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獨斷大明 作者:官笙 (連載中)

 
RECON559 2019-9-12 11:03: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0 8491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12
☆、第五十章 遼事

  朱栩等到晚上,也沒有等到信王殿下的小報告,百無聊賴的回了景煥宮。

  朱栩一進門,就對著不遠處的姚清清喊道「清清姐,做些吃的,我餓了。」在張皇后那倒是吃了點心,但不壓餓。

  姚清清連忙答應一聲,起身向裡面走去。

  「殿下。」

  曹文詔這個時候也從宮外回來了,臉色有些奇怪的說道:「信王殿下那邊安排的人,好像都撤離了。」

  朱栩剛在躺椅上坐下,拿過一本書,聞言一愣,道:「真撤離了?」

  曹文詔道:「是,真撤離了,我派人去打聽了一下,聽說信王殿下很是生氣,好像在宮裡罵了什麼於國無益,混吃等死之類的氣話。」

  朱栩眨了眨眼,估計有更難聽的話曹文詔沒敢說。

  他心裡嘀咕,這還真信王殿下的性子,一旦對別人又了某種定義,誰勸都無用。歷史的他,當了皇帝之後,但凡給他這種印象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哪怕戰死了也都沒放過。

  好比孫傳庭。

  「找人盯著,小心一點。」

  朱栩對朱由檢還是不怎麼放心,想了想說道。

  曹文詔也點頭,別的事情都還好,萬一兵工廠的事露餡,那絕對是天塌地陷。

  曹化淳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道「殿下,據說遼東孫督師要回京述職。」

  孫承宗?

  朱栩眉頭微動,這個人是守山海關或者說現在遼東最有力的人,但遼東向來是個是非之地,不管誰在那,彈劾的折子都少不了,而且事關方方面面。

  朱栩低頭思忖,他將魏忠賢給打壓了下去,沒有他的掣肘,加上努爾哈赤重傷不愈,情勢是否有改觀?

  想了半晌朱栩也毫無頭緒,只能問曹文詔道「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嗎?」

  「據說是遼餉的事。」曹文詔道。

  朱栩點頭,歷史上,這個問題一直會困擾大明到崇禎末年。

  大明這個時期處於小冰河,天災包括地震,乾旱,蝗蟲等等,而人禍了,除了外因,就是龐大的士大夫階層加上皇親國戚,他們不但不用納一分錢,反而不斷侵蝕已經山雨飄搖的大明的每一分血肉。所以,大明的國庫收入日漸減少,各地用於兵餉,賑災的銀子卻越來越多。

  自然,最後這一切又轉嫁給底層人民,官逼民反,如此反覆不絕。

  曹文詔見朱栩沉默不語,又低聲問道「殿下,您要見一見孫督師嗎?」他隱約能夠明白朱栩做的所有事情的意圖,所以才問了一句。

  孫承宗,有著極高的威望,不止在東林黨,朝堂之上,民間也是,而且,還是皇帝朱由校的座師,自然更不同。

  按理說,這樣一個人威望甚高的人不應該被彈劾才對,偏偏這個時候大明朝局詭異莫測,哪個也無法保證誰第二天不會被牆倒眾人推,下場淒慘。

  所以,不管是六部尚書侍郎,還是九卿的頭頭,亦或者內閣大學士,無不憂懼。

  這也造成了朝堂上不停換人的局面,崇禎一朝十幾年,換了三十七任首輔,可見一斑。

  朱栩微微搖頭,道:「不必了,咱們現在也無能無力,還是抓緊做自己的事情。」他現在也是要勢力沒勢力,要銀子沒銀子,只能加塊腳步,留待日後了。

  曹文詔也點頭,朱栩的身份比較敏感,很多事情不能明著來。

  他想了想,又道「還有,殿下,那個婢女,就是那個愛兒,該如何處置?」

  朱栩躺在椅子上,目光不由一寒。這個婢女小小年紀心機如此深沉,絕不能留在宮裡!但她知道的秘密又太多,放出去也不放心。

  朱栩右手敲著桌子,默默盤算。不到萬不得已,他不喜歡殺人。

  忽然間,朱栩心裡一動,道「你去將萃芳樓買下來,交給她去做。」

  曹文詔一怔,道:「殿下,這是何意?」

  朱栩瞇著眼,心裡算計著,卻沒有說破,道:「派人盯著她,有什麼情況回來告訴我。」

  曹文詔心下瞭然,知道惠王殿下估計又要算計誰,答應一聲便出去安排了。

  朱栩側躺在躺椅上,翻著書,卻怎麼也看不進去,心裡亂七八糟的各種想法,歪著頭,竟然混混沌沌的睡了過去。

  姚清清做好飯菜,剛要出來喊朱栩,卻見他已經睡著了,輕輕走過來,將書拿到一邊,又拿出毛毯給他蓋上,她自己坐到一邊,靜靜的刺著女紅。

  「魏大兄,魏大兄,你猜我找到了什麼?」

  月亮高懸,侯國興橫衝直撞,跑進魏府對著書房裡的魏良卿大聲喊道。

  這個是他以前的習慣,並不怎麼在意魏良卿。魏良卿目光裡冷漠一閃,旋即滿臉笑容,跟著興奮的問道道:「找到了什麼?」

  侯國興搬過一把椅子,坐在他邊上,道「我找到了一個大、同巨富,據說身家數百萬,人現在就在京城。」

  魏良卿心裡不屑,他在錦衣衛也待過不少日子,也抄沒過不少達官大戶,幾百萬的身家見的不少,又何必為此興奮?

  侯國興似乎看出了魏良卿的想法,湊近低聲道「我的人還探到他在城外有一個倉庫,你知道他運的什麼嗎?私鹽,鐵器,茶葉,全都是運往遼東的!我估計,最起碼價值一百萬兩銀子!」

  魏良卿心裡突的一跳,雙眼睜大道:「你說的是真的?」

  侯國興點頭,道:「我親自去看過,確實是。」

  魏良卿站起來,在書桌後面來回踱步,臉上變幻起來。

  向金人走私私鹽鐵器茶葉瓷器這些,在大明幾乎是公開的秘密,儘管皇帝嚴禁,朝廷三令五申,但下面的卻從未斷絕,因為這些人不僅有朝堂暗中高官支持,更有邊軍參與!

  他們不是從現在才開始,實則從大明建國之初,向蒙古人走私,幾百年下來又改向金人,有著一套非常成熟的運作方法,涉及方方面面,早已經根深蒂固。

  魏良卿心裡激動,若是能夠拿下這個人,那麼百萬兩本金就有了,但這些人關係複雜,牽扯深重,一不小心口怕吃不到狐狸惹得一身騷。

  侯國興看著魏良卿的神色,隱約猜到什麼,試探著道「魏大兄,莫不是貴人不想我們這麼做?」

  『天下那有皇后娘娘幹這等強盜的事情?』

  不過魏良卿沒有說透,沉吟一陣子道:「這樣,你先派人盯著那倉庫,這個是貴人交待的第一件事,決不能出差錯,我明日親自去會會他。」

  侯國興一聽,只得點頭道:「好。」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12
☆、第五十一章 籌錢的方法

  魏良卿起了個大早,一邊穿衣服,一邊思索著。

  那些老奸巨猾的晉商,徽商,不比朝堂上那些浸淫多的老官僚差到哪裡去,要想對付他們,必須有個萬全之策,不然就別想有下次了。

  張艷瑤露著雙肩從床上坐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輕聲道:「老爺,可是為了那大、同富商?」

  魏良卿面色有些凝重,道:「嗯,這是第一個,若是處理不好,後面就更難了。」

  張艷瑤幾乎知道了魏良卿的全部事情,她披著薄衣走過來,給魏良卿整理衣服,同時柔聲道:「老爺,其實那馮公公說的沒錯,這些人都久經風雨,想要對付他們,還是要『威逼利誘』才行。」

  「威逼利誘?」

  魏良卿眉頭微皺,若有所思。他之前跟著魏忠賢,哪有這些,要麼是別人乖乖送上門,要麼是直接強搶。

  許久,他心裡有定計,道「好,我待會兒去找馮公公,借一下錦衣衛的人。」

  張艷瑤整理好魏良卿的衣服,開始自己穿,抿嘴一笑,道「老爺,你要事事都依靠娘娘幫忙,娘娘那邊可能會有別的想法。」

  魏良卿臉色微變,這個現在是他的死穴,他緊皺眉頭,許久看向張艷瑤道「那你說,我該如何做?」

  張艷瑤穿好衣服,笑著走過來道:「侯兄弟與客舅在東廠不是有許多故舊嗎?若是到時候恰好遇到,交談幾句,不也正常嗎?」

  魏良卿臉色微動,旋即大喜,一把抱住張艷瑤道:「真是我的好夫人!」說著就又要去親熱。

  張艷瑤慌忙輕推了下,嬌嗔道:「老爺,今天還要出門。」

  魏良卿心裡食指大動,卻也只能強耐著,看著張艷瑤一臉動情道:「好,晚上回來再說。」

  張艷瑤臉上紅暈一閃,越發顯得嬌艷,嫵媚動人。

  魏良卿喉嚨動了下,連忙轉身出去,他怕再待下去就走不動了。

  張艷瑤看著魏良卿的背影,臉上紅暈消退,有些清冷,對著門外的丫鬟道:「找人盯著那個茶樓,看看都有什麼人進出。」

  「是。」門外一個丫鬟轉過身,對著張艷瑤躬身道。

  魏良卿出了門,便開始東奔西走,為這個大、同富商,他將過去一年的路都在今天一天走完了。

  終於,在午飯之前,他準備好了。

  「老爺,就這客棧了。」

  跟著魏忠賢跑的外宅管事,看著眼前的客棧說道。

  魏良卿看了眼,客棧不大,但好似被人包了一樣,鮮有外人進入,而且門邊有個小二,很是警惕的不時左顧右看。

  魏良卿稍作沉吟,道「你在這盯著,我去吃點東西,他要是出來了,立即來告訴我。」

  「是老爺。」這管事的答應一聲,走到這客棧正對面,盯著黑漆漆的裡面。

  而此刻,朱栩正睡的香,抱著偌大的枕頭,輕鼾不止。

  「姚姑娘,殿下醒了嗎?」

  曹文詔從外面急匆匆跑過來,看著坐在門口,安靜刺繡的姚清清問道。

  姚清清站起來看著曹文詔,又向裡面看了眼,輕聲道:「還沒有。」

  曹文詔眉頭緊皺,想了想,道:「姚姑娘,你叫醒殿下,我有要事回稟。」

  姚清清神色為難,朱栩最討厭別人打擾他清夢了,而且起床氣極重,這個時候去叫醒,少不得要挨一頓罵。

  曹文詔一見,咬牙道「一切都有我來承擔。」

  姚清清看著曹文詔,心下瞭然,道:「我去叫。」

  「不用了。」

  姚清清話音剛落,朱栩就已經走到門外了,看著兩人擺手,打著哈欠道:「給我打點水,弄點吃的。」

  姚清清頓時心裡一鬆,抿嘴一笑,知曉惠王殿下估計是被餓醒的,立馬答應一聲,去安排了。

  朱栩躺在睡椅上,依舊睡眼朦朧道「什麼事?」

  曹文詔走到朱栩跟前,壓低聲音道「殿下,舅老爺傳來消息,為了籌集遼餉,內閣準備對京城的不法大戶動手,這次極其機密,舅老爺從昨天就一直在戶部沒有出來,如果不是透過密信,根本傳不出消息。」

  朱栩瞬間就醒了,坐在椅子上,神色古怪。

  要說這種事,大明朝廷也不是第一次幹了,從太祖朱元璋到現在,歷朝歷代,但凡銀子不夠了,都會用這種辦法。

  「什麼時間知道嗎?」朱栩問道。

  「舅老爺傳來的消息不多,」曹文詔道:「但估計就這半個月內,孫督師半個月後回遼東。」

  朱栩點頭,心裡飛速轉動起來。

  猛的,朱栩站起來,道「立即傳訊給魏良卿,要他不必相逼,將京城的大戶都找一圈,願意的就加入,不願意的,嘿嘿,就不管了。」

  曹文詔聞言,擔心道:「殿下,如果朝堂真的這麼做,那對我們來說,恐怕也會損失很大。」

  城東的作坊已經虧了半個多月,每天都是幾千兩銀子,尤其是錢莊正在籌劃開業。

  朱栩抱著手臂,思索著道「戶部那邊估計還在摸底,會有名單的。這樣,你再通知錦衣衛那邊,如果有我們的,就抹掉,如果他們實在摸不掉,再讓舅舅那邊想辦法,如果都不行,那就先停下來,轉移藏一下,避避風頭。不過,錢莊,一切照常,到時候要想一切辦法保住!」

  曹文詔一怔,還是道:「是,我這就去通知,不過殿下,若是這些人被抄了,那咱們的錢莊……」

  朱栩嘴角微翹,瞇著眼道「恰恰相反,咱們的錢莊要火了。」

  曹文詔一臉疑惑,不明所以。

  朱栩看了他一眼,笑著道「你太小看這些人了,狡兔三窟的道理,他們比誰都懂。等事情之後,你讓人散播謠言,朝廷會再來一次。同時,再暗暗宣傳一下咱們的錢莊」

  陰險!

  曹文詔心裡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詞,然後就大喜道:「是殿下,我這就去辦。」

  過了小半時辰,在客棧門口守著的魏良卿府上管事,忽然間神色一震,匆匆跑向不遠處的酒肆。

  「老爺,人出來了。」

  魏良卿正在小憩,聞言立馬站起來,理了理衣服,道:「好,跟我走。」

  「魏大人。」

  魏良卿剛剛走到門口,一個一身精緻短卦,瘦瘦弱弱的十六七歲少年,笑瞇瞇的走著迎了過來。

  魏良卿看著來人一怔,仔細端詳,臉色忽的一變,連忙走近,低聲道:「這位公公,可是馮公公有什麼吩咐?」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13
☆、第五十二章 三十萬兩

  來人確實是馮祝手下的小太監,尖聲細氣的看著魏良卿道:「魏大人還記得小的,確實是馮公公傳話,馮公公說了,魏大人不必勉強這些人,只管好言好勸,若是不願意也別勉強。」

  魏良卿滿臉疑惑,道:「公公,馮公公可還有其他吩咐?」

  這小太監笑瞇瞇的,不時的左右看看。

  魏良卿立即會意,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

  那小太監一瞄,臉上樂開了花,態度也一百八十度轉彎,湊近低聲道「馮公公說了,不久會有大事情發生。大人現在不用急著,五天時間,將京城內的巨富,大戶人家通通走一遍,小的嘛,派別人去也行,總之盡量讓他們知道,咱們的錢莊是有朝廷支持的,絕對安全。另外就是,十天後必須開業,不過要低調,牌子掛起來就行。」

  魏良卿品著他的話,雲裡霧裡,不明所以。

  小太監瞥了眼四周,又低聲道:「下面是小的送魏大人的,大人在錦衣衛與東廠都待過,要是有什麼人能幫上什麼忙,拉攏過來,貴人會很高興的。」

  魏良卿會意,又賽過一張銀票過去,道:「多謝公公,魏某知道該怎麼做了。」

  這小太監將銀票不動聲色揣入懷裡,細細的笑了聲,轉身便離開了。

  待這小太監離開,魏良卿身後的管事也跟上來,道:「老爺,這是什麼人?」

  魏良卿本來心潮澎湃,準備大幹一番,被管事一句話攪的無影無蹤,沒好氣道:「不該打聽的不要打聽,走。」

  魏良卿出了酒肆,就看到從那客棧出來的人,馬上就要上馬車了。

  「楊掌櫃稍等。」

  魏良卿快步走過去,同時大喊。

  楊懷忠一隻腳踏上凳子,聞言轉頭看去,縮回腳,疑惑的道:「這位兄台是?」

  魏良卿抱拳道「在下魏良卿,楊兄這是有事外出?」

  魏忠賢前幾年囂張跋扈,幾乎無人不知,楊懷忠跑南闖北自然不會不知道他這個為虎作倀的侄子,不過魏忠賢已經倒台,他自然無需畏懼魏良卿,神色警惕一閃又淡漠道:「在下確實有要事,如果魏兄沒有什麼事情,在下就先走了。」

  對於這種極其不客氣的話,魏良卿絲毫不生氣,笑容滿面的道:「楊兄有事儘管去忙,在下聽說城外有一批私鹽,正想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沾上一口湯。」

  楊懷忠的臉色驟然變了,本來已經踏上凳子的,側過去的身子硬生生的轉過來,目光幽深,透著冰冷。

  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魏良卿笑容不變,而且自認為有些風度翩翩的站在那裡。

  楊懷忠緩慢轉過身來,神色陰沉可怕,同時心裡也警惕到了極點。

  雖然這走私是公開的秘密,但如果真公開了,那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楊懷忠心裡不斷的轉動,不知道是哪裡走漏了風聲,不過臉色很快又和緩下來,帶著一點笑容道:「如果魏兄看得上我這點小生意,只要魏兄開口,晚上楊某必然親自送到貴府上,當面賠罪。」

  魏良卿呵呵一笑,道「楊兄倒是多慮了,在下有一點小生意,想與楊兄商議一二。」

  楊懷忠不知道魏良卿打的什麼主意,但如今把柄被人抓了,他稍稍沉吟,倒也大氣,笑道:「那好,魏兄裡面請,楊某洗耳恭聽。」

  「請。」

  魏良卿表現的與楊懷忠一副一見如故的至交好友模樣,走進這家客棧,立即餘光一掃,個個都是衣冠華麗,腦滿腸肥,又有走南闖北的風塵氣,更對他透著警惕。

  「魏兄是貴客,樓上請。」

  楊懷忠沒有看別人,笑著說了一句。

  這句話落下,本來大堂裡警惕的人,不動聲色的又悄悄放鬆下來。

  魏良卿眼角悄然瞇了瞇,笑容越多的道「楊兄客氣。」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樓,在一間房裡對坐。

  楊懷忠面上淡定,心裡卻很焦急,也省去了上茶客套的前戲,直接便道「魏兄有什麼生意,不妨說來聽聽,如果是十萬八萬,楊某還是出的起。」

  魏良卿始終都是一臉笑容,道:「在下做不得那動輒百萬兩的大生意,想在京城開一家錢莊。」

  「錢莊?」

  楊懷忠眉頭微皺,旋即一笑道:「魏兄是缺本金?」

  楊懷忠自然看不上錢莊,因為這個時代將錢放入錢莊,是貶值的,進出都要給錢,圖的就是一個安全與方便,不用擔心被盜或者帶著一大堆銀子上路,不容易也不安全。

  因此存錢的都是大戶,小戶人家不會,所以生意不會太好,而且沒有信譽坐起來很是艱難。

  魏良卿雖然不知道那位貴人為什麼不怎麼著急了,但他還是想要將事情做好,看著楊懷忠的表情,微微一笑,道「不錯,在下想要找人合夥,湊齊一百萬兩本金。」

  一百萬兩!

  楊懷忠雙眼瞇了起來,這可是正好他在城外倉庫那些貨的價值。

  赤裸裸的威脅!

  楊懷忠目光閃爍,他知道,既然魏良卿查了倉庫,找到了他,必然也查過他的背景,還敢來多半是有恃無恐了。

  沉吟半晌,楊懷忠看著魏良卿道「魏兄,一百萬兩在下確實拿不出,若是十萬兩,楊某就當借給魏兄了。」

  『借』咬的特別重,其意自明,就是送你了。

  魏良卿微微抬頭,心裡暗道『十萬兩張嘴就出,你們這一趟的利潤恐怕最起碼也要翻一倍吧。』

  想著剛才那位公公的傳話,笑容又重新出現在臉上,魏良卿道「楊兄切莫誤會,在下前來只是為了合作,今天不管合作成功與否,在下都不會對城外之事多言半個字。」

  魏良卿是發自肺腑,但楊懷忠聽來卻是更加嚴厲的威脅了。

  這一趟不止他們一家,若是真的出了事,恐怕牽累甚廣,他擔當不起。

  又沉吟一陣,楊懷忠咬牙道:「魏兄,三十萬兩,這是我身上的所有銀子了。」

  魏良卿心下自然欣喜,也不再多說,抱拳道:「那多謝楊兄,三日後我派人來請楊兄,到時候與其他合夥人一起,咱們商討一下錢莊事宜。」

  楊懷忠看著魏良卿的表情,神色微動,心裡猶疑。

  『莫非,他真不是來敲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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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碰壁

  「魏大人好久不見。」

  魏良卿剛剛走出客棧,迎面就走來了東廠的一個襠頭,一臉笑容的攀附過來。

  魏良卿剛才忘了通知這位,連忙走過去,低聲道:「這次麻煩趙襠頭了,改天兄弟做東,叫上底下的兄弟們,好好吃一頓。」說著,一張銀票不動聲色的塞了過去。

  這趙襠頭在東廠倒是有一點影響,是督公劉時敏的一個遠親,垂眼看了眼銀票數字,當即笑的合不攏嘴,道:「好說好說,下次有事儘管來找兄弟。」

  魏良卿自然一番好話許諾,將這趙襠頭給送走了。

  魏良卿笑容越多,直覺從來沒有如此爽快過,稍一思忖,便往下一家走去。

  而楊懷忠此刻就在門旁不遠處,一個看門人正在他耳邊嘀咕。

  楊懷忠目光微冷,看著魏良卿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自語道「看來這魏良卿真的失勢了,他這次來到底是什麼目的?」

  楊懷忠不可能他一人出這三十萬兩銀子,大堂裡的人也很快也知道事情原委。

  大部分人都驚恐無比,若是城外倉庫被炒,那還是要掉腦袋的。

  「楊兄,花錢消災,這件事我們支持你,三十萬兩,這趟走完也可以賺回來!」

  「不錯,如今我們在京城,要盡可能低調,一旦貨物湊齊,我們立馬上路!」

  「沒錯,多找些人看著,絕不能再人別人發現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楊懷忠在他們圈子很有威望,都相信他的能力。

  楊懷忠坐在最中央,向他們這種從南跑到北的人,不說閻王單說小鬼也得燒錢,所以三十萬兩,不算多。

  但他要弄明白這銀子究竟是怎麼出去的。

  「楊兄,要不要我們想辦法給他一點教訓?」突然間,有一個人說道,神色凶狠,身材高大,面上有一個刀疤。他們出銀子很正常,但也不是見著就出錢。

  楊懷忠眉頭一皺,沉色道:「暫時不必,諸位靜等著我籌集所需,會盡快上路,遠離京城這是非之地。」

  大部分人都點頭,如今心驚膽戰,若不是京城還有需要採購的東西,早就上路了。

  楊懷忠說服了眾人,又將門口守著的一個人叫來,在耳邊低語道:「去,跟著他,看看他都去了哪。」

  「是。」這守門人也十分精明的人,當即就匆匆出門,悄悄跟上了魏良卿。

  魏良卿來到了一家當鋪前,看著那大扁,心裡躊躇滿志。

  這家當鋪卻不一般,幹的都是盜墓洗白之類的黑買賣,以前他在錦衣衛沒少來打秋風,對他們的底子再清楚不過。

  「邱掌櫃在嗎?告訴他,我有個生意與他做。」魏良卿走到櫃檯前,淡淡的說道。這是他以往來的表情。

  那夥計伸頭一看,連忙道「魏大人稍等,我這就去通報。」

  夥計走進裡屋,對著算盤打的劈哩啪啦響的一個肥胖中年人,低聲道「掌櫃的,姓魏的又來了。」

  邱月厚抬頭,小眼睛眨了下,道:「是那個魏良卿?」

  夥計點頭,道:「是。」

  「不見!」邱月厚臉上不耐煩,旋即冷笑道:「以前吃我那麼多,現在還敢來,趕他走。」

  夥計猶豫了一下,道「掌櫃,可是姓魏的說有生意要與您說。」

  邱月厚小眼睛一瞇,抬頭看著夥計道「生意?」

  夥計連連點頭。

  邱月厚心知魏良卿之前的能量,心裡一動,站起來道「好,去見見。」

  魏良卿一見那肥胖的中年人走出來,馬上上前大聲笑道「邱掌櫃,好久不見!」

  邱月厚也一臉笑容,道:「魏大人多日不來,近日在哪發財?」

  魏良卿實則一見到這胖子就噁心,不僅人難看,話也都是虛假的,一點實意都沒有。

  不過眼前需要他的銀子,強自忍耐著道:「讓邱掌櫃見笑了,最近籌劃著開一家錢莊,所以來找邱老兄你化緣。」

  「錢莊?」

  邱月厚心裡失望,本以為是有什麼贓物要讓他洗白,也可以賺一筆,不過面上卻不動聲色,笑呵呵的道:「魏大人要開錢莊,那我不可能不幫忙,我……恩,今年的帳還沒收上來,我個人給魏大人出五千兩如何?」

  若是以往打秋風,這個算是多的了,但相比之前的三十萬兩,這個『五千兩』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魏良卿神色也不變,語氣卻有些冷,笑著道「邱掌櫃,別人不知道你做什麼生意我不知道,五千兩是不是太少了些?」

  邱月厚連連搖頭,一臉無辜道:「魏大人有所不知,錦衣衛那邊的楊大人每個月都要上供,實在是無力再多出一兩銀子了,您多多海涵。」

  楊大人?

  魏良卿臉色微變,猜到了這個人,錦衣衛指揮同知,楊喆,錦衣衛如今的實權人物!

  魏良卿之前從楊懷忠那搾取三十萬兩的好心情瞬間沒有了,他如今無權無勢,根本沒有辦法與錦衣衛抗衡,更何況,貴人還交待不能惹出事情來。

  魏良卿看著邱月厚,心裡恨的不行,若是以前,說不得拿入錦衣衛嚴懲一番,不過現在他還是咬著牙道:「既然如此,那也歡迎邱掌櫃加入,到時候我會派人來請邱掌櫃。」

  邱月厚面厚心黑,小雞啄米的點頭道:「好說好說。」

  已經近乎撕破臉皮,魏良卿也無法多待,帶著惡劣的心情,很快就離開了這裡。

  「下次他再來,直接說我不在,什麼東西!」

  邱月厚送走魏良卿,轉身就對著夥計冷聲說道。

  夥計自然答應,暗暗將這件事記下。

  魏良卿倒也沒有氣餒,整理心情,直奔下一家。事實的情況超出了魏良卿的預計,第三家是做茶葉生意的,最是賺錢的買賣,結果直接吃了閉門羹。

  「你們給我等著!」

  魏良卿恨的咬牙切齒,卻還是直奔第四家,結果,只得了一千兩,還是因為當初『欠』下的。

  「老爺。」

  管事一直跟著,看著魏良卿陰沉的如鍋底的臉色,小心的說道。

  魏良卿現在終於明白之前馮公公與張艷瑤的話了,無權無勢想要從他們嘴裡摳出銀子來,簡直難如登天!

  不過想著貴人的交待,壓著心底的怒火,目光陰冷的道「那些大戶的,我親自跑,回去之後,你讓人拿著我的拜帖,將京城都給我跑一圈,但凡家資過萬的,一個也別放過,將那些不出的,出的少都記錄下,他日我魏良卿登上高位,一個一個的我親自再去拜訪!」

  管事知道自家老爺是受不了這等罪的,記恨上了,聞言也只得答應。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14
☆、第五十四章 教學

  魏良卿繼續跑著,他的失勢不是秘密,以他不利索的口才,這些大戶人家,出於打發要飯的心思,隨手賞了千兒百兩倒是有,更多是,閉門羹!

  魏良卿將這輩子受的屈辱,在這一天都受了。

  但是到了後面,他反而不生氣了,每去一家都暗暗記上,彷彿已經看到了他們在他面前跪地求饒的畫面,不但不生氣,反而有著特別的爽快感。

  繼續下去,他似乎都欲罷不能了。

  他這邊跑的痛並快樂著,楊懷忠的人可不能讓楊懷忠繼續等下去,匆匆跑回來彙報。

  「掌櫃的,魏良卿似乎真的是要開錢莊。」

  守門人在楊懷忠房裡,低聲說道。

  「你都探到了什麼,詳詳細細的說。」

  楊懷忠對於魏良卿訛去三十萬兩,一點不在意也不可能,但他更好奇的是魏良卿的真正目的!

  守門人組織了下語言,道:「我跟了他一路,都是去的京城有錢人家,不過吃了不少閉門羹,能進去的沒多久也會被轟出來,我也進去打探了,有的給了五千兩,有的給了一千兩,甚至還有的給了一百兩,他都照單全收了。」

  楊懷忠立時就眉頭一皺,一百兩都收,莫非魏良卿真的是窮途末路,不顧臉面的籌錢去開錢莊?

  楊懷忠想不透,又抬頭問道「他走了多少家了?」

  「差不多三十家,還在走。」守門人道。

  楊懷忠來京城的次數不少,對於魏良卿這幫人有些瞭解,不管怎麼說,也不可能落魄到為了一百兩都如此死乞白賴的地步。

  他想了半天也不得其解,沉吟一陣,道「暫時不管去他,我們的貨物籌集的怎麼樣了?」

  守門人一臉疑惑,道「掌櫃,有些奇怪,京城的饅頭,點心這些麵食,不知道為什麼,價格跌的厲害,但米面價格又奇高,比我們預期的價格高了很多,還在談。」

  楊懷忠已經有所耳聞,卻也不在意道「不管如何,價格高出一兩成也行,要盡快籌齊,最快速度的離開這裡。」

  楊懷忠是一個商人,有著敏感的嗅覺,不知道是魏良卿還是其他,讓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想要盡快離開。

  守門人遲疑了一下,道:「好,我與各家掌櫃商議。」

  魏良卿的動作,有些消息就會傳進宮,不過朱栩卻並不怎麼樣在意。

  此刻,他正與傅濤在做友好的文化交流。

  偏殿的牆壁上,掛著一塊石板,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在傅濤看來的鬼畫符。

  傅濤坐在小馬扎上,稍微比朱栩矮一點,乖乖的看著石板。

  朱栩神情頗為興奮卻強裝鎮定,一隻手背在後面,一隻手拿著棍子,頗有氣勢的敲著石板,道「大哥,跟著我念,1,2,3……」

  對於這些莫名其妙的鬼畫符,傅濤心裡一百個牴觸,加上對朱栩的心裡陰影,他早就想跑了。不過,一來不能跑,二來跑不掉,後面曹文詔五大三粗的站著,很有威懾力。

  無奈的張嘴道「1,2,3……」

  過了好一會兒,朱栩又指著石板,道:「來,跟我念,個位,十位,百位,千位……」

  傅濤也只好跟小學生一樣,嘴裡跟著念:「個位,十位,百位,千……」

  朱栩現在心裡爽的不行,他以前是個研究生,傳說中的科研狗,天天被人訓來訓去,此刻,他終於體會了當老師的爽快感。

  真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曹文詔看著被折磨的都快半瘋的傅濤,心裡十分同情,雖然站立的一本正經,實則緊閉著耳朵,似睡非睡。

  直到天色傍晚,傅濤必須得出宮了,朱栩才小手一揮,赦免般的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裡,這本口訣,你回去背一下。」

  傅濤心裡狂喜,接過來就道:「好,我立即就回去。」

  朱栩很是讚許的點了點頭,說了句讓傅濤瞬間就想死在這裡的話「嗯,給你一晚上背會,明天我會出卷子考你。」

  傅濤心裡淚流滿面,帶著一臉悲壯,被曹文詔送出了宮。

  朱栩心滿意足,背著手,站在水盆前洗手,嘴裡哼著已經忘了歌名的古怪小調。

  朱栩洗完,一伸手,對著邊上的姚清清道「來,給本王擦手。」

  姚清清臉色古怪的看著朱栩,抿了抿嘴,拿出毛巾給他擦手。

  今天,朱栩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一臉期待的看著姚清清道:「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有本事?懂的特別多,你想不想也跟著學?」

  姚清清想著傅濤那想死的表情,抿著嘴慌忙搖頭,不敢答應。

  朱栩虛榮心立即有了點遺憾,學生太少。

  擦乾淨手,坐到躺椅上,拿起書,胡亂的看起來。

  姚清清看著朱栩,雖然來的日子不短了,但朱栩總是讓她捉摸不透,小小年紀,卻彷彿有著看不到盡頭的想法與心思。

  沒多久曹文詔回來,對著朱栩道「殿下,人已經送出宮了。」

  朱栩微微頜首,旋即抬頭看著他道「讓你找的人,你找了嗎?」

  曹文詔一怔,這才想起朱栩說的是什麼,道「找了,按殿下說的,都是有十幾年的經驗的老賬房,還有年紀比較小的,一部分是宮裡不要,趕出宮的小太監,一部分是難民,都很機靈,已經差不多一半了。」

  朱栩坐起來,滿意的道:「好,人先找個地方安置下來,等我把傅濤訓好了,再讓傅濤去訓他們,這些人,都要好好培養,將來咱們的錢袋子都靠他們管。」

  曹文詔知道這些人都是惠王殿下培訓的賬房,將來要送到惠通商行以及全國各地,以此來控制監督整個商行的運作。

  點頭答應下來,曹文詔又道「殿下,舅老爺那邊傳來消息,他有辦法將惠通商行從名單上抹去,讓你不用擔心。」

  「哦?」朱栩稍稍一愣,摸著下巴,看來舅舅在戶部很受重用啊,估計這份名單他也有份草擬,權勢不小的樣子啊。

  朱栩隨即就瞇起了眼,閃爍著亮光的說道「嗯,那就讓魏良卿將事情搞大一點,讓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曹文詔一看到朱栩這個表情心裡就咯登一聲,惠王殿下又要坑人了!

  而朱栩嘴裡的魏良卿,直到月亮東南掛,才一身疲憊,臉上已經麻木,不知道是什麼表情的,一步一步艱難的邁進家門。

  他今天跑了七十多家,大部分都是閉門羹,還有幾家差點拉著他去見官,要不是他跑的快,今天未必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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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日常

  第二天一大早,魏良卿就坐在書房裡,劈哩啪啦的打著生疏的算盤。

  越打眉頭皺的越緊,算來算去,他昨天一天都沒有籌集到四十萬兩,其中楊懷忠一個人就出了三十萬兩!

  「這幫吝嗇鬼!」

  魏良卿暗恨,卻也不得不咬牙登記清楚,這些都是口頭的承諾,到時候還得再去上門要一次。

  「老爺。」

  張艷瑤端著一杯茶,輕輕放到魏良卿邊上。

  魏良卿神色恍惚一閃,抬頭看了眼張艷瑤,端起茶喝了一口,又低頭計算起來。

  張艷瑤面上露出異色,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魏良卿如此認真。

  張艷瑤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他身側,柔聲問道「老爺,可是在發愁錢莊本金之事?」

  魏良卿神色微嘆,靠在椅子上道:「夫人是不知道,這幫人是死了爹也要撈一筆,哪裡能夠輕易從他們身上摳出銀子來。」

  張艷瑤見魏良卿有放棄的意思,不動聲色的點撥道:「老爺,雖說娘娘不著急,但您不能真不著急。」

  魏良卿一怔,轉頭看著張艷瑤道「此話怎講?娘娘派人通傳,或許是有什麼謀劃也不一定。」

  張艷瑤對魏良卿的愚鈍心裡無奈,輕笑著道:「奴家怕這是娘娘考驗老爺的。」

  「考驗?」

  魏良卿臉色一變,瞬間沉著起來。沒多久,忽然站起來,對著張艷瑤道:「多謝夫人,為夫差點鑄成大錯,我這就去想辦法,一定要從他們嘴裡摳出銀子來,一百萬兩,一點都不能少!」

  張艷瑤柔弱一笑,彷彿剛才都是無心之言,心裡暗自搖頭。

  皇后娘娘怎麼會無聊考驗你這麼個落魄之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爭搶著想給皇后娘娘辦事。這個時候是你展現能力的時候,你若表現的平平無奇,不說日後,恐怕就沒有日後了。

  魏良卿將侯國興等人再次召集起來,在書房密謀半天,各自殺氣騰騰的離開魏良卿府上。

  「七十五分,勉強及格。」

  景煥宮內,朱栩將白紙卷子遞給傅濤,臉上微帶不滿的說道。

  傅濤結果卷子,抬頭看著朱栩,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錯了四分之一。

  朱栩對他的表情更不滿了,實則他在教授的過程中已經悄悄增加了難度,按理說傅濤不應該超過六十分才對,現在居然考到了七十五分?

  你不給我教訓你的機會,這不是讓我這個老師很尷尬嘛?

  不過這些都是朱栩心裡的惡趣味,他也沒有為難傅濤,低咳一聲,板著臉道:「前面的都算過去了,日後勤加練習,今天,我給你講講賬房的事,怎麼記賬,怎麼查賬,對賬,怎麼做假賬!」

  傅濤一聽,慌忙拿起毛筆,低著頭,準備認真的記錄。

  朱栩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不錯,那咱們開始吧。」

  朱栩選修過會計課,但要麼逃課,要麼睡覺,他只能將他還記得的,整理一下,告訴傅濤,然後讓他跟著老帳房,一邊學習一邊消化,學以致用。

  傅濤聽著,他現在也是個門外漢,費力的記憶,思索。

  兩個人都是門外漢,一個講的起勁一個聽的認真。

  姚清清,曹化淳,曹文詔三人都站在不遠處,同樣聽的雲裡霧裡,不知所云。

  就這樣,在幾乎所有人對賬房都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朱栩的教學工作,在午飯之前,告一段落。

  景煥宮宮前院子,五個人圍著飯桌,雙手抱拳,低著下頜,閉目,神情平靜而肅穆。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等所有人都背完之後,朱栩一敲筷子,道:「好,可以開始了。」

  朱栩沒什麼架子,他自己也狼吞虎嚥,曹文詔更好不到哪裡去,本來就是大胃王,曹化淳之前很矜持,現在也放開許多。姚清清一直都是淑女,本來堅持不上桌,是被朱栩硬拉過來的。

  倒是傅濤,讓朱栩很意外,風捲殘雲,好似他舅舅經常虐待他,不讓他吃飽一樣。

  「姚姑娘,我覺得肉有點老,可以稍微嫩一點。」

  這是曹文詔的飯桌上的交流發言。

  「這菜切的再細一點就好了,味道會更可口。」

  這個是曹化淳對菜的吃後感。

  輪到朱栩了,一口湯順下嘴裡的飯,袖子一抹嘴,道「我喜歡喝鹹湯,有魚頭最好。」這是朱栩對湯不滿意後的委婉要求。

  姚清清看著三人,抿著嘴不說話,臉色平靜。

  第一次一起吃飯的時候,看到幾人一起背《憫農》的時候,感動的一塌糊塗,但很快飯桌上的批鬥就讓她憤怒了。

  因為每天都要來一次,而且理由還不一樣!

  傅濤正吃的開心,抬頭看了眼,對著姚清清道:「我覺得還不錯啊,比我們家廚子好多了。」

  朱栩三人立即對他怒目而視!

  傅濤一愣,嘴裡含著菜看了一圈,道「怎麼,我說錯什麼了嗎?」

  曹文詔看著傅濤,一本正經道:「濤少爺,持續而有價值的討論,有助於改善我們的生活。」這個是起初被逼著學做飯,然後跪求一個時辰繼續吃御膳房的人。

  「沒錯,現在的飯菜比之前可口很多。」曹化淳跟著點頭。這個是差點點燃廚房,被朱栩勒令禁止靠近的人。

  朱栩笑而不語。

  他是一個信奉君子遠庖廚的人。實際上,他是習慣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傅濤看了看整個桌子,好似明白了什麼,繼續低頭吃飯。

  姚清清看著朱栩,聲音清脆如同初冬的黃鸝,清脆而透著寒意,道:「殿下,我要求漲月錢。」

  朱栩笑而不語的神色一變,斜眼看著曹文詔,遞了個眼色。

  曹文詔心領神會,放下筷子,一副沉吟模樣的說道「殿下,宮外來消息,說魏良卿昨天跑了不少大戶人家,不過沒有得到多少銀子。」

  朱栩點頭,看向曹化淳道「小曹,你呢。」

  曹化淳已經放下筷子,看著朱栩認真的說道:「殿下,作坊那邊遇到了些麻煩。原本的商戶反應比較激烈,對我們降價很不高興,都告到衙門了。」

  朱栩若有所思,兩隻筷子在桌上敲打著道:「好,吃完飯,出宮去轉轉,都有什麼地方好玩的?」

  「現在踏青,正是時候。」

  「倒是可以去遊船,還有很多文會可以去旁觀。」

  「對,好像有些書院很有意思。」

  飯桌上的批鬥很快轉化為對時事要事的討論,姚清清完全插不上嘴。

  「殿下,大事不好了,魏大人被人壓到順天府衙門去了。」

  這個時候,馮祝從側門跑進來,小跑到朱栩身側一臉急切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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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壞事好事

  朱栩的臉色微動,心裡飛速計較起來。

  馮祝的這句話,將整個餐桌上的友好氣氛,瞬間就變了。

  曹化淳與曹文詔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紛紛站起來,神色微緊的看著朱栩。

  「殿下,我去盛湯。」姚清清站起來,端起湯碗向後走去。她知道,惠王殿下很多事情不希望她知道。

  朱栩轉頭看著馮祝,問道「魏良卿做了什麼過激的事情了嗎?」

  「沒有,」馮祝一躬身,慌忙道:「我之前已經派人通知他了,事情我也大致瞭解過,就是那戶人家之前跟魏良卿有仇,這次估計就是想落井下石。」

  朱栩嘴角微翹,依靠著椅子,目光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曹文詔一見朱栩的表情,立即追問道「殿下,有什麼好事嗎?」

  朱栩嘿嘿一笑,看著幾人,道:「既然咱們占理,又不擔心被戶部盯上,那這可是打廣告的好機會。」

  「打廣告?」

  馮祝楞了,有些不明白。

  朱栩站了起來,伸了個飯後懶腰,一臉詭笑道「去,將這個消息散佈出去,我要讓凡是魏良卿去過的地方,都要知道這個消息!」

  曹化淳卻有些擔心,道:「殿下,如果順天府真的落井下石怎麼辦?」

  朱栩嗤笑一聲,道「那也要順天府有這個膽子。」

  曹文詔見朱栩主意已定,道:「是殿下,我這就去安排。」

  「好,咱們一起出宮去。」朱栩離開椅子,然後對著傅濤道:「好好消化今天教的,明天寫一篇感想,懂的不懂的都要寫。」

  傅濤對於朱栩的奇怪要求無可奈何,悶聲繼續吃飯。

  因為信王跟蹤的事情,朱栩出宮也沒有再遮遮掩掩,大搖大擺走著,見到誰都打聲招呼,顯得惠王殿下極其親民。

  「站姿很好,辛苦。」

  「要好好守衛皇宮。」

  「一切都是為了皇上。」

  兩旁的侍衛看著惠王殿下這麼走過,神色很是古怪。

  曹文詔對朱栩倒是頗為瞭解,稍微一興奮,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簡單來說,就是抽風。

  「馮祝,先去你那裡。」

  朱栩上了馬車,讓曹文詔與馮祝坐在前面。

  「是殿下。」馮祝對著車門,恭敬的說道。

  曹文詔駕著馬車,向著另一條大道走去。他已經安排好散消息的人,現在只等效果了。

  朱栩坐在馬車裡,思忖著說道「待會兒再去魏良卿選擇好的商行去看看,位置也不能太好。」

  「公公。」

  朱栩話音未落,不遠處一個小太監突然冒出來,對著馮祝低聲焦急的喊道。

  馮祝一見,慌忙對著曹文詔喊道「停車停車。」

  曹文詔立即勒住馬,轉頭掀開簾子看著朱栩。

  朱栩一隻手擋開窗簾,看著冒出來的小太監。

  那小太監也看到了朱栩,連忙道「殿下,馮公公,我們被人監視了。」

  朱栩臉色陡然一變,沉色道:「你們上車,老曹,快走。」

  馮祝與那小太監一聽,也知道事情嚴重了,連忙爬進車廂,曹文詔駕著車,逕直走向一條偏僻的胡同。

  朱栩看著坐在身前的小太監,道「具體說,怎麼發現的?」

  那小太監稍微歪了下頭,拘謹的道:「是奴婢無意中發現的,有個女的,天天出現在對面,時不時向裡面張望,看到我們就躲。」

  「女的?」

  朱栩眉頭微皺,那應該不是他那五哥了,到底是誰呢?

  「殿下,我派人去查查吧?」

  前面的曹文詔也一直在聽著,見裡面沒有聲音了,便開口說道。

  「你不用動。」朱栩目光閃爍,若有所思。如果不是信王,那應該是宮外的人。他除了在張問達那露了臉,其他人應該不知道。

  朱栩沉吟半晌,道「這件事讓曹化淳去查,其他的都不要動,看看情況再說。」

  曹文詔想了想也是,既然是太監們暴露了,他再插手進去,很容易將惠王殿下暴露。

  「掌櫃的,魏良卿被押到衙門去了。」

  那神秘的客棧,守門人向著楊懷忠說道。

  楊懷忠神情微變,問道「可知道是什麼緣故?」

  守門人道「暫時還不清楚,應該是錢莊的事情。現在已經傳的沸沸揚揚,都說魏良卿是強取豪奪在騙銀子。」

  楊懷忠倒是不怕別的,就是擔心把他牽扯進去,將他們的事情給抖露出來。

  他心裡又想起那不好的預感,對著那守門人道「你多找幾個人去,有什麼消息,立即讓人送回來。」

  「是掌櫃。」那守門人答應一聲,匆匆離開。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那典當行。

  邱月厚聽著夥計聽來的彙報,瞇著小眼睛,冷笑道:「那是他活該,我倒是看看,他這一次還能不能讓皇上免罪。」

  那夥計猶豫了一下,道「掌櫃的,要去衙門那盯著嗎?」

  邱月厚心裡對魏良卿的勾當一清二楚,不要還是要謹慎一點,道「你去吧,結束了回來告訴我。」

  「是掌櫃。」

  那些讓魏良卿吃了閉門羹,或者出了點小錢的富商大戶,也都得到了消息,都神色不同,心裡痛快,讓人盯著衙門,要看魏良卿的最後結局。

  順天府衙門大堂,一個中年人一臉凶狠的盯著魏良卿,恨不得生吞其肉,怒笑道:「姓魏的,你也有今天,今天你要不把我之前給你的銀子吐出來,我不姓李!」

  魏良卿站在那,神色也陰沉的可怕,這李富貴之前差點就沒喊他爺爺,所以今天也沒帶人去,沒想到這東西找到新靠山,居然不將他放眼裡,還拉到了這裡來。

  這個倒不是最讓他生氣的,而是如果『娘娘』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認為他辦事不利,將他踢到一邊,任他自生自滅?

  他現在能寄予的,也就是倪文煥與周應秋了,希望他們看在同屬一『娘娘』的份上,拉他一把。

  因此,他一直沉著臉,一句話也沒說。

  大堂之上並沒有人,倒是後堂裡面有人在不停的議論。

  「把我拉出來幹什麼,直接判了就是了。」

  「大人,這件事不好辦。」

  「怎麼不好辦?有人遞話了?」

  「這倒是沒有,問題出在魏良卿身上。」

  「魏良卿,魏忠賢還在牢裡,他難道還能翻出花來?」

  「大人,關鍵不在他。關鍵在皇上,皇上前不久剛剛赦免了他的罪,這個時候,您要是判了他有罪,皇上會怎麼想?更何況,那李富貴也只是空口白牙,什麼憑證都沒有。」

  「那,訓斥一番,打發走?」

  「可行,要秉公辦理,讓誰都無話可說。」

  「好,本官知道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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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戶部行動要提前

  「這就是魏良卿選擇好的地方?」

  朱栩從馬車下來,看著這家不算太起眼的鋪子。

  距離朱雀大街不到五百米,上下兩層,之前應該是一家藥鋪,如今還瀰漫著藥味。

  「據說是客光先選的。」

  如今只有朱栩與曹文詔,曹文詔走上前,在朱栩邊上說道。

  朱栩圍繞著走了幾步,有些滿意,笑著道「嗯,不錯,讓客光先在底下挖一個密室,到時候用來儲備金銀。」

  曹文詔兩邊看了看,對著朱栩的道「殿下,金銀放在這裡,會不會不安全?不如放到宮裡把。」

  「沒關係,」朱栩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到時候變個魔術,讓所有人都認為金銀被送走就好了。」

  「魔術?」

  曹文詔不明所以,但也沒有再問。

  「走,去作坊看看。」

  朱栩重新上了馬車,對著曹文詔道。

  「是。」

  曹文詔左右又看了看,確定沒有人跟蹤,這才坐上馬車,駕著向城東走去。

  「殿下,確定沒有人跟蹤。」

  在快到作坊的時候,曹文詔轉頭,低聲對著馬車裡的朱栩說道。

  朱栩暗自點頭,同時心裡有著一股緊迫感,要是身份曝光了,以後就很麻煩了,很多事情,得加快速度。

  「殿下。」

  李德勇跑過來,一臉慇勤的跟著朱栩遞著馬扎,扶著他下車。

  這個作坊外表,一直沒有什麼變化。普通,荒蕪,不起眼。

  「聽說,最近遇到了不少麻煩?」

  朱栩背著手,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四周問道。

  李德勇臉上尷尬,卻很無奈的道「殿下,咱們降價太厲害,原本的商戶都沒有生意,都鬧騰了起來,很多人都告到了衙門,衙門那邊也不太高興,偏向原本的商戶。」

  朱栩點頭,直接走到了麵食的那個院子,只見來來往往,砰砰砰砰的聲音不絕,香味滾滾,清馨撲鼻。一排排長桌,站滿了人,全都是婦人,對於朱栩的到來,看了一眼便繼續低頭忙碌著。

  饅頭,點心,如同流水線一般,不同的從另一個門運出去。

  朱栩環顧一圈,隨便拿個點心嘗了嘗,道「現在有多少人了?」

  「殿下,都是難民,大約兩百人。」

  李德勇有些得意的說道「我親自在城外找的,在這裡給她們按了家,不過,孩子和男人比較難辦,小的還在想辦法。」

  朱栩嘗了嘗,胃口甘甜,而且易保存,跟他的想法很相像。笑了笑,道「別急,等這件事後,就會有辦法了。」

  李德勇眼睛一亮,急聲道「殿下,有什麼辦法?」

  「辦法嘛,」朱栩摸了摸下巴,笑著道:「簡單,你讓去找原本的商戶談,我們給他們七成價,他們幫我們賣,這樣他們就不用生產了,無需成本,多餘的利潤全都是他們的,如果有必要,我們也可以送貨過去。」

  李德勇怔住了,他問的不是這個啊?

  不過確實也是他苦惱的,想了一陣,皺著眉頭道「殿下,這些行得通嗎?」

  朱栩一擺手,不可置疑的道「不行的也得行,你再每家派個人去幫忙,將來他們若是不願意跟我們幹了,我們自己也要將渠道搭建起來。」

  「渠道?」李德勇睜大眼睛,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朱栩看了眼李德勇與曹文詔,稍稍組織了下語言,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個攤位,鋪子連接起來。現在我們可以賣饅頭,點心,將來有其他東西,就也可以用這些攤位鋪子迅速鋪展開來。」

  李德勇近些日子也為這些頭疼,聽著朱栩解釋,還是猶自懷疑,所以思索著沒有說話。

  朱栩拍了拍他的手臂,一副懶散模樣的說道「行了,現在物價越來越高,我們這麼做,他們開心還來不及。搞不定的,可以給他們售不去的退貨或者銷售多給他們返銀子獎勵等等,總之,要賺錢也要渠道。」

  李德勇對這些有些發蒙,一時間根本沒有辦法思索明白,現在還在虧本,到底怎麼才能賺錢?

  朱栩也自然知道,道「行了,你自己慢慢合計,過一陣子我會給你派來賬房,成本核算,浮盈多少這些,到時候交給他們就行。你只要負責統管他們,其他無需多想。」

  李德勇認為這個才是今天的好消息,連忙道「是殿下。」

  朱栩暗自搖頭,這些人比後世那些鬼精職場人還差的遠,心裡暗道『你們要想辦法為老闆解決問題,而不是讓老闆來幫你們想辦法啊。』

  李德勇自然聽不到這些,他帶著朱栩在院子裡逛來逛去,將最近的一些事情,撿好聽的給朱栩彙報。

  朱栩一直含笑頜首,下屬不管能力怎麼樣,只要盡心了,都得表示讚許鼓勵。

  「好了,我今天說的,你好好思考,寫個行動規劃給我。」

  朱栩一邊走出院子,一邊說道。這種規劃,是朱栩一開始要求且指導的。

  李德勇現在也寫的得心應手,答應著道:「是殿下。」

  朱栩對這一趟,基本上是滿意的,上了馬車,曹文詔沒走多久便對朱栩道:「殿下,魏良卿被放出來了,順天府沒有為難他。」

  這個不出朱栩預料,對著曹文詔道:「嗯,你派人通知魏良卿,讓他明天就開業,不管什麼本金也不管多少人來存錢,乘這個機會,將名聲打出去。」

  「是殿下。」

  曹文詔答應一聲,駕著馬車,往宮裡方向走去。

  「殿下,傅大人那邊傳來消息了。」

  朱栩剛進宮,曹化淳就迎過來說道。

  朱栩一邊走進臥室,一邊換衣服道:「舅舅有什麼消息傳過來?」

  曹化淳站在外面,道:「殿下,傅大人的消息說,戶部那邊擔心有人走漏消息,很可能會提前行動。」

  朱栩穿衣服的手微頓,這個消息倒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

  「好。」

  朱栩一臉笑容的走出來,對著曹文詔道:「老曹,這件事肯定不是戶部一家,估計會聯合錦衣衛,東廠甚至是巡防軍還有順天府等其他衙門,你走動一下關係,確保惠通商行不被波及。」

  雖然傅昌宗說可以將惠通商行的名字劃掉,但他還是確保萬全。

  「殿下放心好了,我這就去。」曹文詔又急忙轉身,要出宮去安排。

  曹化淳看著曹文詔走了,又湊近低聲道「殿下,那個監視茶樓的人查到了,是魏良卿那個如夫人的貼身丫鬟。」

  「魏良卿?」

  朱栩眉頭微挑,神色古怪,旋即嘴角戲謔道:「你讓馮祝帶人,到魏良卿府上,將這個如夫人重打五十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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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張艷瑤的恨

  當晚,魏良卿府。

  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馮祝大馬金刀的坐在大堂主位之上,他身後站著兩個小太監,然後就是八個衣甲鮮明的錦衣衛。

  魏良卿與張艷瑤站在他們下面,神色面面相覷。

  魏良卿知道今天他會讓貴人失望,但也用不著這麼大的仗勢才對。

  魏良卿恭恭敬敬的抬手,很是謙卑的道「馮公公,不知道貴人有何吩咐?」

  馮祝端著一杯茶,以茶蓋摩挲茶水,瞥了眼魏良卿,聲音尖銳,不陰不陽的道:「魏大人,好能力啊,都敢派人監視雜家了啊。」

  魏良卿臉色一變,剛要解釋,忽然想到那個茶樓他只告訴了張艷瑤,立即轉頭看向身側的張艷瑤,但心裡又覺得不是,目光暗自繃緊,臉上陪著笑道:「馮公公是否誤會,在下這幾天都在忙著商行的事情,給我十個膽也不敢監視公公。」

  邊上的張艷瑤嘴角抿了抿,袖子裡的手緊握著手帕,目光低垂。

  馮祝嘿的一聲,笑著道:「你敢不敢我不知道,有人知道,來人,拖上來。」

  很快,一個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丫鬟被拖了進來,嘴裡有氣無力的喊著:「夫人救命,夫人救命……」

  魏良卿臉色終於變了,心裡也徹底的怕了。

  啪

  「賤人!」

  魏良卿大吼,一巴掌將張艷瑤打倒在地。

  張艷瑤一倒在地,『嗚』的一聲哭了出來,爬過來抱著魏良卿大腿大哭道「老爺,奴家只是以為你在外面有了人,所以讓小梅去看一眼,真的不知道那是公公的地方,老爺,你原諒奴家一次吧……」

  魏良卿聽著更怒,一腳踹了過去,冷聲道「賤人,你是見不得我好,來人,拉出去,找牙婆賣了!」

  張艷瑤臉色驟變,又撲過來,哭喊道「老爺不要老爺,我有了你的骨肉啊……」

  魏良卿雙眼陡睜,越發猙獰的道:「你說的是真的?」

  馮祝一直冷眼旁觀,看著張艷瑤的一舉一動。心裡嗤笑一聲,這點功力,連雜家一層都不到。

  「是老爺,所以奴家才會這麼擔心,你原諒我一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張艷瑤心裡確實是怕了,她現在只想留在這裡,只要留下了,她有一百種方法讓魏良卿消氣。

  魏良卿臉色僵硬,眼神開始閃爍起來。

  馮祝心裡冷笑一聲,道:「行了,來人,拉出去,打五十棍子。」

  魏良卿連忙擋住,向著馮祝急聲道:「馮公公,賤內只是一時糊塗,還望您大人有大量,饒過她一次,魏良卿一定感恩戴德,知恩圖報!」

  馮祝臉上冷了下來,看著魏良卿道「魏大人,看來你還是不清楚,這個不是我的意思,是貴人的意思,你,真的要攔著?」

  打棍子也有學問,輕一點,一百棍子也打不死,重一點,五十棍子能打死人。

  魏良卿聽到是貴人意思,神色白了一分,看著張艷瑤,眉頭緊皺,目光透著狠厲。

  張艷瑤太瞭解魏良卿,一見頓時大喊起來道:「老爺,老爺,奴家知道……」

  「一切憑公公吩咐!」

  魏良卿不等張艷瑤說完,直接向著馮祝躬身。他心裡分的清楚,貴人是第一,女人,以後有的事。

  馮祝笑瞇瞇的點頭,一揮手,兩個錦衣衛拖著張艷瑤就向外面走去。

  張艷瑤此刻也不喊了,她只是目光陰寒,充滿恨意的盯著魏良卿。

  「好了,咱們該談談正事了。」

  馮祝看了眼魏良卿,揚著聲說道。

  「啊……啊……」

  他話音落下,張艷瑤慘叫聲也傳了進來。

  魏良卿心裡砰砰砰直跳,硬著頭皮對著馮祝道:「還請公公吩咐。」

  「明日商行開業,到時候,將你能動用的關係都用了,達官顯貴,皇親國戚,名士大儒,只要能請來的,都請來,花些銀子也無所謂,關鍵聲勢要大,南來北往,走南闖北,招牌要打的響亮。」

  馮祝說道。

  魏良卿瞬間就想起他能請得動,請不動,不確定的人,心裡琢磨起來。

  馮祝知道魏良卿的落魄,湊近低聲說道:「不管是坑蒙拐騙,威逼利誘,只要人當天進了商行就行。」

  魏良卿不知道馮祝是什麼意圖,卻還是點頭道:「是,公公放心,小的會盡心去辦。」

  「啊……啊……」

  馮祝聽著外面的慘叫聲,心裡別提多舒服了,看了眼魏良卿又笑著道「人手方面,明天一大早會給你派過去,你要好生準備。」

  「是公公。」

  魏良卿聽著張艷瑤的慘叫聲,心亂如麻,何況她肚子還有他的孩子。

  「好了,」馮祝的聲音多少有些尖銳的媚氣,笑著道:「不會打死的,這次就是給她一個教訓,魏大人,也要好自為之。」

  魏良卿渾身冰冷,他知道,這個教訓肯定不是給張艷瑤的,是給他的!

  魏良卿身體一躬,沉聲說道「公公請轉告貴人,若有下次,魏良卿會親自提著她的頭給貴人請罪!」

  馮祝微微點頭,不緊不慢的走出大堂。

  外面的張艷瑤趴在地上,嬌嬌弱弱,彷彿已經奄奄一息。

  馮祝輕搖漫步的走到她身側,蹲下來,拿手撩開她被汗濕透的髮絲,嘖嘖嘆道:「女人啊,不能太聰明,也不能太笨,我呢,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笨,不過啊,今後可別落我手裡了。」

  張艷瑤咬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但馮祝身後的魏良卿卻渾身冰冷,這已經不是馮祝的第一次暗示警告了。

  馮祝說完,便向著魏府大門走去。

  魏良卿一直將馮祝送出大門,走遠,才暗暗鬆了一口氣,臉色陰沉的走回來。

  張艷瑤已經被下人抬回房,魏良卿走進來,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眉頭緊鎖,難看的神色微微一鬆。

  「好了,養好傷,我就送你回江南,以後不要回來了。」

  魏良卿道。

  張艷瑤咬著嘴唇,淚水漱漱而下,看著魏良卿楚楚可憐道:「老爺,奴家是覺得此事可疑,這才派人跟蹤的,老爺,切莫別人騙了……」

  魏良卿心裡本來稍微有一點內疚,聽了這話頓時大怒,一擺手道「好了,就這樣,你養傷吧。」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留下一臉恨色不甘的張艷瑤。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12 11:15
☆、第五十九章 開業大吉

  「右邊一點!」

  「左邊一點!」

  「對,再高一點,再高一點。」

  金色鑲邊的四個大字『惠通商行』高高掛起,兩邊大紅燈籠,楷體長對聯。

  太陽當空照,明媚靚麗,春夏交接之際,一切都喜慶無比。

  在斜對面的茶樓,二樓雅間,朱栩正站在窗口看著。

  馮祝也一臉笑容,對著朱栩諂媚道「殿下,您看如何?」

  「倒是不錯。」

  朱栩也笑著,不管這麼說,門面倒是挺像那麼回事。

  魏良卿忙裡忙外,不時的大聲吆喝。

  「知道他都請了什麼人嗎?」

  朱栩端著茶杯,輕輕啜了一口問道。

  馮祝搖頭,道「奴婢不知,都是昨夜開始的,魏良卿還沒有來告訴奴婢,想必人不會少。」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朱栩笑容更多,經過連翻敲打,想必魏良卿會將一切力量都給用出來,給他驚喜的。

  馮祝臉上陪著笑,心裡卻暗驚,這位小主子做事看似漫不經心,隨心所欲,實際上每個都有用意,他得更加小心做事才行。

  「快點,椅子搬好,桌子搬好,酒菜趕緊上好。」

  「門前打掃乾淨,毯子鋪好,鞭炮準備。」

  「諸位鄰里,諸位同行,今日喜慶,不妨進來喝幾杯喜酒。」

  魏良卿在門口吆喝,四周儼然圍滿了人。

  「這個是魏良卿?聽說他去了官職了……」

  「是啊,沒想到他居然敢開錢莊,不怕被人秋後算賬嗎?」

  「你還看不出嗎,這明顯是有人撐腰,不然怎麼會如此大張旗鼓。」

  人們議論紛紛,卻沒有幾個真敢進去。

  魏良卿倒也沒真的指望他們會進來,叫過一個人,問道「馬車都準備好了嗎?」

  「大掌櫃,準備好了。」

  這小廝是朱栩派來的,調教過一段時間,行事麻利乖巧,連忙出現在魏良卿身前道。

  魏良卿心情舒暢,道「好,那請帖都發出去了嗎?有回音嗎?」

  小廝道「都已經散出去了,回信的不多。」

  魏良卿挺了挺胸,抬頭望著天空,躊躇滿志的說道「好,那便開始吧。」

  「是!」那小廝答應一聲。

  沒多久,從惠通商行後面,一輛輛紅色馬車滾滾而出,奔向四方。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同時,整個京城都好似被攪動了,魏良卿本來就是一個是非之人,加上他今日的動作,說是萬眾矚目也不為過。

  工部主事府。

  「老爺,您今日要去嗎?」

  「他手中有我的把柄,不得不去。」

  監察御史府。

  「大人,您這是要出門?」

  「嗯,倪大人的面子推脫不了,進去一時半刻就出來,想必也沒什麼大礙。」

  「大人,千萬小心,切莫給人口實。」

  鴻臚寺。

  「諸位大人,這是要赴宴?」

  「這個,隨便走走,隨便走走。」

  「對,隨便走走隨便走走。」

  魏忠賢得勢,當年不知道多少人巴結,如今這些都是把柄,魏良卿用起來也毫不手軟,他們雖然位階不高,但卻勝在人多。

  楊懷忠客棧。

  守門人一見大紅馬車停下,立即進屋,對著楊懷忠道「掌櫃的,魏良卿派的馬車來了。」

  楊懷忠對魏良卿的事情,這幾日也查的差不多了,知曉了魏良卿確實是落魄狼狽了。

  站在房門口,他在心裡想了很久,道「我就不去了,你讓李掌櫃代我去,帶上,五萬兩銀子。」

  「五萬兩?」那守門人一驚,當初他們可是答應三十萬兩的。

  「嗯,就這樣,魏良卿要是問起,就說暫時銀子周轉不開,其他的改日奉上。」

  那守門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是掌櫃。」

  典當行。

  邱月厚看著停著在門前的大紅馬車,嘴角噙著冷笑,對身邊的夥計道:「你,到櫃檯上支五百兩銀子,坐上這馬車,替我去。」

  那夥計呆住了,這麼大的陣勢,他卻合適嗎?

  但邱月厚卻沒有多廢話,直接一擺手,轉身進了屋。

  這樣的場景,在京城各處都是,顯然原本答應的都變了卦,不會蒞臨了,而且先前答應的銀子,也被大打折扣。

  「張大人,裡面請。」

  「趙大人,請請。」

  「哎呦,韓大人,好久不見,請請,裡面請。」

  惠通商行門前,人來人往,魏良卿笑的合不攏嘴,將一個個前來的嘉賓迎向裡面。

  來人甚少有好臉色的,都板著臉,木然走了進去。

  大明重農抑商可以說到了一個極點,尤其是在明末,因為清流的官宦集團膨脹到了極致,加上災禍年年,對稅收越發重視,也催生了對商業的更大的打壓力度。

  尤其是在朝堂之上,但凡與銅臭沾染的人,無不被彈劾的憂懼而辭官。

  這些人儘管肯來,但也都打著早來早走,不給人把柄的心思。

  「既然來了,就走不了嘍。」

  朱栩背著手,笑瞇瞇的看著來來往往走進惠通商行的人。

  「馮祝,你拿紙筆來,看看進出的每一個人,將他們的官職,姓名都記下來,回去之後查一下,將他們的履歷也都標注清楚呈給我。」

  馮祝一怔,旋即暗想『殿下這是想要抓這些人的把柄以備自用嗎?』

  他這麼想著,便拿起紙筆道「是殿下。」

  「大掌櫃,」

  接待馬車的夥計匆忙來找魏良卿,稟報道:「大掌櫃,您的名單上沒有一個人來,而且,而且,他們所投的銀子,也折了大半。」

  魏良卿正在桌席之間走動,聞言眉頭一皺,走到一邊,道「賬簿給我。」

  小廝匆匆將賬簿拿來,魏良卿打開一看,臉色瞬間都氣綠了,拿著賬簿的手都在顫抖。

  原本按他的籌劃,加上他們自己人籌的,六十萬兩基本沒跑,但如今加起來,居然不到二十五萬兩,折了一大半!

  「這幫殺才!」

  魏良卿臉色扭曲,恨的雙眸發紅。他最近本就惹的貴人不悅,要是這最重要的事情處理不好,他真不知道貴人會怎麼想了。

  小廝問道「大掌櫃的怎麼辦?」

  魏良卿神色變幻,咬牙道:「先顧眼前的,待日後我再找他們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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