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獨斷大明 作者:官笙 (連載中)

 
RECON559 2019-9-12 11:0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0 8497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08
☆、第二十章 不好預感

  小半個時辰後,傅昌宗送走了畢懋康,這才回到大堂。

  「都說好了。」傅昌宗喝了口茶,猶自有些氣喘的說道。這件事也就是朱栩,若是換成別人刀架脖上他也不敢做。

  朱栩嘿嘿一笑,道:「舅舅不用擔心,都是小事情。」

  傅昌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旋即才嘆道「我也不知道你這些都跟誰學的。」旋即臉色一肅,對著朱栩道:「我剛才送畢懋康的時候被信王殿下看到了,他向我們多看了幾眼。」

  「五哥!」朱栩一聽臉色也一變,不由得神色沉凝下來。

  信王朱由檢,朱栩五哥,未來的崇禎皇帝!

  這是一個很複雜的人,勤奮異常,極度渴望中興大明,費盡了一生心力。另一方面又刻薄寡恩,猜疑心奇重,不信任何人。

  據說,十幾年間,換了三十幾位首輔,尚書什麼的就更多了,而且基本都沒有好下場。

  被這樣一個人盯上,尤其將來是要坐上那個至高無上位置的人,朱栩想想就忍不住打了寒顫。

  他從來沒有忽略這位五哥,只是歷史上沒有什麼記載他登基前都做了什麼,他的心思也是等他登基之後在視情況,卻沒想到今天就這麼遇上了。

  傅昌宗也只是提一下,讓朱栩有個心裡準備,在他看來,信王跟他的外甥惠王其實還不如,因為朱栩畢竟年紀小,深得皇后,皇帝信任與寵愛,而明朝不允許宗室藩王為官,信王只是一個混吃等死的王爺罷了,沒有什麼威懾力。

  但見朱栩這麼眉頭緊皺,一臉苦思,不由得心頭一跳,看著朱栩失聲道:「栩兒,這件事不會還有信王殿下參與吧?」

  朱栩被傅昌宗一句話拉回了神思,知道他擔心什麼,失笑搖頭道:「這件事目前只有我與舅舅知道詳情,五哥那邊不用擔心,不過以後不要讓他看到,他這個人太聰明,我怕他有所懷疑。」

  傅昌宗稍稍鬆了口氣,雖然他也擔心這一點,但目前來說還不用去刻意做什麼,頓了頓道:「那你盡快回宮吧,這段日子朝堂上暗潮湧動,說不得就會又有風波起,不要被牽連進去。」

  朱栩點頭,又與傅昌宗將兵工廠,尤其是火器的事情商討一番,便出了傅府。

  坐在馬車裡,朱栩想到之前的擔心,又搖頭失笑。魏忠賢等人基本都被趕出了宮,朱由校說不得會活的很長,而且皇嫂懷孕,又沒有客氏的破壞,或許就沒有他那五哥什麼事了呢?

  朱栩想到這裡心情大好,對著前面駕車的侍衛道:「先別回宮,去城東。」

  「是殿下。」駕車的侍衛調頭,直奔城東。

  沒多久,就來到了一處相對來說很是偏僻與外表荒蕪的院子。

  「殿下,您來了。」

  朱栩剛下馬車,門就打開了,一個年輕白淨的小太監急匆匆跑了過來,一臉慇勤道。

  朱栩點了點頭,邁步向裡面走去。

  「你是小曹的徒弟?」朱栩一邊走一邊淡淡問道。他最討厭這個時候的院子了,走都要走半天,太大了!

  小太監立即道:「是殿下,小的李德勇,原先是在浣衣局,後來曹公公賞識,給安排到這來,為殿下看管這個院子。」

  朱栩繞過花園,穿過亭格院子,最後來到後面的大院子。

  不過如今都已經被推倒,只有外牆留著迷惑外人。

  李德勇很是慇勤,在朱栩身邊不停的介紹「殿下,按照您的要求,劃分了五個院子,都是不相通的,另外您讓我找的人,也都找了,再過幾天都可以搬進來。」

  朱栩走進來,五個院子都看了眼,暗自點頭,這個李德勇看似年輕,辦事倒是挺靠譜的。

  朱栩看完,滿意的看著李德勇道:「小李子,嗯,辦事不錯,這差事辦好了,銀子少不了,到時候不論是司禮監還是內官監都隨便你挑。」

  李德勇臉色大喜,連忙道:「能為殿下做事,是小的榮幸,哪敢要您的賞賜。」

  朱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瞇瞇的走了出來。

  坐在馬車裡,朱栩默默的盤算。大明到了現在,可以說已經腐朽到了極致,不下重藥基本是沒救的。這個時候大明,需要藥方,更需要銀子。

  只是,大明的經濟實際上已經發展到了半資本半封建的地步,一個勁還給農民加稅,不但不能增加稅收,反而會激起更大的民怨。想要賺錢,還是得向大地主大商人小地主這些階層下手。

  如今這個群體窮奢極欲,以他的手段,很快就可以從他們身上扒下一層皮來。

  朱栩盤算著,很快也到了皇宮,回到景煥宮,曹文詔已經在等著了。

  「怎麼樣了?」朱栩脫掉外袍,就問向曹文詔道。

  曹文詔神色疑惑,對著朱栩道:「殿下,很奇怪,皇上將那道折子留中不發了。」

  留中不發,就是表示皇帝認為此事沒有必要回應或者暫時無法回應就留著,不發還內閣公開。

  朱栩摸著下巴,也一臉的古怪,自語道:「這不是皇兄的脾氣啊?」

  儘管面對清流的這場進攻,朱由校是全面潰敗,但怎麼說也是皇帝,而且朱由校也不是這麼軟弱的性格,不至於一點脾氣都沒有。

  朱栩思索半天,忽然道「皇兄現在在哪?」

  「殿下,在御書房。」曹文詔道。

  「我去探探風。」朱栩將剛剛脫下的衣服又穿上,直接出門奔著景陽宮走去。

  朱栩剛剛走近御書房,若是往常早就有人跑過來,他都快到了,兩個太監,兩個侍衛都筆直而立在門前,一動不動,彷彿雕塑一般。

  朱栩心生疑竇,背著手,踱步過去,目光在四人臉上不斷的打量。

  直到快到門口了,四人都一動不動。

  忽然間,朱栩腳步一頓,左邊的太監不停的向他眨眼,有著示警的意味。

  朱栩嘴角動了動,微微點頭,然後一臉笑嘻嘻的走進御書房。

  不等他喊出口,朱由校就大喊著,語氣充滿了激動,向朱栩招手。

  「六弟,快來,快來,看看朕做的這個,比天壇如何?」

  朱栩心裡頓時一驚,朱栩往常都是叫他皇弟,只要極度高興了才會叫他六弟。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朱栩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08
☆、第二十一章 沒來由

  朱栩轉瞬間就壓下心底亂緒,如往常一樣,小跑到朱由校身前,笑嘻嘻的道:「皇兄又做成了什麼?」

  這樣說著,餘光卻一直在打量朱由校。

  此刻的朱由校,滿面紅光,雙眼有神,彷彿有天大的喜事,整個人精神無比,絲毫不見一丁點憤怒或者沮喪。

  朱由校看著朱栩,笑聲特別痛快,道「六弟,你看朕做的怎麼樣,用了六個多時辰。」

  朱由校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不停的打量,胸口起伏著,似乎有著巨大的成就感。

  「皇兄,這個做的真是精緻,若是實際造出來,定然前無古人。」朱栩心不在焉的奉承著,目光掃過御桌,只見一疊折子碼的整整齊齊,最上面的就是許譽卿的折子,很明顯已經批紅了。

  他不由得轉頭看向下方陪侍的新任司禮監秉筆太監劉時敏,劉時敏看了他一眼,緩緩的又低下頭,眼神裡有說不清的意味。

  朱栩心裡疑竇更重,朱由校先是被人逼著趕走了一幫貼心內臣以及關係曖昧的乳母,後被人彈劾,理應大怒才是,如今不但先前的憤怒沒了,現在的彈劾也沒有任何反應。

  真是奇怪到了極點!

  朱栩飛快將御書房掃了一遍,最後又落在了朱由校身上。

  此刻他的,興奮的有些沒來由,端詳著身前的木雕,不時的詢問朱栩一兩句,朱栩心不在焉的對付著。

  「六弟,你說,朕若是巡視江南,你覺得可行嗎?」

  突然間朱由校轉頭看向朱栩,目光灼灼的說道。

  朱栩心頭猛的一跳,瞬間就想到了乾隆六下江南,即便是那個時候號稱康乾盛世也所耗龐大,何況現在風雨飄搖的天啟三年。

  是誰給皇兄出的主意?

  朱栩心思電轉,忽的連連點頭道:「好啊,我也想去江南看看,聽說那邊繁花似錦,比京城更好玩。」

  朱由校對於六弟的支持很開心,神色頗為興奮嚮往,道:「朕已經讓顧尚書去準備了,十日後就可成行。」

  『顧尚書?是顧秉謙吧?主意是他出的?』

  顧秉謙接任了張問達擔任吏部尚書,據說本來還要兼東閣大學士,被清流攔了下來。

  朱栩心裡轉動,很快就暗自搖頭,顧秉謙要是有這個左右皇上的本事,也不會趨炎附勢的巴結魏忠賢了。

  「到底是誰呢?」朱栩喃喃自語,目光透著警惕。

  一個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左右皇帝的人,對他來說是個極大的威脅,必須想辦法將這個人給找出來!

  「六弟,你說什麼?」朱由校見朱栩低聲自語,轉頭問道。

  朱栩一愣,連忙仰著白淨小臉,純真無害的笑嘻嘻道:「我在想帶著誰一起去。」

  朱由校也笑了起來,卻一揮手,很大氣的道:「你那邊也沒幾人,隨便你帶,朕許了。」

  「謝皇兄!」朱栩作揖,拉長聲音喊道。

  朱由校更高興了,拿起木工刀,又端詳起面前的木雕來。

  朱栩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心裡還在思索。如今魏忠賢等人幾乎盡數被趕出宮,客氏還沒有回來,是誰這麼厲害,哄的朱由校這麼高興?

  『咦?』

  忽然間,朱栩發現,朱由校雖然臉色看似紅潤,但細看就會發現有一些蒼白,而且,雙腿還在打顫。

  朱栩眉頭皺的更緊,暗自低語『莫非,皇兄又有什麼妃子寵幸?』

  朱栩暗自計較著,然後又陪著朱由校搗鼓了小半個時辰木雕,朱由校已經昏昏欲睡,身形搖晃,這才打著哈氣,對著朱栩道:「六弟,朕困了先去睡了,你自己玩會兒吧。」

  在朱由校看來,雖然朱栩有些想法和技藝,但終究不如他,只是停留在『玩』的階段。

  朱栩連忙恭送皇帝,剛剛起身目光就落在了走出來的劉時敏身上。

  劉時敏一見朱由校,連忙低頭,大氣也不敢喘的急匆匆跑了出去。

  朱栩皺眉,他心裡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讓人查清楚,皇兄昨晚都去哪了。」

  朱由校一回到景煥宮,就對著曹化淳冷臉道。

  曹化淳立即就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道「是殿下,奴婢這就去。」

  「殿下,喝杯茶。」姚清清端著一杯茶,放到朱栩身前,溫聲道。

  朱栩暗吐一口氣,將心底的緊張給壓下來,聞言接過茶,輕輕喝了一口,這才覺得心裡舒服了一些。

  然後他就坐在他的躺椅上,打量著姚清清,暗道『家裡還得有個女人才行。』

  沒多久曹文詔也跑了進來,看著朱栩急聲道「殿下,聽說東廠在找地方,要建造牢獄了。」

  朱栩並不意外,這也算是朱由校對清流的反擊之一,不過好在劉時敏不是魏忠賢,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讓人盯緊東廠那邊。」

  朱栩沉著眉,朱由校的變化讓朱栩有了非常焦急的緊迫感,他對大明局勢的洞若觀火出現了意外,必須想辦法找出原因。

  「是殿下。」曹文詔道。

  姚清清見朱栩正事說完,又給朱栩端了一盤糕點,輕聲道「殿下,皇后娘娘剛才召見我去了。」

  「皇嫂?」朱栩一怔,旋即也沒有在意,拿過一個糕點,道:「皇嫂說了什麼?」

  姚清清微微一笑,道「娘娘是寬厚之人,倒也沒說什麼,讓我好生服侍殿下。」

  朱栩點了點頭,這宮裡的事情很少瞞得過張皇后,唯一例外的就是那老妖婦了。

  突然間,朱栩心裡一動,站起來就要往外走去,但很快又停了下來,坐在椅子上沉思。

  曹文詔一愣,看著朱栩道「殿下,可是有什麼不妥?」

  朱栩搖頭,道:「曹化淳回來了,立即讓他來見我。」

  朱栩打發了兩人,隨手拿過一本書來看,但怎麼也看不進去,心裡全都是朱由校那興奮的神色。這種突然不在掌握的感覺,讓朱栩非常不舒服。

  「殿下,查到了,」曹化淳也知道朱栩等的急,當即對著朱栩道:「殿下,查到了,皇上這幾天都在御書房,沒有離開過。」

  朱栩眉頭皺的更緊,想了想還是道:「我這就去見皇嫂。」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08
☆、第二十二章 諱莫如深

  朱栩很快就來到了坤寧宮。

  「見過惠王殿下。」進進出出的侍女見到朱栩,紛紛躬身行禮。

  朱栩如同往常一樣,一臉豪氣的擺手道:「有賞,都有賞,下次給。」

  侍女們紛紛噗呲一笑,連忙走開。

  朱栩走進屋,只見張皇后正拿著刺繡,在繡著什麼。倒是一邊的煥兒,正俏生生的睜著大眼睛,努力的瞪著朱栩。

  朱栩一愣,小聲嘀咕道;「煥兒姐姐不是小氣的人啊,我走錯了嗎?」

  張皇后針一個不穩,差點刺到手,無奈的放下,看著朱栩道:「鬼機靈,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是有了身孕而不是生病?」

  朱栩一臉天真純淨,瞪大眼睛道:「皇嫂,你有了身孕?是男的女的?皇兄知道嗎?我這就去通知他!」說著,轉身就要嚮往跑去。

  張皇后沒好氣的瞪了他一樣,嗔笑道:「行了,老實的在這坐著,皇上剛剛休息,晚上再告訴他。」

  朱栩連連答應兩聲,心裡暗暗鬆了口氣,他一路上還在琢磨如何給她挑破。

  煥兒依舊氣鼓鼓的瞪著他,這些天她們提心吊膽,卻沒想到朱栩一直瞞著她,害她這幾天一直都沒有睡好。

  朱栩笑嘻嘻的坐在張皇后邊上,稍稍一琢磨,道:「皇嫂,我今天覺得有點奇怪。」

  「奇怪,什麼奇怪?」張皇后又拿起刺繡,邊繡著邊與朱栩聊天。

  朱栩皺著眉頭,鼓著臉道「說不出來,反正我一回來就覺得宮裡怪怪的。」

  張皇后一聽手就頓了一下,臉色稍微有點冷然後又抬頭看著他,溫聲道:「你不用擔心,有我在,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朱栩一怔,瞪大雙眼看著張皇后,一臉不可思議的道:「皇嫂,除了皇兄和你,還有誰能欺負我?」話雖這樣說出口,但他心神瞬間繃緊,這個人居然連張皇后都忌憚!

  到底是誰?

  「好了,」張皇后卻不願意多說,有些警告意味的看著朱栩道:「今後沒事少出宮,待在自己宮或者來我這,皇上那也盡量少去。」

  朱栩心裡疑竇更重,臉上卻笑嘻嘻道:「好,我聽皇嫂的。」

  是什麼樣的人,能夠讓懷裡孕的張皇后都如此忌憚,他可知道,朱由校與張皇后的感情非同一般,按理說這個時候,不應該有人再讓她忌諱如此才是。

  朱栩耐著性子陪著張皇后閒聊半天才告辭離開,朱栩站起來,給不遠處的吳柔暗暗使了個眼色。

  吳柔不動聲色的送朱栩出來,朱栩這才有機會低聲問道「最近皇嫂有什麼異常嗎?」

  吳柔微微搖頭,同樣低聲道:「沒有什麼異常,娘娘早上看了太醫,這才確定懷了龍子。」

  朱栩點頭,顯然是張皇后很忌諱,沒有表露出來,邊走邊道:「讓你們盯緊的那個婢女有什麼動靜?」

  吳柔微微鎖眉,隨即道:「倒是沒有什麼異常,只是昨天去了躺鹹安宮。」

  鹹安宮?

  朱栩眉頭一挑,這是客氏住的地方,而今客氏還在河南應該是客氏黨羽在準備後路了吧?

  「嗯,你盯緊了,」朱栩道,稍稍一頓又道:「找個機會,讓煥兒將人調走,免得總是提心吊膽。」

  吳柔兩姐妹對於宮裡的一些齷蹉也已經有了一些解,聞言連忙答應一聲。

  朱栩這才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送了。

  朱栩回到景煥宮,坐在躺椅上,瞇著眼,看著外面,腦子裡不停的轉,將所有一切記憶翻了個遍,始終沒有找到這樣的一個人。

  「到底是誰?」

  朱栩目光閃爍的喃喃自語,按理說,這樣的人不會在歷史上籍籍無名。

  「難道是我漏了誰嗎?」

  朱栩想不出,這宮裡裡裡外外這幾年他也差不多摸熟了,他想變了所有人卻沒有一個符合的。

  「殿下,」曹化淳小心翼翼的來倒朱栩身前,低聲道:「殿下,查過了,最近宮裡沒有什麼異常,進出宮也麼有發現生人。」

  朱栩心裡有些不安,但也不至於害怕,沉吟一陣,道:「這幾天讓你的徒弟乾兒子們都老老實實做事,其他的別管。咱們也不動,等等看。」

  既然朱由校有心下江南,那麼後面肯定還有事情發生,他倒是要看看,這個人能藏多久。

  「是殿下。」曹化淳道。

  接下來幾天,除了曹文詔的幾個手下有合理的理由經常出宮外,整個景煥宮與其他宮殿一樣,都老老實實的,一點都沒有逾矩。

  不過出乎朱栩的預料,本以為朱由校會有很多動作,但景陽宮安靜的有些詭異。朱由校勤政異常,甚至連木工都放下了很多。

  這讓朱栩越發起疑,卻找不到一點線索。

  朱栩站在景煥宮前,看著外面的天色,默默的盤算著。

  「殿下,」曹文詔走到朱栩身後,低聲道:「周建宇想要見你。」

  「周建宇?」朱栩一怔,這個人他幾乎都忘記了,旋即道:「他有什麼事?」

  曹文詔道「是倪文煥,他通過駱思恭找到了周建宇,周建宇這才派人找到我。」

  倪文煥?

  朱栩眉頭一挑,這可是日後魏忠賢手下的『五虎』之一,在他的筆下,六部尚書,御史,封疆大吏,甚至是內閣輔臣都有被彈劾,而後下獄死!

  他是魏忠賢最鋒利的一把刀!

  「他有說什麼嗎?」朱栩思索著倪文煥的意圖。

  上次清流大勝,魏忠賢等宦官被趕出宮,顧秉謙等人因為是外臣,被牽連極少,因為朱由校的逆反心理反而升了官,但倪文煥身為御史,當時不但沒有站好隊,反而與清流作對,因此在都察院的日子恐怕不太好過。

  「他的妻弟是工部營繕司的員外郎,私自鑄造了違法的船舶,被錦衣衛拿下,如今關在北鎮撫司獄裡。」

  曹文詔道:「估計是病急亂投醫,找到了我們。」

  朱栩若有所思,道:「他的投名狀是什麼?」

  「他沒說,」曹文詔道:「他說要見到背後的人才肯說,聽說是個大秘密。殿下,我們去見他嗎?」

  朱栩微微一笑,道「不說現在不知道多少人盯著皇宮,單說駱思恭那頭老狐狸估計也正等著我上套。」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09
☆、第二十三章 倪文煥

  「那,我們該怎麼做?」

  曹文詔稍稍思索了一下,還是看著朱栩問道。

  朱栩想了想,道:「我給寫一份信,你帶著去找張尚書,讓他出面將這個人給保出來,然後給周建宇稍話,看看這位倪御史的投名狀值不值錢。」

  曹文詔楞了,旋即道:「殿下,是原吏部尚書,張問達?」

  朱栩笑瞇瞇的點頭,道:「不用擔心他不去,他現在想要離京還得我點頭。」

  曹文詔一聽大喜,道「那最好,這樣不用殿下出面,也不用擔心被駱思恭那老狐狸知道了。」

  朱栩很快寫好了一封信,交給曹文詔,仔細交待道:「到時候他要是提什麼條件儘管答應下來,嘿嘿,只要幫了我這一次,下一次就更容不得他拒絕了。」

  曹文詔對朱栩的算無遺策向來佩服,接過書信當即道:「屬下這就派人去。」

  朱栩擺了擺手,轉身進屋,不遠處的曹化淳立即跟著。

  「皇兄現在在哪?」朱栩隨意的問道。

  「回稟殿下,」曹化淳壓低聲音,道:「皇上白天都在御書房,晚上回乾清宮暖閣,偶爾皇后娘娘會過去,其他時候都是一個人。」

  朱栩能夠感覺到,朱由校四周肯定發生了什麼,藏著什麼人。但無論他怎麼試探都沒有一絲線索,哪怕是張皇后那都不漏一絲口風。

  朱栩躺在睡椅上,看著屋樑,心底念頭轉動,自語道「得找個辦法,」

  ——

  ——

  城東,張府。

  府邸裡人來人去,搬來搬往,忙的熱火朝天,儼然是搬家模樣。

  張問達致仕剛剛得到批准,已經迫不及待的準備歸鄉了。

  此刻他一身家常服,坐在椅子上,看著邊上朱栩的書信,一臉的古怪。

  管家從側門走出,看著張問達的表情,走過來恭敬的道「老爺,是惠王殿下的書信?」

  張問達嘴角微動,似笑非笑,表情很是怪異,道:「這位殿下讓我去錦衣衛給他保一個人。」

  管家此刻臉色也很異樣,他家老爺身居吏部尚書這樣的高位,請客托事的不知凡幾,但是這麼一封信,不容置疑的讓他家老爺就去保人的還是第一次。

  管家過了好久才收拾好心緒,看著張問達道「那老爺,要回信婉拒嗎?」

  張問達微微搖頭,道:「我已經辭官,就要回鄉。這位殿下之前不管是受了誰的托,這次若是我拒絕,多半是真就走不了了。」

  管家頓時瞪大雙眼,道:「那老爺,您真的要去錦衣衛保人?」由不得他不驚,這可是他家老爺十幾年來頭次答應別人的請托保人。

  張問達心裡其實也十分怪異,偏偏朱栩就這麼給了他這麼一封信,他還拒絕不了!

  過了好半晌,張問達才站起來道「我寫封信,你親自送到駱府,見一下駱思恭,他會賣我這個面子。」

  管家心裡還是彆扭,卻也不得不點頭。

  很快,駱府裡又出現了詭異的氣氛。

  駱思恭看著張問達的帖子,裡面的話語很簡單,要保倪文煥的那位的妻弟。

  駱思恭雙目如鷹,瞇著眼,閃爍著冷光。

  「大人,這張尚書是何意?」

  他身邊站著一個中年人,一身錦衣蟒服,皺眉看著駱思恭手裡的帖子。

  駱思恭許久才冷嘲一笑,道:「楊喆,看來這背後之人還真不簡單吶,連號稱冷面尚書的張問達都指揮的動,我們這次是打草驚蛇了。」

  中年人眉頭皺的更緊,躬著身,若有所思道:「大人,這背後之人,是敵是友?」

  駱思恭思忖了一陣子,搖頭,道:「張尚書的面子不能不賣,楊喆,你親自去提人,直接放出來就是,其他不要再管了,人手也都撤回來。」

  楊喆,錦衣衛指揮同知,如今錦衣衛的實際掌控者。

  他聞言立即道:「是大人,我這就去辦。」

  駱思恭看著楊喆的背影,心裡微冷,目光如箭的看著黑夜,默然低語道:「到底是誰,居然連張尚書都請得動……」

  不到一炷香時間。

  「周掌櫃,您喝茶。」

  在一家茶樓的包廂裡,一個瘦削的三十左右,精緻綢緞長馬褂男子,慇勤的給著周建宇倒茶。

  周建宇端坐在主位,嘴角帶著淡笑,彷彿很是親近,實則兩人第一次見面。

  「蔣大人客氣了。」周建宇接過茶杯,不冷不熱的客氣著。

  他心裡此刻其實也很震驚,蔣永德的案子是錦衣衛指揮同知楊喆親自辦的,別說一個戶部主事,哪怕是尚書,甚至是內閣閣老,錦衣衛都未必賣面子,但只是小半個時辰,蔣永德就真的出來了。

  他震驚,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倪文煥更震驚,若是以前魏忠賢在,他或許可以設法周旋,花費銀子買條命,但如今魏忠賢已經倒了,本以為此案定然無法翻轉,還會牽扯到自己,卻沒想到山窮水盡之後又見柳暗花明。

  待蔣永德坐下,倪文煥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從桌子上劃過去,笑呵呵的道「此番多謝周掌櫃周旋,小小謝意不成敬意。」

  周建宇低眼一看就是心頭一跳,五千兩!

  不過他還是很快掩飾好,微微一笑的將銀票推了回去「倪大人應該清楚,救蔣大人的不是靠銀票。」

  倪文煥聞言一愣,連忙道:「周掌櫃說的是,」稍稍沉吟,又加了一張銀票推過去,俯身湊近一點低聲道:「周掌櫃,可否透露些內情?」

  周建宇突然心裡一冷,不由得沉著臉,冷聲道:「倪大人應該知道規矩,我家主人能將蔣大人救出來,也能將你們一起再送進去!」

  倪文煥渾身一寒,慌忙道:「周掌櫃切莫誤會,在下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能幫貴主人一點小忙,以感大恩。」

  周建宇見識到了傅昌宗背後的力量,此刻已經是打定主意抱緊大腿,哪敢半分逾矩,對於倪文煥的想法哪裡不知道,無非就是魏忠賢倒台,想要找另外一個靠山。

  他心裡想著就這樣拉攏到一個御史,對『主人』肯定有幫助,臉上不動聲色道:「回去之後,我會給大人轉達,不過倪大人應該清楚,救出蔣大人靠的是什麼。」

  倪文煥神色變換,微微一掙扎,瞥了眼蔣永德,湊近周建宇耳邊,嘀咕了一句。

  周建宇臉色頓時大變,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09
☆、第二十四章 疑蹤

  倪文煥肅色點頭,道:「倪某親眼所見,絕不敢欺瞞!」

  周建宇坐在那,神色變幻,目光閃爍不停。

  這個投名狀確實非同小可,讓他都不敢輕易決定。

  周建宇沉默了一陣子,忽然抬頭看著倪文煥沉聲道「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倪文煥也知道這個秘密是要命的,身體一直,保證似的道「就倪某一個人知道!」

  周建宇聞言點了點頭,又想了一陣子,突然走出去,問小二要了紙筆進來,飛快寫好了幾行字,讓下人送出去。

  倪文煥在一邊看著,只覺得周建宇是在鬼畫符,沒有一個他認識的字。

  周建宇敢當面寫,自然不怕他看穿,這是他『主子』傳下來的『暗號』。

  「倪大人,」周建宇現在頗有一方諸侯的氣勢,看著倪文煥沉色道:「這個秘密你應該知道輕重,多餘的話就就不多說了,想來我家主人會很喜歡。」

  倪文煥當即大喜,站起來抱拳道:「周兄若能引薦,倪某定當重謝!」

  我自己都沒見過!

  周建宇心裡冷哼一聲,卻端坐不動,微微點頭,道:「這個好說,這件事你注意保密,任何人都不得再洩露半點!」

  「是,周兄放心。」倪文煥大喜的說道。

  周建宇沒有多待,擔心被人瞧出馬腳。

  包廂裡只剩下倪文煥與蔣永德,倪文煥坐在那,神色變幻,沉默不語。

  蔣永德卻興奮異常,沒了魏太監,現在又冒出一尊大佛,以後依舊是大樹底下乘涼,照樣撈銀子。

  蔣永德樂了半晌,見倪文煥還是一句話不說,不由得抬頭楞道「姐夫,你怎麼了,看樣子不太高興?」

  倪文煥是一個書生,斜紋開衫短衣,氣質非凡,可以說是個美男子,此刻抬頭看著蔣永德道:「這背後之人沒有現身,要麼是不屑接納我,要麼是顧忌什麼,但終歸不是什麼好事情。」

  蔣永德一聽,笑著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姐夫你多心了,這個時候,誰都得十二分小心。單憑他能將我救出來,就絕對是個大人物!而且魏太監也不可能東山再起。」

  倪文煥若有所思的點頭,道:「最近幾天,你老實待著,看看我們這位新主子怎麼安排你。」

  蔣永德一聽大喜,道:「那好,我等著,反正就是混事撈錢,最重要的是油水!」

  倪文煥微微皺眉,有心教訓幾句,但剛出來,免得家裡黃臉婆嘮叨,擺了擺手,心裡卻暗自還是猶豫不決。

  景煥宮。

  朱栩拿著毛筆,一筆一劃的練字。

  這個時代,字是一個很重要的標誌,識人往往聽其名,聽其名先聞其文,聞其文後觀其字,字若不好,文章再好也不會被認可,即所謂的字如其人。

  姚清清在一旁看著,青色長裙,偶爾指點上一句。她自幼落入章台,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字自然也是極好的。

  「殿下。」曹文詔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一臉急色。

  朱栩一筆提勾,將一個永字寫好,轉頭看向他道:「怎麼了,倪文煥的投名狀?」

  曹文詔臉色凝重,走過來看了姚清清一眼,將一張紙條在他面前攤開。

  姚清清很識趣的微微躬身,道「殿下,我先告退了。」說完就轉身向外面走去。

  朱栩看著面前的紙,上面的幾個字讓朱栩都臉色微變。

  『魏忠賢未去。』

  曹文詔面色肅然,看著朱栩道「我已經派人去查了,採購隊伍還在向南走,那些都是他的人,魏忠賢如果要乘機離開,悄悄潛回來,誰也會不知道。」

  朱栩看著這幾個字,雙眼微瞇,目光閃爍。

  魏忠賢悄悄溜進宮,天啟皇帝將他藏起來,這個邏輯看似通,實則有硬傷。

  一來,魏忠賢未必還敢留在京城,二來,朱由校也未必想要冒著風險收留一個已經沒用的人。

  「除非,他有辦法幫助皇兄徹底壓制這幫朝臣,掌控朝局。」

  朱栩瞇著眼,思索著喃喃自語。

  曹文詔沒有聽到,猶自擔心道「殿下,魏忠賢會不會捲土重來?若是這樣,要不要再設計一次,恰好這個倪文煥可以用一用?」

  朱栩擺手,這次換他臉色凝重了,抬頭看著窗外,心裡默默盤算著道:「魏忠賢短時間內沒有這個能力,不管他背後藏著什麼,最近一段時間都蟄伏起來,不要動。通知舅舅那邊,火藥之類的可以備著,山上暫時不要聯繫。城東的院子,盡量低調,做些準備,暫時不要去生產。」

  曹文詔一一記著,最後道:「殿下,真的有必要這麼謹慎嗎?」

  朱栩微微搖頭,沉色道:「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等皇兄那邊徹底明朗了,我們再做打算。」

  曹文詔沉吟著點了點頭,見朱栩沒有其他吩咐,便轉身出門去安排了。

  朱栩看著他的背影,心裡琢磨著,突然道:「老曹,立即讓吳天派人去河南將老妖婆的行蹤給我查探清楚!」

  曹文詔腳步猛的一頓,轉身向朱栩走來,神色吃驚道:「殿下是懷疑奉聖夫人已經回京了?」

  朱栩沉著臉,不自覺的點頭,道「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對皇兄能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曹文詔一抱拳,躬身道:「殿下,我這就讓人去查。」

  朱栩心裡壓著一口氣,如果真的是客氏回來了,恐怕要打斷他所有計劃了。

  這個女人對朱由校有著無比的影響力,雖然魏忠賢被他設計打趴下了,但只要有客氏在,不說恢復以往,單說讓他重回司禮監,恐怕是輕而易舉。

  「不用了,跑去河南不知道要等多久。」朱栩瞇著眼,閃著詭光,嘴角微微翹起,道:「倪文煥既然要投過來,不能只是一個不知道真假的小秘密,你讓人告訴他,讓他上書,揭露魏忠賢欺君罔上,貪污受賄,誣告大臣之類的罪狀,要求逮回來治罪!」

  曹文詔稍稍一琢磨,頓時明白了,興奮道:「是殿下,我這就讓人通知倪文煥。只要他一上書,恐怕魏忠賢就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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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線索

  景陽宮,御書房。

  朱栩抱著油漆桶,仰著小臉,偏著頭,一臉難受。

  皇帝朱由校拿著毛刷,一遍一遍的在剛剛刻好的木雕上刷著,神色激動又興奮。

  「皇兄,這是哪來的油漆,味道這麼臭!」

  朱栩被熏不行,扁著著嘴難受的說道。

  朱由校很是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塗著,滿臉笑容道「這是魏卿給朕找來的,這油漆幹得快,色澤亮,塗起來非常好,你待會兒就會看到了。」

  朱栩心裡微動,頭歪的更遠,艱難道「皇兄,這魏忠賢其實還不錯,要是還在就好了,我也想讓他幫我辦點事。」

  「不著急,」朱由校笑容更多,端詳著眼前的木雕,紅色綠色慢慢浸潤,道:「等朕忙過這陣子。」

  朱栩暗自咬牙,這味道實在是臭,不過從朱由校的話裡,他隱約也覺得,或許魏忠賢真的被這位皇兄給召回來,藏在這景陽宮裡。

  門口一個太監轉身跨進來,在御桌前不遠,恭敬的道「皇上,葉大人,韓大人求見。」

  「宣!」朱由校猛一抬頭,大聲道。

  朱栩一怔,看著朱由校興奮的側臉,眉頭微皺。葉大人,韓大人,是葉向高與韓爌吧?

  這兩位一個是首輔一個是次輔,皇兄找他們做什麼?

  朱由校放下手裡的刷子,轉頭對著朱栩道「皇弟,你先自己去玩,對了,去御膳房,讓他們做一碗燕窩,你給皇后送去。」

  朱栩看著朱由校,分明看到了他臉上有著一種難言的興奮,彷彿在醞釀著什麼。

  朱由校心裡如電轉,臉色卻笑嘻嘻道「好勒,對了皇兄,你今晚去皇嫂那嗎?」

  朱由校一怔,自從知道張皇后懷孕,他只去過一次,沒有留下過夜,心裡不免有些愧疚,想了想道「你跟皇后說,朕晚些時候過去。」

  「好,我這就去傳旨!」朱栩放下油桶,轉身就向御書房外走去。

  出門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兩個人向這裡走來。一個大腹便便,面相寬厚的老者,一個神色嚴峻,面黃肌瘦,目光炯炯的五十左右。

  朱栩看了兩人一眼,便轉向御膳房走去。

  朱栩一路思索著,朱由校最近一直沒有動作,靜的出奇,他總覺得要出大事。

  到了御膳房,朱栩背著手,邁步就走進去。

  一個大胖子立即迎上來,抱拳躬身連連賠笑道「殿下,您怎麼來了?」

  朱栩沒看到他一樣,背著手走進去,溜躂著瞧來瞧去。這御膳房他不是第一次來,但卻從來沒有逛過。這一眼看去就幾十人,如果全算起來,恐怕得一兩百人。

  「嘖嘖,真是腐敗……」朱栩一邊看一邊搖頭。

  這胖子是御膳房承應,跟在朱栩身後,陪著笑臉道:「殿下,您要做什麼,我親自給您做,您看這膳房亂糟糟的,您在這裡小心臟了衣服。」

  朱栩撿撿這個弄弄那個,一屋子砰砰砰砰,百無聊賴道:「給我做一碗燕窩,皇上給皇后娘娘的。」

  這承應一聽,連忙道:「殿下您稍候,我這就去親自給您做。」

  朱栩看著這胖子突然心裡一動,道「不用你,讓其他人做。」

  胖子一愣,旋即道:「是殿下。」胖子叫過一個人,吩咐一聲,然後陪著笑臉站在朱栩身側。

  朱栩四處亂瞄,隨意的問道「對了,最近都給皇兄做了什麼?皇兄胃口怎麼樣?」

  這胖子承應立即一臉笑容的道:「回稟殿下,皇上最近胃口好的很,每天都是好幾頓的飯量,而且口味也變了,說明皇上最近的心情特別好,胃口大開。」

  朱栩眼角微跳,又道:「馬腎有煮嗎?」

  馬腎,這個是客氏常煮給朱由校吃的,若是客氏也在宮裡,恐怕這東西也少不了。

  胖子承應一聽,楞了下道「這個……倒是沒有。」

  「沒有?」朱栩認真的看著這胖子的眼睛。

  「沒有。」胖子承應很認真的回道。

  朱栩點了點頭,這胖子倒是沒有說謊,但這也無法判斷客氏是否被朱由栩藏在御書房裡。

  沒多久,燕窩就做好了,胖子承應接過來,遞給朱栩道:「殿下,您要的燕窩好了。」

  朱栩伸手將盒子接過來,擺了擺手道:「行了,再做一份,送到御書房。」

  「是殿下。」這胖子承應很是歡快的答應,將朱栩給送了出去。

  朱栩大概能夠瞭解這胖子被領導視察的感覺,不過現在他沒有空理會小嘍囉,拎著燕窩直奔坤寧宮。

  現在種種跡象都表明客氏可能已經回宮,但需要證實。好在因為之前的風波,無論客氏還是魏忠賢都不敢冒頭。

  「皇嫂,皇嫂……」

  朱栩一進坤寧宮就大聲嚷嚷,拎著個盒子好似千斤墜一般,哼哧哼哧的跨過門檻。

  張皇后恰好要出門,正面迎了上來,一見朱栩的模樣就莞爾一笑,對著身邊的煥兒道「煥兒,趕緊接著,不要將惠王殿下累著。」

  「是娘娘。」煥兒也抿嘴偷笑,走過來將朱栩手裡的盒子接過去。

  朱栩嘿嘿一笑,道:「盒子不重情意重,這是皇兄讓我給皇嫂送來的,皇兄還說,晚些時候過來。」

  張皇后一怔,她正要去御書房,聞言不由得轉頭看向煥兒。

  煥兒也沒想到皇上要過來,看著張皇后建議道「娘娘,要不,我們就在宮裡等皇上過來?」

  張皇后稍稍思忖,也點頭,向著朱栩嗔笑道:「行了,你個鬼機靈,進來吧。煥兒,你去後面挑個好東西給惠王。」

  「謝娘娘賞!」朱栩拉車聲音,跟在張皇后身後。

  兩人坐下來,張皇后似乎知道朱由校要過來,心情高興,看著朱栩道:「聽說,你最近都沒出宮,還算你老實。等過一陣子,我讓皇上給你找個好老師,多讀些書,性子不會那麼野。」

  大明最近好幾個皇帝出身都不怎麼光彩,朱由校也是,婢女所生,從小不受重視,也沒怎麼讀書。

  朱栩嗯嗯一臉乖巧的點頭,眼睛一轉,四處瞄了瞄,忽然湊近張皇后,低聲道「皇嫂,你最近要小心些,我聽說皇兄最近日日煮馬腎,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被別人搶了寵……」

  朱栩說著,眼神一直盯著張皇后的表情,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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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端倪

  張皇后聽完神色沒有什麼變化,拿眼角看了眼朱栩,輕笑道:「行了,你的孝心皇嫂知道,你就不用擔心這些了,皇嫂知道怎麼做。」

  一點痕跡都沒有,朱栩暗嘆,張皇后也不簡單吶。

  又陪著張皇后逗樂半天,朱栩沒有探出一點口風,無奈的離開坤寧宮。

  「殿下,殿下。」剛離開坤寧宮不遠,曹化淳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一臉急色。

  朱栩看著曹化淳,笑著道:「什麼事,讓我們的曹公公這麼著急?」

  曹化淳四周看了眼,對著朱栩低聲道:「殿下,皇上決意遷都到南京,首輔,次輔兩位大人都沒有反對。」

  朱栩雙眼頓時瞪的老大,驚駭莫名的看著曹化淳道:「消息哪來的,準確嗎?」

  曹化淳也心驚膽戰,緊張的壓低聲音道「司禮監傳來的,通政使司那邊聽說有很多這樣的折子,已經都送到御前了。」

  朱栩心臟咚咚咚直跳,仰望著不遠處灰濛濛的天色,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一直在等著朱由校的動作,卻沒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大招!

  自從當年朱棣篡位,在南京登基後,因為感覺不安,所以將都城遷移到了他的王城,北京至此以後,還都南京的聲音一直不絕於耳,哪怕百年後依然如此。

  加上近年女真人作亂,京城地震頻發,這種聲音更加的多。但畢竟不是主流,加上大明從上到下向來不妥協性格,這種呼聲一直成不了氣候。

  「只是,這樣真的能成功嗎?」

  半晌之後,朱栩才若有所思的自語。遷都不是簡單的事情,涉及方方面面,哪怕是當年兵鋒強盛的朱棣,也不得不自己先跑到北京慢慢圖之,饒是如此,南北兩京的模式一直持續到現在。

  以朱由校現在的能力,想要遷都,恐怕還得過清流那一關,按理說,是萬萬不可能,而且朱由校應該也清楚這一點。

  但首輔,次輔都不反對,這是什麼情況?

  「皇兄究竟要做什麼?」朱栩有些看不懂朱由校了。

  朱栩一邊琢磨一邊走回了景煥宮,曹文詔也得到消息,來到了朱栩身前,道「殿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他是最知道朱栩的人,剛剛打壓下魏忠賢,若是遷都後,魏忠賢死灰復燃他們做了這麼多豈不是白費了?

  朱栩坐在躺椅上,抱著茶杯,慢慢出啜著。

  這樣的遷都之意,絕對不是朱由校,或者魏忠賢客氏能夠想出來的,想必朱由校身後還有人。

  「別著急,讓我想想。」

  朱栩神色放鬆,不論朱由校想做什麼,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麼影響。但他必須評估的是朱由校做這些事情的後果。

  「遷都肯定不是皇兄真正的目的,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朱栩自言自語,揣摩著朱由校的真正意圖。

  「殿下,」曹化淳瞥了眼身邊的曹文詔,看著朱栩道:「奴婢覺得,皇上還是想教訓朝堂上不聽話的人。」

  朱栩抬頭看了他一眼,默默思忖著『若是皇兄想要掌控朝局,那麼必須換一個聽話的人……』

  儘管朱元璋廢除了丞相,但事無鉅細給累個半死,於是就有了大學士,上百年下來,幾經變化,首輔就成了換湯不換藥的『丞相』,從張居正,嚴嵩,徐階,高拱等人身上都可以看得出,他們的權勢甚至都超過了傳說中的丞相。

  不過,明朝皇帝每一個都有怪癖,但是對朝局的掌控,最差的就是最後這兩位,天啟,崇禎。

  天啟皇帝想要用閹黨制衡東林黨,但內臣制衡外臣根本就無法形成平衡,注定失敗。崇禎同樣根本不信外臣,對內臣也猜疑頗多,這樣就造成了對外臣的大肆殺戮,短短十幾年,換了三十幾任首輔,可見君臣離心;離德。

  葉向高,不是那種阿諛奉承的人,向來公正廉明,不是嚴嵩,徐階,也不似高拱,不會揣摩聖意。葉向高致仕,接任首輔的是韓爌,此人也是剛硬之人,不是那種只會俯首聽命的人。

  剩下的,就是顧秉謙了,要說這個人,無恥可以說是到了極點。

  為了巴結魏忠賢陞官,他帶著兒子去魏忠賢府上,當時七十多歲,想認魏忠賢做乾爹,因為年歲太大,怕魏忠賢不同意,就讓他兒子認魏忠賢做了爺爺!

  魏忠賢比顧秉謙小十八歲,他那兒子不比魏忠賢大也差不了多少。

  這樣的人,已經不足以用無恥來形容了。

  難道是他?皇兄想要首輔,次輔兩人一同致仕?

  朱栩想了想,抬頭看向兩人道:「不論皇上想要做什麼,都需要人幫襯,魏忠賢少不得找倪文煥寫折子,你讓人通知他,讓他探一探,出這主意的人是誰,目的是什麼?」

  曹文詔答應一聲,連忙轉身出去。

  朱栩又對著曹化淳道:「小曹,老妖婆估計已經回宮了,皇嫂那邊你可給我盯緊了。」

  曹化淳自然也知道客氏這幾年在宮裡的所作所為,聞言正色道:「請殿下放心,奴婢拼了命也絕不讓老……客氏傷害到皇后娘娘與皇子的。」

  朱栩微笑著點了點頭,最近因為朱由校突變,給了他不少壓力。

  而今朱由校召集首輔次輔,談及遷都,想必過不了多久朝堂又要起風波了。

  但這些跟朱栩關係不大,他最關心的,是給朱由校出主意的人,以及這個主意背後的目的。

  知道了開頭,朱栩也就不那麼著急,景煥宮又恢復了平靜。他沒事就練練字,偶爾去御書房混混時間,然後去張皇后那混吃混喝,靜心等著他的皇兄的後續動作。

  果然,遷都的事一傳出,東林黨就瘋了,各種折子飛到了御書房,大加痛斥,正常一點的讓皇帝三思,剛直的直接就罵起皇帝朱由校是數典忘祖,忘了太宗皇帝『天子御國門,君王死社稷』的祖訓!這樣下去會丟了太祖太宗基業,亡了大明!

  但朱由校完全不往心裡去,該吃該喝該刻,一點都不閒著。

  ——

  ——

  一晃就是三天,外面喧沸沖天,皇宮大內安靜如常。

  曹文詔急匆匆從外面進來,對著練字的朱栩道「殿下,倪文煥那邊傳來消息。」

  朱栩筆勢不停,淡淡道:「什麼消息?」

  曹文詔四周看了眼,在朱栩耳邊低聲道「據倪文煥說,魏忠賢今晚會去見一個人。」

  朱栩筆尖猛的一提,看著白紙上的字,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嗯,寫的真不錯。好,今晚咱們就去會一會這位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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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綁架

  天黑,風高。

  城東院子,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大堂內,朱栩坐著,手裡翻著一塊類似餅乾的東西,翻來覆去的看。

  「沒有添加劑。」

  朱栩自語,然後又小咬了一口,在嘴裡細細的嚼著。

  「嗯,味道還不錯。」

  這塊是鹹的,朱栩喜歡,沒有後世的乾脆,卻鬆軟可口。

  「殿下,」李德勇一臉興奮的躬身站在朱栩身前,道「這東西…這餅乾,小的們全程都在,成本非常低,若是京城每家每天都買上十塊,價格不到五個子,那我們就賺發了。」

  『我可不是只在京城賣。』

  不過現在也不能說太多,微微點頭,道「能保存多久?」

  李德勇立即道「回殿下,能保存十天。」

  『沒有防腐劑,真空袋,這也算長的了。』朱栩心裡暗道。

  想了想,朱栩道「嗯,這個做的不錯,口味要多,要做高端……價格貴的那種,不是給平常百姓吃的。」

  李德勇一愣,而後有些小聲的道「殿下,這,這,京城的富貴人家沒多少……」

  朱栩微微一笑,他從來就沒想賺百姓的錢,擺手道:「你們先做,到時候我給皇后,皇上送去,不怕沒生意。」

  李德勇一聽,大喜的看著朱栩道:「若是皇上喜歡吃這個,那咱們這個就不用擔心了,不管多貴都可以!」

  朱栩一開始就打好了算盤,自然不方便與李德勇多說,慢悠悠的道「嗯,其他四個院子怎麼樣了?」

  李德勇臉色頓時有些僵硬,吶吶道「殿下,其他的還在試驗,遇到了些麻煩。」

  雖然大明的科技已經很接近現代了,但是要一口氣做出朱栩需要的東西,那也不說簡單的事情。拍了拍李德勇的肩膀,道「不用著急,慢慢試驗,做好了告訴本王。」

  「是殿下。」李德勇大受鼓舞,若是他是軍人,估計要半跪表忠心了。

  忽然間,外面一個黑影急匆匆跑了進去。

  朱栩轉頭一瞧,嘴角微微翹起,道:「找到了?」

  曹文詔對著李德勇揮了揮手,在李德勇識趣離開後,在朱栩耳邊低聲道「殿下,魏忠賢去了周應秋府上。」

  「原來是這孫子……」

  朱栩長嘆一聲,大明出人才,前面有一個顧秉謙,七十多了讓兒子給人當爺爺,這位姓周的也差不到哪。歷史上,魏忠賢有十狗,這位就是狗頭,巴結的是魏忠賢侄子,魏良卿,討好巴結的手段也令人瞠目。

  不過這個人也是極其聰明的,年初因為擔心東林黨彈劾,早早就稱病告歸,卻沒想到這麼久還在京城,而且成了魏忠賢的幕後軍師。

  「殿下,我們要如何做?」

  曹文詔在朱栩身側問道,他知道,朱栩是絕對不會允許魏忠賢死灰復燃的。

  朱栩也沒想到是這位,狡猾如狐,謹小慎微,想要拿他把柄沒有那麼容易。

  朱栩背著手,在原地走了一個來回,心裡轉著念頭。

  周應秋,這個人也是為了上位不擇手段,而且無恥度絲毫不弱於顧秉謙。按照歷史,顧秉謙後年是首輔,這位是刑部尚書,後又轉吏部尚書。

  想要設計他,沒有細緻完備的手段是不行的。

  走了幾個來回,朱栩猛的一抬頭,道「今夜巡城的有你舊同僚嗎?」

  曹文詔是遼東舊屬,回京述職的時候的被朱栩『搶』來的。

  他一愣,想了想,道:「今天巡城的應該是右衛,恰好屬下有幾個以前的兵丁在裡面,都是受傷後回來,是屬下安排進去。」

  朱栩點頭,眼神發亮,道:「去聯絡一下,在周應秋家門前將魏忠賢給拿了。動作要輕,除了周應秋,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人拿了,立即讓巡城兵圍住周府,一炷香時間撤離。」

  曹文詔聽著愣神,道:「殿下,這樣做是有什麼目的?」

  朱栩抿著嘴,笑的如同小狐狸,道:「你去辦吧,以後就知道了。」

  曹文詔是個很有力的執行者,聞言立即道「是殿下,我這就親自去。」

  朱栩看著曹文詔的背影,心情十分的愉悅,於是,又在院子裡逛了起來。

  ——

  ——

  城西,黑燈瞎火,幾個右衛巡城兵躲在黑漆漆的巷子裡。

  「曹將軍,您都是四品統領了。」

  「是啊,我們還是衛士,連品都沒有。」

  「將軍,您再提拔提拔我們唄,我們可都是您的遼東舊屬。」

  「對啊,您都是隨便見到皇上的人,隨便安排點事情,應該不難吧?」

  曹文詔趴在最前面,三倆個人在身側,一邊盯著周府的後門,一般低聲說著。

  曹文詔神色肅然,聞言嘿笑道:「只要這次辦好了,保證你們都有官有銀子。不過,這件事誰要洩露一句,可不是殺頭就算完的。」

  這幾人都是老兵油子,其中一個面露凶相,道:「將軍你放心,我們都是從遼東出來的,幹過的事哪個不是殺頭的,今天辦完事,明天我們什麼都不記得!」

  曹文詔點了點頭,道:「好,待會將人壓到我安排的地方,明日去城東周氏綢緞莊,每個人領一千兩銀子,風聲過後,會有你們的安排。」

  幾人聽了大喜,一千兩,他們巡一輩子城未必能賺到這麼多!

  突然間,周府後門打開,一個黑袍遮頭的人飛快從裡面出來,左右看了眼,就要走上不遠處的馬車。

  「人出來了,都給我機靈點。」

  曹文詔一見,頓時低喝道。

  「等著!」

  其中一個人低聲應了一句,將黑布拉上臉,亮堂堂的刀無聲出鞘,扁著在身後,飛速向那輛馬車衝去。

  三個人都是老兵,行動如風,無聲無息。

  「你們……」

  那駕車的馬伕立即就發現了,沒說完就見亮光一閃,鋒利的刀刃出現在脖子前,一聲陰冷帶著殺氣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不想死的就別說話!」

  同時,另外兩個人衝向了那黑袍人,黑袍人剛要上馬車,頓時大驚,道:「你們是什麼人!」

  「不想死的就別說話。」兩把刀架在脖子上,一聲冷喝同時出現在他耳邊。

  一個人伸手將他的黑袍撩開,是一個五十左右的人,臉上皺紋很深,目光閃爍的盯著兩人,一臉的警惕以及惶恐。

  魏忠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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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反應

  「上去!」

  兩人確認後,將魏忠賢塞了進去,同時馬車邊的黑衣人對著駕車的車伕寒聲道:「走,按照我說的方向,如果偏離一點,我砍了你頭,自己來!」

  那車伕本身內官監的一個小太監,聞言渾身都顫抖,慌忙點頭,揚起鞭子就駕車離開。

  啪啪啪

  沒走多遠,從馬車裡扔出一截鞭炮,在周府門口炸了開來。

  「老爺,不好了,魏太監被人劫持了。」

  周府內,還坐在書房裡思索著魏忠賢的話的周應秋,突然被下人喊門聲驚醒。

  他臉色大變,猛的站起來,打開門,看著下人厲色喝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下人被嚇了一跳,哆哆嗦嗦的道:「老爺,魏太監的馬車被一群黑衣人劫走了,還放了鞭炮。」

  周應秋臉色瘦削,白淨,整個人是個瘦高挑,習慣仰著面。

  一聽下人的話,頓時臉色陰沉的可怕,推開下人就向外面衝去。

  「召集所有家丁,拿起兵器,跟我去後門!」

  周應秋大步向後門走去,同時大喝道。

  周家有十幾個家丁,頓時被集結起來,隨著周應秋殺氣騰騰的趕往後門。

  「老爺,不能開門!」

  周應秋剛剛走到後門不遠,一個看門人就急聲道:「巡城兵將我們院子給圍了!」

  周應秋一聽就身形一個不穩,差點倒下。

  「老爺,老爺,你沒事吧?」四周的家丁立即七手八腳的將周應秋給扶起來。

  周應秋臉色更加蒼白,眼神透著無盡恐懼,彷彿知道了極其可怕的事情,聲音無比虛弱道「送我回書房。」

  家丁門立即抬著周應秋奔回書房,其中知道內情的,紛紛也擔憂起來。

  周應秋坐在椅子上,將人都趕了出去。

  他一個人看著唯一跳動的燈光,在黑漆漆的房間了,彎曲的如同一個幽靈。

  不知道過了多久,書房的門在呀呀聲中被推開,一個中年女人走了進來,一身精緻綢緞,身材豐腴,風韻殘存。

  她走到周應秋對面,看著周應秋閃爍不明的神色,輕聲道「老爺,巡城兵撤走了。」

  周應秋神色漠然,微微點頭。

  這是周應秋的原配夫人,同樣也是勸他留在京城的人,她看著周應秋的神色,低聲道:「老爺,魏太監被劫走,雖然會有些牽累,但也不至於讓你這麼傷神……」

  周應秋目光看著那跳動的火焰,晦暗不明,道「你想的太簡單了。劫走魏太監,又讓巡城兵圍了府邸,不是阻止我去追人,而是警告。」

  「警告?」周夫人眉頭一挑,冷笑道:「警告什麼,警告我們不能為皇上盡忠,為朝廷效力?」

  周應秋微微搖頭,道:「你不明白,我們留在這裡本身就是違抗旨意的,想要對我動手,只要將我還在京的消息透露出去,東林黨就會撕碎我。他這麼做,不但切斷了我與皇宮的聯繫,也是在威脅我。」

  周夫人越聽越糊塗,看著他道「威脅你?威脅你什麼?」

  周應秋眉頭微皺,道:「這也是我所疑惑的,今晚綁走魏太監的人,身份恐怕非比尋常。」

  周夫人雖然不是很明白,但心裡卻一冷,猛然走過去,抓著他的手臂道:「老爺,那我們走吧,我們回鄉,朝廷的事情我們再也不管了。」

  周應秋沒有說話,坐在那目光閃爍,許久之後,突兀的冷笑道:「我還沒輸。不管這個人想要做什麼,既然沒有直接動手,說明就是有顧忌!魏太監是皇上的人,他肯定不敢輕舉妄動,我倒是看看,究竟是誰,居然敢算計到我頭上!」

  周夫人欲言又止,他是希望享受侍郎夫人的榮耀,但若是與性命相比,她還是想好好活下去。

  周應秋拿起油燈,將書房都點亮,鋪好紙,一連寫了六封信,全都沒有署名,叫來下人,吩咐道:「天亮之後,送出去。記住了,這封這是給顧尚書,這封是給東廠侯役長……記住了,不能送錯,也不能讓人察覺。」

  「是老爺!」那下人恭敬的點頭,一臉精幹。

  待下人與周夫人離開後,周應秋神色自信的嗤笑一聲,道「我倒是要看看,是你棋高一著,還是我的計劃周密!」

  城東,朱栩的院子裡。

  曹化淳衣服換好了,這才興沖沖來見朱栩道「殿下,都安排好,關在城外的一個破廟裡。」

  太晚了也無法回宮,朱栩坐在椅子上正看書,聞言想了想,道:「什麼也不要問,好吃好喝供著,看看周應秋給皇兄出了什麼主意後,咱們再做打算。」

  「是殿下。」曹文詔也點頭,他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魏忠賢等人的謀劃,會波及到他們的事情。

  ——

  ——

  第二天,過了晌午了,朱栩才慢悠悠的回宮。最近宮裡沉悶的如同蒸籠,他一點都不想多待。

  「殿下。」

  朱栩剛剛進屋換衣服,外面的姚清清就在外面道:「曹公公來了。」

  朱栩一邊換衣服,一邊道:「讓他等著。」

  「是。」姚清清是北方人,語氣卻有些南方呢噥軟語,煞是好聽。

  朱栩剛出來,曹化淳就走過來,遞過一個冊子道「殿下,您看看這個。」

  朱栩看了他一眼,好奇的接過來一看,這是曹化淳記錄的東西。一目十行看完,他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朱由校今天朝議絲毫沒有提遷都的事情,反而大加封賞,將反對他最激烈的十幾人,全都升了官,然後『外放』,限日離京!

  「這應該是周應秋的手段。」

  朱栩暗自點頭,這種明升暗降的手段,任何人都拒絕不了,別人更無法替他拒絕。在後世玩的那個叫出神入化。

  「不過,應該不止這點。」朱栩拍著小冊子,若有所思的道。

  周應秋是頭老狐狸,在崇禎繼位後,差點都活動的脫罪,要不是崇禎記恨他,說不得還能跑去南京安享晚年。

  「殿下,東廠那邊還上奏,魏太監已經失蹤多日,恐遭惡人綁票。」曹化淳看了與朱栩,又低聲說道。他已經瞭解了朱栩一些事情,也知道朱栩有些事情也避著他,因此格外的謹慎。

  朱栩眉頭一挑,這周應秋反應倒還真是快。他這麼一搞,接下來朱栩要是想借魏忠賢做些什麼,可就大打折扣了。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10
☆、第二十九章 殺意

  「殿下,」

  曹文詔急匆匆的從外面跑進來,對著朱栩道:「周應秋今天去拜訪倪文煥等一干舊友了。」

  朱栩一怔,道「他公開冒頭了?」

  曹文詔臉上有著一絲憤怒,道「是殿下,他藉口老娘進京看病,幾天前就進京了,吏部有備案。」

  這次朱栩真是對這位狗頭刮目相看,這麼一來,這位見不得的人周大人,不但甩掉了一切把柄,現在更是光明正大的在京城活動了。

  曹文詔看著朱栩似笑非笑的臉色,好奇道「殿下,這周應秋也不是什麼好人,買官賣官,殺人放火什麼勾當都做,我們要怎麼對付他?」

  朱栩換了個姿勢,笑瞇瞇的說道:「這老東西既然跟魏忠賢沾上邊,哪那麼容易就讓他撇乾淨。附耳過來。」

  曹文詔一見,就知道他們家殿下又有鬼主意了,立即將耳朵送到他嘴邊。

  朱栩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雙眼頓時一睜,道「是殿下,我這就去安排。」

  朱栩伸了個懶腰,困意上湧,於是對著不遠處的姚清清道:「清清姐,過一個時辰叫醒我,我去睡會兒。」說完,就向臥室走去。

  「是殿下。」姚清清答應一聲。

  城西,周府。

  周夫人看著『訪友』回來的周應秋,一臉大喜道「老爺,你這幾封信可是派了大用,咱們現在誰的威脅也不怕了。」

  周應秋淡淡一笑,一臉從容自信,道:「今後打開家門,來者不拒,我已經讓倪御史代我上書,過幾日便可去見皇上了。」

  周夫人大喜,連聲道:「那老爺,你是要復啟了嗎?」

  周應秋似豪情萬丈,挺了下胸,道:「先不急,先把魏太監救回來,將背後的人挖出來再說。」

  周夫人慌忙答應,道「對對,先不急,現在朝堂上有不少空缺,你這一復啟肯定是一個尚書之位!」

  周應秋暗自搖頭又微微冷笑,尚書,只不過是他的一個跳板,葉向高的位置,他周應秋也可以坐!

  「老爺,收到一封信。」

  兩人正說著,門房走過來道。

  周夫人臉色頓時一變,冷言冷語道「信,什麼信?誰送的?」

  周應秋神色威嚴,沒有理會周夫人,接過來打開一看,頓時臉色大變。

  周夫人見周應秋的神色,馬上也驚道「老爺,怎麼了?」

  「綁匪來要贖金了。」

  周應秋臉色好似吞了剛吃了屎的蒼蠅一般,不停變幻,最後難堪的可怕。

  「贖金,什麼贖金?」周夫人一臉疑惑,信拿過來一看,突然叫道:「魏太監被劫了,他憑什麼找我們要贖……」

  周應秋神色一變,猛然大喝道「閉嘴!」

  周夫人心裡一顫,渾身顫抖著,四周看了眼,然後有些可憐兮兮的看著周應秋。

  周應秋眼神凌厲的盯著周夫人,心裡卻不斷的閃爍著念頭。

  他知道,對方不會只是送個信那麼簡單,多半外面已經謠言滿天飛了。

  大明從開國最忌諱太監干政,英宗之後,又最忌諱內臣外臣勾結,尤其是現在,誰沾惹上魏忠賢都不會有好結果!

  周應秋思索半天,也找不出辦法,對著那門房道「去外面打聽一下,都有什麼傳言。」

  「是老爺。」那門房答應一聲,連忙轉身出去。

  周夫人見門房離開,又小聲問道「老爺,真要緊嗎?」

  「書房說。」周應秋陰沉著臉,快步向書房走去,周夫人也心驚膽戰的跟著。

  周夫人跟進書房,立即就問道「老爺,這封信真的這麼重要嗎?」

  周應秋坐在椅子上,神色依舊陰冷的可怕。

  事情不是一封信這麼簡單,魏忠賢在他門口被劫持,魏忠賢又是戴罪之身,真正掰扯起來,給他按一個圖謀不軌都不為過。最重要的是,皇上那邊估計也保不了他,復啟,首輔都會成為黃粱一夢!

  周應秋沉吟了半晌,最後不由得嘆了口氣,抬頭看著周夫人道「這次,他給設的是一個必死的局。」

  「必死?」

  周夫人臉色慘白,拉著周應秋的手臂,急聲道「那老爺,我們跟他認個軟,求他放過你,我們不在京城待了,我們回鄉……」

  周應秋聽著周夫人的話,嘴角苦澀一笑,他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哪怕是服軟都不知道找誰?

  「老爺。」門房在外面敲門。

  「進來。」周應秋身體一板,中氣十足的道。

  那門房推門進來,躬身道「老爺,外面都在傳,魏太監是在我們府上被劫持的,而且,魏太監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密會您的。」

  周應秋漠然道:「知道了,你去吧。」

  「是老爺。」門外一躬身,退出去,關上了門。

  謠言半真半假才像真,恐怕已經大半紫禁城的人信了。

  周應秋看著那門房出去,沉默許久,對著周夫人道:「從今天起,閉門謝客。」

  周夫人慌忙點頭,道:「是老爺。」

  周府剛剛打開的大門,隨貨又關了。

  「你們聽說了嗎?魏忠賢偷偷潛回京城了。」

  「是皇上的命令,聽說皇上要重啟魏閹……」

  「聽說他們在密謀,要對付東林黨……」

  各地茶樓酒肆,青樓瓦棧都是這樣的討論,沒多久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城東,周府。

  「你們說什麼?」

  周建宗一把拍碎手裡的茶杯,猛然站起來大喝道。

  對面的兩個下人嚇的一哆嗦,慌張道「老老爺,外面都這麼傳,聽說周府已經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周建宗氣的臉色發白,咬牙切齒道:「我就知道,閹賊一日不除,後患無窮!」

  周建宗站在那,眼神閃爍著凶光,忽然間恨聲道「好,我就再聯絡同僚,這一次,勢必將魏閹一黨斬草除根!」

  景煥宮內,姚清清看著沙漏,待最後一點滴完,她推開朱栩的房門,看著睡姿不雅的朱栩,輕笑一聲,連忙又低聲道「殿下,殿下,時間到了。」

  朱栩一個挺腰,坐了起來,還是睡眼朦朧,有氣無力道:「準備熱水,我要洗澡,讓小曹打聽一下皇兄在哪,我要去見他。」

  「是殿下。」

  姚清清最是善解人意,很是聽話。

  朱栩起床氣很重,在床上賴了半天才爬起來,在浴桶裡泡了很久才清醒過來。

  朱栩穿好出來,曹化淳立即上前道「殿下,皇上在御書房,聽聲音,皇上今天心情特別好。」

  朱栩一怔,這麼大的事情,皇兄還能高興的起來?

  朱栩整理好衣服,便直奔御書房。

  御書房守衛的還是那些人,但又好似換了人一般,以往的輕鬆寫意完全沒了。

  太監,守衛一個個都眼觀鼻鼻觀心,對朱栩過來視若無睹。

  「臣弟給皇兄請安。」

  朱栩走進御書房,似模似樣的抱拳躬身。

  朱由校一見,笑著道:「你來的正好,給朕打個下手。」

  「好勒。」

  朱栩擼膀挽袖的上前,來到桌子裡面,只見御桌上擺放著很奇特的雕塑。

  兩隻老虎,頭頂一塊璽印模樣,凶狠無比,張牙舞爪,不倫不類的很是怪異。

  朱栩看著朱由校的側臉,沒有一絲不高興的模樣。就好似魏忠賢被綁,周應秋的流言,他絲毫不知道一樣?

  朱栩心裡琢磨著,嘴上道「皇兄,你雕刻這什麼,之前沒見你雕刻動物啊?」

  不等朱由校開口,劉時敏進來,捧著聖旨,躬身道「啟稟皇上,旨意擬好了。」

  朱由校手裡全都是雕刻刀,頭也不抬的道:「念」說完又對著朱栩道「皇弟,你扶好了,朕這就下刀。」

  劉時敏看了眼朱栩,道:「遵旨。」

  『聖旨?』朱栩看著劉時敏,也好奇的等著。

  劉時敏抬起頭,打開聖旨,尖著嗓子念道:「顧秉謙,忠君奉國……擬晉英武殿大學士,加太子太保銜……」

  朱栩聽著直咧嘴,這顧秉謙,剛剛升的吏部尚書,這就入閣了。

  劉時敏念完,又道:「皇上,是否現在就送內閣?」

  這個是皇上的意思,但不能不跟內閣通氣,需要內閣明白皇上的意思,然後上書,皇上准允,再由皇上明發到內閣,頒布天下。

  「等等。」

  朱由校刻刀的手一頓,忽然轉頭看了眼朱栩。

  朱栩一怔,不明所以道:「皇兄?」

  「沒事,」朱由校微微一笑,道:「你待會兒去皇后那,告訴他,顧秉謙的孫女與趙南星的孫子門當戶對,讓她賜個婚。」

  朱栩看著一臉微笑的朱由校,心裡一萬頭草駱駝飛過,這位皇兄,是突然領悟了帝王心術,還是一直裝糊塗等機會?

  朱栩仰著白淨小臉,很是認真的說道「好勒,保證原話帶到。」

  朱由校看著朱栩的臉,心情大好,道「好,等朕刻完,這個就送你。」

  朱栩看著兩頭老虎,也終於明白朱由校的意思了,兩虎相爭,漁翁得利,那塊璽印就是他自己。

  過了大半時辰,朱栩抱著栩栩如生的雕刻走出御書房,心裡還在感嘆。

  這位皇兄有時候他真是看不懂,聰明的時候極聰明,任性的時候極任性。

  而且,這件事,未必全部出自周應秋的謀劃,多半他早有打算,一直在等待機會。

  朱栩一邊走一邊想著,這兩年他做了不少事,有的是明目張膽,有的是暗地裡,不知道這位皇兄察覺到了多少。

  「看來,今後得更小心些。」

  最後,朱栩點頭,肯定的說道。

  「殿下,殿下。」

  朱栩剛剛回到景煥宮,曹化淳就過來追過來道:「皇后娘娘那邊吳姑娘傳來消息,讓您立即過去一趟。」

  吳姑娘,吳清吳柔?

  朱栩臉色微變,將雕刻扔給曹化淳道:「給本王帶回去。」說完,就直奔坤寧宮。

  曹化淳看著朱栩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很危險。

  還沒到坤寧宮,就看到吳清遠遠的在等著自己。

  吳清四顧無人,連忙走到朱栩身前,低聲道「殿下,剛才我們檢查娘娘的湯,發現了大紅花。」

  「大紅花!」

  朱栩眼神瞬間充滿了殺氣,這可是打胎藥!

  老妖婆果然已經回了宮!

  「人呢?」

  朱栩小臉上都是殺意,他可以說是張皇后帶大的,絕不容有人害她!

  吳清四周又看了眼,道:「壓到了慶芳宮不遠處的一個廢棄的院子裡,本來是一個老宮女住的,不久前她死了,還沒有人去收拾。」

  朱栩點了點頭,強壓下心底的殺氣,冷聲道:「給本王看好了,本王晚上去看她。對了,皇嫂那邊加緊盯著,人一抓老妖婆肯定知道,你們都小心些。」

  吳清一顆心也砰砰直跳,抿著嘴道:「是殿下。」她也不敢離開太久,連忙轉身又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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