子來打壓太子,雖知此理,但見自己數個月的心血付諸流水,佟主簿也有些不甘。

  太子面色微沉,自也想到了這點,他雖然不過才十八歲,但曾經嘗過權力滋味的他,著實不願意就此歸還,更不願意再受著大哥的氣。

  「哼!」太子冷哼一聲,「我就不信沒別的方法了。」

  佟主簿搖頭,嘆了口氣,「還請太子之後多多忍耐,好在大皇子已然成婚,爲了避嫌,平日不太進宮,只要太子殿下待在宮中,想來大皇子也不好太過折辱太子。」

  郝守正眉心微皺,佟主簿雖然好似在勸戒太子,但這話却說的有些過了,且不說他暗示太子龜縮在宮中,著實不像個樣,再則,太子畢竟是太子,那怕大皇子一時得了意,也斷是不敢折辱太子,頂多就是言辭不敬罷了。

  佟主簿之話挑起了太子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懼,太子表情倏變陰森,猙獰道:「不過是個庶子,竟敢踩在孤的頭上。」

  「太子!」佟主簿眼眸閃過一絲喜色,但乃一副關心的模樣勸道:「請太子且忍一時之氣,眼下聖上要捧大皇子,咱們也只能順應聖意。」

  佟主簿頓了頓又道:「况且大皇子乃是聖上長子,太子殿下略敬上大皇子幾分也是應該,聖上見了,也會高興些。」

  佟主簿越是勸著,太子越是憤怒,「若是讓那人踩在我頭上,我這太子有何顔面。」

  太子最討厭的人莫過於大皇子,明明他才是嫡子,頭上却偏生多了一個庶出的大哥,而且那傢伙每每因著比他略大二歲,總是擺出長兄的姿態教訓著他,下他的臉面。

  佟主簿垂下眼眸,意有所指道:「此乃聖意。」

  太子神色晦暗不明,最後道:「既然如此,那麽──」

  一語未完,郝守正連忙阻止道:「太子不可!」

  「舅父還要我忍?」太子怒道:「慧妃母子囂張跋扈,就連母后都被他們所害,以至於難産而亡,我生爲人子,不但不能爲母報仇,還得對仇人强顔歡笑,豈不是不孝!」

  太子說到早逝的妹妹,郝守正亦是微微一痛。

  雖然宮中秘而不宣,但他們早就知道,當年妹妹之所以會難産,除了因著她素來體弱之外,另外也與當時慧妃竟將太醫院中所有太醫喚走,先前去醫治重病的大皇子一事脫不了關係,若非如此,太子不必一出生便失母,他們郝家也可以再進一步。

  雖也怨恨著慧妃母子,但郝守正仍沉著道:「太子冷靜,小不忍則亂大謀。」

  太子怒道:「舅父!」

  郝守正思索片刻笑道:「太子殿下暫且冷靜,聽聞這次聖上在東北遇襲,是得六皇子引天雷相助,方能脫困!?」

  「舅父還當真信了這種鬼話?」太子不屑道:「小六不過就是個小哭包,死了也不過是個愛哭鬼,那會有此能力?」

  小六雖然比他小了十歲,但因著父皇疼愛幾個歲數小的皇子,他這個做哥哥的也曾經親手抱過哄過。

  說實話,小六生的當真是好,眉清目秀的,怪不得父皇特別喜歡,不過這性子也著實讓人捉急,一點點小事就愛哭,又膽小的很,像小六這麽一個愛哭鬼,做了鬼之後竟然有了什麽神力,他說什麽也不相信。

  想來是父皇覺得無功而返的名聲不好聽,這才讓人放出了風聲,不過扯上小六這麽一個愛哭鬼也著實好笑。

  郝守正笑道:「只要聖上相信,也就够了。」

  太子殿下若有所思,「舅父的意思是……?」

  郝守正笑道:「這事雖然是甄妃所做,但這慧妃手裡也不乾淨,不如……」

  郝守正悄聲說了一計。

  太子連連點頭,不過又微微遲疑,「就怕夏公公那裡不好糊弄過去。」

  這宮內之事,父皇絕對是交給夏公公查探,夏公公這人向來忠於父皇,只怕不肯幫他。

  郝守正嘆了口氣,「老臣與夏公公那還有幾分交情,少不得得讓老臣捨了我這付老臉去求上一求了。」

  看上先後的份上,想來夏公公會肯給他幾分薄面。

  雖是想用小六之死來打擊大皇子一脉,不過他們也心下清楚,這失去的終究是回不來了,轉來轉去,只怕終究還是回到聖上的手裡。

  佟主簿微微一嘆,可惜……錯失良機。這一次他們連史家的人脉都犧牲了,還是殺不了狗皇帝。

  不過……他望著太子仍有幾分憤憤不平的神色,心念微動,太子與皇帝之間早就離心,只要再推把手……

  郝守正離開東宮之後,立刻親自上門求見夏德全。

  瞧著郝家送來的禮單,夏德全微微挑眉,「這次太子倒是下了重禮啊。」

  他微微沉吟,「讓人請郝大人進來,對了,叫茶房備上楓露茶,郝大人特愛這個味。」

  「是。」下人自去忙活不提。

  「公公。」夏德全的小徒孫──小夏子,眼見一旁無人,好奇問道:「公公素來不摻和這些皇子之事,怎麽突然……」

  公公是個聰明人,無論太子和大皇子之間鬧的再凶,也向來是安坐墻頭,笑看風景,從不摻和幾位皇子之間的事,怎麽今日突然……

  「嘿。」夏德全沒好氣的用力一拍小夏子的額頭,「老子的心思,豈是你能猜的。」

  小夏子嚇的連忙跪下磕頭,不斷喊著,「小的不敢!求公公繞命!」

  夏德全懶得跟小夏子計較,「下去吧,罰你這三天不許說話,不許吃飯,只准喝水,好好想想自己說錯了什麽。」

  這宮裡只准帶耳朵,不許帶嘴巴,小夏子這性子,還得再磨磨。

  「是。」見公公不過就罰他三天不許說話、吃飯,小夏子鬆了口氣,乖乖的下去領罰不提。

  待小夏子走後,夏德全才在郝家送來的禮單上,那一隻紫玉鳳釵上,用指甲重重的劃了一道,好個郝守正,深怕他不肯見他,倒是用起了這招來逼他了。

  紫玉乃帝王專用,紫玉鳳釵指的便是皇后娘娘,而郝守正所指的,自然就是當年難産而死的先後了,可憐先後當當步步驚心,好不容易才經營出來的好局面,在聖上心底留下的好印像,都快要讓這個好哥哥和好兒子給消耗光了。

  「夏老哥。」一見到夏德全,郝守正親熱的直呼老哥,滿臉的笑意,「現下要見夏老哥可真不容易了啊。」

  「郝大人。」夏德全則是微一拱手,略帶了點距離道:「小的是那個道上的人,那當得起郝大人一聲。」

  「當的!當的!」郝守正假意抹了抹泪,「當年先後過世之時……」

  夏德全眉心微挑,知道戲肉來了,果然沒多久郝守正轉移話題道:「我妹子過世前,最是擔心太子,生怕他無母之人,被人欺負了。」

  「郝大人過慮了。」夏德全皮笑肉不笑道:「莫說聖上素來最心疼太子,太子他貴爲太子,有誰人敢欺負他。」

  郝守正冷笑,「這慧妃母子……」

  「郝大人慎言。」夏德全提醒道:「那可是天子妃嬪,那是你這樣的外男好放在嘴裡的。」

  郝大人真是仗著太子的勢越發失了分寸了,無論大皇子與太子之間怎麽爭,這後宮妃嬪也不是他能置啄的。

  郝守正尷尬一笑,輕咳一聲道:「是我猛浪了。」

  他神色一正,「我知道夏老哥最近在查這六皇子的死因,特意給夏老哥送條消息。」

  「哦!」夏德全微微挑眉。

  郝守正笑道:「夏老哥可知道,這六皇子落水之時,身旁只有大皇子和他的貼身太監在場?」

  夏德全輕抿一口楓露茶,「就這樣?」

  夏德全輕瞄淡寫的態度,似乎覺得這點子小事那值得郝守正特意說上一聲。

  沒錯,六皇子是大皇子無意間推落水,不過六皇子最主要的死因,還是因爲甄妃故意讓人給六皇子的藥中直接把份量减半所致。

  郝守正微笑,「文人有句話叫春秋筆法,太子只求夏公公把大皇子這事略略加重幾筆。」

  夏德全神情一洌,頗有幾分不悅之色,「郝大人是要我欺暪聖上?」

  「夏公公言重了。」郝守正略略收斂了笑容,「也不過就是請公公略略多提幾句便是,公公可還記得那珠胎毀月……」

  夏德全眼眸微眯,望著郝守正許久後才笑道:「咱家真是越來越佩服郝大人了,連自個親妹子的死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真是够能狠得下心。」

  他這輩子自認所做所爲絕對對得起聖上,唯一一件便是當年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讓先後中了珠胎毀月之毒,這毒極爲少見,他也是細細查訪數年之後,才知道這毒,萬沒想到,原來郝家早就知曉了。

  郝守正臉上的笑容不變,「我也不比公公早知道多久,此乃前朝遺毒,我們也是無意中得知此毒。」

  「郝大人過謙了。」夏德全皮笑肉不笑道:「郝大人乃是世家出身,知識自然廣博,咱家不過是個苦命人,窮的連子孫後代都得給自己切了,才能換得一口飯吃,那裡認得出這前朝遺毒呢。」

  夏德全定了定神續道:「當年沒查到先後真正死因一事的確是咱家失職,不過郝大人想用這事來威脅咱家,也未免太小看咱家了吧。」

  郝守正跟著點了點頭,「話是如此,但如果這珠胎毀月是公公一手給舍妹送進宮的呢?」

  夏德全眼眸微眯。

  郝守正從懷中掏出一枚雕刻著孩童游戲圖,但却微微泛黃,而且還冒著好些黑點的白玉佩,夏德全眼眉微挑,那白玉佩的皮色雖與以往有些不同,但他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這白玉佩算不得什麽出挑,但却是他的師父所賜,他一向珍而重之,不過二年前一次意外失落了去,萬沒想到落在郝家人手上。

  只聽郝守正續道:「這珠胎毀月是一種香毒,凡是香毒,都必須要有毒引子方能奏效,當年下毒之人果真是心計過人,不但有法子把香料送進宮中,還能把這毒引子熏在公公的貼身之物上,可憐舍妹又怎麽會防著公公,這不就中了招了。」

  皇后有孕,懷的又是嫡子,最緊張的自然莫過於聖上,聖上當時忙於政事,自顧不了皇后這處,夏德全做爲聖上的貼身太監自然得時常幫忙探望,這時日一長,珠胎毀月便在皇后娘娘的體內根深柢固了。

  夏德全一攤手,「玉佩還我!」

  郝守正得意一笑,知道夏德全終究是應允了。

  郝守正將白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在夏德全手掌心上,「公公可得小心了,這玉佩最不經熏,這毒引子還在呢。」

  這玉是最不經毒熏,要不是那人把珠胎毀月的毒引子熏在玉佩上,過了幾年之後,白玉生瑕,他們郝家人就算猜出幾分,也捉摸不出這下毒的手法。

  「哼!」夏德全眼眸微冷,「郝大人竟然得知幾分,不如給德全一個痛快!」

  夏德全頓了頓直接問道:「先後那事,究竟是何人所爲?」

  「呵呵。」郝守正倒不藏私,「公公想來也猜出了幾分,這事自然與甄家脫不了關係。」

  宮中布料大多從金陵甄家而來,這珠胎毀月能進得來,大半也是因著甄家之故,想來甄家是爲了給甄妃鋪路。

  「不過這毒引子嗎……」郝守正微微沉吟道:「怕是八公人家的手筆。」

  倒不是他不想再細查下去,只不過他們郝家在宮裡的人手都用來護著太子,著實分不出人來查著這事了,况且四王八公,同氣連枝,也不是像他們這般人家能招惹得起。

  「八公嗎……」夏德全微微冷笑,「德全明白了。」

  呵呵,當真是天意啊,這個史家,讓人不收拾他都不行了。

  夏德全可記得清楚明白,當年賈史氏可是頭一個把名字報進大選名單中的八公後人。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2:33
第46章 史夫人逝

  自從史候爺病逝遼陽府一事傳回京城之後, 史夫人便就病了, 沒多久就有下世之狀,不只史夫人病的厲害,就連兩個兒媳也日日哭泣, 惶惶不可終日。

  雖然外人只道史候爺是病死的, 但她們自家人却知道史候爺是被雷劈死的, 時人迷信, 如果不是犯了大錯的話, 怎麽會被雷劈死, 再聽聞史老大和史老二當日便被聖上下旨扶靈回京, 但聖上却絲毫不提爵位繼承一事, 史夫人便知道不好了。

  見兩個兒媳一臉慌亂, 幾個孫子、孫女亦是滿臉不安之色,史夫人喝斥道:「怕什麽,老爺再怎麽說也開國功臣, 聖上再怎麽的也會給老爺一個薄面。」

  是的,聖上最好面子, 絕對不願落下一個苛刻老臣的名聲。

  史老大家的和史老二家的雖有滿腹擔憂,但看著一臉病容, 蠟黃著一張臉的婆婆,什麽都不好說了, 只是默默地嘆了口氣。

  史夫人見一屋子婦人孩子, 連個主心骨都沒有, 就連平日裡機靈的老二家的也是一臉慌亂, 她把幾個姻親故交拉拔了一下,暗暗嘆了口氣,略略理了理頭髮道:「讓人給賈家下帖子,我明日去賈府一趟。」

  大丫怎麽都是賈府的正房太太,看在大丫還有兩個外孫的份上,賈家總該搭把手吧。

  史老大家的面上閃過一絲慌亂之色,强笑道:「老太太怎麽突然想要去賈府了呢?」

  「我去見見大丫。」史夫人教訓道:「我知道你們還惱著大丫,不過眼下也只有賈家能給咱們搭把手了,賈源深受聖上依重,他的一句話,可比你們娘家人的好幾句話都要來的有用的多。」

  說到這,史夫人特意看了兩個兒媳一眼,暗暗惋惜。

  老爺當年給兩個兒子說親之時,只說今後怕是文人的天下,便給兩個兒子都聘了文人家的閨女爲妻。老大家的和老二家雖然嫁妝不豐厚,但他們史家也不計較這些,只要他們夫妻和樂,也就罷了。

  不過一個只是三品官家的嫡女,另一個只是五品官家出身,這娘家不够給力,眼下全然幫不上忙了。

  史老二家的推了推史老大家的,史老大家的推了推史老二家的,又使了個眼神,兩人都一臉爲難之色,似乎是有什麽話兒不敢說。

  「你們兩個這是在做什麽?」史夫人沒好氣道:「有話快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麽。」

  史老大家的一咬牙,終究開口說了,「老太太……大姐她……她……」

  「她什麽!?」史夫人心下一緊,「還不快說!」

  「老太太,大姐她過逝了。」史老二家的見史老大家的吞吞吐吐始終不敢說,大著膽子幫忙說了。

  說起來也真是極巧,史候爺前些時候才被雷劈死,大姐後脚就跟著去了。

  史夫人整個人都快暈了過去了,「什麽時候的事?」

  史老大家的嘆道:「也不過就前天時候的事。」

  因爲史夫人身子不好,她們又知道史夫人素來最疼這個女兒,是以妯娌兩商量了一下,悄悄把這事暪了過去,如今見婆婆要上賈府,知道這事暪不過去,也只好說了。

  史老二家的見婆母神色不好,寬慰道:「大姐眼下這樣也不過是熬日子罷了,與其零碎的受著苦,現下走了也好。」

  雖是惱著大姐,但聽聞大姐成了活死人,史老二心下不忍,也曾讓史老二家的跟著婆婆去榮國府探望大姐幾次。

  當時婆婆只顧著去瞧政哥兒,倒是史老二家的還當真進了大姐的房裡跟大姐說了幾句話,那房裡的味道……史老二家的至今想來都會作嘔,最讓她後悔的,莫過於她當時一時手賤好奇的掀開了大姐的被子,那時的情景,她至今想來都會做惡夢。

  榮國府雖是處罰了照顧大姐不經心的珍珠,打了珍珠一頓板子之後,還把珍珠趕回了莊子上,不過太醫也說了,大姐不過是熬日子罷了,眼下早早走了,對大姐也是件好事。

  史老二家的不提這事也就罷了,一提到這事,史夫人頓時疼的忍不住槌心肝了。

  她當時是真的不忍心女兒一屍兩命,這才把史候爺交給她的藥略略减了一减,萬沒想到女兒雖然沒死,也保住了外孫的小命,但這代價却是讓女兒生不如死的足足熬了一年多。

  當她見到女兒幾乎腐爛見骨的下半身之時,她當時當真恨的想拿刀砍死珍珠,她的女兒好歹是榮國府的正房太太,怎麽會落到讓賈家一個奴婢糟蹋成這樣的地步?

  想到女兒死前還受著這般苦楚,史夫人暗恨道:「好個賈家,當年逼著咱們家手刃親女,眼下又活活的讓我女兒寸寸靡爛至死!」

  「老太太!?」婆婆這話中帶出來的信息量太大,史老大家的和史老二家的頓時呆住了。

  「婆婆!」史老大家的驚呆了,「大姐可是給賈家連生了兩個嫡子呢,賈家怎麽……?」

  「還不是爲了那個上不了檯面的賤種。」史夫人冷哼一聲,見兩個兒媳都是一臉不信之色,她最後也頽然道:「罷了,這個中真正的緣由如何,我也不甚清楚,怕是只有你公公和賈家人知曉了,這事你們兩個就給我爛到骨子裡去,絕對不能說出去。」

  雖然這明面上的理由是爲了故哥兒,但她思前想後,總覺得有幾分不對。像他們這樣的人家,那裡會缺庶子,况且大丫可是給賈家生了兩個嫡子,那一個不如故哥兒珍貴。

  史夫人心中有數,想來賈家逼她們要了大丫性命的背後應有其他原由,只是她們不知道罷了,而且說句不好聽的,怕是大丫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才會如此。

  「不成!」史夫人眼眸微眯,微微冷笑,「賈家想拋下我們史家,可沒這麽容易。」

  同樣爲四王八公之家,同樣都是開國功臣,誰也不比誰乾淨。

  且不說史夫人去了榮國府一趟之後,好些箱籠悄悄地從史府搬去了榮國府,又悄悄進了賈赦與賈政兩兄弟的私庫之中,就在史家女眷惶惶不安的等待之中,他們又接到了史老大與史老二慘死在扶靈路上的消息。

  因著史候爺之事,聖上厭弃了史家,便早早讓史老大與史老二扶靈回京,但大軍即將回京,豈能讓史候爺的棺木走在聖上前頭,是以史老大與史老二反倒比聖上略略晚上幾日出發。

  史老大深怕回京的時間太長,以致於史候爺的屍身生變,於是乎便於其弟商量,直接借了王家的商船,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京師,不料却路上遇到颱風,整艘船就這樣沉到水裡,不說史候爺的屍首就這樣沒了,就連史老大與史老二也跟著沒了。

  當消息傳到史家之時,史夫人哇的一聲口吐鮮血,當場暈死過去,之後再也沒醒來過。

  一夜之間,史家的男人前脚剛走,後脚史夫人便也跟著過世,史老大家與史老二家的妯娌兩人也急的病了,好幾日都緩不過來,只是各自抱著各自的孩子哭泣。

  家中雖沒了主心骨,但好在史家的史大管家還算得力,雖是哀痛,但還是把史候爺夫婦與史家兩子的葬禮安排的有條不紊。

  俗話說人死爲大,賈老太太雖是惱了史夫人的逼著她們代爲保管史家家財,不過念著史候爺夫婦終究是赦哥兒與政哥兒的親人,思前想後,還是安排路祭,幷讓赦哥兒親自去給史候爺夫婦上柱香,也幫史家略略撑撑場面。

  史家成年男丁幾乎死絕,就連超品的史候爺夫人也跟著走了,史家沒落在即,雖然還有一個爵位,但史家孫子還小,聖上也沒半點旨意下來,將來能不能順利繼承爵位都還是未知數呢。

  再加上史家一口氣死了那麽多人,京中也有了些疑心史家作孽過重的說法,人人懼了史家,更是不敢輕易上門了。史家靈堂內冷冷清清,竟不似個超品候爺的葬禮。

  賈赦今年也不過六歲,還是個孩子,也就不避嫌,直接進了靈堂內室與大舅母和二舅母說話。

  見二位舅母一身縞素,幾個表姐弟都一臉惶惶不安的跟著跪在自個娘親身後。

  見平日裡傲驕的二個表姐妹就像是敗落的小公鶏般垂頭喪氣,雙眼甚至哭的紅腫,賈赦一瞬間竟有些不適應了,他微微一嘆,正了正神色,低聲道:「大舅母、二舅母,還請節哀。」

  史老二家的抹了抹泪,有些希冀的問道:「赦哥兒,你祖父可有什麽書信回來?」

  按裡公公貴爲超品候爺,婆婆亦是超品誥命夫人,禮部該安排人來幫助置辦喪禮才是,但至到今日,也不見禮部派了人來,也不見有任何對公公的追封,這著實有些不對,也不知道這保齡候的爵位……

  史老二低聲問道:「聖上對保齡候的爵位究竟有什麽想法?」

  史老二家的忍不住望向自個兒子,這爵位繼承向來是講究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按理這爵位應該是史老大繼承,不過史老大膝下幷無嫡子,只有一個嫡女與一個病歪歪的庶子。

  而她却給史老二生了一子一女,按說她的兒子才是嫡出,這爵位也該落到她兒子頭上才是。

  史老大家的微微皺起了眉頭,都什麽時候了,老二家的還想著爵位?說句不好聽的,瞧著眼下的情况,別說是爵位了,只怕她們幾個的性命還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更何况赦哥兒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能懂得些什麽?

  不過瞧著老二家的臉色白的厲害,便也知道她是死馬當活馬醫了,這次史家連死四人,她的娘家和老二娘家再怎麽的也該親來奠祭才是,結果她娘家也不過就派了個管事娘子來,而老二家的連面子都不肯做,壓根沒派人過來。

  怨不得老二家的見了赦哥兒便是溺水之人捉住一根草不放,問起這事了。

  史老大家的心思玲瓏,早從聖上直接讓史老大與史老二扶靈回京的舉動中看出了幾分,再見今日門庭冷落的模樣,便知道史家這次好不了了,莫說是爵位不保,只怕……

  「母親……」史老大家的嫡長女──史彤拉了拉史老大家的衣領,低聲問道:「母親,我們會被趕走嗎?」

  「不會的!」史老大家的連忙安慰著,强笑道:「我們好好的怎麽會被趕走呢?誰胡說的話?」

  「是奶媽……」史彤不安道:「我瞧奶媽都在私下收拾著東西,說以後怕是待不了了。」

  「哼!」史老大家的臉色一沉,「別聽她胡說八道,一個下人罷了,懂得什麽。」

  「嗯。」史彤乖巧的點了點頭。

  瞧著自己的女兒慘白的小臉,史老大家的憐惜的將女兒抱在懷中,雖然女兒出生後未久,這史家的情况便大不如前了,不過畢竟是候府嫡長女,該有的待遇還是有的,何曾受過這等子罪?

  再想想史府眼下的情况,史老大家的暗暗咬牙,决定說什麽都要把女兒給送出去,說什麽也不能讓孩子跟著遭罪啊。

  賈赦不知道二舅母對這保齡候的爵位動了心思,但也知道這史府爵位之事,不是祖父能够插手的,當下搖搖頭道:「前綫戰事紛忙,赦也許久沒得到祖父的消息了。」

  史老二家的難掩失望,但仍不死心道:「赦哥兒能否去信去問問老榮國公?」

  「這……」賈赦著實有些爲難。

  史老二家的頓了頓,續道:「眼見這朝鮮公主就要進京了,你和政哥兒已經沒了母親,要是再沒個外家護著,只怕……」

  接著史老二家的嘆了口氣,半喃喃自語似的嘆道:「這世上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啊。」

  賈赦的臉頓時白了。

  他頓時想到……

  媽的,聽白團子說哥哥收了一堆小弟,會不會有了後弟,就會冒出後哥了?

  再想想自己近來越來越多的作業,賈赦越發覺得故哥變後哥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2:33
第47章 故哥後哥

  因爲『後哥』之事, 賈赦悶悶不樂的回到賈府之中, 才踏入府上,便見府中僕婦忙忙亂亂,就連胡嬤嬤都忙的脚不著地, 匆匆來回。

  如果胡嬤嬤只是忙著到處趴趴走也就罷了, 偏生賈赦見到胡嬤嬤手裡捧著好幾匹顔色鮮亮的軟烟羅, 賈赦微微皺眉, 奇道:「怎麽把這東西給拿出來了?」

  太太過世, 他們賈府還是喪家之身, 怎麽用就用起紅綠之色了?

  「赦哥兒!」胡嬤嬤有些尷尬的陪笑道:「這……朝鮮公主快要進京了。」

  這些是老太太特意找出來的, 想是準備給新太太用的。

  「進京!?」賈赦這才恍然想起, 這朝鮮公主也就是聖上賜給父親的平妻, 想想自己不但有了後哥,這下子連後爹也要有了,賈赦的臉色越發難看, 眼睛更是浮起了水霧。

  畢竟是自己看大的孩子,胡嬤嬤也是心疼的, 見賈赦難過,胡嬤嬤連忙勸道:「赦哥兒也別擔心, 你可是賈家裡的嫡長子呢,無論將來公主生了什麽, 總是越不過你去的。」

  而且按她瞧, 只怕這朝鮮公主將來有沒有機會生子怕都是難說呢, 畢竟是异國公主, 要是生個女兒也就罷了,如果是個兒子,那將來還有什麽前程呢,想來老太太會防著公主的。

  賈赦默默地白了胡嬤嬤一眼,他才不擔心什麽公主呢,以往即使太太是他的親娘,這日子也不過就是那樣,即使公主來了,也不會有什麽多大的差异,他擔心的是故哥變成後哥的事啊!

  不過故哥仍活著的事他不好跟旁人講了,這滿肚子的委屈也不好說,只能默默地回到榮慶堂中。

  賈老太太其實也在發愁,她們萬沒料到,朝鮮竟然會這麽早就把公主送進京城,更沒想到賈史氏會在公主進門前過逝,這下子可就難辦了。

  當初因著賈史氏仍在,是以公主成了平妻,但賈史氏眼下不在了,這公主究竟是以平妻之禮進門呢?還是以繼室之禮進門?這可真是不好决擇。

  况且這賈史氏才剛過世,按禮代善該守上一年的妻孝,說什麽也不該在這時候迎公主入門,可那畢竟是公主,那有在外頭住上一年的禮,再加上賈源回信說這東北之戰不易,急需朝鮮支持,要她善待朝鮮公主。

  思來想去,賈老太太便决定先讓公主進賈府小住,至於成親之禮與圓房之事,都且待聖决之後再說。

  賈老太太抱著賈赦哄道:「赦哥兒別擔心,咱們只不過是不好讓公主長住在儀賓館,這便在府裡給公主安排了個住所,這府裡上下該守的孝還是會守的,你是榮國府裡的嫡長子,沒人能越得過你去。」

  賈赦乖巧回道:「祖母放心,赦明白的。」

  他眼下都快七歲了,算算時日也要搬到前院去了,跟新太太相處的時日也不會太多,况且有白團子與老太太在,他也不擔心新太太會對他下手,唯一擔心的是……故哥到時變後哥了怎辦啊?

  想想越來越多的作業,賈赦的小臉白的厲害,眼睛都開始紅了,故哥兒一定是弟弟太多,所以就變成後哥了,不然怎麽給他的作業越來越多?

  見賈赦小大人似的反過來寬慰她,賈老太太嘆了口氣,自故哥兒沒了之後,赦哥好似當真長大了一般,也乖巧了許多,即使白先生辭了館,也默默地在書房裡做功課,可憐赦哥兒沒爹娘兄長護著,不就得長大了嗎。

  賈老太太越發心疼,細細將陳奶媽再仔細叮囑,又抱著賈赦親熱的搓揉了好一陣子,才讓赦哥兒回房去做作業。

  待赦哥兒走後,賈老太太抹了抹泪,「赦哥兒當真是懂事了。」

  「可不是嗎。」孫嬤嬤輕聲回道:「自故哥兒走後,赦哥兒當真是懂事了。」

  賈老太太細細的瞧了她幾眼,見孫嬤嬤臉色憔悴,行動緩慢,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便知道她還沒有從故哥兒失踪之事緩過來。

  孫嬤嬤從故哥兒出生的第一日開始,便一直照顧著故哥兒,待故哥兒的感情只怕比她還多些,故哥兒失踪,孫嬤嬤年紀又大,當時就撑不住病了,這陣子才略略緩些,不過她瞧著孫嬤嬤的模樣,只怕還爲了故哥兒難受著。

  賈老太太嘆道:「你身子不好,還是先回去歇著吧,我這兒也不缺人,你也不必急著來當差。」

  孫嬤嬤忍不住抹了抹泪,「老奴已經好多了,况且待在家裡,見著老奴的小孫子,老奴就想到故哥兒,老奴的心裡反而難受,還不如來府裡當差好些。」

  「也罷。」見孫嬤嬤堅持,賈老太太也不多勸了,她微微沉吟道:「朝鮮公主也快進京了,無論聖决如何,咱們總得把人安排回來,旁的人我也不放心,你且親自去看顧著。」

  「是。」孫嬤嬤點了點頭,「奴婢明白。」

  孫嬤嬤頓了頓又問道:「老太太是準備把公主安置在那裡?」

  雖然太太死了,但要是讓公主直接住進榮禧堂裡似乎也不甚妥當吧?莫說太太還停在榮禧堂內,這公主究竟是平妻還是繼室之事不定,那好就直接住了進去。

  賈老太太沉吟道:「暫且把公主安排到梨香院裡,旁的人我也不放心,你且去瞧瞧,缺了什麽就直接開我的私庫去取去。」

  朝鮮公主的身份尷尬,眼下賈府雖是孝期,但也沒有讓自家媳婦住在外頭的理,可人還沒進門,也不好讓朝鮮公主跟著賈府一起守孝,賈老太太思來想去,便安排公主一行入住梨香院中。

  梨香院是老頭子特意給自己準備的靜養之所,小巧精緻,又正好靠著街上,讓人在近街處開個小門,再把連著府內的西南角的角門一鎖,安個厨房,也算自成一處,無論公主到時想採買或著置辦些什麽倒也方便。

  孫嬤嬤應下:「是!」

  聽到此處,孫嬤嬤便明白賈老太太是當真重視著朝鮮公主,要不也不會讓她到她的私庫裡取東西,而不是直接上公庫裡拿去,要知道榮國府發迹未久,公庫裡也沒多少像樣的東西,反倒是老太太的私庫裡才真的有著好東西。

  「另外……」賈老太太眼眸微眯,滿是皺紋的雙手輕輕撫過她特意讓胡嬤嬤從庫房裡找出來的軟烟羅,「這可是上等的軟烟羅,最適合做窗紗也不過了,你親自帶人糊好,記住,特別是公主的房裡,她愛去的地方,定要仔仔細細的給我糊上。」

  不只史家有什麽珠胎毀月,她們莫家手裡也是有著不少好東西的,要不賈源怎麽會只有代善一個兒子呢?

  孫嬤嬤心中一澟,隨即明瞭的低聲道:「老奴明白了。」

  雖是有些對不住公主,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這世上有了後娘,便有後爹,更何况因著太太之事,赦哥兒已經够艱難了,可經不起再來個嫡子擋著赦哥兒的路。

  XXX

  賈赦心裡存著事,這字便有一下沒一下的寫著,大字被他寫的亂七八糟也就罷了,這字還寫著寫著寫過了界,眼見就要寫到他自個身上之時……

  賈赦腦袋一疼,被莫故從後面敲了一個爆粟,手裡的毛筆也被拿走。

  「瞧你寫的大字!」莫故隻瞧了一眼便不忍再瞧,他沒好氣道:「這字能見人嗎?」

  比他離開前寫的還醜。

  賈赦一回頭,瞧見了莫故,當下眼泪汪汪,委屈的說了句,「哥……」

  看著臉上沾著好些墨汁的賈赦,莫故沒好氣的說道:「撒嬌這招對我沒效。」

  呵呵,每天都有各種年紀,各種長相的可愛小弟弟對他撒嬌,習慣了之後,賈赦這點小把戲已經打動不了他了。

  想想賈赦糟蹋的字帖,莫故便就心疼,他也是細心爲賈赦考慮過了,知道當今最愛董其昌的字,便在淘寶上買了不少董其昌的字帖給賈赦練習,萬沒想到這死小孩竟然在字帖上給他亂畫!

  莫故一板著臉,賈赦越發確定故哥弟弟多了之後變後哥了,當下哇哇大哭了起來。

  「哥,你果然不疼我了!」賈赦越想越難哭,哭的比先前在史家時還厲害。

  賈赦好端端的哭了起來,莫故也被嚇了一跳,連忙急問道:「怎麽了?是誰欺負你了?」

  莫故頓時想到即將進門的朝鮮公主,不過想公主還沒進門,應該沒法子對赦哥兒做些什麽,賈源父子不在,賈史氏又死了,府裡就只有賈老太太一個主子,賈老太太也向來偏疼著賈赦。

  莫非賈赦又打不過史家姐妹,反被揍了一頓?不過史候爺死後,史家便成了喪家,史家姐妹做爲嫡親孫女,得在家裡守孝,沒個一年半載也不好出門,莫故思來想去,只想到一個可能性,「可是隔壁寧國府裡的敬哥兒欺負你了?」

  莫故不屑的扁扁嘴,這賈敬比他還大上好幾歲呢,眼見就快要說親了,還欺負起賈赦,當真是沒半點做哥哥的樣子。

  賈赦控訴的望著莫故,嘟嘴抱怨道:「哥哥有了新弟弟之後就不愛我了!我就知道弟弟多了傷不起!」

  「噗!」莫故忍俊不住,「別學賈寶寶說話。」

  什麽弟弟太多傷不起,他還綠帽王雍正呢。

  想也知道這麽有現代味的詞是誰教的,莫故瞪了賈寶寶一眼,賈寶寶連忙閃到賈赦身後,深怕莫故又打它的小屁股了。

  賈寶寶急忙解釋道:【這次可不關我的事。】

  它只說了莫故最近收了一堆小弟,至於什麽弟弟多了傷不起,有了新弟弟不愛他的話可不關它的事啊。

  莫故眼眸微眯,手掌緩緩伸出。

  【真的。】賈寶寶連忙道:【不關我的事啊。】

  「哥!」不忍心白團子挨打,賈赦招供了,「是二舅母說有了後娘,便有後爹,我才想到後哥的……」

  賈赦不好意思的對手指。

  「胡想些什麽。」莫故好氣又好笑的拍了一下賈赦的頭,「我就只有你和皓皓二個弟弟。」

  至於莫江與莫大等人雖然跟著他,不過在他心中,終究與賈赦還有簡皓的地位有所不同,這兩個才是他弟弟。

  聽到哥哥的保證,賈赦燦爛的笑了。

  看著賈赦天真無邪的笑容,莫故暗暗心酸。

  賈赦還未出生便被賈史氏厭弃,賈代善雖然嘴上不說,但也疑心賈赦是喜兒轉世,他內心有愧,平日裡對賈赦也是淡淡的,賈赦自小便跟著賈源夫婦過活,平日裡生活也就只有祖父母和他,是以對賈赦來說,這後哥竟比後娘要可怕多了。

  想到朝鮮公主一事,莫故也微微的皺起眉頭,這位朝鮮公主他幷未見過,也不知道其爲人如何,不過清史上,當時的攝政王多爾袞也曾娶了一對朝鮮公主爲繼、側福晋,幷且朝鮮公主還給多爾袞生了一女,也是多爾袞唯一的孩子。

  在那幾乎是蒙古貴女占據了大半宗室後院的情况下,朝鮮公主竟然能以繼、側福晋的份位進門,還給多爾袞生育一女,可見其手段了。雖然此朝鮮公主非彼朝鮮公主,不過想來手段也不差,只怕還比賈史氏厲害幾分。

  莫故琢磨半天,也不好說這朝鮮公主進門是福是禍,只能嘆道:「至於那朝鮮公主之事,你也別太過擔心,祖父和老太太都是明白人,如果遇上了事,大可跟他們說去。」

  如果朝鮮公主是個明白人,想來也不會對赦哥兒做什麽,就怕她和賈史氏一樣莫名腦抽了。

  對於那朝鮮公主,賈赦完全沒在怕的,他傲驕的抬頭笑道:「我有哥在不怕。」

  有哥的孩子像個寶,至於新太太什麽的,他才不擔心呢。

  「你啊!」莫故好氣又好笑的點了點賈赦的小臉,「也罷。」

  以他之能,總能護住赦哥兒的。

  久久不見莫故,賈赦有著滿肚子的話想說,最後千言萬語化爲一句埋怨,「哥哥怎麽現在才來見我?」

  想起那段日日都靠著平安符的問卜術占卜哥哥是否平安,還有好不容易從白團子嘴裡得到哥哥平安口信了,但隨之而來的却是無數作業的悲慘人生,賈赦頓時又紅了眼眶。

  「哥哥忙著呢,在外討生活那有那麽容易。」莫故有些無奈,「况且我先前不過是練氣三層,很多法術動用不得,想回來見你也沒那麽容易。」

  要不是他近來得了些機緣,一口氣衝破練氣四層的壁壘,他也沒法子從千里之外的東北一口氣飛回京城來見赦哥兒。

  賈赦嘟著嘴,顯然還是有著幾分不滿。

  莫故好氣又好笑,不過他早有著對付賈赦的法子了,他輕咳一聲,「還不把你的功課拿來?我看看你這幾日進步了多少。」

  無論那個時代的孩子,最怕的都是家長檢查作業的時候。

  果然賈赦慘叫一聲,和賈寶寶一起哭哭啼啼的唱起小白菜之歌了。

  莫故暗暗黑綫,開始懷疑起自己能不能安穩的把賈赦給拉拔大了?像賈赦這種傻白甜,那怕沒了賈史氏,總覺得很容易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啊!

  無論賈赦怎麽的撒嬌賣萌,最後還是逃不過一劫,得乖乖的奉出作業給莫故檢查。

  莫故看起賈赦的作業,越看越是黑綫,到最後……他忍不住舉起愛的小手打起賈赦的屁股了!

  莫故氣道:「你這段時間都學到那去了?這麽簡單的東西都忘了?」

  不過是一段時間沒盯著賈赦,沒想到賈赦竟然退步的這麽厲害!

  賈赦捂著小屁股,泣道:「白先生都辭館了,沒人教啊。」

  大哥還說讓他做的東西很簡單,才怪!那個什麽數學就難到不行,它認識他,但他不認識它啊!

  「新先生呢?」莫故沒好氣道:「白先生都辭館快一年了,也該請個新先生了吧?」

  賈老太太可是讀書人家出生的,最重教育,不可能不給賈赦請先生的。

  賈赦搖搖頭,「老太太本想請的,不過甄妃娘娘說五皇子要進學了,有意讓我去做伴讀,老太太的意思是說再緩緩了。」

  一聽到什麽皇子伴讀的,莫故便忍不住微微皺眉,「哼!都自身難保了,還打賈府的主意。」

  上次渣帝突然喚了他一句小六之後,他也略查了查六皇子事,也查到了六皇子的死因,這事如果被人揭了出來,那怕甄妃是渣帝最受寵的妃嬪也討不了好。

  不過甄家雖然是奴才家出身,但和四王八公之間有舊,甄妃之母又是聖上奶媽,和老太太也是老相識,以老太太的性子,說不得會答應,只是這將來的皇帝幷非甄妃一脉,而且甄家的下場不太好,若是離甄妃太近,只怕賈赦會受到牽連。

  莫故沉吟道:「先生還是得請的,這事我讓祖父跟老太太說去。」

  這事還是得請便宜爺爺出手才成,賈老太太只看到做伴讀的好,却沒想到做伴讀之後的壞處,但以賈源的遠見,想來不會讓赦哥兒成了五皇子的伴讀。

  莫故把作業拋到一旁,「這次暫且饒過你,下次再胡亂寫作業,看我打不打你的屁股。」

  賈赦連忙捂住屁股,不敢動了,只是那小眼睛裡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以前白先生在時,他不過就是學學三字經罷了,但現在落到哥哥手裡,不只三字經,還要學什麽數學、物理、體育,比以往慘了好幾倍呢。

  他幷不知道,莫故在前世時雖然是金丹真人,但他出生在民國之時,接受的也是西式教育制度,而非明清時代的私塾教育,是以教的東西自然與一般的先生有所不同。

  再加上莫故想著多學些東西對賈赦也有好處,便按著自己的習慣教導,再加上賈赦不幸碰到了莫大這個對照組,於是乎……原本就是學渣的賈赦頓時被比較的更渣渣了。

  莫故細細看了看賈赦的課業,又針對他先前的錯誤,講解過後,這才離開,不過離開前還特意把賈寶寶帶走,再讓賈寶寶跟賈赦混下去,不把賈赦給帶歪才怪!

  當然,此時的莫故也全然沒想到,在他的教導之下,賈赦不知不覺間也歪了,而且在歪路上一路前行不回頭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2:33
第48章 史家下場

  莫故突然來京, 除了因爲擔心賈赦, 特意來瞧瞧他之外,另外也是爲了莫大讀書一事,東北畢竟久經戰亂, 文風不盛。莫大能够靠著半自讀的方法, 考到童生已是極限, 但想要再進一步, 非得有人教導不可。

  可眼下東北雖然在賈源的治理下略略好了些, 但仍舊只比以往平安一些, 人民的生活都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更別提有什麽書院可以讓莫大好好念書了。

  是以莫故思量再三, 還是决定送莫大來京城念書, 京城中雖有國子監,但亦有些書院,像是白沙書院與應山書院……等幾處, 其中應山書院最爲有名,莫故比較了幾間書院, 便把莫大送進了應山書院讀書。

  莫故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八歲的孩子再怎麽聰明厲害, 要當家做主把另外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送進書院裡讀書也未免太過驚世駭俗,於是乎便用了秘法, 把自己變成十五、六歲的模樣。

  一看到大變模樣的莫故, 莫大瞪大了眼睛,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少爺!你怎麽……!?」

  怎麽一下子長大了!?而且還毫無違和感,好似少爺本該是個成年人一般。

  莫大頓時想到之前看的柯南,再想想少爺以往好似大人般成熟的談吐,瞬間秒懂,「少爺!你也是被人注射了什麽藥物,所以才會變成小孩子模樣的對不?」

  莫大難掩氣憤,「是誰做的好事,我帶兄弟去砍了他!」

  他們數字一族都是少爺所救,誰敢傷害少爺便是跟他們過不去,他不幫著報復回來,他就不姓莫!

  「……」莫故頓時死魚眼,第N次後悔放任莫大跟著賈寶寶看什麽柯南,還有,那滿滿中二氣息的臺詞是那裡學來的?

  「說吧!」莫故有些無奈,「你們又偷看了什麽電影?」

  「呃……」莫大的眼睛微飄。

  莫故冷喝一聲,「說!」

  莫大乖乖招供了,「投名狀!」

  「那部片子兒童不宜!」莫故忍不住吼了,莫大幾個都還是孩子呢,記得裡頭都是些血腥的鏡頭,那適合幾個孩子們看。

  莫大突然沉默了,「可我們都親眼見過更可怕的。」

  莫故一頓。

  莫大沉重道:「少爺!我知道那是戲,那不是真的。」真正的現實,比那些電影還要殘酷數十倍。

  莫大有些癲狂的苦笑,「女真砍人時不是那樣子的,砍多了人,刀就沒那麽利落,每次都要砍上好幾下,被砍的人不會馬上斷氣,會不斷的喘,一直喘,然後……再也喘不了了,就是沒命了。」

  最難熬的,也莫過於那個時候──見著自己的親人等死!

  莫大的聲音异常低沉,他低著頭,一字一句繼續說著:

  「村長怕我忍不住出去,把我關在水缸裡,缸上有條縫,我親眼見著村長直到最後一刻還擔心的看著我,他眼睛一直眨,嘴唇一直動,雖然聽不見他的聲音,但我知道他是要我不要出去……」

  說到最後,莫大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不知何時,莫大的臉上已經滿是泪水。

  村長想要他活下來,可是他活的好苦……

  莫大抬起頭來,求道:「少爺!我不想讀書,我想從軍,我要報仇!」

  文人無用,護不了自己的親友家園,他想從軍,那怕是當個小兵,幫著殺上幾個女真蠻人也好。

  莫故輕輕一嘆,他還是太小瞧了這些孩子們,那怕賈寶寶日日念經,减了些他們身上的戾氣,但曾經親眼見著親人慘死在女真手上的他們,不可能輕易放弃了報仇的念頭,只是……

  莫故搖了搖頭,「那條路不適合你。」

  莫大的身體素質也只不過比一般人好上一些,學了那麽久的武功也不過勉强自保,如果是莫三、莫四還有幾分可能,但是莫大……幷不適合。

  「可是!萬一要是電影裡的故事成真了呢?」莫大凄厲道:「我寧死也不願意活在女真人的統治之下!」

  他還記得電影裡的內容,比起那些血腥的場景,更讓他恐懼的是裡頭有著所謂的清朝,那個由女真人所建立的清朝,比起什麽搶錢、搶糧、搶女人,更讓他恐懼的是一開始所點明的『清朝』。

  「放心吧!」莫故沉吟許久,終究道:「這個世界裡不會有什麽清朝。」

  這世上已經有著大晋朝了,便不會有什麽清朝。

  莫大鄭重的對莫故磕了一個頭,「多謝少爺。」

  他相信少爺,只要少爺說了大晋朝不會變,那這世上絕對不會有什麽清朝,他們也不必受女真人的統治。

  莫故有些無奈,這可真不關他的事,紅樓世界就是這樣設定的,不過……

  莫故默默决定回東北後好好跟便宜爺爺說說,除了赦哥兒的事之外,另外還有女真人的事情,莫大說的沒錯,這大晋王朝不能變!戰爭這種事情,還是儘早結束的好。

  不只是眼下的女真,還有將來的西洋人……

  莫大最後還是順著莫故的意思進了應山書院讀書,莫大雖然在東北耽擱了幾年,但他天份頗高,應山書院的山長終究還是把莫大收下,只不過暫且以附課生的身份入學,且看莫大今後的表現,再决定是否轉爲正課生。

  對於莫大能否轉爲正課生一事,莫故全然不擔心,莫大在讀書上的天份之高,就連像他這般的金丹真人都佩服,要不是生在東北,又處於多事之秋,說不得還會成爲年紀最輕的舉人也不定,唯一擔心的便是莫大又想著從軍,不肯專心讀書了。

  莫故想了想勸道:「想要報復女真,幷不是只有從軍這一條路,文人講究軟刀子殺人不見血,還有軍師什麽的,也是文人出身,你好好學習,將來總有你報效國家的時候。」

  莫大眼睛一亮,「多謝少爺!」

  莫故拍了拍莫大的肩,「路是你自己選的,只要你一滿十八歲了,能爲自己負責了,以後你想做什麽我都由得你,可眼下,你還是乖乖的給我認真讀書吧。」

  莫大感激道:「多謝少爺,小的明白。」

  他知道,他們幾個雖名爲主僕,但少爺從來沒把他們幾個當僕人看,不但給他們吃穿,還盡心養著他們,處處爲他們考慮著,若是旁的主子,那會在乎一個奴僕的想法,更別提還把他送到了應山書院讀書。

  莫大望著少爺離開的背影,眼眸微深,他不過是個凡人,幷不像少爺有穿天入地之能,但他還是有他所能做的事。

  而且少爺幷非這個世界之人,不該牽扯進女真之事,對付女真……是他和其他數字的責任。

  且不論賈家細細整理起梨香院等著朝鮮公主的到來,史家在短短幾天之內便死了大半,這消息傳到宮內,夏德全冷哼一聲,「倒是便宜他們了。」

  他自知道先後死因之後,便讓人對賈史氏下了手,送她下去跟先後請罪,不過史家兩個兒子倒是跟他無關,當真是意外所致了。

  不!不一定是意外,想想史候爺身邊的女真間諜,夏德全微微沉吟,「史候爺身邊的馬幕僚可也在船上?」

  暗衛搖搖頭,「馬幕僚據說是被史候爺給清掉了,但我們在東北找到馬幕僚的墓,挖開之後也的確有具屍骨,不過十七把屍骨重新檢查過了,那是個少說也有六十餘歲老頭子的屍骸,這年歲對不上。」

  「哼!」夏德全眼眸微眯,「看來那些女真人當真是圖謀甚大。」

  竟然能從史老狐狸手上逃得性命,絕對不是史老狐狸心慈手軟,而是那人還當真有幾把刷子,怪不得能從史老狐狸手上弄到史王兩家的商道的船來偷運女真人進來,若能做到這一點,要在船上做點小把戲,弄死了史家兩個兒子,也算不得什麽難事。

  夏德全拍了拍桌上的資料笑道:「老史啊!老史!那怕你其奸似鬼,也有陰溝裡翻船的一日啊。」

  真是天綱恢恢,疏而不漏。雖然誅了賈史氏,但眼見史家仍享著榮華富貴,他還有些懊惱著沒法子給先後討個公道,萬沒想到史家這次自個撞到他手上了,光憑這事,史家就算不滿門抄斬,也該沒入罪籍爲奴。

  果然一看完夏德全送上的資料之後,平康帝當場大怒。

  「史家好大的膽子!朕對這些老臣難道還不够好嗎?竟然和女真人勾結,還將我漢人賣給女真蠻子爲奴!」

  雖然知道這些人家裡手上難免有些不乾淨,但沒想到史家竟然大膽至此!

  勾結女真!販賣人口!條條都是死罪!

  夏德全勸道:「聖上息怒。」

  平康帝冷哼一聲,繼續翻著摺子,看到馬幕僚與太子府上的佟主簿有所聯絡之時,平康帝眉心直挑,「刺殺這事,太子他……?」

  平康帝的話雖未說全,但夏德全自是明白他的意思,雖然不喜郝守正此人,不過夏德全揣摩聖意,低聲回道:「太子和聖上畢竟是父子,太子想來不敢做出這等子事,想來太子只是一時不查,讓小人近了身。」

  那佟主簿身份安排的極爲周全,模樣也和一般漢人差不了多少,要不是他們發現他和史候爺身邊的馬幕僚略近了些,也不會發覺他有問題,更別提太子了。

  平康帝眉眼微舒,「哼!這孩子就是太實心了點。」

  夏德全嘴角微抽,對聖上偏心的評語不置一詞。

  「聖上。」夏德全低聲問道:「是否把那佟主簿……?」

  平康帝微一沉吟,「不急,你且讓人注意這人平日裡去那裡,跟誰連絡,朕要把他們一網打盡。」

  女真蠻子所安插的人絕對不只這兩個,不把女真蠻子的間諜盡數捉出,他寢食難安。

  「是!」夏德全應下。

  看著夏德全的摺子,再想到賈源所提及之女真得了煉鐵之法,又坐擁東北産煤産鐵一事,平康帝便就坐不住,當真恨不得把史候爺從海底撈出來鞭屍。

  平康帝越看越氣,「荒唐!糊塗!竟爲了區區一點子銀錢,把國家大義都不顧了。」

  「聖上息怒。」夏德全雖是勸著,但手指微動,悄悄地把史家請求襲爵的摺子往前推了推。

  夏德全這小動作自然逃不過平康帝的眼睛,平康帝順手拿起史家請求襲爵的摺子翻了翻。

  這摺子乃是與史家交好的文官家上的,或是知道聖上不喜史家,寫的倒是四平八穩,隻略略說了史家成年男丁均亡,史夫人也接著過世,史家只剩孤兒寡母,求聖上垂憐雲雲。

  雖是四平八穩,不過也略略說了史家剩下的幾個孤兒的情况,其中特特說明了史老大遺留之子乃是庶出,不配繼承爵位之事。

  平康帝微微冷笑,「長幼不分,嫡庶不分,怨不得會做出這等叛國之事。」

  夏德全微微一喜,低聲問道:「聖上,這史家……?」

  平康帝本想發落,但想起一事問道:「這史家似乎還在治喪?」

  「是。」夏德全低聲回道。他暗暗惋惜,聖上向來仁慈,見史家一口氣死了四個人,只剩下婦人孩子,只怕不忍下手了。

  果然……

  「罷!」平康帝眼眸微眯,雖是惱著史家,但他也不願留下暴虐之名,况且史家與刺殺之事是否有關,尚有爭議,正主都死了,跟幾個婦人孩子計較也未免太掉價。

  平康帝沉吟許久,下令道:「史家犯了大罪,罪不可容,但念史候爺開國有功,免了史家全族死罪,罰沒家産充公,五代內不許科舉。」

  雖是惋惜,但夏德全乃陪笑道:「聖上仁慈。」

  平康帝擺擺手,「至於那商道……」

  夏德全會意,「老奴自會跟王家人好生說道。」

  以往聖上不知也就罷了,現在即然知道了,自然不會把這麽重要的商道放到外人手裡。

  平康帝滿意的點點頭,「朕也不會白讓他們把這商道交出來,賞他們一個鴻臚寺卿一職,也不算白拿了他的。」

  夏德全臉上的笑意更盛了,「聖上仁德。」

  這鴻臚寺卿不過就是個名頭好聽,也就對對外夷有用罷了,平日裡跟個虛職也沒兩樣了,那及得上商道上的利潤,不過聖上沒把史家販賣人口一事也算到王家頭上,已經是王家之幸了,那還有他們挑剔的份。

  「對了!」平康帝又低聲問道:「小六的事情……」

  這刺殺之事一查了個大概,平康帝也總算想起六皇子枉死一事了。

  事關後宮妃嬪與大皇子,夏德全不敢多言,只是默默地將查到的資料送上。

  平康帝看完大怒,「好個甄妃!好個慧妃!」

  他還以爲甄妃是個貼心的,沒想到竟然貼心到這地步了,她怎麽敢讓人在小六的湯藥中以次充好,誤了小六的命!?

  夏德全低聲勸了句,「聖上節哀!」

  平康帝當下便要懲罰甄妃,但想到甄妃所生的五皇子,平康帝沉吟半晌,終究道:「傳旨下去,甄妃殿前失儀,貶爲甄嬪,另外進莫昭儀爲德嬪!」

  把莫昭儀進了嬪位,又賜了嬪位之首的德字封號,也算補償她喪子之痛了。

  「是。」

  「另外慧妃……」平康帝眼眸微眯,「慧妃年紀大了,這宮裡的事情越發懶得管了,奪其宮權,交給皇后娘娘好好管去。」

  「是。」夏德全一聽到平康帝這話,便知道皇后娘娘和四皇子要翻身了。

  先後爲人慈善,那怕是像他這般的無根之人都記得她的好,更別提聖上與先後幼年成親,多年相伴,這情份自然不同於旁人。現今的皇后娘娘亦是大家出身,爲人也算和善,但在聖上心中始終是不如先後了。

  不但如此,聖上還以先後靈位停在坤寧宮中爲由,爲便於太子時常祭拜其母,讓今後改住在永壽宮中,爲防著皇后娘娘再生嫡子,除了初一、十五之外幾乎不踏入皇后宮中,這些年來,皇后娘娘的身份著實尷尬,不但不曾住進坤寧宮中一日半日,甚至連宮權都不曾握過。

  皇后娘娘這些年來無寵無子,膝下也就一個抱養來的四皇子,而如今聖上竟然把慧妃娘娘手裡的宮權給了皇后娘娘,夏德全心下琢磨著,只怕皇后這一脉就要起來了。

  平康指著桌上的硯臺道:「小四的字是越發的好了,把這硯臺給小四拿去,讓他好好用心練字。」

  大皇子今日能够對小六下手,難保將來會對其他兄弟下手,看來這磨刀石,還是換一換的好。
  
BabOdin 發表於 2019-8-30 22:34
第49章 皇子野心

  聖上要給四皇子添份量, 這賞賜硯臺不過是個開頭。

  四皇子──徒明煜捧著硯臺, 還沒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呢,一回到皇子所居的北五所,便聽見聖上以太子年紀漸大, 不便再入後宮爲由, 讓皇后娘娘遷移到坤寧宮, 幷且封了莫昭儀爲德嬪, 入住永壽宮正殿。

  四皇子乃是莫昭儀的第一個孩子, 今年正好一十四歲, 莫昭儀生四皇子之時, 莫昭儀還不過是個正九品的美人, 按著宮中規矩, 低位妃嬪不得撫養皇子,四皇子勢必要給其他妃嬪撫養。

  當時聖上對莫昭儀也是正喜歡的時候,便想給莫昭儀添點份量, 於是便把四皇子抱給了皇后娘娘撫養,還以此爲由一口氣將當時的莫美人進爲正七品的貴人, 足足越了一個份位。

  當時皇后娘娘剛入宮未久,正是意氣風發, 一心想生一個自己的皇子,繼承大統, 那稀罕去抱養別人生的皇子, 更不願意養著一個罪臣之女所出的皇子, 只不過礙於聖上, 不得不耐著性子撫養。

  好在皇后也是個明事理之人,她自己雖不耐煩養孩子,但也不阻止莫昭儀接近孩子,便乾脆讓莫昭儀也居住在永壽宮中,一起看顧著四皇子。

  皇后寬仁,莫昭儀也是個聰慧有分寸的,這些年來,四皇子同時養在養母與生母膝下,雖然養母對他平平不甚親近,生母礙於身份不敢多接近,但却比歷史上的另外一位四皇子要好的多。

  四皇子琢磨半天,也不知道父皇突然賞這麽一塊硯臺的用意,又聽聞養母終於能入主坤寧宮中,生母又得以進位,父皇這一椿椿一件件的事兒辦的著實古怪,四皇子想不通緣由,乾脆讓人通報一聲,去永壽宮求見養母與生母。

  一到永壽宮中,宮裡正忙亂著呢,皇后入宮一十五年,終於得以入主坤寧宮,其中喜悅之不用提,一見到四皇子,難得的臉上多了點笑意,「你怎麽來了?」

  四皇子先是個皇后行了個禮,笑道:「兒臣聽聞母后遷宮之事,特來給母后道喜來了。」

  「哎,這也算不得什麽。」嘴上雖是如此說著,但皇后眼眉間盡是喜意,可見得是真高興,她溫言道:「倒是你母親那裡,當真是喜事,可去見了德嬪?」

  四皇子笑道:「兒臣先來給母后恭賀了。」

  聽到四皇子先來恭喜她,皇后臉上笑意更深,「我這兒忙亂著呢,便不留你了。」

  接著皇后眼眸微暗,「自小六走後,你母親那兒好不容易有這麽一件喜事,你也好好陪陪她才是。」

  聖上一開始便沒打算讓她生子,當年聖上把四皇子抱給她養之時,未免不是有些補償之意,只是當時的她還年輕氣盛,不懂聖上的用意,便沒怎麽把心思放在四皇子身上,倒是把好好的一個孩子往他生母推了。

  等她明白了這點,小四的性子已然養成,也調教不回來了,當時她本來動了心思想要抱養剛出生的六皇子,無奈聖上不允。眼見小六兒死了,她也是心疼的很,便讓小四多往莫昭儀處走走,好多安慰一下莫昭儀。

  四皇子感激的瞧了皇后一眼,「多謝母后。」

  皇后微微點頭,「去吧。」

  待四皇子走後,皇后身邊的嬤嬤忍不住開口勸道:「娘娘,你怎麽把四皇子給推出去了呢?」

  「不推出去,難道就真的是我的了嗎?不是我生的就不是我的。」皇后嘆道:「况且德嬪也不容易。」

  「都貴爲德嬪了,那還有不容易的。」一旁的婢女爲皇后抱不平嘟嚷道。

  不過是一個罪臣之女,先是爬上了龍床成了才人,又連連進封,到現在都成了上得了玉碟的德嬪了,貴爲嬪位之首,這小日子可比宮裡的許多人要來的好呢。

  皇后搖搖頭,「德嬪這份位可是用小六兒換的,將心比心,只怕她是寧可不要這個嬪位,也要小六兒活的好好的。况且本宮這次能够入主坤寧宮,也是多虧了小六和小四呢。」

  俗話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在拋弃了情愛之念後,她也能從其他角度更進一步瞧明白聖上的心思。

  甄妃與慧妃都膝下有皇子,甄妃之母爲奉聖夫人,爲聖上的奶嬤嬤,情份不同於旁人,大皇子更是受聖上倚重,聖上不可能對她們怎麽樣,便只能變著法子補償莫氏了,只不過……

  皇后眼眸微眯,想起聖上突賜四皇子硯臺一事,總覺得聖上圖謀甚大,只怕不只是補償而已啊。

  硯臺……硯石……皇后心中噗通噗通跳著,莫非……

  想到此處,皇后的臉色便有些不好。

  「娘娘怎麽了?」老嬤嬤和大宮女見皇后臉色不好,當下著急的連忙扶住皇后,大宮女甚至急的要去喚太醫了。

  「回來!」皇后强壓下心中不安,冷聲道:「本宮無事,犯不著去請太醫。」

  「可……」老嬤嬤瞧著皇后的神情,乃是有著幾分不放心。

  「不許去!」皇后厲聲道:「聖上才下旨讓本宮遷宮,本宮頭一日便去請了太醫,這事要是讓旁人知道,會怎麽笑話本宮?」

  皇后這話說的合情合理,兩人也無法,也只好罷了。

  皇后思忖再三,「等老四見完德嬪之後,讓小四來本宮這裡一趟,記著,等小四見完德嬪後再喚。」

  皇后頓了頓嘆道:「他們母子倆也難得見上一面,就別打擾他們了。」

  橫竪知不知道這事也改變不了聖上的心思,也不必急著告訴小四了。

  「娘娘心善。」想著皇后身子不適還爲德嬪母子著想,老嬤嬤忍不住抹著泪,人人都說先後好,可怎麽沒人肯好好瞧瞧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是個心善的人,要不也不會由得四皇子與生母親近,可這麽一來,四皇子可真是白養了。

  老嬤嬤低聲道:「娘娘,四皇子也有一十四歲了,對於四皇子的婚事,聖上可有什麽說法?」

  皇后眉心微皺,「可是我兄長和嫂子說了些什麽?」

  這宮裡有什麽好,怎麽大夥總是瞧不清想把女兒送到宮裡來呢?

  老嬤嬤尷尬一笑,「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

  老嬤嬤頓了頓道:「老太太知道四皇子與娘娘不親,正好家裡有好些適齡女孩,想著也好幫著娘娘。」

  皇后微微搖頭,「母親怎麽還是看不開。」

  老嬤嬤低聲勸道:「老太太也是擔心著娘娘,四皇子雖好,但畢竟不是娘娘親生的,總是隔了一層,但娶了娘娘的侄女之後,不也就是娘娘的自家人了嗎?不說別的,要是娘娘的侄女給四皇子生個一兒半女的,娘娘大可以抱過來,養在膝下啊。」

  老嬤嬤的最後一句倒真是打進了皇后的心坎裡,她貴爲皇后,那怕再不受寵,甄嬪和慧妃也絕對不敢苛扣她的份例。她在這宮裡,缺的不是吃穿,而是寂寞,要是膝下有個孩子,無論是孫子還是兒子,這小日子才算有了些盼頭,而不是日復一日無望的等待。

  皇后心中一動,但終究是搖搖頭,「晚了。」

  「娘娘?」

  皇后嘆道:「這事你回去跟老太太說道,四皇子的婚事不是本宮能够做主的了。」

  趁現在還早,儘快讓娘家人打消念頭,免得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惹惱了聖上,也毀了自家的顔面名聲。

  「可是德嬪那處另有想法?」老嬤嬤皺眉氣憤道:「娘娘,這萬萬不能讓德嬪插手四皇子的婚事啊,四皇子那怕是德嬪生的,但也是您養的,那有讓德嬪娘娘做主的理?」

  皇后娘娘嘆了口氣,「這事德嬪也做不了主。」

  那怕成了皇上妃嬪,也改變不了德嬪乃罪臣之女的事實,她還不够格給皇子婚事做主,况且聖上如果真有那意思,必定會再給小四身上加份量,這婚事自然會另外指一個少說也是一品大官之女。

  「娘娘……」老嬤嬤還想再勸,却被皇后一擺手給阻止了,「好了。你且去盯著遷宮之事,這才是大事呢。」

  只要不是太子繼位,無論是誰做了下任帝皇,都得敬著她這個嫡母,她就穩坐釣魚臺看戲便是,何必摻合著呢。

  當四皇子來到永壽宮偏殿之時,却不見宮人來回忙碌,準備著遷居事宜,反而是見到母妃拿著小六兒的小衣服,一直發著待。

  四皇子嘆了口氣,知道母親又想起小六兒了。

  四皇子心中一疼,小六兒素來乖巧,不只父皇疼愛,就連他也很喜歡這個弟弟,不料却因爲落水,受了風寒,一病不起,這事主謀固然是甄嬪,但也和大皇子脫不了關係,可恨他不受父皇重視,連想幫小六兒出口氣都不成。

  注意到四皇子,德嬪連忙抹去了泪,低聲問道:「煜兒怎麽來了?」

  接著又連忙讓宮女奉上香茗,溫婉問道:「可吃了嗎?」

  四皇子搖了搖頭,他一下課得知養母遷宮,生母晋位的消息便連忙趕過來了,倒真是還沒吃什麽東西,母妃不提則罷,現下一提還真是有些餓了。

  德嬪連忙吩咐道:「快讓人取些糕點過來。」接著又教訓四皇子道:「人是鐵,飯是鋼,無論何時,可都不能忘了吃飯,要是餓出病來,可有你受的。」

  因她是罪臣之女出身,當年被沒入宮中爲宮女之時也著實受了不少折磨,硬生生被餓出病來,特別是胃,傷的厲害,連略略傷胃一點的濃茶都用不得。

  德嬪身旁的大宮女連忙把糕點備上,雖然不過四碟子點心,但大多是四皇子愛吃的,四皇子心下一暖,也就母妃會記得他愛吃些什麽。

  四皇子親自拈起一塊棗泥山藥糕給德嬪道:「這棗泥山藥糕軟糯清甜,厨上人做的倒是極精巧,母妃且先用點。」

  他和小六的口味都跟母妃一般,喜鹹不喜甜,但這棗泥山藥糕素有養胃之能,母妃的胃向來不好,每次他和小六總是變著法子勸母妃多進一塊棗泥山藥糕。

  德嬪面上笑容更盛,「好。」

  只是見著了這些點心,其中還有一道小六最喜歡吃的鬆瓤鵝油卷,德嬪難掩感傷之色。

  四皇子見德嬪雖是笑著,但眼眸間仍有鬱鬱之色,而且還直盯著小六愛吃的那道鬆瓤鵝油卷,知道德嬪又想起了小六兒,四皇子暗暗懊悔,勸道:「現在甄妃被貶爲甄嬪,份位還在母妃之下,也算是……也算是……」

  說了兩句,四皇子也說不出來了,他知道母妃寧可不進位,也希望小六兒活的好好的。

  果然德嬪搖了搖頭,泣道:「我寧可永遠屈居在她之下,只要我的小六兒活的好好的,她怎麽能這麽狠呢?小六兒才七歲,那礙著她了?」

  說到最後,德嬪泣不成聲。

  四皇子的眼眸微暗,「是兒臣沒護小六兒。」

  要是他警覺一點,說不定也不會有這事了。

  「這怎麽能怪得了四殿下。」德嬪身旁的老嬤嬤嘆道:「甄嬪娘娘仗著其母之勢,連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裡了,只是沒想到甄嬪娘娘竟然爲了不讓五殿下被六殿下比下去而……」

  老嬤嬤嘆了口氣,低頭抹了抹泪。

  五皇子和六皇子眼見都到了要進學的年齡了,和六皇子相比,甄嬪所出的五皇子向來有些呆傻,至今話都說不好,本來大夥也沒多想,萬沒想到甄嬪爲了不讓五皇子被六皇子比下去,竟然對六皇子下了狠手。

  四皇子眼眸微寒,「老五就是個傻的,甄嬪暪的了一時暪不了一世,總會讓人發現。」

  以爲把老五藏著,不怎麽見人就能暪得過去嗎?

  「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德嬪連忙提點道:「你父皇最好面子,小心他遷怒到你身上。」

  她就不信聖上半點都不知道甄嬪所生的五皇子不對勁,不過聖上也不肯承認五皇子有問題,那他們也只能把五皇子當個正常人看待著。

  「是!」四皇子心有不甘的應了。

  「對了。」德嬪將一個精緻的小荷包交給四皇子道:「我手裡有些晋江藥丸,在清熱解毒上素有些奇效,你且拿去防身。」

  這甄嬪能在小六兒的藥裡動手脚,難保太醫裡沒有她的人,晋江藥丸對清熱解毒頗有一套,如果有個什麽小毛病,也不必喚太醫了,直接一丸服下便就好了,也免得太醫在藥裡動手脚。

  「晋江藥丸!」四皇子也曾聽說過這在東北戰役中屢建奇功的神奇小藥丸,他奇道:「此藥聽聞只在東北一帶販賣,連軍中都供應不足了,母妃是從那得來的?」

  「這是你表舅父千方百計讓人給我送進來的。」德嬪眼眸微暗,「你表舅父正好在東北軍中當職,得了點便宜,得知小六兒的事情之後,便讓人把這藥給我送來了。」

  當年莫家被奸人陷害入罪,莫家女罰沒入掖庭,成年男丁盡皆處死,未成年男丁則被流放至關外苦寒一帶,她那表弟當時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孩子,沒想到竟能在那種情况下存活下來,只是萬沒想到他竟然從了軍。

  德嬪泣道:「如果咱們莫家還在的話,小六兒便不會死,你表舅父也不用在軍中苦熬了。」

  她們莫家可是江南世家,族中出了不少大儒,要不是出了事,族中子弟怎麽會從了軍,跟一些兵痞子混在一起。

  「母妃放心。」四皇子嘆道:「兒臣必定會想法子替莫家翻案。」

  只要莫家翻案了,他便不再是罪臣之後,也可以再進一步。

  硯臺者,硯石也,他曾聽母后說過一句,別看大皇子現下風光,但其實不過是父皇試探太子的磨刀石罷了,雖不知將來如何,但興其庸庸碌碌做個混吃等死的皇子,還不如拼上一把。

  他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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