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步劍庭 作者:意縹緲(連載中)

 
Babcorn 2019-9-14 16: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2 17558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0:20
第480章 卷七 身陷險境

退路被斷,姬瑤月不多言語,雙刀交錯,刀氣縱橫而出,「呲——啦——」刺耳的劃刮聲響徹,背後大門卻紋絲不動。

「徒勞無功,這是囚禁餓鬼的地方,豈是你們能輕易擊破?你們沒有退路的!乖乖被餓鬼吞下肚子吧!」半夏在牆另一側大笑道。

伴隨半夏肆意笑聲,一片黑暗中,一雙雙嗜血的眼睛睜開,好像赤紅的鬼火不斷被點燃,密密麻麻,已數不清到底多少雙。

「大意了!」應飛揚心中暗罵,終年打雁,卻被麻雀啄了眼,但他真的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半大孩子會有這麼歹毒的心腸。

感到前頭銳氣逼來,應飛揚長劍一抖,劍上騰起熊熊火光,一道赤炎劍氣應聲而出擊退攻來的血妖,隨後火光四散分開,點燃牆上火炬,搖曳火光映照下,卻見驚心駭目一幕。

卻見前面甬道盡頭是個三十丈見方的方形石室,內中是一個個蠕動著的血繭,每個血繭都有半人高,血繭上的絲線如血管一般,隱約能看到鮮血在內中流動,好像一個個跳動的心臟,詭異,血腥,陰森到了極致。

而最外圍的血繭已經開始躁動,一雙雙形狀各異的妖爪從血繭中探出,將血繭撕扯開裂,走出的是一個個嗜血的妖影。而血妖的眼神一旦盯到應飛揚三個,便立馬如餓了七天七夜的野獸一般,流著一地口水向他們三個飛撲而來。

「這是最近消失的那些血妖?六道惡滅!你們到底做了什麼!」應飛揚心中暗罵,想起前些時日,由蠍夫人從畜生道道眾那裡逼問出的信息。

被畜生道擄走的血妖一半不知去向,一半被變成屍體送回,而屍體很快被畜生道道眾拆了瓜分。現在看來,那不知所蹤的一半血妖就在此處了!

看著嗜血成瘋的血妖,瞎子也知曉這些血妖被做了手腳,應飛揚只覺陰謀越來越深,但此時哪有時間細思,怒喝一聲「姬瑤月!還不來幫手!」,隨後挺劍在前,擋住復甦的血妖!

「半夏,你竟然背叛阿爹!」另一邊,楚頌怒斥著隔著門怒斥半夏。

「背叛?哪有啊?小姐,半夏可是一直緊隨老爺身後,怎麼會背叛?」半夏一副委屈口吻道。

「你還敢說,我們救阿爹,你卻把我們引到這裡,你早與畜生道沆瀣一氣了吧,阿爹呢?阿爹現在到底怎麼樣!」楚頌心急的問道。

「老爺現在好的很呢,哪用得找你救,你就算救他他也不會跟你走的!」半夏笑了幾聲,聲音忽然變得猙獰,「不過老爺若真被你帶走了,我的一切也都完了,我好不容易得來的地位,我的前途,甚至將來畜生道道主的寶座,都會被你毀了,都說醫者父母心,小姐,為了我的將來,你就大發慈悲,乖乖送命吧,哈哈哈哈!」

楚頌聽得一知半解,卻聽應飛揚一邊擋下湧上的血妖一邊道:「小子,你是不是想殺了我們向畜生道,向萬獸春邀功?可莫說我沒提醒你,楚頌可是孔雀公子的侍女,她若被你害死,惹怒孔雀公子,你哪還有將來可言?」

半夏跟聽到什麼好聽的笑話似的笑道:「邀功?向萬獸春邀功?呵呵呵呵,你們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就闖入了畜生道,放心吧,你們死在這裡的事,我不會讓任何人知曉,更不會向誰邀功,相反,我還會隱瞞你們曾混進來的事實,讓你們就這麼在人間消失!」

笑夠了之後,半夏又一副風輕雲淡的口吻道:「好了,我知道你們肯定越聽越糊塗,但我可沒功夫多說了,你們不會有屍體留下,所以也省卻了我收屍的功夫,小姐,永別了。」半夏說著,腳步聲越來越遠。楚頌再叫他,也收不到回應……

「楚姑娘,先別管你家熊孩子了,快扔飛針!」應飛揚又大聲道,楚頌看去,卻見應飛揚在圍攻之下已顯支拙,此時兩個血妖飛撲而起,要從應飛揚肩頭咬下幾塊肉般,楚頌連忙手一甩,數道銀芒飛射而出,刺倒那兩血妖身上。

血妖身形頓時一僵,而應飛揚抓住機會雙手掄劍成圓,便見劍刃暴漲十倍,伴隨兩聲慘嚎,兩個血妖已被攔腰斬斷。

這兩個血妖當場斷氣,但還未等他們落地,便被其他血妖撕扯成肉塊,連皮帶骨的吃下,不過轉瞬間,就被吃的一絲不剩,應飛揚等人皆覺得毛骨悚然,幾欲作嘔。

但兩個血妖絲毫填飽沒有其他妖的肚皮,反而如吃了開胃菜胃口大開一般,繼續圍嚮應飛揚三人,而似乎是被肉味勾引,死了兩個血妖,又有更多血妖破繭而出。

「應飛揚,用『兩相依』!」眼見形勢傾危,姬瑤月當即立斷,飛身躍前同時,一道刀氣爆射而出,應飛揚心領神會,同時出劍配合,但見刀氣劍氣兩股呼嘯氣勁彼此交融,亦刀亦劍,最後成刀劍合流之象,威力竟提升數倍,瞬間擊飛數個血妖,而姬瑤月趁此空隙,已與應飛揚並肩而立。只這麼一立,以二人為中心的數丈空間內空氣似被擠壓而出,換做一股圓融氣機交並融合,充斥方圓。

身在氣圓內的楚頌心中莫名一凜,只感在兩股相融的氣機之間全無自己插足的餘地,好像受到排斥一般,不由自主後退數步。..

而眾妖被食慾支配,毫無理性的衝來,在踏入氣圓的瞬間,卻見刀光劍影一閃!應飛揚長劍漫卷,劃出一道渾然天成的完美的弧線,週遭氣勁在這一卷下擾動,好似海潮一般翻湧旋流,生出一股無形吸力,飛撲而來的眾妖好似被劍尖黏住,在氣勁拉扯下身形一偏。

而與此同時,姬瑤月在海潮之上飛翔的雨燕一般,輕巧的一個迴旋,雙刀如翼輪轉,被應飛揚劍勁牽引的眾妖就好像自己撞到了刀刃之上,霎時死傷一片,二人身形瀟灑,相輔相成,看的楚頌都忍不住要高聲喝彩,她從未見過這宛如一體,水乳交融的絕妙配合。

一聲喝彩未及喊出,便見攻守易位,姬瑤月輕點應飛揚肩頭調整身形,隨後雙腕一分,兩道如月輪般旋轉的刀氣圓轉而出,阻隔左右來敵。而應飛揚劍往前一刺,換做主攻。

威猛無鑄的一劍狂飆而出,氣勁霎時如山崩海嘯爆發,一浪強過一浪,前頭血妖胸口瞬間開了一個血洞,後面幾個也盡數被劍氣撞飛。

「好!」楚頌這時才將一個好字喊出,藉著姬瑤月和應飛揚的氣圓橫擋在前,楚頌飛針使得更無顧及,如牛毛細雨綿綿密密射向眾妖。

應飛揚和姬瑤月對視一眼,對『兩相依』的威力相當滿意。姬瑤月嘴上雖然抗拒,但自公子翎傳授他們這合擊之術後,一路上一有閒暇便與應飛揚琢磨招式。『兩相依』重在招意不在招式,孔雀公子傳招時雖是用劍傳授,但以姬瑤月的悟性很快便將劍路換做慣用的刀招,刀劍相合,與應飛揚一道鑽研。

此次是第一次用在實戰之上,效果卻是超乎想像,二人遂捨棄一切雜念,雖是在殺敵,眼中卻只餘彼此,好似心意全然相通,一進一退,一攻一守,不需多言就是無間的配合,與爭相竟食,彼此妨礙的簡直血妖簡直有天壤之別,一時將血妖盡數擋下。

而鏖戰片刻,隨著二人氣機首尾相連,圓轉如意,破宇劍和滅宙刀的奇效也漸漸顯現,果然如他們推測,二人刀劍齊施,功力提升至極致時便能催動破宇劍和滅宙刀的法則之力,便見應飛揚手中星紀劍漸漸變化,變作一把造型古樸質拙,厚重無鋒的佛門法劍,正是破宇劍。

姬瑤月雙刀也同生變化,刀刃通體變成華貴的白金色,刀身彎成優雅弧線,莊嚴與美感兼備,正是滅宙刀。

時空法則充斥,劍,無所不至。刀,一瞬千斬。方圓之內成了一場殺戮盛宴,已有超過半百血妖喪生刀劍合擊之下。

漸漸,血妖復甦的速度已比不上應飛揚和姬瑤月斬殺的速度,但應飛揚和姬瑤月二人也不好受,眼前每一個血妖功力都有提升,雖形貌仍是方開靈智,未脫獸形的通靈期妖怪,但爆發的戰力卻已摸到了化形期的門檻,刀劍至勁雖圓融無盡,但他們二人的真元卻有枯竭之時,以寡敵眾,艱辛難言,若非有楚頌在後支援,怕早已露出破綻。

眼看數量逐漸減少,剩餘二三十個血妖雖被食慾支配,但本能的覺察到威脅,不再各自為戰,而是突然所有妖怪皆作獸吼如相互對話,之後以蜂擁蟻聚之勢同時湧上,前方,左右,上方,皆是流著口水的血妖,密密麻麻,遮蔽視線。

楚頌面色大變,有心支援,但如此多得妖怪讓她不知如何援手,就在此時,卻聞應飛揚和姬瑤月同聲一喝,刀劍之力在此時也催逼到頂峰。

二人各持刀劍身形同旋,好似沒有危機,沒有敵人,此時只是一對心意相屬的男女在忘我的翩翩旋舞,但週遭氣機卻被他們捲動,以二人為中心拉扯,扭動,迴旋,化作一股肆虐洶湧,好像能開闢宇宙,破碎時空的強悍力量,沒有一絲風流動的地牢之內忽然飆起一陣急速轉動的刀劍颶風!

群妖雖然凶悍,但身形被捲入刀劍旋風中,瞬間即遭摧枯拉朽的扯破,彷彿那些妖的身軀只不過是一張張薄紙,連一聲呼號都未來得及喊出,盡數被消滅殆盡。

刀光劍芒明明快如疾光走電,但似乎又變得異常緩慢,久久凝固在空中,隨後一陣血雨飄灑而下。

應飛揚和姬瑤月幾乎脫力,卻喊道:「楚姑娘,快些,一起毀了剩下的血繭!」

雖然殲滅了一片血妖,但與成百上千的血繭相比,仍只是冰山一角,趁著現在沒有血妖礙事趕緊清理剩下血繭才是緊要,否則若再復甦一批,哪還有他們活路?

但幾人正欲動手,卻仍慢了一步,便見夾雜著肉屑的血雨飄散在血繭之上,好似受到雨水澆灌的植物,又是數十多個血繭脹氣一般鼓起,隨後伴隨不絕於耳驚爆聲,那數十個血繭幾乎在同時爆裂,又現出一道道凶戾妖影,而這些妖影中,還有一個妖是完全脫了獸形,化作人身的化形期妖怪。

通靈期妖怪從血繭中出來時,實力已個個摸到化形期的門檻,那化形期的妖怪實力又當如何?三人很快知道了答案。

復甦的血妖已快不及眨眼的速度搶食了散落的肉塊,方才一片狼藉的地面立馬乾乾淨淨,隨後意猶未盡的盯視著應飛揚他們,便見那化形期妖物遠遠一爪擊來,空氣在爪擊下發出銳利刺耳的尖哨,四道爪痕如四道刀氣呼嘯著擊向姬瑤月。

姬瑤月雙刀交叉胸前擋下這一道爪擊,但氣力衰竭下真氣一滯,腳步不由一個踉蹌連退數步,原本渾然不破的氣機瞬間現出破綻,而其餘血妖趁著這破綻又齊攻而上。

「還有完沒完!」應飛揚氣急敗壞的罵了一聲,強迫自己不要分心,才能壓下湧起的絕望。

想要與姬瑤月靠近再施連招,但眾妖已如浪潮一般隔開二人,團團圍困下的二人已如浪潮下的兩塊礁石,只能各自為戰,而更要命的是已有妖物突破二人防線,向著楚頌撲咬而去。

危機之時,卻聽楚頌喊了聲,「應大哥,月兒姐姐,快看頭頂!」

應飛揚被群妖纏的焦頭爛額,但聽楚頌叫的急切,仍是抽出空隙抬眼一看,結果卻是讓他心頭大喜,精神為之一震。

抬眼望去,赫然見方才刀劍合擊之下產生的餘勁仍在半空旋流,彌久不散。。

而旋流的中心,空間在拉扯下終於不堪重負,如碎鏡一般片片剝落,炎火電芒不時的從破碎空間流竄而出,赫然可見一道時空裂隙在破宇劍滅宙刀的合力施為之下被開闢而出。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0:21
第481章 卷七 六道源起

筋疲力盡之際,地牢之內赫然現出一道時空裂隙,正是破宇劍和滅宙刀再顯奇效,於絕境中開闢出一條道路。應飛揚見狀精神一振,喊道:「楚姑娘,你先進入那裂隙中!」

「啊?」楚頌一時愕然,她見那裂隙詭異,本以為有什麼危險才提醒應飛揚和姬瑤月二人,卻沒料到二人面上同時現出喜色,還讓她鑽入那冒著雷火電光的裂隙中,但反應過來後,楚頌便再無一絲猶豫,不管裂隙是什麼,哪怕是被扯入時空亂流撕成碎片,也總比被這些滲人的血妖吞下肚,啃食的一絲不剩好。

但見楚頌施展經緯針術,一瞬間,無數銀針脫手而出,每一根針都如黃蜂一般刁鑽靈活,繞出詭異的曲線,從最意想不到的角度射向群妖。

最靠近的幾個血妖躲閃不及,被銀針刺中穴位,頓時動彈不得,楚頌拎起裙子踩著這些血妖為踏板騰身而起,沒入裂隙之中。

看著楚頌身形消失,應飛揚和姬瑤月二人隔著眾多血妖眼神交匯,

「你先!」應飛揚劍氣肆無忌憚的爆射而出,減輕姬瑤月那邊的壓力。

「你小心!」不需矯情的推讓,姬瑤月簡單利落的做下最佳判斷,手中的滅宙刀忽然大放光芒,二化四、四化八……轉瞬之間便化為無窮,瞬間漫天白亮刀氣,如雪紛飛。

二十四節氣-小雪!

刀氣如雪,挾裹著凜冬寒氣吞沒週遭血妖,血妖身上霜結冰覆,動作僵硬之際,姬瑤月亦纖腰一扭,旋身而去。

週遭其餘眾妖哪容嘴邊血食走脫,後排的妖有擠上前,硬挨著刀氣欲追姬瑤月,但刀氣未歇,劍芒又現!

陰暗的地牢之內乍然生起一團璀璨佛光,但見應飛揚雙手握劍,擎劍如焚香,一股澎湃浩瀚的金光從劍上升騰而起,好似佛祖背後金輪一般,向四面八方散發這足以照亮十方世界的燦爛光彩,正是達摩神劍的「佛光初現」之招。

宛如一瞬間置身太陽底下,刺目佛光令血妖目不能直視,而佛光之中還伴隨著恢宏劍氣,帶著沛然莫御的無上佛威擊向眾妖。

群妖被擊得七零八落之際,應飛揚趁機跳入裂隙之中。

裂隙之中,經歷了一段好似沒有盡頭的黑腔,終於眼前一亮,豁然開朗,應飛揚已飛出裂隙,雙踏在實地上,腳下踩踏的是一晶瑩潔白,肅穆莊嚴的祭壇,赫然是落在了淨天祭壇上。

淨天祭壇正中是株含苞未放的曇花,花瓣蜷縮一團,瓣瓣皆如白玉雕琢成,惹人憐愛。

過了許久,重返這刀劍中的境域,這株曇花依然沒有開放,連週遭景緻也沒一點變化。

應飛揚眼神稍移,看到了姬瑤月和楚頌,見她們安然抵達,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但姬瑤月和楚頌卻齊聲對他道:「小心!」

應飛揚只感背後一股濃鬱血腥氣襲來,猛然旋劍回身。「真是陰魂不散啊!」

一個犬妖竟是緊追而來,一同穿越了空間裂隙,此時從裂隙中探出一個碩大的腦袋,張著血盆大口咬嚮應飛揚。

眼看應飛揚頭顱要在獸嘴之下碎開。但見劍芒一閃,星紀劍已先一步格在犬妖的大嘴中。

應飛揚本打算順著犬妖嘴巴將他頭顱割成兩半,但犬妖上下吻猛然聚合,森森犬牙緊緊咬住星紀劍,雙只長毛的妖爪則死死扒住裂隙邊緣,拚命要將身子從裂隙中擠入。

應飛揚正欲將犬妖擊退,卻忽然感覺腕上一沉,一股力道加注而來,隨後第二股,第三股,第四股……雖然看不見,但不用看也也知曉,是裂隙另一側眾多血妖在狼妖背後推搡。

一道又一道力量加持,筋疲力盡的應飛揚只覺腳跟鬆動,抓不住地板,立足不穩之際。忽來兩隻玉手搭在了他的肩頭,真氣灌注在他體內助他穩住身形,正是姬瑤月和楚頌來援手相助。

心知一旦陣線失守,被血妖蜂擁而入,這純淨無暇的淨天祭壇將立馬遭受血染,應飛揚三人哪敢保留,紛紛鼓足餘力。

只容一人通過的裂隙,只要稍一洩勁血妖就會攻入,應飛揚騎虎難下,最後,只得在裂隙兩側形成了最原始的角力。

「月兒!快想辦法把裂隙關閉!」應飛揚因用力而面容扭曲,咬緊牙關擠出這幾個字。

「要有辦法的話還要你說?」姬瑤月白皙額頭上也因用力過猛而暴起青筋,若她現在還有餘力,肯定賞應飛揚一個白眼。

依照上一次的經驗,裂隙應是過一段時間後自動閉合,但這段時間究竟有多長?這個可吃不準。能否挨過折斷時間?這個同樣吃不準。

三人拼著內傷搾取體內所剩無幾的真氣勉力支撐,但血妖的勁力卻是一浪接過一浪,一浪強過一浪,一會功夫,應飛揚三人口角都已有湧出。

「嗤——啦——」

不知挨了多久,突聞一聲空間爆鳴聲,但在應飛揚耳中卻不啻仙樂,裂隙終於開始慢慢縮合。但應飛揚三人還未來得及高興。

「轟!」

裂隙另一側又一股勁力撞來後,成了壓到駱駝的最後稻草,姬瑤月和楚頌腳下一鬆,身子已經被撞飛。

應飛揚也將仰倒之際,卻見他腳趾扎釘一般抓地,咬牙切齒的擠出一聲,「比力氣?來啊!看我這招,氣—貫—龍—虎!」

便聞應飛揚全身骨骼「咯吧」作響,宛若雷鳴不止,一道道青筋虯龍般賁起,用盡全身氣力賭注最後一招。

氣貫龍虎之招精髓在於使力,應飛揚學招不全,只會調動肉身之力,但他現在真氣涓滴不存,也只剩下肉身之力,所以此時恰是何用。

便見應飛揚彎曲的身子如繃緊的弓弦,拉伸到極致時猛然彈起,伴隨「嘎巴!」兩聲脆響,應飛揚因雙臂用力過猛而脫臼,但一股恍若龍虎附身的雄力卻凶悍磅礴而出,眾多血妖們竟在他氣貫龍虎之招下潰倒!

一瞬之機,終於等到了裂隙閉合,最前頭的犬妖此時被卡在裂隙中進退不得,但應飛揚的身形已因慣性向前傾倒,眼看也要跌入裂隙中。

「應飛揚!」姬瑤月神色大變,大呼一聲,掙扎而起要去拉住他,但離得太遠救之不及。

危機之時,卻見應飛揚足一蹬犬妖身軀,借力化力,身形瞬間從前倒轉向後飛。

應飛揚飛出瞬間,裂隙全然閉合,卡住的犬妖在空間擠壓下瞬間化成齏粉!

而應飛揚直直飛出,砸向祭壇中央的那株曇花。

「呼——」裂隙閉合,看著應飛揚安然脫身,姬瑤月終於長長的舒出一口氣,但回身看嚮應飛揚落下的方向,卻見驚異一幕。

應飛揚砸向祭壇正中的那株曇花,但卻沒有將那朵嬌弱的曇花砸倒,反而是曇花之上泛起了一張半透明的光幕,將應飛揚撐起在半空。

光幕上還有無數符文一閃一滅,符文是從未見過的字體,每一個映入眼中的符字都好像能擴展到無限大,顯得玄奧,高貴,而又深遠,好似記載著淹沒在時間長河中的遠古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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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置身於一副沾了水而變得模糊不清的水墨畫中,因內傷加脫力而陷入昏迷的應飛揚只覺得飄飄忽忽,夢到了一片光怪陸離的風景。

四周景色皆看不清晰,如夢如幻,一片迷濛中隱約可見一男一女兩道人影。

兩道人影皆著一身潔淨白衣,男子高大挺拔,英姿勃發,面容俊逸脫俗,但卻有一種堅毅沉穩,如岳如淵的氣質。

女子是天下罕見的美人,面容秀美絕倫,清雅脫俗,穿一襲輕紗般的白衣,在週遭模糊的景色中猶似身在煙中霧裡,更襯出得她絕逸凡塵的仙姿。若看面容,這等美人若見過一面應飛揚定是難忘,應飛揚決計是沒見過,可若論那淡雅如蘭,皓如白雪的氣質,應飛揚卻總覺得有些相熟。

一男一女只這麼靜靜的並肩而站,便是一對羨煞天下人的璧人,但二人之間卻始終讓人感覺有一種若即若離的疏遠。

「封神之戰百年後,今日,天門終於由你我封閉,從此天地斷絕,人神永隔,人間不再是仙神爭鋒的棋盤,蒼生不再是仙神擺弄的棋子。而高高在上的仙神們,也不必再擔憂人間中凌越仙神之上的強者。願從此兩相安好,再無血染天地,人仙俱死的封神之戰……」女子眼神望向遠天,淡漠的面上沒有一絲表情,話語中卻有一種悲天憫人的意味。

「只是天門封閉,你我永留人間,身染凡塵,注定是天人五衰,永陷輪迴的結局。」男子同樣面無表情道。

女子問道:「哦,身染塵埃,你後悔了?」

男子不答,反問道:「你呢?你可曾後悔?」

女子目光虔誠而堅定道:「我既許下淑世大願,救贖天下,護衛蒼生,凡塵之路,自是獨行無悔。」

男子凝視女子側臉,同樣堅定道:「我既許願無論你前往何處,你的道路,絕不會讓你獨行,你不曾後悔,我又豈會後悔?」

女子嘆道:「我有轉生之法,雖身陷輪迴,但總能留一絲神識不滅,寄託人身。但你並沒有,幾世福報消磨過後,便不知托生何處……」

男子搖頭道:「我雖終將身陷六道輪迴之中,但天人之血已得傳承,飲下我鮮血之人,便等同我的血脈後人,能可習練我的功法,我從他們中精挑細選,代代傳承,你淑世之心不改,我的後人便代代護持你左右,亙古不變。」

女子搖頭道:「我分明是在說你,六道輪迴之苦,要你獨自忍受……」

男子看著她道:「你既有淑世大願,渡盡眾生,那無論我輪迴幾生幾世,無論後世為人,為妖,為鳥獸,為蟲豸,為鬼魅,只要身在六道之中,我始終等你救贖,終有一世,能由你親自指引我,脫離苦海!」

女子又嘆一聲,「當真痴人。你應當知曉,我愛你,便如愛這天地眾生。你的心意,我無以為報。」

男子笑道:「你不同樣也痴?這一世還長著呢,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或許我也會嘗試著愛這天地眾生,便如愛你。」

女子也展顏一笑,如冰雪消融,仙葩初綻,「那就走吧,這一世雖長,但總要邁出這一步才算開始。」

女子轉身欲行,男子卻阻道道:「且慢,你方才說無以為報,但我卻想要些報償,不知可否。」

女子停步疑道:「哦?有什麼是你想要的?而我又能給的?」

男子道:「這一世若我先入輪迴,也就罷了,若是你先入輪迴,你寂滅之後,肉身將化作曇花,可否允我將曇花帶走,渡完一世?」

女子問道:「一身皮囊而已,你也稀罕?」

男子問道:「一身皮囊而已,你不捨得?」

女子又笑道:「有何不捨?不過既然得了報償,你可要加倍辛勞,我教化蒼生時,你可不能只看著,不出力啊。」

男子露出一抹得償所願的笑容,卻有些為難道:「這……慈悲度世我不擅長,不如這樣吧,你顯你的菩薩心腸,我替你行霹靂手段,若是遇上惡徒,我便將他們抓起來,懲治得他們不敢為惡。然後由我,以及後世由我的血脈傳人帶領他們,讓一併護持你左右,替你,替我,揚善滅惡。」

女子搖搖頭笑道:「以惡制惡,逼惡為善?終是口服心不服,只怕總有一日會重返惡途,這怎麼使得?」

男子卻頗有興致道:「如何使不得?你既然有開宗立派的心思,那我也奉陪,索性便以此開宗立派吧,名字我都想好了,滅盡六道之惡,便賦其名為——『六道惡滅』,你看如何?」

二人且說且行,越走越遠,身形終是消失在一片迷茫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0:21
第482章 卷七 餓鬼復生

「操!!」應飛揚大罵了一聲從夢中驚坐而起,雙目圓睜,腦門上汗珠仍止不住得往下落,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姬瑤月撇了他一眼後對楚頌道:「楚頌妹妹,你也輕一些啊……還有你!把手弄脫臼時也沒見你嚎,現在不過幫你接個骨,至於這麼嚎麼,也不怕髒了楚頌妹妹的耳朵!」

楚頌委屈道:「姬姐姐,我還沒給他接骨呢。」楚頌說話同時,一手拉著應飛揚胳膊,一手在他關節上一推一擰,「咯吧!」一響,應飛揚隨之悶哼一聲,一隻胳膊已經復位。「看吧,真不賴我,應大哥剛才是做了噩夢吧……」

「噩夢倒不是噩夢,只是比起噩夢更嚇人……」應飛揚心有餘悸的道,方才夢境中蘊含太多信息,封神戰後,天地通道斷絕,封閉天門的兩個神人再難回返天界,自此永留人世,而神人中的男子創設了六道惡滅,至於那女子,雖然沒有表明身份,但綜合話語中的信息,女子身份已是呼之慾出——

「開什麼玩笑,六道惡滅創設最初的目的是為了為天女護法,滅盡六道諸惡?這夢,未免太荒唐了吧!」應飛揚心中出神,連另一隻胳膊被覆位也沒有注意。

想到如今六道惡滅無惡不作,肆意橫行的作為,應飛揚連忙甩甩頭,似要把夢境中記憶揮去,心中自我欺騙道:「一定只是做夢!」

但甩著腦袋時,卻見曇花赫然就身旁,安詳寧靜,不染塵埃,好似夢中的那個女子亭亭玉立……

應飛揚不由一激靈,問道:「月兒,方才這花可有什麼變化?」

姬瑤月道:「方才你飛過來要將這曇花砸扁,這花便開了一瞬,張開一個護罩將它護住,浮現了許多不認識的咒字,你滑到一旁後護罩便消失,花也又閉合了。」隨後見他神色有異,又問道:「怎麼了,可是發現什麼異樣了?」

「沒什麼……只是做了個夢。」應飛揚搖搖頭道,心中卻在難以再欺騙自己,這絕不僅僅是夢,「以前也與這花接觸過,卻沒有見到這景象……嗯?是因為天人五衰功?」

應飛揚因將六道惡滅視為仇敵,對與六道惡滅相關的記載遇到了就不會放過,根據書籍記載,六道惡滅中的歷代天道傳人在天人五衰功築基完成後,就前往淨天祭壇孤身祭拜。相傳祭拜之後,天道傳人就會覺醒一段記憶,記憶中包含一段關係六道惡滅起源和使命的秘辛,以及天人五衰功最後那一絲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關竅,這一過程在六道之中稱為「天喻」。

《天人五衰功》雖有秘籍傳世,但最後一絲關竅卻無法用言語文字記載,只能靠「天喻」的方式傳承,帝凌天就是因忉利天被毀,淨天祭壇不存,沒有經歷過「天喻」的過程,所以天人五衰功差了那麼一絲不能圓滿,當年才會敗在衛無雙的手下。

「但方才我看到的畫面沒頭沒尾,又模糊不清,也沒見有什麼天人五衰功的最後一絲關竅……」應飛揚略一思索,便推測出答案:「看來是這樣,我雖有過天人五衰功的根基,但如今五衰之氣已被師尊吸走,天人五衰功等同被廢,所以接受到『天喻』的也只是殘存的些許信息,聊勝於無罷了……」

「想什麼呢,你真的沒事?」姬瑤月看他出神許久,又問道。

應飛揚搖搖頭,笑道:「放心,我還好,就是現在丹田疼得跟刀絞似的。」

他並沒有將夢中所見說出,一者實在太過駭人聽聞,說出來也未必有人信。二者因為也只是駭人聽聞而已,並沒有什麼實際價值,距離商周封神早已過來千餘年,千年滄海變桑田,不管千年前六道惡滅初衷為何,與如今的六道惡滅又有何關係?如今的六道惡滅對他而言只意味著兩字——「該滅!」

姬瑤月見他似有所隱瞞,卻也不逼問,只接續他的話道:「誰不是呢,我們三個真氣施用過度,現在個個內傷嚴重,還好有楚頌妹妹療治,否則就算傷好了,也會折損根基。但還需一些時日的修養。」

果然,比起遙遠的舊事,還是眼前的問題比較麻煩,應飛揚嘆了一聲,向楚頌抱拳謝道:「這下真是陰溝裡翻船了,多謝楚姑娘醫治。」

楚頌卻搖搖頭,「這……都是我不好,我們家半夏以前明明乖巧又踏實,哪知會變成這樣!」楚頌心地善良,待人真誠,可過往視如家人的半夏如今卻要置他們於死地,想到這,楚頌就不禁眼睛發紅,幾乎要哭出。

「近墨者黑,半大的孩子在畜生道這種環境下長大,有幾個能出淤泥而不染……這也不是你的錯。」姬瑤月將手搭在楚頌肩頭勸慰她道。

楚頌卻順勢倒在姬瑤月懷裡哭道:「可都怪我阿爹慪氣……不再理睬和聯繫阿爹,阿爹在畜生道失陷這麼多年,我、我卻是最近才知曉,阿爹這些年還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我若是早知如此,就不會是今天的局面了……是我的錯……」楚頌過往日子有楚白牛和公子翎護著,過得可說順風順水,一生經歷的波折可能都沒這幾日多,今天先遭信任之人背叛,又險些被血妖吞入腹中,現在一脫離危險,緊繃的心神就在此時爆發,大聲哭了出來。

「早知如此?世上哪會有什麼早知如此?」姬瑤月眼神寥落,輕拍著楚頌的背心,卻由著楚頌繼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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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時間後。

應飛揚坐在淨天祭壇邊緣上,居高臨下的欣賞著這一方景色。

姬瑤月從後走來,與他並排坐下,兩腳懸空,修長健美的小腿隨意的晃蕩著,勾勒出美好的曲線。

應飛揚問道:「楚頌被你哄好了?」

「哭累了,睡著了,你莫吵著她。」姬瑤月噓了一聲,手指了指楚頌。

卻見楚頌此時枕著胳膊蜷縮著睡下,長長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水,有些嬰兒肥的面龐在睡姿下被擠壓的凸起,更顯甜美可愛。

「是我錯覺嗎,我怎麼感覺你是在帶孩子啊?」應飛揚不由笑道。

「沒經歷風雨前,誰不是孩子呢?」姬瑤月輕輕回應道。

「哈,老氣橫秋的,跟你七老八十了似的。」

「找你說正事呢。」姬瑤月白了他一眼,隨後又說,「比起這些,有件事得提醒你,你可還記得那個半夏怎麼稱呼那些血妖的?」

應飛揚嘆了口氣無奈搖頭道:「不用你提醒,想忘都難——餓鬼!」

姬瑤月道:「你既然知曉,那這兩字含義,也不必我多說了。」

餓鬼,六道之一,在佛教術語中是前生造惡業、多貪慾者,死後生為餓鬼,常苦於飢渴,他們常年處在飢渴無度的煎熬中,遇上食物,食物便會化作火炭,火焰燒喉苦不堪言。想要喝水,流水便會化作腥臭撲鼻的血水,難以下嚥。

但對應飛揚而言,這二字卻代表著更深層的含義——六道惡滅中,已被覆滅的餓鬼道。

餓鬼道與戮血一脈的妖族有幾分相似,都是信奉萬物有靈,而奪取靈氣,增益自身的辦法就是——吃。而與血妖的不同之處在於,血妖至少不吃同類,但餓鬼道百無禁忌。

人,妖,開了靈智的鳥獸,但凡靈氣充裕些的生物,都在他們的食譜之上,而其中,靈氣最多,又最易得的食物自然是人!

世道,永遠是人吃人。

在他處,這句話只是一個比喻,一聲感慨。

但在餓鬼道,這卻是血淋淋的現實。

獸吃人,妖吃人,但吃起人來最凶最狠的卻還是人!餓鬼道之人!

餓鬼道道眾修煉《餓鬼吞業大法》,在已至的所有功法中,只論修煉速度的話,絕對是最快的功法,沒有之一。

而一旦修煉此功法,便要保證足夠靈力的進食,來維持自身理智。一旦長時間沒有進食,就會是他們進入毫無理智的飢渴狀態,那時,除了同樣修煉《餓鬼吞業大法》的道眾因氣息相互排斥外不在考慮中(死了的餓鬼道就不是餓鬼道,而是一塊肉,也就是食物),其他的都屬於他們食物範圍。甚至去捕食其他六道道眾也是經常之事。

所以,非但正派,妖族視餓鬼道為必殺之而後快的大敵,開唐百年來的捕殺,終於使餓鬼道第一個在六道中絕跡。就連六道惡滅中的其他諸道都對餓鬼道無半分好感,餓鬼道徹底覆滅時,不知多少道眾暗中稱快。

可如今,那幫血妖的作派與餓鬼道一般無二,讓應飛揚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吞噬萬物的餓鬼道,只怕是復生了!

應飛揚向姬瑤月道:「問你啊,都說人妖有別,你們妖族可以直接修煉人族的功法嗎?」

姬瑤月道:「妖一旦修成人身,經絡便與人族大同小異,直接修煉人族功法可能會功體相沖,但若能對功法調整修改的話,也不是不可能。想調整功法非是易事,但一者,帝凌天有足夠的見識,二者,被擄來的妖族提供了充足的試驗材料,只怕現在調整已經完成了。」

應飛揚苦笑聲,「這就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餓鬼道會第一個覆滅,除了因正道大肆絞殺外,另一原因就是道眾補充不足,世間惡人雖多,但終究有其底線,人吃人,即便是其他六道惡徒都有些難以接受。若是禮崩樂壞,易子而食的亂世也就罷了,自不愁補充不到新道眾,但開唐百年國力昌盛,太平盛世下,禮儀教化潛移默化間深入人心,有幾人會甘願修習《餓鬼吞業大法》?

但一旦換本就食人的血妖們修煉《餓鬼吞業大法》,這條底線就輕鬆踰越了。

應飛揚捋著思路道:「北龍天和六道惡滅合作,再經過足夠試驗,《餓鬼吞業大法》調整得可以讓妖族修煉後,北龍天就遣手下血妖進入崑崙,填充餓鬼道,如此餓鬼道不但復生,甚至一躍重回鼎盛時期。再加上畜生道有了妖軀可以移植,六道惡滅可謂實力大增。而實力大增的六道才能更好的與正道僵持,造成正邪雙方的更多死傷,這也是北龍天所樂見的情形。」

姬瑤月道:「你既然想到了,那也省卻我浪費唇舌了,這是你們人族的事,與我無關,你想替你師傅報仇,便先保住自己性命。」

「我就當你是在關心我了。」應飛揚早習慣了她彆扭的說話方式,挑挑眉道:「那你呢?此行本就凶險,如今更是險上加險,你這麼犯險,究竟是為了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0:21
第483章 卷七 身處何處

「我就當你是在關心我了,那你呢?此行本就凶險,如今更是險上加險,你這麼犯險,究竟是為了什麼?」應飛揚問道。

姬瑤月翻翻白眼,沒好氣道:「幹嘛告訴你?還有,誰關心你了!」

應飛揚忍不住微笑道:「猜也知道,肯定是為了天香谷。」

姬瑤月皺了皺眉瓊鼻,一副被說中了的樣子,菱角般細嫩的上唇微微撅起,不屑道:「猜中便猜中,又不是什麼難猜的事,瞧你一臉得意相……」

隨後眸光一斂,眼神清寂如秋塘,「劍神前輩用三劍換了三年,在北龍天爪牙下保了天香谷三年平安,可如今三年之期已到,我需得再想辦法,去別處尋些助力……」說著說著,姬瑤月眉頭就輕輕蹙起。

看著眼前這纖細嬌美的身子,卻要用單薄的雙肩扛起整個天香谷,應對萬妖殿這龐然大物的傾軋,應飛揚忍不住想用手撫平她眉心蹙痕,卻又生生忍住,道:「劍神前輩只討保天香谷三年,是因為那是他和我師尊有劍約,如今既然我師尊……」應飛揚頓了頓,繞開他不想提及的話題,「劍神前輩既然還在,便讓他再討保幾年不就成了。」

姬瑤月輕搖頷首,道:「那是你不瞭解北龍天,北龍天可以忍,但不會一味的退讓,三年是彼此互留餘地的底線,超過了這條線那北龍天也將不再留餘地,若真到那一步,劍神前輩也倒罷了,但大娘和紅閣十二坊定然會成為北龍天針對的目標,大娘對我有恩,我怎麼可以因天香谷的事連累她?」

「所以你就想借孔雀公子之力?」

「是啊,本來是聽聞公子翎選令使,想來碰碰運氣,結果卻發現是楚頌妹妹自己鬧出的一場戲,讓我空歡喜一場……」姬瑤月話語帶著微嗔,看著熟睡的楚頌,見楚頌歪斜的小腦袋放鬆得很舒服,輕緩的微鼾透著少女獨有的嬌憨,甜美模樣真是讓人怎麼都氣不起來。

便嘆了口氣又道:「不過後來陰差陽錯,竟遇上了真的孔雀公子,所以孔雀公子的請託,為了天香谷,再凶再險我也勢必一行。」

姬瑤月居高臨下的看著此方世界,話語中有著不可動搖的堅定。

應飛揚想到這,又不禁開始頭疼,道:「咱們雖進入這裡逃過一劫,可出去就麻煩了……但凡牽扯到『時空』的都複雜的很,你我又都不擅長術法,難以精確定位時空,開闢的時空裂隙位置難免偏移。若能恰巧脫出那間牢室算咱們運氣好。若是回到原本的地方,再對上那群血妖算咱們運氣差。若是偏差大了,一不留神到了帝凌天的面前,咱們這條命可就搭上了……」

「可總得一試吧……不然你一輩子待在這裡啊!」姬瑤月道。

應飛揚伸了個懶腰,享受著這裡不同與外界的潔淨安寧,懶洋洋道:「若我不用理會師仇,你也不必擔負天香谷的責任,咱們真在這過一輩子也不錯。」

姬瑤月面上瞬間像著了火般羞紅,氣鼓鼓道:「說什麼呢?怎麼可能!」說著站起了身子,逃也似的走向祭壇另一方,不再搭理應飛揚。

應飛揚也不追,收輕輕移到腰間,撫著儲物袋中師傅遺留下的酒葫蘆,眼神漸漸變得冷厲,「是啊,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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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方世界沒有日昇日落,但時間變化與外界相同,對楚頌這種醫道行家而言,人的身體本身就是最精準的時晷,所以也不必擔心分不清時辰。

三人真氣損耗嚴重,各自負了不輕的內傷,每日除了打坐調息,便是在楚頌的手下挨針。每次挨針,全身經絡都是一種酸癢痛麻的感覺。應飛揚雖不怕痛,但那滋味比單純的痛要難挨的多,每次挨針的滋味都是不可言喻。便是姬瑤月這般倔強性子,見到楚頌掏針都忍不住可憐巴巴的討饒。

楚頌雖然性子綿軟,但一旦以大夫身份說話,那就是說一不二,好像變了個人似得。二人再怎麼抗拒也都得乖乖挨針。

但楚白牛親傳的醫術,當真效果非凡,幾輪針挨過之後,效果立馬顯現。應飛揚此時氣運周天,只覺渾身舒泰,非但內傷已經痊癒,而且真氣流動好似比以往更加順暢。

這便是楚頌的功勞了,應飛揚這些年長期與人廝殺,所遇凶險數不勝數,拚命都是尋常之事,何況是負傷?雖搶了不少追殺著的丹藥服用,但也只是將傷壓下,一身早已五勞七傷。而楚頌非但療愈了他的內傷,還一併醫治了他的沉珂。

應飛揚心中暢快之際,忽聞一聲少女帶著黏膩鼻音的悶哼,聲音撩人心魄,嬌媚入骨,直讓人渾身連肉帶骨都酥去。應飛揚險些岔了氣,道:「姬瑤月,你又瞎哼哼了!」

姬瑤月面帶潮紅,眼神迷離道:「我哪有?你瞎說!」此時正換姬瑤月挨針,話說一半,楚頌又是一針紮下,天生美骨的小妖女又全然不受制的發出撩人心魄的悶哼聲,此時她才察覺自己的哼聲羞人,面上更見潮紅,口中強硬道:「許你鬼嚎,不許我哼哼不成!」

「我也沒有鬼嚎!」應飛揚咬牙欲爭辯,卻聽楚頌板著面孔道:「莫吵了,影響我扎針了!姬姐姐,我讓你全身放鬆平心靜氣,不是讓你在時候這時候拌嘴。應大哥,你若有空拌嘴不如把我的囑託再記幾遍,你身上的沉傷需要慢慢的養,現在藥材不足,你出去後買八兩烏根草,分成二十分碾碎了用我給你的丹露漿沖飲,每日兩次,連續二十天,少一日,斷一次都不成……」

大夫一開口,二人自不敢多嘴,姬瑤月用一副「一會給你好看」的表情瞪了他兩眼,便閉上眼睛不再理他。

終於,在姬瑤月此起彼伏的悶哼中結束了扎針,面上紅暈未退的姬瑤月舒展了下筋骨,隨後纖手一翻,「璇瑛」「碧凝」這青白雙刀憑空現出,傲慢的朝應飛揚揚了揚下頜,道:「開始吧。」

「等候多時了。」應飛揚手一引,星紀劍現芒。

淨天祭壇上,一對男女各持刀劍對峙而立,男者英姿俊挺,器宇軒昂,女者玉容花顏,英氣中帶著嫵媚嬌美。氣機一觸即發。

而楚頌則收了針囊遠遠躲在一邊,大眼睛一閃一閃,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若依楚頌推算,他們在這裡已過了五日,他們三人內傷已經恢復,也該是出去的時候了。

如今正是要再度催動「破宇劍」和「滅宙刀」,在這片空間中開出一條縫隙。

「一會空間若開,應是仍在真一觀附近,但具體偏移到何處仍不知曉,所以我先行,確認無危險後你們再出。」應飛揚道。

「為何你先出?你比我厲害?我要你護著不成?」姬瑤月哼道。

「對啊!」應飛揚點頭,理所當然的承認了。

姬瑤月啐了一口,「呸,先打贏我再說吧!」

姬瑤月尾音未落,兩道交叉的刀氣已如剪子一般,二月春風似剪刀,此招正是「二十四番信風刀」中的春分之刀。

刀氣凌厲至極,呼嘯而至,雖無殺意,但威力不容絲毫小覷,應飛揚一時不備,已失去先機,卻也絲毫不亂。

手一抖星紀劍,傲寒劍法揮灑而出,劍尖化作點點寒芒,恍如冬雪會春風,一時不分軒輊。

忽聞背後勁風旋動,姬瑤月已在刀氣掩護下,已花間游的遁法欺身應飛揚背後,一刀橫斬而來。

應飛揚不慌不亂,立劍豎在背後,鏘然一聲響,格擋下這一擊,腳步輕輕一旋,以星羅奇步化去餘力,旋身間,幾乎是與姬瑤月面貼著面,道:「這麼狠,來真的?」

「本來也做不了假,不是嗎?」姬瑤月似笑非笑,如蘭似麝的吐息吹拂在應飛揚臉上。

「說得也是!」,應飛揚輕笑一聲,已旋到姬瑤月身後,長劍一刺,使出一招『不知頃刻風雲改』,風雲變化,氣象萬千。

姬瑤月卻已回身數斬,將應飛揚的劍氣盡數擋下。

一時刀氣縱橫,劍氣呼嘯,過往清淨不容褻瀆的六道惡滅聖地,如今刀劍之聲不絕於耳……

根據過往經驗,每次開啟時空裂隙都是在二人全神貫注應敵之時,才能催動刀劍之力,眼下並無什麼強敵,所以二人便以彼此為對手,開啟一場刀劍爭鋒。

姬瑤月是從不服輸的性子,再加上方才惱恨應飛揚調笑,欲給他點顏色看看。而應飛揚一旦動劍就極為認真,尤其是對上旗鼓相當的對手時。

此番一交手,可說是帶著爭勝之念各展本事,但見隨著二人交手越來越烈,手中刀劍也同時變形,換做『破宇劍』和『滅宙刀』的模樣。

被姬瑤月哄得親如閨蜜的楚頌最開始是握著拳替姬瑤月加油,大喊著「姬姐姐打他!」,可看場面越來越激烈,不由擔憂,這兩個不是打出真火來了吧?

可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後不禁「撲哧」一笑,她依稀感覺出這二人不是打出真火,而且恰恰相反,更像是向對方炫耀自己的進境,將自己可靠的一面展示給對方看。「真是彆扭的一對!」楚頌斷言道。

交手片刻,應飛揚心中暗暗驚異,他自詡這兩年多來進境極快,本以為能穩壓姬瑤月一籌,但姬瑤月也不遑多讓。

分明同樣的刀法,但較之往日的乾脆利落,此時的刀法在她手中,利落中中又顯出了幾許柔媚,一招一式都如翩躚曼舞,平生了諸多變化。看來由公孫大娘指點,她已將舞技融入刀術之中,創出了專屬於她的「二十四番信風刀」。

刀劍交擊聲錯落有致,而破宇劍和滅宙刀每交擊一次,刀身劍刃上就亮了一分,一股佛門特有的恢弘,渺遠,浩瀚的氣息以二人為中心逐漸擴散。

終於,在嘈雜如密雨的交擊聲中。聽聞「嗤——啦——」一聲,一道時空裂隙再度張開,如一道屏障分隔在了他們二人的正中間。

應飛揚和姬瑤月對視一眼,同時收工,應飛揚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我先行一步,若無危險你再跟上。」說著便自顧自得向裂隙而去。

「憑什麼,你贏我了嗎?」姬瑤月絲毫不讓,從另一方向走向裂隙。

就這樣,兩道人影同時沒入了裂隙之中。

越過裂隙瞬間,應飛揚便瞬間進入警覺狀態,以「計都擾星宇」的功法掩住自身氣息。

之後瞪了與他同時出現的姬瑤月一眼,開始謹慎的環視四周。運氣倒是不算壞,沒真的傳送至六道高手的環伺之中。

但眼前所見之景卻是讓應飛揚不由一愕然。

「怎麼回事?難道傳送失敗了不成?」

眼下,他們二人所處一處莊嚴肅穆,潔白無瑕的祭壇之上,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都是淨天祭壇。

但驚疑只一瞬,應飛揚和姬瑤月又很快覺察並非如此,眼前祭壇之上並無那株含苞待放的神奇曇花,楚頌也不在祭壇之上,而週遭之景更是全然不同。

刀劍的空間之內雖無日月,但一直亮如白晝。而此處卻如他們預料一般,是最適宜隱藏行跡的黑夜。

再向遠處看去,也不是『忉利天』的寶樹參天的瑰麗奇景,而是一片積著皚皚白雪的道家建築。

「此處仍是崑崙山,但崑崙山中,怎麼會也有一座淨天祭壇?」

姬瑤月和應飛揚護視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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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卷七 隱藏形跡

「崑崙山中,竟也有一處淨天祭壇?」應飛揚和姬瑤月各自訝異,但眼下卻沒給他們留思考的時間。

卻見腳下祭壇突然顛簸躁動,如地震一般震顫不已。

而時空裂隙另一側,楚頌腳下的淨天祭壇也突然綻放異彩,祭壇上的紋路如活過來般流瀉著聖潔,純淨的光輝。

躁動引來人聲喧囂,祭壇下火光次第燃起,已有數隊守在祭壇之下的人欲登上祭壇巡視狀況,看服飾打扮,乃是人間道的道眾。

「糟糕,怎在這時候鬧動靜?」應飛揚心中叫苦不迭。

進退維谷之際,卻忽然聽身後壓著嗓音的一聲,「快跟佛爺走!」

隨後一雙粗糙大手抓向了應飛揚和姬瑤月的腕子,應飛揚渾身寒毛陡然炸起,有人能突然出現在他身後他竟一無所知,那若取他性命也不是什麼難事!

感受到危機,應飛揚和姬瑤月本能的刀劍齊出,合攻來人,雖未刻意配合,但一出手就是默契無間。

「兩個混賬小傢伙,還不識好歹了!」來人忍不住氣惱道,此時應飛揚才看清來人樣貌,來人粗手大腳,相貌粗豪,頭頂光禿禿一片,卻是前幾日在崑崙山腳偶遇的那個大和尚。

雖只一面之緣,但和尚灑脫率性,隨心不羈給應飛揚留下深刻印象,料也是個遊戲人間的風塵奇人,再想他剛才出手並無惡意,不由自主緩下攻勢。

但此時,火光伴著錯落的腳步聲已拾階而上,接近祭壇頂端。

「來不及走了!罷,只能拼運氣!你們蹲下」卻聽和尚嘆了一聲,隨後一抽身上髒兮兮的袈裟,袈裟瞬間迎風而漲,嚮應飛揚和姬瑤月包裹去。

而和尚又道了聲,「你也過來。」大手一伸,往時空裂隙內抓去,手上如有無形吸力,楚頌不由自主的被吸出。

而身形脫出瞬間和尚又用手一抹,空間裂隙就被這隻手硬生生抹去。

應飛揚未及驚嘆,和尚就把楚頌往他這一丟,隨後也一同蹲下,而袈裟此時繞著他們層層纏繞,如裹肉粽一般將四人緊緊裹住。

應飛揚頓時動彈不得,他前邊緊貼的是那大和尚,和尚也不知幾日沒洗澡,一股子汗酸味止不住的往應飛揚鼻子裡鑽,可他卻連側過頭都做不到。而背後是楚頌和姬瑤月二妖,二妖嬌軀貼在他的背上,少女特有的綿軟和彈性顯露無疑,一前一後兩種截然相反的體驗,當真讓他如墜冰火。

雖然被袈裟裹住,但說來也奇,應飛揚視線並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依舊看得明晰。

便見幾隊人間道道眾已登到祭壇頂部,頭目模樣的人一揚下巴道:「看看有什麼情況?」

眼見道眾四散開來進行搜查,應飛揚的心不由提到嗓子間,可令他稱奇的是,一個個人間道道眾從他們身邊走過,卻對他們視而不見,好像他們根本不存在。應飛揚這時自然明了,這件破袈裟看著平平無奇,卻是一件隱匿行跡的法寶。

一番搜查無果,頭目一揮手,人間道道眾又列成隊,此時卻見祭壇上踏上一中年男子。

男子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相貌堂堂,如朝中大員一般頗顯清貴之氣,卻是人間道道主晏世元。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師尊之仇的罪魁禍首除了帝凌天,接下來就屬這人間道道主晏世元了。如今仇人就在眼前,應飛揚忍不住雙眼一冷,寒芒爆射。

晏世元面容忽然一肅,戒備環視一週後,問屬下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小子,收斂你的殺意!」應飛揚心中忽然有一陣聲音傳來,正是和尚嗓音。應飛揚當即心頭一凜,知曉晏世元這等高手六識敏銳,此時身陷敵營,不是報仇的時候,連忙平心靜氣,消散殺意。

那頭目答道:「並無什麼異常,如今祭壇將成,因擾動崑崙山靈脈,所以震動之事時有發生。」

晏世元點了點頭,卻是閉上了雙眼,霎時一股氣勁如蛛網一般散開,蔓延整個祭壇之上。

而此時,大和尚開始唸唸有詞,雖只是動動嘴唇未見聲音,袈裟又受到影響似得縮緊幾分。

晏世元的氣機觸碰到他們,卻是從他們身上穿過,就如穿過空氣一般。探查無果,晏世元雙眼一睜,氣機如潮水般退去。隨後對那頭目道:「你是『生老病死』四大尊者中周長生的手下?」

那頭目道:「沒錯,正是『生』尊者麾下。」

晏世元瞥了他一眼道:「淨天祭壇交由生尊者看守,可說責任重大,怎出了動靜也不見他來探視?」

那頭目流汗道:「這……如今跟著妖狼騎來的那批蜀地血妖被送到人間道洗腦,因數量太多,生尊者應是太過勞累,再加上祭壇躁動最近也經常發生,也是習以為常,所以生尊者才沒趕來……」

晏世元輕笑一聲,道:「看來生尊者挺照顧你們,你們當屬下的都會替他說話?」

那頭目連忙流汗道:「屬下不敢,屬下妄言……」

晏世元擺擺手,笑道:「算了,不為難你了,那幫蜀地血妖繼續處理,但這邊的防備同樣不能鬆懈。好了,你們繼續巡邏吧。」

說罷,晏世元轉身而去,其他人間道道眾又裝模作樣的巡視一番,也都下了祭壇。

祭壇頂層,再度空無一人,幾人正欲舒一口氣。

卻聽應飛揚輕聲道:「留神,別放鬆!」

姬瑤月和楚頌當即又將氣生生憋住。

隨後,便見一條人影忽得閃逝祭壇之上,正是晏世元去而復返,晏世元足一點地,一身氣機再度擴散開來。

二女這才心知晏世元只是假意離去,若剛才稍有大意,恐怕此時已露出破綻。

再度探尋無果,晏世元終於放下戒心,「剛才好像有一絲殺氣……是我多心了麼?」晏世元自語一聲,隨後後搖了搖頭,飛身而去。

「好個奸猾狡詐的傢伙,差點被他騙了,應大哥多虧了你。」確認晏世元徹底走了,楚頌才心有餘悸道。

應飛揚汗顏道:「是我方才不小心洩了殺意,還好,總算沒被他發現……該說多虧了這大和尚才對。」也是他這些年與晏世元有過幾次交鋒,知曉此人詭詐多疑,才沒有露出破綻。

此時,卻聽大和尚道:「你們倒是謝起來了,這是說話的地方嗎?」

說罷,自己出了袈裟,把應飛揚等人一卷,如背包裹似得背在背上,從高台上一躍而下。

和尚雖然生的人高馬大,但動作卻比貓還輕,身法在應飛揚見過的人中絕對是數得著的,輕而易舉避開守衛,轉了幾轉,卻轉到了祭壇附近一處院落。

週遭建築都是古樸清雅的道家風韻,但此處卻滿是人味。院落中密密麻麻的搭建著擋風的皮毛帳篷,帳篷中呼嚕聲此起彼伏,,如到了牧民們聚集的群落。

和尚這才把應飛揚他們放下,卻見三人皆是面色尷尬,姬瑤月和楚頌粉面上更是如赤霞染了一般,即便是才夜晚,也能看出紅的像火燒。

「嘿,佛爺辛苦背著你們,倒是讓你小子享盡齊人之福。」和尚咧嘴對應飛揚道。

應飛揚和兩個女子擠在一處,一路顛簸,自是少不了肌膚相處,耳鬢廝磨,應飛揚面上一窘,笑罵聲:「大和尚倒是會嚼舌根子!」

「就是就是,跟我可沒關係,你這麼瞎說,姬家姐姐會呷醋的……」楚頌連忙躲在姬瑤月身後,與應飛揚劃清界限道。

「你這死妮子,跟我也沒關係!」姬瑤月氣得甩開楚頌的手,將紅彤彤的俏臉扭到一邊。

應飛揚忙岔開話題,對和尚拜道:「這次多謝了大和尚相助!」

和尚上下看了他兩眼,道:「佛爺救了你們的性命?你還叫我大和尚?」

應飛揚笑道:「大和尚先前不是說了,稱呼無所謂,總不能你沒顯本事前我叫你大和尚,你顯本事後我叫你大師。」

和尚讚了聲:「哈哈,劍冠之徒果然有趣,不枉佛爺出手相助。」

應飛揚面上微微一變,道:「大和尚知曉我身份?」

「不止你,這個女娃娃就是天香谷的姬瑤月吧。」和尚又指了指姬瑤月道,「本來不知曉,但看著你們使用破宇劍和滅宙刀,佛爺我自然全都明白了。聽說陸天嵐那鳥廝把破宇劍和滅宙刀的器靈塞給了你們,嘿,他倒是會挑人!」

想到破宇劍滅宙刀都是佛門神器,應飛揚又不由尷尬道:「晚輩慚愧,佔據佛門神器……」

和尚擺擺手道:「什麼神器,幾個麻煩物件而已,佛爺才懶得理會,不過你們好膽大子,敢闖入萬象天宮!還好方才只是驚擾了晏世元,若是帝凌天來了,便是佛爺都得栽倒在這裡了!」

「這是萬象天宮?」應飛揚大吃一驚,雖說開闢的裂隙位置有所偏移是正常,但偏移到六道惡滅核心萬象天宮,應飛揚也只能暗呼倒霉。隨後又問道:「那大和尚,這裡怎麼會有這個祭壇,你又怎麼會在這?」

和尚理所當然的道:「管他什麼祭壇,既然在這,自然是建的唄,至於佛爺我為什麼在這,自然是沒有地方可以吃飯,正趕著這邊招工建什麼狗屁祭壇,便拿兩條膀子的力氣換飯吃唄。」

「騙鬼!」應飛揚心中連翻白眼,卻也不再多問。

卻聽那和尚道:「來都來了,別仵在這了吹風了,跟佛爺進去,陪佛爺說說話吧。哦,對了,遇上其他人時你們就閉上嘴別開口。」

和尚領著應飛揚三人鑽進帳篷群中,卻見一堆帳篷中燃著一團篝火,幾個牧民模樣的漢子正圍著篝火喝著酸澀的馬奶酒。

其中一個花白鬍子的牧民見到應飛揚等人,也不見驚奇,反而是一副熟稔模樣道:「嘿,你們幾個撒尿都一起撒?還撒了這麼長時間,要不是知道仙人瞧不上你們這幾塊料,我還當你們去私會這山上的仙子了呢!」

姬瑤月和楚頌見他說得粗鄙,不由暗惱,卻也和尚聽話不敢開口,心中卻疑道:「這些傢伙莫不是把我們錯認成其他人了?」

那和尚也一副粗鄙模樣道:「你們幾個怎麼大半夜的還不睡來這烤火?我看你們才是半夜想相好想得睡不著!」

那牧民都:「淨瞎說,我們是被剛才那鬧動吵醒了,這個點醒也不是,睡也不是,便起來烤烤火,我正好給大家講講我那族人衛無雙的事情。」

一年歲不大的牧民嬉笑道:「沒錯,巴託大叔又說胡話了,非說衛神仙是他的族人!」

那個巴托眼一橫,道:「哪個跟你說胡話了,那衛無雙確實是從我們族走出去的!小時候,我還和他一起玩過呢。」

年輕牧民又羞他道:「巴託大叔吹牛不害臊!衛神仙若是你族人,怎麼咱們來這仙宮幫他建那祭壇都這麼久了,為神仙也沒來看過你?」

應飛揚一聽,心中已然明了,原來山下的牧民是被徵用修建淨天祭壇了,而他們尚不知曉萬象天宮已經易主,衛無雙已自我石封,他們現在其實是幫六道惡滅做事。也難怪,不管是人間道道眾,還是萬象天宮弟子,在他們眼中都是高不可攀的。

卻見那巴托灌了口酒,煞有介事道:「嘿,要不怎麼說衛無雙是神仙我是凡人呢,他啊,生下來就跟我們是不同的……」

巴托眼神漸漸渺遠,應飛揚也不由一愕,看他模樣倒真是跟陷入回憶一樣,「衛無雙是他族人?」應飛揚心中也頗感好奇,也不管是真是假,權且駐足聽了便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1:01
第485章 卷七 道途無雙

一個大和尚和三個一看就非凡脫俗的少年男女闖入一群幫著修建祭壇的牧民中,牧民們卻沒有覺得絲毫違和,反而一副熟稔的樣子,樂呵呵讓出烤火地方給他們,一起聽著那巴托老爹吹噓。

巴托老爹道:「你們不知道,那衛無雙出生時是我家阿嬤給他接生的,他可是生下來就與眾不同,當時帳篷上的雲朵就跟金子染了似得,好多雪鷹繞著那帳篷旋飛,叫個不停,這用漢人的話叫什麼……『神人出世,天生祥瑞』!」

一牧民笑著打斷道:「可不得按著漢人規矩來嗎,我以前也見過衛神仙,衛神仙那長相不管是看髮色眼眸,還是相貌氣質,成仙之前分明是漢人,也就你們族敢強認他當族人!」

巴托老爹面上一黑道:「別打岔,我說他不是漢人了麼?他們一家原本也是望族,後來遭了災得罪了人,才拖家帶口的西遷避禍,他母親挺著大肚子也跟著來了,結果受不住顛簸在馬車上小產,若不是我們族人相救早就一屍兩命了,哪還有什麼衛神仙?」

「你剛才不是還說衛神仙是在帳篷裡出生的麼?」

「這……嗯……」巴托老爹轉了轉眼珠一拍大腿,「你這不廢話嗎!馬車這麼窄小的地方怎麼接生,當然是把她接到帳篷中生了!」

幾個牧民嘿嘿笑了幾聲,也不拆破,繼續聽他扯,巴托老爹摸了摸嘴振振有詞道:「自那之後,衛無雙一家就在我們這族住下了,一住就是十幾年,所以我說他是我們族的有錯嗎?他跟我差不多年歲,小時候我還跟他摔過跤呢!」

牧民又道:「哈哈,巴托老爹你又來了,你是不是要說你把衛神仙都摔了個跟頭?」

巴托赧顏一笑,粗糙臉上黑紅一片,「這倒是真沒有,要不怎麼說衛無雙是神人呢,那時我們都在放羊牧馬,就他整天對著書讀,都是漢人那些『之乎者也』的書,我看他瘦胳膊瘦腿的,整天看書哪能耐得住崑崙山下的風雪?所以就想著替他打磨下筋骨,要跟他比試一下,哪想他還真同意了,放下書卷我還沒反應過來呢,他就已經把我撂倒了,那摔跤的本事,嘿,真是不服不行,我們一夥人沒一個摔得過他。後來自然要問他,是從哪學的這本事,他卻說『看看書,想一想,也就悟出來了。』那時把我們羨慕的呦,只當書上記載什麼摔跤法門,就跟著他一起讀書寫字,他也挺樂意教我們,可惜誰也沒從書中學出摔跤的本事,所以怎麼崑崙山下的大小部族,就我們族識字的最多,我都不是吹噓,也就是我捨不得離開家鄉,不然去中原,憑我這身才學,考個……漢人管那叫什麼來著?狀元,對!考個狀元都沒難度!」

底下自然又是噓聲一片,巴托也全不在意,道:「有一年,衛無雙的父親病了,卻又有一味藥找不到,衛無雙便一人前往了狼嚎谷採藥,那狼嚎谷是什麼地方?族裡老人都說那是沙狼聚集的巢穴,每天晚上都跟發情似得嚎個沒完,傳說還有個白毛狼妖在谷中,從我族祖輩的祖輩起就沒人敢闖狼嚎谷,那衛無雙當時只十二三歲,卻是不聽我們的勸,說未曾親眼所見,傳說未必是真,便背著筐拎個鋤頭就一人進了谷,三天沒蹤影。當時我們都當他喂了狼了,哪知第四天他背著一筐藥就回來了,還說狼嚎谷中的狼早就遷移走了,我們每天聽到的狼嚎不過是風吹過礦石的聲音!哈哈,我們一族竟是因風吹礦石聲,幾輩人不敢入谷。」巴托說著,自己都覺得好笑。

「礦石?難道是你們族的鐵礦礦脈?」另一牧民卻關注了另一點。

巴托老爹一拍大腿,面上帶著感激道:「沒錯,我們族以鐵器鑄造聞名,但最初那鐵礦就是衛無雙發現的!」

應飛揚本來覺得他只是胡扯,但此時看他感激模樣不似作偽,只能認為是真中摻假,至於幾成真幾成假就不得而知了。

卻聽巴托老爹繼續道:「衛無雙對我們的幫助還不止如此呢,我們族想拿鐵器去交易羊馬和中原的用具,但我們族是沙漠中一片綠洲,其他方向都是一片沙漠,只有一條商路,若走那條商路就要兜一個大圈子,有鐵器也賣不出價格,又是他翻著書本,一口咬定了說我們族中還有一條穿越沙漠的古道,要我們一起與他找出那條道,當時他還叫上了我,可惜我那時被沙漠嚇住了,族人都說那沙漠是鬼蜮,永遠走不到盡頭,最後又是他一個人牽著一隻駱駝走入了沙漠中,過了一個多月,我們以為他早死在了沙漠中,結果他卻領著一支商隊回來了……天,那時他才十四歲啊!」

「之後不久,他的父親還是過世了,母親也早死了,他葬了父親後,便將羊馬都送人,只背著一個行囊要離開,我們問他要去何處,他說聽聞穿過崑崙山的漫天風雪,攀到與天同高的高峰,就是一處仙人居所,那裡有白玉砌成的宮殿,流淌美酒的溪流,風吹過花樹會奏起樂聲,還有長生不死的仙人身著羽衣翩翩起舞,他想知曉傳聞是不是真的……」

巴托露出緬懷之色,好像陷入回憶中,「崑崙仙人本來只是傳說,我雖從小聽到大,卻誰也沒真的見過仙人,但這一次我們族中無人阻攔,任由他離去,看著崑崙風雪淹沒他兩行足跡,那時我覺得,如果真有仙人,那衛無雙肯定會找到他們,因為他本就該與那些仙人是同一路的,只是下凡在我們族遊歷一遭,遲早要回到他的歸屬……」

「果然,過了幾年後他真的又回來了,穿著一身雪山一樣白的鶴羽衣,真如神仙一般飛到我們面前,我們當時對他連番跪拜,他卻只扶我們起來,盤膝坐在髒兮兮的氈毯上,喝著酸澀的馬奶酒對我們道,崑崙山的雖然能飛天遁地,但其實與我們一樣,都是有血有肉,有生老病死的人,要我們不必對任何人跪拜……所以,你們上山時都跪倒一片,但我不跪,因為萬象天宮的宮主衛無雙,我們的族人,他讓我不跪!」巴托老爹眼神閃著光,帶著憧憬和嚮往,嘴角卻勾起驕傲的笑容。

牧民們似乎被他身上的那股子驕傲影響,一時無人說話,過一會又有一人笑道:「嘿,巴托老爹你說得到跟真的似得,那咱們建著祭壇這麼久了,衛神仙怎麼也沒來看你這個族人?到底是你瞎說,還是仙人早把你忘了?」

巴托老爹面色一沉,將酒囊扔在地上怒道:「怎麼會!我巴托從來不說假話,衛無雙也不會把我們族人忘了!你們幾個混小子!不聽我講故事就滾開!」

見氣氛鬧僵,幾個牧民打了幾句圓場,就各自回帳篷中,只留巴托老爹自己一人衝著他們離去的身影,神色篤定道:「等著吧,祭壇很快就要完工,完工禮上他肯定會出現,我到時呼喊他的名字,讓你們知曉,衛無雙真是跟我一起長大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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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講到最後不歡而散,應飛揚品味著故事中的真假虛實,若巴托老爹所說有七成真,那衛無雙生平倒是令人神往,心志堅定,眼界開闊,不為傳言所動,即便前方無路,也靠自己雙足,硬生生踏出一條通天大道,能成為當世頂峰,果然非只靠天資運數。

只可惜如今萬象天宮易主,衛無雙自封石中,巴托老爹注定等不到衛無雙來看望他。想到此處,應飛揚又堅定心念,此行一定將楚白牛救出,讓他去醫治衛無雙。

可信念歸信念,一想眼前處境,應飛揚就不由頭疼,許是兩座淨天祭壇冥冥之中互相吸引,應飛揚竟好巧不巧的傳送到了萬象天宮。

如今崑崙山上九派被六道瓜分,而萬象天宮作為核心,自是天道主帝凌天坐鎮,由對帝凌天最忠誠的人間道守衛,防衛之嚴密,讓他幾成困鳥,莫說救出楚白牛,連怎麼從這脫身都成問題。

想到此處,應飛揚更覺這在重重守衛下來去自如的大和尚非同一般,忍不住問道:「大和尚,方才那些牧民明顯是把我們誤認成其他人了,你是用的什麼辦法瞞過他們耳目的?」

大和尚道:「你們問佛爺,佛爺問誰,許是你們跟這邊的牧民中的哪個生的像,被他們錯認了。」

這胡話一說,應飛揚自是不信,連姬瑤月和楚頌都不樂意了,說她們嬌滴滴的小姑娘和那群五大三粗的糙漢子長得像,這不是罵人嗎?

姬瑤月面色頗不好看,冷道:「是佛門的『眾生萬相』吧?」

大和尚充耳不聞,應飛揚則敲手道:「跟我想到一塊去了,聽聞佛門有一門『眾生萬相』的法門,此法門既可潛蹤逆行,也可當做易容術來使用,不同在於易容術是對自己容貌身形進行偽裝,『眾生萬相』則是干擾對方的五感六識,讓自己在對方眼中的形象產生扭曲,以此達到矇蔽視聽的效果,方才應該就是大和尚用這法門,讓那些牧民把我們錯認成其他人。」

「隨你們說,反正佛爺不知道!」和尚挖挖耳朵,一副佛爺根本懶得聽的模樣。

然後應飛揚和姬瑤月就真繼續說了起來,應飛揚道:「聽聞修煉這種擾亂他人五感六識的法門,需將佛門『六神通』練到一定境界,大和尚你方才在我心中傳話,分明是練成了六神通中的『他心通』,能到這等境界的屈指可數,大和尚,你究竟是誰,可否告訴我們?」

「和尚就是和尚,我就是我,剛還誇你有慧根呢,怎這又執著於名號了?」和尚打著哈哈道。

應飛揚卻鍥而不捨道:「那我換個問題,大和尚你可是我想的那個人?」

應飛揚認定了和尚會他心通的法門,此時敞開心防,念了一個名號。

和尚一臉不耐道:「給佛爺打什麼機鋒?佛爺哪知曉你心中想的是誰?」

應飛揚笑道:「那大和尚是要我說出來了?既然你不擔心隔牆有耳,那我就明說了,敢問大和尚你是不是……」

「阿彌陀佛的!你個混小子!」和尚罵了一聲,隨後道:「佛爺只能答你一句,凡所有相,皆為虛妄,佛爺既是他,也不是他!你該識得厲害輕重,莫要再問了!」

「你真跟他有關係?」應飛揚自己嚇了一大跳,難以置信道。

和尚有些被氣樂了,「不是你說佛爺是他的嗎?你自己怎麼又不信了!」

應飛揚一副見鬼模樣看了和尚幾眼,之後扶額無力道:「沒什麼,只是與我心中形象相差太遠,一時無法接受……讓我緩緩就好了……」

楚頌一臉,問道:「姬姐姐,他們在說什麼?」

姬瑤月也心知肚明,笑道:「打啞謎呢吧,別理他們就行……」

應飛揚平息了下心情,在心中道:「聖佛不入世,北龍不出關,嘿,果然能與北龍天對峙百年,哪會是省油的燈啊!北龍天偷偷摸摸的搞些小動作,將妖狼騎送往崑崙山,結果這聖佛尊也一路偷偷摸摸的尾隨著妖狼騎跟來了……」

沒錯,雖然大和尚本事並未見底,但從展露出的只鱗片抓來看,便知和尚絕對非是尋常人物,佛門中能練成『他心通』的更是屈指可數,而他卻始終不肯道出自己身份,自然有身份不能道明的理由。

如此一綜合,應飛揚最先想到的,自然是那個受限於誓言,理應與困居萬妖殿的北龍天一樣,坐鎮於佛心禪院不能入世的那個正道魁首,隱隱算得上天下第一人的——

聖佛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1:01
第486章 卷七 搏命之局

「一聖雙秀三頂峰」,雖不是按強弱高下排名,但聖佛尊能壓著道門雙秀,武道三峰居於首位,足見世人對其敬重,這份敬重不止因為他那身近佛修為,而是因為他那份慈悲廣闊的佛者胸襟和隻手擎天的救世功績。

隋亂之時,天下狼煙,十八路反王揭竿而起,攻訐不休。神州血流,人族疲敝之際,北龍天趁機攜妖軍南下,欲將人世化為妖域,幸有聖佛尊統合正道諸派,並說動雄踞一方的軍閥派兵相援,終於讓北龍天兵敗居庸關之下,更逼使北龍天立下『聖佛不入世,北龍不出關』的誓言,自此從一尾禍世妖龍變成坐守一隅之地的困龍。

原本北龍天想仗持著他身有龍血,壽元比聖佛尊長,只待聖佛尊年近百歲,真元衰退,不得不閉死關時再興師捲土重來,但卻未料聖佛尊已修成傳說中的『十方佛身』,非但肉身已近菩提不毀,更能鎖住一身真元不外洩,竟能全然無視修者視為大劫的百歲天關,北龍天空等白餘年,也沒等到可乘之機,可以說正因有聖佛尊在,天下才能享受這太平盛世。

但這傳說中的人物出現在面前時,應飛揚還是感覺不真切,他本以為連他那師尊顧劍聲都敬重非常的聖佛尊應是個慈眉善目,莊嚴虔誠的老僧,卻不料是個狂放不羈,睥佛睨祖的狂和尚。

不過,不管形象與想像中出入有多大,應飛揚總是舒了口氣,有聖佛尊在,此行雖險,但總算有了保障。

卻見和尚好似看透他心事道:「你是不是聽話只聽半句,佛爺現在既是他,又不是他,能給你的幫助有限,你可莫想什麼事都依仗著佛爺,否則有你無你有什麼區別?」

和尚隨口一語,倒是另應飛揚一驚醒,他甘冒奇險闖入崑崙,就是因為師尊之仇不想假手於人,對付六道惡滅想要親力親為,怎現在梢遇挫折便要依賴他人,應飛揚心中連連自醒,後又問道:「大和尚,你可知這處的祭壇是怎麼回事?」

和尚也搖頭不解道:「佛爺也是這幾日剛混入,也曾用『他心通』向幾個人間道道眾探查過,但低級道眾都並不知情,對有一定修為的頭臉人物『他心通』又無用處,所以也不知情……」

「這麼隱秘……」應飛揚思索一番,忽然面色一變道:「不好,這幫牧民有危險!」

「你是說為了隱藏消息殺人滅口?」和尚也想過這層。

應飛揚道:「多半會如此,但就算不為隱藏消息,六道惡滅也定會取這些牧民性命,大和尚你可知餓鬼道再現了?」

聽聞餓鬼道再現,和尚面色一變,也虧得他定力過人才沒有問驚呼出,神情凝重道:「怎麼回事,快些講來!」

應飛揚當即將這幾日的見聞一一說出,和尚初時猶能鎮定,但聽聞應飛揚被餓鬼襲擊後終於忍不住吸了口氣道:「好個老龍頭,好個帝凌天,原來是以這種方式合作,將血妖化為餓鬼,當真異想天開!」

待講完這自己這方所探得的消息,應飛揚神情嚴肅道:「《餓鬼吞業大法》築基完成後,便會陷入一種毫無理智的飢渴狀態,需要飽餐一頓後才能恢復神智,而修建完祭壇之後,這批牧民就沒了用處……」

話說至此,便是心思單純的楚頌都明白了,哪怕只為讓復甦的餓鬼飽餐一頓,這些牧民便無活路,更何況六道惡滅對淨天祭壇的事頗有隱瞞,不能容忍這幫牧民活著下崑崙……

「阿彌陀佛的,淨天祭壇可馬上就要修築完成了!至於餓鬼……我這幾日探得,人間道『生老病死』四尊者中的生尊者正在對蜀地血妖進行洗腦,但進度並不快,要將所有蜀地血妖盡數洗腦還需十幾日,總算是還有時間!」

「洗腦?」應飛揚想起晏世元方才也提到過此事,此時串聯起來,心中不由替蜀地血妖感到悲哀,先將蜀地妖族洗腦,讓他們馴養到聽話,然後讓他們試驗著修煉《餓鬼吞業大法》,作為改造《餓鬼吞業大法》的試驗品,修煉失敗,便將屍體送給畜生道拆分,修煉成功,卻也是不具自我意識,只會聽話咬人的「好狗」,每個血妖都像消耗品一般被徹底使用。

說起妖魔凶狠時,常用「吃人不吐骨頭」形容,但對這幫「吃妖不吐骨頭」,將每個妖價值都榨得乾乾淨淨的六道惡滅,應飛揚竟一時不知該怎麼形容……

應飛揚思慮一番後,對和尚道:「和尚,你見多識廣,可有辦法應付那生尊者的洗腦?」

「有!佛爺我若能發揮全部本事,一掌把那什麼生尊者腦袋拍碎,把他腦漿放水裡也好好洗一洗!」和尚說著氣話道。

應飛揚翻翻眼皮道:「其他方法呢?」

和尚道:「這個麼……『眾生萬相』也是影響他人感官思維,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洗腦,所以和尚也知曉些,只需心念堅定,精神夠強韌,強過對你洗腦之人,便能抵禦洗腦,甚至能反噬洗腦者!但洗腦者是生尊者,這怕是不容易啊!」

「這……心念比拚我也頗有自信,或許我可以一試!」應飛揚道,他的天隱劍界就是比拚心念的法門,應飛揚可說經驗十足,此時自薦道。

和尚搖搖頭道:「那是你沒遇上真正玩弄人心的高手,對於高手而言,心念的強弱取決於短板,人生在世,誰沒些不願記起的事情?就拿你來說,若是將你師尊身死的情景在你腦中回放千百遍,你還敢說你心念堅定嗎?」

應飛揚只想了想,就面色一沉,默然不語。

和尚又道:「更何況這生尊者也是臭名昭著,他的洗腦之術叫人傀儡,被他洗腦之人會對他言聽計從,可說是效果最顯著的洗腦術,反過來,一旦遭到反噬危害也極大,生尊者他也將淪為被洗腦者的傀儡,不得自由。但膽敢使用這等凶險之術,生尊者豈會毫無戒備?一方面他精神修為之強,在人間道是首屈一指,便是人間道道主晏世元也及不上他,另一方面,他也會讓對方先服下抑制神識的藥物才敢施展人傀儡之術,絕不例外,可謂慎之又慎。」

應飛揚聽他說得慎重,不由問道:「那憑大和尚你的禪心修為也做不到嗎?」

大和尚搖搖頭道:「在服下藥物的情況下,便是佛爺全盛時也只敢保證心神不失守,而現在佛爺情況特殊,正是精神最衰弱的時候,可不敢有絲毫犯險,否則,阿彌陀佛的,可就麻煩大了。」

和尚這麼一說,應飛揚也覺得瘆得慌,一個帝凌天已經夠麻煩了,若再加上個被洗腦的「聖佛尊」,那還真不如全體正道舉白旗來得好。

應飛揚正覺為難之際,忽然有了異想天開的主意,眼睛一亮道:「若是能讓生尊者處於不利狀態呢,讓他疲憊,意外,驚慌,毫無防備?」

「你有什麼辦法?」

應飛揚又確認一遍道:「大師方才說『眾生萬相』能可扭曲人的感官,也算洗腦術一種?」

和尚點頭道:「勉強算是,但也只算沾了邊,論控制人心,可遠比不上人傀儡那種邪術。」

「那便好,我有個計畫,若是順利的話,不管是救出楚神醫,救出那群牧民,還是給六道惡滅使個絆子,都可一次完成!」應飛揚雙目放光,帶著幾分躍躍欲試的瘋狂神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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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飛揚講完了他的計畫,便留大和尚在帳篷中深思,自己則走出了帳篷之外,崑崙山的夜晚,星星沒有雲層的遮擋顯得格外清晰,好像就在眼前,伸手就可以摸到。

寒氣乾淨而又清新,使他方才發熱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卻是改換了更沉穩的思維,重新推演著他的瘋狂計畫。

「你為什麼總是喜歡幹這些冒險的事。」姬瑤月不知何時跟了出來,靜靜站在他身後,語氣平淡道。

應飛揚卻反問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說法,報仇的最好方法就是活得比你的仇人久?」

姬瑤月也不接茬,直截了當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應飛揚看著星空繼續道:「我曾想過,六道惡滅如今雖迅速崛起,來勢洶洶。但根基依然不穩,可能很快就會重蹈三十年前覆轍,再度覆滅。我也曾想過,我閉關修煉個十年二十年,直到劍道大成再出關,到那時,帝凌天可能已經死了,或許死在刀君劍皇手上,或許死在聖佛尊手上,死在衛無雙手上、又或許是死在我那師兄手上,甚至只是單純老死,病死……當然就算他沒死,十年二十年後的我不會怕他,那時我一人一劍,也可了卻這樁恩仇……其實,若要報仇,這才是最簡單、安全、省力的辦法……」應飛揚笑了笑,笑容潔淨的如遠山的白雪,但笑容也很快如雪消融,沉下聲音繼續說著。

「但是我怕!只要一想到這些我就怕!我怕我還什麼都沒做呢,六道惡滅就已經滅亡,我怕自己不能親手為師尊復仇,帝凌天就已死在他人手中!」

「什麼活得比仇人久,時間就會替你報仇,劍冠之徒欲做之事,豈能假手他人!六道若要滅亡,便該由我替他掘下墳墓,帝凌天要死,也必須是因我而死!」應飛揚眼中火焰越來越盛,好像灼得四周空氣都顯得燥熱起來。

「但我現在還不夠威脅到他們,所以必須要行險,我可不能容忍,在我還沒得到能滅絕他們的力量前,他們就滅的滅,死的死了!」

應飛揚這麼說著,樣子像一隻狼,語氣卻格外認真。姬瑤月靜靜看著他,沉默良久,道:「你若是賭輸了,我會親手殺你。」說罷,轉身進了帳篷內。

差點與走出帳篷的楚頌撞個正著,楚頌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對應飛揚道:「應大哥,大師叫你。」

「哦,知道了。」應飛揚轉身欲入帳篷,卻見楚頌依然擋在他面前,低著頭道:「應大哥,這次就算救不出阿爹,也有其他辦法,不過如何你的幫助我都銘記在心,你沒必要這麼行險的……」

應飛揚笑了笑,道:「現在已經不是只關乎楚神醫的事情了,放心吧,比這更瘋狂的搏命之舉我都做過,沒事的。」

說著,自顧自的進入帳篷。

帳篷中,和尚等候多時,開口就直接對他道:「小子,你的命相很差你知道嗎?」

應飛揚淡淡道:「是有人這麼說過。」

和尚比劃他的眉毛上的刀疤道:「這一刀截斷了你的命相,原本青雲直上,便做刀兵入命,從此一生凶險異常,九死一生,你可知曉?」

姬瑤月聞言,面色瞬間煞白,愣愣看著應飛揚。

應飛揚衝她笑了笑,依舊淡然道:「這我也知曉。」

「就算這樣,你也敢行險?」和尚聲音不大,卻如佛問伽藍,直指人心。

「敢!因為有個人告訴我,從今以後我叫應飛揚,不叫應天命!」應飛揚直視和尚,毫不退讓道。

「好!那和尚陪你,賭了!」和尚javascript:高喝一聲,一指嚮應飛揚點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1:01
第487章 卷七 誰為傀儡(一)

「鐺鐺鐺鐺鐺鐺!!」密集的敲鑼聲響起,伴隨著敲鑼的那個人間道弟子的罵咧聲,「都醒醒了,別再睡了!」

又是一天清晨,被敲鑼聲吵醒的赤蚺君睡眼惺忪的打了個哈欠,長長伸了個懶腰,可懶腰伸一半就忽得吸了口氣。

身為蛇妖的他,無論怎樣都受不了崑崙山的寒氣,更何況躺在堅硬濕冷的地板上睡了一夜,不伸懶腰還好,一伸懶腰,現在只覺得這腰一陣陣的濕疼……

不過有個地板睡就該知足了,赤蚺君一邊捶腰一邊打量他所處的環境,一個二十丈見方的石室,原本該是萬象天宮弟子的練功房,但現在卻空蕩蕩的不留一樣練功用的物件,只有數百個蜀地血妖密密麻麻的躺著,正一個個掙紮著爬起,原本就不怎麼通風的石室此時充塞著血妖們打哈欠的口臭氣,更顯惡濁撲鼻。

赤蚺君是場中少數幾個化形期的妖物,對這些形容粗鄙,尚未完全褪去妖身的同族頗為不屑,只覺跟他們擠在一室是受了天大委屈,但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他們蜀地血族在聚會時不幸遭遇了北龍天的妖狼騎,結果被妖狼騎半強逼半利誘的強徵入伍,本以為能加入北龍天麾下也不錯,雖說背井離鄉,但依附北龍天手下總算能有性命保障。可妖狼騎卻帶著他們一路西南而行,來到了六道惡滅佔據的崑崙山,把他們「賣」給了六道惡滅。

如今他們被半看管半囚禁的關在這練功房中,等待著通過審核,加入六道惡滅之中。

看著人間道的弟子端來飲水分發,赤蚺君推搡著旁邊仍在熟睡的黑漢子熊如山,「老熊,起來喝水了!」

熊如山和他一樣是為數不多的化形期妖物,雖過往談不上交情,但比起其他未脫獸形的妖物,赤蚺君還是願意和他親近一些。

卻見熊如山睡眼惺忪的擠了擠眼,有些疑惑道:「赤蚺君,你怎麼也在這了?」

赤蚺君嗤笑一聲道:「睡糊塗了吧你,昨天前天也給我來這句,今天又來,我不在這還能在哪?」

熊如山揉了揉揉眼睛,覺得並沒什麼不對,正好一人間道道眾拎著桶來到,熊如山便伸手入桶,打算撩水洗臉醒醒腦子,卻見拎著桶的人間道道眾把桶一撤,罵道:「爪子拿開,這是給你喝得,不是給你洗臉的!」

說著跟打發叫花子似的把水舀到熊如山身前的碗中舀滿一碗,「今天就這些,只要你渴不死,拿去洗臉也沒人管你!」

熊如山不滿嚷嚷道:「怎麼又是水,來這都三天了,一天一碗水,我們是血妖,不給吃人肉怎麼行!」

「人肉?」那弟子冷笑一聲,道:「等著吧,跟那幫自詡正道的傢伙打起來後,人肉由你吃,什麼真人、仙子,扒光了讓你吃個飽,修者的肉中包含的靈氣不比凡人多得多?這些天就先忍著,喝水刮刮油淨淨腸胃!」

說著,給赤蚺君也舀了碗水便拎桶走開。

「小崽子,早晚把你吃了!」熊如山看著那人間道弟子,舔了舔舌頭狠狠道,作為蜀地血妖,平日想吃人肉也不易,對他來說十天半月只喝水不吃肉也沒絲毫問題,只是難免嘴中滋味寡淡,熊如山一口將一天的水喝下,正好見人間道道眾中混著一個身著綵衣的胖子,此妖乃是蜀地的鸚鵡妖古胖子,平生最擅見風使舵,溜鬚拍馬,此時正對那些修為遠不如他人間道道眾也是慇勤討好,替這些低級道眾做分水的工作,熊如山見狀低呼一聲,「古胖子,你給我過來!」

古胖子看了看四周,低著頭挪著小短腿靠近,道:「幹什麼?」

便見熊如山把碗一推,道:「沒喝出味來就沒了,你再給俺老熊添碗。」

赤蚺君見狀不禁笑罵道:「還沒品出味,你當喝酒的啊!」

「赤蚺君,你怎麼在這,你不是……」古胖子一邊給熊如山添水,一邊帶著幾分迷糊的看著赤蚺君。

「我怎麼了?」赤蚺君一臉不解,「你怎麼和老熊一德行?」

古胖子愣了愣,還覺得哪不對勁,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赤蚺君也不理會他的古怪,對古胖子道:「古胖子,你鞍前馬後的給他們跑腿,可探出了什麼信息?六道惡滅是要拿咱們做什麼?」

熊如山也又幹完一碗水,把碗一磕道:「就是,把我們關了三日,每日就叫上那麼三十來個妖出去,哪怕讓咱們上刑場一刀宰了也爽利一些啊,好過整天這麼吊著難受。」

古胖子道:「瞧你說的,那些被叫出去的妖哪個死了?不都一個個活蹦亂跳的離開了?不過就是讓我們加入六道惡滅之前做好審查,一個一個慢慢審,以免有正道派門的人串通一氣!」

赤蚺君笑道:「血妖,正道,串通一氣?古胖子,你這玩笑開大了!」

熊如山亦樂道:「就是就是,與那幫正道傢伙碰上,俺老熊不拿他們開葷,他們也得找俺老熊不自在,血妖和正道串通,虧你想得出來!」

古胖子也自覺牽強,惱羞道:「那就別來問我,最好今個就抽到你們,人間道的要幹什麼不就全清楚了!」說罷水桶一拎不再理他們。

待古胖子走後,赤蚺君又對熊如山道:「老熊,我總覺得六道惡滅對我們不懷好意,要不,咱們找辦法逃出去吧!」

熊如山瞥了他一眼道:「你也糊塗了吧,你當這是哪?這是萬象天宮,是咱們能逃得掉的地方嗎?俺算想明白了,現在哪都沒咱們待的地方,不如就這樣吧,他們真不懷好意大不了一死,若不然,跟著六道惡滅一起對付正道,既解俺多年心頭之恨,也能嘗嘗那幫正道的肉味,你不知道,其實俺以前吃過一個優曇淨宗的女弟子,俺一邊趴在她身上用力幹她,一邊從她雙乳開始吃,一塊一塊咬下來,嘿嘿,什麼正道佛宗弟子,看著挺聖潔,結果還不是又哭又嚎的尿了一地,不過那滋味,沒得說!」

熊如山雙眼一眯,舔著舌頭緬懷道:「到底是修者的皮肉,跟一般人就不同,身上的肉咬下去那叫一香滑……」

赤蚺君也有一點欣羨,他倒從來沒嘗過修者的肉味,可本該是分泌口水,不知道怎麼卻覺得噁心欲嘔……

此時,卻見一個人間道道眾走來,手一指,赤蚺君,熊如山等二三十個妖都被他指在內,「你們幾個,排好了隊,跟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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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道的「生尊者」周長生此時很不愉快,連續三天與血妖打交道,也難怪他愉快不起來,在他眼中,血妖和餓鬼道的餓鬼是最令他厭惡的野蠻,低俗,無知的生物,只與他們面對面接觸,就已令周長生難以忍受。

而「生尊者」周長生現在要做的事卻是對血妖進行洗腦,讓他們能夠變成聽話的餓鬼、兩種最令他厭惡的生物以這種方式聯繫在了一起,更是讓周長生咬牙切齒。

「都是晏世元那個馬屁精,竟然讓我做這等事!」周長生心中罵道,他在人間道「生老病死」四尊者中居於首位,地位僅此於人間道道主,而能號令他做這種事的,自然是人間道道主晏世元。

他對晏世元的不滿已堆積許久了,從晏世元奪了本該屬於他,或者是他認為本該屬於他的道主之位時,他就對晏世元滿心怨恨。

「論資歷,論修為,我哪樣不在晏世元之上?就因為他是帝凌天死忠的親信,便被扶持上道主的位置,平日對我吆來喝去不說,如今竟還讓我對這些下賤血妖進行洗腦!」

平心而論,周長生很喜歡進行洗腦感覺,要不然也不會修習人傀儡這種反噬後危險頗高的洗腦術。

窺探他人的記憶,像把他們扒成光豬一樣,讓他們藏在心底的隱私,秘密,見不得光的齷齪通通盡展與自己眼前。然後憑藉自己高超技術,從他們記憶中挖去出弱點,找出破綻,發現他們心中的死穴。最後,對著不容他人觸及的死穴毫不留情的予以打擊,看著他們哀嚎,痛哭,瘋狂,徹底崩潰,實在是一種令人愉悅的享受,對周長生來說更是一種殺人誅心的藝術!

但一旦對象是血妖,這種藝術性就下降到最低水準了。

矇昧,粗野,無知是血妖的代名詞,對血妖來說,因為一切依循本能,所以沒有什麼所謂的死穴。

在周長生看來,人的心靈是一個七巧連環的精緻密鎖,需要他費勁心思,解開層層謎題,才能窺破被鎖住的最深層的秘密,一旦破開「密鎖」,那種成就感無以言喻。

而血妖的心靈就是層層粗大鏈條鎖住的一個匣子,沒有什麼技巧可言,更談不上什麼藝術,他要做的只是用最粗暴的方式把鐵鏈砸斷,如此而已。

所以,洗腦本是件有趣的事,但對象換成血妖,就變得乏味,乏味到有幾次周長生甚至心煩之下用力過猛,直接把幾個血妖變成了大腦空白的廢妖。反正廢妖也有廢妖的歸屬,畜生道的那幫畜生可早惦記上他們的妖軀了。

這不,今天早上他心情不好,所以很快就誕生了兩個廢妖。

「尊者,你這樣,晏世元晏道主那邊怕不好交待……」處理完兩個廢妖,他的親信弟子苦著臉道。

「交待?哼,我何時需要向他交待?」哪壺不開提哪壺,周長生對這親信弟子也無好臉色看。

弟子又道:「可這是天道主交派下來的任務,若是失誤太多,尊者面上也不好看。」

周長生不滿道:「這麼多血妖,只靠我一人洗腦,當我鐵打的不成,失誤,那時在所難免!」

弟子提點道:「尊者,正是因為血妖多,你才該珍惜這次機會啊!雖然這幫血妖都將送到餓鬼道,但經你洗腦,受你掌控,這可就是握在你手裡的一支力量啊!」

「有道理!」周長生眼睛一亮,對他而言,在這些血妖心中留些「暗門」不難,若這樣,這批血妖甚至可以成為一支奇兵。

一想到這,周長生就有些迫不及待:「快叫下一個血妖進入!」

可話放出口,又搖搖頭,恢復沉穩道:「且慢,再給我點一爐香,然後出去,半盞茶後再叫下一個。」

弟子依然在香爐中添加了新的香木,冉冉香氣生起,沁人心脾,讓人身心皆有寧靜之感。

周長生在青煙繚繞下閉上雙眼,精心凝神,將精神恢復至巔峰之時。

一群粗鄙的血妖,再加上他們這幾日飲用的水中都被加入了抑制神識的藥物,論精神力,那些血妖自然不可能勝過他,反噬他。

但獅子搏兔。亦需全力,他,並不喜歡有什麼意外。

冉冉香氣熏陶下,半盞茶功夫,原本精神上的疲憊已一掃而空,而此時,弟子領了一個血妖進入,便又退出房中,不再打擾他們的清淨。

看到來者,周長生雙目不由一亮,與粗鄙無知,靈智不足的通靈期小妖打夠了交道後,眼前終於有了一個化形期的妖物。

眼前之妖身材欣長,相貌陰婺,身為化形期的妖物不但徹底褪去原身,得了人形,而且靈智也完全開啟,雙眼隱隱含光,不比懵懂混沌的通靈期小妖,而是更接近人類。

狡詐,陰險,多疑,脆弱……心態變化萬千的人類。

這讓周長生重新燃起了興趣,打量著來妖道:「總算有點意思了,你的名字?」

「你可以叫我赤蚺君。」赤蚺君神情戒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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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卷七 誰為傀儡(二)

與先前的血妖一樣,輪到赤蚺君被引入一個房間之內,一進房間,赤蚺君就開始打量週遭。

雖然只是一個臨時的房間,但房內佈置依然雅緻,一個梨木雕花几案,一個鎏金雲紋香爐,冉冉清香中,一人雙腿盤膝坐在蒲團之上,閉目凝神。

那人一身得體舒適的錦繡雲袍,束得一絲不苟的頭髮被一個白玉冠束起,約莫四十出頭的相貌,一身氣質清貴優雅,就像一個世家大族的家主一般。

感應到赤蚺君進入,那人睜開雙眼,打量赤蚺君一番,道:「總算有點意思了,你的名字?」

眼神分明溫潤如玉,赤蚺君卻不知怎得心頭髮怵,只覺得他眼神中有一股惡意,就像貓抓住老鼠後不急著吃,而是先放了捉,捉了再放,這麼好好玩弄一番般,頓時戒備道:「你可以叫哦赤蚺君!」

那人衝他笑了笑,指著面前的一個蒲團道:「坐.」

赤蚺君依言坐下,與那人不過一丈多的距離,看著坐姿鬆懈,毫無防備的那人,赤蚺君忽得生起一個念頭,「能不能在這殺了他!」

危險的感覺讓他莫名生起了殺心,而殺心一冒頭就在不停滋長,人間道道眾應不善肉搏,。這麼近的距離,未必沒有機會……

「你想殺我?」此時,卻聽那人徐徐道。

赤蚺君陡然一驚,低下頭心虛道:「我哪敢……」

那人沉聲道:「是嗎?那抬頭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

那人嗓音好像有種不容忤逆的魔力,令赤蚺君情不自禁的抬頭,赤蚺君連散去眼神中殺意,但四目交匯瞬間,便見那人眸中精光一閃,赤蚺君不由愣住,隨後失了神魂一般眼眸空洞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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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交匯之時,周長生已催動人傀儡之術,進入赤蚺君的意識空間,赤蚺君的種種記憶如水一般朝他湧來,一幅幅記憶深刻的圖景懸掛在他四周,不斷閃回,倒放。

但周長生卻漸漸不耐,「嗯……化形期妖物,怎也這麼無聊……」

這個名喚赤蚺君的妖物記憶實在枯燥無味,簡單,單調,重複,不過是捕食,進食,追殺人,被修者追殺的輪迴。既無陰謀陽謀,也無勾心鬥角,無趣的

與那些矇昧愚蠢的小妖毫無二致。

周長生本來是懷著吃大餐的心情,但現在感覺就好像勺子遞在嘴邊,吃到的卻又只是冷硬的餿剩飯,令他滿心期待落至空處,頓時心生怒火,只欲將這赤蚺君洗成白痴,變做一個廢妖。

剛欲動手之際,卻發現不對之處,「哦?這赤蚺君的記憶被做過手腳?」

周長生是心神一系術法的行家,敏銳察覺懸掛在他眼前的記憶圖景,有幾處好似雲遮霧繞一般讓他難以看清,那些遮擋圖景的霧氣好像一個個符字不斷變化,顯然,這些記憶的模糊不清不是因為自然遺忘,而是受到外力干擾。

周長生登時興致大起,被塵封的記憶,肯定是有不欲為人所知的秘密,而發掘出這些秘密,加以玩弄,利用,正是他最大樂趣所在。周長生手一揮,停住了一副記憶圖景,那是故事最初的起源.

隨後見他身形化作無數散落光點,從符字凝成的霧氣中滲透,沒入了那圖景中,至此,赤蚺君的記憶中多了一個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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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姐!快看,這裡有條蛇!」蕭索冬季,一片皚皚白雪中,一個堆雪人的可愛小女孩扒開雪層,卻發現一條凍僵的蛇。

小女孩眼睛發亮,炫寶似的將蛇纏在腕上給旁邊美麗女子看,「玉姐姐,好漂亮的一條蛇!」,全身紅得透明的蛇,纏在女孩冰雕玉琢的皓腕上,好像一個血玉打造的手鐲。

「玉姐姐」卻不屑道:「一條凍僵的蛇而已,有什麼好看的,快把它扔了。」

「不要,小蛇凍僵了,好可憐!越兒要救活它。」小女孩說著,將蛇塞進微微隆起的胸脯中。

「玉姐姐」見狀,大驚失色道:「月兒,危險,快把它拿出來!」說罷就要上前抓住她。

「才不要呢!」月兒扮了個鬼臉,甩著羊角辮轉頭就跑,銀鈴般的歡笑聲在雪地中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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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圖景一換,變成月兒小姑娘在房間中哭泣。衣服半赤著露出雪白肩頭,肩頭上卻有兩個細小牙印。

「玉姐姐」一邊幫她擦藥,一邊板起面孔訓斥道:「把蛇裝進懷裡,農夫與蛇的故事沒聽過嗎?讓你把它扔了你不聽,現在被咬了知道痛了!」

「玉姐姐」越是訓斥,月兒小姑娘哭得就越厲害,只令玉姐姐無處發洩,最後衝著蛇籠,看著那條盤繞著身子縮成一團的小赤蛇狠狠道:「都怪這條恩將仇報的臭蛇,咬我妹妹,看我不把它送廚房做成蛇羹。」

月兒立馬抹乾眼淚求情道:「姐姐不要,小蛇只是太餓了才會咬我,而且它牙都被你拔掉了,已經受過懲罰了,你幹嘛還要欺負它。」

說著,拿出月兒拿出一個瓷瓶,走到小蛇邊散了幾滴水珠在小碗上,一股撲鼻清香瞬間蘊開,小蛇立馬張開無牙的嘴,探出紅舌頭舔舐著水珠。

玉姐姐面色一變道:「你怎麼能把玉露給他服用,那是留給我們培養靈獸的!」

「怎麼不能,我就養它當我的靈獸好了,嗯,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它小赤好了,瞧,他多可愛!還跟我道謝呢」月兒伸著手摸著紅蛇,而紅蛇喝完了玉露,乖巧的伸著舌頭舔著月兒的白淨手心,舔得月兒小姑娘咯咯直笑。

「道謝?」玉姐姐冷笑一聲,道:「他是沒有牙在,若是他的牙齒還在,肯定再咬你一口!」

「不會的!」月兒站起身子替它辯護道,隨後眼睛眨了眨跑出了屋,一會拿著針線和小鑿子回來,瞎搗鼓了一番後,便見小蛇被拔掉的四顆牙已被紅繩串起。傳成一條手鏈,煞是好看。

月兒美滋滋的把手鏈戴在手腕上,朝小蛇晃了晃道:「小赤,看到沒,你的牙齒你不會不記得吧,以後帶著這條手鏈的就是你的主人,就算你的牙齒再長出來,也不能咬主人,知道沒有!」

月兒大眼睛直勾勾看著小蛇,小蛇僵直片刻,有靈性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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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你的小赤怎麼又闖禍了,聽說它把羅家少爺咬了?」玉姐姐急衝沖推開屋子問道。

月兒小姑娘已經長大,成了一個俏麗的大姑娘,而小赤也變成了一條兩人長的大蛇,此時月兒卻是垂淚道:「不管小赤的事,是羅家少爺手腳不乾淨,想要欺負我,小赤是為了就要才咬他的!」

「手腳不乾淨?他怎麼欺負你了?」

「就是,那種欺負……」月兒咬著嘴唇,面紅耳赤道。

「什麼,那混蛋,怎沒咬死他!」玉姐姐罵了一句後,卻又道:「不過姓羅的混蛋身受重傷,修為廢了,現在羅家不肯罷休,要找我們麻煩,阿爹已經讓步,說要把你的小赤交出去給他們羅家處置!」

「什麼,憑什麼處置小赤!」月兒起身抱住小赤道。

「憑什麼,就憑他羅家勢大唄,他們現在非要殺了小赤解恨!」

「玉姐姐,那……那怎麼辦?」月兒急得快哭出來了。

玉姐姐長嘆一聲,道:「沒辦法了,月兒,你放小赤走吧……留在我們家,它必死無疑。」

「放小赤走……」月兒淚眼婆娑的重複著這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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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你走啊!我已經不要你了!」叢林之中,月兒紅著眼睛,不停的把小赤的大腦袋往外推,小赤卻「嘶嘶」哀鳴不已,一副可憐巴巴模樣。

「你這暖不熱的臭蛇,恩將仇報的東西!我剛將你撿來時你就咬我,養你七年,你一直惹禍不斷,現在好了,你把羅家少爺都咬了!」面對不斷湊上前的小赤,月兒攥起拳頭,狠狠擊在它腦袋上,一拳又一拳,「我們家都被你連累了,你為什麼還不走,還想再把我害到什麼地步!」

小赤鱗甲粗厚,反是月兒細嫩小手被震出了血,在小赤紅通通鱗甲上砸下一個個血色拳印,小赤又伸出舌頭,想要像往日一樣舔舐月兒的手。

月兒卻猛將手一抽,寒聲道:「怎麼,又想喝我的血?想得美!」月兒把手上蛇牙手鏈摘下,「從今以後,我不在是你主人,你和我再沒有任何關係,再敢靠近我,我就殺了你!」說罷,月兒手一甩,蛇牙手鏈砸在了小赤腦袋上,雖然只是輕輕一個手鏈,但卻好像比之前任何擊打都沉重。

小赤僵直了一陣,之後如打了敗仗一般低垂著頭,蜿蜒而走,還不時的回望。而林葉盡頭,月兒跪倒在地,將蛇牙手鏈撿起捂在心口,再也抑制不住的淚水傾瀉而下。

蛇嘶鳴,人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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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就是這只臭蛇,把少爺咬成廢人,現在家主懸賞,誰殺了這臭蛇,就收誰為入室弟子,繼承家主絕學!」

「哈哈,那這入室弟子我當定了!」

「咱們一起殺的,那算不算人人有份?」

「這是自然,先打死它把它扛回去,當了入室弟子不說,蛇羹還能吃到飽。」

一群人大笑著,圍著一條紅蛇毒打,紅蛇卻是一動不動。

「半天沒動靜?是不是死了?」

「這血肉模糊的樣,看來是死了,別砸了,再砸蛇羹沒法入口了,一起把它扛回去吧……」

「啊!小心,快閃開!」

「不好,它沒死,啊啊啊啊!」

「救我,我不想死,快把我從它嘴裡拽出去!」

「快逃,快逃,啊啊啊……我的腿!」

……

一片鬼哭狼嚎後,月色之下,幽林重歸寂靜。

只留一條大蛇,木然的吞嚥著口中血食,蛇軀之中,還能看出一道道蠕動的人形,而雙目則流下兩排蛇的眼淚!

待最後一口血食吞嚥入腹中,卻見大蛇突然挺直身子,蛇首對著月亮昂聲一嘶,紅玉般的鱗甲倒豎起來,每一片鱗甲縫隙中都滲出腥臭血霧。

血霧漸漸瀰散開來,將碩大蛇軀籠罩,之後又再度縮小,最終,血霧散去,現出一道妖形。

四肢與人無異,全身赤裸,卻披著一層蛇鱗,腦袋也生得如蛇一般,而他吐著舌頭,嘗試著開口第一句話,說得卻是——

「嘶嘶……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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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兩個小娘們倒是厲害,敢學人斬妖除魔,不過這些你們沒力了吧!」

山洞之中,兩個妖圍著兩個嬌美女子,其中一個女子已經昏迷,另一個女子手持兵刃奮力揮舞,俏臉煞白,髮釵散亂,看得出她還能支撐,只是因為那些妖在逗弄她而已,仍在支撐的是玉姐姐,而昏迷的那個,則是月兒。

「嘿嘿,修者的肉味,俺可好久沒嘗過了,咱們怎麼分?」

「嘿,分什麼分,一大一小正好一人一個。」

「就怕新來的那個回來了,沒有他的份。」

「嗨,管他呢,咱們吃肉給他留口湯就不錯了。」

「喲,說妖妖到,新來的,可別說我們欺生,我們先……啊!」

調笑聲化作慘叫堵在嗓子口,方才還神氣活現的妖轉眼被從背上開了個洞。

「新來的!你做什麼?」另一妖大驚失色,但話未說盡,卻很快被一爪按在牆上,捏爆了腦袋。

新來了一個妖,轉眼殺了兩妖,玉姐姐看著這場同類相殘,正目瞪口呆,連兵器都忘了揮了。

卻見新來的那妖褪下斗笠,露出一張蛇臉,衝著昏迷的月兒道:「嘶嘶……主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7 01:01
第489章 卷七 誰為傀儡(三)

「玉姐姐」和月兒遭遇暗算,被三隻妖圍困妖窟之中,危機之際,卻見其中一妖意外反水,出其不意的格殺其餘兩妖。

「嘶嘶……主人……」蛇妖衝著昏迷的月兒吐著舌頭,正要接近她之際,玉姐姐把兵刃一橫,喝道:「站住,你做什麼?」

「她是……主人。玉姐姐,讓我看她,是我啊。」面容醜陋的蛇妖咧著嘴道,帶著久別重逢的欣喜。

「你是……」玉姐姐疑惑的看著他,凝視一會才恍然大悟,「小赤?」

蛇妖連連點點頭,「是,我是小赤,主人起的名字……」蛇妖見被認出,似是很高興,正欲探視月兒,忽然寒光一閃。玉姐姐刀尖指在了他的鼻端。

「玉……姐姐?幹嘛……攔我?」蛇妖有些困惑。

玉姐姐咬緊銀牙,寒聲問道:「你!你為什麼變成了血妖,你,吃人了!」另一手指著妖窟,妖窟中堆列著纍纍白骨,有大有小,皆是人的骸骨。

「不吃,餓,沒力氣,被妖欺負……」蛇妖有些委屈道。

「你!」玉姐姐氣結,欲一刀劈下,刀行一半卻又收手,狠狠道:「罷,今日得你相救,便算嘗了往日收養你的恩情,以後我們姐妹和你再無關係,你莫再讓我遇到,否則我一定殺你!」

說罷,丟下呆若木雞的蛇妖,抱著昏迷的月兒就往洞窟外走。

但她走,蛇妖也走,她停,蛇妖也停,一直緊緊跟在後面,玉姐姐終於忍不住回頭,怒道:「你要跟到什麼時候?」

「我想見主人,我想等主人醒來……」蛇妖縮著肩膀怯生生道,像個受欺負的孩子。

「見她?你用這副模樣見她?」玉姐姐好像聽了笑話般,嗓音尖利道:「你現在已經是血妖了!你吃了人啊,和我,和月兒一樣,活生生的人啊!你想要月兒知道,她養到大的紅蛇,成了個吮骨吸髓的食人妖魔?」

蛇妖愣住了,立了好久,嘴上才喃喃道:「可我想回家,想和主人在一起……」

玉姐姐聞言,長長嘆了聲,將月兒放在一邊後道:「小赤,你過來。」

蛇妖乖乖上前,卻突然,玉姐姐一腳踢在他的膝窩處,讓他不由不跪下身子,而玉姐姐白皙的小手已按在了他的天靈。

蛇妖本能想要反抗,但一身經脈已被制住,任他如何掙扎也都徒勞無功,而玉姐姐素手周圍已浮現出了一個又一個玄異符字。

「莫要怪我,從你吃了人的那一日起,你就已經再回不了家了,月兒不該和一個血妖扯上任何瓜葛,又或者,最初你在雪地中垂死時,她就不該撿你回來……」

玉姐姐的聲音越來越渺遠,好像一直催眠曲一般引人入睡,蛇妖停止了掙扎,垂下了腦袋……

「就這樣吧,我封印了你和月兒,和我有關的所有記憶,醒來之後你就會把我們忘了,從此你與我們再無瓜葛,下次遇上,便是生死相搏了!」玉姐姐說罷緩緩抽手,抱著月兒消失在樹林中。

蛇妖爛泥一般軟躺在地,暗黃的雙目漸漸失去神采,手卻費力的往前伸著,似要拚命挽回離去的身影。

「主人……」

最後一聲呼喚後,蛇妖終於陷入了沉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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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難怪記憶模糊不清,原來是被施加了封印。區區一個妖物,竟然還有這麼有趣的故事!」

在蛇妖昏迷的地方,半空中忽然現出一雙滿是惡意的眼睛,窺視著這發生的一切,隨後憑空出現一道人影,正是人間道「生尊者」周長生。

「不過這故事的結局還不夠有趣,差了那麼些刺激!」周長生嘖嘖嘴,一臉遺憾道,「需要我來加上那麼一點料!」

在赤蚺君的記憶中,他和那名喚作月兒的姑娘還有一次相遇,就在那時,替他改寫結局吧。

周長生手在空氣中一撥,週遭一切就都如開了加速一般,以赤蚺君為中心十倍百倍的流轉。

赤蚺君爬起,一臉茫然的離去,捕捉食物,逃避追捕,吃人修煉,捕捉食物,逃避追捕,吃人修煉……

記憶中少了一個人,日子便變得單調而乏味,終於一日,又掀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波瀾。

「可惡妖物,吃了無辜百姓,看你往哪跑?」

密林之中,一場追逃,一個蛇臉人軀的妖怪倉皇奔逃,背後是一個清麗女子緊追不捨。正是赤蚺君和月兒姑娘

是巧合,是天意,還是宿命,讓這一人一妖再度相遇,卻是相遇不相識。

蛇妖身上帶傷,鱗甲都血淋淋的更顯鮮紅,被追了一陣後漸生不耐,「我跟你拼了!」

蛇妖猛然繞著樹木一個旋身,拖曳出一條如蛇般的虛影,以曲直莫測的角度向少女攻去。

「來得好!」月兒姑娘不躲不避,翻出兩把刀迎敵,任赤蚺君攻擊的角度如何刁鑽,雙刀始終一攻一守,守者緊鎖周身方圓之地,而攻者卻直指赤蚺君七寸要害。

若按原本事情的發展,赤蚺君不久後變回以傷換傷,拼著被一刀洞穿胸膛也咬朝月兒姑娘噴一口毒氣。

最後,赤蚺君負傷逃走,月兒姑娘也因為要驅毒,無心再追,這是他們最後的一次相遇。

但如今,一個看戲看了許久的人,就要顛覆這段記憶,改寫這個無趣的結局。

「來了!」周長生期盼許久的時刻終於到了,便見赤蚺君手鉗成蛇形,向月兒姑娘的咽喉咬去,胸前空門卻是大開。

月兒姑娘全然不懼,一刀直走中宮,就要貫穿赤蚺君胸膛。

卻在這時,一道無形的傀儡絲射出,傀儡絲好像是從另一世界射來,與週遭格格不入,但卻化虛為實,對這記憶世界進行了「干涉」。而無形的絲線已粘在了月兒姑娘揮刀的手臂上。

月兒姑娘動作莫名的一滯,刀鋒突然偏向側方,從赤蚺君腋下穿過。

赤蚺君本欲拼著受這一刀,從口中噴出一口蛇毒來個兩敗俱傷。但對方卻莫名大失水準,赤蚺君本能而動,便見遞出的手臂如變得無骨一般繞成一個刁鑽的弧線,五指咬住了月兒姑娘脖頸。

「咯吧!」

清脆一聲,月兒姑娘頸骨折斷,頭顱垂倒側方,香消玉殞。

「哈嗤——哈嗤——」赤蚺君也坐倒在地,不停的喘著粗氣,體味著這生死一線後逃生的快感,可心中卻有疑雲揮之不去,方才一擊生死交關,他雖贏到最後,卻是贏得莫名。不知那女子的最後一擊為何失手。

不過,現在似乎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失血過多的他在死裡脫生之後湧出了食慾,為了將自己失去的血液補回來,他很快盯上了那具仍有餘溫的屍體。

便見赤蚺君脖子陡然伸長,頸部以上變成一條大蛇,大蛇嘴一張,上下鄂分開,一口將月兒姑娘吞下。

修成妖以後,吞象對他來說都不是難事,何況纖細嬌小的一個女子。

吞嚥蠕動幾下,女子已被吞入腹中,良久之後,赤蚺君滿意的拍了拍肚皮,打了個飽嗝,而隨著這聲飽嗝,一些月兒姑娘生前的物件被噴出。

蛇吃人從來都是囫圇一口,衣物之類的都可消化,此時吐出的是金石飾物之類難以消化的物件。

填飽肚子的赤蚺君正欲離去煉化被吸收的靈力為己用,挪步之時,卻突然被一物件吸引了目光。

一個小小的蛇牙手鏈,四枚光潔的蛇牙被一根將近斷裂的繩線穿著,蛇牙表面被磨得光滑,顯然是一直戴在少女身上。

看著那蛇妖項鏈,赤蚺君忽然如早點電擊一般,全身失了力氣跪倒在地,雙手顫抖著捧起蛇牙手鏈。蛇牙上散發著熟悉的氣息,那分明是屬於他的氣息!

赤蚺君眼神恍惚,自己也不知怎得便流出了眼淚,口中莫名吐出兩個字,「主……人……」他不知曉這兩字是什麼意思,但卻感覺失去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

隨後赤蚺君開始乾嘔,好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嘔出來,他要把那女子嘔出,問個清楚明白,可嘔出的只有膽汁和胃液。

嘔得頭暈目眩,恍惚間,隱約在腦中迴蕩著一聲清脆女音。

「小赤,看到沒,你的牙齒你不會不記得吧,以後帶著這條手鏈的就是你的主人,就算你的牙齒再長出來,也不能咬主人,知道沒有!」

「以後帶著這條手鏈的就是你的主人,就算你的牙齒再長出來,也不能咬主人,知道沒有!」

「就算你的牙齒再長出來,也不能咬主人,知道沒有!」

「不能咬主人,知道沒有!」

……

一聲一聲,在他腦子迴蕩,熟悉卻又渺遠,本該刻骨銘心至死不忘,可想在卻又怎麼也想不起……

「想起來!」

「想起來!」

「想起來!」

……

赤蚺君忽得攥起蛇牙項鏈,四根蛇牙並在一起,如鑿子一般一下一下的狠狠鑿著自己的太陽穴,一記一記,鮮血橫飛,似要在自己腦子中鑽個洞,找出那被塵封的記憶。

「哈哈哈哈哈!」周長生快要樂得笑出了花。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他之所修習危險的人傀儡之術,就是因為他愛煞了這種表情,瘋狂,錯亂,扭曲,無助,玩具們在他撥弄記憶的手段下瀕臨崩潰的樣子,他就算再看上一千遍,一萬遍,也永遠都看不膩!

「不過別急,還有最後一個更刺激的高潮呢!」

周長生的身影憑空出現,一步步走向赤蚺君,優雅莊嚴的面容搭配著悲天憫人的神情,好像是給赤蚺君送來救贖的神祇一般。

「孩子,你是不是想記起來一切?」周長生和藹問道。

赤蚺君流著淚的眼睛目光呆滯,茫然的點了點頭。

「那一切就都交給我好了。」周長生伸出一隻手,撫住了赤蚺君的頭頂,而失魂落魄的赤蚺君全然不做反抗。

周長生掌心昊光大放,果然探查出記憶的封印,「就是這封印,讓你記不起她了。」

周長生唸了一聲,隨後催動術力,對於最擅長操縱記憶,玩弄人心的人間道道眾,破解封印雖然要浪費不少心力,但也不是什麼難事。

一個個封印的符字被從赤蚺君的腦海中拔出,封印一分分的瓦解。如今的赤蚺君身子在不斷的痙攣,眼皮遮擋下的一雙眼珠在已超乎常理的速度急劇跳動,正是封印的記憶被一點點找回的跡象。

終於,伴隨赤蚺君一聲慘嚎,垂倒在地,周長生緩緩收功,耗費的精神力比他預料的更多,不過為了那令他心醉的獎勵,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孩子?你怎麼樣了?都想起來了嗎?」看著雙手支地,頭腦低垂的赤蚺君,周長生伸手欲他,腦中卻已想像著他現在的表情。

想要用畢生守護的主人,卻被自己親手所殺,最後又被自己連皮帶肉的全部吞下,渣滓不留。知曉這一切的赤蚺君,將是何等的悲傷,絕望,瘋狂?這才是他為為赤蚺君寫下的結局,而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赤蚺君的表情了。

「啊,多謝你替我解開封印,我一切都想起來了。」沒有絕望到扭曲,沒有悲傷的涕泗縱橫,只有平定的語氣,加上一抹一切都如預料的奚落笑容。赤蚺君,不,應飛揚輕輕抬起了頭。

「嗯?你怎麼?」抬起的頭顱,卻是全然不同的面容,周長生不由一愕。

而在錯愕一瞬,卻突然劍光一閃,一柄劍憑空在應飛揚手中出現,一劍刺在了他的胸前!

雖然只是精神力在記憶空間凝成的假身,但假身被捅一劍,對精神的創傷同樣非輕,周長生忙一拍劍柄,將自己被洞穿的身子從劍刃上推出。

但方脫身,卻見應飛揚劍光又緊隨而至,邊攻邊道:「疑惑嗎?不解嗎?震驚嗎?那就接著震驚吧!」

意外的結果,換來的是一連串緊逼的攻勢,周長生勉力逃出劍網,應飛揚卻也不追,而是以劍駐地,一股玄異之力籠罩記憶空間。

「因為比起為你解釋來龍去脈,我更想說的是——天隱劍界,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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