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310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9:53
第500章 卷七 反戈一擊(五)

「萬妖屠人世,天下歸北龍,北龍天麾下,隨我殺啊!」

「先滅六道,再誅三教,唯我聖妖,萬世不搖!」

聲聲吶喊宛若魔音,摻雜著哀嚎聲,慘叫聲,撕扯吞嚥聲,從大殿之中傳來。殿外守衛察覺異象,正向殿內伸頭探視,但見畜生道道眾已一窩蜂的倉皇逃出。

探視的守衛瞬間被撞倒在地,而一雙雙奔逃的腳步毫不留情的從他身上踏過。

守衛被踩得頭腦發暈,骨頭斷折,正要疼得昏死過去之際,卻感覺有腥臭的液體滴在他臉上,將他從昏迷中拉回,「到底發生了什麼?」

守衛睜眼,卻見數張唾液橫流的大口,無數望之可怖的森森白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地獄門開,餓鬼出世。

理智被食慾擠壓至最不重要的角落,血妖化身餓鬼,從大殿之中湧出,吞噬一切能吞噬的生命。

應飛揚混在潰散的人潮之中,一邊逃,一邊散佈恐慌,「中計了,妖族和我們結盟是假,現在裡應外合攻來了!」

「妖族兄弟們,畜生道褻瀆我妖族妖軀,隨我殺光他們!」

一人分飾多角,喊得不亦樂乎,還不時施展辣手,將身邊畜生道道眾踢向身後緊追不捨的餓鬼,用他們的性命做拖延,來跟餓鬼拉開距離。

想要製造混亂,缺了火怎麼能行?應飛揚殺人,防火便交由姬瑤月了。

但見姬瑤月皓腕翻舞,暗中施展二十四番信風刀中的「大暑」之刀,流刃若火,炎氣熾烈,所行之處,花圃,帷帳,門窗盡遭火焚。

火舌吞吐,濃煙四溢,噬人的血妖,真一觀中,轉眼已成煉獄之景。

從內部爆發的攻擊讓畜生道猝不及防,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對上不要性命的餓鬼,畜生道唯有節節敗退,而後方道眾剛要結成防線,又被前面潰散的道眾沖散,畜生道已成一盤散沙。

此時聽聞一聲震天大吼,「都莫慌亂!」

一道赤紅身影飛縱而出,身形凌空急旋,霎時,週遭兩處燃燒的火宅上騰騰火焰,濃濃黑煙被吸裹過去,包覆在身影週遭。

而烈火鍛燒下,正是畜生道赤猊長老現出獸身,他的赤猊獸身是御火的神獸,每一根鬚髮都好像有火焰燃燒,但見赤猊一探爪,週遭炎火被他擊出,化作一道火牆傾壓而下。

火牆隔絕中央,畜生道才得喘息之機,赤猊長老伸手抓過一個逃跑的畜生道道眾,問道:「怎麼沒人指揮,白澤長老人呢?」

「不……不知道。」

「人間道的生尊者周長生呢?」

「也,也不知道!」

赤猊怒道:「那你知道什麼?」

那道眾顫聲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只聽說這是北龍天……北龍天要滅了我們六道惡滅。」

「北龍天?」,赤猊長老將信將疑,六道惡滅和北龍天本就無信任可言,若這真是北龍天蓄謀已久的攻勢,那後果……赤猊長老越想越驚,隨後氣得在那道眾屁股上狠踢一腳,大聲罵道:「逃逃逃,你們就知道逃,逃有用嗎?餓鬼沒吃飽,你們逃到哪他們就能追到哪,都給我回頭!」

說話間,赤猊長老拍出兩道炎掌,擊殺了逃在最前的兩個道眾。而餓鬼也已穿過火牆緊追而來。

赤猊一馬當先衝在前頭,一爪抓掉了一個餓鬼頭顱,將餓鬼無頭軀體踢開,那屍體瞬間被其他餓鬼吞噬殆盡,

管這些餓鬼肆虐是否與北龍天有關,餓鬼總要被喂飽,不想被吞下肚,就要把其他餓鬼變成屍體,該如何決斷,這並不難選。

赤猊大吼道:「跟我殺!殺了這些餓鬼!用他們的屍體喂飽他們!臨陣脫逃者,殺無赦!」

而此時,又聞兩聲獸吼從其他方向傳來,,真一觀其他兩處,兩個房子般大小的巨獸現出身形,畜生道四大獸神中,兩個被調往前線與正道對峙,如今留守的兩個獸神也各自遭遇了餓鬼,與蔓延到他們所在之處的餓鬼交戰起來。。

「是窮奇獸神和肥遺獸神!」

「這是畜生道,有獸神和赤猊獸使在,我們怕個鳥!」

「沒錯,回去殺,他們想吃,就讓他們吃同類屍體好了!」

先有赤猊殺人立威,讓畜生道道眾不敢再退,而獸神也隨後現出獸形,另畜生道眾人精神一振。

畜生道最開始的潰散,一是因為出乎意料,二是因為無人統籌指揮,如今找到了主心骨,立時振奮起來,轉身攻向眾多餓鬼。

時隔三十年,餓鬼道再度現世,卻演變成了一場六道惡滅間同室操戈的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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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和餓鬼激戰正酣之際,應飛揚三人已趁亂脫身。

「就是這了,楚神醫應該就在這裡。」應飛揚領著姬瑤月和楚頌來到了一處殿宇旁,隱匿著身形道。

楚頌眼睛一亮,「真的嗎?阿爹就在這?不過,外頭有人把守!」

應飛揚道:「跟著你家半夏來過這,與那時相比,現在這守備已經算是少的了。」

畜生道的戰力都被調去迎戰餓鬼,如今正是守備最鬆懈的時候。

應飛揚沖姬瑤月道:「老規矩,一人一邊?」

「隨你。」姬瑤月說話間,已經衝殺出去。

「什麼人?」守衛察覺異動,還未說完,刀刃便已封喉。

真一觀中處處是殺聲,誰也沒注意到此處也有一場殺戮上演,留下的守衛並不算多,應飛揚和姬瑤月又是偷襲,一呼吸的功夫,守衛已被殺光。

「走,進入!」應飛揚推開門,引姬瑤月和楚頌入內,但放眼一看,內中卻是空蕩蕩的一個大殿,除了些尋常家具之外別無他物。

看著殿內空無一人,應飛揚也不意外,「果然,看樣子這也不像關押人的地方,內中應該還有密室。」

「這,這麼大的殿宇,要從哪找起?」楚頌環視週遭後道。

應飛揚道:「放心,我有準備,你去將門窗都關緊。」

楚頌依言照做,攏上門窗,殿宇之內被黑暗籠罩。

而應飛揚則打起了一個火摺子,環視一圈後道:「在這!」

卻見應飛揚拿著火摺子走向一個殿中裝飾用的一隻銅鶴。銅鶴雕飾精美,單足立地,振翅欲飛。但眼瞳處卻隱隱有碧綠的螢光。

「就是這了!」應飛揚篤定道,先前給半夏開的那張藥單,紙張上被他塗了螢光粉,在光線充足時吸收其他光線,而突然黑暗後,便能在短時間內發出螢光。

半夏捏著藥單,螢光粉自然被粘在手上,而再觸動機關後,機關上自然也沾了螢光粉。

應飛揚將手放在銅鶴眼睛之上,按下之前,又深吸了口氣叮囑道:「現在,只剩最後一關了,聽聞,楚神醫是被畜生道道主萬壽春親自看管。」

姬瑤月道:「即便外面鬧得天翻地覆,萬獸春依然沒有露面,我們對他,可說一無所知。」

應飛揚繼續道:「沒錯,誰也不知萬獸春修為究竟到了何等境地,但此時也唯有硬拚了,楚姑娘,你以救出你父為先,萬獸春,由我和月兒對付。」

「可是我……」楚頌還欲再說。

應飛揚已打斷道:「我和月兒之間的配合,你根本無法插足,放心吧,就算萬獸春是六道道主,想殺我,也非是輕易!」

說罷,應飛揚一按銅鶴眼珠,便聞「嘎吱嘎吱」的響動聲,側旁牆壁滑開,露出一條直通地底的通道。

「果然是這裡!」應飛揚說著,率先踏入內中,而姬瑤月和楚頌緊隨其後。

階梯一直往下,越是地下深處,溫度也就越冷,但階梯拐了幾拐後,便見一副駭人場景。

階梯盡頭,是幽冷的石室,石室之上竟密密麻麻的滿是著肢體和器官,有的是人的,有的是獸的,還有是妖的。

盤起來懸掛繩索之上的腸子、泡在冰水中的肺腑、堆放在一起的手臂,大腿,新鮮的、半腐壞的、流血的、被晾乾的,但凡人身上的部件,此處應有盡有。儼然一副地獄圖景。

應飛揚也是見過世面之人,但見到這無數的屍塊,心頭不禁一寒,而姬瑤月面色也已經煞白,反倒是外表最怯弱的楚頌,此時仍能等閒視之。

又繼續前走,前方隱隱傳來爭執之聲。

一聲低沉聲音道:「不對,我先前就說了,人與妖的軀體會相互排斥絕非偶然,而是因血液不同,據我觀察,人的血液分為四種,一種純陰,一種純陽,一種陰陽兼備,一種陰陽皆無,血液若不分陰陽混雜在一起,那便會發生排斥。」

一聲尖細聲音道:「我便知道你要說這些,純陰之血只能與純陰之血交融,純陽之血只能與純陽之血交融,陰陽兼備的血能接納其他所有的血液,而陰陽皆無的血液可以供給其他所有血液,但人與妖不同,不能一概而論!」

「如何不能,妖修得人身,便與人沒有區別!」

「一派胡言,道中藏書可不是這麼記載的!上頭分明說……」

「呸,說什麼說,書上記載若是都對,那還要我做什麼!」

「是阿爹的聲音。」楚頌不由輕呼一聲。

應飛揚眉頭一皺,放眼望去,前頭已隱約見到兩道人影。應飛揚沖楚頌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將腳步放輕,慢慢向前。

但走沒幾步,便聽聞那低沉聲音不悅道,「半夏,你怎麼又來了!」

而後尖細聲音聲調陡然提高。「不對,不是半夏,也不是五方獸使,來人是誰!」

「高手!」應飛揚自詡氣息隱匿的極好,但立了老遠便被人察覺,心中登時戒備,而此時,兩道如有實質的目光已經射來,應飛揚三人行跡已經暴露。

既然暴露,索性不再隱藏,應飛揚和姬瑤月各自按刀提劍,並肩前行,每行一步,身上氣勢都是箕張,恍如一對刀劍一寸寸拔出鞘。

而楚頌向前快走幾步,看清爭論的二人後,不由驚呼道:「阿爹,真的是你?」

而應飛揚也已看清了二人形貌,一者看起來四十多歲,身形矮胖,下頜有短髯,相貌平平庸庸,眼睛直勾勾朝這邊看來,手中卻還保持著原來的動作,正拿著一把尖利小刀,破開一具屍體的肚皮。

但這平庸的相貌在旁邊的人襯托下,簡直就像濁世佳公子一般出塵了,另一人是應飛揚平生見過最醜的人。

他身形不過三尺,個頭就跟孩童一般,站在一個胡凳之上才與旁邊那矮胖中年同高,相貌簡直就是造物神所有失敗品的結合體,皮膚好像橘子皮般褶皺,眼睛一大一小,小眼如黃豆般大小,大眼眼珠上卻蒙了一層白翳,塌鼻子,齙牙,兔唇,頭髮說是全禿吧,卻又偏有數縷仍頑強的黏在頭皮上,還有一隻手勾如雞爪,蜷縮著伸不開。

矮胖男子看著楚頌道:「臭丫頭,你怎麼來了?」

而那奇醜的侏儒則掃了楚頌兩眼,嘿嘿道:「老白牛,這就是你家閨女,長得不像你啊!」

「瞎說,不像我像誰,明明跟我一個模子刻出來似得。」矮胖男子哼了聲道。這麼一說,他之身份已不言而喻,正是神醫楚白牛。

隨後,楚白牛朝楚頌招招手,指著那奇醜侏儒道:「既然來了,那別愣著了,雖然他身材跟小孩似得,但也是長輩,叫他聲萬叔叔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9:53
第501章 卷七 搏獸斗針

「你是萬獸春!」應飛揚三人各自震驚,眼前侏儒身份已是不言而喻。

「沒錯,是不是讓你們失望了,你們一定再想萬壽春怎麼是個死矮子?」萬獸春怪笑道。

這確實是說出了三人心聲,雖未見過萬獸春,但對萬獸春的形象三人早有設想,畜生道的風格是野性、荒蠻、粗獷,萬獸春能成為萬獸之主,統領一方,本以為他當是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獅鼻闊口的魁梧漢子,卻不料竟是一個醜陋的畸形侏儒。

但令他們震驚的卻遠不止是萬獸春的相貌,更重要的是,楚白牛對萬獸春的態度。

楚頌難以置信問道:「阿爹,你不是讓畜生道的綁了嗎?」

萬獸春笑道:「綁他?開什麼玩笑,趕他都趕不走呢?」

楚頌睜大眼睛,「畜生道的那些道眾身上移接了妖軀,分明是你的手法,阿爹,難道不是他們逼你做得?」

楚白牛梗著脖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道:「當然不是,我不願做的事,就算公子翎那廝都逼不了我,這矮子怎麼逼我?」

「可你,你怎麼能替畜生道做事!」楚頌高聲道。

「老白牛,看來你閨女和她的朋友對我畜生道挺有成見的,尤其是——這位!」萬獸春看嚮應飛揚。

而應飛揚亦在盯視著萬獸春,眼中冷寒如劍,儘是不加掩飾的敵意。「好說,你們既然沒有綁了楚神醫,那換我們綁,今日定要把楚神醫帶離畜生道!」

聽說要綁他,楚白牛不快哼了一聲,萬獸春聲音也冷了下來,「當著我面,綁我的客人,你們是不是看著我矮,就當我不存在!」

「怎敢?萬道主,他們父女久別重逢,定有話說,不如留下地方給他們,咱們換個地方。」時間不多,應飛揚毫不虛與委蛇,直接便是出口邀戰。

「也好,我正好想好好盤問你們一番,此處應是無人打擾,你們是怎麼闖入的!」萬獸春看著姬瑤月、應飛揚二人染血的刀劍,早已明白來這不善,矮小的身軀散發出了與他身形不相符的龐大敵意,側目對楚白牛道:「老白牛,你們先聊,我去去就來。」

楚白牛道:「若是被他們打得半死不活,那就不要回來了,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也省得我又救你一次!」

萬獸春篤定道:「放心,我哪怕只剩一口氣,爬也會爬到你面前,而只要有傷者在你面前,你就肯定會救,這是天性,改不了!」

楚白牛哼了一聲,卻也沒反駁,又對應飛揚道:「你們兩個是我閨女的同伴,那我破例提醒你們,跟著這矮子學著些,你們這些傢伙,為什麼打打殺殺的我沒興趣理,但只要還沒死透,爬到我面前,我替你們醫。」

「那我儘量不勞煩楚神醫,萬道主,請!」應飛揚手一引,與萬獸春一同前行,向著入口方向而去。

「姬家姐姐,你們……」楚頌見他們都離開,不由擔憂的扯著姬瑤月衣袖,好像是要將他們留下。

「我現在總算明白公子翎為什麼會放任你冒險,或許他早就猜到了會是這局面,若是有誰能說服楚神醫,那人一定是你,你才是這次成敗的關鍵。」姬瑤月輕輕拉開楚頌的手,按住了刀柄。

「這裡交給你,而我們的責任,是為你打出一條退路,一同離開!」

姬瑤月說罷轉身,跟上那應飛揚二人。

萬獸春一走動,應飛揚才注意到他的右腿竟也是跛的,可一對又短又跛的腿卻始終緊跟著應飛揚的腳步。

萬獸春察覺到他的目光,笑道:「怎麼?看著我這個可悲的殘廢,是不是覺得欺負我這種怪胎會心生愧疚?」

「怎有可能?」應飛揚絲毫不曾大意,正色道:「以殘缺之身,卻能在虎狼成群的畜生道當上道主,我現在可是越來越覺得道主之可怕,遠超我想像,更何況道主若化為獸身,這些殘疾自然也就不存,所以,二對一,道主不介意吧?」

「我若是介意,你們就能一對一了不成?」萬獸春搖了搖頭,停下了腳步,「走得夠遠了,此處還算寬敞,就在這吧。」

萬獸春的身形猛然膨脹,放大,一瞬間,週遭顯得狹窄起來,「來,讓我見識見識,你們究竟多大本事,敢闖入我畜生道,把老白牛帶走!」

尖細聲音陡然變得渾厚雄沉,不怒自威,轉眼,一個人獸無害的畸形矮子變成了一個半人半獸的怪獸,牛角,虎額,獅鬢,狼吻,熊軀,鷹爪,象足……好似無數野獸七拼八湊混在一起,不屬於任何一種傳說記載的怪獸,但卻融合出一種威勢無匹的野性之威,傾壓應飛揚心頭。

這才是萬獸之王該有的風采!

壓逼臨頭,應飛揚不屈反伸,清嘯一聲,星紀劍乍然現世,劍鋒直指萬獸春。

「萬道主,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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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應飛揚他們走遠,楚頌急忙問道:「阿爹,你為什麼要呆在畜生道,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被他們囚禁了,好擔心你!」

楚白牛早料到她有此問,直接從一旁書架抓來一本醫書,扔給楚頌道:「第十三頁開始看,你若沒將我教你的東西還給我的話,自然會明白。」

楚頌心中不解,接過書一目十行掃視,但目光很快就被書冊黏住了,越看面上驚異之色越重,最後脫口而出,「怎麼會?軀體移植,畜生道竟有這麼精妙的手段!」

楚白牛道:「你也這麼認為吧,兩年前我遊歷南荒行醫,恰遇上了萬獸春那個死矮子,他那時正鑽研著如何把妖軀移植到人身,結果發生相斥,走火入魔,神志不清的從畜生道跑出。幸好他命大遇上了我,我順手救了他,便在在他懷中發現這書冊,這一翻看,才把我嚇了一跳,沒想到軀體的移植之術,畜生道竟然已研究到了這種地步!」

楚白牛嘖嘖讚了兩聲,繼續道:「我當時感到好奇,萬獸春醒來之後,卻告知我這本書所記載只是冰山一角,畜生道鑽研軀體移植千百年,一代代的積累,道中所藏之豐,還要遠超我想像,我當即便下了決定,與他一同前往畜生道。」

「一看不知道,畜生道這幫傢伙真是坐擁寶山而不自知,只想打打殺殺的玩意,把自己軀體換成更強更有力的獸身,也就萬獸春那矮子又幾分見識,但還是侷限於增強戰力,閨女,我考考你,我為什麼說畜生道坐擁寶山而不自知?」

楚頌吸了口氣壓壓驚,之後道:「畜生道的研究已極為透徹,但方向卻太過狹隘,比起移植四肢軀幹,移植五臟六腑才更有價值!」

「說得沒錯,比起四肢軀幹,五臟六腑才是人體的中樞,缺一不可,四肢軀幹傷了病了都是外傷,但五臟六腑傷了病了就是內傷,外傷好醫,內傷難治,但有了畜生道的研究做基礎,或許五臟六腑壞了,也可以移植新的臟腑,這樣一來,多少無藥可醫的絕症都有了醫治的方法,不知可以救治多少人的性命!」楚白牛說著,眼中已閃著激動的神采。

「所以那之後,我便定居在了畜生道,整日研究,畜生道從南疆搬到崑崙,我又隨他們來到崑崙。」

楚頌道:「但你研究的卻是如何將妖軀移植到人身之上!」

楚白牛道:「我不止研究了如何把妖軀移到人身上,還研究了如何把人身移到妖身上,臟腑移植的研究不能一蹴而就,弄清人妖軀體相斥的原因,也是為研究臟腑移植鋪路!」

「所以,那些移植了妖軀的畜生道道眾,也是阿爹你的手筆?」

楚白牛理所當然道:「他們啊,他們一個個先自斷軀體,然後拿著準備好的妖軀跑來找我,讓我替他們裝上,若是不及時救治,定然會失血過多而死,我為了救人,自然就替他們將妖軀縫合上了。」

楚頌氣惱道:「傻阿爹,他們是在利用你,你看不出來嗎?」

楚白牛道:「大夫本職就是救人,分所該為,哪談得上利用不利用,況且要說利用,也是我利用了他們,他們送上門來讓我練手和研究,我又何樂而不為?」

楚頌小臉漲紅著大聲道:「你!畜生道他們是壞人!你救了他們,這種人不能救,也不值得救!」

楚白牛搖頭道:「是善,是惡,怎麼區分,如何評辯?若每救一人,都需先考察他的心性、風評、過往行跡,之後才能動手救人,那根本延誤醫治的良機,最後誰也救不了!就算退一步,你先考察病人為人如何,然後才做醫治,人心隔著肚皮,你又怎知你所見是真?相信我,判定善惡比醫人性命難上千倍百倍,所以醫者眼前沒有好人壞人,只有需要醫治之人!」

楚頌卻執拗爭辯道:「你說得不對,藥祖神農氏的神器之所以是神農尺,就是告誡我們後輩醫者,心中要有一把尺,就算善惡難斷,也要在心中稱量一番,求個無愧於心,大夫不光要救眼前人,還要救更多不在眼前的人,有些人救了,就是在殺人救了,就是滿手血腥,洗也洗不乾淨!」

「你懂什麼!」楚白牛脾氣也上來了,道:「好好神醫之女,跑去給公子翎那廝當侍女,真是浪費了我對你的教導,你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一併留在畜生道吧。你不想跟畜生道的打交道,不想醫治他們,我也都不強求,你只需要跟我一起研究移植臟腑的方法就行,半夏水平太嫩,我正嫌他幫不上忙,人手不夠用呢,若真研究成了,天下間不管是人是妖,都將受益無窮!」

楚頌睜大眼睛道:「你,你還好意思提半夏,你知道他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嗎?他小小年紀就呆在畜生道,整天與畜生道之人在一起,現在早就學壞了,背叛,欺騙,口蜜腹劍,借刀殺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你知不知道?病在身上你知道醫,病在心裡你卻毫無察覺,你算什麼大夫!」

楚白牛被堵得氣極反笑,「笑話,我若不算大夫,誰還敢自稱是大夫?我若不算大夫,你說我算什麼?」

楚頌叉著腰,氣勢洶洶道:「你是病人,你有病!我是大夫,從現在起,我要你聽我的!」

「病?我有病,好好好,你給我說清楚,你說我哪裡病了?」

「腦子!」楚頌斬釘截鐵,正視著楚白牛一字一頓道,「阿爹,你!的!腦!子!有!病!」

楚白牛被氣得打顫,「我有病?我有病我會沒察覺,難道你的醫術會高過我不成?」

楚頌道:「沒錯,我的醫術就是比你強,不信的話那就老規矩,咱們來『斗針』!」

「斗針?臭丫頭你翅膀硬了不成,跟你老子斗針?」

「對,就跟你鬥針,若你輸了,就證明我醫術比你強,我說你腦子有病,你就是腦子有病,而作為病人,你的一切,都要聽我的!」楚頌挺著胸,態度堅定道。

「好好好!老子我今天就陪你斗針,好好管教你一番!」楚白牛揮拳將桌案砸掉一個角,狠狠道。

不同於應飛揚那方,卻同樣緊張凶險的比拚,在此展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9:53
第502章 卷七 搏獸斗針(二)

三百六十行,上至高官富賈,下至花娘龜公,各行各業之間皆有紛爭,醫者之間自然也不例外,有紛爭就有解決紛爭的方式。朝堂之上,唇槍舌劍,勾心鬥角,鬥得一方罷官請辭,是官員解決紛爭的方式。商場之中,傾銷屯積,抬價賤賣,直到對方傾家蕩產,是商賈解決紛爭的方式。弄堂裡,小巷中,夜黑無人之際,紅刀子進白刀子出,是地痞流氓解決紛爭的方式。而大夫一行,有一個約定俗成,有不為人知的解決紛爭方式,那就是『斗針』。所謂斗針,便是兩名大夫事先服下相性相沖的藥物,彼此相對而坐,中間擱置一几案,案上各放三十六根銀針,兩名大夫抓取案上銀針,一隻手最多持一根,可以刺對方經絡穴脈,也可以刺自己,但不能抵擋,不能閃避,不能將針拔出。二十是根針用完之前,誰先靠針術引爆對方體內相沖的藥力,讓對方無法再拿起針,誰就是勝者。人體經絡何等複雜,以針互刺更是凶險異常,所以除非有深仇大恨,或者必須一較高下,否則很少有大夫會採取「斗針」的方式。但今日,一對父女卻因理念之差,彼此對坐「斗針」。楚頌將銀針排成一排擺在案上,對楚白牛道:「阿爹,你和我都算是百病不侵,事先服下相沖的藥物並無意義,服藥這一步就略去了,阿爹你看可好?」楚白牛點頭道:「隨你的便,憑我的針術,要讓你無法再拿起針,本也不必借助藥力,」說話同時,楚白牛亦將三十六根銀針放在案上。

楚頌脆生生道:「好,那阿爹待回輸了,可別埋怨!」

楚白牛不屑的哼了聲,「輸給你,笑話,是誰手把手教你用針的你忘了不成?我讓你一先,你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動手!」「那好,我可不客氣了!」楚頌心知先發制人的道理,說話間,玉手劃出一道弧線,如行雲流水般拈起案上一根針,刺向楚白牛「肩井穴」。楚頌家傳的「經緯針法」可說是當世最高明的針術,囊括了針術的諸多技巧,而楚頌在針法上浸淫多年,一針在手,對她來說便像器修駕馭自小祭練的法器一般,怎一個如臂使指可以形容。但在距離楚白牛的穴道還有半寸之處,楚頌突然覺得臂膀一沉,銀針竟差了三分,刺在肩井穴之下。「好快!」楚頌心頭大驚,經緯針法的精髓盡在「穩准輕快」四字,她在修習經緯針法三年後,便能做到在飛行的蒼蠅的翅膀上刺字,而不影響蒼蠅的飛行,方才自然不可能是她手滑偏差,而是楚白牛以更快速度後發先至。楚白牛雖讓楚頌先動作,卻猶能快她半瞬,搶先刺中楚頌「天井穴」。「天井穴」位於手少陽三焦經上,一被刺中,楚頌右手頓時麻軟無力,行針才會有所偏差。方交手,便已落下風,楚頌不敢停歇,左手再取一針,拈針反刺自己「極泉穴」,極泉穴位於手少陰心經上,與手少陽三焦經成陰陽之勢,一針落下,便是陰陽調和,楚頌右手沉重感消失,隨即雙手同出,拈針在手意欲反擊。

卻聽楚白牛道:「早猜到你會刺極泉穴了。」,但見楚白牛運指如電,銀芒一閃,已在楚頌身上連刺兩針。

楚頌當即樂不可支,咯咯嬌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前仰後合,好似遇上了天大的喜事,可她心中卻是苦不堪言,「天井,極泉,陽池,期門,這四個穴道同刺,能讓人笑得下巴脫臼,阿爹你好狠心!」

經絡之學博大精深,幾處穴道組合,往往就能生出不同效用,斗針便如博弈,不單只是鬥快斗准,還要想著如何將對方的針化為己用,楚頌解針之法反為楚白牛所用,算是又輸了一籌。

連笑個不停,幾乎針也拿捏不住,不得已之下,楚頌只得一針刺在下巴上的「人迎」穴,暫時止住笑意。

但一落下風,就是處處受制,楚白牛佔得先機,得勢不饒人,針出連環,刺在楚頌周身穴位,楚頌時而痛哭流涕,時而手腳抽搐,時而頭暈目眩,只能勉力解除自身身上異狀,卻是疲於奔命,無力反擊。交手片刻,大部分的針都落在了楚頌身上,楚白牛身上只有寥寥數根。

三十六根針差不多都用了一半,楚白牛一點點擴大勝過,終於一針要鎖定勝局,「臭丫頭,你輸了!」楚白牛一針刺在她「關衝穴」。

一針落定,楚頌當即在心中驚呼「不妙!」,若繼續以棋喻之,那楚白牛如今就是佈局已成,進入收官階段,先前所有的針如今連成一氣,形成了一個鎖氣血的「大陣」,只需再一針刺她頭頂「印堂穴」,為這大陣補足針眼,便能讓她動彈不得。

楚頌能想到的解法,至少需要刺自己四針,而楚白牛隻需一針就能鎖定勝局,更何況楚白牛的手速本就要比楚頌更快。勝負結果如何,可謂一眼分明。

可就在楚白牛遞出最後一針時,便見楚頌銀牙一咬,一針反刺自己「百會穴」。

下一瞬,楚頌粉面上蒙了一層土灰之色,「哇」得吐出一口血來!

「臭丫頭,作死不成?」楚白牛大驚失色,最後一針刺在「印堂穴」,可以鎖住氣血,讓楚頌動彈不得,可若刺在「百會穴」,那便是使氣血逆流,可是要人性命的!

已楚頌的醫術,這道理她自然不可能不知,而她明知結果還有意為之,用意如何,已是不言而喻。

楚白牛愛惜女兒性命,見她如此哪還管斗針,連忙出了兩針替楚頌疏通氣血。

兩針之後,效果立竿見影,便見楚頌面上重現血色,但也因此,楚白牛先前布下得「陣局」已徹底被打亂。

而楚頌方睜開眼的瞬間,眼中光芒一閃,已是雙手齊出,各持一針向楚白牛刺去,反擊隨即開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9:53
第503章 卷七 搏獸斗針(三)

楚頌以自傷己身為代價,打亂楚白牛的佈局,楚白牛出手救治她之際,楚頌反擊已經開始。

但見她玉手拈銀針,如穿花引蝶般輕盈飄忽,楚白牛身上已多了兩針。

一挨這兩針,楚白牛忍不住眼皮打架,昏昏欲睡,知曉這兩針的功效是讓他入睡,楚白牛強咬舌尖,振奮精神,同時拈針插入自身穴道,瞬間解除睡意。狠狠罵道:

「你這犟丫頭,非要與我對著幹!」

楚頌見他睏意席捲之時,運針竟然仍絲毫不慢,準度更是毫無偏差,心知楚白牛針上造詣實在勝過自己太多,但她脾氣也上來了,一改往日溫婉羞怯模樣,氣沖沖頂道:「誰讓你跟牛似得,認準一條路不知回頭,你既然什麼人都救,今天就讓你救你閨女就個夠!」說罷又是兩針刺向自己,自傷性命。

見楚頌又吐了一大口血,楚白牛又氣又憐,罵道:「我本來就是牛!今日讓你知曉你老子的厲害,在我楚白牛面前,你想勝沒門,想死也難!」

說罷,楚白牛又施針將楚頌救回。

父女倆同時泛起了沖,於是,「斗針」漸漸向奇怪的方向演變,楚頌一旦落入下風,便自傷己身,逼得楚白牛來救,再趁楚白牛救治之際趁勢反擊。

楚白牛同時既要救女兒,又要鬥針,節奏總被楚頌牽著走,但卻總能靠著高出一頭的針術將局面扳回。

父女來往之間,已成膠著之勢,三十六根針已將用盡,勝負仍未明朗。卻見二人同時抓向最後一根針。

針拈在手,二妖反而不再是競速,最後一針,也是最後的機會,楚白牛和楚頌拈針對峙,便如劍客蓄勢待發準備出劍一般,必須深思熟慮,把握十足後才能出手。

卻見父女兩個劍拔弩張,四目相對,空氣裡幾乎能撞出火花,對峙片刻,楚白牛卻突然氣勢一斂,嘆道:「罷了,這局算平手好了。」

楚頌道:「不行,誰跟你算平手?」

楚白牛瞪眼道:「你還不服?最後一針,我刺你天突穴,便能與曲池穴,氣海穴的針連成一線,鎖你氣血,但你只需刺大迎穴便可解。你也同樣,刺我巨闕穴,便可閉我手太陰肺經,讓我無法呼吸,但我只需憋著口氣刺神門穴便可解除。周身四百零九穴,能落針處我都已思量過,除非能再多變根針出來,否則,只靠一針,你我都沒致勝的法子。」

然而楚頌卻道:「那你輸了,看我給你變出根針來!」

卻見楚頌一拍下巴,她下顎上本插著明晃晃的一根針,如今卻被拍得從下顎洞傳,插入嘴巴裡。

楚白牛見狀驚呼道:「金津!竟是金津!金津,加上之前的百會,極泉,關沖,這幾穴同刺,足以氣血沖腦,使你變成傻子,你個死丫頭!」

人體諸多穴道遍佈全身,彼此分割,一針只能刺一穴道是常理,但卻唯獨有一處穴道例外,那便是下巴上的「人迎穴」。

人的舌頭上還有「金津穴」和「玉液穴」若是用針洞穿下巴上「人迎穴」,穿向舌頭,便可再刺到「金津穴」、「玉液穴」**之一,達到一針刺**的效果。只是這種事常理來說不會有人做,所以幾乎被所以大夫忽略,楚白牛也不例外。

按「斗針」的規矩,針扎入之後便不能拔出,但卻沒有規定不能將針扎得更深些,楚頌便是用此方法,相當於又變了根針出來。

下巴被洞穿的那種疼,實在難以言喻,而更要命的是,楚頌鼻孔流出了兩道鮮紅的血,顯然是氣血上衝入腦的跡象。

「你!你!,真是氣死爹了!」楚白牛氣急敗壞的罵道,楚頌下巴舌頭紮了針,自然不能說話,但手上拈著的針一動不動,眼神堅定倔強的看著楚白牛,一切都已在不言中。楚白牛不出手掉用了最後一根針,她就絕對不動。

最後一根針,只能用在一處,楚白牛嘆了聲,「算阿爹服了你!」,說罷毫不猶豫,一針刺向楚頌,楚頌鼻血便不再噴湧,而楚頌亦在此時動作,如楚白牛先前預測一般,刺向了他的巨闕穴。

楚白牛氣息一滯,喘不過氣來,憋得面紅而赤了一陣,也想不出應對之法,終於忍不住動手拔針,而這一拔針,便是違反了規定,輸了這次「斗針」.

他一拔針後,楚頌也趕忙將身上的針都拔了下來,大著舌頭道:「蘇(輸)了蘇(輸)了,阿爹蘇(輸)了!」

楚白牛冷著臉道:「哼!你說我只救人為先,不管其他,結果呢,卻是靠著我『救人為先,不管其他』才能勝我,就算贏了,有什麼好得意的!」

「嘻嘻,贏了就是贏了,我知道,阿爹最疼我了。」楚頌卻毫不在意,像個小孩子一樣勾著楚白牛的脖子道,她一贏了,先前脾氣倒是全消了。

楚白牛冷臉終於繃不住了,笑罵道:「臭丫頭,嘴巴都多出一個洞,還這麼多話。」說著從懷裡掏出藥膏給楚頌敷上。

便敷便道:「你呀,沒能從道理上說服我,人心非是醫術能測,就算把胸膛剖開,把心掏出來,也難評定一人善惡,有人處在名門,心地卻歹毒邪惡,有些人在泥沼之中,卻能出淤泥而不染,所以為父眼中只有病人,而我好人壞人,不過,你既然贏了,便當我腦子壞了吧,現在我是病人,一切都聽你的!」

敷完了藥,楚白牛又憐惜的看了她一眼,隨後賞了她個腦崩,道:「也不知公子翎個混蛋是怎麼教你的,都說那混蛋最懂憐香惜玉,結果你怎麼一股子瘋勁,對自己這麼狠!」

楚頌撒嬌般笑道:「嘻嘻,這可不是公子教的。」

「那就是你的那兩個新朋友幹的好事吧,你還真是跟他們學壞了!」楚白牛佯怒道。

「才不是呢,應大哥和姬姐姐也是好人,我是跟他們學得更堅強了。」說著,楚頌勾上楚白牛脖子,「阿爹走吧,我帶你去認識下他們!」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9:53
卷七 第四十八章 搏獸斗針(四) 免費章節

「是了,差點忘了你那兩個朋友。」聽聞楚頌提起應飛揚二人,楚白牛恍如想起,面色凝重起來,「被耽擱了這麼久,也不知還來不來得及,快些走吧,或許還能從萬矮子那裡救回他們性命!」說罷,不由分說得拽著楚頌飛奔而去。楚頌緊隨著楚白牛的步伐,見他說得鄭重,心中不由一緊,口上卻道:「阿爹說什麼喪氣話,應大哥和姬姐姐他們雖然年輕,可都操刀弄劍的奇才,也未必就會輸!」楚白牛一邊跑著,一邊搖頭道:「奇才,我這輩子見得最多的就是奇才,什麼十年不出,百年難尋,千年一現,看著稀罕,卻是數不勝數,他們若是的奇才的話,那萬獸春就是怪物!」「怪物?」「沒錯,五殘七缺,十二非人,他的樣貌你剛才也見到了。」楚頌熟讀醫經,心念微轉,霎時失聲道:「猴尾,雞爪,狗足……這都是獸化症!」「是的,人與野獸的區別,或許並無想像中那麼大,所以,一些人天生就有些部位畸形如獸,這些在醫術上統稱為獸化症,都是一種天生的異變現象,但因為稀罕得緊,所以只消攤上一樣,就會被凡夫愚婦當做怪胎,莫說是冷眼輕視,風言風語,便是剛出生就被但怪物溺死的也不在少數!可萬獸春卻足足佔了十二樣!」楚頌不禁駭然,「那豈不是說……目前醫術記載的十二種獸化症狀,他全都佔了!」楚白牛憐憫一嘆,道:「是啊,攤上一樣都是稀罕,可他攤上了十二樣,老天讓他托生人胎,卻不給他人形,五殘七缺,十二非人。頂著那副身軀他能長到大,可真算得上是奇蹟。」楚白牛雖未言明,但楚頌心中已瞭然,世人無知,以貌取人,萬獸春那種「怪胎中的怪胎」,所受過多少,冷漠,羞辱,欺凌,鄙夷,這可想而知,現在她終於明了,為何身為萬獸春身為一道之主,卻極少拋頭露面,只躲在不見天日的深宮中,只與一些親信接觸,恐怕也是不堪忍受外人異樣的眼光。卻聽楚白牛繼續道:「不過,縱有千失,總算還有一得,天不讓他當人,但卻讓他成了天生的萬獸之首。什麼十年、百年一現的奇才,我每年救過的就不知多少,但萬獸春卻是我生平僅見,十二非人的異象,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正是這異象,使他比任何人都更適合修煉《獸元訣》!」在畜生道呆了三年,楚白牛自然看過《獸元訣》,他會這麼說也絕非空穴來風,畜生道信奉的理念是洪荒時期,百族皆是矇昧,人與禽獸並無區別。人族後來雖開了靈智,但每人體內依然潛藏著遠古獸力,《獸元訣》正是喚醒體內獸力的功法。對尋常人來說,修煉《獸元訣》需要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築基完成,喚醒體內「源初獸靈」,「源初獸靈」種類不一而足,可能是虎豹豺狼,世間任一種飛禽走獸,也有極少數是早已斷絕血脈的上古異獸,洪荒奇種。顯然,以上古神獸和洪荒奇種為源初獸靈的,先天上無疑高出一個台階。喚醒源初獸靈後,第二階段就是內外兼修,內部繼續修煉獸元訣,外部則移植與獸靈對應的野獸軀體,讓野獸軀體內的獸力與源初獸靈融合。尋常獸靈的好辦,至於那些早已絕跡的上古神獸,洪荒異種的獸靈,就只能用數種野獸,取相似的部位組合拼湊而成了。而若融合完成,便算進入內外交融的第三階段,此階段獸形可以內斂,修行者平時保持人的形態,遇上戰鬥之際便可激發體內源初獸靈之力,化出獸形,達到這一階段的,在畜生道皆可稱為高手。

但而對萬獸春而言,天生獸化症的他不必借助移植獸軀,只憑體內天生獸力便可滋養源初獸靈壯大,可說是直接跳過第二階段,修煉起來事半功倍,在楚白牛看來,如今六道道主之中,除卻天道主帝凌天之外,當屬畜生道道主萬獸春實力最為強悍。

這些道理雖無暇跟楚頌說明,但楚頌從楚白牛神態中,也能感受到萬獸春令人忌憚的實力,心中擔憂加深,腳步也不由加快。

卻在這時,聽聞一聲如雷獸吼,在地宮之中往復迴蕩,地宮顫慄一般顫動不已,泥沙碎屑秫秫的往下落,楚頌也被朕的耳膜欲裂,竟有些立足不穩。

「這是萬壽春的吼聲?」一吼之威,已有如此威力,驚得楚頌面色發白,聲音發顫,隨即咬牙道:「還得再快,阿爹,快現出原身!」

「你這丫頭!當你爹是什麼?」楚白牛罵了一聲,但隨即又氣餒道:「罷了,我都聽你的,誰讓你是大夫我是病人來者!」

楚白牛說著蹲伏於地,身軀猛然膨脹,現出了妖身,變成了一隻骨肉勻稱,頭上尖角利如鋒刃,通體雪白的白牛。

楚頌毫不遲疑的翻身上牛背,而楚白牛一蹬蹄子,已風馳電掣的向前衝去!

然而他們卻不知,吼聲源頭,是超乎楚頌父女預料的光景。

地宮之內,一片狼藉,原本平滑的石壁如今滿是拳腳留下的坑洞和刀劍之痕,顯然此處經歷了一場激烈搏殺。

如今,三道人影對立,身上各見負傷,但結果卻是二者立,一者跪。

萬獸春單膝跪倒,模樣頹敗,背後一道深刻見骨的刀傷從肩膀切割到腰部,而粗壯的右手更是齊肘而斷,血流如注。

此時正咬緊牙關,用左手摀住傷口,顯然,方才那一聲不是怒吼,而是手被斬斷時發出的痛嚎。

「這兩個傢伙,到底是從哪蹦出來的怪物!」萬獸春咬牙切齒的看著應飛揚和姬瑤月二人,心中暗道,而眼神中除了憤怒,更多的是震驚。

而他面前,應飛揚一振劍上鮮血,劍指萬獸春道:「萬道主,是你敗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9:54
卷七 第四十九章 搏獸斗針(五)免費章節

敗了,確實敗了,一旁,被斬斷的殘肢以刺眼的鮮紅提醒著萬獸春這個不容否認的事實,雖然這個結果出乎他的預料。

以萬獸春的眼光和修為,未戰之前,便已從應飛揚和姬瑤月的吐息,步伐,乃至一舉一動推測出二人修為。與他截然相反,這對男女可說是天地鐘秀的產物,非但姿容出眾,根骨更是奇佳,年紀輕輕,就有一身出類拔萃的修為,但今日對上萬獸之王,對他們來說還是太早了。

一對一,勝算十足。即便以一敵二,也是八分勝算,一分平手,一分變數。萬獸春非狂妄自大之輩,正相反,畸形的體態,遭遇的無數冷眼,讓他習慣了以一種小心翼翼到近乎自輕的態度衡量對手,而以上,正是他以這種謹慎態度得出的結論。

但方一交手,萬獸春就發覺自己錯了。

這二人施展出了一套獨特的合擊之術,雙刀一劍,宛如珠聯璧合,一進一退,一攻一守,皆是配合無間。一出手,就逼得萬獸春毫無保留。

而萬獸春終究是身經百戰的高手,眼見招式難佔上風之際,便轉而採取穩紮穩打的策略,欲以一身雄沉修為壓人,耗到這對男女氣力不濟,那時,再怎麼天衣無縫的配合也必生破綻。

可事情卻不如人意,相鬥片刻之後,戰局再起變化,對方刀劍上好像沾了一種冥冥之力。長劍瞻之在前,忽而其後,無所不至,好像能扭曲劍行的軌跡,讓劍出現在任何難覓的死角。

雙刀忽快忽慢,變化莫測,快慢變化間又有一種詭異的節奏,讓萬獸春不禁被帶入節奏中,隨之起舞。本想以守為攻,但卻漸漸演變成只能防守,無力反攻,終於頹勢難挽,萬獸春只得捨棄防守,拼得以傷換傷,做出豁力一擊。

但這豁力一擊,仍是未能奏效,雖在應飛揚和姬瑤月二人身上各印一掌,可他的手臂卻被應飛揚一劍斬斷,使得勝負判定分曉。

如今,頹敗的萬獸春雖仍難以置信,卻也敗得心服。口中道:「是扭曲時空的力量吧,刀劍合擊,竟有這等奇效,今日算是見識了。」到底是見識超卓的高手,萬獸春雖敗,但也道破關竅。

應飛揚長劍指著萬獸春,輕顫的劍尖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激盪。即便他一生屢遇強敵,萬獸春在他交戰過的對手中,修為也是名列前茅的。可這樣的高手,竟然也在他與姬瑤月的刀劍聯手下引敗……但他很快壓下心中火熱,冷靜道:「借助外力,才能險勝,讓萬道主見笑了。」

萬獸春搖頭道:「君子性非異也,善假於物也,人與畜生最大的區別便在於人會借助外力,嘿嘿,你以外力勝了我這畜生頭子,我有何怨言?」應飛揚對這位以殘缺之身練出超卓神通的萬獸春亦有讚佩之感,見他毫不假飾的承認失敗,不由嘆道:「與畜生道為伍,可惜了萬道主一身修為。」

萬獸春卻哈哈笑道:「世人以貌取人,包括生身父母在內,所有人都視我為妖鬼,輕我辱我、欺我賤我。唯畜生道給我居所,授我元功,奉我為主,既然如此,與畜生道同流,有何可惜?來,要我性命,就動手吧!」

眼見萬獸春一副準備受死的模樣,應飛揚眼一眯道:「萬道主若不用左手暗運真氣,我可能早就動手了!」

萬獸春被揭穿,倒也絲毫不羞,反而咧嘴道:「想要殺獸,就要小心野獸的垂死一擊!我既然身為畜生道道主,總不能讓你們兩個闖入我畜生道,全身而來後還能安然而退吧!」

應飛揚已本能的察覺到危險,所以才遲遲不動手,如萬獸春這等高手,總會藏著一個兩敗俱傷的法門,留待身死之時,拖敵人同亡。萬獸春的最後一擊,他確實沒有把握躲開,所以他選擇等,傷重的萬獸春難以久支,總會露出破綻。

雙方僵持之際,忽然聽聞一聲淒呼從石室入口處傳來,「老爺,萬道主,救我啊!」隨後伴隨而來的是一陣踉蹌腳步聲,一道跌跌撞撞的人影闖了過來,一個身染血污的半大少年,捂著肩膀上缺了一塊肉的血洞,拖拉被咬傷的腿狼狽走來,打破了僵持的氛圍,來人正是半夏,可當半夏看到眼前景緻時,不由愣住了。

應飛揚放餓鬼出關,使得畜生道淪為殺場,人人自危,半夏雖往日受人追捧,但此時畜生道道眾自顧不暇,誰還管得了他,修為平平的半夏豁盡性命才從餓鬼環伺下逃出,最後決定逃入地宮之中,有萬獸春這等高手坐陣,又有楚白牛這位神醫,畜生道若還有什麼安全的地方,那無疑就是在這裡了。

但眼前之景卻出乎意料,身為一方雄主的萬獸春竟然跪倒在地,而刀劍指向萬獸春的男女更是分外眼熟。

「是你們?」半夏眼見本該死於餓鬼吞噬下的二人再度出現在自己面前,不由大驚失色,難以置信道,「你們沒死?」

應飛揚仍與萬獸春對峙,姬瑤月則冷笑反問道:「你說呢?」

半夏如墜冰窟,面色瞬間蒼白,又顫聲問道:「那……我家小姐?」

「自然也沒死,所以,換你死了!」姬瑤月冷然一語,殺意乍現,足下輕輕一點,冷亮刀光已逼至半夏身前。

半夏兩腿發軟,如何能抵擋,眼看刀刃臨身。

就在此時,萬獸春忽然雷霆而動,殘餘真氣灌注雙足,雄霸身軀狠狠撞向姬瑤月。

而他一動,原本對峙之勢也告破,應飛揚趁機出手,一劍直刺向萬獸春心臟之處。

卻見萬獸春不躲不閃,身形更不停滯絲毫,而是大口一張,發出一聲驚天爆喝。

獸吼在狹小空間內往復迴蕩,聲波好像被鎖定在這方圓數尺一般,外界波瀾不興,灌注到應飛揚耳中卻不啻雷霆,應飛揚耳膜欲裂,長劍不由一顫,從萬獸春的心臟偏移到肺腑。

萬獸春肺腑被刺,卻以肋骨卡住了劍鋒,使得身軀不被洞穿,更借這一劍之力使得身形更快幾分,竟是快了姬瑤月一步,橫擋在半夏身前。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9:54
卷七 第五十章 畜生不如(一)免費章節

「嗤!」姬瑤月一刀入體,卻是斬在了萬獸春胸前,萬獸春身上霎時又炸開一道猙獰血痕,血花四濺。

但萬獸春卻無痛覺般運起殘餘的左臂,一擊擊在姬瑤月肩頭。

「轟!」姬瑤月被擊得倒飛,狠狠砸在牆上,牆面瞬間蛛網般裂開。

「月兒!」應飛揚心頭一緊,卻見姬瑤月嘔了口血,又立穩身子,帶著幾分虛弱道:「我無大礙,不必管我。」

應飛揚這才放下心來,萬獸春最後一擊,本能重創甚至與他們中的一個同歸於盡,但萬獸春卻力分兩處,難免勢弱,雖傷了姬瑤月,但姬瑤月傷勢並不重。

反而是萬獸春,先被應飛揚刺破了肺腑,又中了姬瑤月一刀,此時已傷重難返,再無回擊之力,而他所做一切,竟只是為了救半夏。

應飛揚驚疑不定,道:「捨己救人,萬道主竟然還有這等情操?」

萬獸春虛弱道:「狗屁情操……不過有恩……報恩,當年我為改進獸元訣……走火入魔,若非他和……老白牛主僕,我早就沒命……禽獸知結草啣環,若有恩不報,那與人何異,要我今後有何顏面以畜生自居……」

萬獸春聲音雖輕,語調卻是慷慨堅定,應飛揚不禁動容,似是未料六道惡滅中竟也有知恩圖報之輩。「萬道主一番話,不知羞煞多少人……」

卻見半夏已慌著攙著萬獸春坐倒,驚慌失措道:「萬……萬道主,你,你傷得很嚴重!我替你醫治!」說罷掏出針來刺向萬獸春。

「不必了……今日我怕是救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萬獸春搖搖頭,又對應飛揚道:「這孩子不是我畜生道道眾,而是老白牛的藥僮,你們若是為老白牛而來,那可別錯殺了他……」

萬獸春不知半夏私下所做的事,只當姬瑤月是將半夏錯認為自己手下,才會突施辣手,卻聽應飛揚嘆了一聲:「萬道主,可惜你所救非人……」

應飛揚正欲告訴他半夏如何心懷禍胎,反噬小主人楚頌,卻忽聞萬獸春淒厲一聲。「啊啊啊!」

被斬斷胳膊都一聲未哼的萬獸春此時放聲大叫,聲音飽含無盡痛楚,應飛揚看了過去,卻見萬獸春面容痛苦的扭曲,龐大身子在抽搐顫抖中一分分萎縮。

而隨著身形的縮小,被他擋在身後護著的半夏,露出了陰鶩、狠戾、貪婪的面容。卻見半夏五根手指連著針線,而銀針竟是藉著療傷的機會刺入了萬獸春五處要穴。萬獸春一身真氣正如破了口子般,從那五處要穴狂洩而出。

「半夏……你,你在做什麼……」萬獸春驚疑道。

「回道主的話,道主既然救不得我,半夏也只能自救了。」半夏稚氣未脫的面容上勾起一抹冷笑。身形竟是隨著萬獸春的萎縮而一分分膨脹起來。

而他和萬獸春身形上空同時泛出兩道黑色虛像。伴隨虛像的浮現,一股凶悍煞氣肆虐撲來。

姬瑤月氣血本就不順,受煞氣一激,又嘔出口血來,應飛揚恐她走火入魔,忙按住她背心為她穩住真氣,同時運劍如風,數道試探的劍氣向半夏而去。

卻見虛像凝成獸形,探爪擋下應飛揚的劍氣,再看所凝成的形貌,獅頭、鹿角、虎眼、麋身、龍鱗、牛尾,雖從未見過,但任誰也不陌生,赫然是傳說中的走獸之王麒麟。

兩個麒麟,各自在萬獸春和半夏身上浮現,只是這對麒麟不像傳說中的祥瑞之獸,而是通體漆黑,雙目血紅,散發出凶戾狠煞的氣息,區別是萬獸春身上的麒麟頹然跪倒,氣勢餒敗,而半夏身上的麒麟正張著猙獰大口,踩踏這另一隻麒麟的背脊,從它脖子上撕扯下黑氣大口吞嚥。每吞嚥一口,兩隻麒麟的體型都此消彼長的變化。

「黑煞麒麟,你,竟跟我一樣……」萬獸春咬牙切齒道。

「沒錯!我的源初獸靈與道主一樣,正是獸中之王,黑煞麒麟!」

這麼一說,應飛揚也恍然明白幾分。傳說麒麟乃是仁獸,最是祥瑞,但若禮崩樂壞之際,便會有極少數麒麟隨世道一同污濁,身染煞氣,變異成凶獸黑煞麒麟。

而黑煞麒麟身為獸中之王麒麟的一種,正是所有源初獸靈中最高階的。修煉《獸元訣》後,若喚醒的源初獸靈是黑煞麒麟,無疑高了其他人不止一等,甚至可說是預定了道主的寶座,畜生道歷代道主中,至少有一半道主的源初獸靈是黑煞麒麟。

但凡事有利有弊,擁有黑煞麒麟獸靈之人往往難得善終,因為黑煞麒麟桀驁至極,容不得天地間有與它相同的存在,一旦遇到同類,獸靈便會不受控制的相鬥,直到分出勝負為止。而勝者將吞噬敗者的獸靈,融合敗者的一身修為。

所以,在畜生道素來有王不見王的說法。覺醒黑煞麒麟獸靈之人,可能會被視為道中的新秀,作為下一任道主傾力培養。

但同時,也會遭到同樣以黑煞麒麟為獸靈的道主的敵意。

歷代權利交替,靠著黑煞麒麟相殘特性,趁機奪取舊任道主一身修為的人也不再少數。誰也不想辛勞一生卻為他人作嫁,所以以黑煞麒麟為獸靈的道主,遇上同樣覺醒黑煞麒麟的後輩,極可能選擇將威脅扼殺於萌芽之中。

萬獸春吐著血沫道:「沒想到……你藏得夠深……」

「好說,《獸元訣》我修煉已久,就是遲遲不覺醒獸靈,其他道眾無知,還以為我資質不足,其實,是我察覺我的源初獸靈是黑煞麒麟後,故意不將它喚醒,一直瞞著所有人。而我這麼做,就是等待這個時機,今日,終於等到了!」隨著獸靈的吞噬,半夏只覺體內力量源源不斷的提升,全身筋骨「咯巴格巴」的響,一股凶悍渾厚的真氣在經脈中肆意流淌,灌注周身百骸,而面容身形也顯露出麒麟獸形。

「這就是,成為高手的感覺?」半夏醉心自己提升,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要爆炸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宣洩。

就在此時,劍光激射而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9:55
卷七 第五十一章 畜生不如(二)免費章節

應飛揚雖不清楚根由,但也能推測的出半夏是在使用某種功法吸收萬獸春的功力,眼看磅礴真氣往半夏體內彙集,應飛揚不再坐視,趁著半夏沉醉之際一劍迅捷攻來。

半夏覺察之際劍已臨頭,劍上冷銳之氣激得他回過神來,他右手以針線連接萬獸春身上要穴,此時伸出長著鱗片的左手匆忙擋招。

「嗤——啦——」一聲刺耳尖銳聲,伴隨四濺的火星,若換其他人此時手掌早被削斷,半夏竟硬生生抓住了應飛揚的長劍。

「好深沉的功力!」,長劍被半夏鉗在手掌中便如生了根一般難以動彈,足見此時半夏已今非昔比,應飛揚心頭一凜,隨後周身一抖,使出一招專門應付擒拿的「蒼龍抖鱗」。

「抖」勁之下,空氣都隨之共振發出陣陣爆鳴,而星紀劍亦化作一尾狂龍急欲脫出桎梏。

半夏再也拿捏不住,忙抽掌而回,轉而護住自家咽喉要處。

卻見應飛揚長劍陡然轉向,竟是直向萬獸春而去,正要一劍給萬獸春一個了斷。

「休想!」半夏已將萬獸春的功力視作囊中之物,難能讓他在此時被殺,但見半夏右手一拉一甩,如釣魚一般將萬獸春遠遠甩到了身後,躲開了應飛揚這一劍,應飛揚只斬斷了與針相連的絲線。

萬獸春在身後摔下,身上獸靈如風中殘燭,幾要消散,而半夏亦將自身黑煞麒麟的獸靈收回體內,騰出空來的右手攥成拳頭,一拳狠狠擊出。

雄沉一拳如猛獸出閘,呼嘯拳風攜裹凶煞之氣迎面而來,應飛揚繞劍如***以柔力化去這一拳勁力,但千鈞之力難以盡消,終是被這一拳狠狠轟退,在空中轉了幾個跟頭才穩住身子,虎口卻是被震得發麻。

而半夏亦未追擊,而是雙目痴痴看著拳頭,一鬆一攥,好似難以相信方才那一拳是出自他之手,隨後試探性的伸出三根手指,三縷勁風從指間激射而出,射嚮應飛揚和姬瑤月。

姬瑤月意欲擋招,應飛揚卻擔心她的傷勢,揮手將她送至後方,道:「這裡有我,你專心療傷。」,說話間,已護在前頭,揮劍盪開射來的氣勁。

「你多小心!」姬瑤月知曉她受了傷,難再與應飛揚刀劍合流,貿然出手只會成為累贅,也不多做推辭,便順勢出了戰團,盤膝坐下。可一雙美眸卻關切的緊盯戰局。

卻見應飛揚雖擋下三道氣勁,半夏卻又十指連揮,伴隨「嗤嗤嗤」的破空聲,一連十道氣勁從他指端激飛而出,氣勁有質無形,又迅又疾,卻又精準至極,每一記都嚮應飛揚的要穴而去。姬瑤月旁觀之下看得分明,脫口而出道:「這是經緯針法!」

她這幾日與楚頌相處融洽,對經緯針法也有了一定程度瞭解,經緯針法既可救人性命,也是傷敵的法門,而且,只要真氣足夠雄渾,便可以指尖發出無形氣針,雖不比劍氣銳利,但勝在精準凝練。

況且每一根手指便是一道氣針,若是十指連出,那氣針便是綿密成雨,交錯縱橫,比尋常劍氣功法又要高明上許多。

「哈哈哈!不錯,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經緯針法!」半夏度過了最初的驚異和難以置信,很快熟悉了這種身懷超卓真氣的感覺,

他渾身似有使不完的勁,十指盡情揮灑,無數道氣勁肆意縱橫,似是宣洩壓抑已久的心氣兒!

他自幼隨楚白牛行醫,但無論是人是妖,終歸一死,縱然楚白牛醫術獨步天下,也有束手無策,難以回天的時候。

救活了人,便是名醫神醫。只差被人當成菩薩供起來膜拜。

救不活人,便是庸醫昏醫。親屬便將喪親之痛發洩在他們身上,好似人是他們醫死的一般。

大夫,或許是世上最常見生死離別,人情冷暖的職業,從那時起,年幼的半夏就疑惑學醫究竟為何?

直至到了畜生道中,楚白牛專心研究無暇理會他,他在與畜生道道眾相處過程中,耳濡目染下,慢慢找到了答案。

從移植妖軀,獲得大批的道眾的擁護,到發現自己的源初獸靈是黑煞麒麟,他的地位越來越高,心也越來越大。人生在世,除卻生死無閒事,學醫,就是為了讓他得到這掌生定死的權力!

而他所需要的只是一個機會,如今正邪大戰,萬獸春總會有重傷之時,受傷了,便需要大夫,那時,便是喚醒黑煞麒麟,吞噬萬獸春一身修為的最好時機。

為了這個機會,他忍住不喚醒自己的獸靈,讓其他道眾以為他只是個資質平庸的大夫,為了這個機會,他毫無遲疑的背叛了楚頌,以確保他能繼續潛伏在畜生道中。

卻沒想到在他背主的事蹟將敗露,將遭死劫難之際,這個機會竟撞在了他面前!

雖然被打斷,但半夏至少得了萬獸春九成功力,如今的他只覺真氣充盈丹田,不吐不快,而面前的應飛揚,就成了他宣洩的對象。

殺了應飛揚後,再將萬獸春的最後殘力吸盡,他非但能可化險為夷,更能成為畜生道新任道主。

經緯針法雖不以氣勁凌銳著稱,但在半夏巨爪之下,雖說是氣針,但射出來氣勁大小已足可比擬小型的劍氣。

地宮之內,碎石紛飛,厚實牆壁被刺出一個個坑洞,應飛揚身在暴風驟雨中心,舞劍成圓,擋下繁密氣勁,但氣勁源源不斷,層出不窮,看起來已是岌岌可危。

姬瑤月心中擔憂,卻一時幫不上忙,便意欲以言語擾亂半夏心緒,「你的經緯針法?呵,經緯針法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傳你醫術者,遭你背叛,救你性命者,被你反噬,萬道主說畜生亦知報恩,相較之下,你當真畜生不如!」

半夏不以為然,攻勢不停之際,大笑道:「那又如何?人之所以能為萬靈之長,便是因為畜生做不到的事,人能做到!什麼仁義道德,不過是束縛弱者的枷鎖,弱肉強食,才是天地至理!」

半夏張狂之際,卻突覺眼前一花,氣勁環伺下的應飛揚竟驀然失去了蹤影,而後冷淡一聲從他身側傳來。

「弱肉強食?但你,算強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9:55
第504章 卷七 畜生不如(三)

「弱肉強食,但你,算強嗎?」

冷淡的聲音,閃逝的身影,半夏張狂大笑之際,應飛揚不知何時已逼臨他之身側。

半夏心頭一緊,笑聲戛然而止,隨即揮出利爪掃嚮應飛揚,但爪風所到之處,卻只撕扯到了一抹殘影,應飛揚已翩若驚鴻旋身閃過。

「哪走!」半夏不容他走脫,正欲翻手再擊,忽然聽聞「嗤」的一聲,他的肩膀上鱗甲炸開,鮮血噴湧,竟是應飛揚在擦身而過瞬間,在他肩頭洞開了一個血洞。

慢了半瞬,半夏才覺察疼痛傳來,痛嚎一聲的同時,另一手五指連揮,氣針五五成列,激射而出,射向著應飛揚退去的方向。

應飛揚身形驟停,一動一靜間不見絲毫滯礙,雙目冷視射來的氣針,一眨也不眨,「果然,相差甚遠。」

半夏雖得萬獸春的真氣,卻無相應招式與之配合,經緯針法雖也稱得上不凡,但經緯針法以刺穴制敵為主,暗藏醫家濟生之心,而非以殺敵為首要,與凶悍蠻橫的獸元訣大相逕庭。

半夏雖將針法催使的凌厲縱橫,威勢駭人,但已偏離原本精髓,真氣與招式不相匹配,在應飛揚眼中就是破綻。

但見應飛揚不疾不徐向前,迎著密射而來的氣針,腳步不做絲毫停頓,隻身子輕晃幾下,偶爾移動劍鋒抵擋,用最簡單微小的動作的動作就避開、擋下了道道氣勁。

方才初交手時,半夏靠著雄渾真氣,密集的氣針將應飛揚壓制,然而應飛揚雖處下風,卻是一直冷眼觀察,挨過最初狂風暴雨般的攻勢後,如今的他已是將半夏的路數看得透徹,半夏氣針雖疾,卻是針針落空。。

「怎麼可能?」半夏眼看應飛揚遊刃有餘的步步逼近,心頭不由一慌,連刺自身幾處穴道,止住肩頭的血,隨後一邊雙手同出,射出更多更迅猛的氣針,一邊身形後躍,與應飛揚拉開距離。

「有著畜生道強橫獸身,但敵人一逼近,首先想到的卻是拉開距離,確保自身安全,呵!終究還是大夫的思維。」應飛揚心中冷笑一聲。

經驗、見識、勇氣、意志、乃至戰鬥本能都相差甚遠,與這些一相比,招式與真氣間的不協調反而顯得無足輕重了,半夏空有一身修為,但被應飛揚洞悉透徹後,不過是大而無用的真氣簍子。

但見應飛揚人劍兩分,身若飛鳥游魚,繼續躲閃針氣,手卻暗掐劍訣,長劍在劍訣指引下如流星曳尾,化出一道難以捉摸的弧線向半夏掠去。

半夏心神皆被應飛揚吸引,待劍風臨頭才反應過來,狼狽一個避閃,星紀劍貼面而過,總算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開這一劍,卻又聞鏘然一聲,半夏額上一根獸角竟被一劍截斷。

一瞬功夫,已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半夏心神俱喪,連忙盪開星紀劍,隨後真氣用不完一般將氣針狂射而出,本是制敵的氣針如今道道凶狠銳利,斷人性命。

但越是慌亂,破綻也就越多,應飛揚巧轉「星羅奇步」,騰轉挪移,任意來去,劍光每一閃滅,半夏身上就添一道新傷,雖傷勢皆不重,但也足以讓半夏幾近崩潰,「為什麼?究竟哪裡錯了?為什麼經緯針法打不到你?」

半夏神情錯亂,如癲似狂,心心唸唸多年,就為奪得萬獸春的真氣,如今好不容易得手,本以為能揚眉吐氣,一躍成為高手。卻不料經緯針法在應飛揚面前全然無功,自己更是處處受制。

瘋狂之際,肩頭又是一痛,應飛揚覷準空隙,一劍橫斬在他肩胛之上,半夏單膝砸地跪倒,雙手死死抓住劍刃,才使得自己肩胛骨沒有被一併斬斷,鑽心得疼痛卻恍然間刺激到了他,「我知曉了,我知曉是哪裡不對了!」

半夏雙目血紅,面色猙獰扭曲道:「經緯針法並不奏效,是因為,是因為楚白牛那廝藏了私,針法的精髓只傳授給了楚頌,不肯傳給我!呵呵,誰讓楚頌是他女兒,而我我只是區區一個藥僮!」

「這就是你找到的答案?」應飛揚怒氣積蘊,手上星紀劍力沉三分,將欲掙紮起身的半夏再壓回去,半夏肩胛上的血順著劍刃汩汩流下。

「沒錯,一定是這樣!既然如此,狗屁經緯針法,小爺何必再用!」半夏大吼一聲,不再理會壓在肩頭的劍刃,雙手從劍刃上撤出,卻是凝氣成針,以氣針插向自己頭頂。

「轟!」氣針入頂,半夏周身忽然一陣氣爆,磅礴真氣以他為中心洶湧炸裂,應飛揚竟被這股爆炸性的雄力震開,連退數步。

「嗯?以針刺穴,激發自身潛力?」應飛揚看出端倪,正自訝異之際,忽然氣浪漩渦般收攏成高度密集的一團,凝聚在半夏拳頭上,下一瞬,隨著半夏的一拳狠狠擊出!

應飛揚感知此拳不凡,不敢絲毫大意,施展「太極纏絲劍」欲以柔克剛,但半夏以針刺穴搾取潛力,拳勁之強竟是猶超預期,應飛揚難以盡化雄力,被一拳砸到牆上。

一口血未來得及嘔出,一股壓迫感又避免而來,應飛揚急忙偏頭,一聲音爆貼著他耳邊爆開,半夏緊隨的一拳狠狠砸在牆上,牆面如蛛網一般寸寸裂開,若是偏頭的動作再晚半瞬,應飛揚的腦袋便會雖牆體一起炸裂。

半夏拳頭深陷在牆中,卻也不拔出,而是化拳為爪,順勢側滑,在牆體上犁出一道深溝掃嚮應飛揚。

應飛揚忙腳下一轉,施展「花間游」的身法堪堪避過利爪,半邊牆體連帶天花板上都多出一行可怖的爪痕。

「果然,這才是我該有的本事!」半夏看著他的傑作,一邊滿意的大叫,一邊加緊攻勢,他此時所使是畜生道入門的拳爪功夫「五逆十惡手」,雖精妙之處遠不及「經緯針法」,但凶狠霸烈的路數,配合起獸元訣可謂相得益彰,正是「一力降十會」,

近身搏戰的優勢得以發揮,半夏再一次將應飛揚壓制,氣針刺穴使得他神智更加瘋狂,每次拳起爪落,都在石室中留下一個深坑,「死吧死吧死吧!你們都得死!殺了你,殺了旁邊那女妖,殺了萬獸春,殺了楚白牛!阻礙我道路的人,我全都要殺了!只有我,才配成為畜生道道主,只有我,才配掌握操生判死的權利!」

「殺?你便只知道殺嗎?你可知月兒方才攻向你,其實只是想將你制住,並未動殺念!你可知我若想殺你,幾日之前就有無數次機會!你可知我們之所以不殺你,皆是因為楚頌!」應飛揚目光陡然一寒,不再躲閃,劍法越加凌厲,與半夏對攻起來,而他的聲音比劍更冷。「她雖然被你背叛,險些喪生餓鬼之口,卻一直在我們面前替你說情。

「她說你年輕識淺,只是誤入歧途!」「她說你本心不壞,只是缺了管教!」「她說千錯萬錯都是她和他阿爹的錯,讓你小小年紀淪入畜生道,與惡人同流合污!求我們莫計較你害我們之事,你的過錯,全由她擔起!」

應飛揚劍狠,言語卻比劍更狠,半夏竟是一時晃神,喃喃道了聲「小姐……」

但下一瞬,面上再度被猙獰籠罩,「現在說這些,是想討饒嗎?可惜沒有用,因為連楚頌,我也要殺!」半夏氣勁凝於掌上,本就巨大的手掌放大數倍,狠狠砸下,應飛揚前一瞬立足的地面瞬間被砸得龜裂。

「我只是告知你,我答允了楚頌不殺你。」應飛揚躲開這當頭一掌,負劍身後,足踩著飛濺的碎石翩然而退,而背後如孔雀開屏一般散開一圈劍輪。

「但是,求生無能,取死有術,今天的你,是死於自殺!」

話語落,殺氣騰,劍光四溢!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9:55
第505章 卷七 畜生不如(四)

「求生無能,取死有術,今日的你,是死於自殺!」壓抑不住的怒氣,化作最凌冽的殺意,應飛揚心生絕殺之念,踩踏著飛濺的碎石凌空變向,足一踩,卻是同時在七個方向化出七道身影。

破風斬雲劍訣中的「七重雲影」,被應飛揚搭配「花間游」的遁法使出,雲影縹緲,虛實難定,更顯無常莫測,下一瞬,七道縹緲身影已齊向半夏殺來。半夏極少與人交手,眼力、經驗皆是不足,如何能在一瞬間分出虛實?但他也有幾分急智,昂聲一吼同時,反手從地面上掀起一大塊地板,掄圓了大力揮舞。「呼——呼——呼!」巨大的石板在半夏手中如沒有重量一般,被他舞得虎虎生風,靠近的殘影盡在摧枯拉朽的勁風之下扭曲、變形,消散。週遭方圓,儼然是難以近身的死地。

但這般揮舞雖解一時之困,視野卻難免受限,「五個、六個……還有最後一個,在哪?」幻身殘影皆在勁風撕扯下化作模糊碎片,真身卻在半夏視線範圍內消失,半夏疑慮之際,忽感背後破風之聲逼來。正是應飛揚繞到他身後,雙手擎劍舉天,「斬」字訣悍然而出!

匹練似的劍氣直斬而下,連空氣都在這一劍分割下發出刺耳爆鳴,半夏匆忙之間,急拿那大石橫擋身前,欲擋來招。一尺厚的青石板硬度幾可比擬鋼鐵,但在應飛揚一劍之下,竟與豆腐一般被輕鬆切開,整齊裂成兩半,而劍氣繼續直貫而下。

好在終也換得半瞬拖延,半夏扔開斷裂兩片的大石,急運元功,磅礴真氣霎時透體而出,在他周身凝成一個黑煞麒麟獸形,下一瞬,劍氣已攜無匹銳氣斬向黑煞麒麟,便聞轟然一聲,兩股氣勁至極相沖,地面已衝擊處為中心碎裂,蛛網般的裂紋蔓延整個石室,四周皆是一片狼藉。

由真氣高度凝聚而成的麒麟硬擋下了這一劍,卻也被砸得四肢屈倒,與半夏一般跪倒於地,身上鱗甲更是滿佈裂痕。

而應飛揚不給他留絲毫喘息之機,劍訣一引,強招再出,人劍如一,攪動八方風雲激射而出!

而方才「斬」字訣聚集的劍氣方消散,又被星紀劍劍意牽引,再度聚攏成細小劍氣,每一劍都暗含不同變化先行在前。正是應飛揚劍上名招——「不知頃刻風雲改」!

頃刻風雲,瞬息萬變,劍氣雖是細小,但每一道都生眼一般,擊在麒麟鱗甲的裂隙處,裂隙越碎越大,而後鏘然一聲,應飛揚連人帶劍抵在黑煞麒麟胸腹之處。

「死吧!」半夏仗持麒麟鱗甲擋在前頭,猛然彈身立起,雙手握拳一虛抓,被丟在腳下的兩塊大石失去重力一般飄起,隨後雙手聚合,兩塊大石也如拍蒼蠅一般聚攏一處,要將前頭的應飛揚拍成肉泥!

「啪!」一聲巨爆,掩蓋住了鱗甲「咔嗤」碎裂的脆響,兩塊巨大石板狠狠撞在一起,卻是擊了個空,應飛揚已先一步穿透裂痕滿佈的鱗甲,刺入半夏胸膛。

「你……怎麼可能……」半夏看著沒入胸膛的長劍,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

應飛揚所使的三招,都是脫胎於「破風斬雲劍訣」,兩年前,他對這平生所習第一套劍訣的造詣就已近返璞歸真之境,而如今比起兩年前,更是不知高出多少台階,空有一身真氣的半夏,敗在應飛揚千錘百煉的劍招之下,可說毫無懸念,只是半夏自己,是怎麼也無法理解的。

而應飛揚也不多言,另一手一擊劍柄,半夏龐大的身軀就倒飛出去,而飛出同時,埋入他體內的劍氣也悉數爆發。

「嗤!」「嗤!」「嗤!」從體內爆出的劍氣,帶出層層血霧,半夏的精氣神如同也被一併爆出,巨大的身形萎靡縮小,狠狠摔在地上時,已又變成了文弱的少年,只是全身血肉模糊,不忍卒睹。

「呼——」應飛揚此時亦長出一口氣,只感腳步虛浮,先戰萬獸春,後斗半夏,雖然他是勝到最後的人,但也是氣力不濟,疲憊不堪。

而此時卻見,昏死在一旁的萬獸春身上又浮現出黑煞麒麟獸形,只是身形縮水了許多,麒麟獸昂首一吸,從半夏體內爆出的真氣又被吸入了黑煞麒麟的口中,而麒麟身形瞬間暴漲了許多,只是精神依舊萎靡,又再度鑽入萬獸春體內。

「嗯?」應飛揚察覺有異,正欲上前,忽然泥沙俱下,地宮變得搖動不已。

「不好,地宮要塌了!」應飛揚正驚呼著,幾塊大石已經從天花板墜下,碎石瓦礫掩埋了半夏的身影。

應飛揚姬瑤月雙戰萬獸春時,兩方皆是高手,所以出手皆有拿捏,但當對手換成半夏之後,半夏無法如萬獸春一般,對雄渾的真氣拿捏入微,一場架打下來,幾乎跟拆房子一般,地宮終於不堪重負將要垮塌。

「麻煩了……」應飛揚和姬瑤月一個力盡,一個受傷,此時雖急欲脫出,但在搖搖欲墜的地宮之內,連站穩身形都屬勉強。

就在此時,聽聞清亮一女聲,「應大哥!姬家姐姐!」

但見地宮深處,一隻白牛馱著一個少女絕塵未來,少女揮著手,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喜悅,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是楚頌及時趕到,而她身下的狂奔的白牛,自然是神醫楚白牛。「這裡快塌了,你們快把手給我!」楚頌伸出白膩小手道。

姬瑤月和應飛揚對望一眼,一前一後伸出手,被楚頌拉上牛背。

白牛牛鼻子哼了一聲,似是欲不滿自己被自家閨女以外的人當成坐騎,但腳步也絲毫不停,直往出口方向衝去。

待奔至萬獸春身邊時,白牛前蹄有意無意的往萬獸春身上踩了一下,踐踏而過,而後蹄則一蹬,萬獸春的身子就被蹬到了相對最安全的牆角處。

隨後,天花板斷裂,巨石落下,掩去了疾馳的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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