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331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36
卷五 第七十章 奔襲千里(一)

  「沙沙沙!」鬼蜥蜴的大尾巴在地上來回擺動,發出陣陣帶有節奏感的摩擦聲,卻是偏離了原本行進的方向,轉而向西而行。

  陰九泉騎在蜥蜴頸部,背後卻被應飛揚拿劍抵著,威逼之下不得不向遠離地獄道大部隊的方向前去。

  性命受人脅迫,陰九泉先前怒火自是熄滅,反而顯露出生死關頭的沉穩,邊駕著蜥蜴邊問道:「離我葬身之地還有一段距離,趁此時間,也讓我死個明白,你是怎麼算計我和血千秋的?」

  應飛揚坦然道:「計中計,血千秋老奸巨猾,我便布下了雙重計策,第一重,便是以迷藥令血千秋昏睡,放火後逃走,但這一重計策一開始就只是一個誘餌,並不可能實現!」

  「不肯能實現?」陰九泉疑道。

  「還記得我贈你的藥丹嗎,我說那是天女所調配,丟入藥池中,便能與藥池中凝血草相互作用,發出令人昏迷的無色無味氣體,然而天女凌心何許人也?她又不是偷香竊玉的採花賊,怎麼可能懂得調製這種下三濫的藥物?」應飛揚此時頗為得意,毫無忌憚的開起了天女凌心的玩笑。天女凌心跟他混得熟了,也不顧忌這些,不動聲色的白了他一眼撇過頭去不搭理他。

  「你是說,那藥是假的?」

  應飛揚道:「不錯,不止是這藥。出去探查時,故意透露口風,是要讓血千秋懷疑密室中尚有其他通道。以輕蔑姿態苛刻對待你,又不願替你解除七殺劍氣,則是故意將你逼到血千秋的那一方,借你之口將我欲下藥之事說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血千秋提供足夠信息,讓他看破我第一層計謀,相信我第一層計謀!」

  陰九泉心生懊惱,狠狠道:「當時我若聽你的話,將藥丸丟下藥池,你這一番布計不就白費了?」

  「布計關鍵不在必成,而在無損。且不說當時情形,你會反水幾乎是我料定之事。就算你真如我所言乖乖將藥丸丟入藥池,我也不會有任何損失,反而可以確認兩件事,一來你對我言聽計從,二來血千秋對你尚無防備。確認這兩點,我同樣大有可為,可再生新計。說回原點,我打開房門,發現一粒胡亂調配的無用藥丸,卻真的『放倒』了你們三人,這就有趣了……」

  應飛揚面上浮出玩味笑容,道:「你們假裝昏迷,便意味著已看破我第一層計謀,但也恰陷入我第二層計謀。知曉你們要將計就計,我在密道中便假裝被陰魍魎留下的屍怪擋住,其實那屍怪雖是陰魍魎所留,卻是受張天師控制。而我身上有兩個儲物袋,第一袋裝著密室撈得法器秘籍,第二個袋子裝著雷火符,先當著你們的面將第一個袋子掛在腰間,再在你們看不到時交換位置,血萬戮從我身上奪下了的就成了裝滿雷火符的袋子,自然在通道出口附近引發一場大火!」

  「原來如此,難怪!」陰九泉想起先前所見,血千秋被追殺之景,隨即明白,「血千秋想讓你為他斷後,結果卻替你吸引了火力,讓你脫逃!」

  應飛揚笑道:「我能逃出,除了靠修羅道之人外,便是多虧你,先前讓你立下的血書用處就在此,有血書在,血千秋就不會讓你同行,也不捨得你死,必會將你留在火場。有血書在,你也不會允許血千秋被別人捉住,所以必會出城追擊,而我,只需在這白骨行宮中躺著,便在你幫助下毫不費力的避開了殘餘的守衛,順利出了幽冥鬼城!」

  一番計策講出,陰九泉捋了捋前因後果,沉默片刻嘆道:「陽界的人,有許多像你這般,小小年紀就能如此狡詐陰險麼?」

  應飛揚一愣,道:「額,如果你的意思是指足智多謀的話,倒也不是人人都像我這般,我只是前幾日,被幾個心眼多得數不清的人與妖狠狠教導了一番,才不得不變得稍微狡詐……足智多謀一些。」

  「還有好幾個能教導你?」陰九泉面露苦笑,隨後搖搖頭道:「陰魍魎……陰魍魎他怎麼會還想再攻入陽界,若換做我是鬼城之主,定然一輩子留在鬼界與群鬼為伍,和你們比起來,被慾望支配著的鬼類們簡直單純的無害……」陰九泉過往也被人吹捧著有勇有謀,但這兩日卻是大開眼界,先是他又敬又畏的陰魍魎被晏世元謀算而死,如今自己對上應飛揚更是處處受制,便是智鬥中的敗者血千秋,所展現出的智慧也遠在他之上,再想到人間還有不知多少智勇兼具的人物,一時心灰意冷。

  應飛揚也頗感唏噓,猛然回首,竟想不起從何時他竟也從一個單純中帶點市井氣息的鄉下少年變成了這等機關算盡之人,一時無言以對。

  片刻後,陰九泉又道:「那還剩最後一個問題,你準備何時殺我?」

  應飛揚環顧四周,鬼蜥已跑到了一片全無鬼跡人蹤的山谷之中,四周灰白岩壁屹然聳立,好似豎起一塊塊巨大的墓碑,讚道:「此處山為墓碑地作墳,正是埋骨之所。」說罷,一掌將陰九泉擊下蜥蜴。

  陰九泉本已被劍制住,應飛揚劍尖輕輕一遞便可要他性命,此時疑惑道:「你不一劍殺了我?」

  應飛揚淡然道:「心機詭計用得多了,總是會少了公平交戰的機會,誤了劍道上進境,未免捨本逐末,這次咱們公平一戰!」

  說罷,應飛揚一拍劍鞘,持劍挺立白骨行宮之前,穿谷陰風不息,吹動衣衫鼓蕩。

  天女凌心一聽,蹙起柳眉,露出緊張之態,她知曉陰九泉能得陰魍魎器重,本事絕對不差,應飛揚雖兩次制住他,但皆是靠著出其不意才能功成,而陰九泉實力也因此未能完全盡展,所以不知他修為究竟到了何種地步,若是一對一的對決,勝負猶未可知也。

  天女凌心正欲以眼神示意張潤寧,讓他與自己一同勸阻,卻見張潤寧緩緩起身,走向前去,道:「應飛揚,這一陣讓與我如何?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36
第351章 卷五 奔襲千里 (二)

地獄道原本就曾洗劫過龍虎山,此次天師派又在地獄道手下損失慘重,新仇舊恨之下,張潤寧對地獄道早已恨之入骨,自不願將殺陰九泉的機會假手於人。

於情於理,應飛揚都沒拒絕的理由,略帶不捨的道:「一百招啊,你一百招內分不出勝負,便換我來!」

樣子就像一小孩拿著糖葫蘆小氣吧啦的對另一小孩說:「一口啊,只許咬一口!」

也是因為他最近自感有所進境,但遇上的對手不是太強,就是太弱,少了合適的敵手也就難以印證自己的進步。而陰九泉對他就是個好對手,論修為高出他一些,卻也不至讓他毫無勝算,若能勝過陰九泉,便證明他又在劍道上又有了新的突破。可惜這機會卻要被讓出。

而陰九泉則冷嗤道:「手下敗將,還敢再挑戰我?」。。。。。。。。

「為龍虎山門人償命來!」,張潤寧不多言,手持龍虎雙劍,劍出龍吟虎嘯之聲,直向陰九泉而去。

天女凌心想讓張潤寧勸阻應飛揚,卻不料他自己先戰上了,一時只感無語,攥緊十丈輕塵,心想張潤寧若是遇險,她便毫不猶豫的出手,可不管什麼以多欺少。而見應飛揚劍不入鞘,依然持劍而立蓄勢待發,料想了同樣心思,這才略微寬心,將目光投向二人之戰。

張潤寧來勢洶洶,陰九泉卻也不懼,掌心化納陰風,陰氣繞掌欲接去龍虎雙劍之力,但接劍之時卻覺劍上雄力加催,如有龍虎大力,震得他虎口發麻。

「竟還藏了這手,他的真氣難道比我還雄厚?」陰九泉心頭略驚,摸不準虛實,是以不敢躁進,雙掌聚攏陰風緊守方圓。

但龍虎雙劍在手,張潤寧便是得勢不饒人,雙劍龍騰虎躍,如錢塘浪潮一浪接一浪,一浪重過一浪,每接一擊,陰九泉皆是氣血翻湧。

而觀戰的應飛揚猛然雙眼放光,「這是氣貫龍虎!」他與張潤寧交手過一次,知曉龍虎山有一門別出心裁的奇異劍法,可以通過『請神』這種催眠自身的法門,想像體內棲息著龍虎來激發肉體潛力,一旦使出『氣貫龍虎』便像是具有天生神力一般,靠著肉身之力對上相差不多的對手,就算真氣根基略有不如,也照樣可在硬碰硬上壓制住對方,可謂是以心使力,以內修外的奇特劍法。

只是這劍法需『精氣神』皆至頂點時才可駕馭,上次與陰九泉交手時,張潤寧正因徐未央的傷勢心慌神亂,無法使出這劍法才會落敗,今日便是借此機會,施展氣貫龍虎一討前辱。

張潤寧的巨力讓陰九泉大感意外,又硬接了幾招之後,筋脈震得發麻才信了邪,不得不拉開距離換取喘息之機。

但張潤寧也不追擊,雙劍龍蛇騰舞,在空中虛寫符字,霎時道道明雷從符字中竄出,電光雷閃,直向陰九泉擊去。

同時再吟誦法訣,天師印從眉心化現而出,化作磨盤般大小狠狠砸下。

龍虎山劍術符法皆有不凡之處,近身時可以氣貫龍虎之招以力壓制,退遠了又可以招雷喚火,以符咒之力攻擊,可謂遠近皆宜幾無死角。

再加上毫不顧忌的使出天師印,更是令陰九泉支拙。應飛揚勝過張潤寧一次,也是因那時張潤寧遵循切磋比鬥規矩,不以非自身鍛造出的法器迎敵,才未將天師法印祭出,否則借助道門至高印璽的張潤寧,實力恐怕還要在應飛揚之上。

而應飛揚看著比鬥,暗道:「張潤寧所展露出的實力比上次交手時強上許多,看來龍虎山秘籍回歸,令他在短短幾日修為又有進境。」

陰九泉過了幾招,覺得對手確實比上次交手時難纏許多,沉不住氣的喝道:「你以為就你得了好處?」

一聲長喝,隨後周身陰氣翻湧而出,背後凝結出一個模糊閻羅天子的虛像,此閻羅天子雖不像陰魍魎凝聚的那般面目分明,威嚴赫赫,但也宣示著陰九泉這幾日並無虛度,閻羅天子功的修煉已小有所成。

他雖夾在應飛揚與血千秋之間但凡有閒暇之機,卻也不甘心受雙方擺佈,便勤練《閻羅天子功》,甚至不惜動用邪法加快修煉速度,就是為了在翻臉時讓對方錯手不及,可惜翻臉時沒機會用出,卻被用在了此處。

閻羅天子手持閻王令,法身力擋頭頂覆壓而下的天師印,而陰九泉再度欺身向前,卻是撮掌成刀,亦刀亦掌,陰魍魎親傳掌法加上從《閻羅天子功》中記載的刀招,刀掌並用,變化迭生,竟是扳回平局之勢。

二人一個閻羅揚威,陰氣翻湧,一個天師降魔,龍騰虎嘯。雙方難解難分,眼看百招將過。

陰九泉大笑一聲:「憑藉天師印這種至高法器依然難以勝我,難怪龍虎山會衰敗,你沒殺我報仇的本事,還是換應飛揚來吧,大爺寧願死在他手上!」

耳聞挑撥之語,又至最後一招,張潤寧怒不可遏,厲聲道:「妄言!」

怒氣催動下,張潤寧賭注最後一招,全身功力匪聚天師印中,天師法印再漲三分,瑩潤玉質之上陡升耀眼道輝,化作星辰之勢朝著陰九泉狠狠衝來。

陰九泉面色一凝,與背後閻羅天子一道雙掌平舉向前,直擋橫衝而來的天師法印。

雙方至極相接,氣流翻湧奔流,捲起塵浪滾滾,聲勢浩瀚。

但衝擊之下,卻聞一聲輕響,但見閻羅天子法相崩潰,陰九泉難敵天師法印,被撞得如紙鳶般倒飛,而身形卻是向鬼蜥蜴飛去。

見陰九泉顯露敗相,向這邊飛來,應飛揚和天女凌心都各自戒備,提防他故意詐敗,借力使力,伺機反攻,卻見陰九泉並未借勢攻來,而是摔落在了鬼蜥蜴尾巴下,這才放下心來。

但他們卻看不到,就在此時,看起來垂死倒地的陰九泉突起一掌,精準的擊向了鬼蜥蜴臭烘烘的骯髒穀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37
第352章 卷五 奔襲千里(三)

陰九泉落入應飛揚他們手中,自知難有生機,應飛揚、天女凌心、張潤寧三人任何一個都不好對付,,三個齊上那他更是必死無疑。雖與他交戰的只張潤寧,但陰九泉清楚,應飛揚和天女凌心都在戒備,只要他有逃走的傾向,這二人就會毫不猶豫出手。

話雖如此,也不代表陰九泉坐以待斃,雖是九死一生但他仍放手一搏,故意示弱被天師印擊退,順勢跌倒了鬼蜥蜴下面,之後離掌如刀,衝著鬼蜥蜴的穀道狠狠一捅,半個小臂都沒入其中……

穀道,又稱肛穴,乃人體百穴之首,氣門樞要之地,此穴若被戳中,定是身如開裂,痛徹心扉,生不如死。

鬼蜥蜴雖非人身,但此穴卻是天下多數生靈皆有的穴道,所以,大抵也差不多……

但聞一聲撕心裂肺、響徹雲霄的嘶吼,鬼蜥蜴一尾巴把陰九泉抽飛,接著四足向前狂奔宣洩著這撕裂般的痛苦!

「成功了!」陰九泉先挨了記天師印,又被柱子般粗細的尾巴一掄,登時血氣翻湧,但心中卻是大喜。幽冥鬼城飼育鬼蜥蜴作腳力,自是清楚它們的習性,鬼蜥蜴雖看著凶悍,但一旦馴服後便十分溫順,受了痛的第一反應也不是反擊而是逃跑,而且速度會再有提升,只是鬼蜥蜴鱗甲堅硬,尋常掌勁難傷,就算拿鞭狠抽它脖子下的細鱗也無大用,最大的弱點就是這穀道了,陰九泉被逼急了,也不顧什麼髒臭直接下了狠手!

鬼蜥蜴吃痛,泛紅著眼撒足狂奔,原本三分的速度變作十二分,風馳電掣下,應飛揚和天女凌心立足不穩,險些從蜥蜴上被甩出。而張潤寧正在蜥蜴前行之路上,只感鬼蜥蜴這一奔,速度之快不下任何頂尖高手,小丘般的身子橫狀而來,張潤寧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撞飛,幸虧應飛揚及時將他拽到蜥蜴背上,才免卻被鬼蜥蜴龐大身子踩過的危險。

但二人穩下身來,陰九泉已在千米之外,「糟,不能讓他逃了!」,應飛揚叫道,陰九泉若逃,己方行蹤便被暴露,定然會再陷入地獄道的糾纏。

應飛揚心中暗惱自己大意,非要比試個什麼,當時直接給他死算了。但陰九泉距離太遠,無論御劍術還是劍氣都無法攻擊得到。

忙騎上蜥蜴頸上想駕馭它調頭回追,但蜥蜴此時發了狂,全然不聽驅使,此時,天女凌心輕嘆一聲,瞬間而動,但見天女凌心蘭指紛飛,將十丈輕塵挽上幾挽,竟是用白綾挽成了一張弓,而另一端則灌注真氣,化作筆直利箭搭在弓上。

柔韌腰肢一擰,玉臂舒展,將弓弦滿張,隨後指頭一鬆,一聲弦響,白綾如白虹貫日,飛射而出!

陰九泉和鬼蜥蜴方向相反,轉眼間相距千米,身上雖帶傷,動作絲毫不慢,心中卻暗自得意,「嘿,想拿大爺我試劍,這下被坑了吧,待大爺與地獄道人馬會合,再來尋你們晦氣!」

此時突聞背後破風聲傳來,回頭便見一條白綾蔓延千米,向自己****而來,心中登時一驚,「媽的,雖知那天女手上綾帶是個寶,但未想到竟能延伸到這等地步!」

未及反應,白綾已到背心,陰九泉當下強壓傷勢,身形硬生生拔高,險之又險的避開白綾射擊,正欲再逃,忽覺腳下一緊,低頭看去卻是面如死灰。

「早知道就不逃了,白惹一身惡臭……」這想法突然湧上心頭,下一瞬,他被纏繞在腳上的白綾狠狠拽落在地,被一路拖著而行……

以超越飛鳥仙禽的速度,被拖行嶙峋的山路上,一片片石頭刮****九泉身上血肉,豎立的石筍摧折他的筋骨,堪比酷刑的折磨****九泉發出震耳欲聾慘叫,天女凌心雖欲殺他,但未料如此,心生不忍欲將十丈輕塵收攏回,但陰九泉叫聲越來越輕,碎肉、骨骼、軀體從他身上脫離,散落開來,收到一半,陰九泉最後殘存的一塊腿骨也擺脫白綾束縛。

只餘空蕩蕩的白綾回身,依舊淨白如雪,不染半點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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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蜥蜴一路奔行,應飛揚怎麼拽韁繩也拽不住,索性全由它了,好在鬼界地廣鬼稀,一片荒蕪,一路上也未見幾個鬼影,其實便是遇上了也看不清,這一路風馳電掣的比駕馭法寶在天上飛都快,週遭景緻只來得及留下模糊不清的殘影就一閃而過。

終於鬼蜥蜴累癱倒在了一條河邊。離河明明不遠,卻連去河中飲水的力氣都沒了。

「行啊,你這廝,這一口氣跑了得有七八百里路了吧。」應飛揚輕踢了癱倒在地的鬼蜥蜴一腳。

「不止!」張潤寧掏出一張從陰魍魎那搜刮來的鬼界地圖比劃幾下,道:「看著怎麼也得在幽冥鬼城千里開外了。」

「這一路,可把我骨頭給跌散了,天女,下來休息片刻吧!」

殺人不過頭點地,但陰九泉卻因為天女如凌遲一般痛苦死去,天女心地良善,心中頗為自責,一路上一言不發的躲在白骨行宮內中,一直心神恍惚不安,應飛揚這吆喝了幾聲,也不見她動靜,便也不再強求。對張潤寧頤指氣使道:「這畜生還有用,這都跑得脫汗了,去給他接點水來。」

張潤寧雖是破落天師,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派天師,何曾幹過這些,當即一甩臉,道:「為什麼是我去?」

「嘿,說你你來勁了,要不是你手腳不利索讓陰九泉撿了空子,這畜生哪會出這岔子?」

「你若當時一劍殺了陰九泉,豈不是更不會有這檔子事?」

「還好意思說,我把證劍的機會讓給你報仇你都沒把握住,結果還害苦了這畜生,嘖,慘不忍睹啊,你該慶幸陰九泉那招沒打在你身上……」應飛揚只想想,就抽著涼氣道。

張潤寧皺眉,道:「你能不能別一口一個這畜生的叫……」更讓人不快的是,應飛揚口中說畜生,卻是對著自己說話,令少天師頗感不快。

「行,那你給這畜生起個名唄!」

張潤寧沉思一陣,道:「他一身碧青,頭頂血冠,便叫他『青王』吧,青乃生機之色,以青字為它命名,正合生死交替之意……」

張潤寧還欲引經據典的細說名字中暗藏含義,應飛揚卻一臉鄙夷道:「青王八,我還叫他綠烏龜呢!張天師,你這起名功夫也太粗俗了點吧……」

連倒地的鬼蜥蜴也似聽懂人話般,不滿的朝張潤寧噴了口口水。

但應飛揚托著下巴打量了鬼蜥蜴一番,道:「俗歸俗,不過倒還真貼切,你別說,這畜生還真像一條沒殼的王八,好,以後就叫你青王八!」還愛憐的拍了拍鬼蜥蜴頭上王冠般的肉瘤。

鬼蜥蜴拚命搖頭,但卻仍是徒勞無功,最後被迫接受這屈辱稱號。

應飛揚又道:「對了,張天師,你這起名水平堪憂啊,你那未出世的孩子叫什麼,趕緊說出來我給你參詳一下,別一不留神害了孩子一生!」

「要你多事!」張潤寧沒好氣瞪他一眼,隨後又道:「本來給他準備好了名字,結果在鬼界轉一遭,把名字送出去了,新名倒還沒想好……」

「名送出去了?」應飛揚想了想,忽然盯著鬼蜥蜴恍然大悟般道:「行啊,張天師,把名給它了,原來你想管你孩子叫青……」

「是莫離!本天師給孩子起得名叫張莫離!」張潤寧對腦門崩青筋,在應飛揚最後兩字說出口前狠狠打斷。

「哦,你說清楚不就得了。」應飛揚一副都怪你沒說清楚的奸笑,又道:「那張天師,快給你兒子接點水來!」

「你……」

「你什麼你?我們鄉下有規矩,起了名字就是半個兒,過往我師傅給人起名,謝禮自是一文不少,滿月滿年還有雞蛋吃,這青王八的名字是你給取得,你給他接些水來又如何?」

張潤寧只得起身,不為接水,也為堵住應飛揚的嘴。應飛揚這廝有個特性,只要不是面對敵人,他平日裡與人相處言談舉止皆有禮有節,傲而不驕,堪稱名門典範。一旦混熟之後,市井習性就會暴露出。

相處數日,共經生死,他對張潤寧的品性也摸清楚了,雖衝動易怒,又帶些破落子弟特有的,自傲和自卑交纏難分的性子,但總體上說是個正直又有血性的好男兒,只得交陪,所以雖張潤寧未必稀罕,但應飛揚能這麼跟他插科打諢,便意味著已經將張潤寧當作朋友。

張潤寧拎著從白骨行宮取出的桶打了桶水,正欲給青王飲下,應飛揚卻先舀一捧。

「你做什麼,這是我給我兒子的水……」張潤寧抓住機會奚落道,想要佔應飛揚一個便宜,卻覺這麼一說就好像真認了這青王八當兒子。

「好啊,自損八百傷敵一千是吧.」應飛揚暗讚了一聲,隨後沒皮沒臉道:「我給你兒子嘗嘗鹹淡!.」

「這水不能喝!」此時突聞一聲傳來,卻是天女凌心從白骨行宮跳出來阻道。

「喲,肯出來了啊」應飛揚道。

卻見天女凌心拿著曇花心燈,女鬼阿離從燈上飄出,沒好氣道:「看天女不開心便插科打諢逗她笑是吧,她若再不出來,恩公你還不得唱起小曲跳起舞?」

阿離雖口稱恩公,口風卻不善,心裡一想恍然明白,自己光顧著損張潤寧,什麼起了名就是兒子之類的話都說出來,這豈不是等於說莫離是張潤寧的兒子,難怪阿離不給他好臉色看。

「倒忘了這女鬼還在這呢……」應飛揚嘀咕一句,賠笑道:「阿離姑娘,這水是為什麼不能飲。」

「此水是忘川分流一支,忘川的傳說想必你也聽過,她可沖散魂體魂識,對鬼蜥蜴這種沒開靈識的異獸並無影響,但我們鬼類若進入忘川,會被忘川沖刷的魂體不存,而你們人類雖不懼忘川水沖刷,但直接飲下對魂識也有害,嚴重者可能散了魂識,丟了記憶……」

「丟了記憶?」應飛揚一愣,隨即帶出一抹滄桑苦笑,道:「人生在世,苦多樂少,若能盡數忘卻,不也痛快?」說罷,竟是仰頭將水飲下。

「不要!嗯公!」阿離沒想到他說飲真飲,立即上前攔阻,但近身之時,應飛揚卻雙目茫然道:「這位姑娘,你是哪位?」

「天女,張天師,這該如何是好?」阿離尋問急切道。

「打他一頓便好!」張潤寧冷道。

「應公子,別鬧了,也不嫌濕了衣服……」天女掩唇笑道。

阿離低頭一看,應飛揚衣襟濕了一片,登時恍然大悟,知曉應飛揚盡數將忘川水灑在衣襟上逗弄她,也不顧什麼恩公不恩公,笑著追打應飛揚。

在場之人本心中各帶著愁苦之事,經應飛揚這一鬧騰,各自放開心中塊壘,鬼域之中,也有了幾分明媚氣象。

只飲水的青王不明白他們為何發笑,歪歪頭,繼續****水桶中的水,突而,伸著蛇信子一般的舌頭在空氣中探了幾探,隨後掙紮著起身,雙目赤紅,變得躁動不已,發出一陣蛇嘶般的鳴聲。

「青王八,你怎麼了?」應飛揚察覺不對,此時,忽聞地動之聲滾滾而來,整個山谷都震盪不已,放眼望去,便見視野盡處塵囂喧天,沙土飛揚,如千軍萬馬呼嘯奔襲,轉眼由遠即近。

待看清所來是何物,應飛揚面色大變,顫聲對張潤寧道:「張天師,你家又來了好多親戚啊!」

所來的正是一批成群結隊,有老有幼,浩浩蕩蕩約百餘條的鬼蜥蜴群落!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37
第353章 卷五 搭夥同行

眼見一批鬼蜥蜴化作洶湧獸潮,浩浩蕩蕩直衝而來,所經之處如颶風過境,一片狼藉,應飛揚見狀面色一變,正欲喚眾人避閃,卻見青王已甩甩尾巴,跑向蜥蜴群。

蜥蜴群亦在它身前陡然停止,青王對著蜥蜴群嘶了幾聲,蜥蜴群間也互相嘶鳴,好似在交談些什麼,不一會,便見一隻鱗甲光澤黯淡的老蜥蜴湊上前,舌頭舔了舔青王的頸部細鱗,青王也嘶了幾聲,同樣伸出舌頭舔老蜥蜴頸鱗,最後交頸相纏,好似久別重逢的親人。

「這是怎麼回事?」張潤寧疑惑道。

「還能怎麼回事,你兒子被搶了唄……」應飛揚笑道。

張潤寧又要發怒,阿離已解釋道:「鬼蜥蜴逐水而行,每一年都要去極西之地產卵,之後再遷徙回來,一年一個來回,而遷徙的途徑是固定,這只族群的遷徙路線看來就是經過此地。」

隨後看著青王對其他蜥蜴的親切模樣,補充道:「若換做往年,每一年這個時節,陰魍魎都會來鬼獄調些囚犯出來,讓他們吸引惹怒鬼蜥蜴,之後讓埋伏著的屬下捕捉鬼蜥蜴馴養,當作坐騎來壯大鬼軍實力,這只蜥蜴,看來就是以往從這族群中擄走的!」

應飛揚等人這才明了,卻見那蜥蜴群已藉機停下休息,一些看著就覺強壯彪悍的蜥蜴在最外圍圍成一圈,戒備的對著應飛揚等人,似是帶著幾分畏懼,如臨大敵。

應飛揚等人也不敢大意,這鬼蜥蜴不但皮糙肉厚,而且力量大,速度快,成年的鬼蜥蜴怕比一些修者還難對付,若與它們起了衝突,倒還真不好應。只得暗自在心中想:「青王八,我們可與你無怨無仇,而且剛認識不久就給你起了個雅名,你可千萬別恩將仇報。」

看出他們擔憂,阿離又道:「莫太擔心,鬼蜥蜴樣子雖凶,性情卻不算暴戾,一般不會主動攻擊。而且他們有個習性,只會注意運動著的生物,你若不動,他們就會忽略你。」

應飛揚等人聞言,果然就站著不動,蜥蜴就這麼和人對峙著,但幾隻小蜥蜴卻已耐不住,不聽話的衝出包圍到了水邊,肆無忌憚的飲水泡澡,越是年幼的蜥蜴,身上鱗甲就越是近乎透明,如翡翠雕成的一般,甚是抓人眼球。

只十幾條蜥蜴仍繞在青王身邊,似是與他暢談,盡述離別之苦,青王眼睛裡已有盈盈淚水打轉。。

此時,一陣喧嘩聲傳來,卻一隻小蜥蜴淒厲叫了聲,從忘川水中爬出,沖應飛揚狠狠衝來……

「這又是什麼情況,不是說看不見我嗎?」應飛揚連忙躲閃,口中也不管它聽得懂聽不懂的吆喝道:「喂喂,冤有頭債有主,把那青王八捉走馴養的可是陰魍魎,不是我!」

但小蜥蜴自然聽不懂這些,亂無章法的前後左右奔轉,看著它亂衝,應飛揚才知不是針對他。

聽聞張潤寧喊道:「看,它是被蛇咬了!」,應飛揚定睛一看,才察覺那小蜥蜴腿上,一隻細小的黑蛇咬在了它的腿上,死活不肯撒口。

應飛揚見狀隨即擎劍在手,連劍帶鞘迅捷擊出,快而精準的一劍已將水蛇挑落在地,卻不傷小蜥蜴分毫。

但小蜥蜴此時的腿已腫了一倍有餘,頹軟到地,被咬傷出,綠色的鱗甲已變得發黃,流出膿水,而眼白也變成渾濁的淡黃色,竟是奄奄一息。

一隻大蜥蜴似是它的父母,此時見狀沖上前來,肉掌高高舉起,餘怒未消的要把黑蛇踩成肉泥。

此時,一道白綾飛閃而過,正是天女凌心一甩十丈輕塵,將黑蛇從蜥蜴足下救出,再一抖捲入手中。

黑蛇自是不管這些,作勢欲再咬天女,卻見天女玉手如電一捏,直接扣住了它的牙鄂。

「喂!你救它作甚!」應飛揚急道,心想該不會是佛門之人普渡眾生的毛病在這時候又發作了吧,果然,那大蜥蜴又見黑蛇被捲走,眼睛泛紅,四足一蹬又向天女直衝來!

「應公子,張天師,勞煩你們擋下它。」天女道。

「不用你說我也這麼做了……」,身後就是天女,應飛揚退身不得,躲閃不得,唯有使出玄武不動劍。

玄武不動劍最重下盤沉穩,應飛揚雙足紮根於地,不動如山,連鞘一劍直直而出抵在蜥蜴的額上,身子晃也不晃,碩大的鬼蜥蜴真就這麼被他擋下。

但此時,又有一條鬼蜥蜴呼嘯著撞來,威勢萬鈞,應飛揚叫了聲不好,另起一掌欲阻住它,但張潤寧已從側旁出來,雙臂抱肩一撞,便聞一聲悶響,反將如犀牛般碩大的鬼蜥蜴撞得後退半步。

「好個氣貫龍虎之力,教我如何?」應飛揚讚道。

「想得美!」張潤寧哼道。

而背後,天女凌心則問道:「阿離姑娘,你可知此蛇的毒性?」

阿離搖搖頭道:「抱歉,小女子對此一竅不通……」

卻見天女凌心點了點頭,隨後捏緊黑蛇的毒牙,蛇的毒牙都在牙關處,天女這麼一擠,便擠出了幾滴毒液。

隨後竟是纖細的指尖挑起一滴毒液,嗅了幾嗅,放入櫻桃小口中,吞嚥入肚。

「喂!你瘋了!」應飛揚見她以身食毒,嚇了一跳。

天女衝他嫣然一笑,道:「放心,有優曇心燈在,天然的毒素皆毒不倒我。」天女凌心將黑蛇放入水中,隨後闔上明眸,運氣感應毒性,片刻後睜眼道:「應公子,取些茗陽丹,紫玉膏與我!」

「分不清楚,自己動手!」應飛揚沒好氣喊道。

天女凌心也不拖延,催使白綾將應飛揚腰間的儲物袋捲來,準確無誤的從數不清的丹藥中尋出幾個瓶瓶罐罐攥在手心,白衣一閃,如輕雲一般飛身到了小蜥蜴邊,先將一粒丹藥與它服下,又將藥膏塗抹在它傷口,之後才又拿了一枚丹藥,填入自己口中。

鬼蜥蜴頗有靈性,見狀也也不再與應飛揚他們角力,齊齊看向小蜥蜴。

不過片刻,小蜥蜴就睜開了眼睛,傷口處的淤毒似也消去不少,感激的伸出粉紅的小舌頭輕舔著天女手心,天女凌心也被舔得咯咯嬌笑,反伸手摸小蜥蜴翠玉般的腦袋。

與應飛揚對峙的鬼蜥蜴似也看出他們是一番好意,為表感激,巴掌大的舌頭從它口中探出,帶著經年累月積累下的腐臭氣息,舔了應飛揚一臉口水。

鬧騰一番,雙方敵意化解,蜥蜴們都各自飲水,休息,不再戒備眾人。小蜥蜴的親族更是捕來些魚丟在天女面前,以示感謝,令天女哭笑不得。

而應飛揚也走去天女身邊,不滿道:「為了一條蜥蜴試毒,你也真值當得……」

「反正毒不倒我啊,當然值得!你可知……」天女凌心看也不看應飛揚,摟著小蜥蜴如摟小狗一般。

「打住,你可別說什麼萬物有靈,眾生平等的理論,我聽著頭疼。」應飛揚打斷道。

「那沖它這麼可愛,也值得!」天女凌心眼睛閃著光,指頭攥起蜥蜴的小爪子,上下揮舞幾下與應飛揚打個招呼,隨後被自己逗樂了般撲哧一笑,又把蜥蜴摟在懷中蹭了蹭。

應飛揚看她樣子,頓感無語:「完了完了,天女果然非是常人,人家姑娘家喜歡毛茸茸的貓兒狗兒,但偏喜歡又滑又冷的蜥蜴……」想想臉上還沾著得蜥蜴口水,不由打了個寒顫走開。

到了青王面前,青王正用一種討好的眼光看著他,目光中似有淚水,旁邊幾隻蜥蜴也都期冀的看來,低伏著身子似在請求。

應飛揚自知他們心意,但心中仍有疑慮,若要到酆都還不知尚有多遠,少了這重要腳力必然耽擱更多時間,多生許多變數。

但隨即又念道:「它們一家本是生活一起,卻因為他被陰魍魎掠來,平白斷了親緣,如今好不容易再重逢,我若因一己私利不捨得放他,豈不是與陰魍魎一樣拆人骨肉!」

想到此處,也不猶豫,一把扯下拴在青王頭上的韁繩,「青王八,相識一場,也勞你帶我出了幽冥鬼城,今個我就做主還你自由!」

再欲將壓在它身上的白骨行宮掀下,但任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卻依然覺白骨行宮如在青王身上生了根般,不動不搖。

張潤寧冷眼看著,嘲笑道:「白費力氣,這白骨行宮其實也是件法器,憑你可掀不下它。」

「嘿,你能耐你上啊!來再讓我見識見識龍虎之力!」

「無知,都說了是法器,豈可再用蠻力。」張潤寧雙手負後,頭高昂起,一副鄙夷姿態道:「給我三日時間,我可將此白骨行宮重新祭煉,到時便可將它取下。」

「嗤,還需三天啊……」應飛揚不屑一句,道:「你難道還要再與它們同行三天?」

阿離笑道:「這也未嘗不可,恩公,其實我們與它們亦是同路。」

「哦,此言何意?」

「嗯公有所不知,傳聞鬼蜥蜴體內亦有龍血,每年此時自極西之地遷徙而來,便是為了前往『懸天逆瀑』振翼高飛化作飛龍,而我們要往酆都,懸天逆瀑也是必經之路。」

「等等,這一股腦又說了這麼些新鮮詞,你得容我緩緩,一個個問……」應飛揚撫摸下腦門,調整了下,隨後一拍青王腦袋,難以置信道:

「真的假的,這傢伙身上有龍血?龍哪有長他這模樣的,就一大號蜥蜴!」

青王抖了抖頭,從鼻端噴了口氣不滿的抗議,好似在說你肉眼凡胎,識不得龍之本色。

張潤寧替阿離解釋道:「龍本性好淫,可與諸多生物混血,故有龍生九子,子子不同之說,說它們有龍血也有可能。只是,相傳自封神之後,真龍已經絕跡人間,連沾著龍血的也少之又少,這麼多代過去了,它們身上縱然有龍血,怕早已稀薄的近乎於無了。」

「真龍絕跡?你是不是忘了北龍天?」應飛揚道。

張潤寧搖頭道:「北龍天雖一向自詡真龍,也卻有龍威,但與敵交戰從來不曾露過本相,照我看來,真龍之身不過是他提高聲望,籠絡妖族的手段,他的本體,怕最多也就是虯龍,蛟龍這種沾了龍血的亞種,而非真龍。」

「那它們化龍又是什麼意思?還振翼飛天?真變倆翅膀給我瞅瞅?」應飛揚道又拍拍青王,將話題扯回。

阿離道:「嗯公,你可細看他們背上。」

應飛揚聞言,細細一看,又摸了幾摸,果然見背上鱗甲覆蓋下,確實有兩道****,好像真藏了兩對翅膀一樣。

「它們其實亦有雙翼,但因身體太大,翅膀又退化萎縮,所以無法高飛,唯有每年,在懸天逆瀑沖霄逆流之際,借助水流衝向高空,才能可能振翼學會飛翔……」

「等等等等……」應飛揚還是有點懵,「懸天逆瀑又是什麼?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才是天地正理,難道你們鬼界就可以不講理?」

阿離掩唇笑著,賣了個關子道:「若要我說,倒也說得出,只是一來我說了恩公未必肯信,二來,這鬼界的數得著的奇觀,若是讓我提前露了底,再看時就少了那般震撼,所以,恩公還是等上幾日,再親眼一觀的好!」

應飛揚一聽,心頭頓時勾得起了興致,摟著青王的脖子道:「好,那我就定要見識一番,青王八,那咱們再搭夥同行幾天,等到我見識了什麼懸天逆瀑,咱們再散夥!嘿,萬一你真飛得起來,可得載我一圈!」

青王又不屑得瞥了他一眼,高高昂起了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37
第354章 卷五 天峰逆瀑(一)

與鬼蜥蜴一群同行,轉眼又是五日.

五日來,又有或大或小的幾隻蜥蜴群併入他們一行中,蜥蜴群中大小蜥蜴已過兩百條,沿著忘川一路前行。

而忘川水也因諸多支流的注入,從開始的淺淺細流,變成一條波瀾壯闊,洶湧奔流的大江,翻滾的浪花,喧囂的水聲,都在肆無忌憚地彰顯著鬼界第一名川應有的風采。

應飛揚起初依然擔心地獄道之人會找上,時刻注意著週遭的動態,但行了兩日之後,也未見到地獄道鬼軍的身影,料想已出了幽冥鬼城的控制範圍內,也就漸漸放寬了心。

卻是有另一件事令他記掛——天女凌心病了。

以天女凌心的修為,本應是寒暑不懼、百病不侵才對,可但她卻偏偏病了。

起初兩日只是嗜睡,在白骨行宮中打坐修煉時,總是坐著坐著就頭一垂睡著了,應飛揚只當她這些時日太累了,也就未多在意,還饒有興味的觀察天女垂頭睡覺時,是不是也像一般人一般打呼嚕,流口水。

但第三日,天女凌心卻直接軟到不起,應飛揚去攙扶她時,注意到她身軀已燙得發熱,才察覺不對,一開始以為是先前的蛇毒未清,後來阿離提醒,才知是受鬼氣侵染所致。

人鬼殊途,除卻地獄道等鬼修外,其餘之人就算入了鬼界,也無法在鬼界久待,若長期滯留,便可能受陰界鬼氣侵染漸漸變作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天女凌心的佛門功體與鬼界陰氣互不相容,又因女子屬陰,天生容易吸引陰氣,所以最先受到影響。

此病說來無大礙,憑天女修為,只需出了鬼界後曬曬太陽,陰邪之氣也就散去了,但此時卻偏又不可能。眾人也沒辦法,最後,張潤寧聊勝於無的給天女貼了幾張祛陰鎮邪的紙符,剩下的,只能寄希望於早日抵達酆都,離開鬼界。

現在,只應飛揚和天女暫留白骨行宮中,應飛揚捧著從地獄道那掠來的劍法,正是渾然忘我鑽研,心中想著如今所學劍法越來越多,是時候取精去冗,將劍法歸納整理一番了,但想歸想,但真做起來,卻覺千頭萬緒無從下手,最後只得歸因於自己見識修為還不夠,一聲慨嘆後回過神來,卻覺察白骨行宮內竟只餘自己和天女兩人。

而此時天女在行宮內的牙床上小憩,蜷曲的身形盡顯玲瓏。但見她腦門上貼著一個符咒,雙臂則如摟抱枕般摟著那隻被她救下的小蜥蜴,用它冰冰涼涼的身體降溫,閉眼睡著的天女無平日那般恬靜安然的仙氣,反而是一派天真,格外嬌憨。

應飛揚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又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有一方正昏睡不醒,總歸是不太好,便尋思著出去透透風,正欲動身,突聞天女凌心軟軟的聲音傳來。

「別走……」一隻白生生的小手伸出拽住了應飛揚的衣角,應飛揚登時心神一蕩,還未來得及心猿意馬,便聽天女道:「初心哥哥,靈心許久沒見你了,再陪靈心多說會話嘛。」

「師姐,師妹,你們別走,我們說好的,一起偷偷去山下買糕點吃的,帶上我一起,好麼……」

天女凌心聲音宛若童稚,應飛揚這才啞然失笑,看樣子這天女是發燒時夢到了過往,發出的夢囈之聲。

忽而又見她面上憨態消失,「歷代天女英靈在上,弟子釋靈心承繼先人之志,發大宏願,今日起改以天女冠姓,凌心為名,自此凌越本心,護佑蒼生,天下安危,天女肩挑!」

天女凌心聲音傳來,縱然只是夢囈,應飛揚依然能感受到這份誓言沉甸甸的重量,暗道:「我往日見天女凌心一身遠超同齡的深沉根基,還不由生了羨嫉之心,卻不知她與我差不多的年紀,就擔起這麼天下安危這麼重的擔子,嘿,相比起來我倒是輕鬆的沒心沒肺了……」

想起天女凌心本與道門失陷鬼城之事無關,卻依然不顧佛道紛爭出手相助,甚至不顧個人危險,先將他人送出險境,自己卻淪落鬼界之內,看著她著發燒,嬌生生的樣子,應飛揚心中不由起了憐惜之心,輕輕扯開衣袖,將她手送回。

「好好睡吧,至少現在你不是天女,只是一個病人。」

忽而,天女玉手一翻,狠狠抓住他的手腕,緊閉著眼睛驚慌喊道:「不要,不要,快些走開!」

應飛揚手腕被她一拉,險些趴在天女凌心身上,但完美無瑕的玉容近在眼前,甚至可以數清天女的長睫毛。

而此時,「嗯公……」阿離輕呼著步入白骨行宮,卻見應飛揚半趴在天女之上,而天女凌心口呼「不要!」眼前一幕不禁令她愕然。

阿離愣了一愣,隨即憤然道:「嗯公,阿離最不恥欺辱女子的行徑,縱然你對我有恩,阿離也不能原諒!」

…………

一番鬧騰,直至將天女凌心吵醒,才解釋清方才發生之事,阿離怯生生得道了歉,應飛揚沒好氣道:「算了算了,你方才似是有事找我,到底是什麼事?」

「是了,我是想說懸天逆瀑已在眼前,這鬼界奇觀,恩公可不能錯過!」

「嗤,就是什麼水往上流的瀑布,我就看看是什麼玄……」應飛揚步出行宮,原本不屑的嘟囔,但忽而驚得說不出話來。

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天地間竟有此等奇景!」

便見遠方,千丈高空之上,赫然有一座險峻嶙峋的山峰從雲天垂落,竟是倒懸於空中!

而地上本是一片開闊河谷,忘川之水肆意奔淌,卻在視野盡頭,流經倒懸的山峰下端時,好似河流被一雙無形巨手從河床中撈起,提到了半空之中。

忘川河流在此段成了一個「∩」形,先是逆天衝起,好似要與懸天高峰會和,卻又從半空狠狠墜下,直落九天!

雖相隔甚遠,應飛揚似是猶能聽到天瀑直墜,萬馬奔騰般的轟鳴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37
第355章 卷五 天峰逆瀑 (二)

飛峰倒懸,瀑流衝天,罕世之景震撼人心。但面對此景,眾人卻有不同反應。

張潤寧目光一閃,若有所思念道:「地非地,天非天,銀練倒懸黑雲間……」

而天女凌心看著如鬼牙一般的倒懸峰,發出一聲恐慌輕呼。

應飛揚見天女凌心面色有異,問道:「天女,你怎麼了?」

天女面上帶出一絲驚惶道:「方才我夢到這懸天山峰了,我夢見血雨從峰頂降下,化作遮天蔽日的厲鬼,將咱們吞沒……」

「哈,原來天女方才驚呼是因為做了噩夢,我還道是有人手腳不乾淨呢……」阿離說到此處,似笑非笑的又看了應飛揚一眼,道:「不過既然是做夢,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天女凌心面色凝重的搖頭道:「佛門中有五神通,我身為天女轉世,生來便有宿慧,具備五神通中的宿命通,可以以夢境的形式感應到過去未來發生之事,平日裡我極少做夢,但一旦做夢,夢境總會在現實中有所因應,若依照夢中所示,此處,可能暗藏危險……」

「天女的意思,難不成這山是鬼變的?準備吃了咱們?」應飛揚笑著道,說出來都覺得荒誕。

天女凌心擔憂道:「不是,夢境帶著象徵性,與現實間相互映照,卻並非完全吻合,但我既然夢到了不好的情景,恐怕……」

阿離思索一番,指著鬼蜥蜴群們道:「天女妹妹的夢應是無錯,懸天峰確實有危險,只是這危險非是對你們,而是對它們……」

「阿離姑娘所言何意?這懸天峰,逆流瀑究竟是怎麼回事,還請你明說。」張潤寧也一臉關切道。

阿離笑了笑道:「我所知的,都是鬼界中口耳相傳的故事,也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你們權當是故事吧。若覺不合常理,也莫要怪我」

說罷,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

「你們應知曉,相傳上古之時,有共工大神怒撞不周山,從此不周山傾,天塌地陷,後雖有女媧補天,但天地之間仍有疏漏,你們修行之人所處的洞天,聽說就是天塌地陷時崩落的天地碎片。而陰陽之間,混沌兩分,也因那一撞有了缺隙,出現了一些貫通陰陽的通道,除卻每年七月七日鬼門開外,其他時日想往返陰陽,就只有行這些通道。」

「嗯?這麼說來,要回陽界不止酆都一途?」應飛揚疑問道。

阿離搖頭笑道:「你也耐心些聽我說完,原本通道是有一些,但人鬼殊途是陰陽兩界的共識,千年萬年過去,這些通道或是被人鬼兩界的大法力者填補上,或是因記載湮滅,通道的位置從此不聞於世,或是通道本身不穩定,無論是出是入都是九死一生。也只酆都是個例外,一般通道是陰陽裂隙,它卻是因陰陽兩界空間坍塌交疊形成,所以無法封印填補,只得由陰陽兩界各自分兵把守,所以,能行的通路,實際上只有這一條。。」

隨後,阿離手一揚,直指懸天峰道:「而此處,便是曾經的通道之一,原本天際有一條裂痕,可以出入陰陽,但在五六百年前,不知是誰所為,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座山,倒懸空中,將原本的裂隙填補上,這便是懸天峰的由來。」

「五六百年前?」張潤寧身軀陡然一震,追問道:「到底是多少年,你可還記得清楚!」

阿離似沒料到他會關注時間上問題,愣了愣道:「只是傳說而已,我如何能清楚,張天師,你是想到了什麼嗎?」

張潤寧搖搖頭道:「是有一些想法,不過……罷了,或許是我多心,現在出酆都回陽界才是首要之事,阿離姑娘繼續說吧。」

見他欲言又止,眾人也不多問,阿離又道:「再說這逆流天瀑,因忘川河正流經懸天峰下方,受到上空懸天峰的引力影響,所以河川至此皆在引力拉扯下倒衝向半空,之後河川奔湧出懸天峰籠罩的範圍後,又自半空垂落而下,這一起一落就是,便成就了飛瀑襲天的奇景。」

眾人說話間,蜥蜴群已行到了逆流天瀑之前,應飛揚聽天女說感應到危險,一直暗暗戒備,但環顧四周,此處地勢平坦視野開闊,並不見有什麼伏兵,不知危險何來。

瀑布遠觀和近看,確實截然不同的感受,遠觀只是為這罕世之景嘖嘖稱奇,只有貼近了看,才能真正感觸到它的恢弘壯闊,水流噴珠濺玉,氣勢磅礴。狀如玉龍舞空,伴隨驚雷般咆哮水聲騰上九天。

應飛揚視線順著水龍騰空,但見視線盡頭,懸天峰如倒懸之劍,壓頂黑雲,山嶽雄沉之勢相隔萬丈依然彌壓而來,立身其下,饒是應飛揚素來膽大包天,此時也不禁膽顫心驚,「這裡能有什麼危險,總不會是這懸天峰從空中墜落吧……」

想到此處,應飛揚感覺搖了搖頭,驅散這可怕的念頭。卻見蜥蜴群已是停駐瀑布之前,騷動不已,按著族群彼此分成了好幾撥。

而每一族群中,蜥蜴彼此嘶鳴,便有二三十隻看起來青壯的蜥蜴從群落中走出,其他蜥蜴列在兩旁為他們讓出道路,青壯蜥蜴們走到親族之前,便停下步伐與親族交頸廝磨,似是在生離死別之前盡訴衷腸,之後在哀鳴聲中,決然不悔的走向前方。

「它們這是要做什麼?」天女凌心見狀問道。

「這便是我方才說的危險,他們要開始化龍了……」阿離神色凝重道。

此時,便見一隻青壯蜥蜴們一步一步向前,突然發瘋一般猛然加速,猶如離弦之箭,以前所未有的驚人速度飛奔入了忘川江流之中,忘川江流本就迅疾,鬼蜥蜴更是行進如風,一再加速下,簡直像是貼著江面疾飛。

前方濤聲如雷貫耳,江水洶湧澎湃捲起千堆雪玉,而飛珠濺玉中,卻見為首的鬼蜥蜴乘著水流而起,直上雲天!

奮勇向天,快似閃電,轉眼已隨浪頭到了逆流天瀑的頂端,江水在此陡然一轉向,如銀河直落九天,而那蜥蜴卻是藉著水流拋力高高躍起,一對相對於軀體略顯纖弱的翅膀從背後猛然張開,如化蝶一般振翅而飛,原本略嫌醜陋的身軀,在插上雙翅後也顯出別樣的威儀,從高空之上,投下它高傲的影子!。

「飛了!飛了!這便是化龍嗎!」眼見一隻生命在自己眼前蛻變,應飛揚亦忍不住,和天女凌心齊聲叫道。

「沒這麼簡單……」阿離道。

但下一刻,卻見那鬼蜥蜴身形在空中晃了兩下,一起一伏,最後竟似是難以支撐身體的重量,從天空中筆直墜落!

「咚!」應飛揚感到地面一顫,即便四周都是震耳欲聾的水鳴聲,鬼蜥蜴狠狠摔在地上的聲音依然清晰可聞,堅硬的鱗甲起不到任何防禦作用,血液濺灑,鬼蜥蜴當場變為一灘肉泥。

「看吧,失敗了!」阿離搖頭嘆道。

未等應飛揚反應過來,又一隻蜥蜴動了,彷彿未看到先驅者的悲慘下場,延續著先驅者的路徑,再度順流而上。騰躍而起。

結果卻是遭逢相同的下場,伴隨轟然一聲,地面上又多了一灘模糊血肉。

隨後,又是一隻鬼蜥蜴接續向前,第三隻,第四隻,第五六七八隻……鮮血的濺灑,無法動搖鬼蜥蜴前進的腳步,一隻接著一隻的衝入河流。

它們有的游到半空就摔落,有的被浪頭甩出,遠遠墜地,有的被江流吞沒不見蹤影,多數皆是斃命當場,少數半空墜落,或是掉入水中的僥倖未死,卻是掙紮著再度爬起,爬回江流邊,又進行他們第二次的衝刺。

「這是化龍?分明是送死!」應飛揚難以理解,跋山涉水,不遠萬里,就是為了在此拋卻性命麼?

天女凌心看著也是面色發白,「生命可貴,豈能如此,我要阻止他們!」

阿離搶先一步,攔在天女面前,搖頭道:「天女,這是它們必行的終途,讓它們去吧。」

「就為了變成龍,連命都不要,值得麼?」

阿離嘆了口氣道:「天女,你不懂,鬼蜥蜴因是雜交而來,所以極難生育,尋常鬼蜥蜴間無法生下健康後代,唯有通過化龍,振翼高飛,使龍血覺醒,才能借助龍血的生命力,產下後代,每一個族群中都需要有一隻覺醒的飛龍,才能使得它們的族脈得以延續,這些,都是不得不為的……」

說到這裡,忽聞蜥蜴群中齊齊一聲帶著歡悅的嘶鳴,便見空中,第一尾飛龍誕生了!

它雙翼揮舞,尾巴擺動,在空中劃出優雅弧線,每一隻鱗片似乎都散發出炫目的光彩,在同族的纍纍屍骨之上,凌空翩然而舞,盡情彰顯生命壯麗,隨後一扎翅膀,衝回族群之中,昂然一嘶。

它所在族群中,原本因喪失親人而流淚的蜥蜴,此時依舊流淚,卻換做因族群能夠延續而留下的喜悅淚水。

阿離看著那尾飛龍,道:「會這裡的蜥蜴,都是因為先前的首領飛龍死亡,才不遠萬里而來,為了的就是借助逆天懸瀑的衝天之勢,飛騰而起,使體內血脈覺醒,新的飛龍誕生,而為了族群,那些青壯的蜥蜴縱然知曉所行之路九死一生,卻依然向著死亡直前,這便是它們的生存方式,原始、野蠻,粗獷,卻也是不得不為,用你們佛門的話說,就是眾生皆苦,天女,你還要阻止他們嗎?」

天女凌心神色黯然,駐足不動,最後長嘆一聲,雙掌合十念起了往生咒,水聲,佛經聲,蜥蜴摔落地面聲,聲聲交融,走出死亡與新生的生命之曲。

死去的蜥蜴越來越多,誕生的飛龍也越來越多,踩著十倍同族的屍骨血肉,已共計六條飛龍已經誕生。

但青王這一族,卻是一條飛龍也沒有,目送族中最後一條壯年鬼蜥蜴從半空墜落摔在岸上,再無半點生機,這一族蜥蜴轉過身,將目光齊齊對向了青王……

青王的親人,一隻鱗甲黯淡的老蜥蜴朝著他嘶叫兩聲,眼中帶著不捨,卻又帶著催促。

「咱們走吧,輪到它了……」張潤寧道,起身唸咒,欲將白骨行宮收回。

「輪到它了?」應飛揚愣了愣,明白過來,幾日相處,千里奔襲,應飛揚對著大傢伙已有些感情。

「是它的話,應該沒問題吧,它比任何一隻它的同類都要強壯,而起能清楚的感覺到,它能聽懂我們的話,應該是因為被人虜來養大,它也比它的同類更聰明,化身飛龍,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應飛揚想著,想摸摸青王的頭冠,鼓勵他幾句,讓他大膽的上,勇敢的飛,但看著前方散落一地血肉,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看著青王還不動,眾多同族齊聲對青王嘶鳴,似是在催促,青王畏懼的退了兩步,卻終於在同族讓開的路中緩緩向前踏出。

走上幾步,之後猛然加速!

「喂!我們還沒下來呢!」張潤寧大呼。

卻見青王如若未聞,身子向前,向前,再向前,卻是與逆流的飛瀑擦肩而過。

踩踏著先驅者的血肉,拋下殷殷期盼的同族,頭也不回的向前——

逃走了……

耳聞呼呼風聲,眼前是急速後掠的模糊景象,應飛揚一手勾住青王脖頸,一手抓住天女凌心,而張潤寧亦是雙手摳住青王背上隆起的鱗甲,才能勉強穩住身形,保證不被從背上甩落。

而青王沿著忘川一路前奔,不知跑了多久,終於漸漸停下,癱倒在地。

洶湧的忘川水留到此處,也因為河道變得開闊而趨於平緩,粼粼水波向遠處流淌,寧靜安詳,放眼望去,原本只是黑白灰單調顏色的世界,隨著視野的擴散而變得五彩繽紛,生機盎然。

眼前不遠,忘川水繞行之處,赫然立著一座城郭,斑駁牆體上,書者兩個古拙蒼勁的隸字——酆都!

「這裡就是酆都,我們終於到酆都了……」應飛揚壓下嘔吐的慾望,睜大眼睛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37
第356章 卷五 天峰逆瀑 (三)

眼下鬼界正是諸王林立之際,每一分疆土都需用刀用劍爭搶而來,但唯獨酆都是個例外。

酆都乃是貫通陰陽的樞要之地,而且因空間在此交疊而顯格外脆弱,酆都若在戰火中被破壞,恐陰陽之間又有異變,為避免這等情況發生,所以鬼界眾鬼王簽下諸王盟約,酆都由鬼界諸霸主輪替把守,除卻把守方外,其他勢力的人馬不得進入酆都方圓十里之外,若有違背者,鬼界諸王共討之。

如今酆都近在眼前,便意味著地獄道的人馬除非撕破臉追至酆都,否則,到此已是安全。

應飛揚振奮精神,驅使青王向前,順著橋越過護城河,卻見酆都斑駁城門外,兩排持著兵戈的鬼軍嚴密把守。而城牆旁卻還有一個守著湯水攤位的湯婆子。

見應飛揚等人上前,鬼軍刀槍一交攔住去路,戒備上前問道:「爾等何人,為何擅闖酆都重地!」

應飛揚拱手道:「我等本是人間修者,因幽冥鬼城邪徒之故誤入鬼界,現想經酆都回轉陽界,還請幾位放行!」

為首鬼軍眉頭一皺,不滿道:「怎又是人間的修者?這些時日已是好幾波了,酆都要地,你們倒是來去自如,跟出入自己家一般!」

應飛揚賠笑道:「這也非我們所願,都怪幽冥鬼城之人,這幽冥鬼城實乃陰陽兩界的共同毒瘤,不如一併將它剷除得了!」

「去去去,這等大事,其實我做得了主?你們這些修者仗著神通便擅闖陰界,擾亂陰陽秩序,遲早要早報應!」

應飛揚聽出言外之意,嘿嘿道:「不是報應在今朝就行,您的意思是,我們可以通過了嗎?」

「先去那將湯飲了再說……」鬼軍手一指,指向城門旁的攤位對那湯婆子道:「孟婆,給他們幾個備湯!」

那湯婆子聞言揚起皺如橘皮的老臉道:「好叻,熱湯三碗,這就備上,客官這邊稍等……」

應飛揚三人依言向前,天女卻拉住他們,悄悄說了幾句。而同時,湯婆子已在案上罷了三碗熱騰騰冒著香氣的湯水,湯水渾濁如乳,分不清是什麼煮的,

「嗯?這就是傳說中喝了就讓人忘去前世今生的孟婆湯,婆婆您就說大名鼎鼎的孟婆?」

那湯婆子笑道:「嘿,聽聞那孟婆是鬼仙,老身哪有那福分,老身雖也姓孟,它們也管老身叫孟婆,但卻不是傳說中的那位,這碗湯也不是孟婆湯……」

應飛揚恍然大悟道:「我便說了婆婆仍有肉身在,這與傳說中的孟婆可不吻合,原來是我弄錯了,那不知婆婆又是哪裡人士,這湯又有何功效?」

湯婆子道:「老身不過就是酆都城裡賣湯的凡婦,因祖傳的湯有奇效,從鬼界出去的人都要飲上一碗,老身的湯乃艾草、雄黃、銀杏果、葫蘆籽等卻邪之物熬製而成,飲了老身的湯,可將身上鬼氣洗去,不但使自身身子骨康健,也不會使鬼氣入了人世,滋生惡鬼擾亂陰陽,所以軍爺們抬愛,便允許老身在此擺攤賣湯。」

應飛揚長舒口氣道:「原來如此,若這是孟婆湯,喝了此湯會忘了今世記憶,我還真不敢飲呢,既然只是驅邪,那婆婆,我最近被地獄道那幫孤魂野鬼糾纏,晦氣的緊,一碗肯定不夠,你再多與我一碗!」說罷,到灶台之前搶著要掀鍋蓋。

湯婆子急忙按住鍋蓋道:「你這孩子,這鍋還得再煲上一會呢,你不要給我漏了熱氣,先飲完這碗,等會婆婆再給你續碗!」

應飛揚笑了笑,端起湯碗在嘴邊輕吹幾下,眼睛卻四處亂撇道:「婆婆說在這賣了許久湯,這灶台倒是干淨的緊啊!」

「嘿,老婆子年歲大了沒事幹,自然得就喜歡拾掇拾掇,灶台幹淨些老婆子看著順眼,客人們也順心。」

「可也不至於連城牆也一併幫著清理吧。」應飛揚眯著眼,視線投向緊挨著灶台的城牆,道:「也不對,這攤子的灶台倚著城牆而建,城牆理應遭受煙燻火燎,但牆上有泥跡,有灰塵,有積澱了不知多久的血污,但卻不知為何,沒半點煙灼痕跡?你說呢,婆婆?」

那湯婆子手一抖,幾乎將鍋打翻,「這……這是因為……」

應飛揚冷笑一聲,「我就說了,被地獄道的孤魂野鬼纏上,一碗湯肯定不夠用!」

話音一落,應飛揚手一揚,滾燙的湯水從碗中潑到湯婆子面上,伴著「吱——吱——」皮肉燙熟之聲,湯婆子一手摀住面孔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一手則向四面揮舞著,氣勁隨之橫溢四散,顯露一身不俗修為,但氣勁雖強,卻是雜亂無章,如何擋得下應飛揚,應飛揚腳踏禹步,遊刃有餘避開散亂攻擊,搶身向前,只一招就將湯婆子制住。

而張潤寧則一掐指,冷道:「蜃樓鬼影,不過區區小技,給本天師破!」

「破」字一處,平地乍起風雷,一道狂風捲過,眼前看著巍峨不可破的城牆卻在狂風之下扭曲、變形,仿若只是一夢,最後隨著風吹,轉眼消散不存!

而鬼城消散,眼前又是一片坦途,先前的守門鬼軍,以及躲在鬼城之內的數十道身影露出行跡,面面相覷,正是地獄道之人,應飛揚見狀冷道:「果然是你們陰魂不散!」

為首一人老者乾咳幾聲,道:「小子倒是有些心眼,竟然瞞不過你,可惜敬酒不吃吃罰酒,本來乖乖喝了湯還能免去皮肉痛,現在本煉魂使親自出手,可不能保證不傷了你們!」

原來,自地獄道易主之日算起,被派出去搜查人馬被一分為二,搜查兩日後,大部分回守幽冥鬼城,這批人馬後被應飛揚用計引開,現在應是還追在血千秋和血萬戮身後。卻有另一部分並未回城,而是由煉魂使領軍一路南行,以求在酆都附近堵住應飛揚。

然而,因為諸王盟約的關係他們不敢擅入酆都十里之地,而且人手不夠,無法將酆都之外所有通路封堵,想要找尋佛道之人確實不易。於是他們就想了個計策,尋不到他們,便如他們尋來。地獄道之人布下了陷阱,藉著『蜃樓鬼影』的幻術,將酆都投射出來,想引得應飛揚等人自投羅網。

蜃樓鬼影是地獄道的秘法,以海市蜃樓的原理摻雜些許幻術,可將遠處之景映照在眼前,自然是栩栩如生。

可幻術終究是幻術,只需心細觀察,仍是可以發現破綻。

饒是識破,應飛揚仍是後怕般的出了一身冷汗,方才若飲下那莫名奇妙的湯水,再入了城中,哪還有生門逃脫?就是眼下,對方人數眾多,亦是不好對付,心中暗思對策。

而另一方,計謀無用,地獄道之人決意用強,在煉魂使示意下眾鬼修蠢蠢欲動。

應飛揚見此情形,一捏湯婆子咽喉,狠狠道:「都莫過來,不然我殺了你們同夥!」

煉魂使不為所動的冷笑道:「無知小輩,若是擒下個人質就能威脅我們的話,地獄道乾脆改行開善堂好了。」

「我猜也是!」應飛揚嘆了聲,抓著湯婆子的脖子將她甩出,狠狠砸向地獄道之人,同時藉著他們視線被遮蔽,飛起一腳將湯鍋踢起,霎時,滾燙熱湯如雨傾瀉,落在鬼修頭頂。

「你們想開善堂,我卻喝不慣你們的湯,這鍋驅邪之湯,便請你們飲下吧!」

湯水中自是摻雜了些麻痺神經的毒物,雖不致命,但也足以令地獄道之人戒備,地獄道之人或是避閃、或是抵禦、唯恐被湯水沾到。

而張潤寧亦同時出招,龍虎雙劍一揮,劍氣化形,一龍一虎從雙劍之上呼嘯而出,張牙舞爪的阻斷後路,應飛揚拽著天女凌心,三人趁此時機,再度躍回青王背上。

張潤寧一張手,招出白骨行宮,便見白骨行宮本只是巴掌大小,但在術法催動下轉著圈子由小變大,最後宮殿一般扣在青王背上,之後道了聲:「青王,麻煩你了,快逃!」

青王聽令,昂首嘶鳴一聲,隨即撒足狂奔,沿著奔流的忘川河,順著來時的原路折返,風馳電掣之姿,宛若又在河岸飆起一陣狂風。

而地獄道鬼眾腳步雖一時受阻,但很快蜂擁追上,數十人或躍或飛,各自逞能,如附骨之疽,緊追不捨。

「對方人多,一旦被纏上又要陷入危局!」應飛揚和張潤寧對視一眼,心領神會,二人齊齊翻上白骨行宮之頂,各出奇招。

應飛揚使出破風斬雲劍,劍氣紛繁錯雜,變化萬千,而張潤寧亦使出龍虎秘劍,劍氣化作虎嘯龍吟,悍然而出。雙劍合併,正是雲從龍,風從虎,一時劍氣如雨。

風雲龍虎際會,目的不在傷敵,只在亂人步調,繁密如網的劍氣下,追及之人躲閃起來分外吃力,但只要稍稍頓下身子擋招,便會發現這擋招的瞬間,自己便被撇開數百米之外。

「幹得好,青王,跑得再快些,逃出此劫我給你釣魚吃!」應飛揚高喊道,同時揚手一道劍氣,將一名乘著法器從上掠來的鬼修射落。

這些追擊的鬼修皆非庸手,若在尋常之時想擋下他們並不容易,但鬼蜥蜴天生善奔,青王更是其中異種,奔跑速度之快遠超千里良駒,鬼修必須拿出全力才能勉強追上,自是難以再分心抵禦劍氣,再加上飛縱之術皆是極耗費真氣,長途奔襲自是遠不如青王,漸漸的,與應飛揚的距離被越拉越遠。。

「煉魂使,他們那坐騎好像是從鬼王那搶來的,咱們追不上啊……」一名鬼修踩著一個旋轉的飛輪對煉魂使道。

「別停下,追不上也要繼續追,老夫自有安排!」煉魂使咬牙道。

奔著奔著,耳邊又聞轟鳴喧囂的水聲,如千軍萬馬伐撻而來,而眼前一道銀練自天而降,摔起明珠似的水花,一行人竟是又跑回了逆流天瀑處。

地上血肉猶在,仍未被濺射出河道的水流沖帥殆盡,似是鑑證著先前的慘烈化龍。但先前的蜥蜴群體已各自離散開來,沒有一隻留存下來。

見到眼前之景,青王哀嘶一聲,跑得更快,似是逃出這片同族血灑之地,逃得越遠越好。綴在後面的鬼修在它這加速之下,竟是再看不清,只餘模糊幾個小黑點……

看著將逃出一劫,應飛揚暗舒口氣,自省道:「大意了,險些自投羅網,還好方才沒飲下那湯,現在先藉著速度優勢將他們甩遠,再伺機重往酆都,此計可一不可再,他們總不能再變出個酆都引我上鉤吧?」

卻在此時,便見後面地獄道人馬中,一道黑氣****而出,直上天際,在空中炸裂成花!

「這是傳遞信息的術法!難道他們還有其他人?」張潤寧神色一變。

話音方落,便見前方視線盡頭,鬼氣翻湧,陰風作祟,又一隊地獄道鬼修迎面而來,轉眼由遠即近!竟是另有人員接應。

「糟糕!天女,快些換個方向!」應飛揚大喊道。

前有狼後有虎之下,天女凌心拍拍青王脖頸示意,便見青王猛一轉向,拐出了一個直角,幾乎將應飛揚、張潤寧二人甩出,隨後青王速度絲毫不減,直接衝向奔流洶湧的忘川河流,便像是水面上的一隻飛箭,以近乎水上漂的速度橫渡忘川,劈開波浪向側方衝去。

然而,前後的地獄道追兵似是已經預料到,但聞一聲呼嘯,他們人員向兩側分散開來,化成兩個形如彎月的圓弧,正是兵法中用於合圍包夾的偃月陣陣型。

最後,隨著兩方人馬接近,兩個彎月圓弧交並一處,形成一個渾圓,應飛揚等人終於被包圍其中,進退無路!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37
第357章 卷五 天峰逆瀑(四)

前有攔截,後有追兵,應飛揚三人轉眼陷入合圍之中,不遠處,逆流的天瀑,倒懸的山峰,好像一對將要閉合的獠牙,扼斷他們的生路。

「哈哈,看你們還能往哪跑!」前頭來得人中,一名頭目的意笑道。

而看到那頭目的身影,青王的身軀竟是畏懼般的蜷縮起來。

煉魂使不緊不慢的跟上,卻皺眉對那頭目喝問道:「少給老夫拍馬屁,你們怎麼來得這麼遲,人數也不對,其他人呢,沒看到老夫訊號嗎?知不知道因為你們耽誤險些讓他們逃了?」

煉魂使當著應飛揚三人的面斥責手下,顯然已是將他們當成籠中之鳥,而那頭目賠笑道:「這不是有您老在嗎,嘿嘿,他們跑不了……」

「別打馬虎眼!說,你們去做什麼了!」煉魂使冷道。

「這,煉魂使息怒,是屬下老毛病又犯了,方才看到一群鬼蜥蜴經過,一群之中只剩老得老,小得小,我便想捕幾個小崽子來養,養上幾年也好給咱們當腳力不是?方才屬下正在捕捉它們,才剛抓一隻,就見到你老訊號急急趕回,又怕那群鬼蜥蜴跑遠了失了蹤跡,便又留了十幾個兄弟在那兒堵著……」

那頭目說著,從系在腰間的口袋中一掏,一隻小蜥蜴被他倒提著尾巴出來,還獻寶似的搖了搖。

「這是小綠兒?」天女凌心驚呼出來,她一眼便認出,現在被那頭目抓在手中的,就是曾被她救過的那條小蜥蜴,青王見狀,牛鈴般的雙目更是圓睜開來。

「行了行了!別顯擺了,你個拎不清輕重的東西!」煉魂使沒好氣的指指青王道:「那大傢伙是你馴養出來的,你去將他擺平。」

那頭目看了一眼青王,冷笑道:「血鬼,杵在那幹什麼,還不快到老子這來!」

「糟,青王竟是這傢伙馴養出來的,而若依他所言,先前與我們同行的那群蜥蜴,如今也被他們掌控住了!」應飛揚等人心中齊齊叫了聲糟糕。

應飛揚三人自是不知,這名頭目也算是地獄道中異類,他學得雖是地獄道功法,卻對馴養異獸有獨到心得,無論何等凶禽猛獸被他熬上幾天,也都會失去野性乖乖臣服。現如今幽冥鬼城會將鬼蜥蜴馴養當作奇兵腳力,就是出自他的主意。

鬼蜥蜴雖是溫馴,不招惹它們,它們也不會理會其他種族,但是一旦有人對它們動手,便會知曉鬼蜥蜴是多麼難以應付,監視的鱗甲,龐大的身軀,再加上與略顯臃腫的身軀不想匹配的高速,若是族群中還有飛龍護佑,更是足以令任何打它們主意的人鎩羽而歸,所以想法雖好,但幽冥鬼城的鬼蜥蜴數量一直不多。

但這次卻是被這頭目撞見了寶,埋伏的過程中發現了一群蜥蜴經過,而令他喜出望外的是,那群蜥蜴中最難對付的青壯年蜥蜴已經死盡,卻並無一條飛龍誕生,只餘下的蜥蜴或是老、或是小,而那些幼年小蜥蜴,對這頭目而言簡直是一筆能移動的寶藏。所以才會分留了一批人手替他監管這群蜥蜴。

青王被那頭目馴養大,對他的畏懼早已刻在骨子裡,雖有龐大的身形,但在那頭目面前卻像一個小老鼠般膽怯的顫抖。但饒是如此,青王亦沒有上前半步。

那頭目面一冷,獰笑道:「怎麼,自從把你獻給陰鬼王后,你的日子舒坦了些,莫不是因此就忘了老子的手段?再不過來,看老子待會怎麼炮製你!」

頭目說話間,洩憤似的攥緊小蜥蜴的尾巴,小蜥蜴吃痛大叫,之後見到青王,精神一振,扭動著一聲聲嘶鳴起來,好似在向他這位看上去很強大的同族求助,但小蜥蜴嚎得聲音嘶啞,青王亦是低著頭,不敢有所回應。

應飛揚感覺青王渾身打了個哆嗦,隨即示意張潤寧和天女凌心,三人從青王背上躍下,應飛揚拍拍它背脊輕聲道:「青王八,多謝你這一路相送,我知你定不願回去,只可惜我們現在自身難保,留你在身邊也只拖累你,你要走便走吧,今天我若逃出此劫,他日必會再入幽冥鬼城助你脫困!」

青王不捨嘶鳴兩聲,之後垂下頭,拖著尾巴向那頭目身前走去,便像一隻馴熟的大狗,小蜥蜴也越加狂躁,不停掙扎,嘶嚎。

「這便對了!」那頭目昂起頭道:「你肯聽老子的話,老子也自不會虧待你,瞧,老子怕你孤獨寂寞,解決這三人後,再去多抓上幾十條蜥蜴給你當同伴,呀嘿,這小傢伙還挺野,都會蹬人了。」

那頭目被小蜥蜴亂蹬的後爪撓了一下,雖只是擦破了些皮,但他卻直接一抖小蜥蜴尾巴,小蜥蜴骨骼尚松,這一抖之下當即慘嚎一聲蔫巴下來。

「嘿,其實你初入我手時,也是像他這麼野,不過被我調教了三日,我都手段只出了十分之一你就乖乖聽話了,這小傢伙和其他蜥蜴也不會例外,過不了幾日,他們就都會和你一樣,變得比狗還要聽話!」

青王走到那頭目身前,頭目右手仍拎著小蜥蜴,此時伸出左手,像摸哈巴狗一樣輕摸著它的頭冠。

而見應飛揚三人失了坐騎,再也無能力逃出,煉魂使此時一聲令下,「上!抓住他們!」

眾多鬼修四面八方攻來,三人品字而立,背與背相抵做最後一戰,卻在此時,聽聞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從傳來。

便見原本任由頭目撫摸的青王,突然一抬頭,伸出血盆大口死死咬住那頭目的左臂,隨後甩頭一撕,將他半隻胳膊撕扯而下,而與此同時,伴隨著甩頭的動作,鋼鞭似的尾巴也順勢掄起,狠狠抽在了頭目右臂之上,「咔——嚓——」一聲脆響,頭目右臂也骨折變形,小蜥蜴脫手而出,卻被青王用尾巴捲住。

青王再嘶一聲,尾巴甩出,將小蜥蜴扔嚮應飛揚三人,天女凌心玉臂舒展,順勢接過小蜥蜴將它摟在懷中。

而青王足一蹬地,捲起一地沙塵,如離弦之箭向他們三人急衝過來。速度比四面八方圍攻來的鬼修更快三分,搶先一步到應飛揚身前。

「好傢伙,這才不愧對你的名號!」應飛揚大聲讚道,隨即三人同時翻到青王背上,感覺便好像一個可靠的夥伴回到身邊。

「圍好了,別露缺口!」見到青王反背,煉魂使也吃了一驚,但隨即沉穩下來指揮道:「擺好陣型,拿法器招呼,只要陣型不亂,他們插翅難飛!」

對方人多勢眾,天女又有病在身,眼見各色法器如雨點般打來,應飛揚卻是心生豪情,大聲道:「|青王,他們說插翅難飛,那你,敢不敢飛給他們看?」

青王昂然一吼,聲震四野。

「好,那你只管前衝,前方,由我開路!」說話間,應飛揚擎劍向天,匪聚全身真氣,吸納四方陰風鬼氣,霎時,天愁地慘,陰風怒號,凝聚成一把帶著漆黑不詳氣息的巨劍。

「斬!」

斬字訣一出,似是要將世間萬物劈成兩半,一道筆直劍痕向前蔓延,直通不遠處的忘川河,迎面而來的諸多法器如潮開浪裂,在這一劍下,被撕裂出一條真空的通道。

而青王又猛一提速,在這通道閉合之前,甩開其他方向追來的法器,衝入滾滾忘川河之中。

「噗通!」一聲落入忘川河,應飛揚不經意被灌了幾口水,想到這是忘川水,趕緊「呸呸」的吐出。眼前就是逆沖上天的天瀑,而這時青王已穩定好身形,半是游泳半是飛奔,藉著河流沖蕩之力,速度竟比往日又快上三分,直向逆流天瀑衝去!

應飛揚忽覺身子一輕,青王已乘上了到沖的水流,向天際衝去,喧囂水聲如雷在耳邊轟鳴,飛濺水花逼得他不得不閉上眼,應飛揚好像五感失了兩感一般,混混沌沌,不知身子何處,只覺勁風如刀一般狠狠割著他的肌膚,

「只是乘在青王背上就覺難捱,那拼盡全力踏浪而上的青王豈不更是痛苦!」應飛揚想到此處,猛然睜眼,奮力撥開遮掩水霧,大聲鼓舞道:「是青王八還是青王,便看此一舉!」

水霧撥開,眼前是一片廣闊天空,天風浩蕩,地獄道之人在底下已如螻蟻幾不可見,而水瀑也已在青王足下,青王一吼,如雷聲般在空曠的天空滾滾四散,而應飛揚感受到它肌肉的收縮舒張,下一瞬,一雙肉翼從他背上化出,青王向一隻笨拙的雛鳥,身子突得往下跌,幾乎將應飛揚三人心臟跌出,但青王隨即拚命的扇了幾下翅膀,身子又慢慢上升,終於趨於平穩。

「成……成功了!」天女凌心也是嚇得小臉煞白,緊緊箍住小蜥蜴的雙臂這才松開,看向下面,顫聲道。而小蜥蜴更是興奮的不停吐舌頭。

應飛揚和張潤寧更是擦著一頭冷汗,互視一笑,遠遠朝著底下地獄道之人擺手。

青王似是更為得意,奮力搧動翅膀拔高身形,漸漸熟悉飛行的節奏。

然而拔高數丈後,青王身形竟是一墜,只是這一墜,不是往地下墜,而是墜向天空,朝著懸天峰的方向向上墜落!

一瞬之間,天地翻覆,想都不曾想過的變化出現,應飛揚等人大感意外,青王在天上骨碌碌的翻滾數圈,三人亦忍著頭暈目眩穩住身形,但荒唐現實帶來的眩暈感卻是更甚。一時心神大亂,齊齊在心中疑問:「到底是怎麼了?」

好在青王終是獸類,不必像他們思慮這麼多,翻滾幾圈之後,雙翅奮力一張找回平衡,但身子卻仍是保持滑翔的姿態斜斜向下,嗯,活著說向上滑落。

任他如何搧動翅膀,也改變不了滑落之勢,最後竟是落在了懸天峰上,而三人也在慣性下滾落龍背。

好在非是直墜,靠著滑翔緩衝,三人皆無大礙。

「這裡便是懸天峰?」張潤寧難以置信道。

「我們這是在天上,而他們是在地下……」應飛揚放眼望去,整片天地對他來說就像逆轉過來一般,無邊無際的大地成了天幕,覆壓在他們頭頂,一道U字形的瀑布懸在頭頂,呼嘯而落,以為這水壓將要將他們壓扁之際,水流卻陡然一個轉向,向高處而去。

而地獄道之人,現在只是一個個模糊的小黑點,若是真氣匯於雙眼努力看去,便可方向他們對應飛揚三人來說,正是頭朝下,腳朝上,倒懸在地面上!

「天下間竟有此等奇特之地。」應飛揚接受了現實,開始打量四周,卻見懸天峰說是山峰,實則山上半葉草也無,更遑論樹木,放眼所見之處,皆是一片嶙峋山石,而且所有石頭渾然一體,連一道裂縫都沒有,好似整個山就是一塊碩大的石頭。

還欲再細思,此時青王急躁的嘶吼幾聲,小蜥蜴也隨之嘶鳴,應飛揚等恍然明白,青王他們的族群仍在地獄道修者圍困之下,青王現在化作飛龍,自然是要急著趕回族群,威懾住蠢蠢欲動的地獄道修者,保護族群安然離開。

應飛揚思慮一番,道:「讓我們與你同行吧,地獄道大部分人馬仍守在下面,只少部分與你族人一起,咱們這就去,底下的人也追不上,正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青王又嘶鳴幾聲,應飛揚道:「不必謝我,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地方,沒有你幫助,我們也離不開,就完你的族人,麻煩再繞道將我們送回酆都。」

青王噴了口鼻氣,應飛揚頷首道:「好,那就一言為定!」

「喂,你們真對上話了?」張潤寧看一人一獸談得熱乎,問道。

「當然是猜得了!」應飛揚白了他一眼,「不過八九不離十!」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38
第358章 卷五 天峰逆瀑(五)

地獄道眾人昂著頭,皆是仰望著懸天峰上應飛揚三人,一名鬼修湊到煉魂使身邊道:「煉魂使,咱們是不是該追上去?」

「說的在理!你帶頭飛上去追吧!」煉魂使沒好氣道。

那鬼修面色一僵,苦笑道:「這……煉魂使,在下雖會些雖有飛行法器,但那懸天峰離得太高太遠,我怕是抵達不了真氣就耗盡了……」

煉魂使冷哼道:「哼,你倒也知曉,咱們這夥人中能有飛行手段的本就不多,能飛到千餘丈高空的還要再減一半,最多十餘二十人,哪還有什麼人數優勢,就算飛得上,人家以逸待勞在懸天峰立上出招,你們身懸半空不上不下的,還不是給人當靶子,如何抵擋他們攻擊?況且憑你的御風術,去了……呵呵,怕是就再回不來。」

那人對最後一句似是不解,但被一番訓斥也不敢再問,只請示道:「那煉魂使,咱們該怎麼辦?」

煉魂使面上露出一絲陰森笑容道:「不怎麼辦,他們闖了不該闖的地方,怕是沒命從懸天峰出來了,還需咱們做什麼?去,傳十小姐的命令,這幾日咱們駐守此處,伺機而動。」

「十……十小姐,十小姐在哪?她什麼時候傳過這命令。」那人一愣,又忍不住多嘴問道。

煉魂使面色一沉,陰寒目光掃了他一眼,那人頓時不敢說話,壓著心中好奇小跑著傳訊。

而煉獄使又高昂著頭將目光投向天上,脖子都抬得發酸,卻仍不捨得移開視線,像是生怕錯過什麼好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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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飛揚三人再度乘上青王,欲飛離此處,但方踏上青王的背,青王的身子就不由一沉,好似不堪重負,嘶鳴了一聲,挺起身子,卻不知怎得,這次任它如何搧動翅膀,四足卻也沒有離開地面分毫。

應飛揚眉頭一皺,不禁道:「青王你是怎麼了,是方才摔傷了?還是又忘記怎麼飛了?」

青王極委屈的搖搖頭,天女凌心也替它說話,「這……好像確實不怪能它,你們有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身子似乎變沉了?」

一經提醒,應飛揚面色一變,氣運雙足從青王背上躍下,腳方沾地,眉頭就皺起,也察覺到了異狀,以他對真氣的拿捏來估計,方才他應能跳出不多不少正好兩丈距離才對,但實際上卻只跳出了三四尺。

「好像是真的,我方才也覺得身子沉,以為是摔了一跤後骨軟筋麻呢,看來不是如此簡單,天女可知緣由?」應飛揚疑道。

天女凌心道:「我亦不知,還當是我生病發燒下產生的錯覺呢,結果你們也有相同感覺。對了,我再去問問阿離姑娘。」

說罷,天女凌心取出曇花心燈,阿離神魂從燈中脫出,阿離瞭解了前因後果後,搖頭道:「對懸天峰我所知曉的都與你們說了,但從未登上過此峰,所以也不知怎麼會這樣。」

眾人失望之際,阿離突然想到一般,「對了,我在鬼獄時聽說過,陰魍魎也曾派人探查過懸天峰,但接連安排數人,結果那數人都是一去不回,最後他親自探查,才發現那些人被活活困死在山上,原因,好像是說……說懸天峰吸引力作祟!」

「吸引力,有道理!」張潤寧眼睛一亮,推論道:「道經有言,道生陰陽,陰陽生萬物,世間萬物皆循陰陽法則,彼此相吸又相斥,我們能立足地面,是因大地對我們有吸力,而咱們現在呆在這懸天峰上會覺得身子重,則是因這山峰對咱們的吸力比地面對咱們的吸力大,而青王背負著我們,所以承受不住這引力,才會落入這裡……」

「道理倒是複雜,說到底還不就是一句咱們變重了。」應飛揚對張潤寧引經據典的長篇大論嗤之以鼻,又對青王道:「青王,我們都下來了,你再飛一下試試。」

青王依言,再度振動翅膀,這次果然騰身飛起,在半空盤旋一週後青王沉穩落下。

三人又讓青王試飛了幾次,但發現青王只能自己飛,最多搭上個小狗般大小的小蜥蜴。

若再搭在應飛揚他們三人任一個,哪怕是身量最輕的天女凌心,都是超出它的負重極限。

應飛揚面色道:「這下麻煩了,正常情況青王背咱們三個都尚有餘力,可在懸天峰上,背上我們任何一個,都能壓得它起飛不起,……」

「這豈不是說,我們被困在這裡了?」天女凌心皺眉道,自入了懸天峰,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鬼地方就與她先前夢景重合,呆在此處總覺得莫名的不安。

「也未必……」應飛揚思索一番道:「地獄道之人沒有追上了,看來他們是知道這山懸天峰有此特性,想要等我們困在此處,沒吃沒喝,精疲力盡時再來擒獲我們。但他們卻還不知,我們洗劫陰魍魎的密室庫存,現在手上辟榖丹足夠跟他們耗上半年,還搶來了飛行的法器,把這些飛行法器祭煉一番納為己用,咱們便可脫出了!」

天女凌心搖頭道:「應公子,若是這麼簡單,陰魍魎的人又為何會接連被困?他們能來到此,定然也準備了飛行法器,但飛行法器都有其負重上限,青王載不動我們,換做法器也未必能。」

應飛揚笑道:「天女,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法器有負重上限,但可沒人說只讓你用一種法器啊!喏,我來給你挑一挑。」應飛揚翻起儲物袋找了一番,「這霓霞衣你先穿著,登雲履,跟你衣服顏色正配,飛虹錦,好像有點豔了,不過湊合用吧……」

應飛揚一口氣掏出五六件飛行法器,一股腦塞到天女手中。

飛行法器這東西,聽上去飛天遁地的很美好,但實際上卻並非有如此,飛行法器需以真氣驅使,修為若低的話,速度未必有多快,而且用不一會就會將真元抽盡,論持久性遠不如靠輕身功夫在地上跑呢,修為若高了,便可以使用御風術,御劍飛行等實用法門,也不需要飛行法器。再加上飛行法器皆由器修製作,器修現在已然沒落,人丁本就稀少,販賣渠道還被玲瓏珍閣壟斷,所以一件飛行法器的價格往往不菲。

因這諸多原因,擁有飛行法器的人並不多,一人能配上一件都屬稀罕,而且因功能一樣,所以一件就足夠,任誰也不會同時帶著兩個飛行法器,也就剛洗劫過陰魍魎的他們能隨隨便便掏出五六件,而在這極端特殊的條件下,同時佩戴多個飛行法器有了價值。

但,天女凌心眉頭依舊暗藏愁色。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38
第359章 天峰逆瀑(六)

應飛揚又自取了幾件飛行法器,至於張潤寧,只將原屬於天師派的幾件法器取出。

之後,應飛揚拍拍青王歉意道:「抱歉了,青王,說了與你先救你同族的,可惜我們祭練法器還需要些時日,只怕你同族那邊等不起,這次算我違約,你先行一步,若我僥倖脫出此劫,到時再去尋你……」

青王仿若能通人性,嘶鳴一聲,戀戀不捨的與應飛揚三人告別,之後嘴裡叼著小蜥蜴振翼遠去。

待青王飛走後,應飛揚和天女凌心準備開始祭練法器,法器若換了主,便需要重新祭練,時間有長有短不盡相同,但若連續祭練五六件,至少也需一兩日時間。

張潤寧因所使的都是同宗法器,祭練時間要短得多,倒也不急於一時,而是道:「這懸天峰玄挺大的,我且去探查一番,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出路。」

天女凌心皺眉道:「我總覺得這地方玄異得緊,張天師這般貿然行動,恐有危險。」

張潤寧道:「坐困此處,也未必就安全,況且本天師又不失沒自保能力……」

天女凌心又勸幾句,張潤寧卻執意要行動,最後阿離上前圓場道:「我現在也無事,便讓我與少天師同行吧,若遇危險,天女你的優曇心燈自會有感應。」

天女凌心聽後,也不再多說,任由這一人一鬼結伴探查。

應飛揚和天女則繼續祭煉法器,所謂祭煉,就是神識溝通法器,將法器原主留下的印記抹去,再將自己靈力灌注,留下新的印記。應飛揚對祭煉之道並不擅長,第一個法器的祭煉都還遲遲未摸到門徑,卻見阿離已經折返。

阿離便走邊道:「嗯公,天女,我和張天師發現了些特殊之處,還請你們過去一看。」

應飛揚睜開眼睛,天女卻是還一動未動,阿離再欲喚她,應飛揚卻阻道:「阿離,別打擾她,她現在專心祭煉,已至入定的狀態,此時去喚醒她,可能會受到她本能的反擊,也可能會致使她走火入魔,還是我先去看上一看吧。」

應飛揚起身隨阿離「下」山,山石猙獰,崎嶇難行,應飛揚又因身子沉重,走得格外小心,走不多會,便見到了張潤寧的身影。

張潤寧站在一塊稍微平坦些的岩石上,正對著面前山岩專心的看著,輕撫著岩壁若有所思。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見面前岩壁平滑如鏡,而岩壁上刻有巴掌大的半個道紋,道紋本該是陰陽魚互咬,左陽右陰,此處道紋卻只左邊的「陽魚」。

「竟然有半個道紋,這麼小,還只半邊,虧你能發現,眼裡不差。」應飛揚心頭訝異,整個懸天峰山壁都是渾然一體,連道裂縫都沒有,卻在此處藏著半個道紋,鬼界中卻有道家的道紋,這著實令人覺得蹊蹺。

「全靠阿離姑娘眼尖,否則本天師還真錯過了。」張潤寧隨口應了一句,接著道:「天女呢,沒有跟來麼?」

「她正祭煉法器,處於入定狀態,我就沒叫她跟來。」

「那阿離姑娘,勞煩你去天女那照應一下,若是她醒來,便再她來尋我們。」

阿離應了一聲,便又離開,應飛揚問道:「怎麼?莫非有所發現?」

張潤寧點頭道:「是有所發現,不過還需驗證一番,應飛揚,拔你的劍,準備接招!」

應飛揚一愣,尚未反應,張潤寧就猛然回身,龍虎雙劍在手,分化陰陽,伴隨龍騰虎嘯之聲沛然攻來。

應飛揚心頭一驚,身子本能反應,寒芒一閃,星紀劍應聲出鞘,橫擋來招。同時喝問道:「張潤寧你做什麼?」

張潤寧劍路不停,無邊無際雄力從四面八方湧現而來,化為一股急速迴旋的氣旋,將應飛揚禁錮其中。

而此時張潤寧道:「別多想,儘管來攻!」

應飛揚卻覺張潤寧劍上勁力雖雄,但並無凶戾殺氣,雖不知他用意為何,卻也不再客氣。

銳眼察覺出氣旋中心所在,一劍直遞而出,刺向氣旋中心。

然而張潤寧招路一變,長劍攪動之下,氣漩渦流變作兩條昂首青龍,宛如活物一般分襲應飛揚左右兩側,同時道:「一隻劍不夠勁,有本事咱們雙劍對雙劍!」

應飛揚不明所以,但此時興致被挑起,長笑一聲道:「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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