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卷八 鯨吞牛飲
天女凌心到了應飛揚所指的酒館,卻覺氣氛冷凝,劍拔弩張。天女覺察情況不對,不聲不響的沿著牆邊走到一旁,觀察場中情況。
酒館不大,就六七桌,但大早上卻已都坐滿了人,客人皆是粗豪的江湖客,一個個半敞著衣襟,露出黑鐵般的胸膛,桌案上擱置著刀劍,而所有人都面色緊張,將目光集中在中間一桌。
天女再看向中間,但見中間一桌只兩人彼此對峙。
一者年歲約莫二十出頭青年,背上負著一劍,模樣周正,但面上卻頗見風霜,下巴上稀稀疏疏的胡茬,讓他平添幾分落拓不羈。雖同樣是江湖客打扮,但天女凌心看來,他一身武息之中,又隱隱摻雜了些仙家修法。
而此時與他對峙的卻是一名妙齡少女。
少女也就十五六歲,身段還未完全長開,但前胸微微挺起,已勾勒出青春耀目的弧線,面上眉清目秀,杏眼桃腮,容貌雖非絕美,但也顯得既可愛又有活活力,而此刻她那一對黑白分明的秀目,正不甘示弱盯視著面前的江湖客,氣氛一觸即發!
青年男子雙目冷吐寒光,拍案而起道:「小丫頭片子,毛還沒長齊,就敢跟我鬥?最後一次機會,知難而退還來得及!」
「不是跟你鬥,是姑娘我一個,鬥你們所有人,今日有一個算一個,誰敢來,姑娘就敢讓誰躺著出去!」少女也不甘示弱,起身將腳踩在凳子上,雙手叉腰掃視眾人道。
「這姑娘,說話倒是很嗆,不過怕是要吃虧……」天女凌心此時正打量著少女,發覺少女身上也有仙家氣息,只是限於年歲,仍顯得根基淺薄,怕是比不上眼前的青年,更何況對方人多勢眾。天女見少女嬌小模樣,不由心生憐惜,暗道:「終究只是個小女孩,若真與這批人打起來,只要不是天大的錯,都該幫她一下。」。
落拓青年倒是沒以多欺少的打算,冷聲一笑:「笑話,我來對付你已是以大欺小,怎麼可能再以眾敵寡,只是你可別指望我手下留情,今天我們中,只能有一個站到最後!」
「那倒下的人,注定是你!」少女俏臉含煞,一字一字道。
話已至此,無需多說,兩股無形氣勁相沖,桌案之上杯碟都「叮噹當」的顫抖,似是畏懼將起的龍爭虎鬥。當氣氛冷凝到極點之際,卻見雙方同時以手擊案,沉喝一聲——
「上酒!」
「哈?」天女凌心一臉呆滯。
卻見酒館夥計上前,將兩壇大酒抱上桌,沉甸甸的份量讓人望而生畏。
「小丫頭,可是你誇下海口的,喝倒了你,這裡所有人的酒錢都免去,可別待會仗著喝醉了賴賬!」落拓青年擊開酒封倒了一大碗酒斜睨少女道。
「是不是海口,你馬上就知曉!」少女也同時倒酒,「若你先醉倒,所有酒錢都得你付,還是要付五倍的,記得將錢準備好!」
「你也就趁現在逞嘴皮子吧,我先乾為敬!」青年一仰頭,一大碗酒咕嘟嘟的入了喉,之後一抹嘴,碗口下傾,已是滴酒不剩。
「八哥好酒量!」
「給這丫頭些厲害瞧瞧!」
「八哥,你可一定得為我們出頭啊!」
其他江湖人見狀,紛紛喝彩叫好!
「去!叫誰八哥?我還鸚鵡呢,叫我南哥!」青年揮手一斥眾人,接著舉碗相邀,沖少女道:「該你了!」
可卻見少女已雙手捧起碗,雖姿勢不如落拓青年那般豪邁,但速度絲毫不慢,轉眼一碗酒下肚,將碗倒置,卻是咂了咂嘴,粉嫩舌頭舔唇,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見她喝酒模樣,青年便知遇上對手,面上首現鄭重之色,「好丫頭,有兩下子!」也不多做言語,便又仰頭灌了一碗。
少女面上笑嘻嘻的,露出兩個可愛酒窩,但也絲毫不含糊,緊跟著灌了一碗。
酒碗的量本就極大,常人喝兩碗就該酒勁上湧了,可這兩人面色如初,輕描淡寫間,又各自下了兩碗,依然不見絲毫反應,只讓其他江湖客叫好聲更甚。
但見二人你一碗,我一碗的拚鬥起來,天女凌心只覺滿屋酒氣,濃烈撲鼻,她只是聞著就覺得迷醉,黑紗斗笠外,白玉般的脖頸已變成出粉紅色,
可青年和少女卻是接連不休,足足飲了三十餘碗,眼看一大罈酒將空,青年此時已現醉態,但見他面紅耳赤,醉眼迷離,捧著一隻碗顫著手往嘴邊送,送了好幾下都沒送准地方。最後手一哆嗦,「啪」得一聲脆響,酒碗摔碎在地。
「酒碗一個五文錢,一會別忘算在賬上。」少女桃腮微紅,眼波流轉間又是一碗落腹,但見她算賬仍算得明細,便知二人已分出高下。
青年猶然不甘,大著舌頭含糊不清道:「我就不信了,你定是在你那壇摻水了!」隨即不由分說,將少女的酒罈奪來,淋淋灑灑濕了一桌,才倒滿一碗酒,仰頭又灌下,但一入喉,青年便是面色一變,「這罈酒……」
少女笑嘻嘻道:「難得有人請客,自然要拿最濃最醇的酒給自己喝了,平時我都不捨得喝呢,這壇也記你賬上呦!」
「好丫頭,我服了!」便見落拓青年丟下一個錢袋,掩著嘴衝出酒館。
「八哥!」
「八哥,等我們!」一幫江湖人見狀,也連忙衝出,轉眼酒館空蕩蕩的沒了人。
「八十……九十……一百!酒量湊合,只差了本姑娘一大截,不過願賭服輸,倒還有幾分模樣!」少女喜滋滋的打開錢袋數著錢,竟還數的分毫不差。
「這……真是胡鬧。」天女凌心本以為將起一場撕斗,還暗暗憂心,哪知只是兩伙人鬥酒,此時不禁搖搖頭,朝店家走去。「店家,先前有人在此賒了一車酒,特讓我來還錢。」
店家是個木訥漢子,愣了愣回應道:「哦,是來替應家小郎付錢的麼?他怎麼沒有親自來?」
「他還有其他事,無暇來此,您且數上一數,錢夠了沒?」
店家將錢一攏,道:「用不著數,都是些些釀壞了的酒,賣也賣不出去,還平白在酒窖裡佔地方,多虧應家小郎幫我清理,說起來,也不知他為什麼專要買劣酒……」
面紗下,天女嘴角想了一想,很快明白,「這個應飛揚,請人喝了仇酒都要買最差的……」可想到那些心不甘情不願的飲下酒,又發覺酒水又酸又澀時的表情,天女凌心也暗覺好笑。
而另一邊,桌邊數錢的少女眼睛卻是一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