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315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0:18
第460章 卷七 孛月神隱

來者不是旁人,而是北龍天座下將首豹額,萬妖殿勢力除三尊之外,還有六大將首,每一個都堪稱一方強者,這豹額也不例外,兩三年前在洛陽時,應飛揚與姬瑤月兩人聯手也沒從他手上討得便宜,可見其本領紮實。

「一個小小的蜀地妖盟,竟先後引來了六道惡滅、孔雀公子的關注,現在北龍天的手下也摻和進來,局面真是越來越複雜了……」應飛揚思索之際,豹額已大步走向擂台前。

「你又是哪位?跑這裡來湊熱鬧?」

「蜀地妖盟選令使,怎麼什麼莫名其餘的妖物都來了?」幾個妖見他是生面孔,又不滿地嚷嚷。

「我誰?我是他爺爺!」豹額手往古胖子那一指,氣勢十足道。

眾妖隨即齊刷刷把目光看向古胖子,古胖子被姬瑤月一通胖揍,平白無故多了個姑奶奶,如今又要有人給他當爺爺,當即大怒,「你們當胖爺是泥捏的……」

話說一半,卻見豹額已大咧咧的向他肩膀摟來,「胖孫子,好就不見了,來,爺爺給你看樣東西。」

古胖子心頭猛然一凜,豹額看似隨手一摟,實則是一種精妙的擒拿手法,只覺自己周身都被囊括在這一抓中,古胖子竟是進退不得,正欲起手反擊之際,卻見那漢子藉著自己胖碩體型遮擋,從懷中掏出一令牌,往跟前這麼一晃,雖只一眼,古胖子卻已看得分明,當即渾身僵硬,任豹額摟著自己肩膀而不敢動彈,顫聲道:「您是北……」

豹額打斷道:「沒錯,就是你住北望坡的那個三爺爺,孫子還記得嗎?」

古胖子一臉識時務的笑容,親切道:「哪敢?孫子哪能忘了三爺爺您老人家?」隨後朝前頭擋路的人一甩袖子,喝道:「那誰,我三爺爺要參賽,你們這群不長眼的東西還不讓開!」

「好孫子,你可真夠孫子的!待會跟著爺爺走,爺爺賞你口飯吃!」豹額也不禁贊服古胖子當孫子的本事,朝他肩上拍了兩拍。大步上了擂台。

「一定一定!」古胖子一臉喜出望外。

「守擂者,古先生他小姑奶奶,攻擂者,古先生他三爺爺,比試開始!」裁判小妖一聲令下,比鬥開始,連應飛揚聽了都不禁笑出聲,得,好好的比試成了古胖子他家同室操戈了。

豹額一登場,銳眼便鎖定姬瑤月,「妹子,看你方才身法總覺得有幾分眼熟,可是在哪裡見過?」豹額自是對姬瑤月起了疑心,但一則姬瑤月變了裝,二則她將『花間游』的身法融入了公孫大娘的舞步,與過去相比似是而非。豹額與姬瑤月本就沒多熟,一時也認不出。

姬瑤月壓著嗓子說:「三哥這話說笑了,都是自家親戚,自然見過了。」

豹額哈哈一笑,「也是,那妹子留神了!」

話音出口,空氣中已是噼裡啪啦的炸響不絕,連成一片。若姬瑤月的身法可以用輕靈,飄逸,優美來形容,那能

形容豹額的身法就只一字——「快!」

就在開口出聲的一瞬間,他已朝姬瑤月周身要害攻出九腿之多。腿速之快,豁然已連殘影都沒留下,不見腿影紛飛,唯有勁氣縱橫。在場群妖看了不禁心頭髮冷,只覺得若是換做他們在場上,連捕捉豹額身形都是吃力。

但姬瑤月修為已遠勝當年,雙劍沉穩以對,似緩又急,伴隨搖曳多姿的婀娜身形,渾如在擂台上漫步起舞一般,原本平平無奇的面容此刻也顯得光彩照人。劍對腿,重重光幕對漫天腿影,交擊聲不絕於耳,好似樂曲一般悅耳動聽,散發著特殊韻律。

可台下眾妖漸漸發現了不同,豹額的速度好像被帶慢了,原本連綿不絕的快攻主動配合起了姬瑤月的韻律,竟是被姬瑤月的節奏所左右。

「好,月兒在公孫大娘那裡果然沒有虛度!」應飛揚差點擊節讚歎出。

豹額心中也是驚異,分明是他佔據攻勢,但主動權似乎被對方掌握,這種感覺當真未曾有過。

但他亦是慣戰之將,很快有了應對之法,便聞豹額昂聲一吼,聲震四野八荒,蓋過了姬瑤月的劍韻,嘯聲不絕,豹額速度也越來越快,正是以聲破聲,用殺伐獸吼壓過姬瑤月輕靈之音。

當嘯聲拔高到極致,豹額身形亦雖嘯聲騰空而起,雙腳帶動全身如陀螺般旋起,形成巨大的旋風,帶動他整個人踢出無數腿影,席捲向姬瑤月。

韻律被破,姬瑤月陷入支拙之態,雙劍防守的圈子越縮越小,最後縮至身遭方寸之地,連臂膀都難以再舒展開,遑論奪回節奏。

應飛揚看在眼中,道:「月兒自污顏色,又棄雙刀不用改用劍法,顯然是不想暴露自己出身,但豹額確實是個強敵,不使用天香谷的刀術,月兒怕難以取勝……」

是拼著暴露身份也要戰勝對手,還是

繼續隱藏身份直到落敗,姬瑤月很快便有了決斷。

卻見豹額重腿一踢帶出風雷之聲,漫天腿影盡數歸為一道,凌厲踢向姬瑤月,姬瑤月雙劍封擋胸前,伴隨鏘然一聲,擋下這厚重沉雄的一腿,身子卻如飛蝶一般向後飄飛,落至了擂台之外。

「古先生他小姑奶奶對古先生他三爺爺,古先生他三爺爺勝,由古先生他三爺爺守擂!一刻鐘內接受挑戰!」

豹額面沉如水,盯向姬瑤月道:「你未出全力!」

姬瑤月雖然落敗,但身上一絲傷痕也沒留下,款款收身道:「你不也是?既然說是自家人,哪好分個你死我活,小妹自愧不如,敗得甘願。」

「哼!」豹額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卻依舊看不出什麼端倪,隨即向週遭大喊:「誰還要來挑戰快一些,莫浪費老子時間!」

底下眾妖噤若寒蟬,自忖若是換自己在擂台上,最多只能見到豹額身形似乎微微晃了一晃,緊接著自己已經莫名其妙的帶著全身上下的無數骨折吐血向後橫飛出擂台。哪有人敢上前挑戰。

此時卻見劍光一閃,一道血紅劍刃倒插擂台之上,而赤影一閃,應飛揚已落至擂台之上,道:「我來領教古胖子他三爺爺的高招!」

古胖子聽著刺耳,嘿然一聲,皮笑肉不笑道:「你這死蛇是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勸你快下來,莫要現眼了!」在他印象中,赤蚺君也就與他半斤八兩,絕非豹額對手,話雖勸他,心裡卻巴不得他被豹額修理一頓。

應飛揚學著赤蚺君該有的態度,桀桀笑道:「你個死胖子,我跟你三爺爺說話呢,哪有你插嘴的份。」

應飛揚與古胖子對罵之際,豹額卻上下打量了一下應飛揚,神情肅然,全無一絲大意,連姬瑤月亦輕咦了一聲,本來似乎是打算離去,此時也駐足留下觀看。

出手還是不出手,應飛揚其實躊躇許久,原本是想楚頌選擇令使定有其目的,內中之水必然很深,又有蠍夫人這個棋子可以投石問路,所以他本打算不輕易涉入其中。

但豹額的出現又讓他改變了想法,蜀地妖盟對他尚有價值,不管豹額來此所圖為何,總不能讓北龍天的手下這麼輕鬆順遂的把蜀地妖盟接管。

「守擂者,古先生他三爺爺,攻擂者,赤蚺君,比試開始!」

伴隨一聲令下,豹額與應飛揚同時而動,豹額依舊快如疾風迅雷,率先搶攻以爭先機,快腿破空之際,伴隨猶如利刃斬擊的鏘鳴截嚮應飛揚。

應飛揚卻是不疾不徐,劍指一圈,血刃旋空而起轉成一個血輪,封鎖豹額之招。

與姬瑤月不同,他倒是不怕豹額認出,一則他只與豹額交手過一次,實在算不上相熟,二則帶上墨非攻親手製作的面具,他現在可說是完美的變裝,與姬瑤月那略顯粗陋的喬裝不同。三則他扮了赤蚺君許久,早準備了別人認不出的招式。

他自是不敢使用凌霄劍宗的劍法,而是從袁天罡遺骨處學得的劍招。袁天罡死前留下四式劍法極少現於世人眼中,豹額和在場群妖自然也絕不曾見識過。

此時這招「羅睺蝕暗日」一經使出,劍風攪動下生出一股無形吸力,豹額雖腿出連環,但每一腿都落在劍圓上,氣勁卻數被劍圓吞噬一般,難以突破應飛揚守勢。

應飛揚手中血刃乃是星紀劍所化,為了掩人耳目所以用了《上清含象鑑劍圖》中所記載的祭煉方法,將星紀劍祭煉成這般模樣。而羅睺亦是凶星,羅睺蝕暗日之招便真如凶星吞日一般,陰沉、詭異、而又神秘。血刃配合凶招,擂台之上一時血光閃閃,凶氣騰騰,血光凶氣環繞下的應飛揚哪有半分出身道門的清聖風采,此時便是有人指認赤蚺君是應飛揚,怕都無妖相信。但群妖依舊感到意外。

「沒搞錯吧,台上的真是赤蚺君」

「赤蚺君?他什麼時候有了這等劍術?」

交手數招,應飛揚展露一身超凡劍術,看得眾妖瞠目結舌,過往赤蚺君雖在蜀地中是數得著的妖物,但哪能與豹額打得難解難分。

豹額亦是驚異,讚了聲:「沒想到蜀地之中,還有你這等妖物!」

「彼此彼此,兄台身為古胖子三爺爺,不也是蜀地之妖嗎?」應飛揚回應道。

只將下面古胖子氣得半死,稱他三爺爺為兄台,這豈不是讓他又多了個爺爺輩的人!

「可惜你的招式我看夠了!」豹額昂聲一喝,已有應對之策,他的身形繞著應飛揚不斷遊走。愈旋愈快,頃刻竟扯動週遭氣流,遽成一個無形漩渦,漩渦更似蘊含一股強大無匹的吸力,將應飛揚衣衫激湯得籟籟作響,腳下也不由為之移位。

而隨後無數身影以鋪天蓋地之勢嚮應飛揚周身上下衝擊猛攻,應飛揚接招之際,豹額身形突然收歸一處,旋起滿天氣流,腿如鑽頭一般擊嚮應飛揚劍柄。

他已看出羅睺蝕暗日之招是以旋力牽引自己身形,先前自己快腿說是皆被血刃擋下,倒不如說是受到旋力影響角度有了偏移,主動踢到了血刃之上。如今正是以旋力破旋力,二者一個正旋,一個逆旋,勁力相抵下,應飛揚劍圈已出現一絲滯礙,而豹額此時快腿攻上,突破應飛揚防禦,直砸向他的胸口。

「來得好!」應飛揚讚歎豹額經驗眼力精準,手中劍式一變刺向豹額。

豹額自詡若要比快絕對不會輸,也不變招,雄渾之腿繼續長驅直入,一腳砸在應飛揚胸口上。

好在應飛揚及時借力化退,腳上雖多了個腳印,卻是無甚重傷,而手中血刃亦是脫手而出,在御使之下直刺向豹額。

豹額略作避閃,閃開這直直刺來的一劍,正欲乘勝追擊,卻覺胸前一涼,隨後「哐當」一聲,一面令牌落在擂台上。

「怎會如此?」豹額心頭一驚,他分明遊刃有餘的避開了刺來的一劍,為何衣襟還是被劃開,而且那擦身而過的冰涼觸感絕非劍氣能做到,好像是有一把看不見的隱形兵刃。

「成功了!」應飛揚心中一喜,他方才所使的是袁天罡所留劍訣的另一式「孛月歸神隱」,孛月是星相中看不見的隱星,此招亦是招如其名,借助光影折射效果,可折射出一道與劍刃一般無二的虛影,而真正的劍刃卻藏在視覺的盲點,對手以為躲過了劍刃,其實躲過的往往只是虛影,而真正的殺招卻藏在看不見的死角。

雖未能傷到豹額,但應飛揚目的已經達成,果然,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掉在地上的令牌,牌子是玄鐵鑄造而成,盤龍紋飾盤繞下,正中赫然刻著「北龍」二字。

「你是,北龍天的手下!」楚頌驚聲而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0:18
第461章 卷七 黑甲狼騎

「你是北龍天的手下!」看到令牌落地,楚頌驚聲而起。

其他蜀地妖族也都各自驚異,議論紛紛,應飛揚和姬瑤月也各自裝出一副未曾料到的表情。

豹額狠狠瞪了應飛揚一眼,探手虛抓把令牌抓起,見也瞞不住,便沖楚頌拱手道:「見過楚姑娘,在下確實是北龍天屬下豹額,但若能孔雀公子的令使,在下同樣倍感榮耀,這二者並無矛盾。」

姬瑤月對這豹額曾參與害死他姐姐的幫凶全無好感,諷刺道:「都說忠臣不奉二主,三哥卻能將貳心堂而皇之說出,當真厚顏的緊,你是倍感榮耀,但孔雀公子若用你為令使,怕是榮耀不起來了!」

豹額面上一窘,強辯道:「忠臣不奉二主?那不過是人族的虛偽標準,況且人族自己都做不到!」

隨後又環掃週遭一圈,意味深長道:「我們妖族信奉的是能者多勞,在下能為北龍天效力,自然也能孔雀公子解憂,孔雀公子手眼通天,但也有些事不便髒了自己手,所以才會借選令使之機,選他們代為處理,不是嗎?而髒手的事情,我在北地萬妖殿可說做得心應手,相信也能讓孔雀公子滿意。」

一時群聲紛然,不少妖做恍然大悟狀。

楚頌氣道:「你,別瞎說,公子他才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豹額卻道:「楚姑娘若做不得主,不如將我引薦給孔雀公子,由公子親自定奪,而我也可向公子轉達吾主問候。」說罷自顧自向楚頌處走去,頗有逼迫之意。

「不行,不能帶你去見公子!你別過來!」楚頌神色有些慌亂道。

應飛揚一時覺得楚頌反應有些過度,聯想先前疑惑突然生起一個念頭,「不對,且不說孔雀公子對蜀地妖盟從沒正眼看過,怎麼會突然選令使,就算公子翎要選令使,也沒理由派楚頌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來跟這幫活成精的地頭蛇打交道,看楚頌反應激烈,莫非,是她假傳孔雀公子命令?」

應飛揚正思索楚頌動機之際,另一方,姬瑤月也察覺不對,做出了相同判斷,卻是選擇了針對仇敵豹額,口中道:「楚姑娘讓你別靠近,你還靠近她,莫非是想挾持楚姑娘?楚姑娘,可要將他拿下?」

楚頌被點醒,道:「對,他是北龍天派來的細作,把他抓起來!」

應飛揚心中翻了翻白眼,這姑娘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果然豹額怒喝一聲,「知曉我是北龍天的手下,我看誰敢動!」

眾妖果然躊躇不敢上前,他們這些小雅,哪敢與北龍天之人為敵,

卻聽姬瑤月道:「北龍天遠在北地,孔雀公子近在眼前,你們怕了北龍天,就不怕公子嗎?」說罷,已率先而動,雙劍齊出交織出層層劍網攻向豹額。

「唉,怎麼局面越來越亂了……罷,先擒下他把北龍天的動機問清楚!」應飛揚心中無奈一聲,也同時出手,對北龍天一脈之人,他亦是殊無好感,一出手就是凌厲之招。與姬瑤月一左一右夾攻豹額,同時大喊道:「咱還沒分勝負,擒下你,令使之位就是我的。」

他一動,蠍夫人也只得無奈出手,而其他妖族也被帶動,正欲團團圍攻之際。

卻見豹額當機立斷,不待應飛揚和姬瑤月合擊之勢成形,先回身一記鞭腿盪開應飛揚刺向背後的一劍,同時一腳踩在他劍刃上,屈身蹬足,藉著劍刃彈力離弦之箭一般一躍而起,向外圍逃去。

姬瑤月豈容他走脫,雙劍連環網織,斷絕豹額前路,豹額厲喝一聲,凌空一扭腰,改以厚實的背部迎向劍刃,便見背脊上立馬多出兩道深刻見骨的劍痕,卻堪堪避開了致命攻勢。更奇得是他隨著這扭腰一記凌空變向,速度絲毫不減,卻是改向楚頌所在高台衝去。

這一下純粹是靠腰力,也只豹額這種原形為豹子的動物才有這等腰力,絕非是後天可以鍛鍊出的,應飛揚和姬瑤月也未曾料到,兔起鶻落間,豹額已逼近楚頌。

楚頌家學淵源,習得傳自楚白牛的飛針之術,平時又有趙雅、秦風這兩個姐姐指導修煉,連孔雀公子也時常在閒暇時隨手傳她些本事。論修為倒也不差,但一看豹額渾身血淋淋的挾裹著彪悍之氣衝來,從未真正搏殺過的她立馬心神慌亂,幾道銀芒從她手上飛出,正是飛針絕技,但匆忙之下射出去的飛針都失了准頭和力度,豹額不閃不避,將妖氣挾裹在週遭硬生生撞開飛針。

從未有過搏殺經驗的楚頌如何能敵得過慣戰的豹額,轉眼就已受制。

「你們都退開!」豹額捏著楚頌白皙的脖子,厲聲喝道。

「放開楚姑娘!」姬瑤月不受威脅,反是欲向楚頌豹額二人逼去,眼中卻是隱隱閃光,她與楚頌無親無故,豹額的威脅她自不放在心上,甚至還期盼著豹額真的能動手殺了楚頌,讓孔雀公子與北龍天鬥起來,那北龍天也能一時無法分心對付天香谷。

卻見此時赤影一閃,那喚作赤蚺君的蛇妖擋在她面前,對豹額道:「且慢動手。」

「且慢動手」雖是衝著豹額喊的,姬瑤月卻恍惚間覺得這四字好似是赤蚺君對她所說,而擋在身前的背影總讓她感到莫名熟悉……

「哼,礙事!」姬瑤月心中暗罵一聲,又看高台上楚頌那受制於人時楚楚可憐,惹人憐惜的樣子,心頭不禁一軟,也不再動作。

應飛揚喊道:「豹額將軍,你敢挾持孔雀公子的侍女,現在放人還好說,否則我們這麼多妖在此,你絕對走不脫。」應飛揚喊著,手卻在背後向姬瑤月暗打手勢。

豹額瞪著應飛揚狠狠道:「挾持?老子分明是在保護楚姑娘,省得她待會受到驚嚇!」

「你要做什麼?」應飛揚一疑。

便見豹額從懷中掏出一信號彈,一拔捻線,一道術力火光騰空而起,在夜空之下格外引人注目,豹額森然道:「你覺得你們妖多勢眾?嘿,逼得老子洩露身份,這代價你們承受不起!」

「不對!」應飛揚心頭一驚,覺察情況有異,騰身凌越而起躍向高台,而他起身瞬間,兩道劍光擦著他腳底版脫逸而出,從豹額看不到的死角射出,分襲向高台的兩側柱子。

正是姬瑤月借助應飛揚身形遮擋,一舉斬斷高台木樁,劍雖斬出,卻有一種讓姬瑤月揮之不去的熟悉感。

她與那「赤蚺君」分明從無交集,怎麼只憑他所打的手勢就做出了這麼默契的配合,需知她的雙劍是從那「赤蚺君」背後射出,若早半瞬怕連赤蚺君雙足一併削下,晚半瞬就會被豹額看到,無法有出奇不意的效果。

這配合恰恰就是一絲一毫不差,豹額見應飛揚逼進,正欲起腳迎敵,卻見高台柱子被姬瑤月削斷。

對他這種靠腿上把式吃飯的,最忌諱下盤不穩,他雙足正在發力,足下高台卻受力傾倒,頓時萬鈞之力洩於空處,而應飛揚此時劍已逼鄰胸口,豹額無奈之下只得一個順勢跌倒,使出一個懶驢打滾避開這一劍,但楚頌卻已然被應飛揚救走。

應飛揚得勢不讓人,一邊護住楚頌,一邊急攻豹額,緩緩倒塌的高台上,二人劍來腿往,展開一場激烈交鋒,應飛揚劍光如赤電劃空,血風掠境,毫無忌憚的與豹額比快,而豹額背後受創,每一動作都扯動背後傷痕,迅雷般的連環快腿受傷勢影響難以發揮全力。

而高台落地瞬間,勝負已然分曉!

應飛揚數道劍氣激射而出,劍光迸射下,一時四面八方,無論景物還是空間,距離感都變得混沌不清,好似光線被扭曲一般,光怪陸離,詭譎莫測,又是劍氣重重,殺機暗伏。正是「孛月歸神隱」之招再出。

既有虛像在明處,又有暗招藏匿無形,虛實交錯欺人眼球的劍招,豹額倉促之間無法防備,被一道劍氣狠狠洞穿肩頭,倒飛而出!

「束手就擒!」應飛揚見豹額方才發了訊號,知曉他應是有援軍,欲擒下豹額逼得援軍投鼠忌器,此時,卻忽覺一道勁風從背後激射而來。

「莫傷將軍!」伴隨一生巨吼,一把大刀從應飛揚背後而來,應飛揚一提身形,避開這突來一刀,「啪!」得一聲,大刀插在地上,如忠誠的衛士一般護在豹額身前,而豹額靠著喘息之機,一躍而起,從眾妖上頭掠過。

而隨後,便見震撼一幕,夜色之下只見黑影重重,一道又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如幽靈一般無聲無息卻又迅捷無比逼近,從四方包夾而來,待接近擂台火光處才讓人看清,到來的竟是一批黑甲妖騎。

妖騎皆著一身黑甲,黑甲質地非金非鐵,沒有半點光澤,卻又好像黑洞一般吞噬著週遭光線,自他們一現身,擂台週遭都顯得黑壓壓的暗了許多。

而他們胯下所騎的是一種幼駒大小的黑狼,黑狼森森利牙間被上了嚼子,讓這些狼獸發不出一絲聲音。

陰冷,肅殺,彪悍之氣撲面而來,直到他們靠近,才聞道若有若無,被掩藏住了的血腥氣。

「是暗影妖狼騎!」一些蜀地妖怪已驚慌叫出聲。

應飛揚亦知曉這只騎兵威名,萬妖殿三尊中的「兵燹座」是狼妖出身,號令中山一帶的群狼為坐騎,結成五千八百妖狼騎,狼騎神出鬼沒,來去如風,如一把暗匕一般令人防不勝防。而每個騎兵亦是好手,皆是身經百戰,機警多變,集結起來,是一支精銳輕騎兵,分散開來,每個又都是最出色的斥候。

而如今,雖還有些騎兵隱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估算起來起碼已有三百來妖,數量不算多,但足以將蜀地妖族,連帶應飛揚和姬瑤月一併包圍,狼騎陣勢一展開,應飛揚和蜀地妖族已陷入圍困之中。

「妖狼騎兵怎會出現在這裡,北龍天,這是要毀約不成!」應飛揚心中驚疑,北龍天和聖佛尊分明早在百年前就有約定,人妖兩族休兵止戈,如今三百妖狼騎兵潛行匿蹤深入蜀地,究竟意欲何為?

妖狼騎皆是精銳,又善於奔襲,合圍之勢一成,突圍已是不易,而就算能突圍,逃得了一時,也難逃狼騎隨後的追殺。應飛揚不禁流下一滴冷汗。

豹額落在妖狼騎兵之前,方才扔刀的那位副將向他行禮道:「將軍,陛下有令讓我們隱匿行蹤,怎麼……」

豹額嘆了聲,道:「是我莽撞了,之後會向陛下請罪。」

副將一眼掃向眾妖,問道:「他們該怎麼處置?」神態分明視蜀地眾妖如無物。

而蜀地眾妖雖數量上比妖狼騎還要多一些,但氣勢上被壓了何止一頭,與妖狼騎那股精悍之氣相比,蜀地妖族不過一群烏合之眾。

豹額沉吟一聲,道:「都是修戮血宗的妖,總不能全部殺掉,一併帶上吧,正好也用得上他們,至於楚頌姑娘……」

豹額目光移向楚頌,以及扶著楚頌的應飛揚,正思索如何處置之際,卻見姬瑤月忽然身動,抓起方才那副將扔過來的大刀,一把架在了楚頌的脖子上。這一舉動大出意料,連應飛揚都未曾覺察,楚頌更是嚇得小臉煞白。

而姬瑤月已冷視黑甲妖狼騎,沉聲號令道:「你們若不想讓她死,就給我讓開一條路!」

豹額大笑道:「笑話,你拿公子翎的人,威脅我北龍天的人,這算是什麼意思?她的死活,與我等何干?」

「是嗎?」姬瑤月眼眸一眯,殺氣凜然,一刀已斬向楚頌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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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卷七 挾持者誰

局勢瞬息萬變,方才的救援者此時變成挾持者。

沒有絲毫遲疑,姬瑤月一刀斬向楚頌,眼看楚頌要被一刀斷首,卻聽豹額喝一聲,「住手!」

姬瑤月快利刀勢乍停,離楚頌粉頸只差半寸,豹額狠聲道:「你殺了楚姑娘,以為孔雀公子會放過你?」

姬瑤月冷笑道:「公子翎自不會放過我,但難道就會放過你嗎?」

豹額怒道:「殺她的是你,與我何干?」

應飛揚與姬瑤月默契十足,明白姬瑤月用意後,一邊制住掙扎的楚頌,一邊跟著幫腔道:「楚姑娘在妖狼騎的圍困中,死於妖狼騎的兵刃下,你說與你無關,但你確定能解釋的清楚?或者是,你確定公子翎會聽你解釋?」

孔雀公子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以他的那鬧天宮的脾性,手下侍女若是被殺了,他便是掀個天翻地覆也要將所有干連的人、妖殺個乾淨。

況且應飛揚和姬瑤月都已看出,數百妖狼騎潛行匿蹤,深入蜀地,必然有不欲為人所知的秘密任務,他們絕不會想在這種時候惹到孔雀公子。

豹額牙咬的咯咯響,眸光閃逝不定,姬瑤月已不給他思索的機會,道:「賭吧,是試著把楚姑娘在內的所有妖殺乾淨,看能不能瞞得過公子翎的耳目,還是選擇放我離開此地!」

應飛揚糾正道:「是我們,咱們現在是同夥。」應飛揚抓著楚頌示意道。

姬瑤月又上下掃了他一眼,似要把他看穿一般,心中暗疑,「這只血妖,怎麼感覺那麼熟悉,好像他一樣……」

就在此時,蠍夫人又扭著纖細腰身走來,挽住應飛揚胳膊撒嬌般道:「還有妾身,冤家,你可不能拋下妾身啊……」

看著蠍夫人毫無廉恥的將豐滿的乳峰緊蹭著「赤蚺君」的胳膊,姬瑤月心中翻了個白眼,「真是的,怎麼會覺得這妖怪跟他像呢?他若跟這種行為輕浮的女妖膩在一起,我定然……呸呸呸,他跟誰一起與我何干?」姬瑤月趕跑腦中念頭集中精神。

而此時豹額咬牙切齒道:「那你想要怎麼樣?」

姬瑤月道:「給我們三匹座狼,讓我們離開!不許有人追擊,十里之後,我們便放過楚姑娘!」

「老子怎麼信得過你們?」

應飛揚道:「我們不過求保命而已,若有一線生機,誰願意冒著惹怒公子翎的危險傷害楚姑娘,就為跟你們拚個魚死網破?」

「哼,給他們三匹座狼!」豹額示意手下讓出座狼,隨後狠聲道:「老子記住你們了,莫再落在老子手裡!」

應飛揚道:「讓豹額將軍惦記,赤蚺君不勝惶恐,只能期盼後會無期!」

說罷要拽著楚頌上座狼,姬瑤月一把將楚頌奪來,橫了他一眼道:「我和楚姑娘乘一匹!」

應飛揚訕訕笑了聲,蠍夫人則輕聲柔媚道:「冤家,與那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同乘有什麼風味,不如妾身陪你?」

應飛揚不搭茬,轉頭騎上座狼,蠍夫人暗跺了下腳,也翻上狼背,四妖(人)乘了三騎絕塵而去。

妖狼騎圍困下,只留蜀地妖族面面相覷,等候著豹額發落。

卻聞豹額低喝一聲,「爾等眾妖聽令,自此時此刻開始,爾等便被徵召入伍,過去爾等是誰不重要,但今後,爾等皆為北龍天麾下妖軍,暫時歸入我妖狼騎,聽本將統轄調遣,若有抗命,軍法處置!」

那名喚作晦氣書生的妖搖頭道:「我們都是蜀地的妖,非是北龍天臣屬,將軍這般強徵入伍,未免不講道理……」

豹額銳眼一橫,「你是誰?報上名來!」

「小生無名無姓,其他妖都稱晦氣書生……」

話說一半,卻見豹額從旁邊一名妖狼騎腰間抽出一刀,刀光一閃抹向晦氣書生脖子。

晦氣書生也非庸手,但一來方才打擂在熊如山掌下受了傷,二來完全為豹額氣勢所奪。待反應過來,眼前被一抹白亮刀光盡數遮掩,大好頭顱已被斬落,滾倒在地!

「天宇之下,皆為妖域,四海之妖,皆為妖臣。晦氣書生違抗妖令,依軍法,當斬!」豹額將刀回鞘,環視眾妖森然道:「爾等需得引以為鑑,莫逼老子動手。同為戮血一脈妖族,老子可以給爾等先透個底,這次與我們同行,對爾等有莫大好處,運氣好了,白送爾等一場大造化,讓爾等能夠脫胎換骨,若還有人敢違抗,老子不介意在此將你們——盡誅!」

一股血腥煞氣隨著豹額冷然擴散,看著地下晦氣書生,眾妖皆不禁打了個寒顫。

若說人數,蜀地眾妖他們仍佔多數,縱然敵不過,但妖狼騎也難以將他們盡誅。

可豹額殺雞儆猴,一刀斬了蜀地中數得上的妖怪晦氣書生,更何況妖狼騎後面是傾壓天宇的北龍天,蜀地之妖哪有膽氣與妖狼騎死拼?

「三爺爺,您老是北龍天的人,孫子我自然也是,還望三爺爺多多提攜!」古胖子毫不猶豫的表態,同時對眾妖道:「你們還在猶豫什麼,平時想投靠北龍天都攀附不到門路,如今有大好機會你們還不珍惜?也不想想蜀地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不管三教六道,哪個給我們留活路?再在這呆下去,咱們早晚全完蛋,不如現在投靠北龍天呢!」

古胖子在蜀地群妖中頗說得上話,眾妖或是被說動,或是時勢不如人,不得不低頭,一時紛紛表態,願聽豹額調遣。

豹額隨即下令清點眾妖,進行收編,進行收編時,副將對趁機他道:「將軍,兵貴神速,咱們帶上這些妖,行軍速度必然被拖慢,而且暴露的風險也是倍增,只怕……」

豹額搖頭道:「咱們又沒辦法將他們一個不漏的全殺光,現在也只能如此了,你傳訊陛下,將此處之事告知,便說豹額辦事不利,甘願領罪。」

「可是,將軍……」

豹額一擺手,道:「不必再說,唉,全怪本將多事,本想藉機選撥令使之機探聽孔雀公子動向,方便咱們今後動作,卻不想竟被那兩個妖擺了一道,白白洩露身份,如今只能試著能否亡羊補牢了!哼,他們以為能逃得出?向我們索取座狼逃走,哈哈,簡直自作聰明,自尋死路!替我抽三十個好手中的好手,隨我一同追上他們!」

豹額目露凶光,在搖曳篝火下分外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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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飛揚騎在座狼之上在夜色下奔襲,只覺身如風馳電掣,耳邊只存呼呼風聲,座狼速度之疾令他大開眼界,若是短途之內,他使用輕身功夫或許能比座狼快上一些,可若是長途奔襲,就大有不如了。

座狼負重或許不如戰馬,但速度絲毫不遜,而戰場交鋒,凶悍的狼也比戰馬更有殺傷力,想到北龍天麾下妖狼騎有五千餘眾,應飛揚不禁對那北域龍王心生忌憚,對妖狼騎來蜀中的目的更是猜疑不定。

就在此時,姬瑤月忽然喊了一聲,「不想送死,就下狼!」

說著,提著楚頌從狼背上一躍而下,應飛揚不明所以,但對姬瑤月倒是本能信任,不問因有便緊隨跳下。

蠍夫人見狀,也只得跳下,三頭狼倒是絲毫不停,一路繼續前奔。

蠍夫人見狼跑得無影,氣惱道:「這位妹妹是什麼意思?現在坐騎沒了,若是妖狼騎追來了,咱們靠兩條腿如何逃得過他們?」

姬瑤月冷笑道:「若靠坐騎,咱們才是自投羅網呢!」隨後看嚮應飛揚,雙眼儘是狐疑道:「讓你跳你就跳,你倒是挺聽話!」

若無外人在,應飛揚早向她表明身份了,此時卻值得掩飾,試探性的問道:「姑娘你的意思是,座狼有問題?」

姬瑤月道:「總算不蠢,妖狼騎的座狼都是經過訓練的,離開靈智只一步之遙,狡黠的緊,方才咱們看似是騎著它們一路向西,實則不然!」

應飛揚反應過來,道:「你是說,實際方向有偏移?」

姬瑤月點頭道:「沒錯,表面是一直往西逃,其實方向一點一點向北偏移,只是角度太小咱們感應不到,若咱們任它跑下去,最終會兜了個大圓把我們送回原處,而且座狼彼此間對氣味極為敏感,咱們乘著座狼,絕對逃不過妖狼騎的追擊!」

「原來如此,多虧妹妹聰慧,險些又重回虎口了!」蠍夫人恍然大悟後,又懷疑道:「妹妹竟然知曉這些,怕身份不是古先生他小姑奶奶這麼簡單吧,對了,我們的名姓妹妹應該知曉了,不知妹妹該怎麼稱呼?」

姬瑤月身為天香谷一脈,多年來都在北龍天陰雲籠罩之下,對這些信息自然知曉,但自也不會對蠍夫人言明,而且對蠍夫人這煙視媚行的女子頗為反感,見她對自己以姐妹相稱,更是皺皺眉冷冷劃開界限道:「我姓姚,你們可叫我姚姑娘。」她自是不可能據實報出名姓,取了名字中的第二字「瑤」作為虛假的姓氏。

「原來是姚家妹妹。」蠍夫人好似不知人嫌的湊上去,「姚家妹妹,咱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應該和舟共濟才對。」

姬瑤月退開一步,不去理她,轉而解開楚頌的禁制,道:「楚姑娘,方才多有得罪,但形勢所迫,不得不為。」

可楚頌一見她,就想起她毫不猶豫的拿刀砍來的情景,不禁嚇得往後縮。

若論年齡,楚頌比姬瑤月還大一些,但與姬瑤月相比,她簡直是在公子翎護佑下未經風雨的小白花。

「嘿,這是被月兒嚇壞了,也是,除了我誰經得起她拿刀便砍。」應飛揚腹誹一句,上前拜道:「屬下方才無力,還請楚姑娘恕罪,但姑娘也當知曉屬下苦衷,若非如此,楚姑娘現在恐怕已落入北龍天掌控中,楚姑娘試想一下,公子他重情重義,自然不肯能放任姑娘不管,若是北龍天拿姑娘要挾孔雀公子,公子他豈不是要處處掣肘?」

「況且姚姑娘方才也不是真要殺你,否則利刃揮來,哪能這麼收放自如,說停就停而不傷楚姑娘分毫,我們所做一切,是為了就楚姑娘楚虎口,也是為了孔雀公子不因楚姑娘而受制於北龍天!」

應飛揚擺出一副真摯誠懇的樣子,楚頌性情天真也很快被他說動,畢竟『赤蚺君』確實是蜀地妖盟的元老,比來厲不明的姬瑤月更有說服力。

應飛揚見楚頌放下戒備之心,又道:「讓楚姑娘受到了驚嚇,不如我護送楚姑娘回錦繡山莊,也好聊表歉意,楚姑娘意下如何?」

「不行,我不能回去!」楚頌一聽抗拒的叫道。

「不把你早早送回去,若被豹額倒打一耙,假挾持也成了真挾持了,孔雀公子那邊哪說得清楚……」應飛揚心中道,想了想後,試探的說出了先前的猜測:「那個,楚姑娘,你該不會是偷了孔雀公子的孔雀翎跑出來的吧……」

楚頌面色一變,驚慌失措道:「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傻啊!」應飛揚心中翻著白眼。接著強硬道:「楚姑娘若是偷跑出來的,那我便更該將楚姑娘送回,以免公子他掛心。」

卻見楚頌眼珠一轉,道:「不行,我不回去……」

「由得了你嗎?」應飛揚也不理她,正準備強行把她帶到錦繡山莊。

卻聽楚頌怯生生威脅道:「你若將我送回去,我便說……便說是你偷了孔雀翎,還……把我劫持出了錦繡山莊……」

……

……

「前頭的話收回,感情你是在跟我裝傻啊!」應飛揚心中狠狠道。雖然楚頌威脅人時都一副膽怯樣毫無氣勢,但那說辭卻是極有份量。

應飛揚頓時無語,怎麼看著純良無害的下起手來都挺狠,咬牙道:「楚姑娘,那你到底怎麼才肯回去?」

楚頌俏臉一揚,眸子中透露著一股堅定道:「不從畜生道中救出我阿爹,我就絕不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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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卷七 神醫白牛

「你說什麼?楚神醫他失陷在畜生道中了?」應飛揚聞言一驚,難以相信道。

這楚白牛號稱當今五驚奇之一,一身經歷自是玄奇得緊,最具傳奇色彩的便是三針活「藥王」。

傳聞當年一代藥王孫思邈年滿一百四十二歲,於五台山上無疾而終,但孫思邈身死後,門下弟子卻為誰該繼承孫思邈「藥王」名號和正統衣缽而爭執不休,甚至在靈堂之上鬧了起來,眾弟子爭得面紅耳赤之際,卻聽被孫思邈養大,為他嘗藥草多年的藥牛突然開口做人言,道:「爭什麼爭?叫他起來吩咐清楚不就行了嗎?」

隨後那藥牛竟化為人形,沖孫思邈的棺淳拜了三拜道:「老哥哥,非是我欲吵你清眠,只因若任你門下這些弟子鬧將下去,老哥哥你身故之後也難得安寧。」

隨後打開孫思邈棺淳,朝他靈池,羶中,湧泉三穴紮了三針,孫思邈竟又醒轉過來。沖楚白牛嘆道:「門下弟子,無一人及得上你,可你醫術已不在我之下,這一遭我算白死了。」

原來孫思邈自知壽元將盡,便欲以假死來測驗門下弟子,誰能看出端倪,將他性命吊回便讓誰繼承衣缽,哪知弟子們醫術不夠,沒有一個能看出孫思邈一息尚存,連醫德也是欠缺,師尊屍骨未寒便在靈堂中上演一出爭搶衣缽的鬧劇,孫思邈心灰意冷,安排好後事之後就徹底魂逝,而門下弟子之後欲尋那藥牛,但藥牛不知所蹤,眾人這才知那藥牛常年為孫思邈嘗藥,早已通了靈智,只是一來感念孫思邈恩情,二來欲學習孫思邈醫術,才一直以藥牛的形態陪伴孫思邈直到命終。

此後,醫家弟子無一敢以「藥王真傳」自居,而天下又多了一名名喚楚白牛的神醫,因一身通神醫術被多事者列入五大驚奇之一。

而楚白牛修為雖未至頂峰,但也堪稱高手,又從醫術中悟出一套「經緯針法」,進可以飛針傷敵,退可對自己施針,不管是激發潛力還是吊住性命,都稱得上妙用無窮,這等奇妖竟失陷在畜生道中,怎能不讓應飛揚意外。又追問道:「楚姑娘做此判斷有何依據?莫非親眼見過令尊落入畜生道手中?」

楚頌搖搖頭,道:「沒有,阿爹四處雲遊行醫,我本也不知他蹤跡,而且好些時日都沒傳書信過來,我擔心他之際,卻發現畜生道的道眾,他們身上的針跡是我阿爹縫合的……」

蠍夫人湊話道:「只靠針跡就下結論,楚姑娘是否多慮了?」

「不可能,針術是醫家根底,有多少本事都在針上顯著呢,這天下只有我阿爹才有那麼高明的針術,用針的路數也與我阿爹一般無二……」楚頌說著說著就觸動心緒,面帶憂慮,泫垂欲泣道:「阿爹一定是被畜生道的抓走了……」

「這……恐怕是真的了。」應飛揚經過了最初的驚異,已慢慢將事情串連起來。

畜生道道眾以身化獸,原本只能移植野獸,或先天異獸的肢體,若移植妖獸肢體則會與肢體上妖力相互排斥,輕則傷身重則喪命。

但如今這互斥問題似乎被解決了,所以才有了畜生道大肆抓捕蜀地妖族的現象。若說天下間有誰能解決人妖互斥的問題,將妖獸肢體完美移植到人身上。第一個想到的就該是楚白牛。

而楚頌的所有行為自也有瞭解釋,初見面時,她對著畜生道的屍體看個不停,自是為了檢驗針跡,進一步驗證自己的判斷。

而她假傳孔雀公子旨令,說是選拔令使,實則是在蜀地血妖之中挑選可用之妖,目的是讓他們假意被暗中抓捕血妖的畜生道們擒獲,潛入畜生道中將楚白牛救出。

應飛揚將他的猜想說出,楚頌先是一副被看穿的樣子,之後也就帶著幾分羞愧承認了。

應飛揚不禁搖搖頭,這楚頌終究還是不諳世事,將人心妖心想得太過簡單,那些蜀地血妖雖覬覦令使之位,但更珍惜自己性命,想讓這幫活成精的妖犯險混入畜生道,不被他們順手出賣就已是萬幸。

遂又不解道:「令尊若真有此難,楚姑娘為什麼不求助孔雀公子呢?」

楚頌神色一黯,小嘴微撅道:「公子他曾與阿爹關係不錯,但後來鬧翻了,公子他性子高傲得緊自是不肯低頭,我爹牛脾氣上來也是誰都勸不住,他們要在畜生道撞上,怕不等六道道眾來,自己就先鬧騰起來了……」

「哦?孔雀公子和楚神醫鬧翻過,什麼原因?」蠍夫人兩眼放過打聽道,連姬瑤月也是微微側過了耳朵,對這些大人物之間軼聞的好奇心,倒是哪個女子都不能免俗。

「公子他找我阿爹想讓死者復活,阿爹沒同意,公子就燒了阿爹的草廬和藥田……」

「……」

死者復活,好吧,他們的思維果然非同一般。

應飛揚思慮一番,又回到正題上,道:「楚姑娘,你若信得過屬下,屬下可以試著潛入畜生道,設法將楚神醫他救出。」

應飛揚願意冒險自也有他目的,一則若繼續留楚白牛在畜生道,能移植妖肢的畜生道實力將會再有增進,那他不知何時才能向六道惡滅討回師尊的那筆血仇。

二則便是為了目前處於石封狀態的衛無雙,衛無雙身染天人五衰之氣,只得採用石封之法斷絕生機,隔絕天人五衰功的侵蝕。但這也不過是苟延性命罷了,若想讓道扇重現風采,必須設法拔除天人五衰之氣。若能將楚白牛救出,以楚白牛的醫術或許可想出五衰之氣的解法。

若能讓衛無雙復原,不但在對抗六道惡滅上有了最強助力,也可助他洗刷污名,化解正道的敵意,畢竟這躲躲藏藏的日子他也過得厭煩了。

「真的,你願意幫我?」楚頌看到希望般眼睛一閃。

應飛揚藉機勸道:「屬下自當竭盡全力。不過楚姑娘你還是先回錦繡山莊向孔雀公子請罪吧,公子定不會怪你,你消失的久了,只會讓公子掛心

哪知楚頌搖搖頭道:「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這……畜生道太過危險,屬下都未必能自保,實在無把握護住姑娘。」

楚頌咬著牙執拗道:「我……我能保護自己,我剛才只是一時害怕才亂了陣腳,你們帶上我,我一定能派上用場的!」

好話歹話說盡,這姑娘就是不聽勸,應飛揚也不禁氣結,心中暗罵道:「這楚頌當真是屬牛的,還說她爹是牛脾氣,她不也是同樣麼!」

卻聽姬瑤月道:「說了這麼許多,我們怎麼混入畜生道都是問題,你當六道惡滅是開門做生意的客棧嗎,容得我們說進就進?」

現在六道道宮都已移至崑崙山,闖入六道無疑是自蹈龍潭虎穴,楚頌原本計畫著讓畜生道俘獲藉機混進去,經過這麼一鬧,怕也沒用機會了……

「等等!我們是什麼意思?」應飛揚突然意識到關鍵,沖姬瑤月道。

「就是字面意思,入畜生道,救楚神醫的事,算我一個!」姬瑤月直截了當道。

「你又湊什麼熱鬧,不知道危險麼?」應飛揚急道。

姬瑤月瞥了他一眼,道:「萍水相逢,你倒是對我的安危挺掛心.」

「哈,好說,我赤蚺君一向心地善良,最看不慣有誰在我面前涉險。」應飛揚自知方才差點漏了餡,打著哈哈說胡話糊弄著,心中則罵道:「姬瑤月這小娘又是在打什麼主意?」

姬瑤月先是闖入選拔令使的會盟,如今又要再趟了這渾水,不知究竟有什麼目的,應飛揚打定主意,待楚頌和蠍夫人兩個礙事者不在場時,必要坦承身份向她問個清楚。

姬瑤月聽他的回應,只是又狐疑的看他一眼,嫌惡道:「待你身上的血腥氣散了,再去說這些違心之話吧。現在先說說,咱們怎麼才能混入崑崙山。」

應飛揚搓著下巴,有幾分不確定道:「或許,我是說或許,靠北龍天的那批人可以做到。」

「你什麼意思?」

應飛揚道:「你們猜,北龍天的那批人是要去哪裡?」

除卻姬瑤月眼睛一亮,其他二女依舊不明所以的看著應飛揚。

應飛揚繼續道:「當今局勢,六道惡滅和正天盟表面彼此均勢,僵持不下,但實則不然,六道惡滅已是竭盡全力,但人族正道一方仍有後援。」

「後援?」

應飛揚點頭道:「沒錯,只說頂尖高手,目前帝凌天雖仍勝正天盟主慕紫軒一籌,六道道主也各有實力,但終究後繼乏力,而正道一方,只頂峰高手就還有『刀君』李長戚和『劍皇』越蒼穹未曾出手,若他們參戰,帝凌天獨木難支。」

姬瑤月道,「可『刀君』和『劍皇』並未動作,越蒼穹自兩年前宇文劍神和『劍冠』顧劍聲在天劍峰一戰後,就閉關不出,潛心悟劍,這兩年來都沒有動作,至於『刀君』李長戚,這些年來行蹤飄忽……」

「刀君的動向我知曉。」應飛揚聽聞師尊身死之事又被提及,心中不由一痛,心頭還遠遠沒癒合的傷口又被撕開,痛心疾首的往事又浮現在腦海,煩悶得打斷姬瑤月插口道,意圖用思考和說話迫使自己不再回憶往事。

他這兩年來頗看重情報收集,而蜀地妖盟的血妖早就成了驚弓之鳥,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反應的比誰都快,也因為此,論打探消息確實是一把好手,「刀君這些年在東北的扶餘國,而且被扶餘國君臣民眾敬奉為『師者』,頗受尊崇,據說兩年前,他接到……『劍冠』死前一道劍氣,知曉中原將要有變,本打算盡快趕回大唐疆域,可方動身離開,扶餘國就出現篡位叛亂,李長戚不得不回去協助平定叛亂,穩定局勢。呵,這叛亂發生的不早不晚,想來定是六道惡滅暗中操縱,來牽制刀君李長戚的手段。」

應飛揚舒了口氣,排解煩悶之意,繼續道:「但這還是不夠,『劍皇』越蒼穹閉關,終有出關的一日,而扶餘國叛亂也將近平定下來,只待局面一安穩,『刀君』李長戚亦會趕赴中原,到時帝凌天一人獨木難支,整個六道也是強弩之末,如何抵禦正道進攻?但,有一個人……該說是一個妖,絕不希望六道惡滅敗亡的太快。」

「你是說,北龍天!」姬瑤月篤定道。

應飛揚道:「沒錯,六道惡滅和正道諸派都是人族,無論他們最後誰勝誰負,損耗的都是人族戰力,北龍天定是樂見其成,更進一步,他心中巴不得雙方僵持的越久越好,讓正道諸派和六道惡滅雙方力量皆受消弱,所以,若是一方失衡,他就要往一方加注了!」

「北龍天與六道惡滅有了合作?」蠍夫人和楚頌反應過來,驚異道。

應飛揚道:「大概七八成可能,否則我想不出北龍天的人潛蹤匿行深入蜀中有何目的,還記得豹額先前說過的話嗎?」

姬瑤月很有默契的接續道:「『都是修戮血宗的妖,總不能全部殺掉,一併帶上吧,正好也用得上他們。』你指得是這句?」

應飛揚點頭道:「就是這句,正好用得上戮血一脈的血妖,而畜生道最近也在抓捕血妖,未免太過巧合,若料得不錯,妖狼騎他們是打算將戮血一脈血妖一併帶上崑崙山,給六道惡滅做一份見面禮!」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0:18
第464章 卷七 緊追不捨

「你說萬妖殿和六道惡滅聯合?可北龍天不是與聖佛尊有約啊,聖佛不入世,北龍不出關,北龍天這是要違背誓言?」楚頌眨著大眼睛難以置信道。

這下應飛揚他們都被失聲笑了出來,蠍夫人掩著唇笑道:「我的好姑娘啊,只要不被人發現,那就不算違約了啊……」

「可是……可是……」楚頌好像不能接受,連說兩個可是卻接不上話,只得改換話題,「那我們要怎麼借他們混入畜生道呢?要被他們抓起來嗎?那早知道就不逃了……」

應飛揚搖頭道:「自然不行,若被他們抓了那可是受制於人,想被抓容易,再脫身就難了,楚姑娘運氣好些有公子翎撐腰,被抓後能保住性命,但六道中地獄道和人間道都有洗去人記憶的法門,為防消息走漏,楚姑娘多半會被洗去記憶,但我們就難保住性命了……」

楚頌道:「那該如何是好?」

應飛揚道:「我有個想法,但卻沒把握……」

應飛揚正說著,蠍夫人忽然面色一變,道:「不好……他們似乎追來了!」便見蠍夫人將蠍尾插入地中,閉上眼睛,應飛揚知曉這是她借助地面震動感知來敵的手段,她能在蜀地活得安好,多半是這敏銳感知力的功勞,遂將手指豎在唇上,對欲發問的姬瑤月和楚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便見蠍夫人雙目緊閉,蛾眉輕蹙,輕聲默數道:「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騎,不,三十一騎正往咱們方向趕來,速度很快,離得我們大概不到兩里!」

「看來跳狼逃走的方法沒瞞過他們……三十一個,咱們各分十五個如何?」姬瑤月按住劍柄,對應飛揚冷聲道。

十五個,似乎也不算多,若是十五個蜀地妖族水平的應飛揚還是能對付得了的,但……應飛揚咬咬牙搖頭道:「豹額對咱們的實力都有掌握,他帶三十人追來,自然有他信心,不能硬拚。」

姬瑤月道:「但逃肯定逃不過……論長途奔襲,咱們跑不過座狼。只會被他們生生耗死。」

應飛揚想了想,對姬瑤月道:「我們分開行動,姚姑娘,在這往東南三里處有一樁巨木,哪裡是我的居所,入口處有禁制,但姚姑娘是木妖出身,禁制對你無效。你帶楚姑娘到那裡暫避,我來將他們引開。」

姬瑤月神色一動,朝應飛揚看了兩眼若有所思,隨後乾脆利落道:「好的。」

忽得嘴角泛起一絲莫名笑意,嫣然道:「那你,可別死了喲。」一笑之間,面上原本遮掩顏色的修飾似再也掩不去她的美麗,平平無奇的面容一瞬間煥發出令人心動的神采。

而楚頌對安排仍有幾分抗拒,「躲起來麼?那我不是又派不上用場……」

「怎會,你是大夫,救治傷員才是你的任務,我解決這裡的麻煩,會再去找你會合,到時還需你為我處理傷勢。」

楚頌還欲說些什麼,卻被姬瑤月拽住看了應飛揚一眼。

而蠍夫人見應飛揚沒安排她,討好得拽著他胳膊道:「那妾身呢?冤家,妾身也派不上多大用處,不如和她們一起暫避,等冤家你凱旋歸來唄。」

應飛揚甩開她胳膊道:「你我都是戮血一脈出身,身上都有遮掩不去的血腥妖氣,是妖狼騎首先追擊的目標,你跟楚姑娘她們一起,只會誰也逃不掉,你只能跟我一起。」

「但妾身修為低微,相幫你也幫不上啊。」蠍夫人擺出一副嬌滴滴的樣子道。

應飛揚道:「放心,你自有用處,你前幾日當誘餌時,表現還是不錯的。」

「又當誘餌,不成,這次不一樣,他們三十一個妖狼騎,妾身當誘餌,哪還有命活?」蠍夫人連忙搖頭道。

「呵,不聽我的命令,就有命活了麼?」應飛揚眼神一冷,如冷電般射向蠍夫人,赤蚺君那陰婺的表情出現在面上,楚頌見了心中不由一毛,寒毛都豎起,似是很難將眼前的妖和方才那和顏悅色的形象聯繫在一起。

蠍夫人也退身一步,隨後撕破臉來狠道:「橫豎都是死,你若不讓我活,我便是死也要揭穿你……」

話說一半,應飛揚突然一把扼住她的咽喉,將她未及說出的話扼在了嗓子眼,蠍夫人本能動用蠍尾反擊,卻見應飛揚足微動,蠍尾已一腳被他踩在腳下。

應飛揚提起蠍夫人,看著她不斷掙扎,扭動的嬌軀,嘴角弧出一抹森然笑意,「無妨,你死了,也有死的用處。」

「啪。」一滴雨點落在應飛揚一寸寸緊縮的手上,濺出一抹涼意,原來是下雨了。

正好,月黑風雨夜,正是殺妖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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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在前面不遠了。」一片夜色下,豹額雙眼閃著幽光,看向前面陰暗森冷的森林,緊鎖著地上殘留痕跡,低頭瞬間,一滴雨點正透過衣領滴在他脖頸,那涼意讓他不由一縮脖子。

「下雨了,不過遲了,你們跑不掉……」目標就在附近,現在就算是下起傾盆大雨,也沖刷不掉所有痕跡,而只要殘存一絲蛛絲馬跡,都逃不過豹額雙眼。

因為豹額不光是六部將首,過去也曾是妖軍之中最傑出的斥候。

跳狼而逃?讓狼將追兵引走?或許追擊的那四個妖中有妖足夠瞭解妖狼騎,但他們還不夠瞭解我豹額。

只需看座狼留下的腳印,我就能判斷出座狼背上負重多少,這種手段如何瞞得過我?至於之後的痕跡,雖經刻意掩蓋過,但在最優秀的斥候眼中依然如指路標一樣明顯。

「血腥妖氣,就在這裡。」豹額抽抽鼻子,已感應到了兩股血妖的妖氣就在附近,手一揮,妖狼騎已一聲不響,如鬼似魅的進入林中,騎兵不入林的兵家常識對妖狼騎來說並不起適用,不同於直來直去的戰馬,座狼不但在平原中來去如風,在森林中同樣是藏在暗影中的捕食者,更何況,他所帶來的是妖狼騎的「陷字營」,是精銳中的精銳。

妖狼騎本就是精銳之軍,這次潛入蜀中的又是從精銳之軍中十里挑一,而現在隨追擊的「陷字營」又是從潛入蜀中的這批妖軍中十里挑一。

「陷字營」在妖狼騎中是特殊的一營,不必衝鋒陷陣,不必掠地攻城,唯一作用就在於困住高手。

論單個實力,陷字營或許不是多強,如果用實力可以用數值計算,或許他們三十妖加起來的總和與豹額相當。

但彼此間的配合無論如何也不能數值化,三十妖修為相近,彼此打磨千萬次,早已形如一體,他們三十妖組結成陣型,可困住遠超他們級數的高手,若折損一個,餘下二十九妖也有其陣型,若折損十個,剩下十個妖也有其戰法,哪怕戰到只剩兩個,剩餘兩個也有僅屬於他們兩個妖的配合。

豹額知曉若換做他落入陷字營圍困之中,只怕生生累死也衝不出這三十妖的圍困,而這次他們的目標,只赤蚺君和那不知名的女子算得上難纏,但也絕對難逃陷字營圍困,何況還有他在後壓陣。

豹額一點點逼向那兩股妖氣,這一次,不可能讓他們逃脫。

可突然,其中一股妖氣消失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0:18
第465章 卷七 誰為獵手

夜黑風高,雨聲淅瀝,雨點帶著初春涼意打在樹葉上,織出幽暗肅寂的殺曲。

三十一個捕食者如遊蕩在林中的幽靈,無聲無息,一點點逼近兩股妖氣的來源處。

兩股血腥妖氣,分屬那一男一女兩個血妖,豹額鎖定敵人,卻在這時,其中一道妖氣憑空消失了。而伴隨妖氣消失的同時,樹林深處,隱約有淒厲叫聲透著雨簾傳出,夜鳥「撲棱棱」振翼飛起,叫聲傳到豹額耳中卻已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別這聲是扯破嗓子的慘絕尖叫。

「妖氣消失?」就像張弓搭箭後獵物卻突然憑空不見一般,這種詭異感讓豹額一陣錯愕。血妖的血腥妖氣都是烙在骨子中的,除了極少數方法可暫時掩去妖氣,對絕大多數血妖來說,血腥妖氣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才會消失——身死之時。

再聯想方才的叫聲,「難道兩個血妖中哪個死了?那又是誰下的手,內訌?還是這林中另有他人?」豹額心生戒備,抬手又做了個手勢,妖狼騎見令放慢速度,不激起一絲動靜的逼近聲源之處。

路程不遠不近,緩行片刻,便見一女子躺倒在泥地上,雨水混著泥水的浸潤下,輕薄布料緊貼肌膚,峰巒起伏的體態盡顯無疑。

「這蠍夫人死了?」豹額心頭一疑。

但隨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測,血腥妖氣是從蠍夫人身上散發的,她只是昏迷,並未喪命。

「難道死的是那赤蚺君?那赤蚺君修為不錯,誰能殺他?楚頌和那個女妖又在哪?」豹額親自下了坐騎,將蠍夫人踢醒,蠍夫人「嚶嚀」一聲醒轉過來,黯淡空洞的大眼還未完全睜開,就忙亂的跪地伏倒,雪白額頭砸入泥水中不斷叩頭,「求求你,不要殺妾身,楚姑娘她被那個女妖帶走了,妾身真的不知道她被帶去了哪裡。」

「嗯?楚姑娘和你們分開了?」豹額眉頭一皺,抽刀架在蠍夫人脖子上,逼她抬起頭說話,卻見蠍夫人美豔面容如今狼狽又淒楚,雙目空洞的如失了魂魄,口中喃喃道:「妾身真的不知道,饒命,饒命,求孔雀公子饒命!」

「孔雀公子?」豹額渾身寒毛陡然豎起,其他妖狼騎也同時色變,這蠍夫人已被嚇得神智錯亂了,而將她嚇成這樣的是——孔雀公子?

難道孔雀公子也為了尋找楚頌來到了,而且就在這片林中?

妖狼騎忽然覺得這片樹林危機四伏,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在盯視著他們,不禁打量起週遭。

陰沉夜幕之下,樹影雨中搖曳,如森森鬼影……就在此時,一聲淒厲慘叫想起,便見一名妖狼騎如被看不見的鬼襲擊一般,直直從狼背上的倒下,驚怖到扭曲的面容永遠定格,成了他的遺容。

「誰?」所有妖狼騎幾乎同時拔刀出鞘,戒備看向四周,心中的驚怕促使他們將刀柄握得緊緊的,沒有看到任何人影,也沒有見到任何攻擊,一名同伴就莫名倒下了,究竟是誰能做到?

就在這時,又是兩聲驚呼,又有兩名妖狼騎從座狼上墜落倒在泥水中,同樣看不到有誰出手,同樣死的一臉驚懼,猙獰的面孔如夢魘一般,烙印在妖狼騎心中。

「小心!」豹額發出一道近似於廢話的命令,背後已濕了一片,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誰能無聲無息的殺了他們,難道真是孔雀公子?聽聞孔雀公子正邪雙法同修,其中孔雀幽冥印就是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葬送幽冥的招式,真是他來了?」

豹額驚疑不定之際,又有三騎墜狼而死,「陷字營」乃是精銳之軍,但遇上看不到的敵人,任他們如何精銳也無可奈何。

無法再看著麾下莫名而死,豹額高聲道:「可是孔雀公子大駕到來?公子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現身?開什麼玩笑?」蜷伏在樹上的應飛揚心中默念,藉著忽起的風聲掩護長長喘出一口氣,面上浮出疲憊的虛汗,順著眉角的刀疤從額頭滑下,但他的精神卻是前所未有的集中。

沒錯,哪有什麼孔雀公子?有的只是應飛揚和他的天隱劍界。時隔兩年,應飛揚已能駕馭天隱劍界,但當初傳他天隱劍界的司馬承禎可能做夢都想不到,他的『天隱劍界』竟是被應飛揚用在暗殺上,而且效果竟是出乎意料的合適。這兩年來被追殺的日子,不知多少次是靠這天隱劍界讓追殺者無聲無息的送了性命。

這一次也是同樣,應飛揚將面具摘下後,身上血腥妖氣也就不存,認定他是血妖的妖狼騎被思維的定式影響,純粹靠妖氣判斷他的行蹤,察覺妖氣不見後只當他已身死,卻不知他已毫無聲息的逼臨身邊。

再由蠍夫人裝出一副被嚇得神志不清的樣子,進一步誤導眾妖,讓眾妖誤以為他是被公子翎所殺,而此時此刻,公子翎如今正在林中,便是給眾妖狼騎心中播下驚懼的種子,而身邊同伴不斷莫名而死,更是讓眾妖心中驚懼不斷擴大。

天隱劍界中心念強者勝,但對應飛揚來說極耗真氣和心神,所以他要先擾亂眾妖心神,讓他們處於慌亂畏懼狀態,這樣才能讓他在劍界中盡快戰勝對手,減少心神和真氣的消耗,饒是如此,心神疲憊的他現在也只能再施展一次劍界了。

他的天隱劍界無法像司馬承禎那般覆壓百步,如今能施展的範圍也只是十步之內,而他十步範圍內,只剩三個妖騎兵。

「三個……不知能不能一口吃下……」被包裹在劍界中的妖越多,耗費的心神也就越多,面色有些蒼白的應飛揚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好似獵人在打量自己的獵物,隨後眼眸中如有劍光流竄,天隱劍界開啟!

這便是他讓姬瑤月和楚頌先走的理由,一方面因為他暫時不想暴露身份,另一方面,天隱劍界無法配合,她們的存在,只會亂了他暗殺的步調。

劍界開啟瞬間,亦是勝負分曉之時。

三名妖狼騎陷入劍界之內,心中畏懼的身影也被投射而出。只見一隻七彩孔雀擦身而過,雙翼如劍一般劃過妖狼騎脖頸,妖狼騎面露駭色,但未及反應,頭顱便已滾落在地。

劍界收起,又是三名妖狼騎帶著驚駭面容倒落在地,而應飛揚一滴汗水劃過面頰,雖雨水一並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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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卷七 誰是獵物

風吹葉動,冷雨穿林,黑暗中,殺機暗藏。

「又是三個,連豹額在內,還剩二十二騎……」

應飛揚握緊劍柄,雨夜淒冷,但他的劍柄卻因手握得太緊而沾染上了手心的溫熱,似乎是這冷殺之夜中唯一有熱量的東西。

樹梢下面,豹額見又三名同僚莫名喪生,卻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終於再也無法忍受,把心一橫抱拳大喊道,「孔雀公子何必吝於一見?某家在此,求公子指教!」

滾滾聲浪向四周擴散,卻被吞沒在風聲雨聲葉搖聲中,聲浪散盡,卻仍不見有誰出現。

豹額心中見無動靜,眉頭一皺,又喊道:「堂堂西蜀孔雀,也是藏頭露尾之輩不成?可敢現身一見?」這話已無異於挑釁,但週遭依舊只有雨打樹葉之聲。

豹額心中一動,懷疑之心已重,略一示意,手下妖狼騎各持兵刃,向四周網狀散開,揮刀砍著入眼處的灌木樹林,搜索藏在陰暗中的敵人。

而就在眾妖堪堪散開時,應飛揚和豹額之間在一瞬間出現了一道無妖攔阻的直線,而這一瞬,應飛揚動了!

天隱劍界已無法使用,但應飛揚卻仍有暗殺之招,極星十七律之『計都擾星宇』,如凶星掠境,一瞬而出。

袁天罡所留劍招,特性都與名稱中的星相對應,『計都』是隱曜的黑暗之星,劃過夜空卻無人知曉,只悄悄將災禍降臨人間。

『計都擾星宇』招與名相同,是隱形匿跡,爆發一瞬的招式,在月黑風高之夜,更是能將此劍特性發揮到極致。

應飛揚從樹梢直掠而下,身上連帶手中長劍都似包裹了一層黑霧,讓他完全融於黑暗之中,動作迅疾無匹卻沒激起一絲風聲,宛若死神降臨,無形殺機直指豹額。

豹額雙眼並未捕捉到這一劍,但在長劍臨身之際,豹額突然全身上下每一根寒毛都倒豎而起,只感覺自己好似變回未成妖前的獸身,正暴露在獵人弓弩之下,野獸直覺催動下,豹額本能的一偏脖子。。

豹額脖頸上,一道血痕沿著冰冷的劍鋒延伸,猩紅,流淌。

但卻差了半分,未能割破他的動脈,而豹額千錘百煉的戰技在此時發揮,一歪頭,用頸部厚實肌肉夾住劍刃讓劍刃難在寸進,同時屈腿而起,一記膝撞直頂應飛揚胸前!

應飛揚只覺被巨錘夯了一記般臟腑移位,肋骨不知斷了多少根,連人帶劍被撞飛而去,一招之內,兩敗俱傷。

果然,豹額本事與他只在伯仲之間,想靠暗殺一劍殺他仍是勉強,但——

豹額避開致命一擊,正欲追擊偷襲者,但頸部血如泉湧,頭腦因失血而感到暈眩,而在這時,殺機又至!

背後,原本一副失魂落魄的蠍夫人空洞的瞳孔陡然凝成深邃的漆黑,噴湧殺意,背後蠍尾激射而出,直刺豹額,豹額急忙閃避,但因失血所致動作慢了半拍,小腿處已被蠍勾掃到。

「機會!」一切只在電光火石一瞬間,被撞得倒飛的應飛揚咬著舌尖猛提精神,半空翻身調整身形,雙腳狠狠踩在了一名尚未來得及反應的妖狼騎身上,隨後猛然一蹬,豹額和應飛揚的雙重勁力疊加盡卸在這妖狼騎身上,妖狼騎當即慘嚎一聲飛撞到樹上不知死活,而應飛揚以他為踏腳板,再度箭射向豹額!

失血在前,中毒在後,豹額立足不穩,根本無法抵擋這一劍,待死之際,卻聽金鐵交擊聲,兩名妖狼騎從左右出手,架住應飛揚必殺一劍。

妖狼騎終究是精銳,方才因天隱劍界無法發揮配合之力,如今敵手終於現身,一出手就保住了主將性命,而後,又有三道銳風從應飛揚身後夾擊而來,三柄刀形成默契十足的配合,應飛揚只覺所有行動方向盡數被封死,一瞬遲疑,背上已中了一刀,刀痕直沒入骨。

察覺妖狼騎配合無間,應飛揚打消硬拚念頭,趁著包圍網為形成,毫不猶豫得縱身而去,沒入幽暗林中。

「追!」確定來者不是孔雀公子,眾妖狼騎只欲一討同僚之仇,緊隨其後追上,卻沒誰能注意,密林中佈滿了肉眼覺察不到的銳利絲線,好像是一張蜘蛛網,等待著獵物的接近,然後——猛然收縮!

「嗖嗖嗖!」幾聲尖利的破風聲,樹木,山石,灌叢,連帶沖得最前的三個妖狼騎在一瞬間皆化作大小不一的碎塊,連一聲慘叫都未來得及發出!

血雨,飄散。遍灑一地淒紅。

伏蛇絲,在豹額他們追來之前,應飛揚已在林中佈下了伏蛇絲布下的陷阱,方才的逃竄正是將敵人引入陷阱之中,趁勢收縮絲網,一舉又殺三妖。

妖狼騎何曾見過伏蛇絲這殺人法器,勒住急衝的座狼,見同伴又莫名而死,一時目瞪口呆,直到同伴的血水淋在面上才恍然覺醒。而血雨散盡,應飛揚已不見蹤影。

「莫躁動,小心陷阱!」豹額制止眾妖追擊,隨後卻是腳一軟摔倒在地,毒性之下,整條腿已變得腫脹烏黑。

「將軍!」幾個妖狼騎圍上護住豹額,又一騎用刀背將蠍夫人抽倒在地,惡狠狠道:「賤人,交出解藥!」

蠍夫人倒落泥地,眼神卻直愣愣望嚮應飛揚消失的方向。

「把我當誘餌,然後,丟下我跑了……分明說好的不會丟下我一個……呵呵,有什麼好奇怪的,說一套做一套,男人,不都本性如此?老娘我……早就習慣了。」

蠍夫人心頭想著,忍不住笑出聲來,笑聲中藏著無盡的譏嘲。

「賤人,笑什麼笑!」妖狼騎又一刀抽在蠍夫人臉上,蠍夫人白皙面上瞬間浮腫,多出一道血痕。「不交出解藥,便讓你零碎而死!」

蠍夫人髮釵散亂,吐出一口血痰,自知落入他們手中絕無生路,便收起媚態,帶著幾分癲狂的咯咯笑道:「沒有!老娘的毒沒有解藥,呵呵呵呵,讓你們將軍跟老娘陪葬吧!」

「賤人,那就先斷你一手!」妖狼騎舉刀剁向蠍夫人,卻在此時,忽然胸口多了一道劍刃。

一個陰影繚繞看不清面貌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如影子一般距坐妖狼騎背後,一劍刺死了他。

所有妖,包括蠍夫人都以為身受重傷的應飛揚是趁機逃走了,卻不料他其實繞了半圈後,又從另一側繞了回來。再最不可能出手的時機再施展「計都擾星宇」之招又擊殺一妖。

「方才走得急有一句話忘了說了……」屍體從狼背上滑落,露出應飛揚的身影,雖仍看不清面貌,但每個妖都能體會到那藏在陰影后的瘋狂。

「在下告辭,不送!」說話間,應飛揚一踩狼背,翻手抄過蠍夫人的蠍子尾巴,身形如電般竄出,如放飛箏一般拽著蠍夫人又沒入林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0:19
第467章 卷七 蠍子有毒

明明身已負傷,可突圍而出後卻又去而復返,應飛揚出人意表的行為攪得妖狼騎措手不及,眼睜睜看他又暗殺了一名同僚後帶著蠍夫人疾掠而去,這才如夢初醒。

幾名妖狼騎本能欲追,卻聽豹額喝了一聲,「小心!」這才意識方才同僚就是因為追擊他才會誤中陷阱,被看不見的絲刃割成無數塊,一時紛紛勒住座狼不敢再追。

「先替我護法!」豹額又下令,之後雙腿盤膝坐在地上運功逼毒,妖狼騎隨即圍成一圈,將豹額護在中心,個個嚴陣以待不敢絲毫大意,以防止應飛揚再度殺回。

過了約莫一刻鐘,一股腥臭刺鼻的黑血從豹額被蠍尾鉤到的小腿逼出,混著雨水流淌在草毯上,碧綠如茵的草毯一經澆灌瞬間變得枯黃。

行軍在外,身上都備足了通用的解毒丹,再加上豹額修為高出蠍夫人不少,蠍夫人的毒針終究奈何不了豹額,如今毒已逼出,再無大礙,豹額雙目染紅的看著散落一地的屍體。憤恨長嘯一聲猛然躍起,隨後洩憤一般的向前踢出一腿。

一腿之下,氣勁如颶風狂飆洞穿雨簾,擋在前頭的樹木,灌叢盡數被腿勁踢得折倒飛散,但一片碧葉飛舞間,哪見有什麼陷阱?而敵人的氣息已早感應不到。

「十個,死了十個同僚,竟還讓他揚長而去!」豹額咬牙切齒,心中甚至一時懷疑自己是不是部下帶得少了,那個赤蚺君展露出的實力也就與自己相當,可得宜的戰法,詭譎的戰術,竟然讓他以一敵眾依然能大佔便宜。豹額突然有了一種此子非除不可的感覺。

「將軍,該怎麼辦?」

「繼續追!我開道,你們隨後,小心陷阱和偷襲!一定取他性命!」豹額狠狠下令,看了一眼倒落在地的同僚屍體,卻是直接從他們屍身上跨過。

入土為安?不,沒有必要,馬革裹尸,死無葬身,是每個妖狼騎都有的覺悟。不需入土為安,因為真正能讓同僚瞑目而死的,唯有敵人的鮮血和頭顱!

赤蚺君,這一次,不死不休!

豹額這麼想著,驅狼前行,可行沒幾步,所有座狼竟都不約而同的停下,向前方跪伏著瑟瑟發抖。

而前方林中,不知何時多出一道身影。

身影不知佇立了多久,竟全無妖注意他何時出現,但一旦看到他後,任誰也不能將視線從他身上移走。

他毫無顧忌的背對眾妖而立,彷彿視眾妖如無物,錦袍在夜雨中翻飛鼓蕩,但夜雨再密,卻好像被一無形氣囊隔開,沒有一滴落在他袍子上。

豹額的獸覺又在報警,而且比先前猛烈十倍,硬著頭皮試探道:「閣下是誰,攔路在此意欲何為?」

「哦?方才不是你向本公子挑戰的麼?本公子現身了,你倒反問起本公子意欲何為?」

譏嘲聲音傳來,落入眾妖耳中卻不啻雷鳴,豹額驚呼道:「你是孔雀公子?」

「哈!」那身影輕笑一聲,猛然回身,旋身的氣流幾乎將眾妖掀落狼背。狹長眉眼,睥睨風采,不可一世的狂傲氣度,正是孔雀公子公子翎。

「看你傷疲在身,本公子不屑欺辱你。」公子翎手指從豹額劃了一圈,指向所有妖狼騎。

「你們,齊上吧,讓本公子見識,追殺本公子的侍女?你們的實力可配得上你們的潑天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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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奔逃了不知多久,應飛揚才停下緩口氣,籠罩身上的黑霧消散,面上不知何時又戴上了赤蚺君的面具。

被放了許久「風箏」的蠍夫人揉了揉被抓疼的尾巴,嬌嗔道:「你這冤家,真是不懂憐香惜玉。」

應飛揚沒有搭腔,不住得喘著粗氣,背後的刀傷也就罷了,畢竟是皮外傷,但胸前的骨折實在是麻煩,每喘息一次都扯動斷裂的肋骨,方才全力奔逃猶未感覺,但現在一停下來,痛楚隨即襲來。

可應飛揚卻是不光喘氣,還在笑。雖刻意壓低了聲音,可應飛揚確實在笑。

以一敵眾,對上不遜於自己的豹額再加三十妖狼騎,他竟仍然能佔盡便宜後從圍攻下逃脫,每一次將自己逼上極限,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突破提升,而如今他,已漸漸享受起了置自己於險地的感覺。

這一次答應幫助楚頌前往畜生道,除了打擊六道和帶出楚白牛醫治衛無雙外的目的外,其實也是他靜極思動,潛伏了一年多的時間潛心練劍,雖然仍算得上突飛猛進,但這段時日比之最初已有放慢,仔細想來,還是少了生死一線的刺激,所以他才決定身入險境,逼使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成長。

「還得快,六道惡滅,帝凌天,不快些的話,怕趕不上親自替你們送葬!」

蠍夫人看他只在那笑不說話,眼珠一轉,一臉關切道:「冤家,瞧你這汗流的,來,讓妾身給你擦擦……」

說罷手嚮應飛揚臉頰伸去,意欲揭他面具,應飛揚笑聲嘎然而止,身不動,劍訣一掐,星紀劍已浮空而起,指向蠍夫人。

冷芒在前,蠍夫人輕笑兩聲渾若無事道:「帶個面具也不嫌憋悶,你方才難得脫下面具,卻還是遮遮掩掩,害妾身連你真面目都沒看到。」

應飛揚冷道:「你若真看到了,只會斷送你的性命。」

「呵呵,冤家就是嘴硬心軟,妾身才不信你捨得殺我呢,不然你方才也就不會救我……」

應飛揚面無表情道:「救你一是因為你還有用,再便是讓你為餌時我許諾了不會捨棄你,說到做到而已。」

蠍夫人幽幽道:「從來都是說到容易,做到卻難,世間男子,能像你這般說到做到又有幾個呢……冤家若有用得上妾身的地方儘管開口,不管做什麼,妾身全都依你。」看嚮應飛揚的目光也越來越媚,似有水波蕩漾。

應飛揚見慣了她煙視媚行,但此時卻不知怎得,只覺得她眼中媚意少了過往矯揉造作,而多了幾分真誠的清澈。不禁皺皺眉道:「現在就有用得著你的地方,我知曉你的蠍尾鉤有兩種毒,一種是取人性命,一種是麻痺人身,現在用麻痺人身的毒來刺我胸前!」

蠍夫人疑惑道:「對你用毒?妾身可不捨,冤家你是要做什麼?」

應飛揚道:「他們恐怕還會追來,我肋骨折斷,每一動都是疼痛難當,為防止再戰無力,便用你的麻毒為我鎮痛!」

蠍夫人愣了愣,咯咯笑道:「冤家,你就這麼信任我,不怕我用劇毒要你性命。」

應飛揚道:「因為你分得清厲害,你身上還被我下了毒,毒死我,到了發作期後你便會為我陪葬,甚至不必等發作期,我在此時死了,妖狼騎若在追來,你如何擋得了他們?甚至再退一步,就算我讓你刺我一針,毒性發作前我也有把握先殺你再驅毒,毒能否驅盡暫且不論,但你是必死無疑。」

「呵呵,冤家分析的頭頭是道,那我怎好讓你失望……」蠍夫人言笑晏晏,膩著聲道,「冤家,留神了!」

隨後一記尾勾迅捷如電,釘在應飛揚胸口。

但很快,應飛揚就察覺不對,並非是如他預料的麻痺,也非是霸道的劇毒,尾勾刺扎處,一股熱力以胸口為中心向他周身擴散,應飛揚頓覺渾身浪熱,汗出如飛霧,氣血沸騰起來一般,連呼吸都帶著異常灼熱。急忙運功欲逼毒,但卻徒勞無功。不禁面帶潮紅怒喝道,「你這是什麼毒?」

蠍夫人聲音甜膩的如化了一般,「好冤家,我都忘了與你說了,其實我的蠍尾鉤還藏著第三種毒——春毒。」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0:19
第468章 卷七 意亂情迷

雨,越下越急,風,越刮越劇。

密林之中,一對二十一,是一場最不平等的絕望之戰。

「你們,齊上吧!」公子翎昂身長立,信手一指,一股奪人心魄的無形威壓恍然泰山壓頂,籠罩豹額和妖狼騎,妖狼騎胯下座狼皆是四肢抽搐,伏地不起。

孔雀公子意外到來,豹額登時心如死灰,以公子翎的性子,犯他地境,追殺他手下侍女,已是對他的最大挑釁,更何況他方才還主動出言「請戰」公子翎。如今見公子翎眉宇儘是決殺之意,豹額猶然掙紮著抱拳道:「某家出言無狀,得罪公子,不過公子這般天上人物,何必與我等凡俗糾纏計較,豈不失了公子格調?」

公子翎冷笑道:「也對,那你們自裁吧,這筆賬,本公子去找你們老龍頭計較。」

豹額搖頭苦笑道:「要任在身,不敢輕死,還請公子網開一面,待任務完成,某家定親往錦繡山莊,自裁於公子面前!」

「倒還有些擔當,不過本公子要你三更死,豈能留你到五更,莫再廢言,你們不來,那本公子可過去了!」公子翎要殺便殺,向來隨心所欲。但見他驀得踏前一步,外頭風雨交加,可他十丈之內卻是風平浪靜,自成天地。隨著他的移身,週遭雨水都被無形屏障擠到豹額等妖面前,水幕澆灌一身,豹額只覺透心之涼,此時卻聞一聲,「妖狼騎迎敵!」

隨後鏘然拔刀聲不絕於耳,二十把利刃,二十道銳利氣息,二十名妖狼騎下狼抽刀,刀鋒透過雨幕直指當世頂峰。方才下令的小校聲音有些打顫,但握刀的手依然堅定,「將首先走,此處由我們斷後!」

「胡言!我乃將首,豈可棄軍而逃?」豹額喝道。

「將首方才也說了,將首要任在身,不能輕死!我等妖狼騎早有戰死覺悟,還請將首莫再遲疑。」

「還請將首莫再遲疑!」二十妖狼騎齊聲喝道,同樣果決面容,同樣堅毅聲音,在林中往復迴蕩,震得雨幕激盪。

豹額咬緊牙關,心中做下決斷,猛然抱拳行了個軍禮,拳頭攥得過緊,指甲刺入皮肉之中亦渾然不覺,「誠助諸君死得其所,豹額拜別!」

隨後伴隨一聲不甘長喝,豹額轉身蹬地,如風馳電掣一般而去。

公子翎也不阻攔,冷眼旁觀,待豹額轉身而去才看著眾妖狼騎輕嗤道:「斷後?憑你們,擋得住本公子?」

「妖狼輕騎,所向披靡!」

「妖狼輕騎,所向披靡!」

「妖狼輕騎,所向披靡!」

……

二十妖狼騎喊著最讓他們得意的口號,只聽一陣筋骨噼啪聲,引得空氣震盪,妖狼騎氣勢猛提,竟是同時自毀氣海,換取功力的驟然提升,隨後向頂峰大妖揮刀衝鋒!

視死如歸之態,公子翎也不禁動容,收起面上輕蔑之意,揮出一道雄渾氣勁擋下迎面而來的刀刃,「來吧,盡展爾等能為!」

不公等的對戰,注定了最終結局。

三十三息,是妖狼騎最終從孔雀公子手中爭來的時間,只有……三十三息。

視死如歸的氣魄,自毀氣海的決然,捨生往死最後一戰,一擋今生最強敵人,瀕臨生死之境的戰鬥,可以使無名小卒脫胎換骨,得到「小卒過河賽過車」般的飛昇。與其說是三十三息的死鬥,不如說是三十三息的戰爭。

或進或退,或正或奇,或佯攻或突襲,妖狼騎沒有一句言語,沒有一個眼神,卻展現了最巔峰妙絕的配合,而自始至終,妖狼騎的信念都沒有絲毫動搖。好像是最精密的機關器具,每次的減員不會給他們帶來任何悲傷,憤怒之類的情緒,而是沒一絲猶豫的調整到與剩餘妖數相合的戰法,這已超出比鬥的層次,而是一場戰爭。

但這一切,卻依然無法彌補天差地別的實力差距,二十三息後,讓二十妖狼騎變成二十具屍體,二十具挺身而立的屍體。

他們並肩而立,血水混著雨水澆灌泥地,鑄成了一堵血肉之牆,至死也阻擋在公子翎面前。

公子翎自始至終都未傷到分毫,此時卻撤去護身氣罩,任雨水浸濕錦袍,看著面前二十具屍體。

不,是十九具,有一妖又動了,似是看到公子翎撤去氣罩,又從鬼門關爬回來奪取這一機會,妖狼騎揮刀,但刀卻綿軟無力,刀未走盡就已徹底嚥氣,身子卻在最後一刀的牽動下向前傾倒,摔向泥濘地面。

將倒一刻,一隻手卻將他扶住,重新將最後的妖狼騎扶回站姿。

「這兩個時辰,是你們,擋下的!」公子翎收回手,一擺後袍,坐下身子。

密林之內,二十妖騎挺立而死。

細雨之中,孔雀公子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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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毒?」應飛揚心頭一驚,急忙運功逼毒,但隨著真氣的催動,只覺周身越加燥熱難耐。

「冤家,雖說是春毒,但其實並算不上是毒,不是毒,你再怎麼逼也逼不出,只會讓你氣血更加浮動,加快擴散。」蠍夫人貼著應飛揚坐下,蘭指在他胸膛遊走,應飛揚只覺如被小貓撓著心一樣,又酥又癢,強穩心神怒喝道:「你究竟要做什麼?」

「做什麼?你說呢?冤家一直對我不假辭色,我自然要趁此機會促成好事了。」蠍夫人吐息如蘭,朝應飛揚耳中吹著熱氣。

應飛揚一時氣極反笑,「如今未脫危險,追兵隨時可能到,這種時候你還想著這檔子事!」

「誰讓妾身對冤家你動了心呢?這次是最好的機會,怎能不珍惜呢,方才你本可拋下我一走了之,但既然把我救了回來,就該負起責任……」蠍夫人身子好像化了般黏在應飛揚身上。

「你發什麼瘋,待會北龍天的人追來,你我都得死!」

「死便死了,妾身找了這麼久,才找到一個不會丟下妾身的男人,與你同死,妾身心甘情願……」蠍夫人眼神脈脈,是毫不掩飾的熾熱迷戀,「就算待會他們沒追來,交合之後,妾身也會一口口吃了你,這樣就能讓你永遠和妾身一起,再不分開!」

膩人的口吻說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情話,應飛揚如被澆了盆冷水,一瞬間壓下心頭慾火,真氣一吐將蠍夫人震開冷道,「你這瘋女妖,想死的話,我這便殺了你!」

星紀劍隨心而動,箭射而出直刺向蠍夫人,但行至一半氣息一亂,準頭有失,只紮在了蠍夫人的肩頭。

蠍夫人拔出劍,在痛苦下柳眉輕蹙,但眼中情火絲毫不減,又湊近身子道:「你要殺了妾身也無妨,但妾身死了,無處宣洩的慾望會讓你變成野獸,到時你也會把妾身連皮帶骨的全部吃下,妾身和你依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遠融為一體。」

「瘋了!瘋了!」應飛揚穩住氣息,看蠍夫人面容沒有絲毫作偽,心中不住怒罵,從豹額和三十妖狼騎追殺下他都能佔盡便宜的逃出,哪想竟在蠍夫人這裡跌了跟頭。

他留過去蠍夫人一命,便是看中她既識時務,手腕又高,外表騷媚,心裡卻是分明的很,除了面對漂亮女子可能因嫉恨失去沉穩,其他時候都堪稱不錯的合作者,哪想她骨子裡竟然藏著這等不可理喻瘋狂。對一個全然不在乎生死的瘋妖,過往箝制手段全無意義。

可他心頭偏偏被這份瘋狂點燃,好似軀殼中藏了一隻怪獸如今要脫韁而出,將這女妖壓在身下,捏扁,揉碎,肆意擺佈,氣息越來越粗,越來越濁熱。

蠍夫人見他模樣,又媚笑著靠了過來,「對了,還沒看冤家你的真面目呢……雖說無論是俊是醜,妾身都認準你了,但若是個俊郎君的話,妾身就賺大了……」蠍夫人的纖細手指在應飛揚面上摩挲,一舉一動撩人心魄,應飛揚竟然無心阻擋。

就在蠍夫人摸到面具邊緣,正要將之揭下之際,卻見冷光一閃,如雨夜飛電,貼著應飛揚的鼻尖而落,定睛一看,是一柄短劍從天而降釘在了應飛揚和蠍夫人之間,將他們分隔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0:19
第469章 卷七 牡丹有香

一把短劍貼面而過釘在地上,鼻尖涼意讓應飛揚心頭一冷,清醒幾分,抬頭一看,便見上頭樹梢不知何時俏生生立著一個身影,雙手環抱胸前,上揚的嘴角帶著一抹滿是奚落的笑意。

「瑤……姚姑娘,你怎麼回來了?」應飛揚莫名生起做賊心虛的感覺。

「將楚姑娘送到你所說的住所後,擔心你一個應付不來,便急著趕回來助你,結果…不留神壞了你的好事。」來者自是姬瑤月,居高臨下的眼神睥睨應飛揚和蠍夫人,分不清是嘲還是嗔。

「原來是姚家姑娘,姚家姑娘既然自知礙事,那就慢走不送。」蠍夫人好事被打斷心中暗惱,卻也知曉不是她對手,沒好氣的回道,但見姬瑤月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眼轉轉了轉又道:「姚家姑娘若對活春宮感興趣,留下觀賞也無妨,妾身就不信你對我冤家的真面目沒半點好奇。」

「哼!」姬瑤月終究經不住蠍夫人淫言浪語,自樹梢上一躍而下,冷道:「不必了,他的真面目我已經知曉了。」隨即探手將短劍吸入掌中,橫擋蠍夫人面前。

「哦?姚家姑娘這是想吃獨食?」蠍夫人輕捋著髮絲道。

「是,又如何?」姬瑤月腕一翻,短劍已指向蠍夫人鼻尖。「這裡沒你的事,滾吧!」

蠍夫人自知不是對手,對姬瑤月狠狠瞪了兩眼,「好個小丫頭,跟老娘搶食,老娘記得你了!」隨後又換張柔媚面孔對應飛揚道:「冤家,今天就便宜了這小丫頭,早晚有一日,妾身會讓你只屬於妾身,誰也無法分享,妾身還會回來找你的!」說罷盈盈轉身而去。

待蠍夫人扭動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應飛揚才將目光移到姬瑤月身上,怔怔的盯視著她。

姬瑤月啐了口道:「看不到她了才又來看我,是不是要我再給你一刀。」

聽她說再來一刀,應飛揚依然明了姬瑤月確實已知曉他的身份,遂又看向蠍夫人離去的方向,「你就這麼讓她離開?」

姬瑤月輕輕一笑道:「怎麼,不捨,那我把她叫回來!」隨後手一揮,短劍脫手而出直射入密林中,卻聞林中一聲輕呼,隨後是一陣斥罵,「好個吃獨食的小丫頭,老娘記住你了!」

最後一陣悉悉索索葉動聲,一道隱約身影遠離,應飛揚這才知曉蠍夫人方才並未遠走,只是潛伏在週遭準備伺機而作,現在才真正被姬瑤月驚走。

不禁搖頭道:「被這種母蠍子惦記上,只怕後患無窮。」

姬瑤月眼一眯,玩味道:「哦?你是叫我殺了她?」還不待應飛揚回答,她便先道:「她修為不深,還保留本體習性,表達愛恨的方式不同常人,只可惜所托非人,非但不領情,還要辣手摧花……」說著,覷眼看嚮應飛揚。

應飛揚氣結:「這反倒成我的錯了?」

姬瑤月撲哧一樂,不再逗他,眼神微微一黯道:「同為女妖,我倒有幾分能體會她的感情,所以她不惹我,我便輕易不想殺她。至於你,待你恢復後隨你吧。」接著竟又忍不住一笑又奚落道:「沒準她再送上門來你還樂見呢,到時我必不壞你好事。」

應飛揚見她揪住此事不知要嘲笑到什麼時候,遂扯開話題道:「對了,你是怎麼認出我身份的?」

姬瑤月道:「我出手處處保留,自認沒露出根底,你先前卻一口道出我是花妖,讓我護楚姑娘前往你的居所破開結界,那時我便起了疑,方才你意亂情迷沒注意到我已在樹上,聽了你和蠍夫人的對話讓我確信你果然另有身份。」

應飛揚皺著眉道:「原來是我自己露出破綻,不過就這樣,這只能證明我另有身份,不是赤蚺君,又不能證明我便是我……」

姬瑤月面色不經意一紅,其實她早隱隱覺得「赤蚺君」的姿態,舉止,說話方式都與應飛揚極其相似,一直心有懷疑,直到應飛揚露出破綻,她便認定赤蚺君是應飛揚假扮,不過若直接說明,豈不是顯得她對他的一舉一動,姿態動作都格外上心?姬瑤月嘴硬的啐一聲,道:「你破綻多了去了,懶得一一細說,先讓我看看猜對沒有。」

說著探手應飛揚臉頰,從額角處一寸寸揭下他的面具,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道猙獰的刀疤,姬瑤月瞳孔一縮,好像被這刀疤刺到了,應飛揚也神情一黯。

自與姬瑤月在天劍峰重逢後,二人就似不約而同的繞開那一刀不談,但無論是悔是怨,是悲是嘆,發生的就是發生了,就像這疤痕一樣抹消不掉。

同樣經歷了至親之人與自己永別的痛苦,應飛揚對她那一日的悲憤,無助,絕望感同身受,也從來沒怪過她,而姬瑤月……

「還疼嗎?」姬瑤月賽雪欺霜的手指輕輕劃著那道疤痕憐惜的問道。雖被妝容遮掩麗色,但應飛揚依然能想像的得出妝容後那遠勝蠍夫人的傾國絕豔,而姬瑤月這算得上前所未有的親暱又讓他不由心跳加速,花香般甜膩的體香縈繞下,應飛揚不禁吞了口口水道:「你可小心些,我現在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姬瑤月粉面一紅,推開他道:「哼,早知當日便一刀砍死你了!」隨後又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收起凶像笑吟吟的湊近身子,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媚態,「是了,你中了春毒了呢,現在一定憋得難受,要不要……我替你解毒。」

難以言語的媚意酥入骨髓,便是這麼輕輕一句話,使得呼嘯的夜風也彷彿停止下來,似乎怕吹散著天籟之音。應飛揚也不禁驚訝於姬瑤月的變化,不禁懷疑她這些年跟隨公孫大娘都學到了些什麼。

隨即咬緊牙關道:「第二次提醒,你可小心些,我現在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想什麼呢你?」姬瑤月白了他一眼,捉弄道:「我可不會讓你佔了便宜。」

卻見姬瑤月輕拈玉指,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從指尖散出,縈繞應飛揚鼻端。應飛揚聞著這股香氣,雖味道全然不同,卻與檀香一般都讓人神清氣寧,一時間,躁動的心緒漸漸平息了,「這是……」

「區區春毒,在我本命神通下不值一提。」姬瑤月道。

應飛揚這才恍然,姬瑤月身懷國色天香的本命神通,最擅調動人的情@欲,反其道而行的話,也可化消人的慾念,蠍夫人的春毒在她面前顯得小巫見大巫了,只是這種解法……

「怎麼,是不是失望了?」姬瑤月似能看穿他的心事,似笑非笑道。

應飛揚索性不搭理,閉上眼睛屏氣凝神,一炷香後已恢復正常。

「沒事了吧?」

「多謝你親自為我解了春毒!」應飛揚咬了幾個重音回擊道。

姬瑤月也不在意,起身道:「既然好了,隨我走吧,我帶你見一妖。」

應飛揚疑問道:「見誰?」

姬瑤月雙目一沉,正色道,「來了蜀地,怎可不一見孔雀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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