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333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06
第340章 卷五 再入虎穴(三)

「無人?怎麼會?我分明將張天師和一個與他在一起的老道送入井中!」阿離驚異地從佛燈中脫出,向井下望去,卻見黑黝黝的井中確實空無一人。

應飛揚看看井沿,卻只發現一道新鮮擦痕,道:「這便奇了,這壓在井口的石頭也沒有其他被推動的痕跡,他似乎並沒有從這出來。罷了,我下去一觀究竟,你們先在這等著。」

應飛揚隨即解下天女凌心,縱身躍入井中,入井之後,只感腳下沙土干松,井中只一股淡淡腥臭味,推測此井荒廢已久,再聚氣於眼查看四周,便見佈滿青苔的井壁上,有一個還未完全乾透的血手印,

「這莫非張潤寧留下的?」應飛揚心頭一動,隨即將手按在手印之上,用力一推,便聽『支啦』之聲,井壁竟被推動,出現了一個一人高的旋門。

「哦?有暗門?天女,快下來看看!」應飛揚眼睛一亮,招天女下來,天女也隨即搭著白綾施施然落下,與應飛揚對望一眼後,道:「看來少天師醒來之後,看著四周漆黑,也不知自己身在井中,摸索之下打開了這暗門,便順著暗門往前走了,只是,這井暗藏乾坤,不知又通往何處?」

暗門通著一條甬道,一眼看不到盡頭,「進去了便知,天女,走吧。」應飛揚說罷,又將天女背起,卻聞「咚」得一聲,以及天女一聲嬌呼。

「怎麼了?」應飛揚只道出了什麼意外,連忙回頭,臉卻幾乎與天女貼在了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她芳菲的吐息,卻見天女凌心正摀住額頭,帶著幾分哭腔道:「方才……應公子沒注意頭頂,撞疼我了……」

應飛揚這才醒悟,暗門門簷較低,他背著天女凌心時沒注意,倒是讓她腦袋撞在門簷上。

天女是被撞了上眼眶,此處一受撞擊,任你天高的修為都會止不住流淚,天女自也不例外,此時,一邊咬著粉嫩下唇倒吸著涼氣,一邊用素手揉著光潔額頭,盈盈淚光在眼眶打轉,泫垂欲泣的樣子著實惹人憐惜。

可見慣了天女那副得體大方、萬事不縈於心的模樣,作為罪魁禍首的應飛揚反而覺得眼前的天女真實得可愛,不禁笑道:「我還當天女都是超然於世的呢,原來還會喊痛。」

「天女是責任,又不是身份,與常人一般渴了便飲,困了即眠,痛了就喊,有什麼奇怪的?」天女不著痕跡地將眼眶的淚水抹下,正好給了幸災樂禍的應飛揚一記白眼。

應飛揚對前半句倒是頗有感觸,一邊繼續前走一邊道:「哦?張少天師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你們一個天女,一個天師,倒是頗有幾分相似,只是他那天師當的遠不像你這般風光便是,沒你這般天賜的非凡修為,卻還得一人撐著整個天師府,不讓千年名門垮塌,也挺是辛苦……」

天女凌心眼皮一斂,遮住了閃亮眸光「呵,天賜的修為,卻也是天賜的擔子……」話說一半,突又露出戒備之色,道:「小心,前面有屍氣!」

應飛揚心頭一凜,抽劍向前,卻見甬道前頭通著一扇閉合的大門,大門兩側立著兩個屍怪,門衛一般把守左右,屍怪身材臃腫又充滿力量感,好似人被毒水泡漲了一般,身量比尋常人寬了一圈不止,紫黑腐爛的肌膚上滲著濃綠色的屍水,在密不透風的甬道中發酵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

應飛揚小心翼翼上前,隨時準備迎戰,但屍怪卻並沒發動攻擊。

「嗯,這是陰魍魎留下的屍怪!」阿離半個身子從佛燈飛出,繞著屍怪一圈後篤定道。

應飛揚問道:「你是如何知曉?」

「莫忘了,我可是給他當了十多年獄鬼,這屍怪上的術力,與束縛我的術力完全相同,我不會認錯的!」

「原來如此,如今陰魍魎魂飛魄散,失了主人,這些傢伙也自然不會攻擊了,不過這通道果然與陰魍魎有關啊。」應飛揚沉吟一番,推開前頭大門,大門卻連著一道向上的旋轉階梯。

應飛揚隨即順著黑黝黝階梯上行,走到盡頭,又是一堵牆,卻隱隱傳來了打鬥之聲。

一聲男音得意大笑:「哈,得來全不費功夫,想不到大爺我想取些寶貝都能遇上龍虎山天師,今次將你拿下便是大功一件,看桑魅那婆娘如何再尋大爺我的晦氣!」

「滾開,邪魔妖鬼!莫浪費本天師時間!」這是怒喝倒是十分耳熟,正是少天師張潤寧的聲音。

應飛揚推動前面的牆,果然有鬆動的跡象,顯然又是一道旋轉暗門,推出一條縫隙向外看去,便見兩道人影正在糾纏。正是張潤寧和一身材高大的鬼修彼此攻擊。

那鬼修所使掌法隱隱有幾分陰魍魎的影子,陰風纏身,悍然出招,凶戾狠辣中暗藏虛實莫定的殺機,顯見一身不俗修為,竟是佔據上風。

而張潤寧手持龍虎雙劍,劍光矯若游龍,雄似猛虎,直擋森森鬼氣,同時以意念催動天師法印,天師法印這次只化作尋常印璽一般大小,但也更為靈活,尋著對手掌風的空隙見縫插針的砸上幾下,雖居頹勢,但一時無敗相。

又過幾招,鬼修大笑一聲:「倒是有兩下子,不過正好,就讓大爺我試驗一下陰魍魎藏著不肯教的招數有何等威力!」

便見那鬼修昂然一喝,一掌自上而下壓來,霎時陰氣凝成十數道掌影,黑色的陰風之掌一掌強過一掌,宛若一道黑雲當頭壓來。

張潤寧腳踏乾坤步,欲躲過掌影,卻發覺腳腕一吃痛,低頭便見兩個鬼手從地面探出拉住他的腳踝,似要將他拖入地獄。

張潤寧隨即變招,龍虎雙劍倒插於地,絞碎拉扯鬼手,同時氣貫雙劍,一龍一虎的虛形從劍上脫出,帶著虎嘯龍吟直迎漫天掌影。

但變招慢了一瞬,便是強弱之分,龍虎虛像和掌影彼此交擊後消散,但那鬼修的肉掌卻已探到頭頂。

「張天師,看老子這招『十八地獄』學得如何!」

隨著鬼修的張狂一問,陰寒掌風壓頂而來,張潤寧想再驅使天師印擋招,卻仍慢了一步,眼看張潤寧就要受創。

此時,冷嘲一聲傳來,「破綻百出,差陰魍魎遠矣!」

那鬼修突覺腕上和腰間一緊,似是被什麼束縛,隨後身不由己的被帶著後飛,鬼修氣沉丹田,想要穩住重心凌空轉身,又聽一聲長劍破風聲,聲只一聲,卻覺同時有三道氣勁擊出,連點他背後三大要穴,那鬼修竟是連對手面都沒看到就已受制。

又氣又惱道:「何人出手偷襲,報上名來!」

「問我名號?幽冥鬼城之主,劍嶽鬼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34
第341章 卷五 爾虞我詐(一)

眼見鬼修被制住,張潤寧忙回身,道謝的功夫都沒就頭也不回的往石室另一方向跑去。應飛揚心中有疑問,也只得先想法從這鬼修口中探出究竟。

而鬼修聽應飛揚報出名號,心頭更是一駭。

「劍嶽鬼王?」鬼修想起了那憑空出現,又莫名消失,偏偏實力之強足以與陰魍魎一較高下的劍嶽鬼王,接連發生太多事,倒令人一時忘卻了劍嶽鬼王的存在,但隨即反應過來,暗忖:「不對,那劍嶽鬼王來得時機太過巧合,若不是他拖延,紀鳳鳴就算叫來了援軍,也只能來得及給道門之人收屍。」

隨即冷道:「什麼劍嶽鬼王,不過是道門之人裝神弄鬼,喬裝打扮的罷了!」

「哦?看你樣子粗豪,反應倒是不慢,既然是聰明人,那本鬼王在給你一個選擇!」

鬼修突覺應飛揚又以劍鞘在自己背上連擊七下,筋脈登時一疼,宛若劍切刀刮,隨即怒道:「你做了什麼手腳!」

卻見應飛揚毫無愧色的走到他面前道:「陰魍魎與本鬼王立下賭注,若是輸於本鬼王,便將幽冥鬼城拱手相讓,賭約雖被人打斷,但現在他死我活,怎麼看都是本鬼王贏了,接管這幽冥鬼城可謂名正言順。」

「這算哪門子說法……」鬼修頗為無語,但此時見到應飛揚的真面目,一個年不過雙十的俊挺少年,偏生眉間一道刀痕,平添幾分煞氣。而旁邊靜靜立著一個端雅絕俗,娉婷若仙的柔麗女子。

隨即心中起疑,暗想一個少年功力應是有限,縱然封了自己的穴位,他也足以將穴位衝開。

鬼修隨即暗運真氣,但運氣同時,卻覺筋脈那股疼痛之感又起,越是運氣就越是痛楚,雖咬著牙不出聲,但面上黃豆大的汗珠已不斷滴下。

而這自是逃不出應飛揚的眼睛,冷道:「你若再運氣衝穴,引動了我藏在你體內的七殺劍氣,到時劍氣爆發,碎筋脈,破丹田,攪碎你五臟六腑,你可莫怪本鬼王沒提醒你!」

鬼修被嚇得幾乎岔氣,顫聲問道:「七殺劍氣,那是什麼?」

「自然是本鬼王的絕技,將七道劍氣打入你體內,劍氣之間互相制衡,所以你平時感應不到,但只需本鬼王一動念頭,便隨時可引動劍氣要你性命,而劍氣會在你體內潛伏七日,七日之內若沒有我來解招,劍氣同樣會爆發,由內而外的將你絞成肉屑。」

鬼修面色煞白,顫聲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應飛揚笑道:「方才不是說了,本鬼王給你一個選擇,若你認為我是幽冥鬼城之主劍嶽鬼王,那我自會體恤下屬,但你將我當做道門之人的話,那我也只好做道門之人該為之事,********,替慘死同道復仇。」

說至最後一句,應飛揚笑意一消,聲色俱厲。鬼修心中又是一顫,轉瞬換了一個面孔,忙不迭得道:「屬下陰九泉,見過劍嶽鬼王!」

「呵,見機倒是挺快!」應飛揚心中暗笑一聲,隨後昂起頭端著架子審問道:「哦,陰九泉?你也姓陰,可是與陰魍魎有何關係?如實告知!」

「啟稟鬼王,屬下與陰魍魎只是遠親,並無關係!」陰九泉急忙撇清關係道。

「哼,是嗎?」應飛揚突得飛起一腳,將他踹到牆上,道:「你當本鬼王好糊弄,你方才分明使了陰魍魎的招數,雖比陰魍魎差得太遠,但瞞不過本鬼王的眼睛,不據實以告,莫非是想替陰魍魎報仇!」

陰九泉謊話被識破,隨即不敢隱瞞,道:「鬼王明鑑,陰魍魎雖傳過我幾招,但一直沒收我為徒,還藏著掖著不肯將上乘的功法傳授於我,我與他確實無甚關係,陰魍魎平日剛愎自用,重刑寡恩,如今身死實在是大快人心,屬下又豈會為他報仇!」

陰九泉說得義憤填膺,好像陰魍魎若在眼前,他會恨不得剝其皮食其肉,應飛揚聽著卻覺令人齒寒,暗忖道:「哼,看著膀大腰圓的漢子,內裡卻是個小人,陰魍魎總算傳了你幾招,不但不感念恩情,反而因他的留招不傳而憤恨,地獄道之人,當真薄情寡義!」

隨即不耐道:「別廢話了,你怎麼會來這,快將事情始末說明!」

陰九泉聞言,隨即說出前因後果。原來陰九泉本想趁著陰魍魎死接替道主一位,卻不料桑魅帶著號稱九子鬼母乾女兒的幽凝來到,以失傳已久的《歸冥玄功》懾服眾鬼修,《歸冥玄功》對地獄道眾鬼修的功法有天生克制之力,陰九泉自詡修為不低,但在幽凝掌下卻是比在陰魍魎面前時更顯無力,只得屈從於她,但他心中卻另有算計。

陰魍魎素有野心,昔年為了與九子鬼母爭鋒,脫離地獄道原有功法桎梏,自創下一套《閻羅天子功》的絕學,此絕學一反地獄道功法的陰詭暗毒的路數,而是大開大合,陰沉中頗見霸道,使得此功法不再受《歸冥玄功》箝制。

陰魍魎創出此功後,將此功法心得寫成秘笈,藏於鬼城皇宮的密室之中,但陰九泉對這《閻羅天子功》覬覦已久,但陰魍魎卻遲遲未曾將功法傳與他,令他心生不滿,卻在一次偶然之間,被他發現密室的開啟方法。

往日因忌憚陰魍魎的存在,雖對《閻羅天子功》的功法垂涎已久,卻也不敢將秘笈盜走,如今陰魍魎身死,正是他等待許久的時機,所以趁機潛入宮城密室之中,意圖取走秘笈,待日後連成《閻羅天子功》時,又何必忌憚幽凝的《歸冥玄功》,到時鬼城之主的位子還不是在他掌控之中?

卻不料出身未捷身先死,方得了秘笈看上幾頁,就在密室之中遇上張潤寧,隨後又被莫名出現的應飛揚擒住。

應飛揚聽著則恍然大悟,暗道:「原來井中地道直通陰魍魎皇宮密室,陰魍魎建幽冥鬼城時曾遭諸方圍攻,所以才會留下那條通道作為退路,退路藏得隱秘,又有屍鬼鎮守,所以一直不為人知,沒想到最後便宜了我們!」

這真是想睡覺時有人送枕頭,應飛揚正想去陰魍魎皇宮之中尋些藥物法寶,卻陰差陽錯入了密室,這密室之中必是藏了陰魍魎的珍藏,比起擺在明面上丹藥法寶更是寶貴,心中不由大喜。

而陰九泉看應飛揚眉宇間露出意外之喜,心中也暗自生疑,「看他樣子,似是不知此處是皇宮密室,張潤寧和這兩對狗男女皆是出現的莫名,莫非密室之中不止一條通道?還是他們一直都在密室,只是隱藏了身形我沒有注意?」

而應飛揚一時喜形於色後,隨即自省,卻見陰九泉若有所思,心中道:「這陰九泉看似粗豪,其實亦有心計,且一身修為不低,少天師使了天師印尚且戰不下他,若不是靠我和天女同時出手打得他措手不及,豈會如此輕易就降住他?」

心中正想著是否要殺了他免除後患,突然,側方盡頭,聽聞「吱——吱——」響動。

「入口怎又開了?是誰?」陰九泉驚異自語道。

應飛揚循聲看去,便見一座石門無人推動,卻自行向一側慢慢滑開,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鮮紅色的衣角。

應飛揚卻通過這衣角,辨認出來人的身份,心中暗道一聲不妙,隨即低聲對陰九泉道:「莫忘了你體內藏著我的七殺劍氣,你知曉該怎麼做!」

陰九泉還未反應過來,應飛揚便突得揚手,雷霆一掌將他擊開,這一掌確實沉重,但擊傷他的同時,卻也將他穴道解開,陰九泉踉蹌幾步,退到即將開啟的門前。

此時應飛揚擎劍在手,沛然出劍,滿臉正氣的厲聲道:「妖魔奸宄,伏誅來!」

話音方落,便見人劍合一,劍光如虹,應飛揚聲勢浩大的一劍,竟是要斷送陰九泉性命!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34
第342章 卷五 爾虞我詐(二)

應飛揚雷霆一劍,化作一抹虹光箭射向陰九泉,陰九泉不明所以之際,劍鋒已臨脖頸間,甚至能感受劍尖上的寒氣刺痛肌膚。

就在此時,陰九泉又感腦後勁風呼嘯,未及反應,膝彎又是一麻,令他不由自主的單膝跪倒在地。

身軀沉下的一瞬,便聽一聲交擊脆響在他頭頂三寸處響起,伴隨一股刮得頭臉生疼的勁風肆虐傳開,震耳欲聾。

陰九泉抬起眼皮看去,便見一隻大戟從背後遞到了他的頭頂,戟上寒光閃閃的月牙兒貼著頭皮,令他感覺頭皮發麻,而戟尖則直擋下應飛揚威勢萬鈞的一劍。一劍一戟彼此僵持,持著劍的應飛揚就好像被凝滯在半空中一般。

陰九泉還沒來得及驚異,卻見長戟一抖,又一股氣勁從長戟上爆發而出,如山洪傾瀉一發不可收拾,陰九泉被氣勁壓得不敢再抬頭,而應飛揚正受這氣勁衝擊,止不住的向後倒飛。但卻是退而不敗,身如飛鴻,輕飄飄落在天女凌心身側,劍鋒斜指地面,戒備道:「這密室今日倒是熱鬧,連修羅道道主和副座也來了。」

陰九泉心神一動,一個血袍中年男子橫著長戟已走到他身前,背後還背著一個同穿血袍的年輕人,登時認出來人,中年男子是修羅道中地位僅次於道主,但實權猶有過之的修羅道副座血千秋,而背上半睡半醒的年輕人則是修羅道現任道主血萬戮。

密室門被開啟,進入的竟是這二人!

血千秋也是意外,先看了看天女凌心道:「身似輕絮,氣若凝淵,這等與年齡不符的高手風範,再加上歷代天女代代相承的『十丈輕塵』,姑娘便是今代的天女——天女凌心麼?」

雖是面對敵人,天女凌心依然不失氣度,淡然頷首致意道:「小女子正是,見過修羅道副座。」

血千秋又打量一番應飛揚,問道:「那不知這位公子又是何方神聖?」

「無名小卒,不值一提。」應飛揚道。

血千秋挑眉道:「小小年紀能接我一戟不露敗相,日後早晚會名動一時,此時又何必吝嗇告知名號?」

應飛揚一笑,也不再隱瞞,沖血千秋道:「哈,晚輩應飛揚,見過前輩,前輩有傷在身,又背著個傷員,僥倖接下一擊,做不得數的,對了,不知前輩又為何能來到此密室內?」

血千秋心中暗道:「好精明的小子,倒是話中有話.」應飛揚話語謙沖,表露不欲與他為敵的態度,但又偏偏點明血千秋有傷在身,血萬戮更是處於半昏迷狀態,意在暗指若血千秋要戰,也未必能佔得上風。

而天女凌心此時亦道:「聽聞血副座曾與地獄道桑魅有所嫌隙,莫非是聽說如今桑魅執掌地獄道大權,恐與她起衝突,特來此處避難?」

「哈哈,天女說笑了,六道惡滅同氣連枝,我與桑獄首雖小有嫌隙,但也不至於因此傷及了同道之情,我來皇宮,只是想與桑獄首拜別,但途中見到陰老弟入了宮閣之內又莫名消失,恐他誤入什麼陷阱,所以特來觀視罷了。」血千秋一團和煦笑道。

「騙鬼呢!」陰九泉心中罵道:「早聽聞桑魅這老妖婆以前為奪少女軀體,無意卻奪了血千秋最得意的女徒,還把人家女徒做成豔屍,雙方因此結下樑子,早有宿怨,私下裡都恨不得至對方與死地,這次會盟,陰魍魎故意將桑獄首遣出執行任務,就是怕雙方再起摩擦。如今桑魅那老妖婆掌了權,血千秋叔侄又受傷了,不趁機做掉他們才怪,只是老子這麼小心,竟然還是被他們跟蹤了,真是可惱!」

話說至此,眾人心中皆已分明,這血千秋和血萬戮叔侄在敗於越蒼穹之後,就趁亂脫戰離開,之後血萬戮因功力不及,壓制不住體內劍氣,導致傷勢爆發陷入昏迷,血萬戮本想帶他在地獄道求醫,卻聽聞陰魍魎身死,桑魅帶著一個號稱鬼母乾女兒的幽凝回返,掌握了鬼城大權,自是不敢在此時送上門找死,此時卻見陰九泉遣開巡視鬼兵,鬼鬼祟祟潛入皇宮正殿中,心中起疑便隨後觀視,卻見陰九泉竟開啟了一道暗室進入其中。

血千秋登時明了,暗想密室便是陰魍魎藏寶之地,內中必有療愈傷勢的藥物,便也隨後潛入殿中,摸索一番後,也開啟了機關進入,這便是他出現在此的原因。

「原來如此!」應飛揚聽血千秋騙鬼的解釋,一副恍然大悟狀,大笑道:「血副座倒真是體恤同道之人,哈哈哈!」

血千秋亦笑道:「這是自然,我向來如此,哈哈哈哈!」

二人對著大笑,似是要比誰笑聲高,突然笑聲同時一收,各自正色。

應飛揚道:「互不相擾?」

血千秋道:「秋毫不犯?」

「成交!」

一聲成交,宣告雙方結束彼此試探,達成共識,應飛揚忌憚血千秋實力,血千秋也未看出應飛揚和天女凌心深淺,且雙方都有共同的敵人,若在這裡打起來,非但未必能討到好,驚擾到了地獄道之人就更麻煩了,所以已協定暫時和平共處。

血千秋又不懷好意的看了看陰九泉,陰九泉頓生寒意,道:「是了,他們兩個達成共識,現在未防變數,血千秋這廝是要除去身為地獄道成員的我了。」

隨即忙不迭的說道:「血副座,在下也不滿桑魅那老妖婆已久,實不相瞞,這次來此就是為了得到《閻羅天子功》來對付她,這桑老妖婆既然血副座也有仇怨,不如咱們一起除了她!」算是表露自己和桑魅絕非一條船上的。

血千秋避而不應道:「哈,陰老弟何處此言?」

陰九泉咬牙繼續道:「血副座,在下在地獄道也素有人脈,而桑老妖婆投誠陰魍魎不久,手下可用之人不多,只是因那不知哪冒出的幽凝,靠著《歸冥玄功》才壓服眾人,血副座不畏那《歸冥玄功》,若能幫在下解決那個幽凝,在下便有把握對付桑老妖婆,到時我若做了地獄道道主,定然聽從修羅道差遣!」

血千秋聞言也頗為心動,但也不至於因未來之事而忽略眼前,權衡一番後道:「口說無憑,陰老弟不滿桑獄首,不如先立下個檄文,數落請桑獄首的罪狀,讓地獄道的同修看個清楚明白,日後也好召集同道,名正言順的共討桑獄首。」

「這……」陰九泉面色愁苦的說不出話,他知這檄文便是投名狀,寫了它後那就真等同與桑魅勢不兩立了,落在他人手中又是個把柄。

「哦?陰老弟,莫不是你不願意?」血千秋眼一眯道。

陰九泉隨即想到理由,道:「非是在下不願意,只是這沒有筆墨紙硯,不知該怎麼寫?」

「這簡單!」應飛揚笑道:「就是要效仿先人寫份血衣詔,以血書寫檄文,才見討賊誠心!你說是不是?」

陰九泉心中暗罵應飛揚,「這混小子,看熱鬧不嫌事大!」口上卻點頭連連稱是,道:「應少俠好主意,我怎麼沒想到的呢!」

「既是如此,便有勞陰老弟了!」血千秋也笑道。

陰九泉咬咬牙,從衣服裡襟撕下一片白布,又一口咬破手指,沾著血在布上書寫一篇檄文。

待書寫完成,應飛揚湊過前看看,卻搖頭道:「嘖嘖,這可不成,措辭一點力度都沒有,完全沒有表達出桑魅的陰險毒辣以及你對桑魅的怨憎憤恨之情!這怎麼能激起他人共鳴呢?」

「這……在下才疏學淺,沒有那等筆力!」陰九泉帶著哭腔道。

應飛揚拍拍他肩膀道:「放心,有我呢,實不相瞞,幼時私塾老師就曾誇我是狀元之才,若不是後來走上了修劍的不歸路,現在沒準我早就金榜題名了呢?來,我說,你寫,跟上了!」

隨即搖頭晃腦道:「地獄道桑氏者,性非溫順,地實寒卑,加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昔如過街之鼠,終日惶惶,苟藏性命於佛門,今竊鬼母之名,窺伺上位,暗陷先主於駕前,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

陰九泉只得再咬破一根手指,跟著他的語速疾書,越寫就越是欲哭無淚。

洋洋灑灑一大篇,應飛揚終不在繼續,陰九泉只當他說盡了,一口氣還未來得及喘出,便聽應飛揚對天女凌心道:「好像力道還不足,天女,不如你再來加幾句……」

天女凌心也抿嘴一笑,道:「獻醜了……」思索一番後,念道:「年老色敗,卻行魅惑之姿;皮相衰朽,偏做效顰之態。自知姿色淺陋,鶴髮雞皮,便竊奪她人之軀為用……」

陰九泉越聽越是心頭泛寒,心道這天女看著溫文淑靜,怎比應飛揚還狠,桑魅最是自戀,天女就專以她相貌做文章,自己這檄文若傳到桑魅那,那桑魅還不氣得直接跑來把自己撕碎?

終於寫完之後,血千秋和應飛揚品讀一番,皆是滿意,還不住讚歎天女凌心文采,末了應飛揚又來了一句,「好,那這就算定稿了,同樣的內容再寫兩份,咱們三方各持一份。」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34
第343章 卷五 爾虞我詐(三)

洋洋灑灑三份血書書盡,陰九泉又被迫在血書留了名號,印了手印這才算作罷。

應飛揚吹乾布帛上的血水,奚落道:「沒想到閣下看著粗莽,這字竟是不俗,筆意呼之慾出,仿若七殺星入了字,殺氣騰騰,字字帶恨,可見閣下對桑魅的一腔怨憎之情啊!」

陰九泉乾笑兩聲,也只得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咽,他字上是有憤恨之意沒錯,但那憤恨多半是衝著應飛揚來的。

應飛揚隨後將血書分給血千秋、陰九泉和他自己各一份。血千秋接過血書時,心中冷笑道:「哼,這小子怕陰九泉倒向我這邊,才故意將血書一分為三,自己也留上一份,可惜仍是想得簡單了,雖是同樣的血書,但因持有者身份不同,也就有不同功效,我身為修羅道之人,可以以此書箝制陰九泉,甚至日後逼反陰九泉,迫使陰九泉與我聯手對付桑魅。而他作為道門之人,雖同拿了血書,用處卻寥寥,且不說地獄道如今與道門勢不兩立,斷無聯手可能,他想將血書送到地獄道也不過自投羅網,就算送到了,也難以取信地獄道之人,這血書,怕是反會成他催命符。」

而陰九泉接血書時,想法則截然不同,心中暗凜道:「這小子方才故意說什麼『七殺星入了字』,分明是提醒我,我身上仍有他的七殺劍氣!是了,他已在我體內埋下劍氣,又何必多此一舉留什麼血書!他方才故意解我穴道,又作勢欲殺我,就是認出了門外來人是血千秋,為了在血千秋面前隱藏我已被他制住的事實,這才故意出手。如今讓我立此血書,實則是讓我能潛伏血千秋身邊,取信於血千秋,若到關鍵之時,不管是為瞭解除劍氣,還是為了取回血千秋手上血書,我都不得不做出反戈一擊,替他對付血千秋!」

相及此處,陰九泉是身子僵硬,冷汗連連,直到應飛揚催促道:「別看了,是捨不得收起來麼?」才如夢初醒將血書塞入衣襟。

三人各自收了血書,互視一眼,卻是各懷不同心思。血千秋方才將血萬戮倚放在牆邊,此時正欲將他扶起,忽而血萬戮悶哼一聲,銳風乍起,便見無數劍氣並著血霧自傷體內爆發而出,如雨繁密!

原來血萬戮之前被越蒼穹擊傷,越蒼穹黃金劍芒霸道異常,一旦入體,極難拔除,血萬戮逃出之後便一直欲逼出劍氣,因全身氣力都用在驅除體內劍氣,所以才會如昏迷一般被他叔父血千秋帶著行動,如今劍氣噴湧,正是劍傷被引動的標誌。

劍氣從他周身毛孔傾射而出,雖只是如細絲,卻依舊威勢萬鈞,應飛揚等人皆或閃或退,不敢硬接,唯血千秋面色大變,忙頂著劍氣向前,任肆虐劍氣破開他護體真氣,在身體上化出一道道劍痕,卻是一把抓住血萬戮脈門。

劍氣如暴雨,肆虐過後,在牆壁上留下點點深坑,而血萬戮亦吐口血倒下,整個人如被血浸透一般,血千秋探視血萬戮情況後,面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後強作平靜道:「陰老弟,陰魍魎的藏藥之處在哪,勞請帶我過去!」

陰九泉本有一絲幸災樂禍,此時聽了也只得前頭引路,應飛揚和天女凌心也隨後跟上。

看著密室是由一條通道連通三間石室的構造,三間石室各自放置丹藥,典籍和法寶,藥房便在左側一間,一入門,發現幾排架子林林總總放著諸多藥物。而房間內側還有一個藥池,此時還有張潤寧便在藥池旁,藥池內還泡著一個面色蒼白,出氣多進氣少的老道,正是徐未央。

徐未央先前自毀經脈拚死一搏,又被晏世元激得嘔出心血,所以先前正道撤退時眾人皆以為徐未央已死,便無人顧及到他,唯獨張潤寧秉持生要帶人,死要帶屍之心去尋徐未央,欲帶他同走,卻反與他一同被留在鬼界。只是徐未央已奄奄一息,待張潤寧發現密室之後,便急將他丟入藥池之中療治,後驚動了在另一間內翻閱典籍功法的陰九泉,二人這才打起來,也就是應飛揚和天女凌心剛開始看到的那一幕。

血千秋見還有二人在密室,面色又是一變,而張潤寧見血千秋來此,亦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若不是仍在為徐未央療傷,早已沖上前去。

血千秋環顧了下週遭,隨即對張潤寧道:「快把他帶出去!把這藥池讓與我!」

見他言語霸道,張潤寧難抑心頭之火,怒道:「憑什麼!」

血千秋冷道:「藥池之內的水色碧澄,又帶木蘭之香,內中藥物正是六道之中的凝血蘭,此藥可療愈外傷,有凝傷志血之效,但徐未央受得是內傷,而且是因情緒劇烈而至氣血淤結,你以凝血蘭未他療傷,不但無用,反而有害!」隨後手一虛抓,從藥架上取出兩罐藥,道:「祛瘀丹,和穩心丸,這兩項藥物才是他需要的,或許還能在延他幾日性命,聽懂了就快離開帶他去他處呆著,將藥池讓於我!」說罷將藥物擲出。

張潤寧接過藥,卻不肯相信的道:「六道之人,有你這般好心?」

血千秋不耐,化出戰戟道:「非是好心,你若不讓,我這便讓他斷氣,將藥池奪來,也無差別!」

自血萬戮血崩之後,血千秋情緒就似有失控傾向,眼看雙方又要打起來,天女凌心忍著腿傷走近藥池,攪了攪池中之水,又看了看徐未央的傷情,露出一抹黯然神色道:「張天師,他所言無錯,這藥池不可再呆,還是將徐道長挪到他處吧。」

張潤寧聞言冷哼一聲,將徐未央從撈出藥池,大步邁向另一側的房間。

應飛揚和天女也欲跟上,卻聽血千秋道:「天女,勞煩你留下,為我侄兒敷藥……」

應飛揚一皺眉頭,暗道:「敷藥這事為何他不自己來?是了,定是怕敷藥時無人護法,被我們襲擊。」

隨即上前道:「敷藥這種事情,我來便好!」說罷,就要攬著血萬戮的肩頭將他取下,卻見血千秋眼一厲,一戟劃出,鋒利月牙抹嚮應飛揚手腕,毫不留情,似要將他手截斷才甘休。

應飛揚心頭一驚,快步向後躲過這突如其來,卻見血千秋面露怒容,就好像心愛的玩具被別人碰了一般,怒喝道:「滾開,不許你碰他!」,血千秋戰戟直指應飛揚,一身血氣賁張,如火熾烈,殺意竟是呼之慾出。

應飛揚也大怒道:「你還要不要臉!天女凌心是一姑娘家,要他替你侄兒擦藥,這不是埋汰人麼?!」說罷,一拍劍鞘,星紀劍龍吟一聲,鏘然在握,便是撕破面皮,捨棄算計,直接與血千秋翻臉。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際,卻聽天女淡然聲音傳來,如空山靈雨,化盡緊張氛圍,「血副座,我需要止血、穩脈、強心的藥,內服外用各一份,還請你替我找來。」

應飛揚急道:「可是男女有別,你這樣……」

天女凌心笑笑道:「皮箱而已,本無差別,應公子你著相了。」

血千秋見她答應才舒出口氣,迅速將所需藥物取來,之後致意道:「多謝天女願意援手,此情血某銘記,不過醜話還得說在前頭,你若趁機害我侄兒,血某定先除你,再率眾殺上優曇淨宗,必讓優曇淨宗血流成河!」

面對威脅話語,天女如若未聞道:「血副座不放心的話,在旁觀視便是,若真念我之情,還請減些戾氣,日後少造殺業。」

血千秋默然不語,又見天女已動手要剝去血萬戮衣衫,急對應飛揚和陰九泉道:「你們都出去,莫影響我侄兒療傷!」

應飛揚冷道:「你擔心天女加害你侄兒,我還怕留天女獨自在此,你們會趁機傷害天女呢!」

血千秋哼道:「你若不信我,咱們就一起出去。」說罷,不由分說的將二人轟出,應飛揚見狀也沒了理由,半推半就的隨他出去。

血千秋把房間石門閉合,之後如門神一般站在門前,不許應飛揚二人靠近。

就在此時,門後突然傳來天女凌心的一聲輕呼!

應飛揚心頭一緊,問道:「天女,出了什麼事?」

血千秋則似早已預料到一般,隔著門道:「皆是皮相,本無差別,天女,你也著相了!」

沉默片刻,便聽天女語調恢復如初,道:「血副座教訓的是,確實是我著相了。」

隨後又道:「應公子,我這裡施藥怕還需一段時間,便勞煩你去張天師那照料一番,莫讓……莫讓張天師衝動行事。」

應飛揚思索一番,對徐未央的傷情也同樣擔憂,道:「那好吧,天女你諸事小心,若他們心生不軌,別忘了拿血萬戮做人質!」

血千秋聞言當即又眉毛倒豎,卻又壓下火氣冷道:「嗯將仇報之事,非修羅道作風,應公子多慮了!」

應飛揚又至隔壁,打開石門,卻見張潤寧跪伏在徐未央之前,懇切求道:「師叔,求你便將這藥服下吧!」

徐未央面色紅潤了許多,但應飛揚看起來,卻像是迴光返照,此時盤膝坐著,輕搖頭道:「不必了,貧道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如今已是油盡燈枯,便是服下藥,也不過,再苟延幾日性命罷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35
第344章 卷五 爾虞我詐(四)[怒更萬字大章!]

石室之內,風燭殘年的老道士自言時日無多,張潤寧默然不語,徐未央的狀況他也清楚,心但由徐未央親口說出,仍是令他,一時無言以對,最後勸慰道:「師叔,莫說這些,先將藥服下吧,莫說是延命幾日,便是幾個時辰,幾刻鐘,都是值得的……」

徐未央搖頭道:「其實……並不值得,你可知血千秋為何贈藥給我們?」

接著,還未等張潤寧回應,徐未央就怕時間不夠了似得自答道:「現在密室內兩方互相牽制,誰也沒把握佔上風,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對方受到牽制,修羅道功法素來是怒火越熾,恨意越深就越是強橫,血萬戮若死,憤恨的血千秋將無人可擋,所以血萬戮暫時不能死,而我們這邊也類似,有我這個半死不活的老東西,你們無論是戰是逃,皆會受我拖累,所以,天女凌心為何願助血萬戮療傷我不得而知,但血千秋贈藥於我們,必是存了讓我這老傢伙拖後腿的心思……」

「他便是有此心思,那我順他意又如何?」

徐未央搖頭,卻話題一轉道:「少天師,先前貧道錯怪了你,以為你要與地獄道合作,那時是真的對你起了殺心,你不怪罪貧道,但貧道卻不能不怪自己……」

張潤寧顫聲道:「師叔你受先父託孤,輔佐我振興天師道,我若真辱沒了天師道威名,師叔殺我,也不過順應先父囑託罷了……」說著,眼淚不覺的滑落。

徐未央自嘲一笑道:「什麼天師道榮光,都是我們執著了,父母所求,不過子女平安幸福,誰又會……託人殺自己的孩子呢,貧道……終究是錯了……」

一旁應飛揚見徐未央將死,心頭也泛起酸楚,聽聞此話,忽得記起曾徐未央請託自己殺張潤寧,不由想著,那時的徐未央內心又是何等淒愴?

「說起來……你也是要……為人父母的了,蕊兒要生了,你跑來洛陽參加佛道大會……也就罷了,但總不能空手而回。我……在洛陽……找金玉齋的最好鎖匠打了個長命金鎖,你拿去給……孩子,蕊兒面前,記得說是你……自己送的……」徐未央顫顫巍巍從懷中掏出一把金鎖,金燦燦的鎖兒上雕琢盤龍臥虎的紋飾,正面書著長命二字。

張潤寧見狀,抹著淚從懷中掏出一物,赫然是同樣一把金鎖,又哭又笑道:「師叔,看,咱爺倆……想到一塊去了。」

「哈,又是貧道……錯怪你了,不過……這挺好……」說著,清脆一聲,金鎖墜落地上,徐未央帶著一抹微笑赫然長逝。

應飛揚與徐未央相交雖短,但心中甚是感佩他為人,見他身死,心中也如大石壓過一般,不由一嘆。

半晌之後,張潤寧道:「你知道麼,他不光是我師叔,我的妻子,也是他的親侄女……師叔道學淵博,又是父親託孤的遺老,在門中聲望無人能及,我卻在與他結親後,擔心他靠著名望和姻親之便,會影響我的天師之位,便免去了他的原有大祭酒的職位,將他安放在了一個閒職,師叔卻沒一絲怨言,甘做一隻閒雲野鶴……」

房中只應飛揚和張潤寧二人,張潤寧這些話似是對他說的,但應飛揚卻知,對張潤寧而言旁邊隨便是誰都好,他想做的只是找個人一吐心事。

「呵,現在想來真是愚蠢,可我的這些防備卻害了師叔,若是師叔仍在大祭酒之位,定不會有閒暇來洛陽參加佛道大會,如今也不會身死……師叔,是我害了你啊!」

張潤寧再說不出話,跪在徐未央面前嚎啕大哭。

應飛揚不做勸解,默默推出石室,關緊房門,駐劍立於門外,替背負著千年榮耀的龍虎山天師,守住一方能供他哭泣的狹小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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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陣,旁邊的石門先開啟,天女凌心從石門中走出,面上露出一絲古怪之意,血千秋問道:「天女,我侄兒的狀況如何?」

天女凌心面露一絲古怪,隨後道:「血已經止住,經脈之傷也無大礙,還需得幾日療養,但已無性命之憂。」

「多謝天女了。」血千秋道,「只是天女應知禍從口出的道理,有些話不當說的就別說。」

天女凌心道:「我非是長舌婦人,自是不會到處亂講,只是我宗的宗主若問起,天女也不好打誑語。」

「素妙音麼?」血千秋聽出弦外之音,冷哼一聲道:「素妙音若問起,勞煩天女替我轉達,修羅道願做交易,換取素宗主保守秘密,不過,素宗主若索取無度,修羅道也只好再上優曇淨宗新仇舊恨一起清算,該如何拿捏這個『度』,素宗主號稱『佛門首智』,心中理應清楚~!」

天女凌心道:「血道主放心,我定將話帶到。」

血千秋點了點頭,入了石室之內探視血萬戮情況,而天女凌心也緩緩走到應飛揚旁邊,問道:「徐道長現在如何?」

應飛揚嘆了口氣,正欲作答,身後石門開啟,張潤寧從中步出,雙目仍有紅腫,但面上已恢復過往威嚴,甚至讓人隱隱覺得,此時的他比之過去,更像一名天師了。

張潤寧道:「多謝天女掛懷,我師叔已經仙逝。」

應飛揚回身看去,徐未央屍身已不存,地上隱隱有焦灼痕跡,便知張潤寧已動用道火,將徐未央火化了,心中又是一嘆,道:「張天師,節哀……」

張潤寧頷首道:「悲哀的時間已過,現在還有其他事要做。」

應飛揚嘆道:「也是,現在是時候找血千秋一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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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除卻血萬戮,應飛揚等五人綜覽了密室的三個房間,又回到了中間走廊。

應飛揚道:「血副座,對陰魍魎的藏寶,你有何看法?」

血千秋動容道:「比起帝王,陰魍魎更適合當個守著家當財主,藏寶之豐,確實罕有。」

「血副座何必避重就輕,在下想問的是,你認為內中寶物該如何分配?

血千秋不答,看向天女如慈祥長輩一般關切問道:「天女步履蹣跚,下盤輕浮,可是腿腳受了傷,要不要緊?」

應飛揚亦直視血千秋,如體貼後輩一般誠摯道:「血副座也被劍皇黃金劍芒所創,現在是傷好了?還是強壓劍氣在體內?若是後者那可務必小心,劍皇劍氣非比尋常,血副座雖功力深厚,但時間久了,怕也有害身體!」

二人又是對視一陣笑,隨後血千秋正色道:「各取一半,你看如何?」

應飛揚則瞥向陰九泉,語帶挑撥之意道:「各取一半?咱們這好像有三方人,血道主是不是忘了誰?還是想讓他辛苦一番空手而回?」

血千秋哈哈一笑道:「我怎麼可能忘了?六道惡滅同氣連枝,陰老弟自然算做我這一方的人!我們內部如何分配,就不勞應公子掛心了,陰老弟,你沒意見吧?」

陰九泉自是訕訕道:「當然沒有!」

張潤寧則在此時堅定道:「從天師道中偷掠過來之物,皆屬我方所有!」天師派曾被六道惡滅攻陷,不少典籍法器皆被掠走,現在寶庫中就有不少從天師派那得來的「戰利品」。

血千秋亦道:「那若有修羅道之物,自然也盡數歸我方!」陰魍魎這次為了拉攏修羅道,將《焚血屠神功》上冊和毀煞槍拿來做籌碼,但這顯然不是他全部家底子,內中收藏除了陰魍魎扣著不給的《焚血屠神功》下冊,還有不少其他修羅道之物,令血千秋已在心中暗罵:「這陰魍魎究竟是發了多少死人財!」

「好,那便這麼分!」

雙方談定,應飛揚舉出手掌,示意擊掌為誓,血千秋亦是同時出掌。

「啪!」,交擊瞬間,暗潮洶湧!

應飛揚運起紫薇天訣真氣,並成一股匯於掌心,欲侵入血千秋體內,引動被血千秋強壓住的劍傷,血千秋卻早有防備,渾厚真元結在掌前,令應飛揚全無可趁之機,隨後勁力再吐,欲探應飛揚虛實。

應飛揚卻在他勁力將出未出之際抽掌退身,道:「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各取所需吧。」

血千秋對他時機的拿捏頗為訝異,將真氣強行壓回,不動神色道:「果真英雄出少年,請!」

協議達成,便是大肆搜刮,不得不說陰魍魎收藏殷實,,應飛揚不太在意這些身外之物,卻也被收藏震懾,而血千秋和張潤寧這兩個當家管事的,感觸更是尤為深切,只陰魍魎一人藏寶,就是天師派和修羅道兩派加一起都比不上的。若能得了這批寶藏,必使門派實力大增。

丹藥倒無甚好說,雙方各取所需,應飛揚等將內傷、外傷,跌打,穩氣,乃至作為今後時日食糧的辟榖丹,各種丹藥都拿了一些,自然也塞了不少毒藥。

收藏法器的一間卻不是盡如人意,法器多半是認了主的,若要收為己用便需重新祭煉,難免費時費事費力,還有不少就是陰險毒辣的邪道法器,更不為應飛揚所喜。應飛揚是劍修,主張一劍破萬法,素來不願因過於依賴外物耽誤劍道上的進境,最後只選了一件護身軟甲和幾把備用兵刃,最大收穫反倒是得了兩個儲物袋,可將搜刮來的東西安放其中,免去背著大包小包的惹人笑話。

天女凌心收穫倒不小,內中不少佛門之物,地獄道之人自然是用不上,而陰魍魎又不捨得丟棄,便一併扔入內中,此時天女凌心便捧著一對月牙形輪鏟,難掩激動之色道:「佛門十寶中的『新月寶輪』,竟然是在這裡!」

張潤寧所得更是豐富,看著諸多龍虎山法器物歸原主,將它們帶回後定能使龍虎山實力大增,光復昔日輝煌也有可能,但一想到在此處喪命的徐未央,一時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到了秘笈典籍的一間,應飛揚則是入如寶庫,眼界大開,劍痴本色又不禁發作,快步搶著幾本劍譜,也忘了往袋子裡裝,就直接迫不及待的當場翻看了起來,邊看邊捏著劍指,眉飛色舞的比劃,還不時擊節讚歎。

「咳咳!」血千秋在應飛揚身邊咳了幾聲,應飛揚渾然不覺。

「咳咳咳!」血千秋又大聲一些,應飛揚依舊沒有感應的翻看書冊。

血千秋見狀只道他裝瘋賣傻,眉一凜,一掌拍嚮應飛揚肩膀,看似只是輕輕一拍,內中卻是暗藏雄渾勁力,心想:「你若是裝傻,便可推托為見你出神,所以拍肩膀喚你,若是真傻了,這一掌要你廢了你的膀子!」

卻見應飛揚似有感應,身形向前半步,肩膀一擰,已將肩頭避在血千秋掌勢之外,同時一手捧卷,雙目仍不離手上秘籍,令一手捏做劍指,反手向身後一刺,一股肅殺之意從指端湧現而出,直點血千秋掌心。

血千秋心頭一驚,這一指他倒也破得,但——

指掌相接瞬間,血千秋暗斂功力,只以掌法試招,但見雙方勢快狠準,短短一瞬,已各逞變化,指掌接連對上了數次,卻偏偏沒激起一絲風聲。

此時,招式之間突現一絲滯礙,卻是應飛揚正要單手翻書冊下頁,血千秋趁機進招,以指對指,封住應飛揚變化,同時將真氣湧入指尖。

所謂十指連心,指尖刺痛令應飛揚如夢初醒,回頭看過身邊情況,戒備道:「血副座,你做什麼!」

這一聲吆喝,其餘幾人都過來觀視,見此情景只道血千秋搞偷襲,天女和張潤寧更是帶著輕鄙之意。

卻見血千秋在鄙視目光中,咬牙切齒狠道:「你手上的《血元劍經》,是修羅道的功法。」說罷將手伸出示意他歸還。

「啊?」應飛揚一愣,翻回書皮,卻見封面上果然是《血元劍經》四字,當下明了前因後果,面皮一紅,心不甘情不願的將書冊遞迴,手卻依然攥得緊緊的不捨得撒手。

血千秋抽了幾次都沒將書卷抽回,冷哼一聲動了真力,才將書冊奪回。隨後又冷道:「你方才所使的劍招……」

應飛揚黯然神色又一亮,雙目放光的打開話匣子道:「血元劍經是麼?沒想到修羅道中竟也有高超劍術,尤其是第三招,穩准凶沉,乾淨利落,簡直神來之筆,不過十一招後,劍招就嫌狠辣太過,不留餘地,但剛而易折,若不能速勝,則必將受制於人……」

「夠了!」血千秋面上繃出青筋喝道,「應公子,偷學他人武功無論在哪一派門都是大忌,望你好自為之,今後若再見你動用修羅道劍招,莫怪血某不留情面!」

說罷,怒氣衝衝的回身而去,待壓下怒火後再回頭一想,心中卻突得一驚,暗道:「方才他便看書,便演招,竟然還能將血元劍經使得有模有樣,所作評論,亦是一語中的,難道……」

隨即轉念道:「怎可能有如此悟性,定是我發現的晚了,我修羅道的劍法被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當真可惱!」

待他走開,應飛揚才帶著委屈地看向本想聲援他的二人,然而,說真的,若真是偷學人家功法不被察覺倒也算了,就像他們現在找了些無主的秘籍,某種意義仍是偷學,但也算合江湖規矩見怪不怪。不過應飛揚那豈是偷學,他是當著人家的面翻看,不光如此,還對招式品頭論足,這就簡直向打人家臉一般過分。

張潤寧嘆了聲上前,翻著應飛揚堆起來的那沓劍譜,從中抽出兩本,往應飛揚眼前揚了揚。

「這兩本,龍虎山的。」說罷也頭的不回的走開。

應飛揚心愛事物被拿走,此刻也不講道理的腹誹道:「嗤,一個個都這麼藏著掖著,寧可劍法失傳也不願與他人分享,難怪修羅道和天師派都沒落。」

「師傅傳徒弟都留一手,更何況對其他人,我見到的尚且如此,我看不到的地方,看不到的年月裡,千百年來還不知有多少集前人智慧精粹所得的絕世功法,因個人私心而致使失傳!」想到此處,應飛揚心中有些黯然,諸門諸派,千秋萬代,不知多少劍法如流星般驚豔一時,卻最終湮滅在歷史長河中,斷了傳承,那些曾領一代風騷的劍光,再也映不入自己眼簾,這是何等可悲。

「若是人人不藏私,有功一起練,那該多好,門派就算再遭幾次劫難,也不會斷了傳承,咦,這麼說起來,怎麼有點像劍皇諸派同修的理念……」應飛揚痴性一起,思緒就收不住。

「應公子?」天女凌心將他喚回神,勸慰道:「我知你是無心,不過,現在仍在險境,不是鑽研劍法的時候……」說罷,向血千秋那瞥了一眼。

應飛揚心領神會,無奈的將心思收回,繼續挑揀著有用的書冊。不一會,又翻到一本《道陵天師紀》。

「記載初代天師張道陵生平的實錄麼?不是劍譜我也沒興趣翻,省卻再沾染一身腥臊,還是快還給張潤寧這傢伙吧。」心中覺得沒勁,結果手也沒拿穩,落在地上.

應飛揚拾取之際,書恰巧攤開,而書中一段話,吸引了應飛揚目光,應飛揚看完之後,面色不由一沉,卻是不動聲色的將書撿起,放入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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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搜刮後,陰魍魎百年珍藏被洗劫一空,之後雙方按約定,各自佔了間房間療傷。血萬戮還泡在池子裡,所以他們一方選得自是藥房,而應飛揚三人,則心照不宣的選了離暗道最近的器物房。

待石門閉合,應飛揚擲出一本書冊,對張潤寧道:「我非是故意看到的,不過最後一頁內容,你還是看一眼得好!」

張潤寧見了書封眉頭不禁一皺,隨即打開最後一頁,面色卻越來越嚴肅,不過一頁紙,眼珠子卻是來來回回掃視了不知多少遍。

天女見狀也好奇道:「書中寫了什麼?少天師可方便告知?」

張潤寧放下書冊,猶豫一下道:「是鬼道天書記載?」

「鬼道天書?」天女凌心並不知其中因果,疑惑道。

「不錯,書上說,天書五百年現世一次,然後耗費慢慢八十年成形,成形之後八年消散,我派祖天師坐化青城山,將龍虎雙劍和天師印璽流傳下來,而未將天書流傳於後世,便是因為他坐化之時,天書也同時消散不存於世。需等五百年輪迴,八十年成形後,天書才會再現!」

「天書現世是莫大機緣,得天書者或可執掌天機,影響今後千百年大勢,祖天師為防天書落到惡人手中,為禍世間,便將天書消散之處,也就是祖天師坐化之處封禁。並囑託我張家後人,待五百八十年後,天書現世成形,再以天師印開啟洞府,取走天書,以天書導引天下大勢,去惡揚善,代天師表!」張潤寧本因天女凌心是佛門之人,不願將此事向她說起,但想到對方曾救過自己,便也不再隱瞞,此等天地秘辛從他口中說出,雖是竭力壓制住語調,但仍難抑制心中激動,聲音竟是不住發顫。

應飛揚卻不屑撇撇嘴,暗道:「什麼為防落入惡人手,為禍世間,說得比唱得好聽,張道陵又怎知五百八十年後,自己子孫中沒有惡人,不會禍世?還不是撿到便宜佔了天書一次,就想讓子孫將今後的機緣也霸佔……」

但他對天書興趣不大,自也沒有說破,只問道:「那自你們祖天師坐化之後,過了多少年?」

張潤寧眼露異彩道:「正好五百八十年……」

應飛揚沉吟一聲,道:「書上記載與陰魍魎吐露出的信息倒是一致,五百八十年,也解釋了陰魍魎為何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在今年抓你……只是……」

應飛揚心中還有說不出的隱隱不安,卻見張潤寧已跪倒在地,對著那本《道陵天師紀》虔誠一拜,顫聲道:「祖天師保佑,歷代天師保佑,父親,師叔,你們看到了嗎?天師派,天師派終於復興在望了!」

頭顱低埋在臂彎,聲音已帶出哭腔,一日之內,先是師叔身死,之後天師道的法寶卷冊失而復得,再之後,天書現世的消息也有了證實,而且恰巧是在他這一代重現。大喜大悲之下,張潤寧終是情難自禁。

待張潤寧起身,又對應飛揚道:「應兄,之前我對你頗有成見,總看你不順眼,但此番鬼界之中,承蒙你多次相助,請受我一拜!」

應飛揚避開,有些不好意思道:「算了吧,怎麼說也是我有錯在先,先得罪的你……」

張潤寧笑道:「若不是你,我怕是早於天女對上了,還需多謝你,讓我免在人前露醜!」

「哈,說得也是,丟人現眼的倒霉事讓我替你做了,卻是該受你一拜。」應飛揚也不再躲閃,安然受他一拜,二人對視一笑,先前芥蒂全消。

唯獨天女茫然道:「明明提到了我,為什麼我完全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應飛揚笑而不語,又對張潤寧道:「對了,再給你一本書,你看這幾日可能將那第三個法術學會?」

張潤寧又接過書冊,神色卻是一變,驚道:「這是地獄道的……」

應飛揚急忙噓道:「小點聲,天機不可洩露。」

張潤寧亦壓低聲音道:「你讓我學這做什麼?」

應飛揚道:「以防萬一,若出了意外,咱們若想離開此地,可能還需要靠它。」

張潤寧點頭道:「天師道功法出自鬼道天書,地獄道這區區小技,自然也難不住本天師。」

應飛揚放下心,「那便有勞了!」又轉頭對天女道:「是了,天女,還有一事要告知你。」

「什麼事?」

應飛揚正色道:「我要傳授你達摩神劍!」

「哈?」天女一懵沒反應過來,而張潤寧則又怒道:「好哇,應飛揚,你竟連達摩神劍也偷學了,本天師看錯你了,剛才的話當我沒說,秘籍藏哪了,快還給天女!」說罷,就要往應飛揚藏秘籍的儲物袋裡翻。

應飛揚翻了個白眼把他推到一邊,道:「邊玩去,別瞎起鬨。」

天女也咬唇道:「應公子,達摩神劍你是如何學得?莫非……」

「行了,別瞎猜了,我能感觸那種事嗎?」方做過「那種事」的應飛揚恬不知恥道。

隨後將當日入了達摩寶庫,在幻陣中使出達摩神劍,又借真氣運轉痕跡推出達摩神劍運氣步驟之事,只隱去了姬瑤月和滅宙破宇這對刀劍之事。

這番經歷之奇,令兩名聽眾不禁咋舌,天女頗多感觸道:「沒想到殺佛之刀的現世,內中仍有如此多的因有,應公子能從幻陣中由虛入實,更是匪夷所思,如此算來,應公子可算是達摩祖師的隔代傳人,這達摩神劍來得名正言順,方才是我多心了。」

天女面上一紅,低下修長白皙的脖頸嚮應飛揚致歉。應飛揚見狀心中自覺好笑:「這才一會功夫,天師和天女都在我面前低頭致意,這麼算來,我豈不成了天皇老子了?」

口中則正經道:「無妨,聽聞達摩神劍最後兩式,也是威力最大的兩式佛法無邊和天佛降世現在已失傳,我想趁此時機,將這最後兩式的行功訣竅傳於你,讓這兩式神劍能再現塵寰!」

天女疑問道:「敝帚尚且自珍,何況達摩神劍這等絕技,應公子為何又無緣無故要傳於我?」說道此處,天女突起荒唐念頭,面上泛紅的暗忖道:「總聽師父說,若有人無緣無故對你好,那便多半是喜歡你了,你若也想無緣無故對他好,便是情劫要到了,莫非應公子他……」

卻見應飛揚淡淡道:「我想有一日,天下劍法能可天下人共參,再無壁壘之分,門派之別。再無本該不朽的絕技因藏私而失傳。如此,我也能閱盡天下驚世劍法,一睹古今無上絕學。但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我想覽天下絕劍,便不該吝嗇自身技藝,達摩神劍險些失傳,在下既有此因緣重得這門劍法,自然不能讓它再度斷絕於世,鬼界之中凶險莫測,未防不測,便想趁此時機將這最後兩式傳與天女!」

天女起先暗罵自己胡思亂想,但聽到最後,卻為應飛揚的弘願所懾,喃喃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欲要取之,必先予之……」隨後眼睛一亮,擊節讚歎道:「應公子說得沒錯!將心比心,不捨如何得,我亦在此替師門擅作主張,應公子傳我佛法無邊和天佛降世兩招,我便為應公子補全其他幾招的招路和心法!」

「好個天女!」應飛揚亦是讚歎,隨即將最後二式運氣方法全無保留說出,而天女凌心已將應飛揚欠的招路補全。

看著二人聊得熱火朝天,張潤寧竟生欣羨之意,恨不得也加入其中,最後卻是微微一嘆,走出石門外替二人把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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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女凌心精心而坐,氣凝指端,捏蓮華聖印,皎潔純淨佛光自指端燃起,映照素淨清雅的面容,更顯端麗如仙,一股劍意卻是沛然而生,堂堂皇皇,無邊無際,如佛光普照三界。正是達摩神劍的佛法無邊之招。

眼見極招講出,突而佛光一斂,光華盡收,應飛揚問道:「怎麼了,出岔子了麼?」

天女凌心睜開明媚眼眸,搖頭道:「咱們三日鑽研,功法是無誤了,可惜我內力難以恢復,終是功虧一簣……」

自他們居於密室中,已超過三日,三日間,血千秋果然不曾打擾,而天女凌心這三日除了固定的療傷時間,其餘都在與應飛揚參詳達摩神劍。

這二人一個是劍道天縱英才,一個集聚百代天女武學智慧,此時聯手要讓達摩神劍最後二式再現,應飛揚將那兩招運功方法貢獻出後,便是二人齊心,共同推演招路。

靠著先天劍覺和後天智慧,二人時而互相啟發,彼此點破對方迷障,時而又為了一個小小細節,喋喋不休的爭個不停,雖是如此,應飛揚卻對天女生出知己之感,大慰平生。

自他習劍以來,便是一人獨學,週遭之人或是才智不及,或是志趣不相投,與同齡之人暢談劍法,還是生平頭一遭,三日下來,達摩神劍的其他幾招他已爛熟於胸,算欠缺的招路也已補全。

正兒八經的招路與他自己從運氣方式推演出的野路子一比較,確實又強上不少。

而天佛降世和佛法無邊的招路,也在二人齊心協力下現形,雖不知原版的這兩招具體是什麼路數,但應飛揚已有自信,如今這兩招,絕對無愧達摩神劍的「神劍」之名。

可惜怕動靜太大驚動到血千秋,不敢切實驗證一番,而天女凌心腿傷雖好,真氣恢復卻異常緩慢,一時也使不出最後兩式。

應飛揚道:「果然人鬼殊途,鬼界終是不適合人居住。」這三日以來,屬他真氣和傷勢恢復最快,天師道的功法脫胎鬼道天書,所以在鬼界影響不大,比應飛揚差不多少,但作為最強戰力的天女凌心卻遲遲無法恢復,只能解釋為佛門功法與鬼界格格不入。

他卻不知這還是天女凌心修為深厚,換做尋常人和其他正道人士入了鬼界,時間一長,身上清氣便會逐漸被污濁鬼氣所染,運氣好能及時出去的會大病一場,運氣不好的,怕是會被鬼氣吞噬,淪為半人半鬼的怪物在鬼界遊蕩。

「不知修羅道那邊如何,他們若恢復得差不多了,此進彼退,原本的均勢怕要被打破、」

倒是想什麼來什麼,此時聽聞血千秋聲音傳來,「應公子,天女,勞你們二人出來,我有事相商。」

應飛揚和天女出了門,卻見張潤寧守在外,血千秋,血萬戮和陰九泉亦都在門外。

見血萬戮已行動自如,應飛揚暗暗皺眉道:「血副座,不知有何指教?」

血千秋道:「指教不敢,只是想問一下,幾位最近傷勢恢復的如何?」

應飛揚打著哈哈道:「我們傷勢本就不重,休息三日自是氣定神完,不勞血副座費心,倒是二位恢復的怎麼樣?血道主,受了那麼重的傷,這麼快就好了麼?不再呆在藥池裡泡兩天?」

血萬戮眉毛一揚,沒好氣道:「不勞費心!」

血千秋笑道:「既然傷勢都已恢復,不知三位打算幾時離開?我和萬戮打算今日便走,不如同行如何?」

應飛揚心知此時定不能露了怯,否則對方多半會為了陰魍魎的遺寶,做些殺人奪物的勾當,而另有密道可出的事也須得隱瞞住,是故淡定道:「血副座有心照應我們這些晚輩,我等自是高興都來不及,不知你們打算何時動身?」

血千秋道:「一刻鐘各自準備,一刻鐘後動身,如何?」

「自當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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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六人各自準備妥當已到門口,應飛揚卻道:「血副座,血道主,咱們在內呆了三日,不知外界情況如何,是否該先派人出去查探一番。」

血千秋點頭道:「嗯,有理,查探之事極為風險,我方自是由我去,你們那方派誰?」

應飛揚隨口道「我做出的提議,自然該由我來。」

血千秋佯作訝異道:「我說了查探之事異常危險,當由各方修為最高者出面,貴方不該是天女出面嗎?是你憐香惜玉怕她受傷,還是……另有原因?」血千秋說到最後,目光轉向天女凌心,似要看透她的虛實。

應飛揚心頭一驚,暗罵道:「這老狐狸,真是防不勝防,這時候都不忘試探我!是我大意了!」

若是讓天女出面查探,那她功力只餘三成左右的事瞞不過血千秋之眼,若否,沒有合理解釋,血千秋同樣會懷疑天女凌心傷勢嚴重仍未恢復。

一時不知如何應對之際,天女凌心接口道:「外出查探之人有風險,內中留守之人風險同樣不小,血副座,您說不是嗎?」天女凌心掃了掃陰九泉、血萬戮一眼,言下之意便是她留守此地,可以防備這二人在密室內襲擊,更能讓血千秋投鼠忌器。

血千秋哈哈道:「確實有理,既然如此,應公子,咱們請吧!」

隨即,血千秋一轉機關,石門「吱——吱——」打開,隨即,兩道身影箭射而出,衝出密室大門,眼前卻是宮殿作派的大堂,大殿黑白二色為主,八根盤著鬼虯的柱子撐持,扶手雕著骷顱頭的白骨王座高高在上,下頭也各有席位,門外是兩隻猙獰石獸鎮殿,而應飛揚這才知,暗門竟是連通的皇座底部。

血千秋再一轉皇座扶手的骷髏頭,大門又再度閉合,此時卻聽聞一聲,「有人在內中嗎?」

應飛揚和血千秋隨即各自隱藏柱子之後,不露行跡。

話音方落,一個鬼修在門外探了探腦袋,正欲入內查探,旁邊另一鬼修拉著他道:「瞎嚷嚷什麼?兄弟們都在外面,這裡除非陰魍魎又來鬧鬼,那也是有鬼,哪會有人?」

「剛才明明聽到有動靜的……」先前的那鬼修嘟囔道。卻也沒再進來,繼續前行。

應飛揚和血千秋相互示意,也從殿中快速脫出,沿著殿牆往左側走行至拐角處。

卻聽一聲,「怎樣,我就說有人吧!」

卻見先前兩名鬼修已從側旁又折返回來,手掏懷中,欲放出訊號!

應飛揚和血千秋齊在心中道了聲不妙,隨即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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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卷五 脫身之策 (一)

這巡視二人見機極快,欲發動訊號,然而血千秋和應飛揚更快一籌,應飛揚劍指一引,使出御劍術,星紀劍脫手而出,招路直來直往,迅捷如電,正是「一字驚電劍」,星紀劍電光火石般射向其中一人,那鬼修未料劍速如此之快,無暇發出訊號,轉而祭出一漆黑鬼幡,鬼幡迎風而漲擋下劍招。

然而應飛揚身形緊隨星紀劍後,接劍再出一招『風急雲亂』,長劍如狂風驟雨般又密又急,短短一瞬,已刺出無數劍。鬼幡左支右擋,卻終是疲於應對,訊號彈就在那鬼修懷中,卻是遲遲發不出。

鬼修突聞同伴已是悶哼一聲,那聲音他過往也十分熟悉,正是慘嚎未及出嗓子眼就被人扼斷脖子的聲音。心頭一驚,卻是以傷換退,鬼幡猛擊向前,而身形急向後掠,撞開身後劍圈,終脫出應飛揚劍光籠罩,喘順了氣打算放聲高呼。忽覺背後一雙大手探出,一把扣住他的後脖,那鬼修眼前一黑,瞬間昏死過去。

看著血千秋不但在瞬間解決了他的對手,還輕描淡寫的幫著制住了自己的對手,應飛揚對他的評估又高了幾分。

「雖然在劍皇手下吃了癟,但那只是因劍皇太強,修羅道魁首人物,絕對是能橫行一方的高手……」

而血千秋也對他嘲道:「應公子,你這速度可慢了些……」

應飛揚聳聳肩道:「我想留個活口,出手自然有所顧及。」

正欲再說,忽而又聞前後兩側都有腳步聲傳來,應飛揚和血千秋無暇再說,環視四周想要找避身之處。卻見側旁是一獸棚,獸棚中立著等人高柱子,拴著十餘條大蜥蜴,而前頭是一血淋淋的還殘留肉渣的食槽,供蜥蜴吃食所用。

這種大蜥蜴來去迅速,又善負重,甚得陰魍魎所喜,是以被養來當作腳力,中間一條更是比其他的大了兩倍有餘,頭頂青色肉瘤如王冠一般,威風凜凜,背上還背著一個白骨行宮般大的轎輿,此蜥蜴正是陰魍魎的專屬坐騎。應飛揚初見陰魍魎時,陰魍魎就是坐在這蜥蜴背著的行宮中,輕描淡寫的化解徐未央和渺道人的攻擊。

前後都有人來,應飛揚和血千秋當機立斷,各提一人一屍入了白骨行宮中躲避。

卻見兩側果然有兩組人來,巡視一番,好在未看出什麼端倪。

待人走後,應飛揚才舒出一口氣,罵道:「怎這麼多人,血副座,你三日前潛入宮殿時,也是這般防衛嚴密麼?」

「哦?應公子不過比我早入密室片刻,那時宮殿守備是否森嚴你自己不知麼?」血千秋敏銳察覺言語中不對勁之處,旁敲側擊道。

應飛揚眼神一閃,含糊不清道:「我只是想與血副座做個比較而已……」

血千秋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隨即答道:「那時防備鬆懈得緊,我不費勁就潛入了,今日守備卻是多了十倍不止.」

應飛揚思慮一番,指著宮殿屋頂道:「我且上去看看。」隨即飛躍而出,隱身屋頂放眼看去。

皇宮正殿是鬼城最高建築,屋頂之上,宮殿乃至大半個鬼城都盡收眼底。卻見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皇宮之中,乃至鬼城中各個街道都有鬼修和鬼卒來回巡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森嚴的守衛竟與三日前稀鬆懈怠的巡邏截然不同。

應飛揚怕在高處引人注目,不敢多呆,飛身再回白骨行宮內。

「怎麼樣?」血千秋問道。

應飛揚如實將事情說出,血千秋也不禁皺眉,隨即拍醒道被擒的那名鬼修。

那人茫然張開眼,正欲大叫,卻被血千秋一把扼住咽喉,道:「你可認得我是誰?」

「血……血副座?」被擒之人此時才第一次看清血千秋面目。

血千秋冷著臉道:「認得我便好,同為六道,逼問刑訊的手段有哪些我不說你也清楚,若不想生不如死就回答我問題,聽到了麼?」

那人慌忙點頭,血千秋鬆開手問道:「今日為何防備如此嚴密?你可知原因?」

那人道:「是十小姐命令我們回防……」

「回防,是又有什麼變亂發生了麼?」

「倒也不是,仍是先前搜查道門漏網之魚的事,十小姐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若每個人都這麼想,最安全的地方就又變回了最危險的地方,所以她囑託我們,第一日出城外尋,若是一日內仍尋不到人,那再擴大搜查範圍也無意義,只會是人力越來越分散。不如就將搜查範圍縮回鬼城之中,拚上一拚,若道門之人真反其道而行的回到鬼城,那就是自投羅網,我們也來個甕中捉……」那人正說這,看應飛揚面色不善,硬是把最後一個「鱉」字嚥下。

「哦,只是擒捉道門之人麼,看來與我修羅道無關?」血千秋神色一動道。

「嗯……十小姐未說,不過……桑道主暗中叮囑,若是遇上血副座便將你留下,她想與你敘敘舊……」那鬼修膽怯道。

「這老妖婆,老子與他有什麼舊好敘!」一向如飽學之士般的血千秋此時也不禁罵出聲。

應飛揚拍拍血千秋肩膀道:「血副座,別存僥倖心理了,你當知道咱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血千秋冷哼一聲,又問了幾個關於守備情況的問題,但那鬼修雖知無不答,但也無甚有用信息。

鬼修看血千秋問完,小心探問道:「血副座,素來聽聞您一諾千金,您問的我都答了,可以依約放過我了麼?」

「血某自然履約!」血千秋一笑,隨手擰斷他脖子,道:「但我只說你若不答,便會生不如死,又沒說會放過你,給你痛快一死,也算履約了!」

隨後又見血千秋將兩具屍體拖出,放入蜥蜴的食槽之中,勁力一吐,屍體碎成肉塊,蜥蜴聞道血味道,醒轉過來紛紛吃食,轉眼二具屍體已被吃淨。

應飛揚何時見過這等場景,頓覺胃海翻湧幾欲作嘔,但也強作無事。問道:「血副座,你現在打算如何辦?」

血千秋放眼遠處,看看不時晃動在視野中的鬼修們身影。最後嘆了口氣:「想要硬闖不易,還是先回密室。從長計議吧!」

應飛揚點頭認同,二人隨即再折返密室之中。

密室中四人自是等待已久,而在眾人期冀目光下,二人將這不幸的事實吐露出,眾人目光皆是齊齊一黯,唯陰九泉思前想後,也分不清這對他算好消息還是算壞消息。

之後眾人集思廣益商量對策,但絕對嚴密的守備下,卻也想不出什麼好計策。

商談無果,血千秋只得道:「看來諸位也沒什麼良策了,為今之計只有再等,常言道,『只有百日做賊的,沒有百日防賊的』,此地儲備豐足,咱們就儘管在此常住,他們最多也就能搜上十天半月,時日一長定然放棄!」

「除了那個俗語用得不甚妥帖,其餘的我都認同,沒法子,咱們繼續等吧,看誰耗得過誰……」應飛揚無奈撇撇嘴。

商量結束,兩撥人各自回了各自石室,卻是又各自布開靜音結界,開啟了不願讓另一方知曉的會談。

器物房。

應飛揚先是滿臉歉疚道:「天女,不好意思,是我自作聰明,說什麼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讓你陷入險地……」

天女凌心輕搖頭道:「應公子言重了,真要說起來是我的傷勢拖累了你,有我這負累在,想躲過他們搜查外逃也不容易,除了返回鬼城,其實也沒更好的辦法。不過這九子鬼母的十小姐能料到此步,看來也是心思聰敏之輩。」

「確實如此,也不知她究竟是何方神聖?」應飛揚依然略帶氣悶之意道。

張潤寧道:「先不談她,應飛揚,咱們真要在呆上十天半月?」

應飛揚搖頭道:「不成,經我觀察,血千秋的功力比天女全盛時期尚要強上些,而天女在鬼界中真氣始終難以恢復,血千秋老奸巨猾,真讓他再試探上十天半月,咱們必會露出破綻,到時候怕是不等地獄道動手,就先被他殺人奪寶了,況且這密室雖隱蔽,但地獄道真卯足了心思掘地三尺的找,這密室多也會被找到,所以,咱們不光不能等,而且越快走就越好!」

張潤寧神色一動道:「是了,咱們尚有後手,血千秋他們尚不知陰九泉現在已經是我們的人,而密室內另有暗道的事先前我們也都刻意隱瞞,沒有說出,嗯?莫非你是要從那離去?」

應飛揚道:「不光皇宮內,整個幽冥鬼城守備都是森嚴,暗道離去也只好上一些,終是難逃人耳目。」

張潤寧急燥道:「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究竟要怎麼離開這鬼地方!」

「你是急著回去抱你未出生的孩子啊?」應飛揚輕嘲一聲,卻在張潤寧發怒前,神色一正,自信而篤定道:「放心,一切準備都已就緒,我自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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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藥房。

同樣一場談話正在進行,但有一人先被排出在外。

血千秋道:「陰老弟,我與萬戮尚有要事相談,請你先到外面把守。」

陰九泉心中暗罵,卻是早已習慣的出了房門把守,想要探聽些消息,但內中也是開了靜音結界,令他一無所得。

而內室中,本氣定神閒的血千秋在陰九泉離開後,面色突得一白,嘴角湧出一絲血跡。

血萬戮見狀道:「叔父,你的劍傷又發作了?」

血千秋抹抹唇,輕描淡寫道:「沒事,出去活動一下,又不能在應飛揚那小子面前漏了氣,結果運功急了些引動了些劍氣罷了,不過現在已被我壓下去了。暫可放心」

「都是應飛揚這小崽子,屢屢試探,當真可惡!」血萬戮拳頭砸地怒罵道,一副恨不得殺之後快的樣子。

血千秋不以為然道:「他要試便隨他試吧,小子雖然狡猾,但閱歷仍淺,能耐我何?」

「但叔父,你雖然功力深厚,但這麼一直壓住體內劍氣,而不設法將劍氣逼出,時間一長,只會使你筋脈損傷越加嚴重!」

血千秋笑道:「現在豈是時候?你傷勢未癒,我若在此時將劍氣逼出,那舊傷再添新創,咱們叔侄二人傷了一對,如何應對佛道之人和陰九泉?不如趁現在壓得下時再撐上一會。」

血萬戮道:「可是叔父,若真撐上十天半月,你的傷會越來越重,到時再逼出劍氣,恐有性命之威。」

血千秋苦笑搖頭道:「你倒是瞧得起我了,越蒼穹的黃金劍芒,我哪壓得住十天半月,三天,最多再撐三天,三天內不將劍氣逼出,到時定是劍氣爆發,爆體而亡。」

血萬戮一驚,道:「那你說在此等上十天半月,豈不是必死無疑?」

血千秋笑罵道:「傻孩子,我那自然不是真話,怕也就你真的相信了,不必等上十天半月,三天之內,我們必定會離開這鬼地方。」

「三天內?」血萬戮眼睛一亮,道:「叔父,你可是有了脫身之策?」

「我暫時還沒有?」

血萬戮聞言,頓時一餒:「那你方才還說……」

血千秋嘴角勾起一絲微笑,胸有成竹道:「放心,我雖暫無脫身之策,不過——」

「應飛揚自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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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卷五 脫身之策(二)

「應飛揚自有計畫?叔父所言何意?」血萬戮問道。

血千秋卻轉而反問:「我處處防備著陰九泉,對此你如何看?」

血萬戮皺眉思索一番,亦是不解道:「陰九泉不值得信任,這自是沒錯,但叔父你曾教我用人之道,如今也正是是用人之際,陰九泉對鬼界最為熟悉,而且因為血書已受咱們箝制,正應該恩威並施的時候,你這麼明顯的防備他,豈不是要把他往佛道那一方推?就不怕他轉而與佛道三人聯合?」

「說得有理有據,但還是錯了.」血千秋笑道:「何必我們推,若我料得不錯,陰九泉已經是他們的人了!」

血萬戮一驚,道:「叔父何出此言?」

「你還記得初入此密室時的情形麼?我們追蹤陰九泉至此,卻因搜尋密室開啟方式,晚了約一刻鐘時間才入密室,入內之時,便見應飛揚正欲殺陰九泉。」

血萬戮不解:「這又怎樣?」

「陰九泉一人勢單力薄,難敵佛道三人之手,一刻鐘時間,理應早能分出勝負。」

血萬戮經一點撥,也察覺不對,但也不敢斷言,又提出其他可能,「或許是佛道三人方經大戰,體力傷勢未恢復,所以一時難將陰九泉制住。」

血千秋搖頭道:「若陰九泉真難以應付,才更該聯手對敵,但那時只有二人應飛揚、天女二人迎敵,張潤寧已在藥池為他師叔上藥療傷。」

「徐未央的傷情不能耽擱,所以張潤寧才先以療傷為首要,這也不無可能。」

血千秋道:「也許吧,但我認為最有可能的是,陰九泉在一刻鐘內已被應飛揚他們所制住,並在逼迫下達成某種協議,張潤寧這才敢安心替徐未央療傷,而待我們打開密室之門時,應飛揚又當機立斷,做出欲殺陰九泉的模樣,就是為了讓我救****九泉,陰九泉自然也順理成章的入了我們這一方。但他表面上暫時是我們一夥,實則是應飛揚的內應!」

血萬戮難以置信道:「開門不過短短瞬間,那小子真能在這瞬間功夫想這麼多,做下這最合適的判斷?」

「原本我也沒想這麼多,但這幾日交鋒下,發現這小子頭腦轉得確實挺快,恐怕真有這可能。而我起疑之後,也對陰九泉有了試探幾番,現在已幾可確認!」

血萬戮拳頭砸地怒道:「可惡,難怪叔父這麼防範他,每次說話都將他趕出,不過,何不直接殺了他,乾淨利落!」

血千秋搖頭道:「你又錯了,我將他趕出並不單純是為了防範他,而是給他創造機會。」

「什麼機會?」

「自然是給他,和應飛揚接觸的機會!」血千秋雙目精芒一閃而過,更顯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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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之外,陰九泉正滿懷怨恨的把守,不管應飛揚還是血千秋都被他在心中罵了無數遍,想他在陰魍魎手下時,也算呼風喚雨的人物,哪知近來霉運連連,在血千秋和應飛揚面前處處掣肘,屢屢吃癟。「媽的,把老子逼急了,跟你們拚個魚死網破,就看誰怕誰!」

心中正叫罵著,此時一陣譏嘲聲音傳入他耳中,「陰九泉,你怎又被他們趕出把守了。」

卻見應飛揚已立身在器物房的門口,嘴唇微動,傳音於他。「我讓你在血千秋身邊做內應探出他們虛實,你倒好,每次都被他們趕出來,這幾日沒幫我探出任何有用消息,甚至連他們二人傷勢到底如何你都沒搞清楚,你說說,我還留你何用?」

聲音雖細如蚊聲,但最後卻是殺意畢露,落在陰九泉耳中不啻驚雷,陰九泉慌道:「應公子饒命,那血千秋老奸巨猾,實在不好應對啊,求應公子再多給我些時日,我定能取得他的信任……」

應飛揚不屑嗤笑道:「憑你?我已不抱期望,還是另給你個任務吧。」

說罷,應飛揚屈指一彈,一枚丹藥飛入陰九泉手中。「你趁他們不注意時,將這藥丟入藥池之中,千萬別被察覺!」

「這是何藥物?」陰九泉疑問道。

「不用多問,照做便是!」

「可是……」陰九泉遲疑著道。「房間都是封閉,若是我也……」

「哈哈……」應飛揚發出了然微笑道:「原來如此,你是怕這藥有毒,會連你一起害了是吧?放心,此藥丹是天女將諸多傷藥補藥調和而成,本身並無毒性,但若丟在藥池中,與藥池中的凝血草發生作用,便會散發出無色無味,卻能令人陷入昏迷的氣體。你只管睡上一覺便是,保你睡醒之後精神更健旺。至於血千秋、和血萬戮,怕是再也不會醒來了!」

「你要殺他們?」

「是啊,我已厭倦了與他們的糾纏,與其在今後十幾天提心吊膽的防備他們,倒不如先下手為強的殺了他們,免了後患。」

陰九泉遲疑道:「可是……我怎知道你會不會在我睡著時,連我也一併殺了……」

應飛揚面色一沉,冷道:「陰九泉,你可要搞清楚,你中了我的七殺劍氣,生死本來就只在我一念之間,殺你何需大費周章,你信我尚有生機,不信我必死無疑,該如何選擇還用我教嗎?」

「你……」陰九泉雙目冒火,卻敢將怒意宣洩出。應飛揚見狀,面色稍緩道:「罷了,我可先釋出些誠意,這份血書還與你,這樣夠了吧。」應飛揚又一揚手,由他保管的那份血書已飛回陰九泉手中。

「三個時辰後,我會帶上劍再過來,這三個時辰,你總會有動手的機會吧。」應飛揚雙眸如劍,冷厲的掃了陰九泉一眼。「知道了!」陰九泉咬著牙,點了點頭。

「哈,這才乖!」應飛揚嗤笑一聲轉身回到房中。卻沒看到背後,陰九泉一邊用佈滿血絲雙目狠狠盯視他消失的身影。一邊張開嘴,大口大口將血書吞入肚中,好似在啃噬應飛揚血肉一般。「覺得吃定我了是吧,來啊,看最後是誰吃下誰!」------------------------------------------------------------------

過了一段時間,陰九泉聽聞血千秋喊道:「陰老弟,辛苦你了,現在你可以進來了。」

陰九泉聽令入屋,衝著血千秋訕訕一笑,眼神卻不經意的瞥向那潭藥池,不動聲色的摸了摸藏在袖中的藥丸,前走幾步,坐在了最靠近藥池的位置。

三人又虛情假意的閒談幾句後,血千秋和血萬戮話興已盡,各自閉目養神。而陰九泉捏著藏藥的那片袖子,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思慮不定。

看著修羅道二人都不曾注意,陰九泉咬牙要將藥丸投入,卻在最後一瞬下了決心,收回藥丸轉向血千秋道:「血副座,你見多識廣,不知可曾在世上聽說過七殺劍氣這門功夫?」

血千秋聞言皺眉思索一番,之後搖頭道:「七殺劍氣?未曾聽聞,陰老弟不妨詳述此劍法特性,或許我能想到什麼。」

陰九泉遲疑一下道:「此劍法……此劍法可將劍氣打入他人體內,並隨時引動劍氣,取人性命,且中劍者七日若不能將劍氣排出,七日一過,劍氣同樣爆發,令人經脈寸斷,爆體而亡!」

「哈哈哈!」血千秋大笑道:「所以,應飛揚就是以七殺劍氣脅迫你替他做事的吧。」

陰九泉問出此話時,便知曉血千秋定能猜出他的真意,隨即苦笑道。「血副座果然是有大智慧,只是透露少許話鋒就知道了我的意思!不錯,我中了應飛揚的七殺劍氣,不得不聽從他的命令!」

「那陰老弟如今敢挑明,意思是不願再甘受他擺佈了?」

「沒錯,應飛揚那小子根本不會在意我的生死,與其受他驅使,不如反戈一擊,與血道主合作將他擒下,好好逼問一下七殺劍氣的解法,地獄道的刑訊手段我也曾跟煉獄使學過一些,不信倒是逼問不出!」陰九泉咬牙切齒道

血千秋笑著搖頭道:「怕是你真的逼問不出來啊!」

陰九泉不解:「此話何意?」

血千秋還未答,血萬戮就已看不下去了,嘲道:「真蠢,天下並無七殺劍氣這種劍法!」

「道主,六道同修面前莫失了禮數。」血千秋笑著制止血萬戮進一步嘲諷,又對陰九泉道:「事實上,將真氣打入對手體內,肆機引爆的功法倒也有一些,最著名的就是北龍天的『逆龍回殺』之招,但七殺劍氣……血某卻是聞所未聞,而且這種藏勁引爆的功法皆需深沉修為和對真氣的精準把控,非頂尖高手不能為,血某都未必敢說做得到,何況應飛揚這個少年人?」

「這也就是說……」陰九泉聲音發顫道。

「就是說,你被人耍了。」血萬戮沒好氣接道。

「真……真的?」幽冥鬼城與人世其他門派隔絕,少有交流,再加上首領陰魍魎也是固步自封之人,不在意外界情報的收集,所以陰九泉本事雖有,但論見識卻差了一大截,才會這麼輕易被應飛揚哄弄,這幾日探查自身狀況,也沒發現任何不對勁之處,所以已有些懷疑,此時被揭露真相才恍然大悟,竟時而呵呵傻笑,時而咬牙切齒,分不清是喜還是怒。

待他冷靜之後,血千秋才問道:「陰老弟,不知應飛揚都讓你做了些什麼?」

陰九泉連忙道:「不過是讓我在你們這探聽些情報……但,說了慚愧,你們防範的太嚴,我也沒探出些什麼?」

「是麼?那你袖子裡是什麼?」血萬戮冷厲道。

陰九泉被戳破,面露緊張之色,血萬戮續道:「你真以為能瞞過本道主耳目,你是應飛揚的暗子我們早就看出來了,只是一直未說,你方才若真動手做什麼奇怪舉動,現在已是一具屍體了!」

「這……原來你們早就知道……」陰九泉嘆了口氣,將袖中藥丸遞出。

「好了,陰老弟方才有機會出手,卻最終懸崖勒馬,證明還是顧念六道情誼,道主就莫多說這些傷和氣的話了,陰老弟,這藥丸究竟有何用處?」

修羅道二人對陰九泉有了懷疑,本打算在他做出異舉時將他擒下逼問,但陰九泉自己要反水,倒也省卻他們一番功夫,如今師侄二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陰九泉哪還敢隱瞞,倒豆子一般將應飛揚的計畫全數說出。

「你的意思是,應飛揚要讓咱們都睡去,再殺了我們奪寶,小子心夠狠,敢跟本道主玩黑吃黑啊!」血萬戮聽完,氣極反笑道。

陰九泉趁機慫恿道:「既然如此,咱們聯手,趁機做掉他們!」

血千秋搖頭道:「這小子怕是意不在此,只是沒跟陰老弟你吐實,眼前我們和他仍有合作空間,殺了我們,對他們逃出此地也毫無幫助,恐怕這並不是他們真正目的。」

「那他們目的為何?」陰九泉問道。

血千秋未答,反道:「陰老弟,麻煩你再將初遇他們時的情形說與我聽。」

陰九泉一愣,隨即一五一十講出,血千秋沉吟片刻,眼睛一亮篤定道:「果然!若我猜得沒錯,密室中不止一條通道!」

「叔父何出此言?」

「便如陰老弟所說,他來此之時,先是遇上張潤寧,當時並未察覺有其他人,而在與張潤寧交手時,又突然被應飛揚和天女凌心偷襲。這便有三種可能,一者天女和應飛揚本就在密室其他房間,但需瞞過陰老弟耳目,而且二人若在其他房間,應早就能聽到打鬥聲,卻非要在最後危機時刻才出手幫助張潤寧,並不合常理,所以可能性最小,二者便是應飛揚二人是跟蹤陰老弟進入,這一可能,嘿嘿,我和道主可未曾見到他們這兩個同路人,自然也可排除,那第三種可能,密室另有其他通道!」

血千秋想了想,又補充道:「先前我與應飛揚出去探查時,他口風中也不經意露出破綻,他對宮殿的防備情況頗為陌生,不像是曾從皇座下的通道進入密室的,所以,我幾可斷定,他們定是從一條我們不知道的路徑進入密室的!」

「也就是說,他們要趁我們睡去,從另一條道路逃出?」

「自然不止這麼簡單!」血千秋又思索片刻,眼睛一亮道:「哈,我知曉他們打得什麼主意了!」

血萬戮和陰九泉齊齊將目光看向他。

血千秋卻面帶冷笑的把著手中的藥丸,將它高高彈起,又一把抓住,口中陰測測道:「應飛揚,你既然有此算計,那我便將計就計,便看是誰,計高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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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卷五 脫身之策(三)

「咔——吱——」藥房的石門開啟,應飛揚向房內看去,血千秋三人已是睡到在地,面上不禁泛起一絲計謀得逞的微笑。往鼻端扇了扇,隨後招了招手,喚天女凌心和張潤寧進入,得意道:「天女凌心藥學上果然也有非凡造詣,一粒藥丹,就將他們放倒了,血千秋啊血千秋,任你老奸巨猾,能料到我這招麼?」

「真的睡過去了?」張潤寧不太放心。踢了血千秋兩腳都無反應,正欲在加大力氣。

卻聽應飛揚勸阻道:「別鬧了,他們是熟睡過去,又不是死過去,遇上劇痛還是會醒過來的!」

「哼,還想醒過來?|」張潤寧抽出龍虎雙劍,滿臉恨意道:「天師派弟子性命,就先由你們償還!」

「少天師,還請暫息雷霆,莫壞了計畫!」天女清寧聲音傳來。

「就是就是,殺了他們的話,誰替你引開追兵?快來幫手。」便見應飛揚已從儲物袋中掏出許多書冊,散放在地上。

「計畫計畫,你光說有計畫,但一直沒告訴我究竟是什麼計畫!」張潤寧狠狠將劍收起,怒對應飛揚道。

「沒告訴你麼?」應飛揚一臉茫然,「嗯……好像是哦,我怕你思緒簡單,藏不住事,三言兩語就露了破綻,倒還真沒告訴你,抱歉啊!」應飛揚口中稱抱歉,面上卻沒半點歉意。

張潤寧面色如霜,哼道:「什麼計畫?不就是趁他們睡去從暗道逃走麼,莫怪我潑你冷水,陰魍魎留下的那兩個屍怪難纏的緊,先前可是好不容易才將它們壓制住,如今解決屍怪後,還要留著力氣,躲過嚴密防備逃出城,更是困難!」

「所以說你思慮簡單了。」應飛揚嘲道,拿過來一隻長蠟燭立在散落的書冊之間道:「就像進入這裡時一樣,那兩隻屍怪我和天女牽制住,然後靠你以龍虎山鎮魂術法再將他們鎮住,按上次的時間算,不受干擾下,半刻鐘應該足夠,到達出口的時間算得寬裕點,也留半刻鐘時間吧,這只蠟燭大概能燒上一刻鐘,咱們將它點燃,嘿嘿……」

應飛揚得意笑著:「一刻鐘後,蠟燭燒盡,會將這裡點著,引發一場大火,而大火一燒,煙氣從縫隙會滲出,宮外守衛察覺後便能發現此間密室,必會入內查看,而這三人被火一燒也將醒轉過來,嘿嘿,到時又會是一場大戰,血千秋和血萬戮難纏,城中其他巡查鬼修也將會前往宮中支援,而咱們就可趁血千秋幫我們吸引兵力時從容而去!」

「好計策!」張潤寧脫口而出,但隨即乾咳一聲冷下臉挑刺道:「不過這火,怕沒這麼好控制……」

|「知道不好控制就來幫忙,燃料不太夠啊……你把些用不上的書冊都拿出來,嗯書架藥架也都批了當柴燒……咦?你有雷火符,怎早不掏出來,快快,有多少拿出多少……|」

待佈置妥當後,應飛揚看著血萬戮懸在腰上的儲物袋,一把奪來栓在自己腰上,自得道:「這些東西留著你們也未必用得上,還是送給我吧!」

這還不夠,應飛揚還欲再往血萬戮衣襟中摸索,天女凌心忙一把將他手按住,「應公子,身外之物不必多取,咱們還是趕離開吧。」

應飛揚點了點頭,朝著睡倒的血千秋一拱手道:「血副座,此處交與你了,咱們後會有期!」

回身振袖間,蠟燭已被點燃,三人快步邁出此地。

「哼,後會有期?」待三人走出,血千秋若無其事的爬起,示意血萬戮陰九泉二人別輕舉妄動,隨後足下一點,輕如鬼魅的追上,不一會,又再度回返,對二人道:「道主,陰老弟,可以起來了!」

血萬戮滿臉漲紅的怒罵道:「好個手腳不乾淨的小賊,待會有你好看!」

陰九泉則是讚歎道:「血副座果然神機妙算,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血副座看清密道的開啟方式了吧,咱們現在不追上麼?」

血千秋道:「不急,稍等一會,等他們與那些屍怪糾纏上再說,現在還有其他事情要辦!」

話音方落,陰九泉忽感背後勁風襲來,猛然回身,卻見血萬戮突施暗掌偷襲,赤紅手掌攜帶血腥之氣,直擊陰九泉背心,陰九泉心頭一驚,但本也就有幾分防備,回身應掌,便是一招陰魍魎親傳的「地獄輪迴」,層層氣勁化消血萬戮掌勁,待血萬戮氣勁用老,覷準空隙再一拳雄渾打出,口上則同時喝問道:「血道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來得好!」血萬戮無畏無懼,一掌前迎,以硬碰硬!強悍罡風,陰戾邪氣,地獄道和修羅道高手一較高下,頓時狂猛凶悍的氣勁席捲擴散。

血千秋冷眼旁觀,從容而立,但肆虐氣勁飆到他身前,卻是消弭無形,連背後的燭火都未搖動一下。便在陰九泉功力催至極限時,血千秋眼露血芒,迅捷而動,與血萬戮一道前後夾攻陰九泉。

修羅道最強二人聯手突襲,雖皆是有傷在身,但陰九泉亦是無能阻擋,勉力再擋數招,便是被血千秋一指點到在地!

「血副座,你們要過河拆橋麼?」陰九泉怒道。

卻見血千秋身形微晃,面色變了幾變,終忍不住吐出一口血,隨後又把血抹淨,若無其事道:「哈,稍稍動下真氣就這般狼狽,罷,既然瞞不住,那便直說了,血某清楚陰老弟心懷反噬之念,雖我們同行,但只要我和道主稍露出破綻,便會殺了我們奪回血書,所以只好在傷勢爆發前先下手為強。不過,相交一場,血某不會殺你,反而送你些禮物。待火勢燃起後,烈火灼燒的劇痛會讓你衝開穴道,而我會將密道的門留給你,那時你會發現應飛揚他們幾人還在密道之內,你與地獄道其他鬼修將他們擒下,便是大功一件!倒是可莫忘血某恩情啊!」

血千秋得意大笑,笑得嘴角都泛出血沫,陰九泉氣得叫罵,卻被血千秋又補了一指頭,瞬間難再出聲。

「道主,我們走吧!」血千秋領著血萬戮踏出,走到門口,又想起來般道:「對了,陰老弟可要記得多幫我拖些時間,千萬別讓我落入地獄道之人手中,否則血書一被搜出,倒霉的可不止我一個了!」

說罷,二人繼續大步向前,走到一堵不起眼的牆前,「解決了陰九泉,下一個,輪到你了!」血千秋氣貫雙臂猛然一推,一道旋門赫然現出,門後黝黑通道好像直通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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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卷五 脫身之策(四)

密道之門打開,血千秋血萬戮順著通道下行,行不多遠,便聞打鬥之聲傳來,不絕於耳。

「張潤寧!你還行不行,鎮魂之術給我快點啊!」

「閉嘴,別打擾我施咒!」

「應公子,小心身後!」

放眼開去,前方一扇鐵門開啟,門外便是應飛揚三人、而與他們對敵的則是兩隻屍體拼湊而成的屍怪,屍怪形容丑怖,堆砌的肉塊被縫合在一起,不時有墨綠的濃水從長滿肉瘤的灰白膚質上滲出,而身形卻是碩大魁梧,對比之下,與屍怪們對敵的天女凌心和應飛揚簡直就像孩童一般纖細瘦小。

屍怪全憑本能而動,雖無高深招式,但一拳一腳勢大力沉,皆是最純粹、最蠻不講理的暴力,應飛揚和天女二人不敢硬接,又受限於狹隘地形,只得纏鬥為主,似要將勝負關鍵寄託在張潤寧身上。

而張潤寧立身應飛揚和天女二人身後,口中唸唸有詞,左右雙手變換咒訣,而腳下劃出道紋,黑白氣團隨心而衍,在腳下急速轉動,正式施法到了關鍵之時的模樣。

就在此時,「這便是陰魍魎留下的屍怪,嗯……確實有陰魍魎的氣息,三位可要幫忙?」

血千秋領著血萬戮,無聲無息的走來,饒有興味的打量著那兩具屍怪。

聽得這聲音,應飛揚驚駭回頭,面色大變:「血千秋!怎麼會是你!」

「哈,還有空開口說話,看來是不需血某幫忙了。」血千秋一使眼色,血萬戮飛身上前,赤紅掌印一掌擊向了張潤寧,張潤寧正在施法階段,雖明知血萬戮攻來,但卻無力抵擋,硬生生的抗下了這一擊。

血萬戮此掌只出五分力,但張潤寧法咒被外力硬生生打斷,仍是濺血嘔紅。血萬戮身形不停,足下一擰出現在應飛揚身側,一把將他腰上的兩個儲物袋搶去、

大笑道:「一個物歸原主,一個當做利息,陰魍魎的遺物,本道主全數笑納了!」

「媽的,給老子回來!」應飛揚憤恨欲追,但屍怪認準了他追著打,逼得他無法追擊。不止他,天女凌心那便亦是相同情形

血千秋亦從容從他身邊走過,邊走邊微笑道:「前有屍怪擋路,後面大火將起,追兵將至,應飛揚,你自己搬石砸了自己的腳,那替我們斷後的事就交於你了!」

說罷,亦是揮了揮手大笑著揚長而去,只餘笑聲在空蕩的狹長的通道中來回迴蕩。

卻在他們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時,本與屍怪打得難解難分的應飛揚突然還劍入鞘,將毫無防備的後背賣給屍怪,但方才還凶威赫赫的屍怪卻愣愣凝滯住身子,一動不動。

「張天師,你無事吧?」應飛揚對張潤寧道。

張潤寧搖搖頭道:「無事,血萬戮還想留我牽制地獄道追兵,所以這一掌目的只在打斷我施咒,而不在傷我,更何況還有你贈我的背心軟甲護著,現已無大礙。」

話音方落,便見兩隻屍怪皆已退回原處,天女凌心道:「還多虧張天師方才受那一掌,仍沒露出破綻,血千秋他們以為你是施展天師道秘法鎮壓屍鬼,但事實上你卻是以地獄道控屍術,操縱這兩隻屍怪和我們同演一齣戲。」

張潤寧亦從懷中掏出一本書冊,正是應飛揚三日前秘贈給他,讓他修煉的那本。看著屍怪道:「我控屍術修煉時日尚短,驅使這樣上等屍怪仍然勉強,只將這兩隻屍怪的威力發揮兩三成,還好聲勢足夠騙過他們兩個外行了,哈哈!」

隨後手一翻,雷火湧出,將那書冊燒成灰燼,冷笑道:「地獄道煉屍控屍之術陰損毒辣,上干天和,下損私德,遜我天師派御鬼神通遠矣,本天師今日用此法實乃權宜之策,這害人書冊還是毀了的好!」

「毀得好,殺人煉屍的邪法確實不敢留存於世!」應飛揚讚了聲,又正色道:「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走吧,我們的下一步了,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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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千秋和血萬戮順著通道一路前行,走到盡頭卻見面前一堵牆封死,又無路可走。但二人也不意外,摸索一番後用力一推牆壁,又是一道旋門開啟。

血萬戮越過旋門,打量一番,「這是在井中?」

「上去再說!」血千秋道,血萬戮縱身而上,確認四周環境後向血千秋招招手,血千秋隨即跟上。

「哈,一條通道,就是傳到了宮外了?」血千秋方一站穩,又聽聞巡邏腳步,便又找隱秘處躲閃,同時看向皇宮方向,輕聲道:「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吧……」

血萬戮也得意笑道:「嘿,自作孽不可活,那手腳不乾淨的小鬼自以為得計,卻不料叔父你將計就計,只需宮中火燃起,地獄道鬼修們發現密室,對上應飛揚他們,雙方一交戰,便可替將兵力吸引到皇宮處,讓咱們可以從容而去!」

卻在此時,血萬戮突覺腰間灼燙如爐火在烤,低頭看去,腰間懸的兩個儲物袋,其中從應飛揚那裡奪來的袋子漲了氣一般鼓起,將袋子撐成一個圓球,彷彿有一股熱流要爆發而出。

「不好!」血萬戮本能察覺危險,將袋子高高扔起,拋出的那一瞬,伴隨一聲巨響,無數火光從袋子裡噴湧而出,照亮了灰濛蒙的天空,也照亮了血千秋和血萬戮驚異的面孔。

「全是天師派的雷火符,怎麼會?!」

驚雷電閃,火雨四散,週遭房舍盡遭火焚,巡視鬼兵立時覺察,「那裡有人!是修羅道的!」

「修羅道的道主和副座,這二人難纏,多叫些人來!」

霎時,好像整個幽冥鬼城都被這一把火點燃了,人聲嘈雜,鬼聲喧鬧,鬼修四面八方湧來,說是幫助擒拿敵人,倒不如說是急著在新主面前搶佔功勞。

而半空中,一張未燃盡的紙飄飄揚揚而下,正巧落到血千秋眼前,定睛一看,上書「順走不送,晚輩應飛揚謹上!」

「哈哈哈哈!」雷火紛落,火宅焚起,濃煙與火焰中,眾軍環伺之下,血千秋肆無忌憚的大笑。「好小子!好計策!是血某算差了!」

「上,殺了他!殺啊!」一些鬼軍鼓噪著蜂擁而上,血千秋一把將未燃盡的紙捏成紛飛火蝶,最靠前的一排鬼修鬼兵好似也被一雙大手捏過一般,血肉橫飛,魂飛魄散!

明滅火光伴著血雨,將血千秋面容映照得更顯猙獰,「殺?是啊,計差一籌,別無他法,道主,現在,唯有以殺開路!」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35
第349章 卷五 脫身之策(五)

眼見鬼兵鬼修四方掩來,血千秋心知若陷入合圍便再難脫身,趁著包圍之勢未成,化出長戟在手,自上而下向北方一揮,血色真氣從戟尖磅礴而出,若滔滔浪潮奔湧,所擋前路者盡被擊得血肉橫飛,一戟之下開出一條筆直血路,「道主,跟上!」

密道出口離城北的城牆最近,所以從北方來的鬼修也最少,血萬戮心領神會,亦舞動毀煞槍直刺左、右、前三方,長槍如血蟒吐信,一化十,十化百,暴漲十數丈的槍影快不眨眼間已將阻路之敵盡數刺倒,隨後槍尖又挑起一根傾倒下來的燃燒木樑,挑戰輪轉半周,劃出一道熾烈的半圓,將逼近的敵人,打來的法寶盡數被掃開,再一抖槍尖,燒得噼啪炸裂木樑被狠狠甩出,砸向身後的敵人,木樑落地碎成木屑,夾雜著火星一道射出。。

而血萬戮則身法迅捷的飛身向前,與血千秋並肩共進,叔侄二人一槍一戟,大開大闔,配合無間,聯手之下幾無一合之將,而腳步更是筆直向前,只進不退。

鬼修縱然人多勢眾,但大多被他們甩在身後,追不上他們的腳步。擋在前頭的兵力又嫌薄弱,阻不住他們的步伐,轉眼之間,二人已逼近北面城牆,若是翻城而出,再追就不易了。

忽而,城牆之上人聲躁動,援兵又來,東西兩側城牆的守衛見到異動,此時趕來聚攏到北方城牆上支援,鬼兵張弓搭箭,鬼修運使法器,密集如雨的攻勢紛然而下,遮天蔽日,攻向修羅道二人。

血千秋和血萬戮凝氣化牆,盡擋攻勢,但腳步卻因阻擋不得不放緩,而後方追兵隨即趕上,大肆叫囂著「看你們還往哪跑?」

修羅道二人轉眼將陷入包圍之中。「只差一點了!」血千秋看著近在咫尺,卻難以踰越的城牆,心生狠勁,一咬牙,決定放手一搏。

「道主,接下來留神,保護好自己!」血千秋輕聲一語,只傳到血萬戮一人耳中,隨即縱身而起,躍身半空之中,功力遍走全身,衝向四肢百骸,一隻八臂修羅法相在空中現形,威勢不凡!

「啊——啊——」此時卻血千秋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如受千刀萬剮之刑,聲音淒厲令人膽寒。

不明所以之際,卻見血千秋肌膚炸裂,血雨噴灑,修羅法相也崩解,化作血紅罡氣,而漫天血雨中,一抹亮色照亮週遭,金色劍芒璀璨現世,爆射而出!

「這是,黃金劍芒!」在場眾鬼修皆見識過越蒼穹瑰麗縱橫的黃金劍芒,如今劍芒再現,個個驚駭欲絕,半空中血千秋便如一個太陽,金色劍芒夾雜著赤紅血箭從他身上源源不斷破體而出,遍射四面八方,盡展狂猛絕倫的驚世暴力!

竟是血千秋不再壓抑傷勢,選擇在此時運動全身真氣,將潛藏體內黃金劍芒逼出。劍芒和修羅罡氣一同爆體而出,金色劍芒和赤色血雨交織,這等威力,不啻於血千秋和越蒼穹兩大高手聯手,鬼修哪能抵擋?

便聞慘嚎之聲不絕於耳,亂石崩飛,灰塵如霧,氣勁橫空四闖,百丈方圓一片狼藉,劍氣籠罩的範圍內,地獄道人鬼措手不及之下更是損傷慘重,唯獨血萬戮受到提醒,有所防備,避開了這可怕的攻擊。

但逼出劍氣,散盡功力,同樣意味血千秋失去再戰之力,劍氣肆虐之後,血千秋身形一晃,如落葉頹然墜下。

而血萬戮趁此時機騰身而起,凌空拽住血千秋的身子,踩著城牆壁幾步縱躍,便如血燕一般翻越高高城牆。離得近的鬼修們方被『洗禮』一番,個個帶傷,心神又為方才之招所震懾,一時無人阻攔,遠處的鬼修更是追之不及,只得眼睜睜看他們出城。

「別愣著,血千秋受了重傷,不死也去半條命,現在只剩血萬戮一人,咱們繼續追啊!」一聲吆喝,地獄道眾們如夢初醒,又要追上,但城牆橫亙眼前,部分修為夠高者能如血萬戮那般輕鬆的踰越高牆,剩餘的部分只得繞牆兜上半圈,走正門再繼續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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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之內,陰九泉被血千秋點倒在地,眼睜睜的看著蠟燭燃燒,橘黃燭火晃動下,大滴大滴的蠟油如紅淚一般滴落,看著蠟燭寸寸變短他卻是無能阻止。

終於,蠟燭燒得只剩寸許,鋪在蠟燭下面的一張書頁被點燃,火光躍動著,慢慢擴散,延燒,吞噬週遭,起初只是小火,但片刻,燭油、書冊、被劈成木材的書架、藥架,皆被點燃,而天師派雷火符經火一點著,符力湧出,更是增添火勢,轉眼密室已成一片火海。

陰九泉身陷滔滔烈焰中,只感自己就像平鍋裡的魚,備受煎熬,雖自身陰森鬼氣自動護體,暫時可免卻被燒得皮焦肉爛的下場,但烈火灼燒的痛苦卻毫不打折扣的傳遍骨髓,傳入大腦。

而與烈火相比,封閉密室內,刺鼻濃煙和稀薄的空氣才是更為致命,陰九泉一口氣吸滿,就不敢再呼出,並借這口氣欲沖被鎖穴道。

不管何時,疼痛都是激發人體潛力的最有效手段,灼燒劇痛之下刺激,陰九泉真氣在筋脈匯成一股,飛騰狂湧,終於突破被封穴道,蜷著身子乾咳幾聲後,陰九泉從地上爬起,又吸一口氣,卻只吸了一鼻子灰。

揮了幾下衣袖,甩出陰寒鬼氣,森森寒氣之下,火勢瞬遭壓制,嗚嚥著熄滅,但濃煙卻是揮之不去,反而四面八方再度聚湧而來。陰九泉只得貓著腰頂著濃煙走出藥房。

「媽的,只能按血千秋這雜碎說得做了,去密道中找佛道那三個年輕人,他們應還被屍怪糾纏著,我先避避喘口氣,待其他鬼修被煙氣引來,我再領著他們將佛道之人擒下!」

陰九泉想著,頂著濃黑煙霧摸索著向前,滅盡路上火光,但卻未見密道入口,「草!血千秋這雜碎不是說他會將密道之門打開,給我留著麼?怎沒見到?」

陰九泉連揮衣袖捲走週遭濃煙,又回頭折返,卻仍尋之不得,「怎麼回事,莫不是出了岔子了?」火場中呆得久了,陰九泉縱然氣息悠長,此時也漸漸撐不住,大腦缺氧下,思維更是混亂茫然。

俗語道:「火不殺人煙殺人。」,滾滾濃煙****九泉實在支撐不住了,只得放棄找尋,依循本能,低伏著身子踉蹌的往連通宮殿的石門逃生,旋轉著被燒得滾燙的開關按鈕,石門再度開啟,陰九泉艱難從皇座下爬出,貪婪的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還未來得及喘出,卻聽一聲質問「你是誰!怎麼在這?」兩名鬼修正彎著身子,大眼瞪小眼的看著他。

原來這兩名鬼修察覺煙氣從正殿皇座下湧出,心裡起疑便來查探究竟,還未將機關摸索出,陰九泉就頂著張黑漆漆的臉自行開門闖出,倒是嚇了他們一跳。

「媽的,老子都不認識了?」陰九泉抹了把臉,怒罵道。臉上手上都是但黑灰,再抹也是徒勞。

好在這兩名鬼修過往都是他屬下,此時聽出他的聲音,探問道:「陰老大?」

「可不就是老子!」陰九泉吐出一口黑黑的濃痰。

「陰老大,你這三天去了哪了?怎都見不到你?又怎麼會從這爬出來?」鬼修連珠炮般問個不停。

陰九泉想起這三天經歷,恨恨的一擺手,「別提了!」

突而聽聞外頭隱隱有喊殺聲傳來,面色一變,快步走出宮殿,放眼看去,卻見北城火光四起,一片喧嘩。

「那邊是怎麼了?」陰九泉問道。

「聽說是修羅道的道主和副座被人發現行跡,現在正在捉拿他們呢,其他不少兄弟也都去那邊碰運氣了,我們兩自知本領低微,未免殺人不成反被殺,便留在這,沒想到恰巧碰上陰老大,真是運氣!」一名鬼修討好著道。

陰九泉卻一把抓住那鬼修領子,鍋底般的臉緊貼著他,噴著黑色唾沫一副噬人而食的樣子道:「你說什麼,被圍堵的血千秋!」

那鬼修不明所以,被嚇得面色蒼白,點頭道:「是……是這麼聽說的,陰老大,有什麼問題麼?」

陰九泉鬆開他,喃喃自語道:「怎麼回事?為什麼是血千秋和血萬戮他們被圍住了?說與我留得門也沒見到,那佛道那三人呢?他們現在在哪?血千秋的計畫到底出了什麼亂子?」一個又一個疑問湧上心頭,陰九泉難以理清前因後果,卻在此時一個激靈,心中突得想到:「不好!血千秋若是被捉,那份血書就會被搜出,送到桑魅那老妖婆手中,到時桑魅大發雷霆,老子怕連死得痛快都難!」

霎時冷汗流出,在他黑臉上沖刷出道道溝壑,再看向城北方向,卻見此時血千秋騰身半空,放出萬道劍氣,劍氣如雨,開前路,阻追兵。之後血千秋從空中落下,被血萬戮接住,趁著此時翻出了城牆外。

陰九泉突得驚醒,大步衝向獸欄,欲尋一隻鬼蜥蜴代步,卻見獸欄已空,只餘那隻背著白骨行宮的蜥蜴王。

「媽的,流年不利,處處不順!」陰魍魎不用問也知道,定是宮中巡邏守衛為了盡快追拿修羅道二人,將迅捷如風的鬼蜥蜴都騎走。只餘這原本屬於陰魍魎的專屬坐騎無人敢碰,所以被留在這裡。

「草!」陰九泉在蜥蜴飲水的水槽之中糊了把臉,也不解繩索,直接怒起一腳將拴著蜥蜴王的柱子踢斷。接過韁繩便直接翻身在鬼蜥蜴脖子上,一甩韁繩將鬼蜥蜴騎走!

「陰老大,那是,那是鬼王的坐騎啊!」那鬼修在後邊喊著,但陰九泉已絕塵而去!

「快!快!必須快!」陰九泉心急如火焚,抽起蜥蜴坐鞍下的鞭子,沒頭沒腦的抽著鬼蜥蜴。

「或是助血千秋和血萬戮逃走,或是擒下他們,殺了他們,將血書銷毀,總之一切要在眾人發現血書之前進行!絕不能讓血書落在他人手中!」

鬼蜥蜴被抽得撒足狂奔,向城門處跑去,大多數守衛此時已被引到北門,但路上仍有巡查,尋察鬼修見到陰九泉駕著陰魍魎的坐騎橫衝直撞,亦有人上前阻攔。

但對阻路者,陰九泉停也不停就是一陣鞭子沒頭沒腦的抽下,「都給老子閃開,別礙事!」

一則陰九泉在地獄道地位頗高,頗受器重,往日沒少給陰魍魎駕馭過鬼蜥,二則守衛較少,也攔不下他,吃了幾鞭子後紛紛退縮,結果被他一路衝出了幽冥鬼城大門。

鬼蜥蜴本就迅捷,他所騎的這條更是鬼蜥蜴中的異種,速度還在遠其他蜥蜴之上,雖出發的最遲,但出了城又跑上一陣後,鬼修們先頭部隊的身影已隱約可見。

陰九泉雙眼緊盯前方,連連揮鞭,就在此時,突然渾身一激靈,一股涼意自背後滲來,直入骨髓。

「陰九泉,有勞一路相送,送至此處足夠了,剩下的路程,我們自己走便好!」

熟悉的聲音傳來,陰九泉猛然回頭,卻見背後白骨行宮中,探出一截湛藍劍刃,森寒劍尖正抵著他的脊椎。

陰九泉此時才察覺,鬼蜥蜴背上的白骨行宮中竟無聲無息的藏著三道人影。

一者滿臉虯髯,高大雄闊,是天師派天師張潤寧,一者容貌嬌美,肌膚瑩潤雪白,襯一身白衣如雪,乃是天女凌心。

而握劍之人劍眉朗眉,氣態軒昂,雖眉間一道刀痕,卻無損瀟灑氣概,正是應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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