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301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11
第535章 卷八 鯨吞牛飲

天女凌心到了應飛揚所指的酒館,卻覺氣氛冷凝,劍拔弩張。天女覺察情況不對,不聲不響的沿著牆邊走到一旁,觀察場中情況。

酒館不大,就六七桌,但大早上卻已都坐滿了人,客人皆是粗豪的江湖客,一個個半敞著衣襟,露出黑鐵般的胸膛,桌案上擱置著刀劍,而所有人都面色緊張,將目光集中在中間一桌。

天女再看向中間,但見中間一桌只兩人彼此對峙。

一者年歲約莫二十出頭青年,背上負著一劍,模樣周正,但面上卻頗見風霜,下巴上稀稀疏疏的胡茬,讓他平添幾分落拓不羈。雖同樣是江湖客打扮,但天女凌心看來,他一身武息之中,又隱隱摻雜了些仙家修法。

而此時與他對峙的卻是一名妙齡少女。

少女也就十五六歲,身段還未完全長開,但前胸微微挺起,已勾勒出青春耀目的弧線,面上眉清目秀,杏眼桃腮,容貌雖非絕美,但也顯得既可愛又有活活力,而此刻她那一對黑白分明的秀目,正不甘示弱盯視著面前的江湖客,氣氛一觸即發!

青年男子雙目冷吐寒光,拍案而起道:「小丫頭片子,毛還沒長齊,就敢跟我鬥?最後一次機會,知難而退還來得及!」

「不是跟你鬥,是姑娘我一個,鬥你們所有人,今日有一個算一個,誰敢來,姑娘就敢讓誰躺著出去!」少女也不甘示弱,起身將腳踩在凳子上,雙手叉腰掃視眾人道。

「這姑娘,說話倒是很嗆,不過怕是要吃虧……」天女凌心此時正打量著少女,發覺少女身上也有仙家氣息,只是限於年歲,仍顯得根基淺薄,怕是比不上眼前的青年,更何況對方人多勢眾。天女見少女嬌小模樣,不由心生憐惜,暗道:「終究只是個小女孩,若真與這批人打起來,只要不是天大的錯,都該幫她一下。」。

落拓青年倒是沒以多欺少的打算,冷聲一笑:「笑話,我來對付你已是以大欺小,怎麼可能再以眾敵寡,只是你可別指望我手下留情,今天我們中,只能有一個站到最後!」

「那倒下的人,注定是你!」少女俏臉含煞,一字一字道。

話已至此,無需多說,兩股無形氣勁相沖,桌案之上杯碟都「叮噹當」的顫抖,似是畏懼將起的龍爭虎鬥。當氣氛冷凝到極點之際,卻見雙方同時以手擊案,沉喝一聲——

「上酒!」

「哈?」天女凌心一臉呆滯。

卻見酒館夥計上前,將兩壇大酒抱上桌,沉甸甸的份量讓人望而生畏。

「小丫頭,可是你誇下海口的,喝倒了你,這裡所有人的酒錢都免去,可別待會仗著喝醉了賴賬!」落拓青年擊開酒封倒了一大碗酒斜睨少女道。

「是不是海口,你馬上就知曉!」少女也同時倒酒,「若你先醉倒,所有酒錢都得你付,還是要付五倍的,記得將錢準備好!」

「你也就趁現在逞嘴皮子吧,我先乾為敬!」青年一仰頭,一大碗酒咕嘟嘟的入了喉,之後一抹嘴,碗口下傾,已是滴酒不剩。

「八哥好酒量!」

「給這丫頭些厲害瞧瞧!」

「八哥,你可一定得為我們出頭啊!」

其他江湖人見狀,紛紛喝彩叫好!

「去!叫誰八哥?我還鸚鵡呢,叫我南哥!」青年揮手一斥眾人,接著舉碗相邀,沖少女道:「該你了!」

可卻見少女已雙手捧起碗,雖姿勢不如落拓青年那般豪邁,但速度絲毫不慢,轉眼一碗酒下肚,將碗倒置,卻是咂了咂嘴,粉嫩舌頭舔唇,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見她喝酒模樣,青年便知遇上對手,面上首現鄭重之色,「好丫頭,有兩下子!」也不多做言語,便又仰頭灌了一碗。

少女面上笑嘻嘻的,露出兩個可愛酒窩,但也絲毫不含糊,緊跟著灌了一碗。

酒碗的量本就極大,常人喝兩碗就該酒勁上湧了,可這兩人面色如初,輕描淡寫間,又各自下了兩碗,依然不見絲毫反應,只讓其他江湖客叫好聲更甚。

但見二人你一碗,我一碗的拚鬥起來,天女凌心只覺滿屋酒氣,濃烈撲鼻,她只是聞著就覺得迷醉,黑紗斗笠外,白玉般的脖頸已變成出粉紅色,

可青年和少女卻是接連不休,足足飲了三十餘碗,眼看一大罈酒將空,青年此時已現醉態,但見他面紅耳赤,醉眼迷離,捧著一隻碗顫著手往嘴邊送,送了好幾下都沒送准地方。最後手一哆嗦,「啪」得一聲脆響,酒碗摔碎在地。

「酒碗一個五文錢,一會別忘算在賬上。」少女桃腮微紅,眼波流轉間又是一碗落腹,但見她算賬仍算得明細,便知二人已分出高下。

青年猶然不甘,大著舌頭含糊不清道:「我就不信了,你定是在你那壇摻水了!」隨即不由分說,將少女的酒罈奪來,淋淋灑灑濕了一桌,才倒滿一碗酒,仰頭又灌下,但一入喉,青年便是面色一變,「這罈酒……」

少女笑嘻嘻道:「難得有人請客,自然要拿最濃最醇的酒給自己喝了,平時我都不捨得喝呢,這壇也記你賬上呦!」

「好丫頭,我服了!」便見落拓青年丟下一個錢袋,掩著嘴衝出酒館。

「八哥!」

「八哥,等我們!」一幫江湖人見狀,也連忙衝出,轉眼酒館空蕩蕩的沒了人。

「八十……九十……一百!酒量湊合,只差了本姑娘一大截,不過願賭服輸,倒還有幾分模樣!」少女喜滋滋的打開錢袋數著錢,竟還數的分毫不差。

「這……真是胡鬧。」天女凌心本以為將起一場撕斗,還暗暗憂心,哪知只是兩伙人鬥酒,此時不禁搖搖頭,朝店家走去。「店家,先前有人在此賒了一車酒,特讓我來還錢。」

店家是個木訥漢子,愣了愣回應道:「哦,是來替應家小郎付錢的麼?他怎麼沒有親自來?」

「他還有其他事,無暇來此,您且數上一數,錢夠了沒?」

店家將錢一攏,道:「用不著數,都是些些釀壞了的酒,賣也賣不出去,還平白在酒窖裡佔地方,多虧應家小郎幫我清理,說起來,也不知他為什麼專要買劣酒……」

面紗下,天女嘴角想了一想,很快明白,「這個應飛揚,請人喝了仇酒都要買最差的……」可想到那些心不甘情不願的飲下酒,又發覺酒水又酸又澀時的表情,天女凌心也暗覺好笑。

而另一邊,桌邊數錢的少女眼睛卻是一亮。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12
第536章 卷八 故人重逢

置辦了些清水和乾糧,天女凌心也未拖延,便回到馬車處與應飛揚會合。

方靠近馬車,便蹙起了眉頭,但見馬車旁邊是一大灘嘔吐物,酸臭之味讓人難以忍受。

「怎麼吐到這了,真是……」天女凌心素來好潔,不由掩鼻將車牽走。

「怎麼了?」應飛揚本就睡得挺淺,一察覺動靜就醒了過來,撩起簾子一看,又馬上被酸臭味熏回去,隨後氣得罵咧道:「哪個殺材,大早上的,吐酒就吐到這來了!天女,你看到是誰幹的沒,我去教訓他!」

天女倒是知曉始末,這個時間吐在這的,除了方才那個落拓青年不作第二人之想,但她性情不愛與人爭,搖搖頭道:「算了,用不著置氣。東西我已經置辦好了,趕緊上路要緊。」

可說要走,天女凌心猶豫了一下又頓住了足,咬了咬牙,雙手術訣一掐,一股潔淨之力湧出,將地上污穢衝入溝渠。地上變得潔淨如初。

「天眾的淨化之力,你還真捨得用……」看著天女凌心使出兩大神通之一的淨化之力卻是用在這等地方,應飛揚頗感無語。

「我看不慣髒兮兮一片嘛……」天女凌心眨了眨眼睛,很滿意她的成果。

應飛揚則餘怒未消,又狠狠道:「你幫忙收拾,倒是便宜了那隨處亂吐的人,我敢說,那種人肯定沒朋友!」

「好了好了,莫管他了,走吧……」天女凌心說罷驅車前行,向城外駛去。

城中某處,方才那落拓青年正對著一條溝渠。

「嘔——」

「阿嚏!」

「嘔——」

「阿嚏!」

「他娘的,怎麼吐酒時噴嚏打個沒完?今個兒真是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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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郡之外,離了官道,地形漸漸崎嶇,兩側樹木也顯得繁密,天女凌心駕車而行,忽然一拉韁繩,聲音清朗道:「此處已四下無人,閣下尾行一路有何目的,何不在此現身一見,說個明白?」

但聲音所到之處,只有樹葉梭梭,並無半點回應。

天女凌心見狀搖了搖頭,輕輕道了聲「得罪!」

便見天女素手一翻,「十丈輕塵」化作一道白練從她袖中脫出,之後迎風而長,直向身側一棵翠綠成蔭的樹木而去。

「咔!」伴隨一聲樹枝斷折聲,原本空無一物的樹梢上忽然躍出一道人影,足一點,變向後方躍去。

但「十丈輕塵」宛如一條白蛇,在茂盛枝葉間蜿蜒穿梭,如影隨行,緊追那條身影,已是比那身影更快一步。

「縛!」天女凌心雙手拈蘭花指,交叉胸前,十丈輕塵交織成網,將那人影裹成了一個繭子,隨後猛然拉下!

「哎呦!」卻聞一聲嬌呼,那人摔在地上,發出的卻是女孩的聲音。天女凌心面色微微一變,脫口而出道:「是你?」

眼前被裹成一團摔在地上的是一嬌俏少女,真是先前在酒館鬥酒的那位。

天女凌心敵意稍收,撤去「十丈輕塵」,問道:「這位姑娘,你一路跟著我們,究竟意欲何為?」

「哪個跟著你了……林子又不是你栽的,許你過不許我過麼?」少女揉著被摔疼的屁股,大眼烏溜溜轉,眼神飄忽的說著瞎話。

「發生什麼了?」應飛揚打著哈欠,後知後覺的從車廂中走出。

「天命哥哥?真的是你!」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間一亮,迸發出欣喜之色。

「什麼天命哥哥?我叫應飛揚!」瞌睡勁未退去的應飛揚條件發射般的答出久違的話語,忽然渾身一激靈,雙目睏意全消,睜大了看向少女,「你是誰?」

「你不認得我了?」女孩如被擊了一拳,後退兩步,手捧心口,傷心欲絕道:「枉我對你唸唸不忘,沒想到你竟然為了討好漂亮姐姐,故意裝作不認識我!明明說好了要一直照顧我的!」

「哦?」天女凌心眉頭一挑,玩味的輕呼一聲,看嚮應飛揚的眼神已經變了。

卻見應飛揚忽然一顫,露出驚異之色,隨後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少女的小腦袋,狠狠道:「沐小眉,你個死丫頭,少給我惹事!」

說著,不由分說的按下她的腦袋,朝天女凌心拜了幾下,道:「天女勿怪,這是我妹子沐小眉,跟你開玩笑呢。」

「放手啦,男女授受不親!天命哥你別佔我便宜!」小丫頭抗議道,但紅撲撲的面上卻是堆著笑,露出兩個開心的酒窩。

天底下會喚他天命哥的只有一人,眼前少女正是從小跟在他屁股後面的沐小眉,也不能怪應飛揚第一眼沒認出她,都說女大十八變,上一次與她分離時還是在五年前,那時沐小眉不過年方十歲的女娃娃。

之後只聽聞她被萬仙盟的燕啼春收去當徒弟,卻一直沒能再見。未想到今日再見,沐小眉身形已經如花骨朵一般綻放開來,儼然是一位大姑娘了。

不過應飛揚長她四歲多,一直只將她當自家妹妹,此時一如當年,硬是按著她小腦袋向天女拜了拜。

天女也摘下斗笠,淡雅道:「沐家妹妹你好,該是我道歉才對,方才多有得罪,不知你可有摔壞?」

「放心,她五歲那年就從樹上掉下摔壞了腦子,破罐子再摔還是破罐子,所以沒差別……」應飛揚在旁插話道。

「去死!」沐小眉作勢欲踢,但看清天女面貌,不由雙目放光,驚豔的輕呼一聲,「姐姐就是天女,哇,果然如傳聞一般,生得好漂亮!」

天女雖不以容貌自矜,但聽到沐小眉爛漫之語,仍是展顏一笑,「小眉妹妹才是嬌俏可人。」

「好了好了,為免你們誇來誇去沒完沒了,那就交個我問吧。」應飛揚一把把沐小眉扯來,逼問道:「說吧,你個惹事精跟著我們,是想要幹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12
第537章 卷八 東海之濱(一)

「說吧,你個惹事精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應飛揚把她拽過來審問道。

「哼,沒良心!」沐小眉一臉氣鼓鼓的模樣,道:「還不是關心你啦!我到處打探你的消息,結果只聽說你被人攆的滿世界躲,今天從天女姐姐口中得到你的動向,但她當時戴著斗笠擋著臉,我乃知道她是你朋友還是仇人啊,便一路跟著她嘍……」

應飛揚朝天女投了一個徵詢的眼光,天女便將先前酒館的事情簡略講出。

明白因果,應飛揚便又點著沐小眉的額頭告誡道:「小丫頭不懂規矩,本事不夠還跟蹤別人可是大忌,還好你遇上的是天女,若遇上其他心狠的,你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這說明我為了天命哥你,出生入死都不怕,感動吧?」沐小眉嘻嘻笑著,還錘了下應飛揚肩膀。

應飛揚扶額搖頭。「唉,真是一點長進都沒……對了,不是說你被萬仙盟的長老燕啼春收去當徒弟了麼?怎麼又回來了?你師傅終於察覺當初收你為徒是看走了眼,如今把你逐出師門了?」

「胡說!」沐小眉挺起剛長開的胸脯,驕傲道:「分明是因為師傅認為我已足堪大任,將我派出來出任務!」

應飛揚哂道:「原來你師傅不止當年看走了眼,現在也一樣……」

「嗯……小眉姑娘是出自東海萬仙盟……」天女凌心聞言,倒是起了興致,問道:「不知令師給了小眉姑娘什麼任務?」

「這你便不知了,再過不久,就是東海的琅琊海市,到時許多東海修者都會來海市上交易,我師尊本該煉製法器留著交易的,但當做原料的夢辰石卻被陸天嵐那鳥人盜走了!」沐小眉說到這,氣憤的跺了下腳!

天女輕呼一聲:「一貫雲天陸天嵐?」

應飛揚則挑了挑眉,雖談不上交情,但畢竟與陸天嵐同患難過,當年洛陽一別,陸天嵐養傷消失了一段時間,應飛揚許久未曾聽到他的消息。「這個陸大盜,我還當他偷東西時被人打死了呢……」

「總之都怪那鳥人啦,不只是我們,東海許多修者都被盜了各種東西,夢辰石到處缺貨,師尊便派我來蜀中的玲瓏珍閣分號,採購一些回去,來來回回的折騰死了。」說著,沐小眉拍了拍腰間鼓脹脹的袋子示意。

「別裝了,得了便宜還賣乖,能有空回家探親不正合了你的意!」應飛揚毫不留情的戳穿。隨後又道:「說起來,你難得回家一趟,不知曉給沐老叔幫幫忙打理生意,反而跟一幫遊俠兒鬥起了酒,真是不懂事!」

沐小眉翻了翻白眼,道:「你知曉什麼?我這就是在幫家裡好吧,我阿爹釀酒的本事沒得說,但酒香也怕巷子深,他拉客人的手段就……唉,所以就要由我出面了,我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拋頭露面來跟人鬥酒,贏了我的酒水免費,結果都被我喝趴下了,嘻嘻,這幾天功夫,沐家酒館的名字可說半個城都知曉了,以後生意也差不了!」說到最後,更是一臉自得樣子。

「好好,你厲害行了吧!」應飛揚也一副被打敗的樣子,這小妮子到底是在酒窖長大,打小喝酒就比喝奶還多,一大罈酒喝下去竟然還跟沒事人似得到處亂轉,便又道:「我這邊沒事,你先回家吧,不然,你爹肯定又要念叨了。」

沐小眉把頭搖成撥浪鼓,道:「不回家了,我本來就是打算今天回派門的,都跟阿爹道過別準備出發了,結果一群輸了還不服氣的江湖漢還要跟我再鬥一場,大早上就把我堵在酒館,還請了那個叫『八哥』的跟我比試。」說到這,沐小眉忍不住噗嗤一聲,「天命哥,你說這名字好笑不好笑,八哥?他怎麼不叫鸚鵡呢!」

應飛揚翻翻眼皮,沒有搭腔,沐小眉又道:「總之他們這次應該是服氣了,不服也得憋著,我這就要回去了,他們想找我再比也沒機會了。是了?天命哥,你們是要去哪邊,順路的話就一起走吧。」

她這麼一問,天女凌心和應飛揚也心有所動,他們欲前往東海尋找夜叉天書,但東海茫茫,到了地方怕也不知如何找起。而沐小眉卻是在東海學藝數年,正好可以給他們做個嚮導。

不禁靠眼神交換了意見,之後天女上前道:「小眉姑娘,實不相瞞,我們正好也欲前往東海尋項東西,但在東海勢力繁雜,我們人生地不熟,若能有小眉姑娘同行指點,倒也算幸運。」

應飛揚一副豪不贊同的模樣,撇了撇嘴道:「算了吧,她不替我們惹事就是萬幸了……」

沐小眉全當沒聽見,高興道:「太好了,真的順路耶,天命哥哥,你們是找什麼東西?我可以幫你一起找!」

應飛揚擔心沐小眉口風不嚴,又怕她知曉太多捲入危險,搖頭道:「這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不然還不弄得人盡皆知……總之你幫我們引路就好,其他的我們自己處理。」

「奧……」沐小眉失望的撅了撅嘴巴,但也不追問,隨後躍躍欲試道:「那我們怎麼走,坐馬車太慢了,從這到東海老遠呢!」

天女凌心搖頭道:「先前乘馬車另有原因,現在可以加快速度了,我有『十丈輕塵』,可以帶你飛行!」天女說著,術訣一引,十丈輕塵如活過來一般等著一展身手。

沐小眉道:「不用了,飛行之術我也學會了。」沐小眉說著打開拔下頭釵,隨後口中唸唸有詞,將頭釵一扔,竟化出了一隻仙鶴,仙鶴比人還高,一見天日,便親暱的彎折長頸,蹭著沐小眉的臉頰。

「召喚器靈?」飛行之術有許多,御器算是最省力最好學的一種,但見沐小眉年歲輕輕就掌握召喚器靈,天女也露出讚許目光。

「對啊,我自己騎著小雪,你們不用管我!」沐小眉撓著仙鶴翅根道。

「也好,那我帶著應公子便可以了……」天女凌心道。

「等等?」沐小眉打斷,覷著眼看嚮應飛揚道:「天命哥,你不會飛行之術?」

應飛揚不解道:「是啊?怎麼了?」

沐小眉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語重心長道:「天命哥哥,不是我說你,你有努力練功嗎?飛行之術也不算難學,就算你天份不足,也要相信勤能補拙!不要總在關鍵時候,成為大家的拖累……」

「我是劍修好不好!」應飛揚惱道。

沐小眉還沒開始惹事,他就已經覺得頭疼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12
第538章 卷八 東海之濱(二)

東洋大海,碧波萬頃,天風浩蕩,激雲亂湧。而天空之上,一隻仙鶴振翅前飛,,一道白綾織成的飛毯緊隨在後,經過數日趕路,應飛揚一行人如今已在東海之上。

咸腥濕潤的海風迎面而來,吹拂著自由的氣息,看著放眼一片碧藍,應飛揚心情也隨視野一同開闊,這幾日被沐小眉堵了一肚子的氣也隨之消散。

若應飛揚在這世上有什麼剋星的話,那一定是沐小眉,這丫頭天生有種把他氣得頭疼,還一臉純良懵懂的本事,縱然應飛揚自詡修養很好,也數次差點失控。

不過氣歸氣,應飛揚卻不得不承認,沐小眉偶爾還是能靠些譜的。東海茫茫,想要凌空飛渡非是易事,在東海之上迷失方向,最後因找不到歇腳緩氣的地方,力竭墜海的修者不在少數,若無沐小眉指引,應飛揚和天女凌心一路也難這麼順遂。

正想著,便見視線盡頭出現一座島嶼,沐小眉驅鶴下沉,落在島嶼之上,天女凌心也緊跟著御使十丈輕塵緩緩落下。

「呼呼,累死了……」沐小眉一落地,便將靈鶴變回釵子,喘著粗氣坐下,器修的飛行之術雖然最易學,但對根基淺薄的她來說,連日的飛行仍是巨大的負擔,每飛個小半日就要歇息一下,但此時,沐小眉卻是如釋重負的模樣。「吹了兩天海風,總算是到東海七十二島,天命哥,天女姐姐,先來歇息一下吧。」

「這便算到了七十二島?」應飛揚一路被十丈輕塵載著,自己丁點氣力未出,倒是絲毫不覺得累,此時頗有興致的打量著海島週遭,便見此處樹木繁盛茂密,生機盎然,還有許多辨識不清的奇株異葩,確實是一副世外氣象。

「是啊,這島以前有仙家居住,後來靈氣衰弱了,除了往來過路,也就沒多少人來了,但因為這島位置最靠西,可說是七十二島前站,過來這島,便是散修聚集之地。」沐小眉說著,一臉認真的告誡應飛揚道:「天命哥,東海這邊複雜的很,好人壞人,高手低手都有,雖然不知曉你要找什麼,但你可得小心點,不要惹事啊!」

「被你告誡不要惹事?你是怎麼好意思開口的……」應飛揚額上青筋有忍不住跳動。但他也知曉,在東海確實少惹事為妙。

東海七十二島只是泛稱,真正洞天福地,世外島嶼到底有多少誰也數不清,因島嶼佈局分散,注定難有什麼大門大派,但卻是天下散修的聖地。

七十二島內,三教百家,各種流派的修者應有盡有,甚至邪修也不再少數,可說是魚龍混雜之地。

身為散修,多數散漫自由,不受約束,所以過往殺人奪寶之類的事經常發生,直到萬仙盟成立之後,情況才有些許收斂。但也只是『些許』而已,萬仙盟終究只是一個鬆散的同盟,約束力有限。

因為散修眾多,所以『東海水深,暗潮難測』,幾乎是修界的一個共識,看似修為淺薄的人,可能背後藏著深厚背景,看似笑容可掬的道友,也可能轉眼成了包藏禍心的邪人。

沐小眉又繼續毫無自覺道:「尤其是現在,琅琊海市即將舉辦,各路散修雲集,天命哥你若惹下事,我也沒法幫你收拾爛攤子……嗯,不過也是好事,你們要找東西,琅琊海市交易天下奇珍,或許就能在海市上找到!」

「哪有這麼簡單!」應飛揚搖搖頭,他們要找的可不是普通的珍寶,不過,這話也正提醒了他們。

便聽天女凌心道:「應公子,讓小眉姑娘先歇息一會,你我再感知一下『東西』的下落如何?」

「正有此意!」應飛揚說著,伸出一手與天女掌心相接,閉上了雙眼。佛門有門秘術,再八部護法之力未寄體於人的時候,可以借由秘術,感知護法之力的下落,應飛揚自也被傳授了感知秘法。

但先前因距離太遠,只能大概感覺到夜叉之氣是在東海,具體方位就模糊不清,如今已在東海之中,正是時候再試上一試。

但見二人掌心相抵,各自凝神,一股莊嚴肅穆,又高深玄奧的氣機從他們身上浮現,應飛揚識海之中,已是與東海相似的海天之景,海面之下,金碧輝煌的殿宇是『龍眾』的居所。而九天之上,是高高在上的『天眾』經天而過。

此時『天眾』『龍眾』齊出,在天上,在水下,尋找著同為八部眾的『夜叉』下落。忽然間,識海翻波,驚起萬丈波瀾,波濤之中,猙獰可怖的夜叉踏海而立,面目已是清晰可見。

「噌!」應飛揚和天女凌心搭在一起的手倏然分開,各自退了兩步,面上流淌著疲憊的虛汗,但眼睛卻同時睜開,光芒攝人!

「東偏南方向!」天女手指渺茫海域。

「三十三里!」應飛揚亦隨後說道。就在方才,他們感應到了夜叉之氣的下落,而且方位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天女凌心轉向沐小眉,問道:「小眉姑娘,敢問那個方向,三十三里處是哪處島嶼?」

對他們二人並非第一次施展秘法,沐小眉對他們的行為早已見怪不怪,此時順著天女手指的地方遠眺,心中計算這距離「嗯……往哪三十三里……」

忽然,沐小眉面色一變。「你們要找的東西在那邊?沒有弄錯?」

「自然錯不了,怎麼了?」應飛揚問道。

沐小眉面色凝重道:「那個方位,可沒有什麼島嶼……」

「沒有島嶼,莫非是落入海中,這倒是麻煩了……」天女凌心眉頭一蹙,若夜叉之氣落入海中,在深不見底的海中尋找它的下落,可說更為不易。

「大概,比你們想得還要麻煩一下,哪裡不是島嶼,但也不是空無一物的海域——」只聽沐小眉面帶怯意,顫聲道:「東南方向三十三里,萬丈海水之下,正是東海鮫淚斛明珠居住的水晶宮!」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12
第539章 卷八 玲瓏郡主

「那裡是水晶宮!」應飛揚和天女凌心齊聲驚呼,頓生烏雲罩頂之感。

東海素以自由散漫而著稱,但在這片不羈之海中,卻有一條雖不成文,但眾多修者都不約而同遵守的規則——莫招惹『東海鮫淚』斛明珠。

事實上,連萬仙盟的設立都與東海鮫淚千絲萬縷的關係,百餘年之前,斛明珠已是縱橫東海,橫行無忌,又在因緣際會下,與東海同為妖王的一位鯨妖結為夫婦。兩大妖王結合,儼然是在東海掀起了驚天巨浪,雙妖並心同力,很快就一統了東海妖族,並以一塊萬年不化的冰島為基,打造出了一座漂浮東海之上的水晶宮,成了東海最強大,最不可擋的勢力。

當時適逢亂世,面對統合的妖族,誰也不知雙妖是否有席捲天下的野心,東海七十二島一時人人自危,最後眾散修竟前所未有的集結起來,成立了萬仙盟,意圖抗衡迅速崛起的水晶宮。

但令東海散修們慶幸的事,水晶宮的崛起只是曇花一現,不久之後,便聽聞鯨妖修煉時強行突破,卻不慎走火入魔身亡,之後,喪夫的斛明珠傷心之下,將整個水晶宮沉入萬丈海底,少與外界接觸,只在有不開眼的外人惹上她時,她才會掀起萬丈波瀾來提醒世人,就算不依仗夫君,她依然東海最可怕,最招惹不起的存在。

若夜叉天書落在水晶宮,以斛明珠的性子,想取回來可說難如登天。

天女凌心蹙眉想了想,朝應飛揚盈盈一拜道:「應公子,勞你千里迢迢隨我至此,如今既已探得所尋之物下落,公子能幫的都已經幫了,咱們便就此別過吧……」

應飛揚搖頭道:「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既然同往,自當同歸,不然,你一個人要怎麼從斛明珠那裡取回東西。」

天女凌心無奈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總要與她先交涉一番吧……」

應飛揚輕輕一笑:「論情,東海鮫淚與佛門無半點情分可言,論理,她可能是世上最不講理的女妖了,若真說得動她,你又何需發愁?你分明是打算用最簡單的方法。可水晶宮現在在萬丈深海之下,你光是想抵達就不容易了……」

應飛揚說中要害,天女凌心一時默然不語,應飛揚繼續道:「不過我有御水神通,要到達水晶宮並不困難,況且這事我有經驗,正好一試東海水晶宮是否比崑崙萬象天宮戒備更森嚴……」

「喂喂喂喂……」沐小眉越聽越不對勁,雙目圓睜驚道:「你們該不會是想潛入水晶宮偷東西吧?」

「我們是正道唉,正道人的事能算偷嗎?」應飛揚彈了下沐小眉腦袋,義正言辭糾正道:「我們是把丟了的東西找回!」

「天命哥,你可別急著冒險啊!」沐小眉揉揉腦袋,卻關切阻止,隨後又道:「你若要從水晶宮取物,眼下就有個大好機會。」

「嗯?什麼機會?」應飛揚神色一動。

沐小眉脆生生道:「天命哥,你們有所不知,五日後便是琅琊海市了,琅琊海市是東海一年一度的盛會,那一日,東海無論是人是妖,大多都會前來參加,互通買賣,各取所需,上至奇珍異寶,下至日常物資都會在海市上交易,連水晶宮也不例外!」

天女凌心雙目頓時一亮,「水晶宮也會參加?」

沐小眉點頭道:「沒錯,水晶宮這麼內這麼多妖,日常用度自然少不了,所以每年琅琊海市,都會做一次大的補給,那一日,水晶宮會從萬丈海底中浮出,派遣大船前來海市,以海底珍珠珊瑚等異珍做交易,購置所需用品。」

應飛揚一副頓悟的模樣:「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們趁著水晶宮浮出海面的機會潛入?」

「當然不是!你聽我說完!」沐小眉哭笑不得,「天命哥,你怎麼腦子中竟想著些惹事的法子,這樣可不好,分明還有名正言順在水晶宮取物的手段啊,我問你,你可聽說過玲瓏郡主?」

「玲瓏郡主貝璇璣?」應飛揚苦笑一聲,「何止聽說過……」

這玲瓏郡主未成人形前便與斛明珠一起生活,交情深篤,如今與斛明珠義結金蘭,比親姐妹還親,比起鮮少邁出水晶宮的東海鮫淚,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經常代替斛明珠拋頭露面的貝璇璣才更令東海眾修頭疼。

更重要的是,兩年前那場變故中,貝璇璣就曾前往凌霄劍宗,逼他師尊顧劍聲出關現面,見了顧劍聲一面後又毫不留戀的轉身而去,若應飛揚料得沒錯,玲瓏郡主貝璇璣也是深受劍冠「禍害」的眾多女子之一。

沐小眉沒察覺出他笑中的苦澀,繼續道:「聽說過便好,省得我再多說,那,往年都是玲瓏郡主隨船外出,負責採買,而玲瓏郡主最喜好新奇的奇珍異寶,一旦遇上看得入眼東西,就是勢在必得。

而琅琊海市中,最高檔的法寶一般都是無價之寶,只能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易,購買尋常用品用的珍珠珊瑚自然購買不了這些法寶,所以貝璇璣總是會先將東西拍下,然後將寶物的主人們隨船一併帶回水晶宮,讓他們在水晶宮庫藏中挑選一項物品做交易。」

東海水晶宮庫藏之豐,天下罕有能匹,除了少數特殊物品外,其他的可任供他人挑選。而玲瓏郡主挑寶物只憑喜好,不論品級,所以經常出現修者以品級不高但卻新鮮有趣的奇淫巧具,換取修行需要的重要法器這等美事,這自然令東海眾修趨之若鶩。

說到這裡應飛揚和天女自然明白了,「你是說,讓我們找出玲瓏郡主看得上眼的寶物與她做交易?」

道理是明白了可應飛揚看了看自身上下,無奈對天女凌心說,「天女,咱們蒐羅蒐羅,看看身上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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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 卷八 版權危機

應飛揚仔細盤點了下他身上的東西,然後悲哀的發現,還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玩意,身為一個立志一劍破萬法的劍修,他對寶物並不看重,過往雖從追殺他的人身上搜刮了些,但也是跟散財童子似得隨用隨丟。

有可能讓玲瓏郡主感興趣的東西,渾身上下也只有一個,但……

應飛揚不禁撫摸了下腰間的葫蘆,面上流露出懷念之色。

往事不堪記,此劍不堪提,即便不堪提早就系在了他的腰間,但他卻極少使用這把劍。因為在他看來,天上地下,古往今來,有資格提起這把『不堪提』的只有一人。讓他拿此劍交易,那更是不可能。

此時,卻見天女凌心咬了咬唇道:「優曇心燈是歷代天女傳承的關鍵之物,不能失落在外,所以,我能拿出手的也只這『十丈輕塵』,便以它交易吧……」

天女凌心雖儘量讓自己顯得風輕雲淡,但纖纖玉指不經意間卻捏緊了白綾的邊角,暴露出了心中掙扎不捨。

可她好不容易下了決心,卻被沐小眉潑冷水道:「天女姐姐,東海鮫人一族盛產的一者是明珠,二者就是鮫綃,她們紡織的鮫綃都是入水不浸,遇火不焚的上品,你這條白綾雖是寶物,但玲瓏郡主不重寶物威力,只圖新奇,見慣了鮫綃的她,恐怕不會對著白綾起興趣……」

「這……呵,確實是我班門弄斧了。」天女自嘲一笑,卻是苦惱道:「那該如何是好,我身上就只這些,可若再回優曇淨宗取其他寶物,這一來一回,等我帶來寶物,琅琊海市也該結束了。」

沐小眉也跟著想辦法,拖著下巴一副認真模樣道:「天命哥,你們找的東西若真的特別重要,我可以找師傅商量,從她那借出些寶物。」

應飛揚笑著搖頭道:「別說傻話了,我們與你師傅無半點交情,怎麼受得起她這麼大的人情,況且你師尊那不也遭了陸天嵐的盜災,要不然也不會讓你去蜀中補貨……」

應飛揚說到一半,忽然眼睛一亮,「有了,我們沒寶物,有個傢伙可是移動的寶庫啊,咱們可以找他要,小眉,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嗯?幫什麼忙?」

「這個……」應飛揚貼著沐小眉耳朵說了幾句,而沐小眉眼睛越閃越亮,露出了一副要「搞事」的雀躍表情。「就是這樣,這種事對你來說,應該沒有任何難度。」

沐小眉拍拍還未長開的小胸脯,躍躍欲試道:「放心啦,交個我正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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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流島是東海七十二島之一,亦是歷年琅琊海市的舉辦地。

島上地形平坦,視野開闊,島正中,是一座歷經戰火的樓閣高聳佇立。

樓閣下部雕樑畫棟,鏤金描彩,即便已因年久失修而顯得斑駁失色,但仍能穿過漫長時光,窺見昔年奢華富貴之氣。而樓閣上半部便顯得平實許多,無論築材還是工藝都未見花巧,顯然是在樓閣被摧毀後重新修建的。

陌流島本是玲瓏珍閣在東海的領地,而那座樓閣自是玲瓏珍閣的分閣,鮫人泣淚成珠,異常珍貴,而百多年前,玲瓏珍閣為取鮫珠牟利,開始暗中捕獲鮫人,結果惹怒了那時方崛起的斛明珠,興起了一場戰事。

而戰爭的結果就是半座樓閣被拆毀,玲瓏珍閣潰敗退出東海,而斛明珠一戰成名,得妖王之稱。再後來,貝璇璣修煉成人形,斛明珠將原本屬於玲瓏珍閣的海域劃給貝璇璣當領地,還封名為「玲瓏」郡主,也都是藉機羞辱玲瓏珍閣。

當然,失了顏面對玲瓏珍閣的那幫商人來說不是什麼大事,可此後看著東海這蘊藏無限商機的寶庫,卻只能望洋興嘆,不敢再將玲瓏珍閣分閣開設在東海,才讓他們捶胸頓足,懊悔不已。

如今,琅琊海市舉辦之地不變,主辦人卻順理成章的成了萬仙盟。雖距離琅琊海市正式舉辦還有兩天,但與人間尋常市集差不多,現在已是海市的『預熱』期。

海島上,各個攤位已如星羅棋布,分行列擺開,一個個修者此時卸下高高在上的架子,如商販一般吆喝叫賣。

而應飛揚此時就在一處攤位前,翻看著攤上劍譜。

「喂喂喂,看了可得給錢啊,這本劍譜可是上古異譜,能換五十顆明珠呢!」,攤主是一個海馬腦袋的妖修,此時甕聲甕氣道。

應飛揚一臉狐疑道:「真的假的,紙是密香紙,墨是膠脂墨,最多兩三百年前的東西,怎就成上古異譜了?」

「大驚小怪,不可以是手抄本嗎?而且是你們人族當年的劍聖蓋聶編著抄寫的,這才更有價值,不過我算你便宜些,三十明珠好了!」海馬腦袋說著,將書翻到尾頁,當真有一方印章,上面印著「蓋聶編著」四字。然而——

「我都說了,你們這些妖啊,偽造也要偽造的真一些啊,還蓋聶編著呢,戰國末年的劍聖蓋聶,刻下的章怎麼是楷書,你們用點心鑽研下人族歷史好不好!」應飛揚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道。

海馬腦袋眼珠一轉,矢口否認,「誰說是戰國時的蓋聶了?我說的不是蓋聶編著,而是蓋聶編——著,這位蓋聶編,是兩百年前在東海的一個大劍客,也是號稱劍聖,他那劍法叫一高明,但人家低調,人家不說,看你年輕,估計也沒聽過蓋聶編的名號,這麼吧,只收你十明珠,不能再低了!」

「蓋聶編——著?這樣也行?」應飛揚面上竟現出了讚佩之意,隨後又抓過劍譜指著道:「但這劍法疏漏不少,算不上高明啊,你看這一招,疾而失穩,當胸一擊便可破,再看這招,冗雜太多,繁而不精,若遇上快劍只會自傷己身,還有這招,就更離譜了……」

應飛揚滔滔不絕,海馬腦袋面色越來越難看,扯住他商量道:「要不……五顆明珠?」

應飛揚從袋中掏出一劍過往搜刮來的法器,道:「這個大概能值三顆明珠……」

「成交!」海馬腦袋一把將法器搶來,好像樂得都能噴出泡泡,但口上卻惋惜道:「小夥子你可撿到便宜了,也多虧我看你投緣,今後靠著這劍譜闖下名頭是可記得感謝我!」

「是是是!」應飛揚哭笑不得,劍譜雖不是什麼高深貨色,但也有可取之處,拿方才的法器交換,倒也不算虧,不過也能從此看出,這時候販賣的,多半是些上不得檯面的貨,真正的好東西,都留著琅琊海市正式開始時再出售呢。

這麼想著,應飛揚將劍譜放入袋中,卻聽一聲,「等等!」海馬腦袋又不知從哪掏出好幾本書,扇形一般展開,慇勤道:「小夥子,我這還有越女親著,荊軻原著,專諸重著,要離新著的劍譜,要不要再來上幾本啊?」

應飛揚看著那些粗製濫造的劍譜,心中怎服字了得,只得婉拒道:「……多謝了,在下囊中羞澀,還要留些財物,等海市正是舉行呢,就不買了吧……」

「嗨,還等著海市呢,告訴你吧,這琅琊海市多半開不了了!」海馬腦袋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

應飛揚眉頭一挑,疑問道:「哦,什麼意思?」

海馬腦袋看了看四周,之後湊上前,一副謹慎的模樣道:「告訴你吧,一貫雲天陸天嵐這個大盜知道不?他盯上琅琊海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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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卷八 雲開浪裂(一)

「陸天嵐盯上琅琊海市了?」應飛揚神色一動,問道:「你聽誰說得,可靠嗎?」

「當然可靠,這可是我同修的老婆的舊友的師兄親口告訴我的!」海馬腦袋狠狠點了幾下頭,之後看了看四周,小聲道:「這是秘密,你可別對其他人說……」

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樣,應飛揚也配合出一副驚訝表情道:「天,這可是大事,你究竟得到了什麼消息,還請細細說來。」

海馬腦袋清清嗓子,拉長了腔調,像說書一般道:「話說那是兩天前,正是月黑風高之夜,萬仙盟總部所在的宜和島上,幾個萬仙盟的首腦商議著琅琊海市的安排,不知不覺,已談至黑夜,就在商議將要結束,眾人松疲之際……忽然!一直勁風吹來,禁閉的門戶忽得被吹開,門扇嘩嘩作響間,屋內的蠟燭瞬間全滅,頓時一片黑暗!」

海馬腦袋一副如親眼所見的模樣,講得興起,還手舞足蹈的配合,「一片黑暗中,萬仙盟之人忽聞破風之聲,隱約察覺道,黑暗之中有一道迅捷無匹的身影傳穿堂而入,幾個首腦覺察有異,同時出招,但卻皆落了空,這是才聽聞一句話語從中庭之中傳來,『聽聞琅琊海市集天下奇珍,本盜心嚮往之,特來遞上拜帖,海市之日,準時到訪,定空手而來,滿載而歸!』,眾人衝出房屋到了庭院,聲音猶未響盡,但院中已是空蕩蕩的,哪還有半個影子?再回房中,卻見房中留下了一個拜帖!上面題著一首詩!」

海馬腦袋故意一頓,應飛揚也極為配合的追問道:「是什麼詩?」

「應笑富貴轉瞬空,凌飛萬里雲天中。東海揚波似舊時,琅琊徒留水玲瓏。」海馬腦袋搖頭晃腦念道,還將手中劍譜捲起擊節,如念定場詩一般。

應飛揚一挑眉:「是陸天嵐?」

「除了他還會有誰?瞧瞧這詩句,要讓參加者富貴成空,然後他揚長而去,飛至萬里之外,琅琊海市只留下水聲玲瓏,這不就是要再琅琊海市上行盜?嘖嘖,所以你明白了吧?」

海馬腦袋正說著,應飛揚忽然心頭一凜,只覺一股氣機遙遙鎖定他,抬眼望向氣機所在之處,卻見玲瓏閣頂,飛簷涯角之上,無聲無息立著一道不羈身影,應飛揚迎著他的目光,不躲不閃,朝他輕輕一笑。

「喂喂喂!我問你明白了嗎?」海馬腦袋拿著劍譜在應飛揚面前一扇,視野被擋了一瞬,再看玲瓏閣頂,已是空無一人。

「明白什麼了啊?」應飛揚哭笑不得道。

海馬腦袋恨其不爭的模樣道:「這不顯而易見嗎?陸天嵐若是一鬧,琅琊海市多半難以進行,若再倒霉點的,那就是人財兩空的下場,可悲啊!所以與其等琅琊海市,不如現在就想買什麼買什麼,豈不更好?」

應飛揚點了點頭,「嗯,你說的有道理。」

海馬腦袋眼睛一亮,滿臉堆笑道:「那小夥子是想要哪一本?來來來,我這裡各種劍譜秘笈應有盡有,隨你挑選!」

「我啊,我只要那本!《東海紀要》!」應飛揚手指向攤邊一本書冊。

「啊?只要這本?」海馬腦袋長大了嘴。

「沒錯,只要這本!」應飛揚輕笑道。

海馬腦袋一愕然,但隨即又大力鼓吹道:「這……小夥子有眼力,東海勢力錯綜複雜,奇人輩出,指不准就犯了哪位高人的禁忌,我這本《東海紀要》從東海風俗人情,勢力分配,再到出名、不出名的仙佛妖邪,應有盡有,有了這本書指引,東海就算再怎麼暗潮洶湧,也能讓你一帆風順!只收你五個明珠。」

「喏,這東西大概值二十個明珠,給你了!」應飛揚又扔出一件寶物。

「呦,給的多了……我這可找不開,要不再拿本劍譜走?」海馬腦袋喜笑顏開道。

「不用找了,方才那段說書說的不錯,算是潤嗓錢吧。」應飛揚說著擺擺手,向港口位置而去。

各色貨船已將港口填滿,而應飛揚則在港口租借了一隻海豚,海豚頭腦聰明,容易馴養,在東海諸島間,若是輕裝簡行,乘坐海豚是最簡單方便的方法。

便見應飛揚騎上海豚背上的座椅,一抖韁繩御使方向,海豚便依照應飛揚所指,排水分浪而去。最後,到了遠處一個島嶼。

應飛揚上了岸,之後揚聲對天道:「陸大盜,這邊是談話的好場所,你可以出來了。」

「臭小子,你倒是好膽!」天上忽聞一聲怒喝,雲層分開,雲中降下一妖,身形挺拔,目光如電,正是昔年七凶之一,如今的天下盜首,一貫雲天陸天嵐。

而方才立身玲瓏珍閣屋頂的那道身影,自然也是他。

陸天嵐來的好快,他從天而降,憑虛御風。從上空略過時,應飛揚只覺頭頂一暗,可仰頭只見烈陽當空,何來的光線一暗的感覺?何況陸天嵐身形雖高挑,於穹蒼之下猶如滄海之一粟,也絕無可能給人遮蔽天空之感。應飛揚過往與陸天嵐打過數次交道,也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但還未來得及有所思,卻見自天而降的陸天嵐已如蒼鷹掠食,利爪攜帶五道銳風直抓而來,一出手,就是絕技『大搜神爪』。

感受銳風避面,應飛揚早有準備,一聲鏘然劍鳴,星紀劍應聲而出,被他握入手中,同時奮起龍眾神力,一股排雲逐浪的沛然之力已星紀劍為基點,磅礴而出。

「砰!」兩股氣勁相沖,陸天嵐爪勁被斬裂,從應飛揚兩側分散而過,在身後海面激起兩道巨大水柱。

享譽百年的凶妖憤然一擊,應飛揚縱然有神通加身,接的也不輕易,趁勢足下一點,借力化退,與陸天嵐拉開距離,同時道:「陸大盜,好歹也算熟人了,怎一見面就是重手。」

卻見陸天嵐雙目一冷,憤然道:「明知故問!冒充我的名號,你還跟我裝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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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卷八 雲開浪裂(二)

應飛揚面帶委屈道:「陸大盜,這話可不能亂說,我什麼時候冒用你的名號了?」

「我倒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盯上琅琊海市了,什麼時候闖入萬仙盟留詩了?」陸天嵐冷笑一聲,念道:

「應笑富貴轉瞬空,

凌飛萬里雲天中。

東海揚波似舊時,

琅琊徒留水玲瓏。」

「這首詩斜著念就是應飛揚留,你,還敢說與你無關?」陸天嵐目光一冷,凶戾氣息直逼而來。

沒錯,現在陸天嵐要洗劫琅琊海市的消息傳得人盡皆知,正是出自應飛揚手筆。

想入水晶宮需要寶物,而提到寶物,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陸天嵐。

陸天嵐庫藏之豐,可謂天下罕有。而且他不久前方在東海諸島掃蕩了一番,如今應還在東海某處,時間上也恰來得及。

但陸天嵐仇家遍天下,卻誰也抓不住他的影子,想找他難如大海撈針,所以應飛揚便讓他來找自己。

他所做的不過是讓沐小眉回萬仙盟時,順便偷偷塞入一首詩。

留詩盜物,向來是陸天嵐的標誌風格,再加上他方在東海興風作浪一番,其餘人看到這留詩,自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再加上有沐小眉煽風點火,自然越傳越玄乎,最後成了應飛揚先前聽到的版本。

事情傳的沸沸揚揚,陸天嵐也定會有所耳聞,旁人不知,他卻清楚明白,所以他能看出別人看不到的詩中玄機。

而應飛揚要做的,不過是在人多處逛上幾圈,等陸天嵐找上門來。

如今陸天嵐找上門來,面對質問,見應飛揚依舊無辜道:「陸大盜,這話說的可就沒道理了,我若是寫了首詩,寫著陸天嵐留,那才叫冒用你的名號,但我有嗎?」

面對質問,陸天嵐不由一怔。

而應飛揚不待他回答,就自問自答道:「沒有啊!不光沒用你名號,我甚至都將自己的名號留在詩中了,這算哪門子冒用?其他人會一下就聯想到你,那也是只因為你臭名……嗯,聲名遠颺,難道這也要怪在我的頭上?」

對應飛揚早準備好的說辭,陸天嵐竟發覺自己還真挑不出一絲毛病,不由一時語塞,隨後哼了一聲,狠狠道:「少跟老子磨嘴皮子,你不就是想引老子出來,現在如你所願了,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見陸天嵐扯開話題,便知曉他不會再繼續追究,應飛揚舒了口氣,擺出一副親近模樣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找你幫個小忙,身上有沒有還沒被你吞下肚的寶物,隨便借我個百八十件,用完就還你!」

看著這自來熟的傢伙,陸天嵐覷眼道:「少來套近乎,老子和你有這麼熟嗎?」

「瞧瞧這話說的見外了不是,咱們並肩作戰過好幾次,這可是過命的交情。借點東西幫幫朋友,這也算事?」應飛揚說著,還親切的拍向陸天嵐肩頭。

「無聊!」陸天嵐一轉身,避開應飛揚拍來的手,「老子沒空跟你浪費時間,便放你一馬。下次再敢胡鬧,小心性命不保!」

「留步!」應飛揚呼道,但陸天嵐理也不理,足下一點,在空氣中蕩出層層漣漪,身形如離弦之箭,直上雲天。

卻在這時,天際忽然白綾縱橫交錯,轉眼密織成網,以遮天蔽日之勢當頭傾壓而下。

「佛門天女?」陸天嵐目光一寒,雙爪同出,道道氣勁帶著恨意呼嘯而出,毫不保留,似要將頭頂巨網連同雲天一同撕成碎片。

巨網瞬間被撕扯出一個破洞,陸天嵐肩頭一縮,欲從洞中鑽出,卻見漫天白綾忽然以破洞為中心緊縮迴旋,收為一束,形成一把巨大劍形。

與此同時,佛光大熾,絢爛金光映照中,一道素衣倩影從雲中躍下,身形雖是裊娜如仙,卻自有一種須彌山傾之勢,素手按住「劍」柄龐然直壓而下!

正宗純正的佛門真氣,佐以天女無上修為,「天佛降世」之招在天女凌心手中使出,威力遠超過往應飛揚所使。

陸天嵐亦覺被一股由上到下的巨力死死壓制鎖定周身,身子好像沉了數十倍,眼睛巨劍磅礴而至,陸天嵐已無法避閃,雙爪一合,以空手入白刃的姿態夾住巨劍,但身形卻無法抵擋的自天而落。

「砰!」兩道身影轉眼砸到地上,落地成坑,再聞一聲「退下!」

陸天嵐雙足穩立,身上佛光一閃而沒,一瞬間,萬寶琉璃身法相透體而出。

佛門兩大絕式相擊,瞬間沙飛石走,氣浪磅礴洶湧擴散,便見天女凌心劍勢潰散,凌空翻了一圈,纏著『十丈輕塵』如飛天一般緩緩落下。

而應飛揚立身陸天嵐身後,劍意隱隱而動,道:「陸大盜,不賣我情面,她總行了吧,都是熟人,應不用我介紹了。」

而天女凌心施施然一禮,盈盈一拜道:「陸盜首,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本來無恙,一看到你們佛門中人,心中生火,就有恙了!」陸天嵐怒哼一聲,也不正眼看天女凌心,不轉身的對身後應飛揚道:「應小子,借寶不成,打算明搶了嗎?」

應飛揚笑道:「陸大盜面前提『搶』字,那可是班門弄斧,不過有天女在前,陸大盜也要小心,若是再度被擒,英名又要掃地了!」

陸天嵐眼角一抽搐,昔年洛陽,他曾在損耗過度的情況下對上天女凌心,結果半真半假的被擒下,應飛揚提起此事,無疑是揭他瘡疤,但掃了天女凌心幾眼,隨即嗤笑著對她道:「哼,比起應小子的一日千里,你這些年倒是無甚長進,佛門天女?不過一個好看的花瓶而已!若非當年我虛耗太多,你哪裡有擒我的本事?」

陸天嵐言語尖銳,天女波瀾不驚的面容竟有一絲羞愧自慚之色閃過,對陸天嵐的話語,應飛揚也隱約有所察覺,天女凌心的修為如今雖仍在他之上,但已不像兩年前那般遙不可及,比起他的進步神速,天女凌心的進境卻是甚微。

雖說修為越高,進步越慢是常理,但即便不與應飛揚對比,比起同樣立身高處的慕紫軒、紀鳳鳴二人,天女凌心的進步仍是堪稱緩慢。

但應飛揚見到天女凌心那一瞬的自慚之色,知曉陸天嵐的話語定是戳中了天女凌心痛處,隨即護道:「敗了就是敗了,被擒就是被擒,真有通天的本事,就算氣空力盡也無人留得住你,想不到堂堂一貫雲天,輸給一個小姑娘竟也要為失敗找藉口,當真可悲可嘆又可憐!」

「應小子!你找死!」陸天嵐周身凶戾之氣一湧,殺機顯露。

而此時,應飛揚話鋒猛地一轉,「不過,眼下倒有一個機會給你洗刷污名,不知你要或不要?」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13
第543章 卷八 雲開浪裂(三)

眼下倒有一個機會給你洗刷污名,不知你要或不要?」應飛揚帶著誘惑之意道。

陸天嵐不動聲色,「想說什麼就直說,別浪費老子時間!」

應飛揚道:「我想與陸大盜對賭一次,陸大盜若是輸了,便將用不上的寶物借我一用……」

「笑話,老子會輸?」陸天嵐皺眉打斷,斜視天女道:「賭什麼?和她分勝負嗎?」

「陸大盜,你聽不清麼,和你對賭的人是我啊!」應飛揚糾正道:「而和天女重分勝負是我方的提出賭注,你在賭局中先贏過我,才能得到與天女再戰一場的機會。」

陸天嵐冷嗤一聲,道:「何需如此麻煩?既然要賭,何不讓這佛門天女直接跟我賭一場勝負,選擇用這麼麻煩的方式,本身就證明,連她也自知對上我並無勝算!」

陸天嵐說得自然沒錯,但應飛揚怎麼會承認,笑道:「人家天女又不是強盜,哪能隨便打打殺殺,怎麼樣,到底要不要這次機會?」

陸天嵐卻拒絕道:「可惜你的賭局,老子沒興趣,強弱勝負,你們心裡清楚,至於其他人怎麼想,怎麼說,不過鴉雀的聒噪,老子不在意!」

「哈?不在意嗎?那好——」應飛揚挑了挑眉,突然變成一副超欠的樣子大聲吆喝:「陸天嵐輸了!大家來看啊!陸天嵐輸給了天女!他被天女吊起來打,打完還扔進了大牢裡!輸了輸了!一敗塗地!什麼一貫雲天,連個小姑娘都打不過!簡直弱鳥!」

應飛揚雙手聚成喇叭,圍著陸天嵐叫囂個不停,那欠打模樣,連天女凌心有些看不下去,默默念了便清心咒。

「夠了!」陸天嵐一開始還強裝不在意,但終於忍不住理智崩弦。應飛揚連忙後跳,與他拉開一段安全距離,笑道:「陸大盜不是不在意鴉雀的聒噪嗎?」

陸天嵐狠狠瞪了他一眼,吐了口濁氣道:「好,老子可以賭,不過賭注要變,若老子贏了,佛門便要釋放被關押在沉淪心獄中的羽輕衣!」

應飛揚倒也知曉,陸天嵐對七凶中的羽輕衣用情極深,知曉羽輕衣被擒後,曾屢次闖入佛心禪院欲救她出獄。隨即搖頭道:「陸大盜,賭注要對等才能成局,不過借你用不上的寶物耍兩天,就要佛門押上羽輕衣的自由,你這樣,不是看清了羽輕衣的份量嗎?況且佛門之事,哪輪得到我做主?」

陸天嵐嘲道:「呵,是嗎?一男一女同行出海,我看你再過不久,就能替佛門天女當家作主了,只是那個天香谷的小花妖呢?是被你無情拋棄了,還是你打算左擁右抱?」

「咳咳!」應飛揚連忙咳了兩聲,惱道:「陸天嵐!你是大鵬,不是八哥鸚鵡,怎麼整日就知曉嚼舌根,傳些流言蜚語!」說罷,不經意的瞥了天女一眼。

卻見天女凌心面上紅了一瞬,但很快恢復如初,讓應飛揚幾乎以為是錯覺,隨後便見天女淡然道:「陸盜首,如應公子所言,賭注對等才能成局,但一棵稻草經重複交易,也能換到黃金,若贏了應公子,你可以得到一次和我賭鬥的機會,倒是你若能拿出夠份量的賭注,我代表佛門押上羽輕衣的自由,也不是不可。」

「以賭易賭麼?好!」陸天嵐眼中光芒閃爍,對應飛揚道:「應小子,你打算怎麼賭,說來聽聽?」

應飛揚道:「很簡單,你既然號稱天下盜首,我便賭你能否從我手上盜走東西?」

陸天嵐揚了揚眉:「有些意思,要盜取何物?」

「盜什麼的話……」應飛揚說著,翻了翻自己行囊,從中翻出一個令牌,道:「就它好了,我在凌霄劍宗的令牌,現在算是被驅逐出門派了,被你盜去也不算心疼。」

陸天嵐呸了聲:「老子稀罕?」

應飛揚繼續道:「每塊令牌只專屬一人,雖外表看上去差別不大,但若牌子的主人灌注真氣進入,便會浮現自己的名號。」

應飛揚說著,灌注真氣進入,果然令牌上雲紋如活絡起來一般,淡淡螢光拼湊出了「應飛揚」三字。「也只令牌主人能讓名號浮現,所以被凌霄劍宗用來辨識身份,難以仿造。陸大盜,你看行嗎?」

應飛揚一揚手,將令牌扔去,落入陸天嵐手中,陸天嵐接過令牌,翻來覆去看了幾下後,又扔回給應飛揚,道:「可以,那就它了,其他規則呢?」

應飛揚接回令牌,一邊在手中把玩,一邊繼續道:「時間上是三天,三天後琅琊海市開市,會鳴鑼為號,作為海市正式舉行的標誌,便以鑼聲為號,鑼聲想起前,若這令牌還在我身上,便算我贏,否則,便是你輸了!」

陸天嵐蹙眉道:「三天……那地點呢?三天時間太長,你若把時間都用來逃跑,大海茫茫,我要找你也不容易,或是躲入哪個門派的密室裡窩起來,我也難以找尋!」

應飛揚道:「這個放心,包括此島在內,加上東南,西南,西北三處的島嶼,合成東環四島,四島之間最遠相距不過三里,每個島最大也就十數畝,且島上靈氣不多,所以一無洞天,二無門派居所,咱們正好不受打擾!」

「好,那就只限這四個島!」範圍越小,對他越有利,陸天嵐自然一口應下,隨後又道:「還要再加個條件,令牌必須在你身上,不能將它藏在他處,也不能丟棄,否則你把它往海裡一扔,那老子可沒法玩了!」

應飛揚點頭道:「這是自然,我方才已經說了,鑼聲響起時,令牌還在我身上才算我贏!還有就是,我要提前半個時辰躲藏,這島正中有一湖,這半個時辰,你要潛在湖底,不能偷看偷聽我的行蹤。」

「沒問題,雖然老子討厭下水。」陸天嵐又應下,「還有其他條件沒?」

「就這些。」

「那老子再補一條。」陸天嵐手指天女凌心道:「老子是跟你對賭,與她沒有關係,她不能以任何手段向你提供幫助。」

應飛揚笑道:「這是自然,天女是這次的公正,監督我們雙方,不違反彼此定下的規則。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哦?是嗎?」陸天嵐不信任道。

天女凌心點了點頭,面色莊重道:「自然,我以天女之名起誓,此次賭局只做公證,勢必不偏不倚,做下最公平的裁判。」

「哼,佛門的公正!」陸天嵐對佛門積怨甚深,不屑的嘲諷了一句,但也知曉天女凌心以歷代天女之名起誓,定然不會違背誓言,終是不再多說,「好,那便這麼說定了,賭局可以開始了嗎?」

應飛揚把玩著令牌,令牌在他翻飛五指間不斷變化方位,忽得屈指一彈,令牌打著旋飛入天女手中,笑道:「別急,為求公平,天女,賭局開始之前,勞你先把陸大盜在令牌上留的追蹤烙印抹去。」

天女凌心接過令牌,仔細一查探,發現令牌上果然有一道追蹤用得術法烙印,美眸中露出驚異之色,這才知曉,陸天嵐在方才條件還沒談攏的時候,就已經做下了準備,趁著察看令牌的功夫在牌子上留下了一道烙印,動手抹去烙印同時,心中暗自擔憂道:「這陸天嵐不愧盜首之稱,看著行事粗獷,卻是粗中有細,這次賭局,應公子真能順利贏下嗎?」

而陸天嵐被他看穿,卻依舊面色如初道:「許久不見,眼力倒是靈光許多,這都能被你發現。」

應飛揚笑道:「不是發現,只是猜的而已,若是我的話,我也會這麼做。」

陸天嵐亦笑道:「呵呵,看來這場賭局,會比老子想的有意思。」

「那現在——」應飛揚天女扔回的令牌懸在腰間,對陸天嵐道:「賭局開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10:13
第544章 卷八 雲開浪裂(四)

島心湖畔,水面倒映藍天,不興一絲波瀾,但佇立湖畔的天女卻知曉,平滑如鏡的水面之下,卻是風波將起。

「三,二,一,該來了!」隨著天女凌心默數的終止,但見平靜湖面瞬間炸開,一道身影從水底騰身衝出,躍至岸邊,正是一貫雲天陸天嵐。

天女凌心見狀,輕輕道:「陸盜首,半個時辰已到,現在你可以去找應公子下落了。」

「老子心中有數,不需佛門之人指點。」陸天嵐的佛門一脈素來沒好氣,陸天嵐以真氣將身上的衣服瞬間烘乾,之後腿彎微屈,就要騰躍九霄,但身形剛繃緊,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似得停了下來,轉身看向天女凌心。

陸天嵐鷹隼般的雙目直逼天女凌心,瞳孔暈著一層淡淡金輝,那目光好似能將一切看穿。天女凌心好似被盯視的頗不自在,道:「陸盜首,有何指教?」

陸天嵐銳利目光沒有挪開分毫,道:「沒有什麼指教,老子只是在想,應小子知曉老子最厭惡佛門,平素懶得多看佛門之人一眼,所以他會不會玩個燈下黑的把戲,設法偽裝成天女,仗持著天女的裁判身份,堂而皇之的站在我面前?然後一邊眼睜睜老子四處找他,一邊在心底笑話老子?」

一滴冷汗從天女凌心光潔額頭上冒出,順著臉頰化出一道優美弧線,面色卻依舊如初道:「那陸盜首看我,像應公子嗎?」

卻聽陸天嵐輕輕一笑,收回目光,「呵,是老子想多了。」隨後足下一點,身如離弦之箭,騰入九霄之中。

「滴答!」天女凌心此時才一滴冷汗滴落,心中僥倖道:「一貫雲天陸天嵐,當真讓人大意不得,還好選擇的是另一個計畫,否則方才賭局就已經結束了……」

在萬里高空上望下,東環四島宛如芥子,但在陸天嵐眼中,卻是纖毫畢現。世人一提到陸天嵐,先想到的總是他來去如風,盜盡天下的迅捷身法,但陸天嵐自己卻知,作為一個大盜,一雙敏銳的眼睛往往比身法更加重要。

而他的眼睛,恰和他的身法一樣值得自誇。身為鷹鵬一脈的妖族,先天就有一雙銳利鷹眼,再加上他後天的修煉,陸天嵐自信若比眼力,他在天下間足能穩居前列。與其他人不同,他可一眼將四島全圖盡收眼底,這給他帶來的優勢簡直難以言喻。

也因此,他才會輕易答應下應飛揚的賭局。「所謂賭局,不過一場捉迷藏,只要應小子露出任何蛛絲馬跡,我就能將他揪出來。」

靠著這雙銳眼,方才掃視幾眼,就確認天女並非偽裝。而他此時居高臨下,四島之內的任何風吹草動都盡收眼底。

「那小子,藏在哪裡了……」陸天嵐一眼看盡四島,卻看不到應飛揚身影。不過他也不著急,就這麼立在九天之上,鷹眼監視著四處島嶼,不錯過任何鳳雛草動,這麼一立便是足足半日,任寶貴時間流逝,依舊一動不動。

天女仰頭看天,凝視著空中陸天嵐黑點般大小的身影,看了半日,天女只覺得脖子痠疼,垂下修長的脖頸,用素手輕捏了幾下,再抬首,卻見天空黑點已消失。

「嗯?陸天嵐呢?」天女凌心一驚,忙放眼望天,搜尋陸天嵐身影。

忽然,只覺一陣尖銳刺耳風哨從側旁而來,天女一轉頭,便見島心湖湖水被已被疾風割得裂開,就在她方才低首一瞬,陸天嵐便已從空中掠下,展開了動作。

「呼!」伴隨陣陣空氣爆鳴聲,陸天嵐從她身邊擦身而過,天女凌心摀住差點被掀起的長裙,只見陸天嵐身如颶風過境,所到之處草木盡遭摧折。

但看似急躁粗莽的動作,卻又好像早計算清楚,天女凌心只覺陸天嵐規劃好了最快捷的路線,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將這座島掀了個遍,而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而陸天嵐不做絲毫停留,轉眼又沖上天空,向下一座島嶼下掠而去。

陸天嵐方才在天上並非虛度時間,一者是監視全局,等待應飛揚躲藏不住,自己露出馬腳,二者便是規劃出搜尋的路線,四處島嶼皆無建築,只有自然的山石林木可供遮擋,陸天嵐便將所有可能藏人的地點一一串聯起來,尋找出了最省時間的搜尋路線。

沿著制定好的路線,陸天嵐在一刻鐘內,便將四島巡查一遍,但卻依舊未見到應飛揚的下落。

「藏得到嚴實!」陸天嵐冷哼一聲,卻也不餒,那小子奸猾的緊,高速掠過難免會有錯漏,想到如此,陸天嵐將身形壓得更低,開始搜尋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搜了整整四遍,陸天嵐終於忍不住,又縱身飛入天際,再度居高臨下的審視全境。

「我這麼搜索,難道他還能忍住呆著,一點動靜也無?」陸天嵐又這樣,一邊沉靜以待,與應飛揚比試著耐心,一邊重新規劃著路線,檢查這自己是否漏過可能藏身的地點。而這不知不覺間,時間流逝,已經入了夜。

而當天際被黑幕籠罩之際,陸天嵐再度從空中掠下,只是這次,不像前次那般聲勢浩瀚,陸天嵐恍若遊蕩在幽林的夜梟,速度雖依舊疾快,卻輕得激不起一絲風聲。

「月黑風高的,我若這麼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應小子附近,就不信他不會嚇一跳,露出破綻。」陸天嵐心中想著,可依舊是事與願違,在四島來回了四五趟,直到天際破曉,仍未能找到應飛揚。

「陸盜首,找了一整日了,可需歇息一下?用些食物?」天女凌心帶著幾分的慵懶,向陸天嵐遞了些干糧。

「不必!」陸天嵐沒好氣的將乾糧打開,再度飛上天空,陸天嵐嘴上不承認,疾速搜尋了一日,對他來說,無論心神還是真氣都是不少的損耗,此時一邊在天空調息一邊監視,一段時間後,再度掠下。

這一次,陸天嵐採取了更粗暴的手段,不再理會什麼可能藏身不可能藏身,他一個島接替一個島,將每一個島的每一寸土地都翻了一遍。

可應飛揚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怎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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