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6401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9:08
第470章 大捷和震怒

……

「捷報,捷報,河南大捷~」

咸陽北門外,六騎快馬風馳電掣而來,衝在最前面的一個兵卒手持一塊黑色令牌不斷怒吼著,六匹快馬徑直穿過熙熙攘攘的城門,所過之處行人紛紛躲避,藤筐背簍滾落一地。

「哈哈,好,李信將軍果然沒有讓朕失望!」

紫宸殿內,拿到西北軍營送回來的最新戰報,秦始皇興奮的狠狠拍著桌子站起來。

從上巳節發佈征伐命令開始,這才剛剛過去一個月,這期間西北軍營已經接二連三送來十多份捷報,但只有今天這才是真正的大捷。

一個月時間,李信率領七千鐵騎橫掃河南,俘昆甲,斬忽逯,先後滅掉數十個匈奴部落,斬殺匈奴戰士近四萬人,俘虜匈奴男女老幼近逾十萬眾,繳獲牛羊馬匹不計其數,遴選良馬三萬匹,皮貨更是堆積成山無法清點計數,。

而今日這份捷報,宣告河南之地正式歸屬大秦,除開俘虜之外,整個河南之地數十萬里再無匈奴聚集之地。

這是華夏君王千古未有之功勞,至此華夏領土往西北再拓地千里,徹底將匈胡拒與大河之外。

而這次大勝,也徹底讓秦始皇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南征百越北卻匈奴的宏偉規劃,至此完成一半。

當初按照他的構想,收復河南之地,就是北伐的終點,以此據河而守,背後有長城作為依仗,至此永遠佔據河套這片水草豐美的草場,只要大秦獲得源源不斷的良馬,就再也無懼匈奴和東胡的反覆騷擾。

但眼下從這份戰報來看,似乎這個規劃的眼光還可以放的更加長遠一些,把目光瞄準河北,那裡還有更加廣袤無垠的草原……

「來人,把這份捷報謄抄一份速速送去報館,讓其刊印到第四期大秦都市報上,並且叮囑陳平,半個月之內這份報紙必須印刷至少五萬份通傳天下,朕要讓天下百姓看看,讓六國貴族看看,讓諸子門徒看看,朕非是碌碌無為的皇帝,朕胸懷天下囊括四海八荒,必要做千古帝王!」

看著謁者將謄抄的捷報送走,秦始皇也慢慢從激動之中平復下來,然後腦海中突然冒起來一個人,一個為這次大捷奠基的始作俑者。

「清河侯可曾回來?」秦始皇問身邊的近侍。

「陛下,清河侯還未曾回咸陽,還是半月之前宛城有書信傳來,清河侯正在準備婚禮,按時間算來這幾天應該正享受新婚之喜!」一個鬚髮花白的侍者趕緊回答。

「為何如此久南陽未有消息通傳?」皇帝略有些惱怒。

自從陳旭離開咸陽之後,皇帝每天心頭都有些空落落的感覺,吃睡不香,因此也一直關注著陳旭的消息,不過隨著最近這段時間西北軍營每天都有各種捷報和奏章不斷傳來,忙碌之下他也暫時忘記了陳旭這個大功臣,但今日河南收復,陳旭就像睡醒了一樣從他的腦海中掀開被子爬了起來開始邀功。

「陛下息怒,南陽是清河侯故鄉,想來是宛城官吏都在幫忙張羅清河侯的婚事,何況有清河侯在,南陽定然不會有任何事發生,陛下只管放心便是!」

「這樣啊!」皇帝略微有些失望,想著陳旭當初離開時候說的話,於是點點頭說,「清河侯新婚之喜,朕政務繁忙沒有安排人去道賀,等他回來一定要補上,安排人時刻打聽,清河侯一回來馬上稟報朕,收復河南之地,清河侯當居首功,朕很想和他一起分享這份喜悅!」

「喏~」就在侍者轉身離去之時,又是幾匹快馬從咸陽南門疾馳而來,馬背上的兵卒同樣是手持令牌一路大呼南陽急報,然後策馬直接衝入城中直奔皇宮。

「砰~~」剛剛還沉浸在河南大捷喜悅中的秦始皇再次重重一掌拍在案桌上。

不過這次不是高興,而是震怒。

南陽四百里急報,五日前匪首冉顙暗中糾結數百匪徒縱火焚燒新修的南陽倉,共計焚燬糧食三十萬石,而且還在清河侯婚禮上擄走新娘子水氏,逼迫清河侯孤身犯險,然後將清河侯和水氏擄進伏牛大山之中,但好在清河侯臨危不懼妥善安排,提前在伏牛山匪徒巢穴之中埋伏等待,一舉擒獲匪首冉顙和三十多個凶悍匪徒,斬殺七十餘眾,經過連夜審訊之後,匪首冉顙和一些主要匪徒已經押解啟行正在來咸陽的路上,而清河侯也隨同啟程,帶著家人一起返回咸陽。

急報是南陽郡守江北亭和郡尉高焄聯名書寫,在急報之後還各附有一份請罪奏書,嚴詞懇切惶恐。

「先行刺朕,如今又擄掠朕最親近的愛卿……冉顙……,朕這次必然將你油炸釜烹,不然難洩朕這心頭之恨……」秦始皇狠狠一把將急報捏成一團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震的茶杯都傾翻下來摔得粉碎。

而此時,往皇宮送完急報的幾個兵卒又分別去了御史大夫蒙毅和中車府令江珩府上,分別送去一份書信。

得到家僕稟報的蒙毅從監察省府衙匆匆返回,看完書信之後臉皮狠狠的抽搐了許久,然後寫下幾封信安排人送出去。

江珩府上,坐在書房中的將江珩也將書信看完,然後臉色灰敗長嘆一口氣,暗中叫來夫人和管家,吩咐開始收拾金銀細軟和值錢之物。

送給蒙毅的書信是陳旭寫的,自然是給他通氣南陽發生的事情,把趙高勾結冉顙等人的事情詳細的訴說了一遍。

這次的事情驚險無比,陳旭再也不希望發生第二次,因此必須趁著這個機會將趙高徹底踩死,而陳旭相信蒙毅接到這封信,必然會有充足的準備,他要做的只是到時候在朝堂之上當一個看客而已。

至於送給江珩的書信,是江北亭所寫,自然是將宛城發生的事情事無鉅細全都寫的清清楚楚,告訴自己的兄長此次必然是罷官丟職的下場,因此讓他提前做好準備,這件事在朝堂上捅出來,知道事情由末的江珩也必然受到牽連,輕則罷去中車府令,重則流徙邊荒數年。

在書信的最後,江北亭也讓江珩莫要太過驚慌,言稱此事清河侯會暗中安排,只要徹底搬倒趙高,他日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

「哈哈,河南大捷,闢地千里,此乃千古未有之勝利,趕緊召集文筆好的書吏,把這份捷報整理之後寫幾篇新聞稿件,這次頭版全部都要排上征服河南的消息……」

報館內,接到皇宮送來的捷報謄抄件,陳平看過之後興奮的跳了起來,迅速將主編責編小編以及負責書寫謄改稿件的書吏全都召集起來,準備在這次河南大捷上濃墨重彩的大肆宣揚一番。

何況皇帝還有命令,刊登大捷消息的報紙半個月內必須印刷至少五萬份,光是這個壓力就足夠把報社的所有人壓的喘不過氣來。

但如今的報館也已經不是一個月前初創時的報館,除開陳平付安這些重要人物之外,下面的小編足足招收了五十多人,這些全都是被報館的高薪或者內容吸引過來的百家名士,而擔任書吏和校編的更多,足有一百多人,加上排版、印刷、發行的幫工和售賣的報童,整個報館的人數眼下已經超過四百人,佔地只有七八畝的報館早已人滿為患,四間辦公房間根本就不夠用,因此半個月前陳平又讓趙擎幫忙通報皇帝之後,內史府又在附近劃撥一間佔地足有二十畝的館舍,辦公環境這才寬鬆不少。

因此如今的報館已經成為整個咸陽最為忙碌和火熱的地方,除開每日進進出出採訪投稿的記者和不斷一車一車來往不停運送油墨紙張和報紙的馬車之外,還有大量的百家門徒每日都圍堵在報館外面,其中大部分都想進報社當編輯和記者的。

寫稿,審核,排版,印刷,這些事對於報館所有人來說早已熟門熟路,而且也有嚴格的章程和步驟,因此不過三個時辰,整個頭版刊登著河南大捷消息的第四份大秦都市報已經擺在了陳平的案頭。

其實除開頭版之外,其餘的版面早已都排版校對完畢,甚至內容已經都排到兩個月之後去了,因為報紙除開頭版的時事新聞之外,其他的版面登載的都是一些奇聞趣事、耕種養植、小說故事,生活日常等一些內容,並沒有什麼時效性,更多的是實用性和趣味性,就連百家言論的文章也早已審核完數十篇,主要是討論和對比各種治國方略的優劣,同時不斷的通過這種對比來讓觀看報紙的人得到一個綜合性的評判,以此在心裡留下深刻的影像。

破除獨尊法家的局面,必須要讓皇帝和文武大臣能夠接受到更加合適的治國策略,在法律的框架之下多採用一些儒家和黃老學派的治國理念,然後慢慢摒棄一些太過苛刻的法律,以此慢慢推動國家的改革。

把整份報紙再次挨著通讀一邊,發現沒有任何差錯之後,陳平安排人把報紙送往皇宮,同時吩咐印刷車間開始全力印刷。

眼下的印刷車間也不再是陳旭當初置辦的那四個印刷工作台,而是在一間巨大的房間裡一字排開足有十多個印刷台。

得到陳平的命令之後,隨著印刷車間的管事一聲令下,早已準備好的印刷工便開始快速的工作起來,刷墨,鋪紙,羊毛滾筒揮舞,很快一張張印上密密麻麻字跡的麻漿紙揭開,然後被幫工掛到竹竿上晾乾。

這些步驟對於印刷車間的幫工共來說早已熟悉的如同吃飯喝水一樣,因為如今報館最忙的就是印刷車間,自從開業之後全天十二個時辰就從來沒有停過,白天黑夜三班倒,吃飯喝水都是換人進行,即便如此,印刷出來的報紙也完全不夠賣,因為除開要滿足咸陽城的需求之外,還要滿足商人的需求。

皇帝已經給報館專門下過諭令,每期印刷的報紙至少有一半要交給各地的商賈運送到其他郡縣售賣,由此還催生了一批專門的報商。

這些報商全都和報館的發行室接洽,提著大袋大袋的錢幣整天守在發行室門口,一捆一百份,五百份為一單,五千錢概不講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但為了爭搶先機,還有大量的商人願意加價購買,不過報館不接受,因此商人也只能老老實實的排隊等候,有時候一期報紙要等好幾天才能拿到手,而一旦拿到手,立刻就會安排馬匹和騎手用最快的速度送往自己的地盤銷售,售價一般會至少翻倍,隔咸陽近的郡縣一般二十錢,隔的遠的三十甚至五十錢,而第一份報紙通傳到漁陽、膠東、會稽等遙遠的地方,價格更是飆升到百錢一份,完全就是暴利,但即便如此高的價格,還是供不應求。

「陳總務,這期報紙明日一出,恐怕咸陽要再次轟動,這次大勝來的太迅速太突然了,完全措手不及!」主編付安此時也終於從繁忙之中清閒下來,端著茶杯來到總務室找陳平聊天。

而陳平卻略有些遺憾的說:「此是必然,可惜李順這個傢伙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整整一個月一篇宣揚大秦將士英勇殺敵的稿子都沒傳回來,不知道侯爺回來會不會生氣?」

付安撇撇嘴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李順還是太年輕了,據說前幾次回來通報消息的驛卒說,李順是跟著江琥將軍巡守在大河附近,聽說那裡也沒什麼像樣戰鬥。」

「是啊,勝利雖好,但沒有一篇讓人熱血沸騰的稿件,總感覺這期的報紙還是缺了一些內容,也沒有達到侯爺的要求,我總感覺有些忐忑!」陳平微微的嘆口氣說。

「侯爺回去娶親都一個多月了,知不知道何時歸來?」付安一邊喝茶一邊問。

陳平搖搖頭:「當初侯爺說少則一月多則兩月,想來快回來了吧,不過我聽說城外正在籌備的撰史館和書局都已經有了眉目,一旦這兩個府衙開始招攬人手,估計整個天下都會震動,無數名士將如過江之鯽紛至沓來,到時候咸陽恐怕越發熱鬧了!」

「呵呵,熱鬧才好,越熱鬧越好,侯爺這一招將徹底化解那些整日在各地上躥下跳無所事事的諸生和方士!」

陳平無奈的苦笑著說:「你我沒有認識侯爺以前還不是如這些人一般,一天到晚談古論今無所事事,甚至吃了上頓沒下頓,如今投奔侯爺不過短短數月時間,我便感覺前面二十幾年都白活了,不光眼光短淺,就連想法都如此可笑,侯爺的任何一個想法都能讓人不得不拍案驚嘆。」

「侯爺學究天人,我等望塵莫及也!」一說到陳旭,付安的眼神比陳平更加熱烈,滿臉都是崇拜的表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9:08
第471章 舊恥未洗又添新恥(世界盃結束 加更)

……

西北,雲中郡。

李信帶領橫掃河南的七千精銳馬卒得勝歸來。

一直緊閉的長城關隘徐徐打開,悠長的號角聲中,兵卒整齊列隊魚貫而入,黑色的旌旗迎風獵獵招展,為首兩個身披銅甲的大將,面色雖然嚴肅,但卻絲毫掩飾不住雙眼中的興奮與激動。

一個月的連續戰鬥,所有軍卒都神情疲憊臉頰消瘦雙眼通紅,一個個髮髻蓬亂如同枯草,身上的甲冑也具都破爛不堪,甚至胯下的戰馬也都瘦了一大圈。

但是每一個兵卒身上都散發著濃烈的血腥氣息和凌厲的殺氣,騎在馬上如同雕像一般氣勢威嚴,腰跨馬刀,身背弓箭,手持旌旗,馬鞍旁邊還掛著弓弩,一個個渾身血跡都彷彿剛從地獄之中戰鬥歸來,馬蹄整齊踢踏而過,空氣的溫度都彷彿下降了好幾度。

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勝,同時也是一次血腥的屠殺之旅。

以七千人的力量橫掃河南數十萬里,共計斬首四萬餘顆,其中部族首領近百,稱單于者八,被巫師祝福過的匈奴勇士接近三千人,這些帶著花紋的頭顱好多都還掛在馬背上,隨著戰馬走動不停的晃來晃去,這些頭顱雖然都被用草木灰醃漬過,但畢竟時間太長,有些已經開始乾枯腐爛,因此看起來特別瘆人。

不過對於見慣了生死和血腥的大秦兵卒來說,這些頭顱不光不瘆人,而且帶著金光閃閃的光環,因為這每一顆頭顱,至少都是一級軍功,至於更高級的匈奴首領或者大小單于,帶來的軍功就是好幾級,甚至能夠直接一躍而成為中級統領,跨過百將成為威風凜凜的將軍,從此一家人過上富足奢華的生活。

蒙恬親自帶領數十位將領和數百親衛在關內迎接,看見迎面而來殺氣凜然的這支精銳馬卒,蒙恬臉皮微微的抽抽了一下,然後臉上露出暢快的大笑策馬迎了上去。

「哈哈,恭喜兩位將軍得勝歸來!」

李信和蘇角趕緊一起甩鐙下馬,然後一起恭恭敬敬的行禮:「屬下拜見大將軍!」

「哈哈,免禮免禮!」蒙恬也從馬上下來。

「兒郎們下馬,給大將軍見禮!」李信回頭大吼一聲,數千整齊的兵卒都一起跳下馬背,整齊劃一的單膝跪地大吼:「拜見大將軍!」

「諸位兒郎請起!」蒙恬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而認真,對著數千勇士拱手行禮之後說,「此次月餘時間便掃平河南之匈奴,大漲我軍威風,本將將根據長史和軍吏登記的斬獲如實呈報咸陽,今日得勝歸來,還請返回軍營休息數日,酒肉管飽,只等陛下的諭令一到,我便押解降奴去咸陽面見陛下為諸位請功,功爵賞賜必不會少!」

「謝大將軍!」又一次整齊劃一的怒吼之後,數千兵卒再次上馬,在各自都尉的帶領下很快往軍營而去。

「哈哈,二位將軍請,某已在大帳設下酒宴為二位將軍接風洗塵!」蒙恬對著李信和蘇角說。

「大將軍請!」李信和蘇角行禮之後和一群武將跟隨蒙恬來到關隘營房內的一座牛皮大帳之中。

大帳裡面的十多個案桌上面已經擺滿了大盆或烤或煮的牛羊肉,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香味,而且每張案桌上都還擺放著一瓶清河佳釀和幾瓶范氏酒莊的紅酒。

「咦,居然還有清河佳釀?」李信驚喜不已。

「呵呵,這是前來接收戰利品的南陽商人從宛城帶來犒勞二位將軍的,同時也是感謝兩位掃平河南,繳獲大量的牛羊馬匹和奴隸皮貨,讓他們從中獲利匪淺,因此連帶我等也跟著有了口福!清河佳釀本將只聽過,還從來都未品嚐過,聽聞一瓶價值萬金,平日恐怕想喝和喝不起,二位將軍,請入座~」蒙毅笑著解釋,然後走到大帳最中央的主位坐下。

「大將軍請,諸位將軍請!」李信抱拳之後在蒙毅左手下方坐下。

等所有人都坐定之後,立刻有數十個穿著輕薄衣裙的女子進來陪坐斟酒。

「大將軍,為何軍營中會有女子?」李信驚訝不已,感覺心裡有些蠢蠢欲動的同時又有些毛紮紮的。

俗話說軍營呆三年,母豬賽貂蟬,在草原上廝殺了一個多月,雖然到處都有俘獲的匈奴女子,但大秦軍紀嚴明,加上李信為了這次能夠洗刷自己的恥辱,對屬下要求更是嚴格,膽敢有任何違背軍令的都要被斬首,因此隨行的所有人都跟著憋了個把月。

李信和蘇角雖然是領軍的大將,但也不能帶著妻妾家眷上戰場,因此女人對於軍營來說就是奢侈品,但也並非沒有,比如守關的守將和蒙恬這些常駐的將軍還是可以攜帶家眷的,但也只限於家眷,而眼前這些女子明顯不是家眷。

「二位將軍勿用猜疑,這些都是你們從匈奴手中救出來的中原女子,因為時間太久已經無家可歸,便打算留在此處,為了感激二位將軍和兒郎將她們拯救回來,自願前來服侍,一會兒可以帶回營帳!」蒙恬笑著解釋。

下面的話已經不需要明說了,但李信卻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沉默一會兒之後嘆口氣說:「某以前未曾與匈奴交過手,也不知匈奴人的秉性,但此次出征河南,看到那些被匈奴凌辱的中原女子,心裡很不痛快,因此義憤之下殺了不少人,可憐可嘆,我華夏女人,竟然被這些蠻夷當豬狗一樣對待,某隻恨沒有早日去殺光這些雜種!」

蘇角臉皮輕輕的抽抽了幾下說:「雖然我等知道,但卻也無能為力,要不是這次有清河候研製打造的新式裝備,只怕這些事還在繼續!」

「二位將軍勿要感慨,此次掃平河南匈奴,說不定明年陛下就會再次發佈命令渡河掃平河北之地,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我中原以前連連諸侯征戰無瑕西顧,如今我大秦一統天下,這些胡蠻終究都會一個一個被我們的鐵蹄踩成肉泥,來,諸位舉杯同飲,為二位將軍接風洗塵!」

蒙恬舉起酒杯,裡面斟滿嫣紅如血的清河佳釀,空氣中微微散發著清洌甘醇的葡萄果香。

「為二位將軍勝利賀!」所有的人都一起舉杯高呼。

「謝大將軍!諸位將軍請!」李信和蘇角也同時舉杯。

接下來自然是吃吃喝喝,加上有女人陪伴斟酒,很快帳篷之中便熱鬧起來,一群廝殺漢湊在一起,很快就喝的臉紅脖子粗,鬥酒笑罵叫嚷。

吃吃喝喝李信突然發現一個問題,竟然沒發現自己另外一個屬下江琥,因此頗有些詫異的詢問旁邊的一個武將:「今日已經通傳正式收兵,為何沒看見江琥將軍?」

這個將軍楞了一下,然後臉色變得非常古怪的低聲說:「莫非狄道侯還不知道?」

「我知道甚子?」李信略有些懵逼。

「江琥將軍不尊軍令,半個月前帶領兩千五百馬卒渡河去了河北,但卻一去杳無音訊,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

「啥?怎麼……怎麼會這樣?」李信雙眼圓睜,手裡的酒杯都差點兒掉地上。

李信左右兩邊的幾個陪酒的將軍都開始低聲聊這個話題,你一句我一句,李信很快弄清楚了其中的始末,然後鬱悶的有些咬牙切齒。

他是皇帝親自任命的這一萬新式馬卒的主將,雖然被蒙恬一分為三,但這件事也是李信認可並且同意了的,不然蒙恬也不會擅自做主如此安排。

而如今江琥偷偷摸摸帶著兩千多馬卒竟然不聲不響跑到河北消失不見了,如果這兩千多馬卒全軍覆沒在河北,那樣這種新式馬卒裝備就會落入匈奴手中,他們必然很快就會開始模仿製造,一旦等匈奴人也裝備了高橋馬鞍和馬鐙這種能夠在急速奔跑中借力的利器,恐怕大秦眼下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有了同樣的馬鐙馬鞍,對於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的遊牧民族來說簡直如虎添翼,騎在馬上射箭的威力將增長十倍不止,再想像這次掃平河南一樣對付匈奴恐怕就再也沒有了可能,而且說不定幾年之後匈奴會集結大軍南下再次攻佔剛剛佔領的河套區域。

隨著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整個帳篷中的人都放下了酒杯,然後一個個臉色嚴肅而沉默。

作為鎮守邊關常年和匈奴胡人打交道的將領,沒有人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

也就是說這次江琥能夠安然帶領兩千馬卒回來還好,如果不能回來,恐怕李信和蒙恬都會受到皇帝的斥責甚至是懲罰。

「大將軍,難道就沒安排人去河北打探一番?」李信臉皮抽抽著站起來問。

蒙恬臉色也慢慢扭曲起來,然後慢慢變黑,最後重重把酒杯頓在案桌上長嘆一口氣:「河北不是河南,不光有陰山阻隔,而且翻過去之後就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加之匈奴部族聚集地沒有城池因此散落的到處都是,沒有確切的消息和嚮導,貿然安排人去打探實在如大海撈針一般,人去的多後勤跟不上,人去的少就是給匈奴送人頭,狄道侯讓本將如何去找!」

李信:……

因為這件事,一場本來熱鬧的接風洗塵的宴會不歡而散。

李信醉醺醺的回到帳篷,在幾個女人的服侍下洗漱換衣,洗去一身征戰的塵土之後很鬱悶的摟著兩個年輕的女子去開房……呃,上床。

這些女人都被匈奴人拘禁凌辱了數年,眼下回到中原,有的發現自己連國家都沒有了,都被大秦統一了,還有的雖然知道家在哪兒,但這種身份回去也只會被人嘲笑欺辱,還有些本就生活在邊境,但匈奴人入侵之後已經家破人亡早已無家可歸,因此這些女子就自願留下來,如果能夠和一個戍邊的秦軍將士結婚生子,這輩子也算是能夠安安穩穩的活下去。

而這些女人對於把她們從匈奴魔爪之下救回來的李信和秦軍將士,自然是感激莫名,情願為奴為俾,也比被那些野獸樣的匈奴人折磨摧殘好一百倍,至少這裡還是自己的故鄉,他們說的都還是一樣的話語,身體中還流淌著同樣的血,靈魂中有一種血脈相連的親切感。

寧做風塵妓,不做亡國奴。

但在兩個女人溫柔的服侍下,李信卻越來越鬱悶,總感覺有一塊石頭堵在心頭髮洩不出來。

難道本候這次一雪前恥的機會又要泡湯了嗎?

江琥完全是一個攪屎棍啊,這麼好的一次大勝宴席,最後卻要看著它變成一桌殘羹冷炙。

李信越想心越苦,而兩個女人的動作也慢慢的停了下來,因為她們發現,把她們從匈奴魔爪中拯救出來的威武大將軍,竟然……竟然一點兒都不威武,服侍半天還是軟塌塌的。

「將軍恕罪!」看著李信一臉茫然無助的樣子,兩個光溜溜的女人嚇的跪在地上磕頭。

「唉,非是你們想的那樣,你們先出去吧,本候想靜靜!」李信雖然想生氣想發火,但看著兩個女人驚恐而哀憐的樣子,想起她們在匈奴人手中經歷的淒慘遭遇,忍不住嘆口氣擺手讓她們離開。

很快,一個關於李信將軍不舉的小道消息悄悄在軍營之中流傳開來。

而第二天李信知道之後,臉皮抽抽了一整天,返回自己的駐地大營後用一把大刀劈爛了好幾棵大樹。

舊恥未洗又添新恥,李信鬱悶的差點兒吐血三升。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9:08
第472章 清河侯回咸陽

……

四月初十,初夏,天氣晴朗。

渭河兩岸大片的麥田綠浪翻滾起伏,無數農人在其中勞作。

河堤上綠樹成蔭繁花似錦,有無數穿著寬袖大袍的文士聚在草地和樹蔭下彈琴聊天。

剛好今日又是旬休之日,因此還有許多身穿錦服的王侯公卿和官員也攜家帶口呼朋喚友在河邊玩耍,欣賞這初夏時節的渭河風景。

而在清粼粼的渭河之中,還有一群孩童脫得光溜溜的在裡面游泳嬉戲,場面很是熱鬧

在咸陽城東門附近的河灘草地上,一個老者正拿著一份報紙正在搖頭晃腦的誦讀,身邊圍坐了一大群年輕學子,還有更多的遊人也站在外圈聽的入迷。

「快看,那是何人?怎會有如此多的禁軍守護?」

遊玩的人群之中突然響起一聲驚呼,惹得許多人都轉頭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只見一隊黑盔黑甲的禁軍正策馬從河對岸的樹林之中出來,威嚴而整齊的隊伍中,黑色的旌旗迎風獵獵翻滾,其中還夾雜著數十輛各式各樣的馬車。

看著這隊直奔渭河大橋而來的隊伍,在河邊遊玩聊天的人群頓時躁動起來,全都站起來踮腳引頸探望。

「看清楚了,是……是清河侯!」一個眼尖的學子看清了旗幟上的字跡,激動的跳了起來大聲嚷嚷。

「清河侯?!」

「哇,果然是清河侯,我等快去迎接!」

許多人直接就撒腿往大橋奔去,連帶著數百人都跟著一起呼嘯而去,瞬間就只剩下了一個老者拿著報紙負手而立,粗布麻衣和灰白色的頭髮在風中浮蕩。

清河侯回咸陽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擊太乙神雷爆炸,瞬間將整個咸陽驚醒,無數人從大街小巷湧出來,站在城門和大街之上迎接娶親歸來的少年侯爺。

陳旭坐在四匹駿馬牽引的豪華馬車上,一隻猴子蹲在肩上抓耳撓腮左顧右盼,旁邊坐著身穿黑色裙裝梳妝整齊姿容絕美的水輕柔,而在兩人旁邊,還各自坐著一個五六歲和八九歲的女孩,趴在車欄杆上一雙大眼睛不住的打量這座超級巨大的城市和夾道歡呼的人群,臉上充滿了無限的好奇。

「快看,那個穿黑衣的小娘子一定就是侯爺的新娘子!」人群中不時響起驚呼。

「哇,新娘子果然好美!」

「是啊,難怪侯爺看不上五公主,沒想到新娘子竟然如此貌美端莊!」

「可是五公主也很貌美啊,整個咸陽也找不出幾個更美的了!」

「我要是侯爺就一定把五公主也娶了!」

「還有蒙大人的嫡女哦,聽聞只有十三歲,聰慧貌美咸陽第一,侯爺還親自向蒙大人求親!」

「我原來一直以為侯爺是從一而終的好男人,沒想到也是一個花心大蘆菔,奴的心好痛!」

「嘁,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懂什麼,還有你……」

一個二十來歲穿著文士服飾的男子撇撇嘴看著身邊一個粗手粗腳大臉盤、頭上插著了玉簪金釵相貌醜陋女子,很不屑的說:「就你這個樣子最好回家躲起來,談論侯爺就算了,還敢跑出來現於大庭廣眾之下!」

「你說什麼?你敢說我醜?」女子大怒,伸手一把就揪住青年文士的耳朵,而同時女子身邊還有幾個身材魁梧的護衛也一起擠上來將青年文士按在地上,其中一個抽出大劍咆哮:「無知之徒,竟然敢羞辱刑部令陰大人的愛女,走,押去刑部大牢!」

「啊,饒命饒命!」青年文士頓時嚇的趴在地上連呼饒命。

「你方才是不是說我醜,配不上清河侯?」女子扯著青年文士的耳朵提起來說?」

「沒有沒有!」青年文士瞬間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爽利,好漢不吃眼前虧,沒想到這個醜女人竟然是刑部令陰戊的女兒,這特麼的完全就是自己眼瞎到已經無藥可救了。

「那你方才說的又是何意?」女子不依不饒的繼續拎著青年文士的耳朵。

「那個……我是說小娘子你長的貌若西施,河魚觀之而沉,不敢直視也,形容小娘子長的漂亮……嗯,漂亮……」青年文士說到最後使勁兒捂著嘴巴。

「真的?你說我和西施一樣漂亮?」女子瞬間笑容燦爛,張嘴露出幾顆大黃牙。

「真的真的……嘔……」青年文士忍不住彎腰。

「看你模樣還周正,說話也好聽,還是讀書人,我很喜歡你,跟我回去吧,我讓爹爹安排三書六禮娶你……,嗯,是嫁你!」女子上下打量了青年文士幾遍之後放開手,然後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整個人就靠了上來。

「小娘子饒命啊~」青年文士瞬間崩潰。

「囉嗦什麼,快走,跟我們回陰大人府上!」幾個魁梧的護衛連拉帶跩的就把青年文士架出人群。

「某不去啊,某是大丈夫,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放開我……」青年文士不住的掙扎哀嚎。

「嚷什麼,娶了我們家二娘,陰大人必然不會虧待你,過幾日就會在刑部為你謀一樁差事!」一個年長的護衛呵斥。

「真的?」青年文士瞬間就不掙紮了。

「當然是真的,我爹爹是刑部令,二品大官,夫君,你是想當幾品官?」女子摟著青年文士的胳膊不願意鬆開。

「二品……算了,三品,還是算了……五六七八品都行!」

「那就說定了,不過娶了我以後只能寵我一個,平日也不能逛園子……」

「我要回去,放開我放開我~」青年文士再次鬼哭狼嚎的掙紮起來,但俗話說胳膊擰不過大腿,很快就被一群人拖著消失於滿大街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陳旭坐在馬車上,看著迎接的人群,聽著談話的內容,臉皮不停的抽抽。

「夫君~」水輕柔輕輕握住他的手,眼眉彎彎的笑著輕聲說:「原來夫君在咸陽這麼大的名聲!」

「是啊,名聲可大了!」陳旭黑著臉長嘆一口氣。

「嘻嘻!」水輕柔捂著嘴巴笑的嬌軀輕顫。

隨著陳旭一路經過,後面關押著冉顙和一群山匪的囚車也陸續跟隨而來,看著禁錮在囚車上的匪徒,人群再次劇烈騷動起來。

「清河侯為何把這些人都抓起來?」一人驚疑的問。

「不知道,可能是鬧洞房太厲害了,惹怒了侯爺!」旁邊一個人回答。

「你腦洞如此清奇,怎麼不去寫小說投稿?」另一人不屑的冷哼。

「多謝兄台提醒,某是報館的外圍記者,近日正在為此事絞盡腦汁,這篇清河侯新婚之夜怒捕賓客的故事一定會大受歡迎……」

「兄台竟然是報館記者,失敬失敬!」方才冷哼之人頓時臉色瞬間舒展,一把握住對方的手使勁兒搖晃,然後一臉巴結的說,「此地喧鬧,某請兄台去茶舍喝茶!」

「恭敬不如從命,請!」

「請!」

「同去同去,我等也寫了一些文章卻無處投稿,希望兄台能夠代為引見報館主編……」

「哈哈,好說好說……」

一群人頓時呼呼啦啦結伴而去。

「報~,陛下,清河侯已經返回咸陽,此時正往清河侯府而去!」一個禁軍手持令牌衝入皇宮,在紫宸殿外大聲稟報。

「啊,清河侯回來了,好,好,速速宣召入宮!」

正在房間批閱奏章的秦始皇大喜,站起來說了一句之後又趕緊擺手說:「且慢,清河侯一路車馬勞頓,還是明日再宣召吧!」

但就在禁軍離去不久,又有宮人急匆匆奔進來稟報:「陛下,清河侯皇宮外求見!」

秦始皇愣了一下把毛筆放下來,一邊整理自己的衣服一邊說:「速速請進來!」

「喏~」宮人退去,秦始皇深吸幾口氣,好讓自己激動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對於陳旭,可以說秦始皇的心情是極度複雜的。

有依賴,有敬重,又企盼,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害怕和拒絕。

因為陳旭的身份實在是太讓他感覺到糾結了。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陳旭跟著宮人跨入紫宸殿,隔著數丈遠站在門口就拱手行禮:「陛下,臣回來了!」

「愛卿回來就好,朕可是日思夜盼,不過一路車馬勞頓,清河侯勿用如此著急入宮見朕!」秦始皇臉上帶著微笑站起來迎接說。

「多謝陛下體諒,雖然路途遙遠,但一路上天氣晴好,並不算勞累,此次臣回南陽,在宛城發生一件大事,事情的經過已經由驛卒加急送回來,不知陛下看過沒有!」陳旭坐下來之後拱手說。

秦始皇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微微點頭說:「冉顙策劃焚燬南陽倉,並且在婚禮上擄走新娘之事朕已經知曉,得知愛卿無恙,朕心裡才算輕鬆不少,此事是朕的疏忽,大索天下數月竟然還讓冉顙逃脫,才會惹出這樁禍事!」

「陛下勿用自責,那冉顙早在數年前便已經在伏牛山深處籌建一處巢穴,聚集了數百山匪,去年宛城襲擊陛下行轅只不過是他一次嘗試而已,此次他聽聞我要回南陽成親,因此才策劃了這次焚燒南陽倉擾亂宛城,然後趁機擄走水氏,一切的目的都是想逼迫臣交出太乙神雷的製作配方……」

「什麼?賊子竟然如此大膽?」秦始皇臉色大變,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站了起來。

太乙神雷是陳旭根據三卷天書製作出來的恐怖武器,秦始皇自然也知道太乙神雷的威力,如今渭河邊上那七個大坑還一天到晚擺在那兒供南來北往的遊客供奉祭拜,但鑑於陳旭的身份,秦始皇即便是想的不得了但一直都沒有提出任何要求,他害怕提出來陳旭不答應恐怕君臣之間的關係就不那麼和諧了。

君臣一旦猜忌,關係必然會出現裂痕,這是秦始皇不想看到的。

「陛下息怒,太乙神雷配方雖然並不複雜,但要想成功製作出來有足夠威力的非常困難,而且也不容易保存,更主要的是不太穩定,製作的時候可能會因引起五行紊亂而發生爆炸,一不小心製作者都能被炸的粉身碎骨,這也是臣研製成功了太乙神雷後一直遲遲沒有把它交給陛下的原因,還有就是神雷之威殺傷巨大,太傷天和,還請陛下體諒臣的苦心!何況這次臣也借這個機會將冉顙和山匪一網打盡,神雷配方並未流落出去!」

「呼~~那就好!」秦始皇長吐了一口氣,臉色稍霽之後坐下來擺擺手說:「太乙神雷乃是天書傳授,普天之下只有清河侯知曉,朕自然是放心的,這冉顙上次行刺朕,這次又焚燒糧倉焚燬數十萬石糧食,而且還覷覦神雷配方,可見其反我大秦之心不死,這次多虧清河侯臨危不亂設計將其俘獲,也讓朕少了一大心病,愛卿又立大功,朕一定要好好賞賜!」

陳旭趕緊站起來說:「陛下賞賜之物已經足夠多了,何況臣方才已經聽聞河南之戰大捷,李信將軍月餘便順利掃平河南,這開疆闢土的功勞才應該厚賞,臣只是微末之功耳,所以臣請陛下把臣的這份賞賜轉賜給此次征戰的將士!」

「愛卿勿用推辭,此次李信將軍能夠如此快速掃平河南,還是全賴新式馬卒裝備和鋼鐵兵器,算下來還是愛卿的功勞!朕知道愛卿非是貪戀財色之輩,但愛卿新婚大喜朕也還未曾祝賀,就當是朕的禮物吧,等過幾日閒暇,愛卿帶夫人入宮,朕和幾位皇妃一起設宴款待,同時也讓朕見識一下愛卿一直唸唸不忘的眷侶是何等奇異的女子!」

陳旭只好苦笑著答應下來。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他想看看陳旭娶的老婆到底是哪裡比他最漂亮的女兒強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9:08
第473章 虞無涯的絕望

「陛下,臣還有一事,就是關於冉顙……」

「清河侯遠歸勞頓,府中事情必然繁多,加之又是新婚,餘下之事改日再請愛卿入宮詳談!冉顙暫且押送刑部監牢收監,等監察省安排御史去南陽調查清楚再做決斷!」

秦始皇眼下見到陳旭,心中的擔憂也一掃而空,因此很體諒陳旭的勞累,決定把亂七八糟的事情放到後面慢慢再說。

陳旭想了一下也就沒繼續說下去。

本來關於趙高勾結冉顙和公孫北雁的事情不能隱瞞秦始皇,但這件事如果現在說出來,按照趙高的身份和秦始皇往日的做法,恐怕其中又會發生許多波折,萬一消息被透露出去,一旦皇帝一時忍不住再丟一張復活捲軸,這次又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何況在宛城對趙高那個屬下的審訊並不順利,雖然當時在山神廟之中趙高的屬下親口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但在審訊之中被折磨的遍體鱗傷卻一言不發,沒有口供的情況下,要把趙高扯進來還需要再下功夫。

因此上次在送往咸陽的急報之中陳旭便隻字未提這件事。

從皇宮出來,陳旭就直奔家中。

方才進城之後回家一趟,還來不及洗漱便來見皇帝,為的就是表示臣子的禮節,眼下府中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安置處理。

押解回來的冉顙等人已經由禁軍送去了刑部大牢,而趙高那個護衛在還未進城之時就偷偷讓人送提前去交給了蒙毅,但蒙毅能不能拿到口供還是一個未知數,這些只能讓蒙毅去想辦法。

清河侯府熱熱鬧鬧,亂亂糟糟。

數十輛馬車的物品需要卸下整理,數百人來來回回如同螞蟻一樣跑來跑去。

陳姜氏洗漱之後在幾個侍女的陪伴下巡視自己兒子的這個超級巨大的侯府。

杏兒和小虞姬兩人看到兩隻憨態可掬的大熊貓,早已興奮的不知所以,在一群下人的陪伴下在熊貓園內跟著兩頭熊在木架上爬上爬下,大呼小叫興奮的一塌糊塗,一隻猴子跟著上躥下跳,吱吱尖叫著用竹筍不斷的丟兩頭大熊貓,表示對自己失寵的極大憤怒。

因此陳旭回來的時候,正是滿院子亂哄哄的時候。

而聽聞陳旭回府,報館的陳平、科學院的趙擎、張蒼、工廠的英布、胡寬、清河園的皇甫缺、還有范采盈等全都接二連三的趕過來問候。

等一通忙碌結束安靜下來,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呼,太特麼累了!」陳旭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在客廳坐了下來。

「夫君請喝茶!」水輕柔親自捧著熱騰騰的香茶送到他手中,然後安安靜靜坐在旁邊,不斷的打量這件裝修奢華又古香古色的房間。

水氏雖然是一個富豪商賈,但無論怎麼有錢,也比不過當初的國相呂不韋,因此侯府的每一樣都比水氏莊園要奢華大氣的多。

「嗯公,關於趙高之事皇帝是如何說的?」

休養了足足半個月,虞無涯的氣色好了很多,但受傷的腑臟和經脈卻還是並未復原,內息不暢,一身武功恢復不到一成,基本上就只和侯府的侍衛首領差不多,而且還不能劇烈運動,簡直就像個廢人,不過他卻心思豁達,從未流露過任何焦慮不安的情緒,此時正盤腿坐在炕上把玩著陳旭的那把火銃。

「這件事還未和皇帝說,在沒有拿到口供之前,想來還要拖一段時間,就看蒙毅怎麼處置了!」陳旭皺著眉頭說。

「這次如果還不能搬倒趙高,恐怕以後還會發生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恩公,如今有了這把太乙神火槍,乾脆我晚上偷偷摸到趙高府上,一槍把他打死算了!」虞無涯仍舊希望用最簡單的方法來解決趙高這個麻煩。

以前陳旭和他說武功再高在火槍面前也是渣的時候,虞無涯是保持了極大的不信任,但這次回來的途中,陳旭給他演示過火銃的威力之後,虞無涯確信陳旭沒有說大話,因為很輕鬆一槍就將一頭野狼打死,雖然殺傷的威力並不一定比弓弩強大,但這東西最恐怖的是不需要任何力氣,男女老幼都可以掌控,甚至四五歲的孩童經過訓練之後都能熟練操持,這才是火槍最恐怖的地方。

要知道無論是弓還是弩,都是用高強度的木頭甚至金屬為臂,牛筋牛皮編織的繩索為弦,要想擁有足夠的射程和威力,對於力臂和弦的要求就越高,也就越難張開,因此也就需要更大的力量。

秦軍一般馬卒會配備輕駑,有效射程三十丈左右,但要想將弓弦張開,也需要至少半石的力量,半石就是六十斤(合十五公斤),這個強度莫說是五歲的孩童,就連許多成年女子都無法完成,而即便是成年男子也無法連續開弩,三五次之後就會手臂痠軟,因此即便是輕駑這種威力最小的遠程武器,在軍中也無法大規模使用,只能用在衝鋒陷陣之時作為一種補充攻擊手段。

而軍隊中的制式長弓強度達到一石左右,射程一百步,但因此也需要更大的臂力才能完全將弓弦張開,所以軍隊的弓兵都是精選出來身高臂長,至少能夠連續開弓三次以上臂力的兵卒才能成為合格的弓兵,因此弓兵在軍隊之中的待遇要比步卒好的多。

至於強度更高的弓,也就需要越發強大的臂力,在軍中能拉開兩石強弓的弓兵百不存一,能夠使用三石弓的稱之為神箭手,而能夠拉開四石以上的已經不是人了,叫做畜生,雙手一百二十公斤的臂力,而且還要保證弓的穩定性,一萬個弓兵裡面找不到一個。

但弓作為一種遠程拋射打擊武器,並不一定需要準頭,因此軍中還有一種大弓,長度六尺以上,最大的能夠達到八尺,攻擊的時候兵卒就躺在地上,用雙腳蹬開弓弦,強度三石以上,射程達到百丈。

當然,因為弓弩的遠程攻擊屬性強大,因此對於射程的要求也在不斷提高,弓弩也在不停的改良之中,秦駑之中還有一種用牛馬輔助開弓的巨弩,叫做牛弩,又叫床弩,臂長達一丈,固定在車駕上,弓弦有大拇指粗細,全都是用牛筋和皮膠絞在一起製成,用牛馬輔助才能拉開弓弦,強度達到八石以上,箭矢直徑兩寸長達一丈,完全就不是箭,而是長槍,而射程自然也非常恐怖,最遠射程達到三百丈(約合七百米)。

當然隨著時代的進步,弩的威力也越來越大,到了宋朝的時候發明了一種八牛弩的核武器,由三張巨弓合在一起製成,射程達到更加驚人的一千五百米,而這種弩即便是牛馬都拉不開,進攻的時候將弩車打樁釘在地上,需要用到絞盤張開,一張弩需要七八個身高臂壯的魁梧士兵才能操縱。

弓弩雖然及遠而且威力巨大,在戰場上應用的越來越廣泛,但無論何種弓弩,都是建立在力量的基礎之上,沒有超強的臂力,弓弩的威力都無法發揮出來,因此威力越大的弓弩,在戰場上也就越少,而且因為臂力的耐受度限制,這也極大的限制了弓兵的戰鬥力。

但眼下這把火槍就不一樣,根本就不需要力氣。

把火藥和子彈裝好,然後掰開擊錘,輕輕的扣動扳機,轟的一聲敵人就解決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翻來覆去的看著手中的這個火銃,有一種傷心絕望的感覺從虞無涯心底浮現出來。

恩公說的不錯,人類資質有限時間有限,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十多年苦練熬磨終於有了生劈虎狼的能力,但無論武功如何高強,總歸還是抗不過這小小的一把神雷火銃,轟的一聲就掛了。

如果這種火銃能夠大規模製作,恐怕所謂的武功高手以後在戰場之上再也沒有了任何用武之地。

看著虞無涯落寞的神情,陳旭無奈的苦笑著說:「神火槍雖然使用簡單威力巨大,但這種東西裝填速度慢,數量不夠的話對於武功高手來說也不能形成絕對的壓制,何況用它來殺死趙高和用炸藥有什麼區別,對付趙高不能用強,只能用謀略,讓皇帝親自砍下他的狗頭才是上上之策!」

「師兄,陳郎說的對,一旦用強刺殺趙高,必然會引起皇帝的猜忌和滿朝文武的驚惶,非到萬不得已不能用此下策,這件事還是聽陳郎安排吧!」水輕柔在旁邊輕聲說。

就在三個人喝茶交談之時,守門的管事匆匆而來稟報說:「侯爺,蒙雲公子求見!」

「快請!」陳旭點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9:09
第474章 一提都是淚

不一會兒身穿一身精美綢服的蒙雲在管事的引領下進來,看著這個貨英俊嬌美白玉無瑕的一張臉,陳旭忍不住臉皮輕輕抽抽了幾下。

每次看到這個傢伙,他總是會想歪到別的地方,完全就像是一個魔咒一樣揮之不去。

「見過妹夫!」進門之後蒙雲一句話,陳旭差點兒被茶水一口嗆死。

水輕柔捂著嘴嗤嗤笑著趕緊輕輕的幫他拍背。

這蒙氏父子兩個跟自己上輩子一定有仇,遲早要把自己嗆死才算數,陳旭緩過氣來後翻著白眼兒說:「蒙公子,咱倆還沒那麼親吧?」

「嘿嘿!」蒙雲乾笑幾聲,也沒入坐直接說明來意,陳旭聽完之後便帶著一群護衛隨著蒙雲離開侯府,在大街上七拐八拐之後來到城南一處幽靜的莊園,馬車直接駛進莊園之後,在客廳見到了等候的蒙毅。

「蒙大人如此著急見我,是不是審訊有了眉目?」陳旭也不客氣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沒有!」蒙毅搖搖頭,捋著下巴上的鬍鬚說,「你送來的這個趙高屬下我已經審訊過了,仍舊不肯開口,這並不重要,只要有人,我遲早會拿到口供和證據,我讓犬子把清河侯請來此處,就是想通報一下前段時間調查的情況!」

「情況如何?」陳旭在椅子上坐下來問。

「馬伯淵的那兩份徙令我都已經拿到,其中一份的確是假的,刑部官員已經確認,不過簽發徙令的那個官吏已經不知所蹤,估計已經被趙高謀害,不過老夫已經找到了當日押解馬伯淵一家去雁門郡的幾個兵卒,也拿到了一些證據,同時安排人去追查了被流徙到其他地方的宛城官吏,就如同清河侯當日的猜測,雍破和其他幾個參與了趙柘之事的幾個主要官員都已經被害,全部都已經死亡,因此這件事眼下已經確鑿無誤就是有人在背後指示,而唯一懷疑的目標就是趙高。」

「也就是說還是沒有確鑿的證據直接指證趙高?」陳旭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呵呵,所謂百密一疏,趙高如此大動干戈,暗中害死這麼多人,怎麼會不留下蛛絲馬跡,老夫執掌監察省,掌控天下御史,自然有辦法讓他露出馬腳,半個月前我派出御史去了雁門郡捉拿郡守盧陔,威逼恐嚇下盧陔說出指使他將馬伯淵徙往代郡就是趙高,那份徙令就是趙高讓人送去的,而且還從其府上搜查出來幾封來往的書信,同樣,雍破的死法和馬伯淵幾乎一模一樣,也是突然改變流徙地點,被遣送到人跡罕至的荒野之中被殺的,這些線索林林總總收集在一起,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趙高,而其中有一個最主要的人物在其中牽線搭橋!」

「誰?」陳旭忍不住問。

「趙高的女婿!」

「閻樂?」陳旭驚訝的站起來。

「咦,清河侯也知道?」蒙毅驚訝不已的看著陳旭。

陳旭微微點頭。

閻樂這個人可以說一直默默無聞,生平來歷一空二白,只知道他是趙高的女婿,在歷史上的地位就和一隻跳蚤差不多,蹦跶出來亮了一下相之後很快就死翹翹,但只要對秦朝歷史稍微有些瞭解的人都知道,閻樂是必然要提起而且繞不過去的一個人物。

因為閻樂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弒君的臣子。

他殺死了秦二世胡亥,由此徹底埋葬了大秦帝國。

不過這件事牽扯到閻樂倒是陳旭完全沒有想到的。

因為閻樂其實和歷史的記錄一樣,在咸陽幾乎沒有任何名聲,根本就碌碌無聞,陳旭來咸陽之後聽都沒有聽說過,因此也從未想起過這一號人物。

但作為趙高的女婿兼狗腿子,閻樂參與到這件事當中又在情理之中。

「閻樂眼下在何處?蒙大人可曾掌控?」陳旭問。

「閻樂眼下在刑部任職,只一個是七品的典獄長,負責收發典獄文書,老夫還未動他,因為一旦動手趙高必然就會警覺,清河侯雖然剛回咸陽旅途勞累,而且又是新婚之喜必然身體疲乏……」蒙毅輕飄飄的瞅了陳旭一眼,臉上帶著各種很複雜的情緒,而且語氣也酸溜溜的。

陳旭臉皮微微抽抽了幾下,心裡很是鄙視這個老流氓,旅途勞累是必然,但新婚之喜一定要身體疲乏麼?

老子一點兒都不疲乏好吧,這回來一路帶著冉顙和一群土匪,緊趕慢趕還是花了近十天時間,加上帶著家眷護衛還有三百個禁軍,大部分都是露宿荒郊野外,洗澡都不方便,其實這一路老子摟著漂亮媳婦睡馬車帳篷,啥也沒幹好不好!

不過這種事當然不能說,而且說出來蒙毅也不會相信。

而陳旭也同時在心裡嘀咕,難道老子沒日你的漂亮女兒,你就這麼酸溜溜的。

何況你那個女兒還那麼小,日了要遭天打雷劈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但送給我總比送給一些別的牲口好吧,好歹老子還知道未成年人保護法。

陳旭忍不住腹誹了一大通。

「老夫今日打攪清河侯,就是想商討一下閻樂的事情,其實只要閻樂開口並且指證趙高,趙高此次必死無疑!」蒙毅很快又把話頭轉到了正題上。

陳旭也低頭沉思起來。

蒙毅肯定也是感覺此時棘手,因為閻樂和趙高太親了,翁婿關係,而且還替他操持如此隱蔽之事,兩人必然聯繫緊密,一旦趙高察覺閻樂被蒙毅抓走,按照他的心性必然會下毒手弄死閻樂,女婿這種生物其實是一種可有可無的品種,在丈母娘眼中可能是寶貝,但在老丈人眼中,很多的時候就是背黑鍋的品種,而且在這個重男輕女的時代,女兒和兒子的地位完全沒辦法相比,要不然閻樂為趙高辦了這麼多事,為何還只是一個七品的典獄長,而後來趙高意圖殺死胡亥,就是慫恿閻樂干的,不然給閻樂一百個膽子他也絕對不敢去殺死皇帝。

因此通過如今極其有限的信息來推斷,閻樂此人並不為趙高所喜,而給趙高辦了這麼多事但地位卻很低賤,閻樂恐怕對趙高也有些心中不滿。

「蒙大人,這閻樂平日行蹤如何?有沒有特殊的癖好?」

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蛋的,只要掌握閻樂的行蹤,然後投其所好甚至想一些歪門邪道的方法,也不是沒辦法從閻樂口中套出口供,而只要拿到閻樂的口供,趙高這件也就板上釘釘了。

「閻樂此人膽小謹慎,平日深居簡出,至於癖好……」蒙毅皺著眉頭想了一下說,「喜歡去曲園玩耍算不算?」

「算……怎麼不算?」陳旭連連點頭,曲園也就是後世妓院的鼻祖,去裡面玩耍除開骰子賭博喝酒聽曲之外,更多的是玩女人,這幾乎是所有男人的共同愛好,不分古今。

「那就好,據老夫的調查,閻樂每旬都要去宗山別院附近的一個曲園玩耍幾次!」蒙毅捋著鬍鬚說。

「他每次是獨行還是結伴?」

「唔,有時獨行有時結伴,清河侯問這些干甚子?」蒙毅一臉疑惑的看著陳旭。

「呵呵,既然不能強行拘捕閻樂進行審問,我們自然需要想一些其他的辦法,此事麻煩蒙大人日夜安排人手盯緊閻樂,將他平日的一舉一動完全掌握,等我安排一番之後,這閻樂必然會招供畫押!」陳旭笑著說。

「盯緊閻樂自然不會有絲毫差池,老夫早已安排人手日常隨行跟蹤監視,但清河侯能否詳說一下計策,也好讓老夫心中有數,不至於到時候出現差錯導致前功盡棄!」陳旭這種胸有成竹的言辭讓蒙毅十分好奇。

「蒙大人勿要追問,等安排好之後某在細說,此事萬不可透露出去!」陳旭賣了一個關子,搖頭不願細說。

蒙毅直勾勾的盯著陳旭,但陳旭卻顧左右而言他,打死也不願意說,蒙毅只好作罷。

等陳旭離開之後,蒙雲才滿臉疑惑的問:「父親,清河侯不願細說,會不會弄出岔子來?」

蒙毅端坐在椅子上沉默許久之後搖頭:「清河侯雖然年幼,但決然思慮周全,稱得上是詭計百出,你難道忘了當日在清河鎮之事,既然清河侯願意出手,想來閻樂必然入彀,此子是屬於妖孽一類,不是你這種蠢材!」

蒙雲英俊貌美的臉頓時紅的如同豬肝色,像鴕鳥一樣埋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以說清河鎮的遭遇就是他蒙雲這輩子最大的一個轉折點,一下將他這個咸陽紈袴界的高端人士一下打擊的信心崩塌,而那五十萬錢的欠款足足折磨了他一年多,不能提,一提都是淚,擦都擦不干。

「不過也好,等婉兒嫁給他,老夫便不再擔心他哪天看我不順眼陷害我了!」蒙毅突然冒出一句話,語氣怪異,不知道是喜歡還是傷心。

「以後和清河侯好好親近相處,他與我蒙氏……有大恩!」蒙毅站起來大袖一甩離去,只留下獨自發呆的蒙雲。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9:09
第475章 不夜天街

……

陳旭到咸陽已經快半年了,但對咸陽絕對談不上熟悉。

除開咸陽宮、章台宮、皇宮、朝議大殿以及城內外比較出名的地方還算瞭解之外,對其他的曲園雜舍,腳店驛站都不十分清楚,甚至基本上不出門逛街,因為大秦的商業經營幾乎為零,除開東西南北四個農貿市場之外,城內就只有一些經營糧布陶器、竹器木器、鹽鐵刀具等一些常見的店舖,而即便是這些店舖,也都黑乎乎雜亂無比,和後世那種敞亮的商店完全不一樣,因此一般人不買東西絕對不去店舖。

而農貿市場內容豐富,雞鴨豬狗牛羊馬匹蔬菜糧食都有,但裡面人員嘈雜亂七八糟,污水遍地氣味難聞,基本上去買東西的都是平民或者僕人,稍微有點兒身份的絕對不會去逛。

對於陳旭這種侯爺級別的頂級勳貴來說,更是不會去市場。

而清河侯府現在是要啥有啥,即便是李斯蒙毅府上沒有的他家裡也有,都是皇帝賞賜的,每個月總會送來七八車,不要還特麼不行。

但也因為陳旭的到來,如今咸陽多了一個高端好耍的地方,那就是清河園,除開清河酒店普通人消費不起之外,清河劇院大部分民眾還是可以買票進去看戲,而清河商店就開在大路邊上,裡面的商品擺放整齊琳瑯滿目,從牙膏牙刷到茶葉玉器,清河佳釀和精美的瓷器都有,普通人即便是買不起進去看看還是可以,店員也絕對不會狗眼看人低的阻攔,反而一群穿著制服的小娘子還會甜言笑語相迎,因此清河商店就成了一個各階層人士喜歡去逛的地方,逛完還可以去對面的留香園看人蹴鞠鬥狗,因此如今的咸陽,清河園所在的這條街已經成為了最熱鬧的一個場所。

而清河商店的模式,也正在被許多商賈模仿,咸陽城中因此也陸續出現了不少裝修整潔寬敞的商店,後世的展台式的零售模式已經有慢慢出現的苗頭。

宗山別院,是皇帝的一處休閒行宮,就在城西,佔地足有五百畝,內有小山池塘花園樓閣,雖然和後世的江南園林差別甚大,但如今初夏時節,裡面也是草木蔥蘢繁花似錦,蝴蝶蜻蜓翩翩飛舞,曲水流觴魚蝦嬉戲,因此很多妃子和公主喜歡來此玩耍。

宗山別院因為是皇宮產業,由少府管轄,而且一般只准許皇族進入,因此管理非常嚴苛,氣勢威嚴的大門外十二個時辰都有軍卒值守,而四周高聳的青石圍牆每過半個時辰至少都有騎著駿馬的禁軍巡邏,因此平民百姓一般都不會太過靠近這片區域。

但在宗山別院旁邊有一條街叫驛館街,其中有好幾家大型的驛館,這些驛館不同於腳舍,是官方修建管理的,隸屬於典客府,是當初秦國用來招待諸侯國的接待館舍,眼下諸侯國都被秦國踩死了,這些驛館也就失去了作用,一些有關係後台的商賈便拿下來經營,改成了曲園涼舍,裡面彈琴歌舞助興的女子也都是從六國收集而來的美女和大家,其中還有不是少亡國後被牽連的王孫貴族的子女,被貶為奴籍在此賣唱賣笑為生,因為身份問題,因此這些曲園涼舍的級別也比別處的高貴許多,因此也吸引大量的秦國官吏來此玩耍娛樂,匯聚的都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人物,因此這條街每天也比較熱鬧,晚上更是燈火通明,歌舞喧嘩之聲徹夜不息,因此咸陽人私下裡都把這條驛館街稱之為不夜天街。

這一日,一輛四轡馬車在一群護衛的簇擁下來到了這條不夜天街,頓時惹的混跡在大街上的人駐足觀看,而兩邊樓館之中的人很快也被驚動,二樓窗前出現許多花枝招展衣著清涼的美麗女子倚窗探看,一個個揮舞手帕激動不已。

這些女子以前都身份高貴,但眼下淪落為奴失去自由,只能依靠賣唱賣笑維持生計,而且還要被嚴格監視,雖然外表看起來光鮮無比,實則生活過的極其淒慘,隨便一個大秦的小官吏都可以呵斥打罵。

而這條街雖然在咸陽曲園雜舍中的地位比較高,普通人不能也不敢來玩耍消費,但平日來的也都是一些低級的官吏,對於王侯公卿來說,自己家裡妻妾成群,而且還養的有歌姬舞姬和許多年輕貌美的僕娘,自然是不屑於來這種地方玩耍,因此這裡很難見到一個坐四轡馬車來的勳貴。

而這些女子也都期望有一天自己能夠被一個王侯公卿級別的勳貴看上,然後買去家裡當妾,雖然地位依舊低下,但也比在這裡一天到晚曲意逢伺候迎形形色色的男人要好得多。

因此這輛馬車的到來,很快就惹的整條街的女人都瘋狂起來,街道兩邊大門口和二樓窗口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女子,全都眼巴巴的看著馬車。

「侯爺,我們到了!」

馬車停下來,隨行的侍衛趕緊拉開車簾,不一會兒從車上下來一個錦袍少年,十六七歲唇紅齒白,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紮在腦後,下車之後就站在大街中央往兩邊觀看。

「呀,這莫不是清河侯?」二樓窗口發出一聲極其激動興奮的尖叫。

「是侯爺,是侯爺,果然是清河侯!」瞬間就有更多的女子認出了如今名滿天下的少年侯爺,一個個面紅耳赤的捂著嘴巴胸口開始使勁兒招手。

這時候幾個穿著精美衣服的男人趕緊從四周擠了過來,在護衛的阻攔下一個個臉色激動爭先恐後的行禮。

「侯爺,來我齊園玩耍,我們齊園都是吳越之地的溫柔小娘子,最善於歌舞。」

「侯爺,來我楚園玩耍,我們楚園都是楚地的小娘子才俊俏貌美……」

「侯爺,來我魏園,魏地山川雋秀,舞孃也都是精挑細選,不光會歌舞,還會伺候男人……」

「侯爺,來韓園……」

「侯爺,燕園,燕園的小娘子啥都會……」

陳旭:……

妓院一條街果然名不虛傳,這些龜公拉皮條的架勢不亞於秦淮河畔的老鴇子,熱情的很吶!

不過陳旭對這些拉皮條的龜公可沒什麼興趣,扭頭很快就把街上齊楚韓燕趙魏以及叫其他名字的曲園樓館都挨著看了一遍,最後選擇了一個叫銀月閣的樓館,在幾個虎背熊腰的侍衛護送下走了進去。

「唉~~」看著一番熱情打了水漂,方才圍上來的一群男人都神情頹然的各自返回自己地盤,而滿大街揮著手帕的女子也都滿臉失望的轉身,不過其中許多仍舊趴在窗邊看著銀月閣的大門,眼神中還有企盼之色。

陳旭走進銀月閣之後,隨即湧上來一群鶯鶯燕燕花枝招展的美貌女子。

這些女子一個個激動的臉色嫣紅,有的是才十五六歲的青春少女,有的是二十餘歲的年輕少婦,還有的看起來超過三十,但身材豐腴膚白貌美,猶如水蜜桃一般正是風韻猶存的中年熟婦,全都衣衫清涼薄透,裸露著大片雪白的肌膚,隱隱約約還能看到飽滿的雪丘,搖來晃去只看的陳旭口乾舌燥,小心肝也不停的跟著搖晃。

「老鴇子……嗯,你們的管事可在?」陳旭微笑著問。

「侯爺,管事出門去了,小人在這裡負責!」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呵斥著把一群女子趕開,然後走上來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禮,臉色也猶自激動不已。

銀月閣在這條不夜天街之上名聲不大,日常來的官吏也都在咸陽並無太大權利,但今日名滿咸陽甚至整個天下的清河侯竟然選中了銀月閣,這份殊榮不可謂不盛,或許今日之後,銀月閣也要飛黃騰達了。

「本候聽聞你們這裡有一位叫綰綰的歌女,堪稱歌舞雙絕,本候想來見識一番,不知道能不能安排一下!」陳旭點頭說。

「能能~」這個代理管事趕緊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一般。

歌舞雙絕這種事都是他們自吹自擂的,每個館舍都會這樣宣傳自己館舍的小娘子以此吸引更多的達官貴人前來玩耍,而真正歌舞雙絕的早已被王侯公卿買去府上做姬妾了,哪還輪得到留在這裡賣笑為生,不過雖然如此,但各個樓館都還是有自己的頭牌,只不過品質稍微差那麼一點兩點三點。

因此管事頗有些忐忑,不知道等會兒侯爺看見歌舞雙絕的綰綰會不會一怒之下放把火把銀月閣燒了,清河侯的新娘子幾乎整個咸陽城的人都知道,絕對是一位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那好,給我安排一間靜室,帶綰綰來見本侯!」

「是是,侯爺樓上請!」管事趕緊點頭哈腰的前面帶路,在幾個侍衛護送下,陳旭跟著踏上二樓,進入一間寬敞安靜的房間。

房間佈置的還算豪華,茶几桌椅,屏風涼榻,琴瑟笛簫擺放的整整齊齊,牆角還放著幾盆綠色植物和花草,擺設竟然和清河酒店有幾分相似,明顯是從清河園學來的。

請陳旭落座,幾個侍衛守在門外,管事安排侍女上茶之後匆匆而去,很快帶過來一個身穿彩群的女子,約莫二十來歲,身材略顯柔弱,容貌也說不上漂亮,非常普通,但梳妝整齊也顯得眉清目秀,看見陳旭之後帶著一絲忐忑和不安盈盈下拜。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9:09
第476章 歌舞雙絕

「你便是綰綰?」陳旭放下茶杯之後問。

「是,奴正是綰綰!」女子伏地叩拜之後起身再次福禮,低著頭不敢看陳旭。

「聽說你歌舞出色,本侯今日無事,特來見識一番,有什麼擅長的歌舞先來一段讓本侯欣賞一下!」

「是,侯爺!」

綰綰行禮之後慢慢走到房間中央,這時另有三個女子也走到涼榻之上坐好,調試了一下琴弦之後開始叮叮咚咚的彈奏起來,而彈的竟然略有幾分耳熟,竟然和風靡咸陽大街小巷的渡情有幾分相似,不過其中夾雜其他音調,聽起來又似是而非。

竹笛前奏一過,綰綰就隨著琴簫伴奏的聲音翩翩起舞,長袖舒展柔肢輕搖,隨著舞動,輕薄的衣衫揚起飄舞,玉臀酥胸時隱時現。

「蒹霞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綰綰一開口,陳旭便知道她唱的不是渡情,而是詩經中的蒹霞,不過綰綰聲音清透婉轉,如若清泉流淌,合著改編有渡情風格的曲調,唱出來竟然別具韻味。

陳旭微微的搖頭晃腦,隨著音樂和歌舞在腿上輕輕打著拍子,很快就被這首歌迷住了。

老祖宗留下來的這些精美詩詞,即便是兩千之後依舊擁有極大的吸引力,而古代的詩詞加上帶著流行曲調的配樂,陳旭感覺自己彷彿跨越了兩千的時空回到了後世,此時正在古香古色的歌廳欣賞歌舞一般,近乎於完全陶醉進去。

很快一曲歌舞結束,彈琴吹簫的伴奏停止,綰綰也再次站在了陳旭面前福身行禮,神情既緊張又忐忑的輕聲說:「侯爺,這是奴近日排演的一曲歌舞,不知侯爺喜不喜歡?」

「不錯不錯!」陳旭輕輕鼓掌,然後笑著說:「你有沒有聽說過清河園的劇院?」

「回侯爺,奴聽聞過!」綰綰趕緊點頭。

「我也是聽人說起你擅長歌舞,因此就特來見識一番,唱的很好,舞跳的也不錯,剛好清河劇院準備排演新的劇目,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去清河劇院演出……」

「奴願意!」陳旭話還沒說完,綰綰便趕緊跪在地上磕頭。

「那就好!」陳旭點點頭之後對涼榻上的三位伴奏的女子說,「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單獨對綰綰姑娘說!」

「是,侯爺!」三個伴奏的女子趕緊起身告辭,退出房間之後把門輕輕關上,房間裡轉眼早就只剩下了陳旭和綰綰兩人。

「侯爺~」綰綰臉頰緋紅螓首低垂,緊張的抓住裙襬跪在陳旭面前不敢有任何動作。

對於男人來說,一般這種情況就是要做一些床榻之事,而這對於她們這些在曲園的女人來說,一般也只能逆來順受,特別是眼前的侯爺還如此英俊年輕,如若被他寵幸,自己的身份從此就改變了吧!

綰綰緊張的同時又無比的激動,但同時也有非常不安。

自己身份低賤,怎麼會被侯爺看上,自己的歌舞在這條街上雖然小有名氣,但絕對稱不上歌舞雙絕,要不然銀月閣也不會如此默默無聞了。

楚園和齊園之中才真的是有幾個歌舞雙絕的美貌女子,自己無論身姿還是歌舞,與那幾個比起來,差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為何侯爺要找我?

「綰綰姑娘,其實我這次來,是有事要找你幫忙!」

「幫忙?」綰綰疑惑的抬頭看著陳旭。

「不錯,這件事你只要幫我辦好,我可以為你贖身並且遷回原籍地,當然,你如果願意去清河劇院,我也可以讓你成為名滿天下的歌舞大家,從此不愁吃穿用度,到時候嫁人生子,徹底擺脫奴籍!」陳旭點頭說。

「奴願意,一切都聽侯爺吩咐!」綰綰激動的伏在地上。

「嗯,那就好,本侯問你,有一個叫閻樂的男子你可認識?」

綰綰瞬間嬌軀顫抖,臉色蒼白的點頭:「回侯爺,奴認識!」

「閻樂是不是經常來找你?」

「是……也不是,閻樂一般每旬來一次兩次,並不算常客!」綰綰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你不用緊張,起來說話!」

「是,侯爺!」綰綰顫抖著站起來。

「聽聞閻樂每次來驛館街曲園玩耍,都會在銀月閣聽你跳舞唱歌,賞賜甚多,本侯這件事就和閻樂有關,因此需要你幫忙,事情是如此安排的……」

陳旭將自己的安排說了一遍,然後喝了一口茶看著面前這個驚恐莫名的女子說:「此事需要萬分保密,不能讓閻樂看出任何異常,如果洩露出去,你知道後果!」

「是,奴一定照辦!」綰綰臉色蒼白的趕緊點頭。

「如果下次閻樂再來找你,你就把一樣信物交給銀月閣門口的那個馬車伕,其他的事情本侯會安排好,事情辦好之後,本侯答應的事決不食言!」陳旭說完後站起來,從懷裡摸出一塊精美的玉珮遞給綰綰,然後就離開銀月閣,帶著侍衛揚長而去。

「綰綰,侯爺方才真的說要讓你去清河劇院?」送陳旭離開後,方才那個管事趕緊進入綰綰的房間問。

「是!」綰綰點頭。

「侯爺還說了什麼?」管事臉色有些難看的問。

「侯爺說過幾日安排馬車來接我!」

「沒說別的?」管事猶自不信。

「沒有!」綰綰搖頭。

「不應該啊,侯爺就沒有讓你上床服侍?」

綰綰臉色淒楚的搖頭:「奴這種身份侯爺怎麼會看的入眼,只說清河劇院要排演新劇目,讓我去幫忙!」

「原來如此,既然侯爺看上你讓你幫忙,我們銀月閣自然也不會攔著不讓你去,日後去了清河園時常會見到侯爺,多多替我們美言幾句,切勿多說其他的,以往我們的確對你有些嚴苛,但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們銀月閣算是善待了,明日我安排人送你兩萬錢,算是對你以往的補償……」

「奴知道,多謝劉管事!」綰綰趕緊福身行禮。

而陳旭坐車離開驛館街之後準備回家,剛出街口不遠,一輛雙轡的精美馬車從後面跟上來,馬車四周還有數十個身披黑甲虎背熊腰的衛尉禁軍,隨行的還有幾個宮女和內侍,一看就是皇家的人,應該是準備去宗山別院。

陳旭讓馬車靠邊行駛讓路。

在咸陽皇家最大,因此皇家車馬出行,即便是上卿都要主動讓路,沒有人會覺得自己功勞大的可以擋皇家的道,即便是秦始皇的一位普通妃子,那也要讓,雖然不讓也可以,但這種事一旦傳出去,恐怕惹人非議,在朝堂之上必然要受人指責,次數多了也必然引起皇帝的猜忌。

「清河侯~」

就在兩輛馬車並轡而行的時候,突然一聲婉轉清麗的聲音傳入陳旭的耳中,陳旭掀開窗簾,剛好就看到一張嬌俏嫵媚的容顏從對面馬車的窗口探出來。

「聿~」陳旭趕緊拍了幾下扶手,馬伕一勒馬韁將車停了下來,陳旭掀開車簾跳下車拱手行禮:「陳旭拜見五公主!」

贏詩嫚嬌媚的臉上露出一絲微微激動的紅暈,也趕緊讓車伕把馬車停下來,然後急匆匆下車給陳旭福身行禮:「詩嫚見過清河侯!」

兩人行禮完畢,然後彼此互相看著對方的臉,陳旭略有些尷尬,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而贏詩嫚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中流露著一抹淡淡的哀愁,如同發呆樣看著陳旭。

一時間現場一陣寂靜。

雙方的護衛和僕從頭策馬站在兩人身後,各自大眼瞪小眼而的互相看著。

「五公主這是要去宗山別院?」短暫的沉默之後陳旭打破了這種尷尬的局面。

「是,沒想到能夠在這裡偶遇清河侯,讓詩嫚很是高興呢!清河侯是來這裡辦事嗎?」贏詩嫚短暫的失神之後也清醒過來,臉頰微紅的看著陳旭說。

呃!陳旭點點頭又搖搖頭,摸著鼻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是驛館街並無府衙啊,詩嫚方才看見清河侯是從驛館街出來的……」贏詩嫚轉頭看著不遠處的驛館街說。

呃~陳旭更加尷尬,苦笑著說:「五公主說的不錯,我剛剛從驛館街玩耍出來!」

贏詩嫚臉頰上的紅潤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微的蒼白,哀憐的看著陳旭輕聲說:「詩嫚聽聞侯爺剛剛新婚不久,娘子也是國色天香溫柔賢淑,所以詩嫚希望侯爺能夠善待娘子,勿要來這些地方污了侯爺的名聲!」

「不是,不是公主想的那樣,我來驛館街只是想找幾個擅長歌舞琴瑟的舞姬!」陳旭趕緊搖頭。

「找舞姬,侯爺府上和清河園已經有很多舞姬了啊!」贏詩嫚滿臉疑惑。

「是我準備在清河劇院排演白蛇傳新劇目,我聽聞這裡的歌姬舞姬都是咸陽最好的,所以來物色幾個……」

「真的呀?看來是詩嫚錯怪清河侯了,不知道後面的劇目是什麼,詩嫚也非常喜歡白蛇傳,平日也喜歡唱歌跳舞,下次排演的時候不知道詩嫚能不能去觀看?」贏詩嫚瞬間高興起來。

「公主要去旭自然歡迎!」陳旭笑著說。

「多謝清河侯,眼下天色尚早,詩嫚想請清河侯一起去宗山別院小坐,順便給詩嫚講講後面的故事可好?」

看著贏詩嫚一臉祈求的樣子,陳旭感覺自己的心完全硬不下來告辭離開,只能點頭答應。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9:09
第477章 流浪爺孫

兩人各自返回自己的馬車,兩群人也合成一群,然後浩浩蕩蕩往宗山別院而去,門口的禁軍也沒檢查就直接放行。

進入宗山別院,順著林蔭小道彎彎曲曲的行駛了十分鐘左右,最後在一座小山附近停了下來。

小山下有一個方圓十多畝的小湖。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太陽西墜掛在山巔,陽光貼著湖岸邊宮殿的房頂照射下來,落在青翠碧綠的山坡和湖面,清風吹皺湖面,粼粼波紋閃耀蕩漾著金色的光芒,小湖四周綠樹紅花,山水相依交相輝映,景色宜人美不勝收。

看著眼前的風景,陳旭讚歎不已,皇家果然是皇家,雖然四周的建築青磚石瓦看起來不如後世園林那種小橋流水的清幽雅緻,但建築和山水花草也相映成趣自然和諧,寧靜中帶著一股厚重和天然,帶著另一種讓人流連忘返的味道。

而此時小湖邊不光是他和贏詩嫚兩人,還有幾個身穿彩群的少女,還有幾個姿容絕美風韻成熟的女子,此時三三兩兩聚在湖邊玩耍,甚至還有人赤著腳提著裙襬在岸邊的淺水處抓小魚小蝦撿拾貝殼。

「五姐姐你可終於來了!」

馬車剛停下不久,三個穿著精美裙服的少女便嬉笑著跑過來打招呼,不過等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陳旭的時候,三個少女忍不住捂著嘴巴半晌,這才一起上前福身行禮:「拜見清河侯!」

陳旭自然不敢託大,趕緊恭恭敬敬的行禮說:「陳旭拜見三位公主!」

「嘻嘻,清河侯的大禮我們可不敢受,不然五姐姐回去會打我們屁股!」三個少女趕緊讓開,一個個都興奮的對著陳旭嘰嘰喳喳。

「你們可不要亂說,我是在門口遇到清河侯,順便邀請他進來給我講故事的!」贏詩嫚臉色羞紅的嗔道。

「好啊好啊,清河侯快講故事!」三位公主都一起歡呼鼓掌,其中一個還說,「我可聽父皇偶然說起過,白蛇傳就是清河侯寫出來的,這個故事我們還從未完整的聽過,今天就請清河侯給我們好好講述!」

陳旭沒辦法,只好找了一片平整的草地坐下來,贏詩嫚和三位小公主也興趣盎然的環坐四周,開始聽侯爺講述這個充滿了神秘怪異的新奇故事。

而在陳旭講述的同時,在小湖邊玩耍嬉戲的幾位妃子也好奇的走過來站在不遠處傾聽,然後伺候的宮女、隨行的內侍、護衛的禁軍、趕車的馬伕都圍在四周聽的入迷,時不時的發出各種驚呼,最後圈子越圍越小,就只能看見烏壓壓一片人頭,侯爺在裡面已經看不見了。

而就在陳旭在宗山別院講故事的同時,距此不遠的驛館街上,夕陽下走來一老一少。

老者鬚髮灰白,穿著一身破舊麻衣,手裡拿著一根竹棍在地上敲來敲去,明顯是一個瞎子。

老者身邊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同樣穿著補丁打補丁的衣服,背著一把二胡,亦步亦趨的攙扶著老者慢慢往前走。

此時的驛館街更加熱鬧,各府署衙皆都散班,一些經常光顧這裡的官吏吃過申食之後,酒足飯飽騎馬乘車正陸續而來玩耍娛樂。

這一老一少裝扮雖然怪異,但並沒有引起行人多大的興趣,來此玩耍的人最主要的興趣是兩邊園舍之中那些美貌的大小娘子,喝酒聽歌觀舞,興趣來了還可以摟摟抱抱幹點兒別的,因此只不過打量一眼之後就興沖沖的衝進兩邊的園舍之中找自己相好的去了。

少女扶著瞎眼的老者慢慢走到驛館街中央,然後找了一個馬車相對稀疏冷落的地方,就在街邊坐了下來,少女把背著的二胡取下來遞給老者,老者摸索著開始調弦,吱吱呀呀的拉扯著發出如同殺豬的聲音,聽起來甚是怪異。

「咦,這個瞎子在幹甚子?」幾個路過的人立刻新奇不已的停下來觀看。

「似乎是一種樂器?」

「甚是怪異的樂器,聲音太難聽了!」

「非也,看樣子還在調試,弦鼗琴瑟等絲絃樂器演奏前都需要調試,不然五音不準如何演奏?」說話之人明顯對樂器有一些見識。

(注一下:弦鼗既是阮,起源於胡琴,後來發展成為琵琶,而琵琶在秦朝已經出現,是胡人坐在馬背上彈奏的,史書記載:批把本出於胡中,馬上所鼓也。推手前曰批,引手卻曰把,像其鼓時,因以為名也。)

而就在幾個好奇的圍觀者交談中,老者已經把二胡調試完畢,然後搖頭晃腦的竟然演奏出一首如今咸陽人耳熟能詳的白蛇傳名曲渡情。

「嘶~~」

幾個圍觀的人幾乎不約而同的伸手摀住了自己的耳朵,一腔期待就像瞬間被澆了一票冷水,無他,這聲音真的如同殺豬一般,不是普通的難聽,而是非常的難聽,這首渡情完全就特麼的不在調上。

「走走,實在是太難聽了,聽多了會神魂不寧!」幾個人臉色蒼白的轉身就走。

但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少女從脖子上取下一副竹板,手指翻飛中兩塊竹板撞擊之下發出噼噼啪啪清晰悅耳的聲音,同時也不管音樂節奏對不對的上,用清脆的聲音開始大聲說起來。

「打竹板,拉胡琴,諸位老爺請慢行,且聽奴把話講明,奴家本是河東人,父母雙亡家中貧,去年六月大河亂,淹了奴家十畝田,……」

「咦,好聽好聽!」本來已經走出去七八步的幾個人又幾乎同時轉過身來,然後津津有味的就圍在旁邊聽起來。

吱吱呀呀如同殺豬般的琴聲在大街上傳出去很遠,加上噼噼啪啪清脆的竹板聲音,其中還夾著清晰的少女大聲說出的非常押韻的內容,因此很快就有大量的人圍聚過來,把妹的官吏,隨行的僕從、趕車的馬伕,館舍的幫工,甚至還有許多鶯鶯燕燕的女子都被吸引過來,不到十分鐘,整條大街便被圍的水洩不通,而且還有人絡繹不絕的從兩邊的館舍跑出來看熱鬧。

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年代,任何一樣新生事物都會引起人們極大的興趣,何況還是這些有錢有勢有大把清閒時間的人,聚眾觀看之時還不停的討論。

「可憐可憐,大河氾濫沖毀田產房子,又父母雙亡家貧如洗!」

「河東每年都是如此,三年小澇五年大澇,逃難者不知幾許!」

「好可憐啊!」一些落難館舍的女子聽的眼睛發紅,瞬間有一種同病相憐的傷楚,一個女子掏出幾枚銅錢塞進少女的手中,抹著眼淚說:「這些錢拿去買些食物充飢吧!」

「謝謝姐姐~」少女要磕頭。

「不謝不謝,姐姐也是苦命人,幫不了你太多!」女子眼圈紅紅的趕緊把少女扶起來。

「唉,實在可憐!」一個馬伕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掏出兩枚銅錢放在了少女的手中。

自古以來,只有窮人最同情窮人,也最容易愛心氾濫,有了女子和馬伕牽頭,又有幾個女子和穿著粗布麻衣的幫工開始慷慨解囊,一錢兩錢的塞進少女手中。

「謝謝諸位好心的哥哥姐姐!」少女感動的已經語不成調。

而圍觀的幾個館舍的管事卻瞬間看出了生財之道,其中一個擠上來說:「你的遭遇的確可憐,但在大街上流浪乞討也不是長久之計,這樣在路邊聚眾乞討擾亂京師,是要被抓去做官奴的,你隨我去齊園,包吃包住每月還有兩百錢的零花錢,你看如何?」

「呵呵,錢管事,兩百錢如何拿的出手,小娘子別去,隨我去楚園,包衣食住行,每月還有四百零花錢!」一個穿著精美服飾的胖子直接就把價格翻了一倍。

「楊胖子,你非得和我爭搶?」

「嘿嘿,我哪裡和你爭搶了,只是路見不平而已,想多幫幫這位可憐的小娘子!」

「你……哼,某每個月出五百錢!」

「五百五十錢!」楊胖子冷笑。

「爺爺~」少女緊張的挽著老者的胳膊不敢回答。

「多謝諸位大人,老兒和孫女流落到此,最多幾日便會離去,不敢奢求長住……」

聽見老頭兒拒絕,楊胖子和錢管事袖袍一甩便轉身離開,另有幾家館舍的管事也知道沒戲,也都回去照顧自己的客人去了。

因為此事一鬧,爺孫兩個似乎也知道這裡不是久呆之地,站起來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而圍觀的人群沒有快板聽了,也都三三兩兩散去準備去喝酒把妹。

「老丈慢走,某有話說~」一個中年人叫住爺孫兩個。

「這位大人還有何事?」老者雖然眼瞎,但可能也知道留在這個地方之後,自己的孫女或許就也要淪為娼妓,因此非常緊張的將孫女護在身後。

「老丈莫要緊張,我是旁邊這間銀月閣的管事,我想請你們把今日這段說唱表演幾天,每日有飲食供應,還有五十錢的打賞,當然,你們想要離去隨時都可以!」

老者猶豫,而旁邊的少女卻搖著他的胳膊說:「爺爺,奴餓~」

「希望管事大人說話算話!我等要走不能強留!」老者再次猶豫許久之後說。

「放心放心,食物自然管飽,我還可以馬上安排洗漱換上乾淨衣服,不要錢!」管事連連點頭。

「那……多謝管事大人!」老者終於答應,然後在少女的攙扶下,跟著管事走進旁邊的銀月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9:09
第478章 匪夷所思的故事

一個時辰之後,已經是酉時末,天色迅速陰暗下來,驛館街上也陸續掛起燈籠點亮火燭,街上依舊人來人往,兩邊的館舍也燈火通明變得越來越熱鬧,甚至街邊上還擺上了幾個煎餅果子攤,一股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徐徐在夜風之中散發開來。

但在平日顯得人庭冷落的銀月閣,今晚卻特別熱鬧,大門兩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馬車,而且還有許多人擠在門口,因為裡面已經擠不進去了。

銀月閣進門的大廳之中,坐著一個瞎眼的老者,不過此時已經換上了嶄新的粗布麻衣,依舊拉著咯吱咯吱如同殺豬一般的二胡,老者旁邊站著一個梳妝整齊,穿著一套襦裙,依舊打著竹板還在用清脆的聲音訴說著父母雙亡又遭遇洪水無家可歸的淒慘身世。

一天……兩天……。

轉眼五天過去。

少女淒慘的身世和遭遇在聽者的同情和哀嘆之中熱情慢慢褪去。

但因為少女和老者的這幾天表演,銀月閣每天可以說是門庭若市,來聽這段快板書的商賈官吏聽完之後也就順便在銀月閣點一個小娘子陪伴,然後聽聽歌看看舞,喝喝小酒摸摸捏捏的把這份同情消散在溫柔鄉里,因此銀月閣最近幾天可以說是驛館街最為火紅的一個館舍,惹的齊楚韓燕趙魏幾座大園子的管事和小娘子狠的牙癢癢但又無可奈何。

但隨著這股熱情過去,這份新鮮感也慢慢消失,銀月閣也慢慢安靜,每日雖然依舊人來人往比以前熱鬧許多,但已經逐漸形成了一種新的平衡,其他園子的客人也慢慢恢復了正常狀態。

這天晚上,瞎眼的老者和少女依舊還是在表演這段快板,但四周圍坐喝茶欣賞的客人少了許多,不說稀稀拉拉,但也只不過二三十位,比起頭兩天來說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一輛雙轡的馬車轆轆沿街而來,大街兩邊滿樓手帕揮舞,但卻絲毫影響不了這輛馬車的行駛,在車伕的驅趕下徑直行駛到銀月閣前停下,然後車上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穿著一身官府的男子。

男子下車後稍微整理了衣服和頭冠,門口兩個負責迎接的女子趕緊迎上去,左右兩邊分別摟著男子的胳膊嬌聲說:「哎呀,閻大人您可來了,這幾日我們銀月閣別提可是有多熱鬧呢?」

男子臉色略有些不快的哼了一聲說:「綰綰可在?」

「大人您可真的鐵石心腸呢,每次都只要綰綰,我們兩個也會很會服侍人啊!今晚就有我們姐妹服侍閻大人可好?」兩個女子簇擁著男子一邊往裡走一邊說。

男子沒有繼續說話,走進大堂就看到正在拉二胡打快板的爺孫兩個,於是好奇的停下來傾聽。

這時一個身穿華服聽戲的青年人使勁兒拍著桌子說:「我說你們兩個還會不會說點兒別的,這一段我已經聽了三天了,如果能有別的段子,說的好有賞!」

青年文士隨手從錢袋裡面摸出來幾枚金光燦燦的金餅子放在桌上。

「嘩~」不光是銀月閣的一群女人和幫工捂著嘴巴,就連管事和同樣坐在旁邊聽快板的一些官吏和商賈都盡皆動容。

一枚金餅子重一兩,價值銅錢兩百枚,華服青年足足拿出來有五枚,也就是說價值一千錢,而一千錢幾乎是一個中等富裕之家一年的收入,即便是在咸陽也還能生活的像模像樣。

要知道一個六品的縣令一年也不過五六百石官秩,折算下來每個月也就兩千錢的收入,七品八品的官,官秩更少,至於吏職,一般每個月就三五石糧食,剛剛夠一家人溫飽而已,雖然驛館街的消費也並不算高,但也不是普通的刀筆小吏能夠消費的起的。

至於普通的幫工,一個月頂多也就三五十錢的收入,就像後世最普通的苦力工薪階層,剛剛能夠混飽肚子而已,其他的就別想了,而即便是幫工這種工作也並不是特別好找。

因此窮在大秦來說還是常態,除開最頂級的富豪、王侯公卿和大秦的正式官員之外,絕大多數人都還是很窮,這也是為什麼那些百家門徒都削尖腦袋擠到咸陽來的原因,因為要想當官,最快的途徑就是得到皇帝的認可。

因此看著這幾枚在燈光下閃爍金光的金餅子,少女的眼睛瞬間就移不開了,手中的竹板也停了下來。

有了這一筆錢,她們就能返回老家修房子買牲畜農具。

「爺爺,要不您就講那個故事……」

「不行!」小女孩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者打斷,然後摸索著站起來拿起二胡和枴杖說:「跟爺爺走吧,我們不說快板書了!」

「嘁,老丈,你眼瞎莫非心也瞎了,這可是五兩金子!」旁邊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忍不住說。

「不錯,老丈,你們在這裡說了好幾天,我也是慕名而來聽了三天,有好聽的故事就講出來,說的好聽某也有賞!」一個身穿文士服裝的中年人也摸出來一枚金餅子放在桌上。

「嘩~」房間裡再次爆發出一陣驚呼。

「不錯,老丈莫要推脫,今日你不講不可能走出銀月閣,不然本官通知禁軍將你爺孫二人抓捕流徙到西北去墾荒!」一個身穿官服的官員威脅說。

「爺爺,奴害怕!」小女孩嚇的臉色蒼白,緊緊的抱著老者的胳膊小聲說。

「唉,罷罷!」老者長嘆一口氣,用粗糙的大手摸著小女孩的頭髮,猶豫許久之後對著四周團團作揖說:「不瞞諸位大人,老兒以前也是讀書人,而且雙眼清明,但只因一件極其恐怖之事,老兒變成了瞎子,而且那件事卻日日如同噩夢一般在揮之不去,既然諸位苦苦逼迫,老兒就把這件事說出來,聽完之後諸位也勿要外傳,權且當做一個無聊的故事,切勿深究真假!」

「老丈勿要聒噪,快說快說!」一群人都迫不及待的催促。

「快給諸位客人上香茶!」銀月閣的管事也略有些激動,如果老頭兒真的講的好,估計後面幾天又會門庭若市,每日日進斗金,這點兒金餅子他還沒太看得上眼。

老者重新坐了下來,喝了幾口熱茶之後臉色變得非常嚴肅而認真,然後慢慢開始將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

「那還是三十八年前,老兒當時二十七歲,因為喜歡讀書,所以經常讀書到深夜,夏夜的一天,等妻兒熟睡之後,我便點起松明坐在窗前看書,正看到的入迷,忽然一陣冷風從窗戶吹進來,松明被吹滅,就在我準備去把火燭點燃的時候,突然外面荒野之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而聽完快板書的中年男子本來已經走到樓梯口,聽了這開頭,也忍不住停下腳步轉頭。

「因為當時我正年輕力壯,同時也以為是有人夜行遭遇了野獸,因此便拿起一把柴刀出門觀看,當時正是七月十五,雖然是月圓之夜,但卻發現天上的月亮竟然慢慢被烏雲遮蓋,我提著柴刀深一腳淺一腳往慘叫聲傳來的位置走去。因為就在我家附近,所以四周我還算熟悉,沿著一條小路走了許久,但我始終都沒看到任何東西,就在我以為方才慘叫之人已經被野獸叼去準備回轉的時候,突然前方再次傳來一聲慘叫,而且聲音隔的並不遠,於是我再次往前走……」

「四周全都是荒草荊棘,平日蚊蟲蛇蟻甚多,但那天卻什麼都沒有,蚊蟲蛇蟻彷彿就突然憑空消失了一般,我感覺越走四周越安靜,同時也感覺越來越冷,而且四周陰風陣陣,似乎還夾雜著像人又不像人,像野獸又不像野獸的哭嚎嘶吼,我越走越冷,最後彷彿墜入了冰窟中一般,因此也越發的心驚膽顫,最後我看到了一個讓我一輩子都做惡夢的場景……」

隨著老頭兒慢慢的訴說這個離奇的故事,整個銀月閣都安靜下來,不光是樓下的客人,就連樓上正在房間裡玩耍娛樂的客人和妓女也都下來,然後近百人都凝神靜氣的站在旁邊仔細傾聽。

而當老頭兒說到那冷風和尖叫的時候,所有人都沒來由的感覺渾身雞皮疙瘩冒出來,彷彿銀月閣的溫度瞬間跟著下降了十多度,膽小的甚至渾身發麻,緊張的使勁兒捂著嘴巴,生怕叫出聲來惹出什麼可怕的東西。

「你……你到底看到了什麼?」方才拿出金餅子的華服青年此時臉色蒼白緊張,緊緊的抓住椅子的扶手打著哆嗦問。

「我看見平日本來是一處荒山的地方出現了一座陰森破舊的殿堂,大殿中央有一口巨大的青色銅鼎正在熊熊燃燒,火焰竟然綠色的,而銅鼎之中還有一個人正在火焰中掙扎,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但每過一會兒就會從嘴裡噴出一個人形的影子在火焰中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很快就會被火焰焚燒殆盡,在銅鼎四周還有一群衣飾古怪的人,那些人長的稀奇古怪,其中有一個渾身穿著漆黑的衣服,帶著一頂高高的黑色帽子,帽子上寫著天下太平四個字,在夜色中還散發著綠色的光芒,另有一個渾身白衣的人,吐著長長的舌頭,帶著高高的白色帽子,帽子上寫著一見生財,而在兩邊還有兩個更加奇怪的怪人,一個人身馬首,一個人身牛首,手裡提著青色的鎖鏈,而且鎖鏈同樣釋放著淡淡的綠色光芒,除開這四個之外,四周還隱隱綽綽的擠滿各種臉色呆滯的人,一個個披頭散髮吊頸長舌,猶如鬼魂一般……」

老者聲音低沉,猶如帶著一股寒氣,說的故事也恐怖異常,四周的人聽的一個哆嗦接一個哆嗦。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9:09
第479章 此間鬧鬼

「這……這些究竟……究竟是什麼怪物?」

大腹便便的商賈只感覺自己的尿快夾不住了,後背寒透,彷彿四周就被老者說的這些怪物包圍了一樣,讓他想站起來拔腿逃走。

「老兒不知,當初我也嚇的要死,趴在草叢之中不敢上前也不敢逃走,那銅鼎之中的人噴出好幾次人形的影子之後,整個人變成了一具皮包骨頭的樣子沉入鼎中再也看不見,然後那兩個牛首馬首的怪物用鎖鏈將另一個人鎖起來拖入銅鼎之中再次炙烤,不一會兒那個人就在綠色的火焰中開始噴出人影發出慘叫……」

「我不敢亂動,一直趴了整整幾個時辰,直到東方天色開始發亮,而這一夜,那群怪物用銅鼎整整烹殺了上百人,可能是因為天亮,那些人也烹殺完了所有人,這才用鎖鏈套上銅鼎準備離開,但就在我鬆了一口氣以為逃脫一命的時候,卻不防被他們發現了,於是我被那牛首的怪物用鎖鏈鎖住準備也投到銅鼎之中……」

「啊~~」一個女子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然後又死死的捂著自己的嘴巴,驚恐的渾身顫抖。

而就在老者講故事的時候,一個彩裙女子卻偷偷走出銀月閣,在大門兩邊看了一下,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枚精美的玉珮。

「綰綰姑娘要坐車嗎?」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車伕立刻跑過來。

「我不坐車,方才有個客人丟了一塊玉珮,你幫我送回去!」

「好嘞,綰綰姑娘放心,我一定送到!」車伕接過玉珮轉身駕著馬車離開,綰綰目送馬車消失在燈火闌珊的驛館街的盡頭之後,這才轉身走進銀月閣。

「那一條鎖鏈就像一座冰山,一下將我壓的喘不過氣來,就在我嚇的魂不附體以為要和那些人一樣被投到銅鼎的白火之中燒死的時候,突然那個身穿黑衣戴著黑帽的怪人攔住說:且慢,此人陽壽未盡,魂魄怎麼會流落到陰間?白衣白帽帽的那個怪人也點頭說:不錯,但眼下怎麼辦,如果放此人魂魄還陽,必然會把才纔之事透露出去?黑衣怪人點點頭說:那就還是燒了吧,免得引起陽間恐慌。」

「我驚恐之下拚命磕頭求饒,知道一旦投入銅鼎之中必然會被焚燒而死,而此時天色越來越亮,四周破舊的殿堂也越來越虛幻,而我也感覺越來越虛弱,似乎要慢慢融化一般,疼的我渾身顫抖……」

老人說到這裡端起茶杯開始喝茶。

「快說快說,你是怎麼逃脫的?」聽眾雖然一個個都緊張驚恐,但卻還是有人忍不住連聲催問。

「這時遠處有哭喊聲音傳來,似乎是我娘子的聲音,我越發驚恐,害怕她追尋過來也被這些怪人用銅鼎燒死,就使勁兒磕頭求饒,最後那白衣白帽的怪人說:時間來不急了,要不就燒掉一魂一魄讓其忘記此事還陽去吧。但黑衣黑帽的怪人搖頭說:我等不能違背陰間律令,要麼燒死要麼還陽,燒去一魂一魄,日後陰魂不全無**回也。於是那個白衣白帽的怪人看著我說:你方才看到被我們燒死的都是陽間罪大惡極之徒,在生死簿上早已消去陽壽,被拘來用九幽之火焚盡三魂七魄永世不得投胎轉世,本來你誤闖陰曹地府目睹我等行刑,按陰間律令也要被燒死,但我等念你陽壽未盡,因此便放你還陽,但你卻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不然妻兒魂魄盡皆要經受陰火灼燒而死,還有,卯時三刻我會廢去你的雙眼,以示對你的警告,去吧!白衣怪人手中一根哭喪棒輕輕一揮,我便感覺身體突然一輕,就看到自己竟然依舊坐在房間的窗戶前面,手裡還拿著一卷書冊,妻子正抱著我哭號不止,我急忙問妻子發生了什麼事,她說起床發現我坐在窗前渾身冰涼沒有呼吸,已經死了……」

「啊!?」四周所有人都忍不住發出各種驚恐的叫聲,開始那個華服青年臉孔扭曲結結巴巴的說:「我……我知道了,你……你一定是魂魄離體遇到了陰間的鬼差!幸虧天亮,不然你……你的魂魄就被會鬼差投入陰火中焚燒徹底死掉!」

「是啊,我醒過來後猶自不信,因此等天色大亮之後專門跑到夜裡看見那些鬼差的地方,而那裡並沒有什麼破敗的大殿和青銅大鼎,只有一片平日所見的荒山,因此我鬆了一口氣,只是把昨夜的遭遇當成了一個噩夢而已,但就在我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一根荊棘彈起來剛好打中我的雙眼,我的一雙眼睛就這樣瞎了,而當時差不多正是卯時三刻,我這才相信昨夜看見的都是真實的事情,那些被烹死的都是人間惡徒被鬼差拘拿到陰間的陰魂……」老者說到這裡彷彿如釋重負一般的端著茶杯開始喝茶。

「這位兄……兄台還……還請明言,何……何為鬼差?」大腹便便的胖子額頭虛汗滾滾而落,滿屋子人也都驚恐一起看著華服青年。

華服青年哆嗦著說:「我……我聽說那兩個怪人就是陰曹地府閻羅王的屬下,喚作……喚作黑白無常……,另外兩個叫牛首馬面,乃是專門……專門拘人魂魄的鬼吏和鬼將,不……不,我不能說……說了就要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華服青年說話之時慌亂的站起來,使勁兒推開圍在四周的人跌跌撞撞往銀月閣外面跑去,還沒到門口就連聲大喊車伕,然後在大街上來往不斷的人注視下,連滾帶爬的爬上一輛馬車連聲催促離開。

「方才那位不是馬公子嗎,怎麼看起來如此驚慌失措……」街上有人奇怪不已的問。

而就在此時,銀月閣中接二連三跑出來數十個或穿華服或穿官袍的男人,一個個都臉色蒼白的爬上自己的馬車吩咐趕緊離開,銀月閣門前瞬間一片慌亂,馬車互相撞在一起,人吼馬嘶翻混亂不堪,而這個動靜幾乎把整個大街都就驚動了,無數人圍過來打聽情況。

「陳兄,銀月閣到底發生何事?」一個身穿官袍的人抓住一個往馬車上爬的官員好奇的問。

「莫問莫問,平勸付兄最好也趕緊離開,此間鬧鬼!」這個方才在銀月閣內威脅爺孫二人的官員驚慌失措的爬上馬車還來不及坐好便一連串的催促車伕,「快行快行!」

於是隨著駕駕幾聲,馬伕狂抽幾鞭馬車便沿街狂奔而去。

「鬧鬼?」問話之人只感覺後背一陣寒涼,看著一輛接一輛的馬車都倉皇離開,頓時也頭皮發麻,酒也不喝了,妞也不泡了,匆匆爬上自己的馬車也連聲催促離開。

而此時,更多的人從附近的齊楚韓燕等園舍衝出來,有穿官袍的,有穿華服的,衝出來之後互相詢問打聽,而方才問話之人也被人認了出來。

「付安兄,是何情況,為何如此匆忙離開?」一個中年官員一邊系衣帶一邊問。

「孫叔兄莫問,方才聽聞驛館街有鬼,已經嚇死幾個人了,快走快走~」這個叫付安的官員也來不及過多解釋,同樣催促車伕趕緊走。

而還在系衣服的孫叔兄衣服也不繫了,大喊一聲鬼來了,然後跳上旁邊的一輛馬車倉皇而去。

這一聲大喊讓整條本就慌亂不堪的驛館街瞬間大亂,無數人從兩邊的館舍衝出來找自己的馬車離開,整條大街人喊馬嘶,這個情況很快如同瘟疫迅速傳播開來,前後不過二十分鐘,本來熙熙攘攘的大街很快就空空蕩蕩,大街兩邊的曲園館舍之中也傳來各種女子的尖叫之聲,隨著哐當哐當關門落鎖的聲音,幾乎轉瞬之間,整條大街人去樓空,只留下銀月閣前孤零零一輛馬車,車伕無聲無息的躺在車上,似乎已經睡熟。

此時銀月閣內也是一片慌亂,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全都尖叫著逃進自己的房間把房門關的死死的,幫工全都渾身哆嗦顫抖,而講完故事的老者這時候情緒到是平靜下來,杵著棍子慢慢站起來,一雙瞎眼看著銀月閣外的大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小奴跟爺爺走吧!」

「爺爺,奴害怕!」少女緊緊的摟著老者的胳膊。

「不怕不怕,反正你爹和娘都已死了,爺爺說出來這份報應也落不到你的頭上,拿著這些錢,我們回老家!」

「是!」少女哆嗦著把放在桌上的幾個金餅子都收起來,然後背上二胡扶著老者一步一步的走出銀月閣,沿著空蕩蕩的大街,在兩邊掛著的皮燈籠昏黃的光芒映照下,如同兩個漂浮的影子很快消失在黑暗的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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