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328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53
第379章 卷六 結盟締約(一)

姬瑤月再度現身,窈窕身影分明近在眼前,但應飛揚卻覺一道無形鴻溝橫隔二人中間,令他無法接近,一時間有種悵然若失之感,神思不屬下,連宇文鋒和慕紫軒的衝突也未怎麼在意。

直到宇文鋒隨意一揮袖便奪取他佩劍時,他才恍然覺醒,眼看星紀劍受宇文鋒召喚匯入漫天劍流中,心中那失落感竟又是擴大數倍。

接著心中生出一股執拗,竟是不容星紀劍從他手上被奪走,應飛揚神情一肅,催動上清派御劍之術。

經他祭煉後,星紀劍如今已與神識想通,應飛揚欲借由神識將劍喚回,但心劍合一的一瞬,卻感應到劍上一抹如神旨聖意,威不可犯的意志湧上心頭!

星紀劍劍身嗡嗡顫鳴,雖不甘願,卻不得不屈從這道意志。便是他自己,人劍感應下,也被這威如神祇的意志侵染心頭,頓覺萬鈞之重壓在心頭,雙膝一沉,竟險些要跪倒在地,對劍神頂禮膜拜。

但隨即,壓力臨身,卻激起不屈翻身的傲骨,「縱然劍中神祇,萬劍膜拜,但我的星紀劍,只聽我一人之令!」

應飛揚眼中精芒一閃,氣貫雙足,立穩幾乎折倒的身子。同時心中劍意傳入星紀劍中,欲與劍神意志分庭抗禮!

宇文鋒意志雖不容忤逆,但應飛揚自得星紀劍以來,共經生死,形影不離,痴劍愛劍之心早於劍心融為一體,人劍交感下,終在一瞬間,從劍神的掌控下將星紀劍的控制權生生奪回。

而這一瞬間,就給宇文鋒完美無缺的劍勢造成了一絲破綻,只是當時應飛揚全神貫注,心無旁騖,倒是全然沒注意他的介入,給慕紫軒創造了唯一的機會,直到現在仍有幾分茫然。

而其餘人更是不解這細微之變,看著宇文鋒率先將劍還與應飛揚,便將目光投嚮應飛揚,應飛揚登時成了眾人關注點,而千百目光中,應飛揚敏銳的覺察到了其中一道。

姬瑤月眸光遠望,發現了人群中的應飛揚,如水眸光瞬間蕩漾開來,分不清是驚異還是驚喜,應飛揚凝目回望,四目遙遙相對,姬瑤月卻忽得眼臉一闔,螓首低垂,避開應飛揚的目光。應飛揚見狀也嘆了聲,不再看她,收回心神看向對峙的宇文鋒和慕紫軒二人。

慕紫軒平息內元後,道:「劍神既然留情,還請莫再相逼。」

公孫大娘也終尋得機會,喝阻道:「宇文,夠了,莫再來亂了!」

宇文鋒上下掃了慕紫軒一遍,冷道:「我留未留情,你還不清楚嗎?」

慕紫軒一愕然,宇文鋒搖頭轉身道:「名劍蒙塵,確實不配用劍了,可惜。」

卻在目光雖身子轉動轉嚮應飛揚時,輕道一聲:「好在,終是有了替代品。」

說罷,劍神揚長而去,背影卻是說不出的意興蕭索,走過公孫大娘身邊,也不見停留,公孫大娘喝了他幾聲也不見回應,只得向慕紫軒輕輕一禮,「慕公子,下僕無禮,失了教養,還請莫怪,今日就此別過,他日有緣再見。」

說罷,亦轉身領著姬瑤月離去,姬瑤月亦不言不語,低垂著頭漸行漸遠,只是腳步不像來時那般輕盈。

凶神惡煞們走盡,慕紫軒才長舒一口氣,一滴冷汗自額頭滾落,連對當世兩大頂峰,方才遭遇之險,實乃生平罕見,但好在富貴險中求,經此兩戰,他實力之強已盡展無遺,這司天台之主位置已能坐穩,甚至——

更進一步的位置也可一併拿下!

想及此處,慕紫軒長吸口氣,朗聲道:「司天台今日奠基立宗,諸位能來參禮,當真令司天台蓬蓽生輝,在下倍感榮幸,只是在下招惹禍端,卻連累諸位捲入一場無妄之災,實乃在下過失……」

方才公子翎和宇文鋒雖未針對其他人,但驚天動地強招之下,其餘人總是多多少少受氣浪波及。

好在他們皆無大礙,在宇文鋒和公子翎手下吃虧也不算丟人,張慣晴笑道:「嘿,劍神和孔雀公子?有資格招惹到這種禍端本身就是能耐,惹了禍端還能全身而退更是天大本事,我等今日是有幸看了場精彩絕倫的好戲,大開眼界,哪算無妄之災呢。」

眾人也哈哈一笑就此揭過,佩劍之人也各自取回自己佩劍,而慕紫軒亦捧回一把劍來至凌霄劍宗眾人之前,對陸真吾道:「師叔祖,您老的佩劍。」

陸真吾面色鐵青,不言不語將劍取回,商影和清岳掌門看上一眼,皆是輕輕搖頭。

應飛揚看著暗自起疑:「以陸首座的修為,還不至於保不住自家佩劍,應是想借劍神之手除去師兄,哪想師兄在劍神手下仍能脫生,令陸首座他到平白失了顏面,枉作小人了。」卻渾然不知,令陸真吾失了面子的罪魁禍首正是他應飛揚。

待場地清理一空,慕紫軒嘆息一聲,再度揚聲道:「實不相瞞,在下今日在此召集眾道友,除卻司天台奠基之外,還有另一則事與眾人參詳,方才那場災難或許是無妄之災,但我接下來所言的,卻是一場禍及天下的大災!」

一人問道:「哦,慕公子所言為何?」

慕紫軒道:「諸位當也知曉,當今天下靖平,能稱得上災禍的不過二者,一者是北地狂龍,北龍天潛伏百年,磨牙礪爪,不動則已,一動必是天劫地難!」

慕紫軒此語一出,台下便有人笑道:「慕公子未免多慮了,我看那北龍天自百年前戰敗,便是喪了膽氣,三尊胡不歸之死是暫不說,只說半年前,他點齊妖軍將發天香谷,卻遇宇文鋒一劍橫關,輸完妖軍被嚇得縮了回去,再不敢接近天香谷半步,什麼北地狂龍,不如說是北地長蟲恰當!」

此話一說,台下不少人哄堂大笑,慕紫軒笑而不語,待眾人笑畢,才道:「北龍天之災或許是未來隱憂,但另一場災禍已在眼前。如今,六道天主帝凌天再現塵寰,青城山常道觀千年名門一夕被滅,更有如黑炎道君這般暗子潛藏三教之內,六道惡滅捲土重來,可否算上大災!」

眾人笑聲漸散,北龍天禍亂在百年之前,在場多數之人未曾經歷,但帝凌天攜六道之威滅殺諸派不過三十年前,眾人依然歷歷在目。

卻仍有人強硬道:「六道昔年幾近覆滅,如今就算再起,又能有多大能耐?」

慕紫軒道:「原來是長樂觀的長樂散人,散人此言差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六道除了餓鬼道幾乎全滅,其他幾道骨架猶存,三十年休養生息足夠回覆,地獄道解封了道陵天師封禁的三千厲鬼,勢力更是直追巔峰之際,試問六道若攻上長樂觀,長樂觀阻擋得了嗎?」

長樂散人面一黑,最後嘆息道:「莫說六道齊至,便是帝凌天單槍匹馬一人,長樂觀舉派上下就阻擋不了了。」

「長樂觀不行,那覆水山莊行嗎?龍觀寺行嗎?……」慕紫軒又指了方才笑得最響的幾人,幾人皆暗暗垂頭。

慕紫軒繼續道:「恕在下直言,六道惡滅禍亂近在眼前,諸派之間還是一片散沙,如此莫說匡扶天地,掃平六道,便是要在六道惡滅席捲之下自保都不容易,實乃失智之舉。」

「那依慕公子之意又當如何?」張慣晴問道。

「這便是在下今次召集諸位的另一目的。」慕紫軒掃視四周,舉起一卷金帛,揚聲道:「在下領受皇命,欲在此結盟百家萬教,共抗六道惡滅!」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53
第380章 卷六 結盟締約(二)

「果然!」聽聞慕紫軒要締結同盟,清岳掌門眉頭一凜,心中暗道:「拉攏人心,賣弄實力,締造聲勢,便為了在此時登高一呼嗎?」

知曉若結盟成功,慕紫軒定會把持盟中重要職位,清岳掌門不容他坐大,眼神一示意,一個小派門的門主便站出,道:「慕公子,你奉皇命而來是你的事,可我等閒雲野鶴,自在慣了,總不能皇帝說要結盟對抗六道惡滅,我們就乖乖照做,慕公子這時候掏出皇令,未免顯得以勢壓人。」

慕紫軒一眼便知,這是依附凌霄劍宗的小派在清岳掌門授意下發難,輕輕一笑道:「道友何處此言,以勢壓人,慕某怎會為之?對吾而言,這聖旨一開始便是多餘!」

說罷竟不宣讀聖旨,而是甩回身後案上,拱手四方道:「我輩修者,修得是天道,順得是本心,份所當為者,雖千萬人吾往矣,不當為者,刀斧加身不違初心。諸門各派,哪家沒受過六道惡滅荼毒,當年六道被萬象天宮和優曇淨宗所滅,雖是大快人心,但也令諸位失了報仇之機,如今六道惡滅死灰復燃,捲土重來,於公,我等天道修者應替天除惡,掃清濁惡,於私,有仇報仇,了卻當年遺憾。如是簡單明了之事,諸位說,還需他人指使嗎?」

此言甚得人心,話音方落,眾人就齊聲叫好。「沒錯,皇帝不下命令,我等也當為此事。」

眾人義憤填膺之際,又有一陰測測的聲音傳來,「怕就怕諸位熱血上頭,反被人利用。」

慕紫軒看向人群,便見一身著白色道袍的唇紅齒白的散人負手而立,遂道:「原來是白水真人,不知白水真人有何指教?」

白水真人昂著頭道:「指教不敢當,只是提醒諸位一樁舊事而已,昔時東漢末年,大賢良師張角偶得天書,之後假借天書內容偽造天意,說什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號召道門諸派會盟共建太平道國,但結果,卻只是為了成就他一人野心,前車之鑑,又在眼前,諸位還請三思,莫被有心人牽著鼻子走。」

慕紫軒哈哈大笑,道:「白水真人此言差矣,有沒有人刻意煽動眾人結盟在下不得而知,但有人受了六道惡滅命令混入眾人中,刻意阻止我等結盟,這卻是貨真價實的,黑炎道君就是此例,只是在下調查不周,不知黑炎道君是否還有其他同謀!」

說罷,目光灼灼的盯向白水真人,眾人心頭一凜,回想到方才黑炎道君起鬨要讓眾人散場時,白水真人也在一旁幫腔,對其頓生戒備,站在他身遭的人不約而同的後退兩步拉開距離,倒顯得白水真人孤零零一人。

慕紫軒帶著同情之色誠懇道:「聽聞白水真人與黑炎道君私交甚密,功法又分屬一陰一陽,平時時常同修共進,水火交融,黑炎道君身死我手下,真人定是難過,但還請真人莫因私廢公,因小情舍大義!因畏懼為人利用,而不敢結盟,無異於因噎廢食,在無實證證明前,真人還需慎言。」

「你!一派胡言!」慕紫軒言語中,「同修共進」,「水火交融」之類的此語實在引人遐思,白水真人氣得面紅耳赤說不出話。

而周圍之人則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竊竊私語道:「難怪白水真人會做出尋釁之舉,原來與黑炎道君交情不比『尋常』啊!」

「看他唇紅齒白模樣,道號與黑炎道君又正好能湊成一對。」:「若非慕台主提點,我們還想不到這一層呢……」

白水真人聽得幾欲吐血,他與黑炎道君只是泛泛之交,先前會附合黑炎道君,不過是受了清岳掌門的指使趁機來給慕紫軒拆台罷了,哪想黑炎道君竟投靠了六道惡滅,連累他同受嫌疑,更重要的是,他道號白水礙著誰了?他師兄叫白石、白岩,他叫白水不是順理成章,怎麼就跟黑炎道君扯上關係了!

可他縱然辯解,聲音也淹沒在質疑聲潮中,最後只得將目光投向清岳掌門求助。

「這小子當眾斬殺黑炎道君,莫非是為了堵住眾人之口,若是他人反對同盟,便會擔上投靠六道惡滅的罪名?」清岳掌門心頭一凜,知曉是他出面的時候了,輕輕一咳壓住眾人鼎沸之聲道:「所謂同盟,大抵分為兩種形式,一種是萬仙盟那般,盟主只做主持,諸事由盟中修者共參,另一種則如六道惡滅那般,雖分六道,六道彼此之間亦有嫌隙,但適逢大事,皆有天道主獨斷專行,不知屬意慕台主哪種?」

慕紫軒道:「兩種形式各有利弊,但為阻六道禍世,自以第二種為佳,否則,若諸事都要待眾人商議過後才做行動,那便為時已晚了。」

「如此,令出一人,餘者照行,豈不是將我等性命繫於盟主身上?若盟主指揮策劃有誤,損傷的可是我等,更有甚者,盟主若還受他人箝制……就好比慕台主你隸屬司天台,需得聽從皇帝旨令,若是你做了這盟主,豈不是相當於其他人也是間接聽從皇令?皇帝便是再聖明,對我們修者的事能瞭解多少,屆時,對上六道惡滅豈有勝算?」

清岳掌門見眾意皆被說動,建立同盟之勢不可逆轉,便來一招釜底抽薪,將矛頭指向慕紫軒,同盟可建,卻不容慕紫軒當上盟主。

卻聞慕紫軒哈哈一笑,毫無作偽之色道:「清岳掌門這類比錯了,慕紫軒年輕識淺,何德何能擔任盟主之位?哪怕只是舉例,在下也承受不起!」

「嗯?」清岳掌門步調登時一亂。「廣施恩惠,締造聲勢,帶頭倡議建立同盟,難道不是為了登上盟主之位?還是他有其他盟友?」清岳掌門一時摸不出頭緒,穩定心神後探問道:「那不知慕台主心中可有屬意的盟主人選,他又是何人?」

慕紫軒道:「實不相瞞,在下心中已有屬意的盟主,他非但修為出神入化,更是執掌正道牛耳,德才兼備,受人敬仰之人,有他登高一呼,領導眾人,要破六道惡滅絕非難事!他便是——」

眾人殷殷期盼下,但見慕紫軒雙手抱拳,躬身向前一拜道:「凌霄劍宗掌門,清岳真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54
第381章 卷六 結盟締約(三)

慕紫軒口出驚人之語,清岳掌門心中錯愕,縱使他素來老而持重,此時也摸不清慕紫軒的意圖,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而在他錯愕之際,而在場眾人已有不少認同,李含光點頭道:「不錯,清岳掌門德高望重,凌霄劍宗更是引領天下正道的大宗,由他出任盟主,卻是妥帖的緊。」

張慣晴附和道:「清岳掌門修為高深,門中更是有『劍冠』這等高手坐陣,若有清岳掌門在,何懼那裝死苟活的帝凌天!」

渺道人也頷首道:「修為還在其次,清岳掌門授徒有方,貧道才是真的佩服,凌霄劍宗門下弟子皆是才俊,我等能脫出鬼界,應飛揚應師侄可是幫了大忙,而謝靈煙師侄巾幗不讓鬚眉,剛烈英姿,更是令人動容!」

清岳掌門強壓情緒,喜怒不形於色道:「諸位抬愛,貧道衰朽之人,如何能當此大任,還請諸位另請高明!」

慕紫軒搖頭,言辭誠懇道:「如今衛宮主鎮壓陰陽裂隙,素妙音宗主守衛青城山,皆是責任重大,不可擅離。聖佛尊與北龍天有約,『聖佛不入世,北龍不出關』,他老人家需得牽制北地禍龍,對抗六道惡滅之事分身乏術。劍皇修為雖高,但性情……總之他既然未到場,也不必算在內。除卻清岳掌門,在場哪還有更合適人選?」

其餘人士看他說得誠摯,心中也漸漸反應過來了,司天台的建立代表俗世皇權對天道中人的試探,本來一些離世派門頗有牴觸,但又無法公然撕破臉反對,此次參會,對那些派門來說與其說是慶賀,不如說是觀望凌霄劍宗這種離世大派態度。

如今見慕紫軒先自稱是凌霄劍宗弟子,後主動建言建立同盟,推舉清岳掌門做盟主。這種種態度,讓他們認定了司天台和凌霄劍宗早已聯合,這象徵塵世和離世的兩股大勢力如今連成一氣,那他們這些小門小派該作何選擇,答案不言而喻。

就算拋去諸多考慮,能有清岳掌門這等高人挑起對抗六道惡滅的大梁,對他們也是有利無害,一時不少派門皆對慕紫軒的提議表示認同,紛紛站出來大讚清岳掌門過往功績,好像生怕晚了一步,自己的說辭就被別人搶先了。

清岳掌門推拒幾次,但眾人只當他是在「拿架」,越是推脫,眾人越是起勁。

清岳掌門若是答允,只怕落入慕紫軒的算計。若是不允,又怕慕紫軒趁機上位,那時他便無攔阻的立場,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此時,慕紫軒嘴唇微動,輕聲傳音道:「掌門師伯,過去師侄年輕識淺,冒犯師伯,但師門教誨一日不敢忘,師伯教導我劍氣凌霄,斬惡衛道,如今六道災厄再起,天下將入血劫,正是該同心協力的時刻,師伯真要在此時因私情廢公義?」

雖話語只他們二人能聽聞,但言語鑿鑿,落地成坑,讓清岳掌門不禁動容,心中思量著道:「冤家宜解不宜結,莫非軒兒真是存了示好之心,想化解過往仇怨?嗯……不管他想如何,結盟之事勢不可轉,總好過將盟主之位拱手讓他,他便是真是另有算計,大勢在手,我也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堂堂大宗之首,自是明斷果決之人,權衡利弊之後,清岳掌門壓過眾人喧嘩,朗聲道:「承蒙諸位抬愛,非常之時當為非常之事,為阻六道禍世,貧道便捨去謙讓,卻之不恭了!」

慨然一聲,引得眾人紛紛叫好,慕紫軒亦讚道:「清岳掌門好氣魄,今日司天台建立,又適逢其會,見證諸派結盟,慕紫軒斗膽做個公正!」

便見慕紫軒立身門樓前,身旁紅綢覆蓋一物,上前一拉紅綢,露出鎮門石龜,玄龜伏地,刻工栩栩如生,石料打磨的光潔鋥亮,而背馱一座高大石碑。

為鎮門石碑揭綢是門派建立儀式的最後一個流程,碑上一般都是刻著門派起源和創立者的豐功偉績,但這塊碑上卻空無一物,沒有銘文,令人心中稱奇。

慕紫軒道:「在下知曉諸位好奇為何此處所立是無字碑,說來不怕大家笑話,一者因時間倉促,未來得及刻字,二來司天台創建不過百年出頭,雖也做過些實事,但與佛心禪院,凌霄劍宗,萬象天宮,優曇淨宗等正道樑柱相比,也算不得什麼值得稱道的豐功偉績。是以索性不留一字。今日就將此碑獻給諸位,願加入同盟,尊清岳掌門為盟主,共抗六道惡滅的,便請在此碑上留下掌印做個見證!」

話音方落,碑上便多個掌印,入石三分,邊緣卻齊整的緊,顯露不凡功力,眾人正驚異發掌之人是誰,便見白馬寺羅漢堂首座枯榮和尚走出,道:「佛雖慈悲,亦有降魔手段,為誅六道惡滅,白馬寺願盡一份心力!」上清派勢力南遷茅山,天下派門便數洛陽白馬寺與皇室牽涉最深,自然要給司天檯面子。

隨後李含光一揚手,碑上又多一個掌印,「清岳掌門既願擔當重任,上清派豈有不隨之理?李含光在此甘附騏尾!」因司馬承禎之事,上清派欠了慕紫軒恩情,且與六道惡滅本就有宿仇,雖李含光主張離世清修,但世道若亂哪得清靜?所以對結盟之事一直大為贊成。

玲瓏珍閣張慣晴亦上前贊掌,道:「我們生意人,打打殺殺的不在行,幫不了多大忙,不過若需要什麼器物法寶,大可來找我們玲瓏珍閣,但凡盟中之人,我們一律七……一律八折!」

慕紫軒啞然失笑道:「張掌櫃可真會做生意,我可替諸位多謝了!」張慣晴也厚重臉皮說幾聲客氣。

「慕公子設計剷除胡不歸,對貧僧有大恩,貧僧非但要入盟,還要加入司天台,不知慕公子是否嫌棄?」

「去年虧得慕公子,老道我才能安然出了鬼界,不管是入盟還是入司天台,也都算我一個。」

「本門過往多受凌霄劍宗扶攜,才免於滅門之災,清岳掌門既為門主,本門上下自當鼎力支持!」

諸人諸派,有依附皇脈的,有還慕紫軒恩情的,有賣凌霄劍宗面子的,有抱團尋求庇護的,有借勢意圖向六道復仇的,目的各不相同,但卻一個接一個在碑上留掌印。

此時天際突來一掌,越過眾人頭頂印在石碑之上,伴隨清冽鳳鳴,傳來一聲朗笑:「既然適逢其會,紀某也斗膽替師尊做主,在此湊個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54
第382章 卷六 締約結盟(四)

一道鳳火自天而降,火光散去,內中現出兩道身影,為首者手持摺扇,風采照人,自是萬象天宮首徒紀鳳鳴。

而身後緊跟一書生打扮之人,看上去年輕一些,氣度卻也不凡,面容清朗俊雅,雙目隱隱含光,背上如負劍一般背著一把古琴,倒有幾分顧盼風流的貴公子之氣,只可惜身上穿著的卻是一身漿洗的發白的儒生袍,沖淡了風流雅緻的韻味。

「哦,紀兄怎也來了?」慕紫軒眼睛一亮道。

紀鳳鳴笑道:「我若不來,豈不錯過一場盛會。」隨後拱手對清岳掌門行禮道:「晚輩紀鳳鳴拜見清岳掌門,有清岳掌門這頂天樑柱擔任盟主抗衡六道惡滅,實乃天下人之幸。」

清岳掌門面上有些尷尬,若說對抗六道惡滅,誰的功績能與衛無雙相提並論?昔年擊殺帝凌天,如今也親自坐鎮青城山,一己之力鎮壓陰陽裂隙。出力的在前,而他們這些沒怎麼出力的卻在後面扯大旗,敲大鼓,自顧自得選起了盟主,雖然事出有因,但如今紀鳳鳴一來,面上多多少少也有些不好看。

好在從紀鳳鳴的言辭來看,對此也並不在意,清岳掌門搖頭道:「紀師侄抬舉老朽了」隨後竟面帶肅然的朝紀鳳鳴一拜。

紀鳳鳴嚇了一跳,連忙欲扶道:「清岳掌門,你這是作甚?折煞晚輩了。」

清岳掌門阻道:「別動,這一禮是你代你師尊接的。」

清岳掌門鼓起真氣拜下,紀鳳鳴雖欲扶,但只感對方真氣深如淵海,如何扶得動,心中驚嘆道:「不虧是凌霄劍宗掌門,只以真氣論之,絲毫不在師尊之下。」

待一禮行畢,清岳掌門才道:「若無衛宮主一力補天,整個川蜀之地怕是已成鬼蜮,我等又哪還有閒暇在此?這等功績,當得此一拜。如今衛宮主挺身在前,一阻陰陽兩界,若有用得著的地方儘管說來,我等自當不遺餘力的支援。」

紀鳳鳴無奈笑了笑,道:「清岳掌門言重了,不過,我今日來此,確實有三件事要打擾。」

「哦,不知有何事?」清岳掌門問道。

「這……一者……」紀鳳鳴話到嘴邊,卻有幾分難以啟齒的樣子。

與他同來的那名負琴書生見狀道:「紀兄若覺不便,此事便由我代說吧,在下華章儒府許聽弦,拜見諸位。」

「哦?原來是儒門第一公子琴劍公子大駕光臨,久仰!」慕紫軒雙目一亮道,其餘之人也紛紛矚目此人。

三教之中,儒教在俗世地位最強,影響最大,朝堂官員皆是儒門子弟,在修行界倒顯得稀少了,當世十大派門中,僅有華章儒府一家是儒道修者。

但儒修人數雖少,人才卻是層出不窮,琴劍公子許聽弦更是其中翹楚。

「公子」一詞在其他地方只是一種尋常稱呼,在華章儒府卻是一種至高尊榮,只有在二十歲之前貫通君子六藝,完成六藝令主所設試煉者,才能冠以「公子」之稱。

而許聽弦不但通過六藝試煉,成為當世儒門唯一的「公子」,在六藝中「樂」之一道試煉上,更是以一曲《松聽濤》使得全場寂靜,萬籟無聲,樂部令主之後更是將自己的鳳尾琴當場焚燒,留字道:「天籟既許聽弦聲,人間何容鴉雀鳴。」能讓精通樂器的樂部令主自貶為鴉雀,許聽絃琴上造詣可想而知。

自數月前許聽弦一曲折服樂部令主,被加封「公子」之名後,天下人便都對他好奇得緊,今日倒是他初次在眾人面前現面。

許聽弦卻謙和笑笑道:「儒門第一公子?怕也就這幾年叫得,我的幾個學弟學妹皆非池中物,公子之稱遲早有他們一份。」

客套幾句,慕紫軒才問道:「不知許公子來此,有何指教。」

許聽弦面帶窘色道:「指教不敢當,只是先前在下曾奉上七顆月靈珠為禮,恭賀司天台再起新基,現在卻不得不厚顏,請慕兄將月靈珠奉還!」

送出的禮物再討回,確實顯得失禮,慕紫軒也不由問道:「不知許公子索回月靈珠是何緣故?」

紀鳳鳴與慕紫軒雖為舊交,但眾人之前也不能失了禮數,解釋道:「非是許公子要月靈珠,而是家師需要,陰陽裂隙現在雖被師尊封印,但一人之力有限,封印只是暫時的,好在經過半年,青城山被破壞的地氣已逐漸恢復,未免夜長夢多,家師欲借青城山地氣一舉將陰陽裂隙徹底封印,需要以一百單八顆月靈珠為器,但蒐羅許久仍欠了七顆,恰巧聽聞許公子得了七顆月靈珠,便發信向他索取,卻不料晚了一步,月靈珠已被許公子送給慕兄做賀禮,無奈之下,只得厚顏尋得許公子,請他將珠子討回。」

慕紫軒笑道:「這有何難,若能幫上衛宮主,便是把司天台家底子掏空也值得。」隨即傳喚門人,片刻後,門人取回一個木盒,慕紫軒打開盒子,內中七顆明珠被擺成北斗七星狀分佈在一方黃綢上,煞是好看。

「許公子請看,可是這些珠子?」

許聽弦點頭確認,慕紫軒便一揚手,將木盒送入他手中,道:「既然如此,原物奉還。」

許聽弦道:「多謝,欠了司天台一份禮物,來日必當補上。」隨後又將盒子交至紀鳳鳴手上,道:「紀師兄,便交予你了,在下先走一步,諸位告辭!」說罷便是要離去。

慕紫軒道:「許公子為何總來去匆匆,既然來了,便該讓慕某一盡地主之誼。」

許聽弦搖頭,帶著埋怨語氣道:「不了,與我同來的一個學弟不知走哪去了,我需得將他找回,兩個字,麻煩!」

清岳掌門見許聽弦年歲尚輕,師弟年齡自是更小,便示好道:「可需貧道派人找尋,如今通天道不比往日安寧,儒門弟子縱有絕藝,終是年幼,若遇上六道之人,只怕受人矇蔽利用。」

「矇蔽他的?」許聽弦輕笑一聲,道:「哈,多謝清岳掌門好意,只是能騙過我這學弟的,怕是不多。」說罷拱了拱手,告辭而去。

待他離去,慕紫軒又道:「這等事還不值你親來一趟,另外兩事是什麼?」

張慣晴也埋怨道:「就是就是,月靈珠雖稀罕,但委託我玲瓏珍閣購置的話,一百零八顆珠子半月也就找齊了,而且最多收個成本價,紀公子不來找我們幫忙,便是見外了。」

紀鳳鳴搖頭道:「請玲瓏珍閣購置,難免人多嘴雜,若傳到六道之人耳中反倒不妙。」

「那紀公子現在就不怕人多嘴雜了?」張慣晴道。

「時間有限,迫在眉睫,顧不得許多了!」紀鳳鳴面色笑意漸漸凝重。

慕紫軒登時領會,面色一變道:「鬼界那有異動?」

紀鳳鳴點頭道:「沒錯,鬼界那邊似乎察覺到我們動作,現在也在加緊衝擊師傅所設封印,少則三日,多則七日,便會破開封印,現在我們需與鬼界比快,是地獄道惡鬼破封出關,還是我們先一步徹底封鎖陰陽裂隙,便在這幾日分曉。」此話一說,眾人面色皆變,地獄道經陰魍魎領導,藉著鬼界地利發展百年,實力已不容小覷,埋伏屠戮道門之人時,又得到一大批修道之人的上好魂魄,後更解破張道陵天師封印,平添三千厲鬼。雖缺了頂尖高手坐陣,但實力之強,以足撼動世間,若是被他們破封而出,必是一場血災。

便聽紀鳳鳴續道:「所以我來的第二件事,是商情在座諸位中擅長封印法陣者,襄助一臂之力,一同封印陰陽裂隙。」

紀鳳鳴說著,看向清岳掌門,清岳掌門知曉眾人現在以他馬首是瞻,道:「封印陰陽裂隙本就該眾人出力,這是我等分所該為之事,諸位同道若是願意,儘管前往。」

「尊盟主之令,李含光願前往青城山,一助衛宮主。」李含光領頭站出。

渺道人亦出言道:「貧道也會寫封印陣法,若是用得上,儘管吩咐!」

知曉此事重大,其餘之人也紛紛站出,不一會場上已近半數願意協助。

「多謝諸位好意!」紀鳳鳴拜謝道,跟清岳掌門交換下眼神,得到他默許後道:「事不宜遲,便請各位先前往青城山,在下隨後自能趕上。」

司天台與青城山相離不遠,對修行人來說半日便可往返,眾人應了聲,即刻動身各展神通而去,一時司天台倒顯空曠了許多。

見紀鳳鳴讓人先走自己卻停留,知曉必是因第三件事,慕紫軒問道:「第三件事又是為何?」

紀鳳鳴道:「慕兄,勞你在司天台借我一僻靜屋室,清岳掌門,我欲向貴派借一人。」

清岳掌門眉一挑,疑問道:「哦,不知紀師侄欲借何人?」

紀鳳鳴眼光一掃,全場之人樣貌盡收眼底,最後在人海中鎖定一人身影,朗聲道:「應師弟,你果然在此,不知可有閒暇單獨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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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卷六 變生肘腋(一)

司天台中,紀鳳鳴走在前頭,應飛揚緊隨其後,一路上紀鳳鳴只是隨意攀談,卻絕口不提正事,應飛揚暗自嘀咕,終是忍不住問道:「紀師兄,不知你約我單獨一談,是要談些什麼?」

紀鳳鳴神秘一笑道:「應師弟誤會了,非是我與你約談,要與你交談的另有他人,嗯……便選這間吧!」

說罷停足在一間房前,紀鳳鳴欲向慕紫軒借一間僻靜之處,但現在司天台剛建好,多得是空房,慕紫軒便任紀鳳鳴入內自行挑選了。

但見駐足房前卻不入內,而是手印法訣,在門樞上奮筆疾書,應飛揚霎時感覺四周天地靈氣聚攏,木門上隨著紀鳳鳴手指滑動浮現了一個個龍飛鳳舞般玄奧晦澀的符字,一會功夫,躍動的符字已爬滿了門,隨後紀鳳鳴一掌拍門道了聲「開!」,符字沒入門中。

便見「吱啦!」一聲,門扉開啟,紀鳳鳴手一引,道:「應師弟,請!」

這番莫名動作惹得應飛揚滿腹狐疑,踏入房中卻是忽得一驚,從外看分明是個普通屋舍,入內竟成了一個十丈方圓的石室,方知紀鳳鳴方才定是使了些神奇術法,但還未來得及問出口,目光便被一人吸引。

但見石室正中,一身著白衣的中年道者跣足散發,閒坐於蒲團之上,肩披鶴氅,手捧書卷,意態如流雲舒捲,閒適自然。

「應師弟,容我介紹,這便是……」紀鳳鳴欲意引薦。

但不用他說,應飛揚已先一步行禮,尊崇又恭謹道:「晚輩應飛揚,見過衛宮主。」

不必任何人說,應飛揚便一眼認出了眼前道者的身份,眼前之人長眉鳳眼,風姿雋永,蕭疏俊朗,年輕時定是一等一的風流人物。便是現在,風采也不見半分,單看面容,也只三十出頭模樣,不見絲毫老態,但一雙眸子溫潤含光,好像積澱了無數歲月的智慧,竟是如仙如聖般,令人見之便生折服之心。

過往他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是佛門釋初心,但與眼前人相比,釋初心便顯得過於陰柔俊美,更缺了眼前人的沉穩成熟的氣態。

若眼前人不是衛無雙,還有誰配以「無雙」為名!

衛無雙見到應飛揚亦是眸光一閃,如湖水生暈,放下書卷打量他一番,讚道:「你便是的劍冠之徒應飛揚,果然氣韻飛揚,靈動不凡!」

「正是晚輩!」

不提劍冠還好,一提這二字,應飛揚不禁想起清苦溝壑縱橫的老臉和憊懶邋遢的模樣,心中暗道:「師傅啊師傅,過去同為道門雙秀,你可全然被比下去了!」

隨後掃了下四周,便見後方石壁之上掛著一副天師像,而衛無雙蒲團下面畫著一個巨大法陣,不時有絲絲寒戾鬼氣從法陣中滲出,雖難以置信,應飛揚依然驚道:「這裡是青城山天師洞?我竟被傳送百里!無怪乎紀師兄讓眾人先走一步,還自信定能趕上,萬象天宮的術法當真神異!」

心中暗想自己若會了這術法,無論逃跑還是救人,天下都沒人攔得住。

衛無雙看破他心思,笑了笑道:「不過小技而已,這『沉錨之術』得兩人事先配合佈陣,之後,一方在陣心不動做「錨」,而另一方傳送地點也固定在『錨』週遭,而且無論距離,陣法時效,還是同行的人數都有限的緊。本來是因半年前道門被困鬼界,難以逃脫,為防類似之事再次發生,我才與鳳鳴共同創設出這術法,但現在看來華而不實,難堪大用,也就只能趁我枯坐在此可以安心當『錨』時,替鳳鳴他省省腳力。」

他雖說著不當回事,應飛揚卻依然震撼,他雖不通術法,但也知天下術法雖多,但大抵都可歸納到「顛倒陰陽」,「錯亂五行」,「變化感官」,「扭曲時空」四類,其中又以「扭曲時空」最高深,便是能學會一項屬困難,都但這對師徒卻已開始自創時空術法試驗,縱然創出的術法不盡如人意,也稱得上是天縱的人物。

而這等人物為何來找自己,就更令他好奇了,衛無雙推了個蒲團給他,示意他坐下,之後對紀鳳鳴道:「月靈珠帶來了嗎?」

紀鳳鳴將盒子推出,苦笑道:「若非別無選擇,徒兒真不願將珠子給您,這般飲鴆止渴,早晚傷及身體。」

衛無雙打開盒子看了眼後又闔上,「非常之時行非常手段,不過鎮服幾顆珠子的罷了,為師身子哪有你說得那般脆弱,行了,封印的事你還有得忙呢,先下去準備吧,讓我和應師侄單獨談談。」

紀鳳鳴依言退出石室,只餘下應飛揚和衛無雙二人,應飛揚問道:「衛宮主,不知您究竟有何指教?」

衛無雙收斂笑意,手指坐下陰陽裂隙正色道:「只是想尋你求證一事,這陰陽裂隙原本被張道陵天師封印,究竟是誰將封印破解的?」

應飛揚一時躊躇,裂隙破封之時,只他和天女凌心親眼目睹。

之後他為了保全張潤寧聲名,一直都對外聲稱是地獄道之人破解的封印,而張潤寧為了阻止地獄道破封,力戰而死,卻不料衛無雙在此舊事重提,不禁一愣。

而這一瞬間的躊躇,衛無雙已盡收眼底,雙目凝視應飛揚道:「應師侄,從此處殘留痕跡看,先前張道陵天師應是以『道血陰陽封印』斷絕陰陽通道的,而『道血陰陽封印』唯天師血脈傳人可解,地獄道斷無可能破封,此事關系眾大,還望你據實以告!」

應飛揚身形一震,未想到封印已破,衛無雙卻仍能從殘跡中推斷出原先所設的是何封印。頂峰之人的能為,當真非他能揣度,在衛無雙深如淵海的目光之下,應飛揚竟好似全然沒了秘密,心神一恍,竟止不住的想將實情說出。

但話剛入口,卻是渾身一激靈,硬是生生止住話意,料想瞞也瞞不過,應飛揚一咬牙,向衛無雙拜倒道:「衛宮主恕罪,要我說出此事真相可以,但還請衛宮主發誓,不將真相告訴他人!」

逼長輩發誓,可說是大不敬言語,縱然衛無雙也目光一閃,如覆了層霜霧,「哦,不敢言明,莫不是有見不得人的事?」

隨著他的話語,一股淡淡然卻又無處不在的威壓將應飛揚包圍,應飛揚硬著頭皮道:「晚輩只是顧及友人聲譽,絕不違背天理道義,還請衛宮主成全,否則便是爛在肚子裡,晚輩也不說一字!」

「這算是脅迫我麼?」衛無雙挑挑長眉,應飛揚頓覺周身空氣在威壓壓迫下變得如針一般刺痛肌膚,似要從毛孔中滲入體內,去探測他藏在內心的秘密,正覺難支之際,卻覺身子一輕,再見衛無雙已輕舉一手道:「衛無雙在此立誓,除非違背天理道義,否則絕不外傳,若違此誓,便讓我求道不成,永陷迷途。」

這「求道不成,永陷迷途」的誓詞雖聽著不倫不類,但應飛揚推己及人,料想此誓詞對衛無雙而言,就好像「今生不再用劍」對自己而言一般,都是常人無法理解的重誓。便舒口氣,再拜一禮道:「多謝衛宮主!」

隨後不再隱瞞,將鬼界經歷一五一十講出,其中詭譎波折,便是衛無雙聽聞,淡漠面上也不禁動容。

待聽完,衛無雙嘆道:「原來是這樣,張少天師受人利用,,此事要怪,也能只怪地獄道狠毒陰險,怪不得張少天師,只可惜了天師派兩代天師都是早逝……」

後又道:「原來應師侄是為維護張少天師名譽,哈,這等事,便是不讓我發誓,我也照樣會替你瞞著。」

「這……是晚輩無禮了。」

衛無雙擺擺手,不在意道:「雖是無禮,但也是真性情,如此,也打消了我心中疑慮。」

應飛揚不禁追問道:「哦,不知衛宮主懷疑什麼,可是懷疑晚輩隱瞞真相,有不軌意圖?」

「不止。」衛無雙淡淡道:「我懷疑你師尊『劍冠』顧劍聲便是帝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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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卷六 變生肘腋(二)

「怎有可能!」應飛揚脫口而出,平復一下後道:「衛宮主這般猜測,可有何依據?」

「總比死人復生可能性大些吧。」衛無雙自嘲般笑道:「誰也不沒見過帝凌天的真面目,誰也不知他面具下藏得是張什麼面孔,與其讓我相信被我親手殺死的人死後復生,我更願意相信有人練了天人五衰功,假冒帝凌天的名號擾動風雲。」

「那與我師傅又有何關係?」

衛無雙道:「以帝凌天一身驚世駭俗的修為,天下間有能力、有資格冒充他的人不多,每一個人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們一舉一動都在天下人注目中。唯獨你師尊以閉關悟劍為名,避世不出,整整七八年都沒人見過他的行跡,屬他最有著充足的時間暗中行事。所以我懷疑他以閉關為名隱身幕後,改以帝凌天的身份行動,在背後撥弄局勢。」

「而你作為他的徒弟,之前對鬼界破封的事刻意隱瞞,更加深了我的懷疑,雖然可能性不大,但也容不得我絲毫大意,,所以這次才會將你請來。」

「原來如此!不過若說師尊是帝凌天,我倒寧願相信死人復活。」應飛揚現在才明白為何大費周章的將他請來。但他心裡清楚,這些年劍冠是被鎖住功力趕下山去,十年之內不得回宗門,只是擔心一些對頭藉機尋仇,凌霄劍宗才對外聲稱他是為再戰宇文鋒而閉關修行,衛無雙不知此事,這才造成誤會。

衛無雙舒了口氣道:「若劍冠真是帝凌天,那非但多一強敵,正道還少了一臂助,還好,只是我多心。還請應師侄莫要介懷。」

「豈敢?」應飛揚連道:「若不是我隱瞞造假,也不會誤導衛宮主判斷,不過衛宮主便這麼簡單相信我的話?」

「鬼界之事我也問過天女凌心,那小丫頭不願說謊,也不願吐實,所以乾脆修起了閉口禪。結合你今日所說,倒解釋了她為何一直不願吐實。我徒兒飛櫻對你也讚譽有加,說你絕不是暗藏禍胎之輩,能得飛櫻誇讚的,除了鳳鳴之外,你倒是第一個。」衛無雙頓了頓,眼神一凝,道:「當然,最重要的是,在我面前說謊,絕非易事。」

應飛揚恍然,「是了,憑衛宮主術法修為,若想讓我吐實,我豈能瞞得過他。」心中想到此處,連連大呼僥倖,還好方才沒有再編個其他的謊彌補漏洞。

衛無雙又告誡道:「今日的談話,我不會與他人說,但有此猜測的未必只我一人,你日後一言一行都可能將劍冠牽扯到其中,更需三思而行,否則受人猜忌都只算輕,若遭有心人利用,讓劍冠蒙冤與正道對立,那對劍冠,對正道,乃至對天下蒼生都將是一場大劫。」

應飛揚驚醒,連連點頭,衛無雙見狀道:「你既聽得進去,那我也放心了,從門中退出便可返回司天台,應師侄可以離開了。」

應飛揚拜別,正欲起身,忽然地層翻湧,如地牛翻身,震顫不已,而室內氣溫陡降,肉眼可見的森森鬼氣從地面陣紋中滲透而出,陰詭之氣瀰漫全場,應飛揚受鬼氣影響,也覺心浮氣躁,戾氣橫生,忙穩住心神,驚道:「衛宮主,是怎麼了!」

「安靜!」卻聞衛無雙輕輕一語,長袖一揮,一股清聖道氛掃空萬古,鬼氛邪瘴瞬間消散。而坐下陣法道紋亦隨之光華一閃,壓下躁動翻騰的地面,轉眼風平浪靜,好似什麼都未發生。

「不必在意,地獄道的陰魂野鬼又不安分了而已,見怪不怪了。」衛無雙輕描淡寫道,可說話間,卻是面色發白,身形一晃,儘是真氣枯竭之狀,應飛揚上前欲扶,衛無雙擺擺手道:「無事,去將那月靈珠與我拿來。」

應飛揚依言照做,卻見衛無雙拈起一珠子置於掌心運化,便見珠子逐漸光澤,如冰融化一般慢慢縮小,而一股靈氣從珠子湧入衛無雙掌心,衛無雙面色這才恢復些許紅潤

應飛揚見狀訝,異道:「衛宮主,你取月靈珠,是為了吸收月靈珠的靈力?」月靈珠是天地靈氣凝聚而成,無論佈置法陣還是鍛造法器都有奇效。當然也可直接吸收入體內煉化真氣,只是少有人這麼做,因為真氣貴純不貴多,直接吸入體內雖然能有所增益,但也只是拔苗助長,終究比不上自己一點一點煉出的真氣,對衛無雙這種高手來說,帶有雜質的真氣更是損及自身。

衛無雙不在意道:「是,底下地獄道的越鬧越頻繁,我的真氣消耗也隨之加劇,不再借用外物加快回覆的話,這封印法陣怕已維持不住了。」說話間,又吸取了一刻月靈珠

「可是……」

「我心中有數,不必多說,應師侄便先離開吧。」衛無雙道。

應飛揚心中瞭然,他知曉的道理,衛無雙也定然知曉,只是如今青城山地氣即將恢復,很快便可一勞永逸徹底封印裂隙,而地獄道也在趁這最後時機加緊衝擊封印,縱然吸取月靈珠有害,緊要關頭,依舊不得不為,應飛揚心中感佩,再度折腰拜道:「辛苦衛宮主了!」

轉身欲離,走至門前,衛無雙又將他喚住,回身便見衛無雙面色鄭重的叮囑道:「是了,此事莫要張揚出去,對外還稱我取月靈珠是為了佈陣,這幾日是勝負關鍵之機,而帝凌天半年未露蹤跡,若想一鳴驚人,怕這幾日就要有動作,我需得快他一步……不好,中計!」

說了一半,衛無雙驚呼一聲,淡然的聲調第一次發出顫音,只見他一道黑氣從掌心湧上,轉眼,冠玉般的面上已籠罩了一層黑霧。

「是月靈珠!」應飛揚驚呼道,敏銳察覺關鍵所在,料得是有人在月靈珠上下了毒。

「哈,原來帝凌天已經動作了,是我……慢了一步……」衛無雙面露苦笑。

「衛宮主,我來助你驅毒。」應飛揚上前欲相助,卻聞衛無雙喝道:「別過來,這不是毒,是天人五衰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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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卷六 變生肘腋(三)

「天人五衰!」應飛揚心頭一顫,天人五衰功乃歷代天道主的獨門絕學,尋常功法皆是練濁氣為清氣,它卻反其道而行煉清氣為濁氣。一旦練到極致,與人交手時不但可使對方真氣污濁,修為盡廢,更能像瘟疫一般擴散,讓接觸之人同被濁氣侵染,雖看上去像毒功,卻比任何毒功都要可怕。

他在鬼界便曾見帝凌天以天人五衰功殺一道人立威,那道人當即化作一灘膿血暴裂而死,死狀苦不堪言,而週遭人皆是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膿血沾染上半分。

應飛揚明白過來,非是在月靈珠上擦了毒物,而是有人事先以天人五衰功污染了月靈珠中靈氣。本來以衛無雙的修為,早至神元守一,外邪不侵的的境界,就算與帝凌天對掌,五衰之氣對他影響依舊有限。但這次卻是主動將月靈珠中的天人五衰之氣吸納入體,如此,縱使他一身通天本事,也難以再抵禦五衰之氣的侵染。

而隨衛無雙真氣濁化,石室再度陷入震盪,而且遠比之前更劇烈十倍,壁上蛛網般裂開,碎屑如雪飛落,整個天師洞搖搖欲墜。

「師尊,怎麼了!可是封印撐不住了?」紀鳳鳴亦覺察異狀,大步邁入石室,但見到衛無雙面色發黑,也是神情一變,連忙要上前觀視。

「都別過來!快離開!」衛無雙面露決然之色,喝了一聲,言出法隨,應飛揚霎時覺得一股颶風自衛無雙週身湧來,推湧得他腳步不得不後退,竟是漸漸沒入傳送門中。而紀鳳鳴雖不至被吹退,卻也難前進一步。只迎風吼著,卻被風灌入口中,聽不清他在吼什麼,只覺如野獸在風中嗚咽一般!

與此同時,身受五衰之氣侵蝕,封印將破告破,衛無雙卻是法訣一引,道韻沛然,盡顯宗師氣度。

「衍萬象,歸太虛,岳石鎮靈封!」

唸咒聲起,衛無雙手指劃動符字,不見絲毫散亂,伴隨最後一個「封」字出口,一指反手點向自己眉心,霎時一股玄力擴散,衛無雙肌膚從眉心開始變色,粗糙,失去光澤,轉眼擴散全身,整個人竟變成一個石化的雕像!

而石化仍未停止,以衛無雙為中心繼續向四周擴散、蔓延,整個天師洞如再打一層石膏般,即將碎開的封印附上一層石封后,被厚實的石層再度壓得安穩下來,而壁上破裂的縫隙被填補,連帶道陵天師的畫像也失去色彩,成了一塊石板,入眼皆是毫無生機的灰白。

而衛無雙的石像坐在其中,與整個天師洞融為一體,依舊鎮守著這方失去生機、失去色彩的世界。

「師尊!」風聲消散,應飛揚終於聽清紀鳳鳴的嘶聲悲呼,但身子卻被吹入傳送門,一陣白茫茫亮光後,人已在司天台中。

眼前房屋,便是方才傳至天師洞的那間,竟似恍然一場夢。

但應飛揚轉瞬覺醒,「衛宮主!」心憂方才變化,應飛揚推開面前緊閉房門再度進入,但房中窗明几淨,佈置雅緻,映入眼簾的只是一間尋常客房,傳送術法已消,哪見得衛無雙身影?

「五衰之氣,糟糕!」應飛揚知曉情況不妙,正欲通知眾人,忽然心神一凜,身形急往左側閃。

下一瞬,一把帶著濃鬱血腥氣赤紅長槍洞穿側開的門扉,如毒蛇一般從門後直刺而來!

好在應飛揚提前拉開距離,躲過這槍的必殺範圍,同時抽劍而出,揮舞成風,火星炸裂間擋住接下來的密集攢刺。

門扉在勁力下炸裂,化成木塊散向四周,門後襲擊者的身影顯露而出,一雙冷眼緊盯應飛揚,與應飛揚目光交匯之際,二人卻是同時驚呼:「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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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台正門,雖然已有許多精擅陣法封印之人先一步前往青城山支援,但場上留掌刻碑的儀式仍在繼續,清岳掌門即將成為盟主,面上卻無半點喜色,只能暗自在心中祈禱,慕紫軒那小子是真心想借此機會向他化解宿怨,與凌霄劍宗修好,而不是挖坑給他跳。

「掌門!掌門!」宿沫峰首座陸真吾輕聲提醒,清岳掌門回神間,才發覺場上已許久沒人再去留掌印,心中明了,願意入盟的已都留過了,剩下的人便是各種原因不願加入的了。

石碑之上已佈滿密密麻麻掌印,最上側卻還留有一大塊空餘,按照規矩,這塊是留給他這個預定的盟主最後留印的。

清岳掌門斂下心神,上前一步,聲傳八方道:「承蒙諸位抬愛,貧道定不負所托,便以此掌為憑,見證六道惡滅敗亡!」

有心立威,清岳掌門雖與鎮門石龜相隔數百米,但一掌擊出,卻厚重如推碑,雄渾之勢讓眾人只覺整個碑石都將在此掌之下被擊成粉碎。

但接近碑石之際,掌勁卻由渾轉虛,變生柔勁,看出門道的人都在心中叫了聲好,就在掌氣即將印上之際——

忽而,風聲一緊,一股掌力自碑後而來打在石碑側緣,將石龜打得側了個頭,清岳的一掌便只從碑面上刮過,未能留下掌印。

但掌上柔勁未消,一前一後兩股掌力交加,整個鎮門石龜被打得飛旋而起,滴溜溜的直衝上天。

「是誰?」見有人拆台,清岳掌門望向那一掌來處,卻已不見出掌者人影,而下一瞬間,便見一道身影自天而降,踩在飛旋上天的石碑頂上,攜帶萬鈞之勢將其踩下!

「既是要共誅六道惡滅,無吾,豈不乏味?」

轟然一聲巨響,青磚破碎,石龜砸落在地,卻是被整個踩入地下,沒入土中,只留背上石碑露出土面,宛若一座墓碑孤獨聳立。

而石碑上,一道人影負手而立,白衣無垢,銀面耀光,清淨光明宛若至善天人,卻有著最黑暗,最絕望,最污穢的令人畏懼的名字——

「帝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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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卷六 變生肘腋(四)

白衣獵獵,銀面煌煌,六道天主帝凌天降臨司天台,再掀席捲天下的詭譎風浪。

在場眾人驚愕,憤怒,猜疑,表情不一,但藏在表情之下的,卻皆是同樣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清岳掌門見眾人因一人的到來而失色,眉頭一皺沉聲道:「六道天主當真好膽,不知來此所為何事?」

帝凌天立身碑上,睥睨全場道:「今日司天台開宗立派之日,也是締結同盟,共抗六道之時,貴方既是雙喜臨門,吾便當送上兩份大禮!」

慕紫軒從容道:「天道主自出鬼界後,便入了南荒之地尋畜生道道眾,自此銷聲匿跡,再尋不得,沒想到今日孤身一人為我等道賀,在下倍感榮幸!」

慕紫軒重音點明「孤身一人」四字,眾人這才回過神來,暗為方才的露怯慚愧,帝凌天雖有絕頂修為,但卻看週遭並無其他六道道眾同來,而在場可是數不盡的高手,便是一人拍一掌也夠帝凌天死十次了,何需怕了他。

見正道之人眼神漸厲,帝凌天凜然不懼,笑道:「慕台主對吾的行蹤倒是關切,吾不勝惶恐!」

「司天台監司天下邪修,天道主這般驚天動地的人物,司天台自當傾力關注,不過就算如此,手下人仍是斷了閣下的行蹤,好在今日,閣下親自登門造訪,那慕某定是要將天道主——留下了!」說至最後三字,慕紫軒已是殺意湧動!

帝凌天卻滿不在意的道:「先收下禮物,再留客不遲啊,第一禮,借花獻佛送清岳掌門,賀你等烏合之眾締約結盟!」說話間,帝凌天足下一夾一轉,碩大石碑被他石龜背上生生扭下,同時再出一腳,將石碑踢得旋轉飛出,直撞向清岳掌門。

旋轉的石碑帶著千鈞之勢傾壓而來,令清岳身後凌霄劍宗之人面色齊變,已感壓迫,但清岳卻雙足穩立,雙手迎上石碑,如抱鐘,如攬月,一環一環的氣勁套上石碑,待及身之際,雙手一虛按,並未觸碰到石碑,卻似有雙無形巨手將石碑按在地上。悶實一聲,石碑穩穩落地,這身剛柔並濟的功力惹得眾人齊聲道好。

但再看向碑石之際,眾人面色卻同時一變,碑石最上頭,本該清岳掌門留印的地方不知何時多了幾行文字,最上寫著「送命契」三個大字,下面則是「自尋死路,妄阻天威,蚍蜉撼樹,死無怨尤。」四句。

配合下面的道道掌印,倒真像他人在這《送命契》上籤字畫押一般。

此時帝凌天哈哈大笑道:「這《送命契》便是贈你們的結盟之禮,你們既已立下字據,畫押簽印,吾今日便來收你性命,而你們的死因,便是妄圖抗衡天威!」

眾人大怒欲動手,慕紫軒止住眾人,帶著狐疑之色冷道:「天道主一人,就想取我們這些人的性命,未免高看自己了!」

帝凌天道:「誰道本座只是一人?」

慕紫軒冷聲道:「這通玄谷方圓十里,都有司天台的崗哨,天道主能瞞過他們耳目來到此處,六道道主等高手也能,但一般道眾能嗎?天道主是虛張聲勢,還是真覺得帶著幾個高手就能動搖形勢?」

「哈哈,帝凌天你不用廢話了,還藏著幾個人都叫出來吧!」

「沒錯,今日老子便看六道惡滅有多少人送死!」

「大家併肩子齊上,對六道邪徒不必留情!」

帝凌天突來給正道中人帶來的意外驚懼已平息,眾人膽氣漸壯,思慮也明晰了,若是六道惡滅大舉攻來,不可能像現在這般毫無跡象。若不是,則少數幾人也難敵在場正道精英,紛紛叫嚷著。

帝凌天理也不理叫囂眾人,繼續與慕紫軒道:「如何瞞過崗哨耳目,這便要說我的第二個禮物,送司天台開派立基之禮了!」

「不知天道主送來何禮?若是送你項上人頭,不勞相送,慕某自取便可!」

帝凌天道:「我將司天台送給司天台,這份禮物如何?」

莫名其妙一句,眾人還在琢磨話中意味,突然,便聽一陣稀里嘩啦,兩側和身後殿宇房室開啟,一道道身影破開門,破開屋頂衝出,環伺而來。

「那是……修羅道的四大修羅王,他們都來了!」

「北天三邪也來了,聽聞這三個敗類投靠了人間道,果然是真的!」

「那是人間道七情六慾十三使……」

「血千秋!血千秋你果然也來了,還我師兄命來!」

修羅道和人間道的高手竟從司天台的屋舍中紛紛現身,眾人驚訝之際,慕紫軒面色一變,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是燈下黑!」

帝凌天道:「不錯,你可曾想過,你這司天台是我六道惡滅之人幫你建的?這算不算送你的最好禮物。」

一身紅袍的血千秋橫戟立於屋脊之上,得意接續道:「慕紫軒,司天台這半年來如狗一般,追我修羅道追得甚緊,可曾想過我等順勢化整為零,混入建設司天台的工匠之中?」

這麼一說,眾人亦同時明白,司天台乃當今皇帝下旨主建,不過數月,就從一片廢墟中拔地而起,進度如此神速,所招募的工匠必然不在少數,而人數一多,難免魚龍混雜,六道之人想混入工匠中便是輕而易舉。誰又會想到,被司天台追緝的六道道眾,便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替司天台造房子呢。

而建造房屋同時,自然也少不了偷挖密道、建密室來供他們躲藏其中,潛藏多時,而這一切,為的,便是今日!

意外的佈置,使眾人開始慌亂,卻聞清岳掌門沉聲一喝道:「眾人莫慌,準備迎敵!」

一聲如雷霆叱咤,驚得眾人警醒,清岳站在眾人身前,穩如山嶽道:「天道、人間道、修羅道三道齊聚又如何?我方亦是各門各派精銳集結,諸位同修,結盟締約本就為了此時,六道邪徒主動送到門前,那,何懼一戰!」

慷慨激昂的一段話,說得眾人熱血上湧,高喝:「要戰便戰,有何可懼!」

「說得好!」慕紫軒立身清岳掌門身側,袖袍一卷,方才那塊碑石翻捲而出,再度插在帝凌天眼前。「你們所贈的碑石,送你們當作墓碑,你們所挖的密室,給你們當作墓穴,今日各派精銳,便將你們葬送在司天台中!」

「那諸位『各派精銳』中還有多少擅長陣法的?」帝凌天輕輕一語,又另眾人心頭一涼。

「若無,那便可惜了,六道輪迴大陣雖擺不成,但這上三道輪迴陣,同樣能讓你們增長見識!」帝凌天目光一亮,身上真氣化作氣柱沖霄。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54
第387章 卷六 陣局開啟(一)

聽聞「上三道輪迴陣」,便是清岳掌門也面色一沉。

六道惡滅中每一道都有獨擅的陣法,分別是「天道壞滅」、「人間如夢」、「修羅戮殺」「地獄陷空」「餓鬼吞罪」「畜生造業」六陣,昔年道門中伏,誤入了「人間如夢」、「地獄陷空」二陣,才會被擒淪為鬼界囚徒,只以此觀之,陣法威力就可見一斑。

而若六陣齊施展,便可合為六道輪迴大陣,更是包覆天地,囊括輪迴,奪盡造化的奇陣。

鳴鐘寶剎受困此陣一日,僧眾連帶參佛信徒八百人憑空消失,好似不從來不曾存在過。

道德殿受困此陣三日,殿中之人皆如入魔般狂歌縱舞,不停不休,最後生生力竭而亡。

書函學院受困十四日,孔聖門徒皆成餓鬼,彼此相食,儒修勢力自此大衰,只餘華章儒府一脈。

三教與六道相爭千年,在六道輪迴大陣下覆滅的門派不知凡幾,其威力已如夢魘一般,不需多餘贅述。

如今餓鬼道徹底覆滅,不見宗脈傳承,六道輪迴大陣已然斷絕於世,但六道分天道、人間道、修羅道這上三道,以及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這下三道。各又可拆分組合出「上三道輪迴陣」和「下三道輪迴陣」兩個小陣,雖不及完整的六道大陣,但威力也絕不容小覷。

六道之人既然潛伏在司天台多時,連司天台的建築都有他們出力建造,那佈陣所需的符咒、法器之類定是早已備好。

但見帝凌天氣一提,一股氣柱衝天,血千秋亦站定方位催動真元,身上亦燃起一道血紅氣柱。而晚了數息,後殿之處同有一道氣柱升起。浩浩蕩蕩,蒼蒼莽莽,宛若三隻鼎天之足直上雲霄。

「不好,快點衝出去!」眾人見狀欲逃離陣法範圍,但為時已晚。

地面騰動,陣紋從三個方向蔓延開來,圖案時如日月風雲、仙殿神闕,時如人間百態,紅塵種種,時如刀山劍海,血腥戰場,斷斷瞬間千變萬化,最後匯成人間城池之上,天眾和阿修羅互相征伐的圖騰。

轉眼,眾人已陷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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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片刻。

應飛揚突受襲擊,長槍如龍,將門板震散,卻見門後是一條熟悉身影。

襲擊者身著紅色武服,綁臂束腰,打扮異常幹練,面膛頗見為英氣,只是雙目赤紅,桀驁凶戾,讓人望而生畏,正是修羅道道主血萬戮。

「是你,尋你不得,卻在這遇上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血萬戮露出白牙,森森笑道。

「哈,血道主果然從鬼界成功脫身了,可惜在下尚有要事,先告辭了!」應飛揚起腳連環飛踢,將散開的木板踢向血萬戮,同時足一點門板借力,向外飛縱而去。

應飛揚曾在鬼界擺了血萬戮一道,如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血萬戮哪容得他走脫。

「哪裡走,給我留下吧!」血萬戮氣運周身,不閃不躲,將砸來的門板撞成碎末,同時掠身而起,長槍化作道道血芒,雨點般灑落,意圖困鎖應飛揚。

衛無雙身染五衰之氣,生死不明,血萬戮又出現在司天台,應飛揚心知情況不妙,急欲趕回殿前通知眾人,哪有心思與他糾纏。

「血道主又不是什麼妙齡佳人,與我痴纏作甚,我可消受不起!」應飛揚說話間,「星羅奇步」和「花間游」並用,身影穿梭在槍影之中,不敢絲毫停留。

「不過半年未見,他竟然精進這麼多!」血萬戮見他身形飄逸,步法從容,遠比初見時利落,心中驚疑,但卻也不容他走脫。

修羅戰氣飽提,使出一招「羅侯覆障」,羅侯乃傳說中四大阿修羅王的名號,梵語為覆障,因其能以巨手遮覆日月星光因此得名,此招一出,槍勢雖成一線,勁力卻是鋪天蓋地壓來,逼得應飛揚無法靠身法逃遁。

心知根基差距,應飛揚知曉逃脫不易,時間緊迫,怎能不放手相搏?但見他停步頓足,不丁不八站立,方才還如流水不定,此時已如山嶽常衡。

而同時劍一指天直刺,簡單質樸的招式,卻有一股祥和佛力沛然而出。

「叮」槍尖劍尖撞到一處,交擊聲卻如晨鐘暮鼓,修羅道功法已煞氣戰意催動,但聽聞此聲,血萬戮竟也心神突得清寧,招式也斂弱三分。

此招正是達摩神劍的「佛問伽藍」,與天女凌心交流後,應飛揚對達摩神劍的理解已然透徹,這半年間的修煉使他足以更為輕鬆圓融的施展此招。

佛問伽藍之招除了劍招渾實,還能以音波做佛聲震懾人心,雖硬碰硬接血萬戮一擊令他氣血翻湧,虎口開裂,但血萬戮的彌天氣勁出現一絲裂隙,應飛揚足一點,拚命要從裂隙中脫出。

眼看生死當關,就看應飛揚先脫出還是重創於槍下,卻見血萬戮忽得一收槍勢,應飛揚已然躍出十步之外。

血萬戮不容他逃走,緊追不捨,應飛揚腳步不停,卻在心中回味,血萬戮槍雖狠,卻少一分殺氣,似是欲擒不欲殺,否則方才那招,未必能讓他安然脫身。

應飛揚且戰且退,你追我趕間,劍氣槍影縱橫,越是交手,越是察覺自己判斷無誤,雖不知血萬戮為何留手,但也膽氣越壯,搏命之招越使越是肆無忌憚,一時間,血萬戮竟再難制住他。

卻在此時,前頭又見煞星攔路,三個身著紅衣的修羅道之人橫擋在前。

「攔住他,莫讓他出了陣局範圍!」血萬戮高聲喝道。三人應聲同時出招,勢重力沉,每一個都是難纏的高手,三人聯手,應飛揚更是難再進半步。而血萬戮從背後而至,收槍不發,而是趁著應飛揚露出空門一掌擊在他背心。

應飛揚一個踉蹌,已被兩人鎖住肩頭,擒住臂膀,腕間再被一扭,星紀劍登時脫手而出,被人當場制住。

另一人正欲再補上胸前一擊,卻見應飛揚輕喝一聲,心催劍動,星紀劍霍霍騰空,一化十十化百,冷然劍氣紛落,竟是將自己也納入攻擊範圍內。

「好奸猾的小子!」修羅道人罵著,卻不得不撤開手,還要替應飛揚擋招,應飛揚趁機意欲再逃,忽而,見前頭不遠兩道氣柱沖霄,浩蕩之勢直貫雲天。

而應飛揚體內真氣竟受到影響,躍躍欲試一般,沒由的一時浮動,使他腳步不由一滯。

而真氣一時浮動,時機已稍縱即逝,便見修羅道三人露出決死之意,二人不顧招式,直接死死抱住他,一人則一掌擊在他丹田之處。

修羅戰氣入侵丹田之中,應飛揚只覺丹田內氣息湧動,一股力量破繭而出一般,肆意奔騰,身遭三人身上頓時籠了一股死寂黑氣。而一股氣柱如困龍升天,從他身上爆發而出,直上雲霄!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6 22:55
第388章 卷六 陣局開啟(二)

早春料峭,山風正寒,通玄谷側旁山峰上梅香暗遞,寒梅掩映下隱隱有一條山路直通山頂,身著錦裘的白眉青年拔開壓頭梅枝,尋路上前,身後青衣青年無聲無息跟隨,眉宇間卻隱隱有怒氣待發。

登至山頂,白眉青年卻是眉頭一挑,山頂之上,但見梅樹伴著一個涼亭,亭中一方石桌,幾個石凳,桌上擺著一局殘棋,皇世星天還在時,此處倒是門中之人觀景的好去處,如今縱然衰廢多時,依然頗見雅緻,只是,卻有一人捷足先登。

但山巔處,一人背亭而立,遠看山下,一身黑色文士服在山風下鼓蕩飛揚,翩然若飛,而孤立的身姿卻比週遭梅樹更高潔冷漠。

「尋幽訪景,也能恰逢同好,當真有緣。」說話間,胡離步入亭中。

黑衣青年側身瞥了一眼,道:「青丘狐族胡二公子尋幽訪景,竟訪到通天道腹地,當真好雅興。」

此人語調生硬冰冷,似是從冰層深處傳出一般,卻一語奪人,道破來人身份,來者正是胡族現任家主胡離以及排行老九的胡言。

胡言雙眼碧光一閃,露出戒備之色,身形擋在胡離身前,而胡離腳步頓了半瞬,示意胡言退開,又泰然的再度踏步前行,道:「胡某自忖記性不差,卻想不起在何處見過閣下,不知可否提點一二?」

「雖未謀面,卻聞名已久,胡二公子身上特徵鮮明,在有心人看來,自是一眼分明。」

「哈哈。」胡離輕笑一聲對胡宇道:「小九,下次再出門,記得提醒我先用墨汁染了眉毛。」

口不能言的胡言沒好氣的還了他一記白眼。

「不過依閣下方才言語,既一眼認出我的身份,閣下也是有心人。」胡離走到那人身邊,與他並肩而立,說話同時趁機看向他,卻見此人竟是意外的年輕。

看年歲應也就在二十上下,面容白皙的近乎透明,五官卻平平無奇算不上搶眼,眉關緊鎖,雙目深沉,似有無盡的問題在思索。開口說話間,面目也沒一點波瀾變化,「前任萬妖殿智流座胡不歸身死之後,萬妖殿事務卻依然有條不紊的進行,可見北龍天身邊還有其他智囊。而青丘胡族中,聲名狼藉的浪蕩公子繼任家主,全族上下卻無不服膺。二者結合思衡,若還不知關注胡二公子,不夠有心,便是無腦了。」

胡離眉頭再一挑,「可胡某現在所受關注依然寥寥,如此說來,天下人豈不多數皆是無腦之輩。」

「你我皆知之事,何需多言。」張狂之語,黑衣人卻說得冷淡至極,好似只是陳述一個簡單事實。

「哈!」胡離輕輕一笑,不予否認,隨後拱手道:「閣下已知我名號,也該告訴我閣下尊姓大名,或可做個朋友。」

黑衣人道:「君在明,我在暗,才僥倖佔得先手,方才我道出胡二公子名號,已是讓你一先,再讓,豈不是輕敵?」

胡離嘆道「輕敵?唉,我欲交閣下為友,閣下卻視我為敵,當真令人寒心啊。」

「胡二公子只重利益,不重敵友,是敵是友也無甚區別。」黑衣人目光下投,視野注目之處,正是司天台中的一抹紫影,「傳聞二公子至親胡不歸便在司天台主慕紫軒的算計下身亡,二公子卻不思報仇,至親尚且如此,何況友人,這才是令人寒心,你說不是嗎?九公子?」

黑衣人說著,側頭看向胡言,胡言口不能言,但雙目恨火熾盛,狠盯著山下慕紫軒,倒算是給出了回答。

胡離拍了下胡言道:「小九,叔父的仇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你且先將火熄了。」

黑衣人道:「非是所有人都需像你一般謀定後動,快意恩仇才是人之常情,心中的火憋得久了,當心燒了自己,也燒了身邊人。」

胡離聲音冷了幾分,道:「閣下這般攛掇我九弟行險,看來這朋友真是無緣相交了。」

胡言卻突得拽著胡離朝司天台方向指著,胡離口中道:「喂喂,小九你不是真這麼簡單被他挑唆了吧……」

胡言乾著急的瞎比劃,胡離生疑,凝眼看去,他的眼力比不上生來就有「碧瞳邪眼」的胡宇,雙眼盯視片刻,才認出胡宇所指之人。「帝凌天?」

黑衣人眸光一閃,道:「胡二公子不是來觀景的麼?朋友雖交不成,山下之景卻是罕見,先一起靜觀此景吧。」

山下帝凌天出現,正是大戲上演,胡離不再談笑,目不轉睛的注視戰局,黑衣人卻坐回亭中,目光同樣盯向山下,手卻拈著棋子,不向棋盤上看一眼,但卻落子如飛,棋盤上黑白交替,已是殺機暗藏。

但只一會,忽見三道氣柱沖霄,林鳥驚飛,黑衣人手一凝,拈子不落,胡離眸中精光一斂,嘆著氣搖搖頭,回身道:「可惜勝景不長,沒得賞了。」

山下上三道輪迴陣開啟,司天台被一層奇異霧氣籠罩,縹緲玄奧、變化莫測,縱然胡言開啟邪眼,也看不透那層迷霧,胡離便更不必說。

黑衣青年語無波瀾:「眼雖看不見,心卻看得分明,便如同看一葉,有人是一葉蔽目,不見泰山,而胡二公子卻是見一葉而知秋,其間差距不知凡幾。」

胡離輕笑道:「自見閣下起,閣下每一句話都帶有目的,這麼突然捧我,又是什麼緣由。」

黑衣青年拈著棋子道:「先前讓了二公子一先,不知二公子可否投桃報李,替我解析此局?」

「唉,便知閣下相讓,定有所求。」胡離掃了眼眼前所擺棋局,道:「不知閣下所指是那一處局?是山下?還是眼前?」

「有區別嗎?」黑衣青年又落一子,玄機暗藏的棋局在這一子落定後,如圖窮匕見,鋒芒盡露。

「確實,並無區別。」胡離白眉一挑,在他對面落座,亦拈一子,但一子在手,胡離氣質陡變,身上懶散氣質全消,好似手上不是棋子,而是千軍萬馬,而落子之處不是棋盤,而是天下山河。

「白子困守西南一隅,處處受制,而黑子卻來勢洶洶,勢如長龍,如今黑子對白子的圍勢已成,局面岌岌可危!」

黑衣青年道:「岌岌可危?不知二公子指得哪一方?」

「自然是——」胡離落子,玉石交擊,發出一聲悅耳清脆。「黑子了!」

ps:今天這一章裝逼戲,屬於金光布袋戲風格的智者嘴炮,其精髓就是不說人話,要麼漫天無際,雲裡霧裡的扯,要麼「你知道我要說什麼,我也知道你的答覆,所以咱們都不用說了散會吧。」,來給觀者帶來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

比如,黑衣青年所說的「道出胡離名姓,等於讓胡離一先」,意思是指,他一語道破胡離身份,是提醒胡離,胡離已經成了他關注的目標,而他展露出得眼光和判斷力,也值得胡離的關注。

否則裝作認不出胡離,繼續躲在暗處,日後若對上胡離,以有心算無心更有優勢。而黑衣人讓了這一先,目的則是顯示智慧,來促成與胡離合作,共同分析局勢,交換情報。一句話間,隱藏許多信息

總之寫這種對話時,感覺自己變得聰明了好多,所以為了多體驗這種感覺一時沒剎住,一不留神就是一章,又是自嗨結果影響讀者觀看體驗了。

然後,我都拿出一章給新人裝逼用了,該知道這新人也是重要人物了吧。截止到他登場,寫了一百三十萬字,終於,想寫的重要人物要麼露過面了,要麼也被提及過了,感動的我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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