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禁忌師 作者:吳一仙 (已完成)

 
梅爾斯 2019-9-1 00:08:4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1 57824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3 20:58
第二百六十章 少年阿九

    這少年身上穿著件灰布衣裳,看上去有些不合體,他從門內探出頭來,冷峻的目光中帶著些許警惕,開口問:“什麼事?”

    楊晨的那位親戚忙上前,小聲的跟這少年耳語了幾句,不時的指著我們,少年便轉過頭,麵無表情的看著我們,那目光卻是冷冰冰的,仿佛不帶一絲溫度,看的我渾身都有點不自在。

    “對不起,你讓他們走吧,我不歡迎他們。”少年忽然開口說道,那語氣也是冷冰冰的,說完轉身就往屋子裏走,連看都不再多看我們一眼。

    這卻是大大出乎我們的意料,楊晨不是說了,這家專門以走陰差為職業的嗎,怎麼主顧到了門口,卻不讓我們進去?

    楊晨親戚也是愣了下,正要上前說話,那少年又轉過身來,說道:“如果有事,讓他們明年再來。”

    我們幾個人麵麵相覷,都不明所以,這是什麼規矩啊,有事還得明年再來,我不由有氣,這求人過陰的事,肯定都是急事,要是按他說的等到明年,那也就根本不用來了。

    “這位兄弟,我們確實是有急事前來求助,希望你能跟你家長輩說一說,就當破個例,你放心,報酬絕不會少,如果真有為難之處,我們大家也不妨坐下來聊聊,什麼事都可以商量嘛……”

    我認定了這少年和楊晨一樣,家裏都有個了不起的長輩,不過他這態度實在太惡劣了,但現在我們有求於人,也隻能忍著氣,盡量說點好話了,當然,報酬什麼的,是我胡說八道的,我們這幾個窮哥們,估計沒一個有錢的。

    這少年聽了我的話,卻是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一句話都沒說,轉頭就往裏麵走,居然把我無視了。

    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我們幾個吃了個閉門羹,楊晨不由納悶道:“這、這是怎麼回事,不見就不見唄,這個態度是幹啥……”

    我皺了皺眉,問道:“依我看,這家肯定是出什麼事了,所以才拒不見客,我說那個……”

    我正要問楊晨的那個親戚,這少年到底是什麼人,忽然,那大門旁邊的一塊門板打開,從裏麵猛的躥出一條毛色光亮的大黑狗來。

    這黑狗冷不點躥出來,還嚇了我們一跳,就見這黑狗跟那個少年一樣,看著我們的眼神都很不友好,一副警惕的樣子看著我們,呲牙咧嘴的,喉嚨裏發出極為不友善的嗚嗚聲,看上去就挺凶。

    墨小白一見這狗,蹭的一下就跳到了我身後,戰戰兢兢地喊:“狗、狗……”

    這孩子估計小時候讓狗咬過,見到狗就害怕,不過邵培一一見這狗,卻是樂了,他蹲下身去,笑眯眯地跟這黑狗打招呼:“嗨,兄弟,別板著個臉,咱們認識一下,你貴姓啊……”

    我暈,邵培一怎麼還有這個毛病,一個狗而已,你跟它聊什麼天啊?

    說也奇怪,那個狗一見邵培一,登時就低眉順眼起來,顛顛的跑了過來,用嘴巴在邵培一伸出的右手上拱了幾下。

    我不由驚訝了,敢情這家夥還會馴狗啊?還是他家也養狗,身上有犬類的氣息?邵培一摸了摸那黑狗的頭,嘿嘿笑道:“在我們邵家人的天性裏,是熱愛一切生靈的,所以,任何動物都可以和我們成為朋友。”

    我頓時無語,他這本事還是深藏不露,看來以後伊勝要是再弄出個老虎獅子什麼的,隻要有邵培一在,那就都不用怕了……

    大門忽然又被打開了,那個少年走了出來,定定的看著我們,目光裏很是詫異,忽然揚起了眉,喊了句:“小黑,回來!”

    那黑狗聽到他叫,又舔了邵培一兩口,夾著尾巴溜溜的就跑了回去,那少年皺眉看了看那狗,抬起頭再次看看我們,開口道:“你們不是本地人,是怎麼找到我家的?”

    楊晨上前道:“誰說不是本地人,我就是楊家溝的,楊宏先,楊神仙,就是我的爺爺,這幾個是我朋友,是我帶來的。”

    那少年看了看楊晨,似乎思索了下,緩緩點頭說:“楊神仙麼,我倒是知道,據說是個好人,聽說他有個半吊子的孫子,原來就是你。”

    楊晨臉色頓時就變了,微怒道:“我是他老人家的孫子不假,半吊子什麼的,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們今天是來求八爺幫忙的,你要是他的後輩,就麻煩你給通知一下,我沒閑功夫在這跟你磨牙。”

    楊晨顯然不高興了,不過那少年卻沒反應,臉色仍然是毫無變化,卻是看著楊晨一陣冷笑不語,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對撞,誰也不肯相讓,就像兩隻鬥雞似的,直勾勾的對視起來。

    我看的是心裏一陣納悶,於是悄悄問楊晨的那位親戚,他二舅姥爺,楊晨口中的八爺是誰,他二舅姥爺小聲說,八爺就是這家的老爺子,那位會過陰的高人,而這個少年,是八爺的徒弟。

    我頓時明白了,這少年果然不是正主,那我們還跟他在這費什麼勁?

    “咳咳,二位二位,聽我句話,那個,小兄弟,我們這次是來求見八爺的,不瞞你說,你們說的楊神仙,也就是楊晨的爺爺,前些天已經去世了,所以,希望小兄弟給通融通融,就當是看楊神仙的麵子,我們真是有要緊的事。”

    我這話說的很是誠懇了,同時走到楊晨旁邊,用力拉了下他,楊晨這才收回目光,卻是哼了一聲,拉著我說:“小天,別理他,咱們走,難怪我以前問起爺爺這家的事,爺爺總是很少說,要早知道他們眼睛都長到了頭頂上,我都不帶你們來,走,我再給你們想別的辦法……”

    他說著話就要帶我們走,不料那少年卻在後麵冷冷說道:“魯班傳人原來也不過如此,你們進來吧,為了楊神仙破例一次,也不算什麼了。”

    說完,他便自顧轉身走了進去,那黑狗也跟著他屁顛屁顛的跑了進去,這回大門洞開,徹底對我們開放了。

    楊晨還鬧著要走,我給他使了個眼色,按住了他,此時逞意氣之爭沒有用,關鍵是把問題解決了,才是最重要的,既然他已經同意我們進去,那還客氣啥?

    當下我們幾個人便走了進去,楊晨他二舅姥爺也很高興,但卻並沒進去,他悄聲叮囑我們進去別亂說話,別亂動東西,因為八爺脾氣很古怪,別惹他不高興。

    我們費了半天的功夫,終於是進來了,這院子裏靜悄悄的,掃的很是幹淨,少年在前方的一間草房前麵停了下來,默然半晌,頭也不回地說:“到了。”

    這是一間半磚半土的土坯房,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房子,看上去已經破爛不堪,窗戶上甚至連玻璃都壞了一半以上,勉強用塑料布糊著,遮擋寒風。

    這房子的年齡估計比我們幾個加起來都要大,甚至已經有些變形,在草房一側,我分明看到了幾條裂縫,還有幾根木頭支在那裏,應該是起加固作用的,不然的話,我想這房子可能早就倒塌了。

    這一幕場景,讓我很是意外,楊晨等人的眼神裏,也同樣傳遞了這樣的想法,顯然他們和我一樣,都有些不解,這戶人家,怎麼這麼窮?

    站在這鄉下小院裏,一股莫名的不安漸漸傳來,看著那少年的背影,我心裏忽然覺得,這個少年,似乎也很是不一般呢。

    少年忽然打開了門,轉頭對我們說:“進來吧。”

    我忙笑道:“好,多謝這位兄弟了,我們……”

    少年再次打斷我的話,冷冷道:“我叫阿九。”

    說完,他便帶頭走了進去,我微微有些尷尬,笑了笑,卻也沒在意,這真是個脾氣古怪的人,但願他師傅不要像他這樣才好。

    我們幾人陸續走了進去,那黑狗卻趴在了門口,關上門之後,我看著屋子裏,不由更是一陣驚訝,這房子從外麵看破破爛爛,裏麵看起來還挺齊整,隻是光線有些昏暗。

    這屋子中間就算是堂屋,雖然破敗,倒也幹淨,正中擺著一張瘸了腿的桌子,下麵用磚頭墊著,上麵擺著個香爐,後麵牆壁上似乎是一副畫,不過年代久遠,加上屋子裏光線比較暗,根本看不出畫的是什麼。

    這桌子旁邊有兩張椅子,少年倒是也懂得待客,站在桌子旁,指了指那兩把椅子,說:“請坐吧。”

    我們四個人互相看幾眼,卻誰也沒坐,這屋子裏一共就兩把椅子,讓誰來坐?

    我對他笑了下,說道:“不必客氣,我們是來求見八爺的,不知道他現在……”

    少年沉默半晌,忽然拉過一把椅子,自己坐了下去,然後指了指桌子上麵,說道:“我師傅就在這呢,難道你看不見?”

    我頓時愣了,忙低頭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原來在那個香爐後麵,那副畫的下麵,還擺著一個老相框,裏麵放著一張黑白照片,但是這裏光線更暗,加上照片的年代估計也很久遠,都有些泛黃發黑了,所以剛才壓根就沒看見。

    不過我一看到這個照片,就再次愣住了,因為,這照片前麵擺著香爐,兩旁還有幾個幹巴巴的供果,這、這分明也是一張遺像啊!

    我們幾人頓時無語了,彼此對望幾眼,臉上都掛著驚訝的神情,楊晨更是臉上抽搐幾下,訝然道:“怎麼,難道你師傅也已經……”

    少年冷冷道:“我為師傅守孝,已經大半年了。”

    我默然無言,暗暗歎了口氣,這一次莫非又是白跑一趟麼,難怪這少年阿九剛才不肯接待我們,原來他師傅已經去世了很久。

    隻是這麼大的事,為何村裏人卻不知道,楊晨的二舅姥爺還帶我們巴巴的跑過來,甚至剛才還囑咐我們,見了八爺要小心說話呢?

    窗外忽然起了寒風,屋子裏的光線更加昏暗了,那窗戶上早已殘破的塑料布,遮擋不住寒風的肆虐,哀鳴著不住發抖,便發出撲簌簌的聲響來,冥冥中,就好像這屋子周圍,有許多潛伏在暗中的鬼怪,在偷偷發笑……

    我的心緩緩沉了下去。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3 20:59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亥時之前

    “汪,汪汪……”

    外麵忽然響起了狗叫聲,頓時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定了定神,卻發現外麵的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周圍靜悄悄的,那少年阿九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的看著我,而邵培一等人,則是一臉茫然的看著我。

    我深吸口氣,對著那張照片鞠了一躬,然後伸手拉過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看著阿九說:“好吧,既然八爺不在了,那我有事情問你,應該也是一樣吧?”

    阿九嘴角不易察覺的上翹了下,緩緩吐出三個字:“不一樣。”

    我揮了揮手,也沒管那麼多,繼續說:“好,就算是不一樣,那我們今天來到這裏,就算是能聽到點不一樣的,也算有緣了。”

    我再不廢話,對邵培一一伸手,他忙把背包遞了過來,我從裏麵抓出那個包了很多層的包裹,放在桌子上,層層打開後,很快,一個黑紫色的骷髏頭,就呈現在眾人麵前。

    阿九的臉色微微有了一絲變化,問道:“這是什麼?”

    我搖了搖頭:“你問我這是什麼,我隻能告訴你,這是一個死人的頭骨,但這個頭骨,跟別的頭骨卻不一樣,至於哪裏不一樣,就是我這次來求助的目的了。”

    阿九終於抬起頭來,仔細的看了看我,又看看那骷髏頭,說道:“你要是來問我,這東西是什麼,那我隻能告訴你,你請回去吧。”

    我微笑道:“我想你是誤會了,我並不是為了來問八爺,這東西的來曆,我隻是想求八爺,幫我過陰一次,找到楊宏先老先生,因為或許隻有他才能解答我的問題。”

    “八爺……”阿九喃喃自語著站了起來,盯著那張照片說:“我師傅已經去世了,你來找他,沒有用了。”

    “怎麼會沒有用呢,八爺雖然去世了,不過,九爺不是還在麼,你既然繼承了他的衣缽,我想,就求你幫我們這個忙,也是一樣。”我不緊不慢的說著,同時緊盯著他的眼睛,就見阿九眼中流露出一絲異樣,看著我,卻忽然笑了起來。

    “嗬嗬,九爺,你這人倒是聰明,好吧,我也不瞞你,這半年多來,師傅雖然去世了,不過對於我來說,和他活著也沒什麼分別,你既然把話說開了,我就算看在楊神仙的麵子上,也會幫你。”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仍然是冷著臉,昂著頭,不過意思卻很明白,他已經同意幫助我們了。

    我頓時喜出望外,不管怎麼說,他肯幫忙就好,什麼八爺九爺的,都不重要,隻要能過陰的,在我這裏就都是高人啊。

    不過阿九看了眼窗外,又說道:“現在時辰太早,你們先請自便吧,但是必須離開這裏,亥時再來叫我。”

    我點頭答應了,亥時,那就是晚上九點,看來這位少年阿九,還真的有點本事,我突然間有些期待起來,這過陰的法門對於我來說一直都很神秘,這阿九年紀輕輕,比我還要小幾歲的樣子,他真的會過陰嗎?

    阿九起身就往屋子裏走,楊晨卻在後麵喊:“哎,你就這麼走了,現在天還大亮呢,你讓我們去哪等你啊。”

    阿九頭也不回地說:“那是你們的事,跟我無關,總之,亥時叫我。”

    我伸手攔住了楊晨,沒讓他繼續說話,這少年脾氣古怪,他能答應已經算是不容易了,可不能節外生枝,既然他讓我們出去等,那就出去好了。

    阿九獨自走進裏間屋子,砰的關了門,再也沒有動靜了。我揮手示意他們都不要說話,然後把那骷髏頭收起來,塞進背包裏,推著他們一起走出了屋子。

    我們誰也沒再說話,出了這院子之後,才同時長出口氣,墨小白拍著胸口說:“可憋死我了,他家陰氣也太重了,這小孩子陰陽怪氣的,這要不是大白天的,我都想咬他幾口了……”

    邵培一也說:“是挺怪的,他們家那個狗似乎都不是一般的狗呢,剛才你們注意到了沒,外麵起風,那狗叫了幾聲,風就停了。”

    楊晨撓了撓頭說:“這些倒沒啥,他家常年有人過陰,帶點陰氣兒上來也正常,黑狗能辟邪,也不算什麼,其實我奇怪的是,這小子看著還沒長毛呢,他能會過陰麼?”

    我忙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小聲點,現在是在人家門外,可不能亂說話,然後拉著他們遠遠離開了這間孤零零的小房子,一邊往村子裏走,一邊說:“我可跟你們說,你們心裏再奇怪,今天也都先憋著,不許亂說話,年齡小怎麼了,誰說年齡小就不能有本事了,你們這幾個家夥,有哪個超過20了?也就比人家大個三五歲而已啊……”

    他們幾個嘿嘿一笑,都不說話了,隻有邵培一挺了挺胸脯,得意地說:“誰說沒有超過20的,我今年24……”

    我瞪了他一眼說:“你也好意思說,都24的老黃瓜了,還跑到學校裏冒充大一新生。”

    邵培一撓了撓頭,納悶道:“24怎麼了,我14那年就跟著我爹學跳大神了啊。”

    楊晨也連連點頭說:“嗯嗯,這倒也是,我14歲的時候,已經跟我爺爺偷學魯班法了,我記得第一次的時候,我把一根草棍偷著丟鄰居家鍋裏,然後一念咒語,你們猜怎麼樣?哈哈,那家人當天晚上的飯怎麼也煮不熟,後來找到我家,我爺爺給我打了一頓,又給人家賠禮道歉,後來我爺爺親自去解了法,那家才吃上了晚飯……”

    他邊說邊笑,然而笑容裏卻含著一絲苦澀,我怕他心裏難過,於是岔開話題,轉頭問墨小白:“我說小白,你14歲的時候,幹什麼呢?”

    墨小白愣了下,歪著頭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巴掌,頗為自豪地說:“我14歲的時候,就已經不尿床啦!”

    我們不由啞然失笑,楊晨更是笑的前仰後合,敢情這傻兄弟尿床一直尿到14歲啊……

    邵培一忽然捅了捅我說:“哎,你別光說我們,你14歲的時候,又在幹啥呢?”

    “我13歲……”他這一問,我卻忽然愣住了,是啊,我14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呢?

    久遠的記憶再次浮現,我眼中漸漸迷茫起來,我14歲的時候,還沒有遇到煉骨人馬九,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初中生,那時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什麼,會遇到什麼,我們都在笑那少年阿九太年輕,可是誰又曾經想過,自己14歲的時候,又有誰能和那個沉穩冷靜,說話做事比大人還要成熟的阿九相比呢?

    我正想到這裏,正要和他們說話,前麵忽然有人叫楊晨的名字,我們抬頭一看,卻是楊晨那個親戚,二舅姥爺。

    原來他一直在村口等著我們,此時見我們走過去,忙迎了上來,拉著楊晨說:“怎麼樣,八爺答應你們了沒?”

    楊晨一時沒反應過來,開口就說:“啊,八爺,八爺不是已經……”

    我忙攔住了他的話頭,說:“是啊,八爺最近很忙,不過今天還是答應我們了,但是要等到晚上,他還讓我們保密,不能把今天的事對任何人說起呢。”

    二舅姥爺眼睛一亮,連連點頭說:“是是是,我明白我明白,這種事本來就不能亂說,所以你們看我剛才都沒進去,他答應了就好,唉,他這人一直都神神叨叨的,和村裏人也不怎麼來往,不過人倒是不壞,村裏誰家有了事找到他,都給大家幫忙,而且從來不收錢,送點米麵糧食就行,這說起話來,好像有好幾個月沒見到他了呢……”

    這楊晨的二舅姥爺提起那位八爺來,居然滔滔不絕起來,我皺了皺眉,給楊晨使了個眼色,楊晨會意,忙說:“二舅姥爺,你先歇會,你看我們大老遠來的,也匆忙了,什麼都沒顧得買,村裏哪有小賣店,我得去買點東西,孝敬孝敬您……”

    他二舅姥爺臉上立馬堆上笑容,卻連連擺手說:“買啥東西啊,你這幾年都不來一次,再說你爺現在又沒了,以後有啥事就上這來,東西就不用買了……”

    楊晨笑道:“我就是不給您老人家買,我也得給我舅姥姥買,您就別攔著了。”

    他二舅姥爺嘴上還是客氣著,但臉上已經堆上了掩飾不住的笑容,就這樣,我們幾個浩浩蕩蕩地跑到了村裏唯一的一家小賣店,買了一大堆禮物,不過這小地方也沒什麼高檔的玩意,也就不到兩百塊錢,把他二舅姥爺樂的跟什麼似的,忙把我們帶到了他家,問這問那的,又趕忙給我們張羅晚飯,忙了個不亦樂乎。

    我倒是好久都沒這麼熱鬧過了,心情不由也是大好,於是我們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吃了頓晚飯,又陪著老頭老太太聊了一會,這天色就漸漸的黑了下去。

    農村裏沒有路燈,也沒啥娛樂項目,基本上吃了晚飯後,八點多鍾就睡下了,但我們幾個卻都是精神得很,我時刻看著時間,等會村裏人都睡下的時候,差不多,就是我們該行動的時候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3 21:00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冥途開

    夜深人靜,村裏的人大約已經都睡下了,我們幾個悄悄走出門,天空似乎蒙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霧氣,看不清什麼,整個村子裏黑暗一片。

    我深吸口氣,回頭看了看他們幾個,揮了下手,楊晨當即走在前麵帶路,我們幾個也都沒敢吵嚷,小心翼翼的往村口走去。

    很快,我們幾個就來到了白天那少年阿九的家附近,站在村口往前看,那殘破的屋子裏,亮著昏暗的光,不知為何,卻是忽閃忽閃的,像是隨時都會熄滅。

    走到門口,楊晨正要伸手敲門,門板下卻突然鑽出個黑影,嚇了他一跳,仔細一看原來是那個大黑狗,就見這黑狗抬起頭使勁嗅了嗅,卻沒叫沒咬,對我們連連點了點頭,那兩個眼睛在黑暗中發出幽綠的光來,看上去瘮人得很。

    邵培一笑著上前,拍了拍那黑狗的頭,小聲說:“它是讓咱們跟它走。”

    我有些納悶,低頭看了看,那黑狗又點了下頭,轉身就鑽了進去,邵培一蹲下去把那門板抬起,卻是個半人多高的洞,他無奈地搖搖頭,說道:“哥幾個,從這進去吧。”

    楊晨忿忿道:“這不是耍戲人麼,這是他娘的狗洞,憑啥讓咱們從這裏進去?”

    邵培一聳了聳肩說:“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這狗剛才很謹慎,應該有什麼用意吧。”

    墨小白上前嗅了嗅,忽然道:“走狗洞就走狗洞吧,我聞著,這門口味道好像不大對,說不定這就是人家的規矩。”

    我不由笑了,這小白的鼻子,倒跟那個黑狗有一拚,什麼味都聞的出來,我拍了拍楊晨,說:“兄弟,你要不願意進去,就在門口守著也行,我也覺得有點不對勁,剛好需要有個守在外麵的,咱們也好有個應和。”

    楊晨想了想,卻有點為難地說:“可是我爺爺……”

    我拍了下腦門,差點忘了,今天過陰是為了見他爺爺,別人不進去可以,怎麼能把他留在外麵呢。

    不過我知道他這人雖然待人挺隨和的,不過性子裏卻是有點傲,尤其他是魯班傳人,在自己家的地盤,被人逼著爬狗洞,心裏難免不舒服,不過他心裏卻又很想見他爺爺,所以,今天他還非爬不可。

    但是說實話,我心裏有點擔心,如果我們都進去了,外麵出現什麼狀況,也不能沒人守著。

    邵培一忽然自告奮勇,說道:“我來吧,我留在外麵,楊晨你進去好了。”

    我點頭同意,他能留下來最好,他是薩滿傳人,雖然實戰的本事沒什麼,多數都要靠召喚技能,但身上卻有皇族薩滿的氣息,別說尋常妖鬼不敢惹他,就是一些厲害的妖仙,見了他也得恭敬三分。我記得上次南宮飛燕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被他給嚇住了,這並不是說南宮飛燕就一定打不過邵培一,而是就像天生的屬性相克,因為邵培一雖然本身沒什麼,但他卻可以調動幾乎所有東北妖仙,放眼天下,大概也隻有東北的皇族薩滿能夠做到了。

    所以,他來守門,應該是百無禁忌,什麼妖魔鬼怪都不敢上門的。

    當下我們三個人,楊晨帶頭,我中間,墨小白在後,都彎下腰,從那個門板下麵鑽了進去。

    屋子裏昏暗閃爍的燈光映在院子裏,朦朦朧朧的,那黑狗正在院子裏等著我們,見我們都進來了,馬上轉過身,跑到門口,伸爪子撓了幾下門。

    想不到它居然還會叫門,不過它撓了幾下之後我就明白了,它不是叫門,而是開門。

    黑狗用爪子有點費勁的把門打開,就站在一旁守著,我們三個人相互對視,都覺得有點詫異,但也沒人說什麼,於是這次我帶頭,他們在後,一起走了進去。

    堂屋中的桌子上,卻是擺了兩隻白色的蠟燭,燭焰剪的很短,大約黃豆大的燭光,便閃爍著照亮了端坐在桌子旁的少年阿九,還有擺在那桌子上的一捆香,一碗水,一瓶酒,一支毛筆,一盤朱砂,一遝黃紙。

    看來他是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阿九坐在那裏,身子挺直,麵色平靜,一言不發的看著我們,忽然伸手指著墨小白說了句:“你出去,守在院子裏。”

    墨小白愣了:“我、我憑啥出去啊?”

    阿九淡淡說道:“你在這裏,魂魄不安。”

    他這話說出來,我頓時就覺得後脊梁躥上一股涼氣,或許他說的對,小白是天師家族的傳人,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家族,但小白的特殊能力我卻是一清二楚,他身上陰氣比誰都重,而且又擁有吃鬼的技能,有他在這裏,似乎是不太妥當。

    墨小白撓了撓頭,倒也沒反駁,大約他也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我給他使了個眼色,他便撅了嘴,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卻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現在隻剩我和楊晨兩個人了,阿九這才示意那黑狗把門關上,隨後指了指那椅子,說:“坐吧。”

    我也沒客氣,便坐了下去,楊晨自動站在我身後,一臉緊張的看著阿九。

    “阿九兄弟,這儀式要怎麼進行,需要我做什麼嗎?”我開口問道,說實話,這屋子裏的氣氛實在壓抑,這阿九又始終沉著臉,說話時總是半死不活的樣子,甚至我現在都懷疑,這家夥到底是不是個活人。

    阿九卻沒說話,他緩緩伸出手來,抓過桌子上的一把剪刀,再次把那兩隻蠟燭的燈芯剪短,才麵無表情的說:“不需要。”

    他說完這三個字,又從旁邊不知哪裏摸出了兩件東西,分別擺在了蠟燭的後麵,兩兩相對,我仔細一看,這卻是兩麵鏡子。

    楊晨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阿九並沒理他,指了指鏡子裏麵,示意我去看,我心裏疑惑又好奇,按照他的手勢,分別往兩個鏡子裏看去。

    昏暗的燭光下,兩麵鏡子中分別映出了對麵的蠟燭和鏡子,而鏡子中的鏡子裏,同樣還有蠟燭和鏡子,我隻看了一會,就有點迷糊了,這兩麵鏡子中,隻要集中注意力去看,居然不知有多少鏡子和蠟燭,如此循環往複,而且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

    看著看著,我隻覺腦中轟的一下,忙收回心神,抬頭看看阿九,奇怪的問了句和楊晨同樣的問題:“這是什麼意思?”

    阿九仍然麵色平靜,對我說:“我這過陰術,非比尋常,嚴格來講,有兩種方式,一是讓陽間的人魂魄離體,進入陰間,二是讓陰間的鬼魂通過這鏡子,顯形出來,通過這條冥路,來和陽間的人進行溝通。”

    我聽明白了一些,他這過陰術聽上去就很是厲害的樣子,我正要問問詳情,阿九伸手撥了撥燭火,看著我說:“你現在可以選擇一種方式了,不過,我所學的過陰術,比較特殊,過陰的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你們,但僅限一個人。”

    呃,這似乎是個難題啊,我回頭看看楊晨,這個得跟他商量一下,如果說隻能一個人過陰,那從楊晨的角度,肯定是想見到他爺爺,但關於這件事,就未必能說清了,如果是我自己去,楊晨又見不到。

    楊晨也聽明白了,眉頭緊鎖,開口道:“如果是一個人的話,那……”他猶豫了下,才下了決心說道:“還是你去吧,我怕我說不清,耽誤了大事。”

    我想了想,我去也是不妥,畢竟過陰這事,我們誰都沒有經驗,存在著一定的危險係數,再說麵前這少年看著太年輕,說實話,我也不敢太信任他,萬一他把我弄過去了,回不來怎麼辦?

    還有個法子就是讓這少年去,但是讓他去,估計更是什麼都說不清,想到這,我索性對他說:“這樣吧,我選擇讓楊爺爺通過鏡子顯形,這樣我們也好說的清楚一點,還能讓他看見這骷髏頭。”

    阿九點了點頭,問楊晨道:“你知道楊神仙的生辰八字吧?”

    楊晨忙說:“知道,那當然知道了。”

    阿九沒再說什麼,緩緩站起身,點了三炷香,插在香爐裏,那香煙便嫋嫋升起,盤旋在香爐上方。阿九對著香爐拜了三拜,伸手從旁邊拿起毛筆,沾著朱砂,在我和楊晨額頭上各點了一下。

    我心頭有些忐忑,不知道他這都是什麼程序,隻覺得額頭有點發涼,抬頭看了楊晨一眼,他跟我一樣,腦門上也有一個朱砂紅點,看上去跟小時候年畫裏的娃娃似的。

    然後,阿九又像變魔術似的取出一個小酒杯,打開那瓶白酒,往裏麵倒了半杯,放在香爐前,又從桌子上抽出了一張符,遞給楊晨,道:“姓名,生辰,寫上去。”

    楊晨忙接了過去,抓過那根朱砂筆,在上麵寫下了楊老先生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又遞給阿九,阿九接過去看了一眼,便用兩根手指捏著,口中忽然念念有詞,但語聲細小,也不知說的是什麼。

    我們倆正聚精會神的看著,突然就見那張符蓬的一下,居然自己燒了起來,阿九等那紙符燒了一半的時候,丟進了那杯酒裏,然後那杯酒和紙符便一起燃燒起來。

    很快,紙符便燒完了,那杯酒中冒著一層幽藍的火焰,也將要熄滅,阿九雙手挽了個奇怪的手勢,食中二指並在一處,猛然指向那兩根蠟燭,也就是兩個鏡子中間,口中大聲厲喝。

    “冥途開!”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3 21:01
第二百六十三章 陰差陽錯

    然而阿九這聲喊完之後,那蠟燭卻隻是忽閃兩下,隨即就恢複了正常,鏡子裏也是靜悄悄的,什麼都沒發生。

    我和楊晨不由愕然,愣愣的看著這一幕,誰也沒敢說話,就見阿九忽然哼了一聲,伸手抓過那碗水,把那半杯酒填滿,微微搖晃兩下,嘴裏念叨幾句,就趕忙飛快的往兩麵鏡子上潑去。

    那摻著水的白酒,在鏡麵上緩緩淌下,然後,就在我們的目光中,那兩麵鏡子裏,突然冒出淡淡的煙霧。

    這煙霧嫋嫋升騰,卻是若有若無,而就在這煙霧出現的刹那,那兩點燭火就像被什麼東西壓著一樣,燭焰再次縮小,小到幾乎像是隨時都可能熄滅,整個屋子裏頓時昏暗一片。

    阿九的神情忽然也有點緊張起來,同時似乎還有些驚愕,但我們已經顧不得去問什麼,因為就在這時,那煙霧已經緩緩化成了一副人臉的模樣。

    這人臉越來越是清晰,阿九的神情越來越是難看,楊晨卻根本沒管這些,他盯著那團煙霧中的人臉,情緒激動地上前一步,忍不住脫口喊了聲:“爺爺……”

    他這一聲爺爺喊出來,那煙霧中卻並沒有回應,我悄悄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現在是要緊的時刻,別破壞了整個儀式的進行。

    誰知就在這時,那煙霧中卻緩緩傳來一個聲音。

    “誰是你爺爺,我是你祖宗……”

    這聲音飄飄渺渺,聽上去卻很是陌生,還帶著一絲怒意,楊晨滿臉驚訝,失聲道:“你、你不是我爺爺……”

    這費了半天的勁,比比劃劃的,最後召喚上來的居然不是楊晨爺爺,這阿九到底行不行啊?

    就聽阿九在旁邊忽然接道:“這本來就不是你爺爺,這是我師傅。”

    “你、你師傅……”我頓時無語,這上來的居然是他師傅,那個叫什麼八爺的?可是不對啊,我們明明是讓他叫楊晨爺爺上來,他把他師傅弄出來作甚啊?

    阿九撲通跪了下去,砰砰砰磕了三個頭,叫了聲師傅,就不再說話了。

    我們誰也搞不懂他這到底是在幹什麼,就聽那煙霧中的聲音有些氣惱的對阿九說:“你這混蛋小子,是不是又搞錯了什麼地方,這都是第幾次了,啊,不到半年叫我上來三次,你是成心不讓我老人家好好休息是不是啊……”

    我不由傻眼了,這、這又是什麼情況,難道這阿九是弄錯了?

    阿九直起身來,低著頭說:“我、我忘了塗井水和酒……”

    那煙霧中的人臉呲牙咧嘴的,看著很是氣惱,罵道:“笨蛋,笨蛋,簡直是大笨蛋,上次是忘了寫符,上上次是生辰八字寫錯了,這次倒是都對了,又把塗井水忘了,你說你不塗井水和那符酒,光寫符有個屁用啊?”

    阿九還是不敢抬頭,卻大聲道:“下次,我一定不會錯了。”

    八爺哼聲道:“下次下次,你有幾個下次?還有,這種招魂法,隻要用一麵鏡子就行了,兩麵鏡子是什麼?那是召喚陰兵的!好家夥,幸虧我來的及時,你又弄錯了,不然真讓你弄來了陰兵,別說這屋子裏的人,就連所有的村裏人,恐怕都得沒命!”

    召喚陰兵?我心頭凜然,不由和楊晨對視一眼,八爺不管我們,繼續訓阿九。

    “我早就跟你說過,幹我們這行的,隻要錯一次,就可能鑄成終生大錯,現在師傅還在,每次能替你擋過去,可等師傅入了輪回,誰還能再幫你?阿九,想繼承走陰差這門職業,不是光有天賦就可以的,你是能自由出入陰陽兩界,可這是你自己的能耐,要想從陰間召喚魂靈,做一個真正的走陰差,還得聽師傅的話,按師傅教給你的法門去做啊……”

    阿九深深低下頭去,突然伏拜在地,大聲道:“師傅,是我錯了,下次,我一定不會錯了,如果再錯,我、我就去找你,再也不回來了。”

    “放屁,小兔崽子,你來找我幹甚,我教了你八年,你氣了我八年,不給我出頭露臉也就罷了,居然還要尋死麼?呸呸呸,我老頭子死了就死了,你要敢來陰間繼續氣我,我就一腳給你踢回去……”

    他們倆你一言我一語的,聽的我和楊晨是迷迷糊糊,聽到最後我總算是明白了,敢情剛才的程序,這阿九到底還是錯了一個環節,導致失敗不說,而且還不知怎麼把他師傅給叫上來了。

    不過阿九這位師傅似乎有點碎嘴子,打開話匣子就沒完了,我實在忍不住了,開口道:“啊,我說這位八爺,阿九師傅,你老人家好啊……”

    我本是隨意寒暄打個招呼,誰知這八爺卻哼了一聲說:“好個屁啊,我都死半年多了,我能好得了麼?你這小子哪來的,會不會說話啊……”

    楊晨在旁忙道:“八爺,別惱別惱,都不是外人,我是楊家溝,楊宏先的孫子,這是我的朋友,我們這次來,原本是有事想要……”

    八爺忽然打斷他說:“你就是楊宏先的孫子?”

    楊晨道:“是啊,我就是楊宏先的孫子沒錯,如假包換……”

    “哦,那還挺巧的……”八爺並沒搭理我,而是看向了楊晨,隨即又說,“今天算你運氣好了,我跟你爺爺原來就認識,前幾天在下邊碰上了,聊起這些年的事,又提起了你,你爺爺說他挺惦記你的,我還跟他說呢,有機會讓你們見見麵,碰巧你就來了,得,別的不用說了,衝你爺爺的麵子,你等著,我回去叫他……”

    楊晨也傻眼了,轉頭看看我,我也看看他,心說這天底下居然還有這麼巧的事,沒想到阿九雖然弄錯了,卻是歪打正著,把他師傅給弄了上來,而他師傅又跟楊老先生相熟……

    “那可真是太好了,八爺,多謝八爺了……”楊晨連忙給八爺作揖鞠躬,不知說什麼好,那八爺在煙霧中說:“你不用跟我客氣,八爺什麼的,都是外人叫的,聽著別扭。不過我管你爺爺叫大爺,論起來,你倒是得管我叫大叔,我姓郭,行內人叫我郭八,你就叫我郭八叔吧。”

    楊晨脆生生的叫了句郭八爺,煙霧裏這位哈哈一笑,叫聲你們等著,就突然再次化作一團煙霧,嫋嫋飄擺,徑直奔那鏡子裏鑽進去了。

    隻聽啪嗒一聲,那兩麵鏡子,卻有一麵倒了下去,倒扣在了桌子上。

    周圍很快就又恢複了寂靜,那兩點燭火,卻在阿九的師傅郭八爺消失之後,火苗漸漸升高,屋子裏的光線頓時又明亮了些。

    “郭八,鍋巴……”我暗暗嘀咕一遍,忍住了笑,問阿九道:“兄弟,這得算是意外吧?”

    阿九從地上站起身來,臉上也有點不好看,說了句:“你們知道,我為什麼把我師傅照片供在這裏麼?”

    我和楊晨同時搖頭,阿九微微露出一絲笑意,道:“因為我知道,就算我錯了,我師傅也一定會第一時間跳出來的,這老頭子,對我不放心著呢……”

    好吧,我汗了一個,這小兄弟裝的一臉冷酷,跟世外高人似的,結果……

    楊晨哼了一聲,道:“原來你也是個半吊子……”

    阿九眉毛一揚,道:“我以前走陰都是自己過去,誰讓你們非要把死人叫上來了,這不是我的強項好不好?”

    楊晨道:“不是你的強項就別硬裝,要是出了問題,那就是惹了大禍你懂不懂?幸虧你師傅在,不然的話,哼……”

    阿九怒道:“我師傅在怎麼了,好,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偏不要我師傅幫忙,你們等著,我現在就換個方法,我就不信了,我……”

    這倆人說著說著居然吵起來了,我見勢不好,忙過去勸道:“大家有話好說,這種事偶爾出錯也是難免的,再說阿九師傅已經答應了,楊晨,你就少說兩句。阿九兄弟,我看還是別麻煩了,就等你師傅……”

    阿九卻也是個驢脾氣,也不管那麼多,伸手就去拿桌子上還立著的那麵鏡子,我頓時慌了神,因為我知道,這鏡子其實就是開啟冥途的通道,他要是把鏡子收起來了,別說楊老先生,就連他師傅估計都上不來了。

    我伸手去攔阿九,楊晨愣了下,也知道事情不能鬧僵,正要開口說話,就在這時,那燭火突然再次黯淡,鏡子裏緩緩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是韓家小哥來了麼……”

    我渾身一震,整個人都呆住了,這聲音,分明是那個慈祥可敬的老人,魯班天書的傳人,楊晨的爺爺,楊老先生!

    “爺爺,是我,是我帶青天哥過來的……”楊晨立刻撲到了桌子上,望著那麵鏡子,眼中已經流下淚來。

    “唉,傻孩子,你郭八叔跟我一說,我就猜到了,你一向馬虎,要不是韓家小哥來了,你才不會想起來看爺爺吧……”

    這話聲越來越是清晰,而就在我們麵前的鏡子上,緩緩的出現了一個老人的身影……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3 21:01
第二百六十四章 鍾馗骨

    我終於再次見到了楊老先生,但,卻是在一麵小小的鏡子之中,他的音容笑貌依然如舊,但卻是天人永隔,陰陽兩分。

    楊老先生此時身上好像穿著一件黑色的袍子,鏡子上有一層若有若無的淡淡霧氣,看不大清,不過倒是能看清他的麵目,還有,他的頭上戴著個古怪的高帽子,臉上似笑非笑,正從鏡子裏眉目慈祥的看著我們。

    楊晨已經激動的說不出什麼,一個勁的盯著鏡子裏的楊老先生,臉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哭還是笑,阿九在旁邊冷眼旁觀,提醒了句:“抓緊時間。”

    我忙回過神來,上前恭敬行禮,道:“爺爺,我們來看你了。”

    我這聲爺爺叫的是發自肺腑,不知為何,見到楊老先生,我就不自禁的想起了我的爺爺,淚水也快要在眼眶打轉,這聲爺爺叫出來,更是差點哽咽。

    楊老先生在另一個世界之中,卻對著我們嗬嗬一笑,連半點悲容愁苦都沒有,他笑道:“孩子們,你們來看爺爺,我很高興,有什麼要緊事,就快說吧,趁著我現在還算自由。”

    楊晨驚道:“爺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現在還算自由?”

    楊老先生道:“你這孩子還是沉不住氣,實話跟你們講,我到了地府之後,因為在世素有功德,又有魯班先師的麵子,閻羅殿前沒有治我的罪,還給了我一份差事,以後我就要留在地府,大約,一時半會的不會去投胎了。但是正式當差之後,恐怕就要不自由嘍。”

    我不由歡喜,很是為楊老先生高興,要知道,能夠留在地府當差的,那都是有一定功德的,這樣既能免受地府之苦,又能繼續為自己積累功德,如果有一天投胎轉世,那必然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最主要的,這樣一來,雖然楊老先生說當差不自由,但我相信以後見麵的機會一定還會更多,尤其還有那個郭八的幫助,我覺得,楊老先生都當差了,那個郭八本來就是走陰差,現在一定也是正式的陰差了。

    果然如我所料,楊老先生繼續說,他和阿九師傅本來就有交情,這次也多虧了阿九師傅幫忙,以後兩人就在一起當差,互相也有照應,讓我們不要為他悲傷,也不要掛念。

    楊晨又問在地府是當的什麼差,楊老先生卻是臉色一沉,讓他不該問的不要瞎問,這都是地府的機密,不能亂說的。

    他們祖孫倆的話說完,我忙抓緊時間,對著楊老先生,把我這些天以來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說了出來,雖然旁邊還有個阿九,但我也沒避諱什麼,畢竟能見到楊老先生的機會很難得。

    我盡量把這段經曆說的輕描淡寫一些,但楊晨和阿九還是聽的目瞪口呆,楊晨就不必說了,連阿九這種性子很冷的人,目光裏都流露出了驚奇的神色,似乎對我所描述的一切,十分好奇和向往,甚至聽的連眼神都呆住了。

    我也沒理他們,用最簡略的方式,盡可能的把所有事情都說清楚,楊老先生聽後,在鏡子的另一端卻是眉頭緊鎖,我忙把那個骷髏頭拿了出來,擺在鏡子前,問楊老先生:“這就是那個骷髏頭,您老看看,能看清楚嗎?”

    楊老先生的目光往下移了移,緩緩點頭,示意能看得清,不過他隻打量了這骷髏頭不到五秒鍾,臉色就突然大變,駭然道:“這、這是……”

    我渾身一抖,急道:“這是什麼,你看出來了?”

    楊老先生臉色不斷變幻,縱然是從鏡子裏麵顯現出來,依然看得清楚,他伸出手,鎮定了一下才說:“那頭骨前額中間,是否有一處撞擊產生的凹陷?”

    我忙低頭查看,以前沒有注意,他這一說,我才發現,果然如他所講的,這頭骨前額中間,還真的有一處類似他說的,明顯的凹陷,就像是被硬生生撞出來的一樣,隻是這骷髏頭色澤黑紫,不仔細看的話,有些不好分辨……

    “是,是有一處凹陷,看著有些像是撞的。”我點頭說道。

    “那多半就是了……”楊老先生忽然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讓我看著有點納悶,這陰間,難道還有空氣麼?

    他卻又閉上了眼睛,似乎在記憶中搜索著什麼,我們焦急期盼的盯著鏡子,過了半晌,楊老先生才睜開眼睛,目光很是嚴肅的看著我們,忽然說:“關於這頭骨,你們現在有兩個選擇。”

    我瞪大了眼睛,這怎麼還帶選擇的?

    楊老先生繼續說:“一是馬上把這東西丟掉,最好丟到永遠沒人發現的地方,二是把這東西藏在身上,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也不能被人搶走。”

    我心中一驚,身上不自主的冒出森森寒意,楊老先生的語聲急促而又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可是,他讓我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我固執的問楊老先生,這東西究竟是什麼來曆,楊老先生神情一整,仿佛不願開口,卻在我堅持的目光下,最終還是告訴我說:“這東西,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鍾馗骨。”

    “鍾馗骨?”我和楊晨同時驚呼出聲,這又是什麼玩意?

    “不錯,鍾馗骨,也就是天師鍾馗的骨頭。”楊老先生緩緩說道。

    他話音一落,我們幾個同時傻眼了,因為這鍾馗,提起來可是鼎鼎大名,我想不僅我知道,許多人都知道,傳說中,這可是行走於陰陽兩界,降妖除魔,驅除邪鬼的陰陽判官,道教中,也稱鍾馗為天師,是一位以捉鬼吃鬼擅長的大神級人物啊。

    說起這鍾馗,在民間傳說中,他本是唐朝年間一位才華橫溢,滿腹經綸的書生,他相貌奇異,文武全修,生得豹頭環眼,鐵麵虯鬢,性格又是剛正不阿,待人真誠,肝膽相照。

    鍾馗進京趕考,高中狀元,卻因為容貌醜陋,遭到皇帝嫌棄,居然沒有錄用他,而且還把他的狀元革去。鍾馗苦辯無果,深感世事不公,報國無門,於是在大罵皇帝之後,憤然撞柱而死。

    鍾馗死後,一靈不散,夜夜入夢,大罵昏君無道,擾的皇帝夜不得寐,於是求助道家天師,以狀元官職厚葬鍾馗,又封他為驅魔神。

    後來到了唐玄宗年間,當時玄宗生病,在一天夜裏夢見一個小鬼盜走楊貴妃的珍寶,玄宗大怒,正要派護衛武士驅鬼,忽見一個大鬼奔進殿來。

    這個大鬼蓬發虯髯,麵目可怖,頭係角帶,身穿藍袍,一條胳膊袒露在外。奔進殿中,一伸手便抓住那個小鬼,將小鬼囫圇個咬住,居然一口吞了下去。

    玄宗駭怕至極,忙問這人是誰。大鬼自稱終南山鍾馗,乃是高祖皇帝親封驅魔神,然後又把前事說了一遍,說蒙高祖厚葬,銘感在心,誓替大唐除盡妖魅。

    唐玄宗醒了之後,病也霍然而愈。於是令畫家吳道子按其夢中所見畫一幅鍾馗圖,又封鍾馗為“賜福鎮宅聖君”,詔告天下,讓世人遍懸《鍾馗賜福鎮宅圖》護福祛邪以佑平安。

    鍾馗實際上應該是神,是人間皇帝親封的神,當時的皇權至高無上,皇帝就是天子,皇帝所封的神,自然連玉皇大帝也是認可的。所以說,這位鍾馗的地位著實不低,陰陽兩界,隻要有邪祟妖魅作怪,他都可以管,可以捉,甚至還可以吃。

    他的職權非常特殊,不是地府官員,卻能管天下惡鬼,不是人間官員,又能管人間不平,實在是一位了不起的真神聖君。

    而此時此刻,這位牛氣衝天的鍾馗鍾老爺,他老人家生前的頭骨,居然會出現在我們麵前,這不得不讓我在驚愕之餘,心頭更加浮起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個骷髏頭骨,難道會是鍾馗的頭骨?這不是扯淡嗎!

    楊老先生看出我的疑惑,又用肯定的語氣說道:“沒錯,就是鍾馗骨,前額的凹陷,足以說明。這東西知道的人很少,傳說,這就是當年鍾馗肉身的頭骨,遺留在人間,具有不可思議的法力……”

    楊老先生說,這鍾馗,雖然是捉鬼天師,名頭極響,而且是一位剛直不阿,正直善良的人,但他所遺留下來的頭骨,卻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鍾馗死後被封為鎮宅聖君,捉鬼天師,連生前肉身也有了法力,於是就有居心不良之人把他的遺骸秘密收拾起來,最後選了他的頭骨,加以修煉,便成了一個特殊的法器,傳說有人用這鍾馗骨,來聚斂陰魂,以達到其不法的目的。

    所以嚴格來講,這東西現在應該是一個邪物。

    因此,世間傳說,鍾馗骨現世,就是預示著即將有災禍發生,這鍾馗骨到了哪裏,哪裏就是陰魂不安,統統都會被鍾馗骨吸噬,不但永世都不能再投胎轉世,而且就此成為了修煉邪法的犧牲品。

    楊老先生的話很是駭人聽聞,不過我卻有點疑惑,如果那位天師鍾馗真的具有大神通,而且真的存在於世上,那麼有人拿他生前的頭骨作惡,他也能忍?

    我正要提出這疑問,身後的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踢開,我愕然回頭,就見一個人影帶著寒風衝了進來,惡狠狠地指著鏡子罵道:“你、你放屁!”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3 21:03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天師後人

    這個衝進來大罵楊老先生的人,卻正是墨小白。

    阿九在旁邊安靜了半天,此時霍然起身,道:“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墨小白根本不理他,繼續罵道:“你這老頭瞎放屁!”

    楊晨愕然,轉身指著墨小白喝道:“你這混蛋小子罵誰!”

    墨小白氣鼓鼓地指著鏡子,說:“你爺爺胡說八道!”

    楊晨怒道:“你爺爺才胡說八道!”

    墨小白一仰脖子:“我爺爺從來不會胡說八道,我爺爺說了,鍾馗骨是我們家傳的寶貝,你爺爺說鍾馗骨是害人的玩意,那為啥在我家傳了幾百年,從來都沒害過人!”

    他這話一說,我們幾個又是同時驚呆了,不得不說,今天晚上的猛料一個接著一個,怎麼,這鍾馗骨居然還是墨小白家祖傳的寶貝?

    我猛的一拍腦門,想起來了,墨小白是天師家族的傳人,那鍾馗可不就是天師嘛,這麼說的話,墨小白原來就是鍾馗家族的傳人?可是不對啊,人家鍾馗姓鍾,他可是姓墨啊。

    楊老先生在鏡子裏驚問道:“這人是誰,我沒有聽錯吧,鍾馗骨是你家的,鍾萬山是你什麼人?”

    “那就是我爺爺,怎麼著?”墨小白語氣中帶著自豪的說。

    我再次無語了,墨小白的爺爺叫鍾萬山,這是親爺爺麼?話說這墨小白人不靠譜,敢情連家族也不靠譜啊……

    楊晨納悶道:“胡扯,你爺爺怎麼不跟你一個姓?”

    他也是一時讓墨小白給弄糊塗了,居然說反了,不過墨小白完全不在意,挺胸說道:“我跟我媽的姓,怎麼著,不行?”

    呃,原來還有這麼個說法,不過我隱約想起了什麼,試探道:“你媽,難道是戰國時候的墨家後代?”

    墨小白說:“什麼國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我媽曾經說過,墨家是大族,但是人丁稀少,所以我們這代必須有個姓墨的,不管男女,以免絕了後。”

    看來他老媽應該真的是墨家的人,隻不過這墨家流傳後世極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戰國時墨子的後代。

    我看了看這屋子裏的人,不由感慨,瞧瞧,這都是名人之後啊……

    墨小白看著鏡子,眉眼裏才露出點驚奇的樣子,說道:“怎麼的,你認識我爺爺?”

    楊老先生搖頭:“我不認識你爺爺,隻是聽說過而已,你們家的人很少在江湖行走,但這鍾馗骨的傳說,卻是很多人都知道,我也一直想問問,這傳說究竟是真是假?”

    墨小白道:“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爺爺肯定不能騙我,我們家都是好人,不可能像你說的,什麼聚斂陰魂,為非作歹,你肯定是胡說八道,要麼,就是你讓人騙了。”

    他說的斬釘截鐵,一口咬定他們家都是好人,這倒讓我們不好說話了,墨小白天真爛漫,不會撒謊,又擁有吃鬼的特殊技能,他說他是鍾馗後人,我早就相信了八九分,但是楊老先生說,鍾馗骨卻是個害人的玩意,這一切不由在我的腦海中撲朔迷離起來。

    到底誰說的才是正確的呢?

    我一陣頭疼,想了想,揮手製止了他們繼續爭執,說道:“慢來慢來,你們誰都別急,小白,我先問問你,你說這鍾馗骨是你們家傳的寶貝,為什麼不在你家裏好好放著,卻跑到這平山城的一個商人家裏了呢?”

    墨小白語塞:“這、這我就不知道了,實話說,我長這麼大,就見過一次這東西,還是前些年祭祖,在祠堂裏看見的,後來,後來就再沒見過。”

    我又問:“那你能確定,這就是你們家祖傳的,那個鍾馗天師的頭骨?”

    墨小白撓了撓頭說道:“差不多吧,這楊老爺子不是說了麼,這就是我家的鍾馗骨啊……”

    我暈,這家夥敢情什麼都不知道,聽人家說了一句,也不辨真偽,就衝了進來,也是夠迷糊的了。

    我想了想又說:“好吧,那就暫時認定這是真的。那麼問題來了,這鍾馗骨是怎麼從你家裏跑出來的,這件事,最好你能確定一下,或者,你可以打個電話,問問你家裏人,我想,他們應該是最清楚的吧?”

    “嗯嗯,這是個辦法,我也納悶呢,這東西按理說應該擺在我家祠堂裏,我二叔天天守護著,怎麼就能丟了呢……”

    “沒錯,這件事,隻要你問清楚了,那真相自然就會大白,你現在也別斷定楊老先生是胡說,因為我們發現這鍾馗骨的時候,他的確是在那戶人家的天花板裏,暗暗吸噬著許多陰魂,如果不是那家老太太供佛施食,那一屋子的鬼,恐怕早就被吸噬一空了。所以,說它害人,也是有理可循的。”

    我一番話說完,墨小白也不吭聲了,這兄弟雖然有點迷糊,但是一向都聽我的話,聽我這麼一說,他吭哧了一會,才說道:“那好吧,表哥我聽你的,我琢磨著,沒準是有人把我家寶貝偷了呢,哼,等我明天問完之後,一定要抓到那個賊,狠狠揍他一頓!”

    我不由莞爾,大約在墨小白的心裏,狠狠揍一頓就是最大的懲罰了吧。

    此時,那鏡子忽然微微顫抖起來,上麵冒起了淡淡的輕煙,楊老先生急促道:“我的時間不能太久,你們聽好了,不管怎麼樣,這東西既然是鍾馗骨,那就有一定的危險性,不管調查結果如何,一定要好好的保管,切記切記。”

    我皺眉道:“不瞞老人家說,我有一個寶物乾坤袋,能裝很多東西,不過這鍾馗骨太過詭異,我怕會有差池,所以一直沒放進去,依你說,鍾馗骨能否放進乾坤袋之內呢?”

    楊老先生道:“這等邪物,你沒有將之放在乾坤袋裏,是很正確的了,否則,那裏麵的物品都會被沾染上邪氣,到時候非但乾坤袋會受到不好的影響,而且恐怕會對你有所不利。”

    我點了點頭,這倒多虧我當時多了個心眼,沒有把鍾馗骨放在乾坤袋裏,不過,這也不能總是在身上背著呀,聽楊老先生的意思,這東西是好是壞且不論,長期放在身上,應該是不妥的了。

    我正想不出辦法,打算再問問楊老先生,墨小白忽然得意地開口道:“這個好辦呀,鍾馗骨,我們家的,拿來放我這裏就好了,保管萬無一失。”

    “放你這,你怎麼放?”我納悶問道,墨小白出門,背包裏一向都是一堆零食,而且他沒家沒業的,這以後要是不管去哪,天天出門都背個死人頭骨,他不得瘋啊?

    誰知墨小白伸手拿過那鍾馗骨,嘿嘿一笑,口中忽然念叨了幾句什麼咒語,我們幾個就眼見著那鍾馗骨,居然在他的手裏迅速縮小,眨眼的功夫,竟就變得隻有一個荷包那麼大,墨小白把鍾馗骨握在手裏,笑道:“怎麼樣,這回相信鍾馗骨是我們家的了吧,這是我家族密咒,我從來沒用過,沒想到還真管用,喂,小孩,有沒有紅繩啥的,我把這鍾馗骨掛脖子上,就萬無一失啦。”

    他這句話卻是對阿九說的,阿九哼了一聲,似乎對他叫自己小孩很不滿,眼睛一翻,站在那裏一動沒動,墨小白一瞪眼,正要說什麼,那鏡子突然顫抖的越發厲害,楊老先生的影像立即模糊起來,他的語聲斷斷續續的在裏麵傳出。

    “你們……一定要……注意,鍾馗骨現世,無論如何……不能掉以輕心,天師家族……的秘密……輪回鏡……也要……保護好……”

    楊老先生的聲音越來越遙遠了,斷斷續續,隨著那鏡子顫抖的越來越厲害,籠罩在上麵的煙霧忽然收縮湧入鏡子裏,楊老先生的影像便突然消失,語聲也戛然而止,那兩隻蠟燭忽閃兩下,啪的炸出兩朵燭花,整個屋子裏便明亮起來。

    我們幾個人站在那裏,麵麵相覷,楊老先生最後幾句話沒說清楚,卻就這麼突然離開了,天師家族有什麼秘密?輪回鏡又是什麼?拜托,您老人家就不能說完再走啊。

    我不由一陣鬱悶,忙對阿九說:“阿九兄弟,能不能麻煩你,再叫楊老先生上來一次,我們這話還沒說完,這……”

    阿九默默搖了搖頭,說:“不行了,你以為從陰間到這裏,和串門一樣容易,想來就來麼?想再召喚的話,大約再等半個月吧。哼,這一次還是因為有我師傅幫忙,楊神仙也不是常人,要不然,根本不可能堅持這麼久,效果還這麼清楚,要知道,通過這種方式和陰間溝通,大多隻能維持一分鍾左右,而且圖像和聲音也都是模模糊糊的。”

    他這麼一說,我倒不好再說什麼了,不過他這說法倒是新奇,墨小白嘿嘿笑道:“這麼說,你們家信號比較好唄?神州行的吧?”

    這次卻沒人發笑,阿九翻了翻眼睛沒搭理他,楊晨在那裏愣愣的看著鏡子,一時卻還沒緩過神來,我拍了拍他,問道:“兄弟,那什麼輪回鏡……又是個什麼玩意?”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3 21:03
第二百六十六章 倔強少年

    楊晨苦笑著說:“天哥,這事我上哪知道去,你得問我爺爺啊……”

    我沉默了,這楊老先生還真是在最關鍵的時候給我們留了個扣子,阿九剛才說,要想再和陰間溝通的話,得等到半個月之後,那麼就是說,這半個月之內,我們都得繼續迷糊著了。

    墨小白撓了撓頭,忽然問阿九:“我說,為什麼要等半個月?”

    阿九冷聲道:“連這都不懂,溝通陰陽兩界,是需要合適的日期和時辰,才可以行法。當然,如果我自己過陰的話,那就沒有這麼麻煩事了。”

    墨小白眼珠一轉:“那,要不你現在過去,再幫我們問問?”

    “不行,我師傅說過,幹我們這行有規矩,陰陽有別,緣分有盡,隻要時辰一到,那就再無瓜葛,再想問什麼,都是超出規矩範圍的。”

    我皺眉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這種過陰術,針對某個人隻能用一次?”

    阿九點頭:“不錯,這是走陰差的規矩,如果亂來,那就是破壞規矩。”

    “可你剛才自己說的,要再等半個月,這怎麼又不行了?”墨小白嚷道。

    “哼,我說的半個月,那是理論上的,但是在規矩上,不行!”

    看著他倔強的麵容和眼神,我知道我估計是跟他說不通了,墨小白撇了撇嘴說:“哼,我看你是根本沒那兩下吧。”

    楊晨也嗬嗬笑道:“就是,剛才你師傅自己都說,是你弄錯了程序,要不是他幫忙,今天的儀式壓根不會成功,我看,你也是吹牛。”

    阿九大怒,叫道:“你們胡說!”

    他性子孤僻,本就不善言談,這下子被楊晨和墨小白你一言我一語的,擠兌的臉都紅了。

    我忙道:“算了算了,今天的事咱們要多謝阿九兄弟幫忙,不管怎麼說,好歹是知道了這骨頭的來曆,也見到了楊老先生……”

    我說到這,忽然想起什麼,心中頓時一驚,失聲道:“啊呀,我剛才忘了問老人家一件事……”

    楊晨忙問:“你忘了什麼事?”

    我跺腳道:“我本來想問問老人家,他到底是為何而去的,如果是伊勝那家夥暗中搞鬼,我是決心要為他報仇的,沒想到剛才一時激動,居然忘了!”

    墨小白立馬跳了起來,指著那鏡子問:“喂,剛才忘了問,還能不能再問一次了?這可是為老人家報仇的大事。”

    阿九麵色不變,冷冷道:“我不管你們報什麼仇,總之機會隻有一次,現在已經沒有了。”

    楊晨也反應了過來,上前怒道:“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死心眼,走陰差本來就應該是幫助人的,現在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虧我爺爺還跟你師傅認識,你如果做不了主,現在就叫你師傅上來問問,我們不跟你囉嗦。”

    阿九冷笑道:“虧你說得出口,你以為我師傅是什麼,你隨叫隨到?陰魂在地府裏都是希望得到安息的,如果我們陽間的人什麼事都搞不定,處處都要過陰去問,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哼,我看不如直接死了,自己去陰間問吧!”

    他這幾句話說得倒是有力,楊晨和墨小白同時語塞,我看著阿九不由點了點頭,他說的對,如果自己什麼事都搞不定,都指望著去問已經過世的人,那當真是廢物了。

    “好吧,你的意思我們已經理解了,還是那句話,多謝阿九兄弟今天幫忙,我們也不是貪得無厭的人,這樣已經感激不盡了,那我們就告辭了。”

    我說著對阿九展顏一笑,從身上取出五百塊錢,放在桌子上。

    “阿九兄弟,你別嫌少,一點心意。”

    阿九低頭看看那錢,皺了皺眉,說:“這錢我隻留一張,其餘的你帶走,我師傅的規矩,走陰是為了積陰德,幫助人,不能多要錢財,否則天長日久,人就會變得貪婪,一百塊,足夠了。”

    說著,他從那錢裏麵抽出一張,臉孔上露出天真的笑,說:“師傅愛喝酒,這樣下次我就能買些酒送給他喝了。”

    我莞爾一笑,問阿九今年多大,他猶豫了下,還是告訴了我,他今年十五歲。

    十五歲,我看著他,不知怎麼,想起了我和他一般大的時候,所發生的一切,不由心中滿是親切,燭光下,阿九臉上掛著一絲稚嫩,卻是一直板著臉,我再次笑了,不管他表現的如何成熟冷靜,他始終都還是個孩子,雖然,我也隻比他大個三四歲。

    墨小白從後麵伸出手來,嬉皮笑臉地說:“小弟弟,有沒有紅繩?”

    他還沒忘了這事,阿九看了他一眼,卻一聲沒吭,轉身就走進旁邊屋子裏,隨即再走出來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一條紅繩。

    墨小白開心的接了過去,於是我便再次和阿九告別,我們三個人走出屋子,阿九跟在後麵,楊晨指了指門口,我明白他的意思,回頭看看阿九,阿九又恢複了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道:“出去的時候,不必鑽狗洞了,因為剛才過陰,忌諱開大門,師傅說過,身上不幹淨的人,容易從外麵帶進來東西。”

    他這話說的毫無顧忌,我抬頭看了看楊晨和墨小白,心想他說的還挺對的,我們這幾個人,身上估計都不大幹淨。

    阿九上前打開門,邵培一還在門外站著呢,聽見聲音忙回頭問我:“怎麼樣?”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走出了門外,阿九在裏麵靜靜的站著,忽然對我說:“等下次你再來找我,我一定會成功。”

    這個孤獨堅韌的少年說完,便關上了門,隻聽裏麵傳來兩聲狗叫,就再也沒有聲音了,一陣寒風掠過,周圍重又恢複了寂靜。

    我定了定神,低聲問邵培一,剛才有沒有發生什麼情況,他搖了搖頭,表示一切正常,我才鬆了口氣,揮手示意,和他們一起,離開了這詭異的小屋。

    走到村口,我回頭張望,那小屋裏麵仍然閃爍著微弱的燭光,我想,對於那個阿九來說,今天大約也是個特殊的日子吧。

    這次的經曆,喜憂參半,楊老先生帶給我的不僅是解惑,還有更大的疑問,但是回到楊晨親戚的家中,我卻在腦海裏反複思索著一個問題。

    連楊老先生都一見就認出的鍾馗骨,司徒先生居然會不認識麼?

    回想我見到司徒先生之後所發生的一切,我忽然覺得,這位爺爺口中神奇的陰陽師,能夠給予我幫助的陰陽師,似乎,並沒幫過我什麼忙呢,每次問起什麼事,都是含含混混,難道,這是他以前被稱為什麼天機先生的時候,所留下來的後遺症麼,什麼事情都怕泄露天機?

    不,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爺爺也就不必讓我來找他了,還有,他在貓奴事件,以及一係列狀況的表現中,我能感受到他的能力,還有他的神秘。

    看起來,爺爺還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呢。

    黑夜寂寥,星光黯淡,我在黑暗中輾轉難眠,一手枕著頭,一手無聊的把玩著血玉扳指,看著那血刺之上微微閃爍的紅芒,心中思緒萬千,這韓家的禁物啊,如果你真的有靈性,能否提示我一下,下一步,我該怎麼做?

    旁邊傳來墨小白熟睡的鼾聲,大約也隻有他這沒心沒肺的孩子,才能在這個時候睡著吧,楊晨和邵培一雖然沒有出聲,但我知道,他們多半也睡不著。

    墨小白口中含糊的說了句夢話,翻了個身,那已經縮小的鍾馗骨便從他的領口露了出來,在黑暗中,閃爍出一層奇異的光來。

    ……

    第二天,我們幾人便離開了這村子,不料走出村口的時候,阿九居然靜靜的等在那裏,我納悶的走上前,阿九便對我說,昨天我們走後,他親自下去了一趟,問了關於楊老先生的死因,還有他臨時走沒說完的幾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喜出望外,沒想到他還有這份心,昨天那麼幹脆的拒絕我們,卻在我們走後自己悄悄的去幫我們。

    阿九卻說,他並不是特意去幫我們的,而是去看師傅的,剛好楊老先生也在,於是他就順便問了一下而已。

    這倔強的少年,雖然嘴硬,心底倒是善良,我也沒多說什麼,隻是微微一笑。

    然而接下來,阿九卻對我說,他雖然幫我問了,但是楊老先生卻不肯說出實情,他要阿九轉告我,人的生死是早就注定的,這件事雖然是因那個厭勝師伊勝而起,但卻怪不到伊勝的身上,讓我不要為他的事費心費力。

    楊老先生還說,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保護好鍾馗骨和輪回鏡,因為現在這兩樣東西已經現世,覬覦之人一定不少,而且,那鍾馗骨恐怕是有人故意讓我們拿到手裏的,否則一定不會這麼順利,讓我們千萬小心。

    我聽的心頭發寒,又問阿九:“楊老先生是否說了,那輪回鏡是什麼東西?”

    阿九點頭道:“楊神仙說了,那鏡子就是前次,你曾經帶回來的那個東西。”

    我曾經帶回來的?我微微一愣,楊晨在旁搶道:“我知道了,爺爺說的,一定是上次咱們在學校找到的那麵銀鏡,小天,你可千萬保護好,別讓人搶了啊。”

    我不由愕然,急忙轉頭看向邵培一,那麵銀鏡是他費力要找的東西,但是,現在那銀鏡已經不在我們手上了啊!

    邵培一呆呆的看著我們,目光裏滿是驚詫……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3 21:04
第二百六十七章 神行法

    原來之前我們在學校裏麵找到的銀鏡,就是楊老先生口中的輪回鏡。

    但是,這鏡子現在根本不在我們手上,而且那也不是我們的東西,為了製止黃七太爺和蛇族的爭端,邵培一早已經把那東西還給了蛇族,現在楊老先生突然說讓我們要保護好那鏡子,怎麼保護?

    還有,這見鬼的輪回鏡,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啊!

    阿九說,楊老先生就說了這麼多,以後的事,他也幫不了我們了。

    說完,阿九便轉身走了。

    我們幾人麵麵相覷,對於這鏡子的出世,我和邵培一,還有楊晨,都是親曆者,雖說曾經見識過一點這鏡子的神奇之處,但畢竟不是很清楚,按楊老先生的說法,這鏡子,竟然是和鍾馗骨一樣重要的東西,而且上一次,伊勝也在千方百計想搶到手,如此看來,這個什麼輪回鏡,還真的是件了不得的寶物呢。

    墨小白沒有見過輪回鏡,滿臉都是迷糊,我們也沒人跟他解釋,邵培一的眉頭更是擰成了一個大疙瘩,看著我說:“小天,那個鏡子要真是很重要,我心裏倒是擔心……你說那家子蛇精,會不會借此來作亂?”

    我想了想說:“他們會不會作亂,這個很難說,但是你想,據他們說,那鏡子是他們的鎮洞之寶,如果想作亂,恐怕也不會等到現在,其實我更擔心的是,那蛇精家族,能守得住那鏡子麼?”

    邵培一神情一動:“你是說,可能會有人去搶奪那麵鏡子?”

    我點頭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我想,咱們現在應該馬上回去,嗯,大概有這麼幾件事要辦……”

    他們都圍攏了過來,我在心裏把這些事捋順了一下,才開口道:“第一,鍾馗骨,小白我不管你是馬上回家,還是通過別的方式,要立即和你家裏取得聯係,首先確定你家的鍾馗骨是否丟了,是怎麼丟的,丟了之後會有什麼後果,問清楚之後,讓你家裏可靠的人來把鍾馗骨接走,我相信,以你們家族的能力,一定能保護好鍾馗骨,如果另有不可預知的變故,一定要及時通知我。”

    墨小白少見的一臉嚴肅,滿口答應,我又轉向邵培一,對他說:“第二,輪回鏡,咱們回去之後,你馬上去見蛇族的人,查問輪回鏡的事,如果已經有人出手搶奪,咱們必須參與幫忙,要是已經被人搶走,那咱們再一起研究下一步計劃。還有,你記得和南宮飛燕一起去。”

    邵培一也是神色凝重,重重點頭,我最後又看向楊晨,說:“最後一個任務,你留在老家,保護好魯班天書,必要時,多來找阿九,問問你爺爺的意見,有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就來城裏找我們。”

    楊晨道:“放心吧,我已經把魯班天書從頭到尾的背了下來,藏在了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那個伊勝如果再來,就算弄死我,他也拿不走天書。而且,隻要給我一年時間,我絕對能把魯班天書融會貫通,學個八九不離十。”

    我點了點頭,再次看看他們,鄭重說道:“哥幾個,我想也是命運把咱們湊在一起,你們三個是魯班傳人,薩滿傳人,天師傳人,按照司徒先生的說法,你們都是玄界中人的後代,禁忌師雖然屬於中立,但也是正義的一方,所以,我希望咱們能擰成一股力量,在這一次玄靈兩界的爭鬥中,發揮出咱們的能力,盡力去維護世間的清平。”

    楊晨胸口微微起伏,顯然有些激動,大聲道:“放心吧,禁忌師是老大,你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

    邵培一較為老成,點頭道:“不瞞你說,關外總堂派我出來,雖然沒有明說,但也是有這方麵的用意,關於玄靈兩界的事情,我爹也跟我透露過一些,現在既然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想,咱們也該到了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墨小白看看我們,卻是一臉的迷糊,不知說什麼好,想了想,學著楊晨的語氣說了句:“表哥,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反正我就聽你的,你說揍誰,我就揍誰!”

    看著他們,我也是熱血上衝,隻覺一陣激動,大聲道:“好,那咱們事不宜遲,楊晨,現在給你個任務,有沒有什麼法子,讓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回去?”

    楊晨瞪大眼睛道:“大哥,最快的就是火車了,我們這地方,也沒有飛機呀。”

    我笑了笑,敲了他腦門一下說:“笨蛋,虧你還是魯班傳人,我的意思是說,盡快回到你家,然後好馬上趕車回去。”

    楊晨恍然大悟,忙看了一眼時間,也拍了一下腦門說:“好,辦法肯定是有,你們看我的吧,這事包在我身上,不過就是不知道,你們膽子大不大?”

    邵培一笑著給了他一拳,道:“你小子就別賣關子了,到底什麼辦法,還要膽子大?”

    我也笑道:“就是,你看看我們幾個,哪個是膽子小的人?”

    楊晨拍了下手說:“那就好,接下來,我請你們感受下什麼叫風馳電掣……”

    在我們好奇的目光中,他也興奮起來,從懷中摸出幾枚銅錢,幾張符咒,走到那個電動三輪旁邊,蹲下身去,口中念念有詞,雙手比比劃劃,隨即把那銅錢和符咒貼在電動三輪的三個輪胎上,食中二指並在一起,在輪胎上各自指了三下,轉頭笑道:“大功告成,三位老板,請上車吧。”

    墨小白第一個跳了過去,低頭繞著電動三輪看了一圈,奇怪道:“不是吧,這就是你的法術?這待會軲轆一轉,不就都甩飛了?”

    楊晨傲然道:“扯淡,要是甩飛了,我就把你們三個都背回去,敢不敢打賭?”

    “好,打賭我喜歡。”墨小白拍手道,“那我就賭,要是甩不飛,回頭我請你們吃飯。”

    邵培一也笑道:“說好了,請吃飯就是吃飯,你可不許弄一堆鬼來讓我們吃。”

    墨小白撇嘴說:“美的你啊,我就是請你吃鬼,你也得能吃得下才行啊。”

    我擺手道:“吃得下也沒用,消化不了,回頭也得鬧肚子……我說楊晨,你確定這玩意真行?”

    楊晨拍了拍胸脯,示意沒問題,於是我們三個將信將疑的上了車,楊晨坐上駕駛位,發動車子,回頭警告我們說:“都聽好了,坐穩了,待會無論怎麼樣,誰也不許跳車!”

    我哭笑不得,揮手道:“你就趕緊的吧,別說你這車,神獸我都騎過,我還真想看看,你這風馳電掣究竟有多快……”

    我話音未落,楊晨喊聲好嘞,這電動三輪便立即啟動,我剛剛抓住欄杆,隻聽這車發出一聲岔了音的怪叫,隨即嗖的一下就躥了出去。

    墨小白媽呀一聲,我們三個在車上身形同時一晃,差點就摔倒在地,隻見這車跟瘋了似的,一溜煙的就跑了下去。

    這大冷天的,迎麵的風嗖嗖往臉上刮,跟刀割一樣的疼,道路兩旁的景物飛速後退,目測這速度起碼得上兩百邁,而且這路本來就有點顛簸,這速度一快起來,更是不管不顧,我們三個死死的抓住車邊,顛的是七葷八素,感覺五髒六腑都快震出來了,墨小白嚇的更是大喊大叫,要不是邵培一和我死死抓住他,估計他真得當場跳車。

    好在現在天寒地凍,又是大清早,這一路上基本沒遇到什麼人,偶爾有幾個倒黴的在路上看見我們跟瘋狂過山車似的,也早嚇的跳到一旁,眼睛都看直了。

    索性這段路的距離並不是很遠,前麵說了,也就十多裏的路,按照這個速度,大約也就是不到三分鍾的樣子,前麵遠遠的就出現了一個村子,正是楊家溝。

    這裏的路卻是平坦了下來,我們很快到了村子口,楊晨才喝聲“住”,收了法,這瘋狂三輪才嘎吱一聲停了下來,巨大的慣性差點把我們真的甩出去,一個個的癱軟在車裏,墨小白再也忍不住,趴在車邊就哇哇的吐了起來。

    楊晨哈哈大笑,跳下車得意地說:“怎麼樣,我這神行法還不錯吧?”

    我從車上翻了下來,有氣無力的說:“是、是不錯,去時候半小時,回來、回來三分鍾,都、都快他媽的趕上動車了……”

    邵培一在旁邊捂著胸口,瞪著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墨小白把隔夜的飯都吐出來了,這才緩了過來,開口罵道:“你這家夥,要死啊,這要是再飛一會,我非吐你一臉不可。”

    楊晨聳了聳肩說:“嘿嘿,剛才是逆風,你吐也是吐你自己身上……”

    我好不容易平定了胸口翻騰的難受勁,直起身說:“行了,回來就行,楊晨,回城的客車還有多久到?”

    楊晨看了下時間,得意道:“我早就算計好了,你們在這等著就行了,還有大概五分鍾,客車就到了,嘿嘿,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想出這個法子來,你們就得等下午兩點的客車了,那樣的話,就還得耽誤一天。”

    我點了點頭,剛好還有點時間夠我們三個休息一下,這剛才顛簸的頭暈眼花,覺得心都快顛出來了,要是直接再上另一個車,恐怕還是得吐。

    五分鍾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客車真的從遠處緩緩開來,喇叭不斷鳴叫著,我拍了拍楊晨的肩膀,對他說:“好兄弟,我們這就回去了,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別忘了,楊老先生已經去了,你現在是唯一的魯班傳人,這門神奇的法術,一定要好好的傳揚下去。”

    楊晨重重點頭,眼角卻已經不知不覺中濕潤了,目送著我們三人蹬上返程的客車,墨小白對著窗外一個勁揮手,楊晨卻是久久不去,直到我們緩緩離開。

    看著楊晨在車下孤單的身影,我在心裏默念:兄弟,好好保重,等你真正學成魯班天書的那天,我隨時都等著你,加入隊伍……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3 21:06
第二百六十八章 墨小白回家

    在路上的時候,墨小白就給他家裏打了電話,問了鍾馗骨的事情。

    墨小白對我們說,他家共有叔伯三人,他父親本是老大,但前些年離奇失蹤,到現在嫋無音訊,受此打擊,他爺爺這些年一直重病臥床。而他二叔天生是個啞巴,在家族裏沒什麼地位,一直獨自住在祠堂,打掃庭院,是個閑人。

    所以,他家裏現在是三叔當家,他們的家族裏人不少,但大多都是旁支,隻有他們家一脈才是嫡傳,而且執行的是長者為尊,按理說他爺爺重病臥床,不理家事,理應由他父親接任族長,但是他父親早年失蹤,二叔又是啞巴,於是現任的族長之位,就落在了他三叔的身上。

    這個電話,墨小白正是打給他三叔的,我原以為他要問他母親,墨小白卻說,自從他父親失蹤後,母親沒幾年就回了娘家,來往很少,這些年,他一直是跟三叔長大的。

    不過在電話裏,墨小白並沒直接問關於鍾馗骨的問題,而是磨磨叨叨的跟他三叔嘮起了家常,一會問問這個堂叔,一會問問那個表弟,連三叔丈母娘家的狗都問到了,幾乎把家裏所有人都問到了,最後繞了一大圈,他才慢悠悠的問起了他二叔。

    電話那頭說了什麼,我們不得而知,不過墨小白對著電話嗯嗯啊啊的一陣點頭之後,就掛了電話,抬頭對我們說,完了,家裏出事了,他二叔一個月的一個晚上遇到襲擊,現在還沒出院呢。

    邵培一脫口而出:“那肯定是在那天晚上鍾馗骨被搶走的,你家裏人怎麼一直沒告訴你?”

    墨小白瞄了他一眼說:“你傻啊,這鍾馗骨在那老太太家已經一年多了,我二叔遇到襲擊才一個多月,怎麼可能是一回事。”

    邵培一“啊”了一聲,不好意思道:“我還真忘了這事了……”

    我想了想,問墨小白:“那你怎麼沒提鍾馗骨的事情,問了那麼多人,一句正經話都沒說。”

    墨小白吸了吸鼻子說:“我心眼多啊,你想,我出來才將近一年的時間,鍾馗骨都丟一年多了,我卻一點消息都不知道,這說明啥?說明我們家裏人早就知道這事,所以我才挨個問,就是想知道,在我離家的這一年裏,家裏每個人都什麼樣,發生了什麼沒有,這樣才好判斷是不是我們家有什麼內鬼,最後才問我二叔,那是為了降低我三叔的警惕性,以免他懷疑什麼。”

    墨小白得意地笑了笑,我和邵培一對視一眼,都有點驚訝,這麼久了還真沒看出來,墨小白這稀裏糊塗的人,還有這份機靈勁,不過,他跟自己三叔說話,用得著這麼兜圈子嗎?

    墨小白見我們奇怪,解釋道:“你們是不知道我家的情況,別看我是我爺爺的長孫,但是當家的是我三叔,他一向不喜歡我,我知道,他是想讓他的兒子,也就是我堂弟,繼承這份家業,其實我不在乎,但是他就總是防著我,有什麼事都不跟我說,所以,剛才我才故意繞了一個大圈子,而且我跟我二叔其實最好,但是表麵上我一直疏遠他,剛才最後問他,也是這個原因。”

    我和邵培一再次露出驚奇的表情,誰說墨小白缺心眼來著?這小子一點也不傻啊,外表迷糊,心裏卻是比誰都明白。

    邵培一點頭道:“我明白了,其實你的真正目的是想問你二叔,因為你二叔是看守祠堂的,但是又怕直接問引起你三叔懷疑,所以才拐彎抹角的,行啊小白,夠聰明的。”

    墨小白嘿嘿一笑:“這也沒啥,是我媽走的時候,悄悄囑咐我的,要不,我哪知道啊……”

    我沉默了下來,看來墨小白家裏麵的情況還挺複雜,可是剛才他打的這個電話,能說明什麼問題呢?

    不等我發問,墨小白已經歎口氣說:“這次真是後院起火,你們不知道,我二叔雖然不會說話,但他的本事,在我們這幾代人裏麵,那是絕對排在前幾名的,能把他偷襲打傷,而且在醫院已經躺了一個月,這說明他的傷一定不輕,同時間接的說明了,那個襲擊他的人,一定很厲害。”

    墨小白又說,他二叔一直住在祠堂,幾十年沒在江湖上行走,要說他有什麼仇家,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釋,那就是對方是衝著鍾氏祠堂來的。

    但是鍾氏祠堂裏麵,除了祖先牌位之外,並沒有其它的什麼值錢的東西和寶貝,要說有,也就隻有這個鍾馗骨比較特殊。不過正因為這是當年鍾馗肉身之骨,雖然有諸般靈驗,但鍾氏族人從來不敢動這鍾馗骨分毫,試問,誰敢拿老祖宗的頭顱出去四處嘚瑟呢?

    那麼這樣一分析,就能大概得出結論,有人覬覦鍾馗骨,要強行搶奪,但可惜的是,鍾馗骨早已經不在鍾氏祠堂,卻在千裏之外的平山城的一戶人家藏著,那暗中想要搶奪鍾馗骨的人,自然是撲了個空。

    墨小白越說越是慌亂,最後車到中途,他就急著要下車,說是要馬上趕回家,別人他可以不管不在乎,但是他二叔受傷了,又是因為這鍾馗骨,他做為鍾家長孫,必須立刻回去。

    我和邵培一怎麼也沒能勸住他,想想著又是個真正要緊的事,於是隻得答應了他,但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處處多長個心眼,先保護好自己,再去想別的事,而且,最好是悄悄回去,不要聲張,先和他二叔取得聯係,摸清楚狀況再說。

    墨小白把我們的話一一記住,就在中途下了車,轉車回老家去了,他的老家要比楊晨家還遠,從這裏回去,差不多得坐十個小時的車。

    我們倆看著墨小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車下的人群裏,不知為何,一個疑惑悄悄浮上心頭。

    既然墨小白的老家那麼遠,他好端端的,跑到平山城去幹什麼了?

    我看了一眼邵培一,他也剛好轉過頭來,從他的眼睛裏,我似乎也看出了一絲疑惑,而且從墨小白剛才顯示出來的分析推理能力,根本和他平時傻乎乎的樣子判若兩人。

    難道,這墨小白竟是個深藏不露之人麼?

    邵培一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這孩子本性挺好,別多想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啊,我們這些人,個個都是背負了家族的秘密和使命,就算有的時候在人前做些隱藏,那也是無奈的舉動,我相信,墨小白絕對不會是個心機深沉的人,因為人的天性是掩飾不住的。

    此時此刻,我也隻能默默禱祝,希望小白回到家裏後,能一切順利,查出一切幕後的真相。

    ……

    真是不巧得很,我們的火車途中遇到塌方事故,在路上耽擱了好幾個小時,一直到這天夜裏接近淩晨的時候,火車才終於到了平山城,我和邵培一匆匆下了車,趕回了公寓。

    現在我們要做的兩件事情裏麵,鍾馗骨,就算是交給墨小白處理了。但是那個輪回鏡,卻還要邵培一出麵,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那東西的真正用處,不過既然已經有人開始搶奪,那就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及早防護,總比出了事以後再彌補要好。

    我們本想直接找到南宮飛燕,一起商量辦法,不過南宮飛燕卻沒在,也不知大半夜的幹什麼去了。於是我們隻好在休息了一夜後,第二天兵分兩路,他去學校找南宮飛燕,我去輪回閣找司徒先生,因為我現在肚子裏有一堆疑問,想要找他問個明白。

    邵培一獨自離開了,我則坐上車直奔輪回閣,到了那裏一看,還是暫停營業,於是我繞到了後門,伸手敲門,過了半天才有人出來,卻正是那個小夥計,一問才知道,原來司徒先生又出門了,而且他是一問三不知,什麼時候走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不知道,連去幹什麼了也不知道。

    我心裏明白,這是不願意說,但是我也沒辦法,於是隻得轉身告辭,出了門想想卻又沒地方去,幹脆,我也去學校看看吧。

    說也奇怪,和南宮飛燕分開也沒多久,不過自打回來之後,我這心裏卻總是有點不踏實,心神不寧的,老覺得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但是我卻沒有辛雅的那種預見能力,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了。

    想起辛雅,我的心頭又浮起一股特殊的感覺,自從上次那個月圓之夜意外見到她以後,已經好久沒見到她了,這次,也該回去看看她了,順便,問她一些事。

    不過,就當我揣著滿腹心思趕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就在門外的路邊上卻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她穿著一件紅色的衣服,戴著白色圍巾,在這冬日的陽光下,看上去是那麼是孤獨,遠遠望去,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愛憐。

    我下了車,一眼掃去,頓時就心裏一跳,因為這女孩,竟是好久不見的辛雅。

    與此同時,她也已經看見了我,我們倆相隔十餘米,呆呆的望著對方,目光中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在此刻化作無言的對視。

    我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正要開口說點什麼,她卻快步走了過來,語聲有些惶急的對我說:“聽我的,馬上離開這裏,千萬不要再回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9-3 21:10
第二百六十九章 殺人凶手

    我萬萬沒想到,時隔多日,再見辛雅的時候,會是這樣一個場景,而她對我說的話,更是讓我始料未及。

    離開這裏,千萬不要再回來,為什麼?

    我驚訝的看著辛雅,看著她像受了驚的小兔子般的眼神,從前的那些過往頓時浮上腦海,不知為何,站在她的麵前,我忽然覺得自己犯了錯,我不該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留在這波詭雲譎的學校裏,那麼孤獨的她,這些天,一定更加孤獨了吧。

    我看著她的眼睛,一股莫名的東西漸漸湧上心底,鬼使神差的走上前,用力把她攬在懷裏,輕聲在她耳邊說:“對不起。”

    辛雅呆住了,微微掙動一下,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這是學校門口……”

    我才不管這是哪裏呢,我輕聲笑了,繼續說:“你今天真美。”

    說實話,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隻覺得心頭一陣激動,幾乎控製不了自己的行為,辛雅聽到這句話,突然用力推開我,臉色有些緋紅,卻是堅定的對我說:“你別……胡鬧,學校裏現在不安全,人心惶惶的,你這個時候回來很會麻煩,你快點……”

    我這才緩過神來,卻吃了一驚,問她:“學校裏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

    辛雅猶豫了下,我看著她說:“你最好現在告訴我,你應該知道,你攔不住我的,就算……就算你預見到了什麼關於我不好的事情,我也一定要進去學校。”

    辛雅臉上露出焦急的神情,咬了下嘴唇,卻還是在我堅定的目光下,緩緩說道:“阿龍……阿龍出事了,現在可能,已經死了……”

    “什麼?!”這短短幾個字入耳,我簡直不敢相信,隻覺腦中嗡的一下,身子一個搖晃,幾乎站立不穩。

    “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誰幹的?到底怎麼回事?!”我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咆哮了起來。

    “是……大概是昨天夜裏,我也不是很清楚……他是在宿舍樓裏出事……現在學校裏來了好多警察,很亂……所以,我覺得……你還是暫時別回去的好……”

    辛雅斷斷續續的說著,我卻聽出她聲音裏有些許閃爍,知道她還有話沒說,心裏愈發著急,我咬緊了牙,道:“放開我,我要去看他……”

    辛雅用力搖著頭,死死拉著我說:“我求你了,你別回去了,剛才我看到你們宿舍的邵培一回來了,我怕,我怕你……”

    “怕什麼,阿龍是我的好兄弟,好哥們,他出事了,我怎麼能遠遠躲開?!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和人打架,還是怎麼了,你倒是說啊啊啊!”

    我恨聲咆哮,急的直跺腳,辛雅卻拉住我的胳膊,渾身發抖,口中隻喃喃道:“你不能回去,你不能回去,你相信我,別回去啊……”

    辛雅說著,眼中居然流下淚來,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目光中竟滿是不舍,雙手拉著我的胳膊,毫不放鬆,就好像,她一個大意,我就會從她的視線中消失一樣。

    我的身上湧起一股寒意,辛雅性格沉靜,如果不是天大的事,她絕不會這麼失態,可是,讓我不回去,不管這件事,我做不到。

    我深深呼吸,讓自己因激動而有些痙攣的雙手放鬆下來,然後握住她的雙手,看著她驚恐的眼睛,一字字道:“辛雅,你聽我說,我不怕麻煩,我也不怕任何狀況,甚至,我不怕死,真的。其實你不明白,也許有些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許我也不知道自己明天應該做什麼,麵對未來,我比任何人都要迷茫。但是,我的命運,注定了我的人生,隻能前進,不斷的前進,才能找到屬於我自己的路。我這麼說可能你聽不懂,但我隻想要你知道,人這一輩子,總有些事是必須去麵對的。現在請你告訴我,我不在的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阿龍,到底是怎麼出事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腦中其實是一片空白,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麼,但這些語無倫次的話,每一個字卻都是發自肺腑。

    辛雅的身體仍然微微發抖,她瞪大了眼睛,和我四目相對,我緊盯著她的眼睛,毫不放鬆,我要讓她相信,我可以的。

    漸漸的,她終於冷靜了下來。

    “好吧,其實我應該想到,我根本不可能阻攔住你。”辛雅的語聲終於恢複了一絲沉穩,盡管,那聲音裏還有一絲顫抖。

    “阿龍,是被人割斷了喉嚨……就在你們宿舍的門口,現在,血跡還在……”

    如同兜頭一盆冷水,我隻覺渾身所有的毛孔都開了,就好像有無數條冰冷的蛇,瞬間爬遍我的全身,我愣在原地,整個人都仿佛失去了知覺。

    阿龍,居然被人割斷了喉嚨,就在我們的宿舍門口,就在我們的宿舍門口……

    一股熱血刹那衝上胸膛,我全身都被這股熱血刺激的燃燒起來,我大叫一聲,什麼都顧不得了,轉身就往學校裏跑去,往我們的宿舍跑去。

    阿龍,你等著,我這就來找你了。

    這一瞬間,我滿腦子都是阿龍的模樣,都是他爽朗的笑聲,我清晰的記得我來這裏上學的第一天,他像個土匪一樣,讓我叫他阿龍。我記得,他曾經在夜裏說夢話般的告訴我,他的理想是做一個北漂歌手,有一天能開一場自己的演唱會。

    我記得他那次失戀,自己一口氣吃光了幾盒餃子,我記得他和我一起,偷偷翻看小胡子的人體素描,我還記得……

    太多太多的回憶,一股腦的湧上心底,我發了瘋一樣的跑進學校裏,全然不顧辛雅在我的身後大喊,甚至,她喊的是什麼,我都完全沒有聽見。

    我拚命奔跑在學校裏,眼前漸漸模糊,我不顧一切的衝開阻擋在我麵前的所有人,吼叫著,一口氣跑到了我們宿舍門口,這才停了下來,喘著粗氣,麵前的一切,漸漸在眼中清晰起來。

    地麵上,是一大灘觸目驚心的血,還沒有完全幹涸,我一見到這血,隻覺頭暈暈的,呼吸也有點困難,一個人流了這麼多的血,不管傷在哪裏,恐怕都是必死的了……

    “阿龍,阿龍呢,阿龍在哪?”我猛然想起了阿龍,抬起頭大喊著,這才看清了,在我周圍有好多人,有穿著警服的,也有便衣的,還有幾張學校裏的熟悉麵孔,然而此時我已經沒心思去分辨他們都是誰了,我大喊著阿龍的名字,卻沒人回答我,所有人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我,和我拉開了一段距離。

    我有些愣了,他們的眼神,怎麼那麼怪,就好像看著一個殺人凶手一樣……

    辛雅如一陣風般跑了上來,她用力擠進人群,對我說:“阿龍在醫院,昨天夜裏就送去醫院了……”

    “醫院,醫院,醫院……”我喃喃重複了幾次,頭腦忽然清醒了許多,既然在醫院,那就可能還沒死!

    我忙一把拉住身邊的一個陌生中年男子,大聲問:“阿龍怎麼樣了,他在哪個醫院?”

    那人冷聲說:“一個小時之前的消息,還在搶救中,現在就不知道了。”

    我心中忽的一喜,卻又一沉,一個小時前還在搶救,那就是說,最起碼在一個小時之前,阿龍還活著,可是,現在,現在……

    我立刻轉身,就往外跑去,可是剛跑出兩步,前麵就有人攔住了我,我猛的想起忘記問醫院了,忙問他們:“阿龍在哪個醫院,你們誰知道……”

    對麵一個穿著警服的人麵無表情的看著我,忽然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一愣,下意識回道:“我叫韓青天,怎麼了……”

    辛雅在旁邊忽然大喊:“傻子,你還不快跑……”

    跑?我為什麼要跑?我頓時愕然,然而沒等我反應過來,這警察忽然伸手一把扣住我的胳膊,喊了聲:“就是他!”

    旁邊一群人呼啦一下子就圍了上來,還沒等我搞清楚狀況,就已經被按倒在地,我拚命掙紮著大喊:“放開我,放開我,你們幹什麼,我是阿龍的室友,我是這學校的,我要去看他,你們抓我幹什麼……”

    怎奈,這些都是刑警,不是妖魔鬼怪,麵對他們,我雖然掙紮了半天,手腳並用,連踢帶踹,拳頭牙齒一起上陣,但還是寡不敵眾,被死死壓倒在地,冰涼的手銬戴在手上的刹那,我徹底懵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怪,難怪辛雅讓我不要回來,永遠都不要回來,原來她早知道會是這樣,可是,可是,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啊……

    那幾個警察也累的夠嗆,壓我最狠的那個起來踹了我一腳,罵罵咧咧道:“小兔崽子,人不大,勁不小……”

    旁邊一個捂著腮幫子說:“這家夥拳頭真狠,我滿口牙都鬆動了……”

    我不斷的掙紮叫喊,目光四處去找辛雅,她卻不知何時早已經被人拉走,那個跟我說過話的中年男子冷著臉走了過來,一把拎住我的脖領,把我扯了起來,陰測測地哼聲道:“你最好還是先閉上嘴,有什麼話,一會到了局子裏再說,哼,看不出來小小年紀,下手這麼狠,連住在一個宿舍的同學都不放過……”

    我聽到這句話,瞬間就驚呆了,他、他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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