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5009
bpd 發表於 2022-2-16 23:02
玄都 第三百四十一章 積勢礪鋒刃

  孤陽子、天鴻二人順靈都道人所指看去,那是萬曜沖星大陣的方向,但靈都道人指的顯然不是大陣,二人反應過來,「邪神?」

  靈都道人道:「正是。邪神屢次向贏道友討要寰陽所煉之丹丸,顯然期望此物,而虛空之中那些邪神現在都在兩界門關之處,只是被雷網所阻,不得入內,既如此,那我等為何不成全它們?」

  天鴻道人道:「用邪神?倒是不錯。寰陽派要此償補,不外是為了祭獻,那邪神做為祭獻之物也算好用。」

  孤陽子道:「若我將之送去寰陽處,此輩會否與我為敵?」要是平時,他們也不在乎這些,祭煉了便祭煉了,以往也不是沒做過此事。

  可是如今大敵當前,每一分力量都很重要。邪神眼前就算被雷網阻止,其之存在至少牽制住了天夏一部分力量,要是不再去襲擊天夏,而是反過來和他們為敵,那他們就是給自己找麻煩了。

  靈都道人道:「贏道友曾言,邪神彼此之間無憫無恤,更無道義可言,唯求己利罷了,只要代價足夠,那什麼都是可以的。」頓了下,他又言:「此事具體如何操持,可把贏道友喚來一問。」

  孤陽子頷首,他對著座前法符一拂袖,便有一道金光飛了出去。

  等有片刻,外間有一道虹光到來,贏沖化身來至殿上,稽首道:「見過三位上尊,不知三位上尊何事相喚?」

  孤陽子將事機大致說了下,他道:「贏道友,你與邪神打過不少交道,你以為此事可行麼?」

  贏沖毫不猶豫道:「此事是可行的。」

  他抬頭道:「三位上尊,邪神向來只為己利,從不視彼此為同類,要做此事也不難,我等只要設法讓此中一部分邪神得利,那麼甚至無需我等動手,它們自會幫助我等,將同類送到寰陽派的手中。」

  孤陽子道:「若此事交由你來處置,你可有把握麼?」

  贏沖道:「必可安排穩妥。」

  孤陽子頷首道:「那便好,可現去辦妥此事。」

  贏沖道一聲是,稽首之後,化身就退了出去。

  孤陽子三人則是在此等候著,未幾,就見有外間有一道符書呈至,三人拿來一觀,上是贏沖交代事機已然排布妥帖,三人交流了一下,各自點了下頭,就又朝寰陽派處回傳了一道傳訊過去。

  煉空劫陽氣珥之上,關朝昇三人在見到上宸天傳遞回來的消息後,不覺有些意外。

  「邪神?」

  虞清蓉道:「虛空之中原來還有這等東西?上宸天既如此說,想來不會虛言,師兄,我們如何做?」

  關朝昇無所謂道:「區區一些丹丸,不值幾何,給了便是,倒是這邪神,居然對我寰陽派丹丸感興趣,這卻是有意思了,我與這邪神可謂毫無交集,為何對我派之物如此感興趣?」

  虞清蓉略作思量,她道:「師兄,當日我等被驅逐之際,曾向外灑播了不少道法,還向虛空之中傳遞了數座萬化荊陽,本意誰人拿去用了,與我產生牽連,有朝一日也能引我歸來,這邪神居於虛空,這會不會是被這邪神接觸到了此物,故是才需求取?」

  關朝昇道:「你這麼一說,倒是不無可能。」他玩味道:「如此,此事倒的確能做得。」他手指一勾,將藤壺拿起,在手裡晃了兩晃,「稍候待我作法,便知端倪。」

  寰陽派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拿的,雖說不會直接受寰陽制束,可修煉了功法,或是得了萬化荊陽的好處之後,就會越來越受煉空劫陽的吸引。

  其會從身軀和意識受到潛移默化的改變,取代原先那一個,一旦再次見到劫陽,就會把自己所得東西奉獻給這鎮道之寶,若是陷入極深,又沒有正法維護,那麼很可能會連同自身一併獻了出去。

  虞清蓉又觀看了一下那傳訊,道:「傳書之中安排可謂井井有條,上宸天俗務聽說都由那位贏道友主持,想來此事也是由他安排的。」

  贏沖在傳信,將事機都詳細考慮的清清楚楚了,安排很是妥當,他們這邊只需照著做,哪怕不用什麼額外動作,就能將邪神吸引過來。

  而他們寰陽派,卻是少得這般人物。

  關朝昇語氣隨意言道:「那便照著做吧,若是做不成,讓上宸派自己再拿補償來就是,想必那時候他們就拿不出什麼藉口了吧?」

  虞清蓉道一聲好,她從座上起身,拿一個法訣,便有一個丹爐自天落下,垂於氣珥之上,她探手輕輕一拂,去了禁制及爐蓋,見有白氣騰出,裡面有數十丹丸如活魚鳥雀一般紛紛躍了出來。

  她再伸手向外一指,彷彿示明瞭方向,那些丹丸就被那一股白氣所托,向兩界通道之外飛馳了出去,那丹爐之中的丹丸不見斷絕,每隔有片刻,便有十數枚去得外間。

  如此等待了半刻左右,她神情一動,道:「來了。」

  卻見兩界通道之中,有一頭頭由穢惡之氣凝聚的物事,那長有眼目的滑膩肢體盤纏在一起,自外擠了進來,在此當中,它們不斷追逐著那些丹丸,模樣近乎瘋狂。

  這些邪神沒法侵入到大陣之中,但是去到別處卻是不難。

  只是每當有邪神完全進入了寰陽派這一邊的虛空之中,被那煉空劫陽的光芒一照,其便仿若瘋狂一般,迎著這寶器而去,隨後就融化入了那一團純陽之氣中。

  少頃,一股白氣從煉空劫陽之上灑落下來,關朝昇這時拿藤壺上去一接,卻是收了一縷白氣回來,他晃了兩晃,傾側壺身,往藤杯之中倒入了一縷清流出來,舉杯飲有一口,不覺讚道:「倒是一群好祭品。」

  在他們看來,這就像是灑出了一些餌食,釣了些更大的魚上來,以微小代價獲得了極大好處。

  而在後面推動此事的邪神,只是送掉了一些同類,自己卻得了更多丹丸,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雙方可謂都是得利。

  萬曜大陣的陣樞之內,張御在持坐了許久之後,便從定中出來,他往前望去,座下那一尊本來盛放玄糧的玉爵已然化空了。

  摘取更為上乘的功果後,他煉化玄糧比以往快了一些,不過他這一次並非為修煉功行,而是為了吸納神元。

  此刻他見神元差不多已是足夠這一次推算了,便再度喚出大道渾章,霎時一片略顯渾黯的光幕圍籠四周。

  這一次他所求之章印,是為能守持心神,且能排斥和抵禦來那些外來神通的攻襲,這也是在與修士鬥戰之時最容易遇到的招數。

  心思定下之後,他意識轉入渾章之內,便是開始求取,隨著神元在逐漸少失,一枚章印也是在那裡浮現出來。

  他睜目看去,章印上有「定化」二字,這是一個解化之印,「定」乃守定自身,「化」乃是化合之意。

  攻襲心神的手段有很多種,那些強行攻殺心神反倒是等而下之,因為勢起勢落都是極快,守禦起來也是相對容易。

  而稍稍高明一些的攻擊手段都不強烈,但卻是很難擺脫,你越是與之對抗,便越是促成其存在,最後自行根植,乃至於生生無盡。

  他主要防備的就是此類神通。

  而再高明一些的手段,乃是無形無際,難以捉摸,他不認為寰陽派會使這等手段,不過他沒忘了對手之中還有另一個神昭派。

  他與丹曉辰鬥戰過後,也是從訓天道章之中查閱到了一些過往記載,似此派倒是擅長此道,這裡就要格外提防了。

  當然,這些只是他自己的判斷,敵人未必見得就會如此,可是論道過後,及時彌補自己的缺陷總是沒錯的。

  他自忖了這「定化」之印,再加上「補天」之玄異,還有玄機易蛻,只應付神通的話,也當是能夠稍加應付了。

  不過要說沒有缺陷也非是,譬若對方若用攻擊心神的法器攻他,光憑這些怕還有些吃力。

  但對面能用法器,他也自能用。不要忘了,他背後還有一個天夏,若比法器數目之多,諸派加起來也未必比得過。

  按照以往規矩,守正出外鬥戰至多攜帶兩到三件法器,可是現在是幾方勢力決一生死之時,自不必固守陳規。

  想到這裡,他便喚出訓天道章,向玄廷傳意,說了自己下來需要守禦心神之器,望能得有幾件護持。

  待是等了片刻,他抬頭一看,就見大陣上方裂開一個隙口,有十餘道光芒自裡射落下來,飄在了四周,隨同到來的,還有一封旨書。他拿了起來一看,見上面乃是關於這些法器的來歷和功用。

  他看下來後,便已知大概,又掃了一眼身周圍,這些守禦心神之用的法器都是沒有什麼固定形體的,是能夠直接托付於心神之中的。

  不過這些法器或許都是不錯,可現在沒那麼多時間讓他來祭煉,也沒可能全用上,只能挑選幾件有用的先行祭煉一下了,至於其餘,可先交託給陣中玄尊。

  他思緒一定,就起意念一引,有三件法器從中飛了過來,落至身前,他把心光放出將之罩住,便用心祭煉了起來。


bpd 發表於 2022-2-17 23:36
玄都 第三百四十二章 乘烈再入空

  虛空之中的鬥戰在經過最初的激烈碰撞後暫時歇止下來,上宸天這邊退縮入了內圈陣勢,仗著陣勢堅固,躲在其中不出。

  而天夏這邊,則是在不停祭煉各種攻伐陣勢所用的法器,並加固自己在上宸天設立的陣勢,同時自後方不斷催動更多清穹之氣上來,做著下一輪攻勢前的準備,在還未有真正把握之前,是不會發動的。

  在寰陽派這裡,也是在加緊向那根枝節之中傳渡生機,以求能稍後能向對面渡去更多力量,好盡快破開封堵。

  張御此刻坐鎮大陣陣樞,正在祭煉法器,彌補自身缺漏,他明白眼下局勢雖看著平靜,但這只是下一輪鬥戰和風暴到來前的平靜罷了,待幾方勢力再度掀起碰撞,那定然會比先前更為猛烈。

  只是他那負責主持大陣的分身,此刻卻是發現了有不少邪神進入到兩界通道之中,似是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它們。

  他聯想到寰陽派的功法,倒是略微能猜出對面的用意,不過這裡他也是阻攔不住。

  因為這些邪神實際上是先經由那根貫通兩界通道的青靈天枝,而後再進入其中的。

  除非他能將兩界通道堵上,不然也無從攔截。

  他聯想到寰陽派傳說中那鎮道之寶的作用,心中轉了轉念,便通過訓天道章,將此傳報回了玄廷。

  做完此事後,他把袖一拂,霎時一團明光乍開,卻是將那「空勿劫珠」給放了出來。

  這寶珠到了外面,似乎狀極高興,圍著他飛快繞了幾圈,這才緩下,停留在了他的面前。

  他伸手上去,在這寶珠之上一點,就將自身心光渡入了進去。

  從此刻開始,他便就準備就給這枚寶珠蓄勢,並將之藏匿於陣中,等稍候與他與寰陽派交戰之時就可打了出來。

  他也不求能一舉克敵,只要此寶能為自己在緊要時刻爭取到些許戰機,或者面對危局之時可得化解,那也是足夠了。

  而就在他準備之際,寰陽派這端,陳白宵、虞清蓉二人則正在祭煉自神昭派那裡借取來的法器。

  過去許久,陳白宵卻是先一步將自己手中的這件法器祭煉功成,而虞清蓉也是在幾息之後祭煉完畢。兩人都是將這法器收入了自身法力之內藏妥。

  關朝昇這時起指在藤壺之上輕輕點了兩下,便有一團白色精氣從壺嘴之中冒了出來,盤在上空,形若雲團。

  他稍作驅馭,此物緩緩飄至陳白宵跟前,他道:「陳師弟,那邪神我已是煉化了資糧,正可為你之祭獻,你需要什麼,可去劫陽之中再去求取。」

  陳白宵抬首目注片刻,拿一個法訣,就將那一團白色精氣收入了袖中,他對關朝昇打一個稽首,道:「多謝師兄。」隨後端容肅然坐下來,意念一轉,就再度進入了煉空劫陽之中。

  才入此處,便感受到了那一股浩大冷漠的意識,在短時間內又一次與之接觸,他卻是變得比上回更為謹慎,準確而小心的提出了自身的要求。就在此刻,他也是發現那一團精氣被劫陽吞了下去。

  可到這一步,吞吸卻並沒有因此而中止,他心中也是一凜,他知道這個時候絕不能吝惜,不然自己可能會遇到危險,於是一咬牙,將自身所持的資糧也是投入進去。

  而在劫陽將他所持的所有資糧都是吞盡之後,先是有一個緩頓,隨後便有一股玄妙意識落在了他心神之中。

  他不敢在此多待,得有所求之後,就立刻從這裡退了出去。

  待定坐片刻,徹底待恢復了心神,他這才去顧看此回所得,在察感片刻之後,他眼神變得逐漸犀利起來。

  此時他一伸手,往劍匣之上一按,就自其中取拿了一柄長劍出來。

  表面看去,這長劍與他之前所持的沒有什麼不同,可是隨著心中一動,上面有一道隱約可見烈光如流焰一般閃過,隨即又隱沒了下去。

  此便是以邪神為祭獻向劫陽求取來的手段,此寶在每一柄所持之劍中都是灌注了烈氣,不但可以斬出更為銳利的劍法,還使得化用無間勝的劍術能夠更快蘊生出玄機。

  不止是這樣,這裡面還蘊藏有一套道法。也就是說,這次在把這股力量用盡之後,他可以憑藉修煉這門道法將此重演出來。

  這般算來,他雖然付出了很多,可捨卻那些邪神不提,卻也不算吃虧,終究道法是能實實在在的提升他的實力的。

  他忖道:「如此,我便有攻殺此人之手段了。」

  不過現在還不到出擊的時機。

  上一次鬥戰因為沒有劫陽之光照耀,他法力憑空衰減了幾分,而且有虛空之中的侵襲存在,法力一旦運轉到極致,反是自己先受到侵害,必須等到兩界通道能允許他們裹挾劫陽之氣過去,那才好再次去試著破圍。

  清穹雲海的懸天道宮之中,風道人這時出聲道:「諸位廷執,張守正那裡傳信過來,說方才有邪神進入了兩界通道之內。」

  林廷執想了想,道:「此必是上宸天所推動,此舉許是為了祭獻。」

  在座廷執有幾位都是點頭,寰陽派的路數,他們都很熟悉的,這一看就是在謀求祭獻了。

  崇昭言道:「寰陽若再至,攻勢當是盛過先前,也不知張守正能否擋住?」

  林廷執搖頭道:「我們只能盡量給予張守正法器及用物之上的支援了,各方人手暫時不得動用,那處唯有靠張守正自己了。」

  現在雙方可都知道彼此的動向的,陣前人手是沒可能撤下來的,稍微一動,上宸天就會設法反攻,那麼之前的準備不說重新佈置,可定然也會被打亂。

  玉素道人問道:「林廷執,眼下陣機那裡佈置的如何了?」

  林廷執道:「還需不少時候,我在設法蓄勢,上宸天那裡也是在不斷加固之中,不到完備,不可倉促發動。」

  按照策略,要麼不動,一動必然是傾天一擊,一鼓作氣將上宸天壓死才好,情勢但有反覆,那都會給對手翻盤喘息的機會。

  戴廷執這時道:「諸位廷執,我等當相信張守正。他此前兩度擊退來敵,都是游刃有餘,便是敵方再至,我認為以他之能為,依舊能夠堵住敵鋒!」

  林廷執點了下頭,他看向虛空那邊,道:「牽一髮而動全身,此局此勢,若張守正那裡能守住,則我天夏正道可宏!」

  大陣之中,張御已是將那三件守禦法器都是祭煉完畢,他從定中出,收了分身,隨後看向對面,見那裡通道比方才又是擴大了些許。

  雖他這裡是在盡力封堵,不過對面便是不算那根青靈天枝,也還是有著兩件鎮道之寶的,只能遏阻,沒可能完全阻止。

  所以隨著時間推移,空洞肯定是越來越大,不難看出,寰陽派下一次攻勢怕是用不多久就要到來了。

  與上回不同,那時此輩方才回到世間,對於一些東西也沒防備,而對於他也是同樣不知底細。

  通過那一番交手,對面想必是有了一定準備了。

  虛空之中日月星辰不斷挪移,在沉寂了大約有十餘日後,兩界通道之中忽然波動了起來,可見有一股烈氣從中那裡湧現,整個通道入口都是泛出了一片刺目的灼烈光芒。

  他宏聲傳言道:「諸位道友,需記著,圍堵通道方是第一要務,敵眾由我應付,諸位定然要守好陣勢。」

  陣中諸玄尊俱是齊聲稱是。

  虛空對面,關朝昇看著那通道逐漸擴開,他看了幾眼,便道:「兩位同門已然可以渡去了。」

  陳白宵、虞清蓉二人點了下頭,他們自座上起身,一引意念,煉空劫陽之上就有一道光芒渡至他們身上。

  他們對打關朝昇打一個稽首,腳下各自踏起法駕,就兩界通道之中渡去,幾息之後,兩人一前一後從中穿渡出來,再次來到了虛空之中。

  張御抬眼望去,見那兩界通道無邊廣大,邊緣之中有烈烈之氣,如灼火燃燒,而兩人站在那裡時,身上不但身上一股明光圍裹,並且還可以看到,有光芒自通道另一端照過來,灑入虛空之中,毫無疑問,這當是得了煉空劫陽氣息之助了。

  兩人在站定之後,並沒有急著上前,虞清蓉把袖一揮,落下一團煙氣,待散開後,便變化出一座大玉柱,上面雕琢著一隻飛眼闊口的古怪神像。

  這是「喏神」之像,荒古時代的一種類人之妖魔,只要立足一處,當地生靈無論鳥獸人蟲,都會變成只會發出「諾諾」之聲的行屍走肉,後此妖魔被寰陽派的前輩祭煉成了法器。

  此物只要立在這裡,就可不斷為他們助勢,使得鬥戰機運偏向於他們這裡,並能夠化害為利,化劫去難。

  且這法器立定不動的占時越長,所發揮的作用就越大,這並不能和抓拿天地大勢相比,可卻足夠影響戰局了。

  陳白宵看向萬曜大陣之中,這一次鬥戰他們為了能得到劫陽相助,決定不離開通道太遠,只是準備在此轟擊大陣,逼得對面來攻,如此他們便可佔據主動之勢了。


bpd 發表於 2022-2-17 23:37
玄都 第三百四十三章 屏分陰陽機

  虞清蓉放出那「喏神」之後,就向著其中送渡入了法力,神像斜飛眼目之內頓時流露出了精光,裂開的闊口也是露出了一股詭異邪笑,同時一股氣機散播開來。

  只是這時,虞清蓉的神情卻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嫌棄。

  雖然此物很好用,可她依舊不喜這東西的醜陋面目,那股氣息渡來更覺自身好像染上了污穢一般,只是眼下為了能贏得這場鬥戰,她也只能先忍下來了。

  陳白宵則將那厚重的玄玉劍匣往旁側一放,一伸手,就從抽出了一柄長劍,他起指在上彈了兩下,就朝外輕輕一揮。

  這一剎那,虛空之中生出密密麻麻的劍光,足有億萬之數,一齊向那前方大陣飛去,且是很快落到陣勢外沿之上,那裡的陣氣霧團被激盪的一陣陣翻騰起來。

  他這是向張御打一個招呼,也是憑此傳遞過去一個意思,哪怕是站在兩界通道那裡,他也一樣可以破壞大陣,若是想阻止此事,那麼就必須來到他們現在選定的地界上來鬥戰。

  張御不難看懂此中含義,不過既然敵方再度現身,那他也自當應戰,至於被動主動,這些都是可以在鬥戰之中爭取的,而絕非是一成不變的。

  他一振袍袖,從法台之上立起,踏起雲芝玉台,駕一團星光玉霧,自陣樞之內往外飄渡而來。

  只是出來之際,他往那尊「喏神」神像之上掃有一眼,哪怕不用目印,只憑感應,他也知此物似是涉及到了某種機運變化。

  任憑其留存下去,或許不妥。

  到底是選擇對付這二人,還是先破壞此物?

  他心下一轉念,覺得大可不必去分個什麼先後,兩者大可一起對付,而且此物未必不能利用起來。

  此物看去似能制約於他,可反過來看,又何嘗不是對面兩人之拖累呢?

  若他攻襲此物,則兩人勢必會伸手護持,這就給了他在戰術之中調動二人的機會了。

  即便稍候局面有礙,那他也可直接動以「六正天言」,對方若是丟下此物往通道之內退走,那也不難為他所壞。若是兩人攜走此物,那便是破了此局。

  待出了大陣,他伸手一拿,劍光一閃,已是將蟬鳴持在手中,同時意念一轉,分化出了一個神氣化身出來。

  他自身站著不動,那分身則是駕起一道青虹,持劍向前著前方兩界通道衝去。

  而與此同時,他手腕一振,霎時將一十二道劍光分化出來,先一步朝著直奔陳、虞二人所在之地殺來!

  陳白宵、虞清蓉二人見他化出十餘道劍光,都是神情一肅。陳白宵眼神更是冰冷,他此前就是間接敗在了這等劍光攻勢之下。不過他之前準備不足,現在有了提防,就又不同了。

  在修道人看來,沒有手段都應對不了的,只看你是否找對了辦法。當然一些小派修士就算知道該怎麼應付,卻因為自身底蘊不夠,要麼缺少法器,要麼缺少神通手段,依是舊無法抵擋,可他們顯然不是。

  兩人在出來之就定下了策略,由陳白宵負責攻勢,虞清蓉來施展神通負責守禦及支援,此時後者持住一枚玉珠,捧在身前,起法訣以食中二指一按,珠上外光芒一亮,伴有風雲氣嘯之聲,卻見一圈圈白色氣屏生出,由微小至廣大,生出無窮層數,向著劍光迎去。

  這是「重尚珠」,是專門用來對付劍修的法器,自外攻來的劍氣落在上面,會被重重屏障不斷削弱力量,而斬諸絕也在於力與疾,正好可以以此克制。

  值得一提的是,此法器對外不對內,也即是說,陳白宵可以在內肆意發出劍勢,不受絲毫影響,但外來之劍卻是難以輕易攻襲到他。

  那一十二劍光奇快無比,眨眼殺至,可其果然受到了那一層層氣障阻礙,上面的所凝聚力量便被層層削弱之中,這般看去,即便能達到兩人所在,威能也剩下不多少了。

  張御看了一眼,若是分化劍光寄托「斬諸絕」之勢,在諸般攻伐手段之中堪稱上流,哪怕他現在還沒有真正到達極致,卻也不是一般手段能破的。

  遭遇層層阻礙之後,劍光之上的光芒微顯黯淡,可正如此前陳白宵曾遭遇過的一般,劍光分化不是化影,而就可視作劍之本身,上面力量被削減,可只要御主還在,心意一激,自可再度發動。

  此刻在他起意一渡心光之下,一十二道劍光再受激勵,齊齊迸發出盛芒,再生力量往前突入進去。

  陳白宵因有虞清蓉負責守禦,故沒有去管那些劍光,反而是準備與張御展開對攻,他目光一厲,起得手中長劍向前一斬。

  剎那間,千百道劍光如流星橫渡虛空,直奔張御所在而去,此中有半數化入了「無間勝」的化用之術,而其餘則也是各有變化。

  在煉空劫陽照耀之下,他的神通法力都是大大提升,若所此前他與張御交手只得原先七八成實力,而現在不但恢復了舊有水平,還得以強盛了幾分。

  虞清蓉見那一十二道劍光再渡復振,她也早有準備,不慌不忙自香囊之中一捉,而後向外一個揮灑,頓時片片花瓣飛舞,每一枚翻滾著落在半空之中,將前方都是遮蔽,一時繽紛奪目,滿空馨香。

  那劍光落來,自是衝撞了上了那些花瓣,可見有被劍光撕裂開來,而有的則是沾染吸附了上去。

  此花瓣名為「連山瓣」,乃是專以對付劍器的,可令劍器憑空增加負擔,還能影響其與御主之間的牽連。

  隨著越來越多的花瓣圍裹上去,十二道劍光之上的力量在氣障和此物的糾纏消磨下再度被削弱。

  不過在這個時候,前方轟然一震,遠處那些氣障紛紛爆開,唯有一道星光穿射進來,卻是張御那具分身迎著千百道劍光殺入了進來,途中無論是氣障還是花瓣,俱在他身外玉霧星光和袖袍揮動之間被排斥震散開去。

  陳白宵眼眸微凝,此時他不禁想起了張御方才仗劍過來將自己在世之身斬殺的那一刻,但是他信任虞清蓉,故是沒有去管這個,反是加大了攻勢。

  張御此刻正身站在通道上空,本來陳白宵那化用「無間勝」的劍氣一出,就可無視彼此之間存在的間隔,直接落在的他身上,然則這一次他已是有了防備。

  在那些劍光將出未出之際,一道道劍影已是自行飛了出來,並主動迎了上去,將那上面的氣機直接斬斷。

  此刻他並沒有急著再發動後續攻勢。可以看到,這次兩人明顯多了不少手段,實力也不是方才可比,他待準備看清楚一些再動手。

  虞清蓉見那劍光逐漸逼近,無論先前的「重尚珠」、「連山瓣」都是手段難以擋住,知道非出殺招不可。

  她掐訣起意一引,見兩界通道之內照來一股烈氣,霎時衝到了那十二道劍光之上,立刻將上面神通削弱,並且劍光本身也是閃爍不已,似要被化解一般。

  張御見這兩人能直接溝通煉空劫陽之力相助,不覺眼眸微凝,若是這般,那就要重新估量這兩人所能發出的力量了。

  而鎮道之寶無疑更是勢盛,他沒有與之對抗的打算,意念一動,一道道劍光從虛空之中消失,卻俱是收了回來。

  不過這並非是他停止攻勢了,劍光雖是撤回,可也是完成了鑿開通路的作用,此刻他那一具已然仗劍殺至內兩界通道之前!

  哪怕是玄尊層次之中,修道人都是忌憚被擅長劍法之人欺至近前的,因為此般修士揮劍斬殺之下,那是比任何神通道術發揮都要來的快的,一旦突進到內圈,那麼就可能對他們帶來極大威脅。

  虞清蓉這時神情一肅,她捏訣作法,向前一指,一道光屏在眼前升起,但是下一刻,光屏就被劍光撕裂。

  張御分身仗劍自外踏入進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似乎撞上了什麼東西,身形微微一滯,而周圍虛空之中,忽然浮現出來了密密麻麻的道箓,背後那光屏也是忽然彌合了起來!

  就在這一刻,陳白宵、虞清蓉二人同時眸中生出光芒來,「就是現在!」

  這是他們一早商量好的對策,也是他們早就等待的機會,通過設布陷阱,集中力量殺卻張御分身!

  按照他們判斷,張御之分身,因是某種神通,或者是也要付出某些代價的,若是殺卻了身,那在短時內應無可能再分化出來,那麼下來應付正身就容易多了。

  要是判斷出差,那也沒有什麼,他們這回是背靠兩界通道而戰,見機不對,隨後都能往回退走。

  陳白宵此刻元神遁出,舉劍上前一斬,張御化身揮劍一架,兩把劍器頓時交擊在了一處,只會在斬諸絕的力量衝擊之下,陳白宵元神瞬時崩滅,可張御分身也被阻止了一瞬間,不及從道箓圍困中解脫。

  虞清蓉這時則是張御化身點出一道絢爛光芒,他隨手一拂袖,心光過處就將光芒化散。

  而在煉空劫陽光芒照耀之下,陳白宵的元神此刻又恢復並顯現出來,依舊一劍斬來,張御那分身劍身一轉,將此攻勢接下,震動之中,那一道元神又吃不住力,再度崩滅。

  虞清蓉趁此機會,則是一邊法訣,令更多道箓浮現出來,一邊對著張御分身放出神通道術,你退我上,我收你攻,兩人銜接的可謂恰到好處。

  而就靠著這麼一點點爭取,將張御分身拖延在了原地。

  可是他們知道,光這般下去是拿其沒有辦法的,而且只要稍微拖延長久一些,張御正身的手段恐就到來。

  所以他們在等,在等煉空劫陽的光芒自兩界通道內穿渡過來,只要照落在了這具化身之上,就能將之煉化了去,那時候,說不定張御身上的玄機亦能為他們所知。

  張御分身眸中神光閃動了一下,兩人判斷得的確沒有錯,他之所衝到這裡,是因為劍器在內圈之中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可是到了近處,並不僅僅是他的劍法能運使,還有更為厲害的神通也發揮更大力量,他掃了兩人一眼,淡聲道:「敕鎮!」


bpd 發表於 2022-2-17 23:37
玄都 第三百四十四章 震音劍斬形

  張御分身這一聲言印喝出,虛空竟是隨之一個震盪。

  陳白宵、虞清蓉二人身上都是攜有煉空劫陽之氣以作護持的,可哪怕如此,兩人都是不自覺的渾身一震,法力氣息出現了一剎那的停滯。

  這就好似原本奔湧向前的大浪,忽然被一股力量強行阻住了一般。

  在這個時候,兩人身上光芒一閃,卻是那劫陽之氣自行應發,在試圖將兩人法力重新推動起來。

  可還不待後續法力被推上來,他們又是聽到或者說感受到了那第二道聲音:

  「敕封!」

  兩人身上本還未曾續上的法力,像是被一層更為堅實的力量阻礙封住,而劫陽之力雖也在試著將之瓦解破除,但顯是沒可能在頃刻間衝開束縛。

  而此時此刻,那第三聲道聲卻又到來:

  「敕奪」!

  轟!

  這一聲彷彿是前面兩聲的積累延續,或者說是總得爆發,在這一瞬之間,兩人法力直接從表面退還回了心神最深處,並被死死壓在了那裡。

  張御分身在喝出第三聲言印之時,心意一激,那一十二道劍光從手中長劍之上復又躍跳了出來,劍光於中一分,向著兩人分斬而來!

  若在以往,那些法力心光不如他的修道人,一旦受得三重言印敕聲,必然是失去鬥戰之能了,只能任他宰割。

  可是陳白宵、虞清蓉二人此刻雖無法駕馭被壓迫至深處的法力,但在煉空劫陽照耀之下,他們的自身氣機心意卻並沒有斷絕,意識也是清醒的,此刻也仍是有一絲反抗之力。

  他們見得飛劍斬來,意念轉動之下,身上所攜帶可以應急的法器法符紛紛飛起抵禦,可無論何物,只一接觸那斬諸絕的劍勢,就如易碎琉璃般破散崩毀,虛空之中一時間靈光閃爍爆碎,好若絢爛煙火。

  而就是這麼短暫的一刻,在劫陽之力相助下,兩人法力稍稍恢復了一些出來,甚至能稍稍動用一些手段了。

  然則這一切並無法對眼前局勢起到太大作用,因為被一名擅長劍器的修士逼到近處,並且還被其搶佔了先機,那麼下來也幾乎是沒什麼懸念可言了。

  在劍勢逼迫之下,任何神通道術變化都沒有劍光斬落來的快,更何況這還是攻伐至上,以力、疾著稱的「斬諸絕」劍勢。

  而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兩人在見到劍光之際,那飛劍就已然落到了身上,快到已是無法分辨了。

  他們此刻唯一能倚仗的,就是那劫陽之氣了。

  此是圍裹在他們身上的最後一道屏蔽。

  不愧是鎮道之寶,劍光如此迅烈,卻依舊沒能破開那一層看似十分單薄的氣光阻礙,每一次劍光落去,兩人雖是被震得渾身氣息紊亂,法力崩散,但偏偏就是不曾被劍光所攻破。

  張御在方才在化出劍光之際,就微微一掙,這具化身之上有燦光一陣閃爍,從手持劍器,從那一層道箓封困之上解脫了下來。

  他目光一顧,先是落到了陳白宵身上,在玉霧星光飄蕩之中,身形先是消失,再是出現在了其人近處,一派淡然神情之中,舉劍而起,對著其人就是一斬!

  陳白宵此刻被劍光迫住,全副力量都是無法施展,連元神都是崩去不及恢復,只能看著劍鋒落下。

  劍刃破光而至,先是觸碰到了那一層劫陽之氣,然則劍刃之上同樣也有清穹之氣附著,一觸之下便即化解,旋即一道橫掠劍光一閃拂過,陳白宵身軀霎時斷為兩截,而這副景象只是持續了一瞬,就在隨後到來劍氣衝擊之下爆散成了一團光霧!

  一劍斬殺陳白宵在世之身,張御身影又一次從原地消失,下一刻,已是出現在了虞清蓉近處,後者此刻同樣沒有什麼反抗之力,他揮劍一斬,光芒過處,其人頓時崩散為一團無數五顏六色的氣霧。

  一息之間連斬二人,張御手中驚霄劍光芒流轉,刃身似是更見犀利。他回轉身來,把劍往斜處一揮,虛空之中好似一個閃過一道霹靂。

  初時好似沒有什麼,可是遠處那個「喏神」神像之上卻是出現了一道裂紋,生出畢剝之聲,先是細碎的石礫掉落下來,再是更多的裂紋生出,並向周圍蔓延,最後轟然爆裂,崩裂成無數碎片!

  此神像破滅之後,還有一道白煙氣飛出,似乎裡面拘禁之物被釋脫了出來,可因為無有依憑,旋轉了幾圈之後,便是自行消散了。

  而在這等時候,兩界通道之中那一道被招引過來的烈陽光芒終是到來,並猛然落在了張御的身上。

  即便這只是一具分身,可上面同樣也是有著清穹之上護持的,不然也衝闖不到這裡,而那劫陽之光雖至,因為失去了招引御主的駕馭,故此刻兩氣只是互相衝撞消磨,並沒有能對這分身造成什麼太大衝擊。

  可張御也知,此刻只能到此為止了,在此光照耀之下,想要在這裡堵住那兩人再度化落的在世之身,顯是沒可能了。

  他估量了一下,以分身所攜的清穹之氣,足以在耗盡之前衝闖了出去,不過心思一轉,卻是沒有這麼做,而是直接化散了這一具分身。

  而那遺落下來的驚霄劍則在最後一縷清穹之氣圍裹中倒飛而回,倏地沖透那一層氣光屏障,遙渡虛空,往正身所在歸來。

  張御正身持劍立在虛空之中,身外玉霧星芒燦爛無比,如星日臨空,他眸中神光閃爍不已,似是在分辨著什麼,這刻見此劍回轉,就由其投入了自己那輝耀心光之中。

  而在兩界通道門前,過去許久之後,像是由虛化實一般,陳白宵、虞清蓉二人身影重又顯現出來。

  他們在世之身被斬滅之後,照理說是可立時化入世間再做鬥戰的,可他們也怕張御守在原處不走,那樣無疑是白白送死,直到神氣與劫陽溝通,確認無礙之後,這才再把世身落定,且落下之後,立刻接引得更多劫陽烈氣用以遮護自己。

  兩人此刻都是心有餘悸,他們事先根本不曾想到,張御居然還能使出那等神通來。

  那聲音喝出之際,他們並沒有能聽清楚那是到底什麼,只覺好似語聲之中好似蘊含著某種大道至理,這令他們身心法力自然而然的屈從,這就像自己本身願意去這麼做,而非是來自外力的強迫。

  那一刻,他們有種感覺,自己仿若是被來自更高層面意志主宰了身軀,自身的意志反倒是成了旁觀之人。

  在一陣沉默之後,虞清蓉卻是捂嘴輕輕一笑。

  陳白宵冷聲道:「虞師妹,你笑什麼?」

  虞清蓉好整以暇道:「陳師兄,雖然方才敗了一陣,可師妹卻覺得,這是好事呢。」

  她悠悠言道:「方才我等雖敗了一場,可也不過捨棄了一個在世之身罷了,於我根本無損,可是那張道人,他本可以繼續與我周旋,可他太過急於求勝了,為了破我手段,卻是將自身厲害手段給顯露了出來。

  師兄你想,這等能震懾我輩的本事,那是何等厲害,本該用在更為緊要的時刻,可如今呢,卻是用在了一次不足以決定勝敗的交鋒之中,這難道不是好事麼?」

  她自信言道:「怕那神通再是了得,可我等下回有所提防就是了。」

  陳白宵如白玉雕琢的臉上依舊是一片冷意,話是如此說,可他猶自記得一指點殺丹曉辰,總覺得自己在世之身被對方斬殺不是什麼好事。

  他道:「虞師妹你比我更擅長神通法術,你以為此人若是再用此法?我當該如何對付?」

  虞清蓉神情嚴肅了些許,她略一沉吟,方才道:「這神通也不知是何家數,師妹以前從未有見過……」

  雖然以往接觸過的修士之中也有以言攻人之術,但以她的道行自能分辨出張御的路數是和這些人完全不同的,若有一句評語,那就是近乎於道。

  她稍作思量,才道:「師兄可曾察覺到麼?這張道人在遠處不曾用這等手段,來至近側之後才是施展,說明此法很可能並無法及遠,若是這樣,我等只需不令此人近身便好。」

  陳白宵卻是冷聲言道:「但這也可能是他故意惑我之策。」

  虞清蓉認同道:「師兄顧慮,也不無可能,師兄可有見解?」

  陳白宵抬首向虛空上方看過去,道:「我們需要更多劫陽之氣,在無更多劫陽之氣護持之前,我等暫不可輕動。」

  他方才能清晰感覺到劫陽之氣與那股力量之間的對抗。

  他覺得自己要是能得足夠多的劫陽之氣護持,適才就不會被輕易動搖身軀之內的法力氣機了,那下來結果或許就截然不同了。

  虞清蓉想了想,點了點頭,道:「師兄也是穩妥之言,現下的確不是攻伐良機。」她往後看有一眼,「左右那張道人也不敢放任我攻殺陣機,也算是被我牽扯在這裡了,我等可再上等一等,稍候再攻就是。」

  陳白宵卻是握緊了手中的劍器,凝視著那一道卓立於虛空之中的持劍身影,冷言道:「不會的,此人若見我不動,必當主動來攻,虞師妹,且做好準備,此人攻襲稍候必至!」


bpd 發表於 2022-2-17 23:37
玄都 第三百四十五章 舉勢奔潮起

  萬曜沖星大陣之前再起波瀾,這不出諸方所料。

  此陣乃是堵住寰陽回來世間的唯一屏障,是左右局面的關鍵所在,爭端必然會在此頻繁且集中的爆發。

  但是張御化身進入光屏之內發生了什麼,在外觀戰之人都不曾見到,只是發現那一具分身不曾回來,表面上看去是陷落在內了。

  只是一場鬥戰隨後便陷入了一場詭異的平靜之中,寰陽那邊遲遲不見再次發動進攻,也不知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上宸天中,孤陽子三人雖難知局面,可他們觀看身前枝節之上的氣數,見到代表上宸天的這裡光芒似是稍微得以明亮了一些,可並沒有出現根本上變化,而代表天夏的那一個枝節之上,仍是氣盛堂皇,光彩星映。

  這說明對面寰陽派的確是在發力了,但局勢依舊險惡。

  天鴻道人略帶諷聲道:「寰陽要祭獻,我便給了他祭獻,卻不想得了邪神祭獻,還是無法衝破圍堵,這是他們無能,還是天夏過於強盛?」

  靈都道人這時半似感嘆半似陳述道:「三百餘年前的天夏,不是眼前的天夏;三百年前的寰陽派,卻仍是三百年前的寰陽派。」

  天鴻道人哼了一聲,道:「短短三百載有如此之勢,天夏可是了不得。」

  靈都道人又道:「興亡盛衰,數百載何足道哉?萬載千年也只得一顧,天地亦有衰竭之時,我等追逐的,乃是大道之恆常,此輩道念卻是籠附下民,豈不知下民短視,便得上力,也不過演繹一場場興亡輪轉,何得長存永固?」

  孤陽子看著前方,沉聲道:「無論天夏之擇選如何,眼下他卻有亡我之力。」

  天鴻、靈都二人見他意有所指,不覺也是看去,隨即都是心頭一凜。

  只見那根代表著上宸天枝節,方才還顯現出一點起勢,可似是轉瞬之間,卻被代表那天夏的光芒所侵佔大半,黯弱下去,近乎到了熄滅邊緣。

  孤陽子看著內圈真實之外清穹之氣籠罩下的龐大陣機,緩緩道:「看來天夏積蓄將成,當要發動攻勢了。」

  懸天道宮之中,諸廷執在關注虛空這場戰鬥的結果,這時一道浮光自外飛入殿內,諸人不覺顧看過來。

  林廷執接入手中看過,對著上方打一個稽首,正聲言道:「首執,諸位廷執,下方準備的已是差不多了。」

  殿上諸廷執都是神情一肅。

  首座道人言道:「何時可以發動?」

  林廷執道:「尤道友已是在準備,眼下正在按照他的吩咐察看排布各方佈置,我推斷至多三日之內當便可以動手。」

  首座道人頷首道:「林廷執,此事你再看顧一二,佈置穩妥一些,我輩修士修行不易,若是可能,盡量保全他們。」

  林廷執鄭重道:「是,謹遵法諭。」

  天夏此回不但要求勝,還要盡可能的保證自己人的性命。

  實際比起上宸天和寰陽派,以天夏如今的的實力,無疑能夠扛住更多的損失,哪怕只是對拼修道人的性命,都有可能將這兩家一起耗死。

  但此番攻伐上宸天,是為了能護住更多人,是為了天夏的存續,而不是反過來。

  若是為了勝戰而去隨意浪費人命,那不是他們所願意看到的。

  要真是到了沒有辦法的時候,那他們自也是不惜付出代價的,可眼下既然有辦法避免無謂的犧牲,那他們自然願意用更為穩妥的做法,而不是採用那些激進策略。

  林廷執出了大殿,就駕光渡過雙天通道,來至天夏這邊佈置的陣機之中,他對正在那梳理陣機的老道人打一個稽首,道:「尤道友有禮,你書信我已是收到了,大概我已是知曉,陣勢具體情形如何?」

  那老道人還有一禮後,與他講述了一番具體排布,而後道:「大致已是妥當,現在便看玄廷願意用何種方法攻陣了,若按照古法,那至少需三十二位持旗玄尊,並按照我所安排的策略行事,半分也差不得。」

  林廷執道:「人我可調撥給道友,且都可是玄法修士,如此可以訓天道章隨時交通,不致破陣之時有所偏差。」

  持旗玄尊他準備從負責守禦外宿的鎮守中抽調,這些玄尊只是分身坐鎮那裡,正身仍在上層,故是可得調用。

  老道人卻是謹慎道:「訓天道章的確好用,可是林廷執,若入陣中,需得考慮到受青靈天枝壓制,訓天道章遭受壓制的可能,除非能得施加更多清穹之氣,或者打亂陣脈……」

  說到這裡,他看了看林廷執,略顯詫異道:「難道說林廷執這次是準備兩法皆用?」

  林廷執道:「不錯,尤道友你所言破陣之術,一是對著陣法元節而去,一是對著陣脈而去,兩者既是互不干涉,那為何不同時進行呢?而我有足夠人手,當也需利用起來,以求盡快破陣為上。

  老道人思忖片刻,緩緩點首道:「也確然可行,不過需動用更多人手。」他頓了下,「若是如此,這一戰玄廷所調集的玄尊,恐怕不下甲子之數啊。」

  林廷執則是平靜言道:「必要之時,我輩亦是會上陣的。」

  那老道人看了看他,不覺點頭道:「好,好,既然玄廷有此決心,老道我便照此排布。」這時他似想到什麼,忽然側首問道:「第三種破陣之法,玄廷會用麼?」

  林廷執道:「雖十多天來積蓄的清穹之氣尚不及壓垮陣勢,不過玄廷也自有安排,會視情形而動。」

  老道人心中立時有數,沒有再去多問。

  他知曉玄廷有不少暗藏的手段,要是此戰之中遇到的阻力不大,那麼自己恐怕永遠也不會見到。

  其實他也知,要是玄廷不顧一切,上宸天是擋不住的。

  不說別的,眼下兩天已是勾連在了一起,通道也是在清穹之氣侵染之下變得越來越大,若是天夏挪動清穹之舟撞擊那青靈天枝,上宸天又該如何抵擋?

  恐怕頃刻之間就可叫上宸天崩塌!

  不過挪動清穹之舟,必會動盪天地,內外諸層紊亂,事後還要重新理定乾坤,當中可能付出無數人死傷的代價,還有數百年建立起來的天序破敗,這定然是天夏不願意看到的。

  林廷執道:「尤道友,你排布此事,還需要多久?」

  老道人撫鬚回言道,「前面諸般準備充足,若是雷珠已是備妥,那麼只需一日便可,若是再快些,半日也是足夠了。」

  林廷執道:「道友只管負責陣機便是,我稍候會命人把雷珠送至。」說著,他鄭重一個稽首,「這裡拜託道友了。」

  老道人神情一肅,也是端端正正還有一禮。

  林廷執這時往萬曜大陣那邊看有一眼,忖道:「還有一日,只望張守正那裡能夠堅守住。」

  此時萬曜沖星大陣之前,張御足踏雲芝玉台,一人持劍立在虛空之中。

  他透過光屏望去,見陳白宵、虞清蓉兩人雖是重再入世,可卻沒再有什麼動作。

  此輩恐怕以為只要不曾離開,保持著威脅力度,就能把他牽制在這裡,可是他已然讓神氣分身去主持大陣了,在他不施展神通手段之際,大陣轉運並不會因此停下。

  只是等待下去,越是往後,這兩人所可得到的助力就就強,既然兩人現身在外,那自不可放過攻殺此輩的機會。

  你們不動,我便讓你們動!

  我們不攻,我便來攻!

  他目注下方,身上忽然星光大盛,一手負劍在後,一手盪開袍袖,向下便是一指!

  倏忽之間,萬點星光自他背後閃爍而起,仿若一道銀河浮現在了那裡,裡面無數星辰閃爍起來,最後這些光芒匯聚成一道,虛空猛地一黯,一道恢宏到極致的星芒朝著兩界通道之中衝落而來!

  陳白宵和虞清蓉見狀都是神情一變,他們可是沒有忘了,此前張御就是用此神通一指將點丹曉辰點死的。

  虞清蓉玉容凝肅,伸手一按,一面巨大的圓形氣鏡出現在了前方,其無邊廣大,將後面的兩界通道都是遮住,而上面有道道金色軌線,可看出這大鏡在緩緩旋動之中。

  那宏盛星光衝下,立刻撞在了鏡面之上,頓時溢出無數燦芒,並從鏡面之上向著四面分散向外,邊緣之處則則有無數如霧似虹的氣芒散逸出來,將虛空亦是照得一片明亮。

  此物名為「述理鏡」,可將襲來外來之力反照並加以分散,不過這回落下力量太過凝聚,虞清蓉也只能設法將之分散,無法反照回去。

  張御神情一變,他這一次施展神通攻襲,自不會只有一道神通,而是如誅殺丹曉辰時般一重重發力,不斷擊落上去。

  隨著落去的力量逐漸增多,那一面平鏡光芒愈來愈盛,像是池井蓄滿了水,將要滿溢出來,而其本身似也是吃不住力在晃動搖顫,並在逐漸擴大,像是要承受不住一般,不過此物好似極為堅韌,就是擋在那裡不曾破碎。

  張御雙目凝注在那巨鏡之上,憑藉目印,他能看到此鏡氣機並非不動,而是上下起伏的,每到氣機抬升到高處,便正好向外疏洩,以此緩解局面。

  在反覆觀有幾次之後,他已了然其中變化,在那鏡氣積勢再一次提升高處,待要疏放內中之力時,他當即運了一個重天「玄異」,再次發了一道「諸寰同晝」!

  而與此同時,一道虛影從他身軀之中穿透而出,幾是與那神通一道,向著下方持劍殺來!


bpd 發表於 2022-2-17 23:38
玄都 第三百四十六章 重天神渡劍

  虞清蓉其實很希望見到張御與自己這邊展開對攻。

  現在她與陳白宵所獲得的加持還不夠,還不曾擁有將張御一舉誅滅的把握。故他們不準備如方才一樣出去與張御鬥戰,但是張御若主動來攻他們,那就無法回去顧看大陣了,也就被他們所牽制了。

  其實她也知張御可能會察覺到氣鏡上面的氣息變化,畢竟這並不難。可實際這等氣息變化是可以加以擺弄的。

  早在一開始,她便刻意留下一點餘地。

  換句話說,那個所謂的氣機最高處,並非是真正的最高,其實還能容納進來更多。

  她憑著此前與張御的交手,大致推算出了張御的心力層次,若只是單純力量衝擊,她認為這面「述理鏡」足可抵擋了,除非是張御能另闢蹊徑,從神通變化之道上著手,進而破除此器。

  但這等可能極為微小。

  不論她自己的判定,還是煉空劫陽傳遞來的意識,都是清楚告訴她,張御並不擅長神通之變。

  可在這時,隨著一道尤為宏大的星光衝了上來,她感應之中卻是感受到了一陣巨大威脅。

  先前那「諸寰同晝」的力量雖是像海浪般一重重沖湧上來,但總是有序可尋,每一重力量都是相仿,不會忽然減弱,也不會驟然強猛,可是這一次,她卻發現一股前所未有的猛烈浪潮衝到了過來。

  這力量不僅自身強大,還將不曾完全散去餘波一併推動起來,整個氣鏡也是由此震盪晃動著,看去異常之不穩。

  雖然她留下足夠的餘地,可心中覺得,張御已是幾度打破了她以往所認為的常理,她覺得自己還需謹慎一些。

  於是她起心意一喚,元神從她身上浮現出來,這卻是一個黑髮如瀑的纖細少女模樣,兩步之後,來到她的身後,伸手在她肩膀之上一按,頓有一股同源同流的嶄新法力渡送入了她的身軀之內,並與那氣鏡合到了一處。

  但這並不是去施加更多法力抵擋,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將那力量向自己導引了過來。

  這一刻,她只覺一股幾乎能衝破一切束縛的磅礡力量從鏡上傳遞而來,一直來到她從身軀之中,但在法力牽引之下並沒有停留,而是如流水一般從她身上流淌過去,最後衝擊到了背後的元神之上!

  這元神先是虛實不定的閃爍了幾下,隨後……轟然爆開!

  可隨著這等破散,裡面所承受的力量也是一併被宣洩了出去。

  虛天之上,張御在以「重天」玄異推動那一道「諸寰同晝」落下之後,卻並沒有就此收手,而是再度運轉此玄異,又是一道與此完全一致的神通轟了上去,隨後他以同樣手段再是發了一道!

  重天玄異原本他只能用二至三次,可在摘取上乘功果之後,現如今一次鬥戰之中運用三至五次當是無礙。

  玄異運用的次數其實並沒有增加太多,這是因為他自身修為功行提升的時候,玄異的作用也在同時放大,兩者是相應提升的,並沒有生出本質上的變化。運使次數增多,大多還當歸功於煉化玄糧補益鞏固根本之上。

  不過他覺得「命印」似也能對此有所提升,只是此印到底方才得到,裡面的諸多玄機他還沒能發揮運使出來。

  他的這三重攻襲雖是銜接緊密,但在後兩重和最前面那次之間,卻是刻意留了一點空隙。

  這是一種戰術,他不擅神通變化,但在戰陣節奏上的把握卻是勝人一籌,只是十分簡單的一個排布,卻是起到了極大效用。

  虞清蓉心中本是判斷,方才那一次衝撞當是張御這番攻勢最強的一擊了。

  正如浪潮有起伏,巔峰過去,自然回落,而在接下來,後方的攻勢也的確有了一瞬間的空落,這似是印證了她的判斷,也是由此,她的氣意也是隨之不自覺的低落下來。

  可她方才放鬆,卻是神色一變,因為她感覺一股仿若能翻覆天地的壓力忽然到來,因為此勢來的太猛太強,她此刻已是不及運使元神。

  她瞬間明白過來,方才那攻勢一瞬間的中斷,並不是什麼巨浪巔峰過後的回落,而是背後有著更強的浪潮到來。

  那神通像是億萬星辰同時撞來,且是前後兩重全部轟落於一點之上,這終是超出了此鏡所能容納的極限,鏡面之上頓時生出無數了裂紋,從鏡光邊緣處溢出的光虹不禁一亂,像是被大風扯動之下雲團,變化成一縷縷破散雲絮。

  虞清蓉不覺暗自一咬牙,沒想到自己百般防備,仍然低估了張御的力量。

  但好在這「述理鏡」有個特點,那就是即便破散也不會馬上崩解,而是會再頑強持續存在一段時間。

  且有一點,此鏡是可以修補的。

  所以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也還能夠進行挽救的。

  她心意一引,把本來環繞在身上的那一股劫陽烈氣渡入上去,稍稍穩固了一下氣鏡,隨後再有元神浮現身側,這一次承接力量,而是拿一個法訣,背後的兩界通道之內,有一股烈氣沖射出來,照落在了那鏡身之上。

  可見浩渺虛空之中,一道煌煌星光和一道宏盛烈氣自兩端衝來,互相交織激撞在了一個巨大的平面氣鏡之上。

  一個是在不停破壞滲透,而另一個則是不斷修復彌補。

  而在相互僵持了一會兒之後,終究是鎮道之寶所發烈氣更勝一籌,對面的星光看去似是後勢難繼,在逐漸消散之中。

  陳白宵方才沒有出手,他目光一直盯著上空張御的正身所在,手中則緊握那一柄劍器,背後則有萬千劍光懸浮。

  憑著自身的直覺,他覺得張御不會只有這麼一個手段,說不定會動用方才那一十二道分光劍光,若是這樣,那他就需出手阻擋了。

  可是直至此刻交鋒快要告一段落了,他始終不見張御動用其他招數,可他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

  虞清蓉見整個氣鏡穩固了下來,方才是真正放鬆了下來,可正在這個時候,她忽然一蹙眉,因為她聽到了一股飄渺仙靈之樂。

  陳白宵此刻也是感覺到了什麼,兩人往上望去,不覺眼瞳一縮。

  只見前方虛空之中,有一團無比明亮的輝盛光芒浮現了出來,像是一輪昭昭大日懸浮在了那裡,而後光芒一分,一名身著玉白道袍的年輕道人,踏著一片如芝雲光,於茫茫光耀之中持劍飄渡而來!

  這是「天印渡命」神通,在經過一定蓄勢後,便可於一瞬間跨越遙遠距離攻襲敵手。

  此神通只可發出一擊,一擊之後必是消失,但其所能發揮的力量比他之正身還可強盛三分,不止如此,他在這神通上面也是同樣催動了「重天」玄異!

  這一道虛影跟隨「諸寰同晝」而來,在氣鏡出現裂隙的那一刻成功穿渡過去,並在「缺業」玄異的作用之下,完美遮去了各種先兆變化,陳白宵、虞清蓉二人事先根本不曾有絲毫心兆出現。

  前面看似攻勢猛烈的衝擊不過是掩護罷了,這方才是他真正的殺招!

  這時那一道如日光芒忽然直直照落下來,一下落在了兩人身上,張御眼神漠然看了一眼,一振袍袖,便仗劍踏光而下。

  從光芒出現到其人到來,這一切看似無比緩慢,所有動作都是清晰無比的呈現在了虞清蓉、陳白宵兩人眼中,然則這所有一切其實都是在一剎那間發生的。

  這一瞬間,兩人都是感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來自心神之中的警兆不斷刺激著他們,可是他們絲毫動不了,或者說是來不及動,因為在他們發現的時候,其實那一道劍光已然斬落了,現在不過是心神之上接收的映照。

  遠處的虛空之中,群星若灑,巨大氣鏡高懸於上,中間向外分散的星光,四溢的光氣飛虹都如凝固一般,天地也像是一幅靜止的畫卷,唯獨那年輕道人背襯著這輪光華,一人持劍,自遠端飄渡而來。

  陳白宵的元神此刻正擋在虞清蓉的前方,他本來就隨時準備出手,憑著劍修的獨特直覺,雖無感應,可他本能覺得虞清蓉是張御這一次所針對的目標,故是在沒有任何先兆的情形下,他就將元神送到了虞清蓉的前方,並此刻拚命催動溝通元神。

  可見那元神手中之劍在一點點舉起,並一點點向前伸去,似想要將這一次攻擊阻止下來。

  可他心中也知,這一切已是來不及了,自己看到的只是已經發生的,他不可能去追上那過去之影了。

  張御化影乘光而來,似根本沒有看見那元神一般,直接從其身上穿透過去,來至虞清蓉近處,蕩袖之際,那有若光華凝聚的劍刃從其身上一揮而過。

  在這一擊之後,他並無任何留戀,轉身拂袖而去,隨後那身影淡入無邊星光之中。

  而在其散去的那一刻,天地又彷彿恢復了運轉。虞清蓉怔怔站立了片刻,她既似無奈又似惱恨的一聲嘆,下一刻,整個人便爆散為了一蓬絢爛而散碎的塵煙。


bpd 發表於 2022-2-17 23:38
玄都 第三百四十七章 躍空趁勢進

  張御雖再一次將虞清蓉斬於劍下,不過對於這一劍,他其實是稍覺遺憾的。

  雖然在神通玄異的加持之下,那一擊的力量拔升了許多。可與那「斬諸絕」的真正威能比起來,仍有較大差距。

  若是劍勢臻至巔峰,那麼一劍斬去,即便對方只是在世之身,也能順此將其神氣一併斬殺,乃是真真正正的斬性絕命!

  不過這一次也不算沒有收穫,距離看清此輩寄虛之地又是接近了一點。

  這兩人如今皆被他各自斬殺了兩次,他心中有感,只要再得一次斬殺,自己就能尋到此二人的寄虛之地了。

  此刻他輕輕一揮劍,一十二道劍光橫越虛空而去。

  虞清蓉在世之身被斬殺之後,巨大的氣鏡失去了御主,這些劍光毫無滯礙的斬落了上來,頓時將此之扯得支離破碎。

  可他並沒有到此停手。

  他剛才可是看很十分清楚,這氣鏡即便破散,只要後方得以支援,也還是會再度凝聚的,故他繼續催動劍勢,幾息之後,才將此器徹底攪散。

  陳白宵看著這一幕,卻是無力阻止,因為他方才傾注了太多氣力意念到了那元神之上了,一時調轉不過來。

  而待他氣息轉勻後,這氣鏡已擊破了。

  他一陣沉默,將元神收回身軀之中,他明白自己方才元神放出之前,張御已然一劍斬殺了虞清蓉,他上去阻擋那是無用之舉,只是出於一名劍修的執著,他才不死心的追逐過去,儘管那改變不了什麼。

  虞清蓉此時從虛無之中走了出來,卻是再一次落回世間,此刻她玉容微寒,可眸中帶有一絲無奈。

  方才那一擊是張御以絕強實力斬殺她,是心力神通凝合在一處的完美體現,她反覆思量,覺得在對此神通不知情的情形下,即便再來一次,自己還是擋不了。

  可是同樣,如此厲害的手段,她也不覺得張御能再重演一次。

  她向陳白宵傳意言道:「陳師兄,方才那等神通,這人短時內當不可能再是使出了。」

  陳白宵同意此見,方才那一劍的威力,是將「斬諸絕」之勢發揮到了一定境地了。

  有那麼一刻,他甚至覺得那一劍之下,受斬之人的神氣世身會被一併消抹。

  好在結果不是如此。

  虞清蓉這時忽然問道:「陳師兄,你那一劍準備的如何了?」

  陳白宵沉默片刻,道:「還差一點,但是快了。」

  虞清蓉點了點頭,認真道:「要斬殺此人,唯有依靠師兄這一劍了,我會盡量相助師兄的,只是少了『述理鏡』,下來當是守禦更難,關鍵時刻,還望師兄從旁幫襯。」

  陳白宵忽然看向上方,眼神凝注,道:「來了。」

  虞清蓉抬首看去,就見在那氣鏡破碎之後的雲絮飄虹之中,一道身影自裡浮現,並由模糊逐漸轉向清晰,隨著氣光往兩邊淡去,一個年輕道人身影完全自裡浮現出來,他腳踏雲芝玉台,手持長劍,袖袍飄蕩,自遠緩緩而來。

  虞清蓉、陳白宵兩人此時都是不覺心中一緊。

  這一次與前幾回不同,張御居然是正身到來。因為先前兩次的突襲,隨著其人緩緩迫近,給他們也是帶來了無比強烈的壓迫感。

  在世之身被斬,雖說每一次都能回轉,可是心神之中總會是存有一絲陰影的。

  在同輩交手之中,這有時候這極可能成就勝機。除非他們也能反過來斬殺一次張御的在世之身,才能破除這等陰霾。

  除此之外,無論是張御手中劍器還是其言印之能,都是極為強悍的手段,此刻他逼上前來,也是給他們帶來了實際上的威脅。

  故二人也自不會容許他這麼輕易接近。

  虞清蓉一拿法訣,法力轉動之間,身外生出了一個個如同琥珀一般的通透晶玉,裡面都有一個與她本人一般的化影存在。

  這是「渡生蛻玉」神通,只要還有一個化影在,哪怕她的在世之身就不會被斬殺,只是維持這個神通也需耗用不少法力,發動時還需稍作準備,先前被斬殺時她根本來不及用,此刻她卻是提前準備妥當。

  在有了這護持後,她心中稍稍一定,再是起袖一揮,整個虛空一震。

  隨即可以看到,兩人前方虛空之中,生出一幅幅神女圖案,而這些神女都是人身蛇尾,蛇尾分叉,或是成對,或作奇數,相互纏繞在一起,這些神女都是一個個側首,轉動眼目,向著張御來處看去。

  懸天道宮之內,林廷執一見此圖,立刻喚來一個弟子,道:「下去提醒一聲,此是寰陽派虞清蓉的『放生千顧圖』,雖是守禦之器,但卻有改生易命之能,讓諸位道友莫要盯著看,以免心神受到了沾染。」

  只要還在玄尊層次之內,若是與這千顧圖中的神女目光接觸到過多,那麼從身心到意識都會某種莫測改變。

  風道人則是立刻通過訓天道章向張御出聲提醒。

  張御聽聞之後,留意觀察了一下,果然發現了一些端倪,首先是那些雷網之下邪神,竟是慢慢化變成了那些神女的模樣,可再仔細一看,仍是那原來樣子,但他能分辨出,的確是有什麼地方有所不同了。

  只他心下判斷,這東西守禦力量應當是不如方才那面氣鏡的,不定還有什麼破綻,不然對面早就先拿出來了。

  不過他也沒有再貿然前進,而是在那神女圖之前停了下來。

  他越過陳、虞二人的身影,看向兩人身後的兩界通道,目光似乎能透過那灼灼氣光,望見對面的景象。

  片刻之後,他便收了目光回來,轉而看向陳、虞二人。

  不難見到,這兩人雖是站著不曾動,但是腳下青枝卻是每時每刻在往外延伸,通道也是在擴大之中,而來自後方的烈氣則是逐漸熾烈起來,這意味著二人所能借用的力量也在增多。

  而他從陣前渡至此間,卻就是以實際行動告訴此輩,你進我一尺,我便進你一丈!

  他看著二人,道:「兩位,寰陽派求得是什麼?」

  陳白宵開口道:「萬物皆一,舉世寰陽。」

  虞清蓉則是道:「煉合萬空萬世,自是諸劫不生。」

  張御問道:「萬化皆空,何人逐道?」

  陳白宵冷聲道:「有道在,何須人?」

  張御點了點頭,看向二人,淡聲道:「此道當斬!」就在說話之間,他一揮袖,萬千道星光如雨而來。

  這又是一道「諸寰同晝」,這一次並未凝聚為一,而是化散而攻。

  這等神通好就好心光法力足夠就能用,你要化解也只能硬抗或是躲避,不是你通過一些變化手段就能克制的。

  那些漂浮在外間玉晶之影被那些星光一撞,就紛紛破碎,不過周圍的千顧圖上卻有陣陣彩霧飄出,阻擋緩解此攻勢,星光大多數只是衝到了半途,就消散至無有了。

  張御也不在意,他只是試探一下此器守禦之能,此刻心中已是有數,側身持劍,向前一揮,一十二道燦燦劍芒就從身後飛射而出!

  陳白宵這時主動站了出來,他對著上空遙遙揮劍一斬,一直懸浮在周圍的萬千飛劍也是沖飛上去,阻截那些劍光。

  因是通道擴展,現在照到身上劫陽之芒愈發強盛,他的實力也是隨之在水漲船高之中,他此刻所化用的「玄塵寂」之法威勢又比先前高出了一籌,眼下再配合千顧圖,他足以擋下那襲來之劍了。

  其實擋不住也沒關係。

  他看向遠處張御的身影,眸中生出冷意。

  自鬥戰開始,他便在準備一個劍勢,只是此中需不斷採納對手氣機,而這等碰撞交鋒卻也正方便他做此事。

  張御見劍光落去,開始倒是勢如破竹,但隨即被一道道飛射劍芒上來的劍光所阻,一時到不了兩人身前。

  寰陽派這二人顯然在幾度見識過他手段後,已是開始熟悉並知道如何抵擋了,但這裡無疑也有後方劫陽之氣相助的緣故,要是再對峙下去,不定用不了多久,兩人就能對他加以反制了。

  看來需得加一層力量上去。

  他意念一轉,身上就浮現了一層盈盈紫氣。

  開始只是稀薄一層,可隨著他往裡渡入心光,紫氣飄蕩化散開來,不一會兒,背後虛空之中便滿是紫氣。

  這是「離空紫炁砂」只要心光足夠,就能彌天蓋地。

  他心意向前一催,浩蕩紫氣若汪洋一般向前滾滾湧動過去,與千顧圖撞在了一處,那些彩霧相互消磨碰撞著。

  這幾下攻勢無疑都是正攻。也正是他所擅長的,而陳、虞兩二人若不從那兩界通道處離開,那就不得不與他展開對攻。

  他也並不是盲動,前面幾番鬥戰,對方瞭解了他,而他也同樣瞭解到了對手。

  通過前幾次斬殺兩人在世之身,他在神意氣機之上對兩人建立起了無匹優勢。所以他敢於出手,敢於進擊。而反觀二人,卻是戒備保守起來。

  來自兩端的力量在互相衝撞了一會兒之後,他見對面雖是顯得有些被動,可仍是能夠守持住,顯然短時內尚不足以破局。

  不過攻勢從來都當是奇正相合,而今正勢已成,該當用奇了。

  他意念一轉,自己站著未動,而身上卻有一個化影向前飄了出來。


bpd 發表於 2022-2-17 23:38
玄都 第三百四十八章 殺勢斬命機

  這一道化影現出之後,就立時往兩界通道處衝來,其速異常之快,眨眼間便衝入千顧圖的範圍之內。

  虛空之上,那些人身蛇尾的神女紛紛看來,隨著她們的顧看,無數彩霧煙團攔阻在了前方。

  可那化影身周圍似有一團幽氣包裹,撞入彩霧之中,那幽氣只是剝離出去少許,就從中解脫了出來。

  現在千顧圖可是在與紫炁砂相互對撞中被牽制住了絕大部分力量,這東西飛馳又快,一時卻是無法阻住其往裡突進。

  陳白宵、虞清蓉二人見這一個化影十分模糊,只是隱隱約約有一個輪廓,與之前所見的張御分身明顯是有所差別的。

  只兩人一直未曾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之前張御那一具分身到底有沒有被煉空劫陽所照滅?

  雖然那等時候關朝昇在後面觀戰,可張御這具分身同樣是有清穹之氣護持的,整個過程都在遮護之下,這就難以分辨了。

  便真的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化影,也不能放任其過來,特別需防備張御借氣挪遁突殺到內圈。

  不過兩人一個手持千顧圖,同時還需維持護身神通,一個則還要阻住一十二道劍光,一時卻都是抽不出太多力量。

  虞清蓉心中飛快分辨了下局勢,陳白宵那裡雖只應付那些劍光,可實際上壓力比自己更大,故她傳意言道:「陳師兄,我來阻擋此化影,若見不對,勞你隨後補應。」

  陳白宵冷然應有一聲。

  本來按照兩人的策略,是以虞清蓉為守禦,由他來主攻。可與張御鬥戰下來,他們發現任何一方都無法單獨完成自己所負責之事,他們必須相互協助才能對付這名敵手。

  虞清蓉心意一催,身上化現了一個元神虛影,此是一個身形纖細的少女模樣,在此一縷裊裊上升的彩色煙氣浮托之下,攔阻在了那化影必經之路上。

  那化影來到了近前之後,外間的那幽氣猛然被一絲絲四溢明光自內撐裂開來,卻是化變出了一隻燦爛無比的玄渾蟬,其雙翼一展,彷彿盪開兩道璀璨銀河,閃現出無邊亮芒,而在翅翼扇動之際,一道道蟬翼流光一同向前衝射而來。

  虞清蓉一見此物,立從氣息分辨出這是張御之「元神」,彼此儘管是敵對方,可那這尤為華美之物也是令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不過這並不礙她下手。

  她位於前方的元神很快作出了反應,先是舉手揮灑出一道道赤色雷光,隨後身外蕩起一團團花瓣狀的霞雲,雲光映照虛空,若虹霓晚照,分外絢麗,蟬翼流光落入進來,俱皆沉寂,沒能掀起任何波瀾。

  玄渾蟬在發出神通之際並沒有停下前進之勢,雙翅一振,裹挾著一身璀璨星光,若一道躍空流星般往前衝闖上來。

  虞清蓉元神很是謹慎的退去赤色雲霞之後,而後不慌不忙一伸手,無數晶瑩絲線從千顧圖那裡延伸出來,互相交錯,一根根橫越在了虛空之中。

  這些絲線越聚越多,須臾織如密網,只是一息之間,就成了一面隔絕通路的白色繭幕。

  玄渾蟬一斂翅翼,身外重被一層幽氣所包裹,直接衝入了赤色雲霞之中,霎時便從另一端衝了出來,此過程中只是身上幽氣減去了幾分,並未阻礙到它多少,可下來在擋在前面的,便是那一層織幕了。

  玄渾蟬雙翼再度展開,身軀以中軸旋轉,無數燦爛星光不斷碰撞到繭幕上方,那有若劍芒的光華在上面穿透出一個個細微孔洞,可很快又被修復彌補。

  虞清蓉在後方注著這一幕,秀眸之中帶著些許期待。

  這繭幕可不是單單是神通變化,更是借用了千顧圖之力,本來就是用來克制元神的,只要玄渾蟬撞上來,那麼立時會比無法纏住無法動彈,隨後她可再施法門,若是一切順利,那就可趁勢收入圖中。

  寰陽派可是尤為擅長吞奪之能的,一旦將這「元神」奪來,那麼就能通過此物瞭解到張御的諸多隱秘,這些一旦暴露出來,那麼就不難對付了。

  而在場中,眼見著玄渾蟬即將撞上繭幕,可就在那一刻,蟬身之上星光驟然一閃,霎時化去不見。

  下一刻,一團星光在繭幕之後出現,雙翼轟然盪開,這只星蟬竟是直接跳躍虛空,挪遁了過來!

  虞清蓉秀眸一凝,她方才看得很清楚,在那一瞬間,這玄渾蟬分明是先躍跳去了陣法之外的虛空之中,而後再是借助蟬翼流光先行穿透過去的氣機遁回來,一縱一躍之間,就完美避過了繭幕。

  想要直接以挪遁之術穿透繭幕幾乎是沒可能的,可這個變化卻是通過走了一個曲線成功做到了這點,並且對時機的把握還有對場上局面判斷的都是異常精準,好似刀切入隙,骨肉自分,有一種額外的美感。

  即便她身為敵方,對此也是忍不住暗讚一聲。

  只是玄渾蟬在越過繭幕之後,已然是與兩界通道這處靠得相當近了,而且後面沒再有什麼遮擋了,這是她絕不容許的。

  正身能用的神通,「元神」可也都是能用的,誰也不知玄渾蟬中藏著什麼手段,她必須將之阻截在外。

  既然用尋常神通變化擋不住,她索性決定直接以元神與敵偕亡,或許還可能憑此探究對方元神之秘。

  心意一定,她當即驅用自己元神往其來處迎上去,同時還不惜收縮正面對抗的力量,調用些許法器之力圍攏過來,務必要令玄渾蟬無法再輕易挪遁出去。

  那玄渾蟬似也沒有避讓的打算,直直迎了上來,而在兩者即將碰撞的那一刻,玄渾蟬身上忽然光芒一亮,化散為一團巨大的玉霧星光,隨後便見其中浮現出一個年輕道人的身影,其只是抬手輕輕一揮劍。

  那元神一頓,隨後便被磅礡劍力衝散成了一團星屑氣光。

  虞清蓉心頭大震,她不難看出,張御這是借由自身「元神」之助將正身轉落此間,可謂瞬間欺到了他們近處。

  玄尊的確可以隨時轉落去往「元神」所在的,可是她沒想到張御真敢這麼做。

  畢竟在外面可以從容發揮力量,而衝到了「千顧圖」之內,那無疑是將自身置於險地了,換了他們,那是絕然不會如此冒險的。

  可張御迫至近處固然會讓他們遭受到更大威脅,但這又何嘗不是他們的機會呢?若能除此大敵,就能破開前方阻路大陣了。

  她立時傳意喝道:「陳師兄,攻其缺漏!」

  自鬥戰到如今,他們都是不曾用上攻殺心神之術,這是因為在張御守禦完備的情形下,任何攻襲都是會被他從容擋下的,唯有尋到破綻之時才能發揮出作用。

  戰機這個東西並不是隨隨便便可以浪費的,必須找準合適機會,才能給予對方最大打擊。

  而現在,似乎時機到了。

  陳白宵也早是在張御現身之時就意識到此刻不可再留手了,在虞清蓉傳意之前,一道元神已是從他身上飛了出來。

  雖然此舉這會分散他一部分力量,使得他抵擋那一十二道劍光更為吃力,但若是不出手上前施加壓力,讓張御喝出方才那等道音,那麼局面會是更為糟糕。

  這一道元神去到外間,就持劍對著張御所在一斬,成千上百道劍光衝著後者所在之處而去,內中更有諸般神通之化用。

  張御站著未動,拭塵之印轉動之下,自有劍影飛出,不斷將化用「無間勝」之劍氣紛紛斬斷,至於其餘劍勢,他揮劍之間,便就將之衝散。

  這個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一股銳利無比的氣息襲來,霎時衝入到了自己心神之中。

  他眸光一閃,「定化」章印自行發動,將那股氣息擋住,不過這此物仍舊存在於那裡,縈繞粗去。

  這就是攻襲心神法器的厲害之處,哪怕你能擋住,不設法以法力心光化解,那就會寄於心神之中,隨時都有可能再度發作。

  不過得此一緩,他身上攜帶有護持心神的法器也是應發了出來,主動上前與此器一撞,就將之斥逐了出去。

  可此器方才解脫,卻又有一道襲擊心神法器自另一個方向上攻入進來,他再轉章印,擋住此器,可這次未待護持法器應發,虞清蓉那處將方才被逐出去法器就再度轉回,繼續朝他心神之中攻來。

  陳白宵、虞清蓉二人重現了上一次的配合,只不過這一次,他們因為忌憚言印之威,不再嘗試固束於他,而是直接施以攻殺手段,務要令他失去反擊之力。

  一時之間,張御所立之地彷彿成了漩渦中心,諸般氣光雲霞,法器神通皆是朝著他匯聚過來。

  但這也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他方才就認識到,在外強攻雖能壓倒對面一時,可兩人在劫陽相助之下,總是能撐住的,撐不住也能退走。

  而隨著劫陽力量的逐漸增強,兩界通道也是在擴展之中,劫陽之氣也是愈發強盛,眼下兩個人他是能夠擋下,可若是再來一人呢?那就未必能應付得了的。

  他認為唯有盡快解決其中一人,才有可能接在下來守持住此間。

  而想要把這近乎僵滯的局面攪動起來,那就唯有自己親身殺至前方了。

  因為一旦如此做,兩人見有殺死他的機會,那一定是忍不住的。

  現在別看兩人之攻勢如潮,令他也只能謹慎防守,沒法發動反擊,可是有一漲必有一消。

  若把視角放大到更廣大的地方,可以見到他放出的那一十二道劍光正不斷擊破阻路劍氣,向內圈緩緩逼近,正對兩人形成了包圍之勢。那紫炁砂則是更外圍張開了包圍網,同樣是向內部侵蝕擠壓過來。

  這正是因為兩人主要力量都被牽扯到了他這裡,所以才造成了這等局勢。對此陳、虞二人心中也未必不清楚,可到此一步,他們已經停不下來了。

  他們二人若是無法搶在外間力量圍擠上來前將張御此身消殺,要麼就要被張御再殺一次。

  在摘取上乘功果之後,按理說不論被斬殺幾次都是無礙,可他們總覺得這裡似有什麼不妥,故都是竭力避免此事再有發生。

  張御身在包圍之中,遭受狂風驟雨般的攻擊,可依舊十分從容,完固的根基和「命印」給他提供了深厚無比的心力,而當一位心光法力深厚之人一心一意守禦之時,那的確是很難在短時間內被攻破的。

  陳、虞兩人此刻也是越來越是急迫,可是張御守得毫無破綻,除了心光雄厚之外,其人身上還攜帶有各種護持法符,令他們每次集合起來的力量每每無功而返,也就靠著後面源源不斷送遞劫陽之氣才能維持住局面。

  現在他們只指望能夠通過劫陽之氣,盡快耗盡張御身上的清穹之氣,而後將他壓制下去了。

  張御一直在感受著外圍的紫炁砂和劍氣的侵襲,待這兩物突進一定程度之後,他眸光微微一閃。

  所謂「正中有奇,奇中有正」,若是等到兩物完全擠壓進來,也的確有較大可能圍殺此二人,可那一刻也定然是兩人防備最為嚴密之時,或許兩人都以為他會選在那個時候發動,可他並不準備如此做。

  此際他於心下一喚,那藏於陣中一直在蓄勢的「空勿劫珠」倏地一動,霎時從陣中穿出,直奔兩界通道而來。

  此珠化一道宏大金光自虛空橫過,待快要到三人交戰之地時,前方重重紫氣一分,讓開一道通道,使其順利無比的衝入進去。

  陳白宵、虞清蓉二人忽然神情大變,因為他們感覺到了一股強橫無比的力量正朝著自己這邊衝來,在警兆應發之下,心頭都是狂跳不已。

  兩人立刻知曉,若是不躲,那麼必是會喪生在這一擊之下。故是此刻再顧不得圍攻張御,身上起劫陽烈氣一裹,各自往兩界通道之內退去。

  張御看著二人,淡聲言道:「敕鎮!」

  陳、虞兩人都是身軀一震,可是因為有劫陽烈氣撫定法力,都是氣息微微一亂,但未曾被真正壓住了法力。

  張御則是在喝出言印之際便一個踏步,「尺步天虛」神通霎時發動,頓從原處消失,出現在了陳白宵面前,而後一劍揮下。

  陳白宵此刻幾乎無可抵擋,避無可避,可是他眸中卻是有一股奇異而犀利光芒泛起,他意念一轉之間,一道玄妙劍光已是在身軀之內蘊生而出。

  此是三十六劍上生神之一的「治命同」的化用,此劍待敵殺來之際,便可將敵我生機聯結於一處。

  但這僅僅也只是化用罷了,不過他有一個玄異名為「宿真」,一旦激發出來,就可將自身劍術威能推動到其所能發揮的極致!

  此便是說,玄異合此神通,那麼就可發揮此玄異的真正威能了。

  此劍一生,張御斬他,等若斬己!張御殺他,便是殺己!

  張御這一劍斬落下來之際,忽然心中有一股警兆浮現,這是「先命」玄異自行發動了,在敵方有厲害到足以致命的手段出現之前,就會先一步察覺。

  他知這其中必有異,可是他非但沒有因此有絲毫停手,反而心意更是堅定,劍鋒毫不遲疑的斬下,將陳白宵一斬兩段!

  與此同時,他感覺到一股與自身劍斬幾是一模一樣的力量侵入進來,他眸光一閃,「補天」玄異霎時發動,隨後心光一轉之間,就將這股力量轉挪了出去,這時他似感覺到了什麼,抬頭看某一處看去,「找到了。」


bpd 發表於 2022-2-17 23:39
玄都 第三百四十九章 死生寄劍一

  陳白宵那斬斷的軀體此刻還不曾完全散去,自那劍光自身上斬過之後,他便一直死死盯著張御。

  可隨即他便失望了。

  張御絲毫無礙的站在那裡,這意味著「治命同」之術並未能撼動其人,或許是被某個不知名的神通手段擋下了。

  陳白宵的化成兩半的軀體在慢慢淡散之中,這個時候雖然仍有神氣從寄虛之地灌入下來,試圖修補他的身軀,可那一劍已然斬斷了他的在世生機,已然無法阻止這個過程了,唯有殘餘的意識仍是頑強的存在著。

  只在這時,那灌入進來的神氣忽然中斷了,他立便為之驚覺。

  寄虛之地的神氣與他一體,除非他自己主動去做,否則不會無緣無故斷止。

  若是出現了這等情形,那麼一定是寄虛之地出現了某種變故,或者說……遭遇到了來自別處的攻襲。

  他不覺明白了過來,這肯定是張御利用了什麼手段,在那一剎那間找到了自身的寄虛之所在,正如其人一指點殺丹曉辰那般。

  恐怕下一刻,他的寄虛之地就會被攻破。

  可是他的眼眸深處卻流露了一絲奇異光芒。

  對他而言,寄虛之地的神氣若是被斬破,那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相反算得上是一樁好事。

  此刻他的身軀和頭顱已然散去了小半,可最前面那張有若玉石雕琢的英俊臉龐還算完整,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張玉石面具,而這上面,此刻忽然露出一絲詭異微笑。

  為了這一劍,他已是等了好久了。

  方才虞清蓉問他那一劍準備的如何了。

  他說還差一點,但是現在已然成了。

  這一劍名為「反絕天爭」,也是向煉空劫陽求之後,這鎮道之寶賜予他的一劍。

  這一劍並非是憑空塑造,無由無故而來,而是由他的修行的功法、神通、還有心神意氣上拔高而來的,是完全契合他的劍法。

  若說他在這個層次中的劍法有頂點,那麼就當這一劍了。若說他以往是在水下,但與水面還差了一些,那麼劫陽渡給他的力量則是稍稍托了他一把,讓他浮出到了上面,得以放開呼吸,得以自在駕馭此劍。

  這一劍法講究置之死地而後生。

  在劍勢發動之後,每一次與他與敵手對抗,每一次被對手斬殺,那麼都會積累起一絲承負,當這承負積蓄到一定程度時,就可仗之以反殺敵手!

  他不需要斬殺到人,只要斬落在了對手的氣機之上,那不論此氣機主人在何處,則必能將之將死,哪怕寄虛之地的神氣也可一舉傾滅!

  若說這神通只是到此為止,此也不過是一個同歸於盡之術,還稱不上是與天相爭。但這是煉空劫陽的賜予,是充滿寰陽派風格的一劍。

  只要這一劍能斬殺對手,那麼對手的一切生機包括某些資質都被會被他搶奪過來,而他也會籍此由死轉生,重新恢復至巔峰完滿狀態之中。

  張御在察覺到陳白宵寄虛之地所在的那一刻,他毫不客氣令雙劍攻殺進去。

  寄虛之地中的攻殺只有因果起落,並沒有時間流逝之分,故在只是一瞬之間,便已是將那此中神氣絞殺乾淨。

  到此一步,本來此人當已改是被抹殺了。

  只是在過個時候,他忽覺有異,轉首看去,就見那本已是被他殺死的陳白宵雖身上生機全無,可殘散的身體卻依舊存在於那裡,只是其人眼中卻浮現出一股奇異的光芒,身周圍更是浮蕩著一股的玄妙氣息。

  有一絲絲灼灼烈氣從此人身軀破散的地方生出,而那原本已是壞成兩半的身軀居然又是合攏了起來。

  瞬息之間,陳白宵的身軀又是恢復到了原來模樣,他伸出那有若玉石打磨出來的好看手掌一拿,一柄長劍出現在了手心之中,同時有一股烈氣浮現於劍刃之上,此氣瑰麗若夏,但又猩紅奪目。

  他感受著身軀之中的那一股力量,這是承負之積蓄,在這些承負出現在,此劍便就可以揮出,無論對方逃到哪裡都是無用。

  他看著張御,神情一厲,揮劍一斬!

  這是先死後生的一劍!

  這是寄於承負的一劍!

  也是……逆轉生死的一劍!

  一劍過去,虛空泛動。

  彷彿是石子落於池塘之中,一圈漣漪盪開,而在漣漪恢復之後,一切又是恢復了平靜。

  張御靜靜站在那裡,一點被侵奪生機得跡象也未曾出現。

  他身上有一個玄異名喚「克濟」,此玄異可不受任何寄於承負之勢的神通法術侵害,故是這傾絕死向生一劍雖然斬來,可並沒有能奪去他之生機。

  陳白宵怔怔看著他,這凝聚所有一切的寄托無功而返,意味著他沒能完成「由生而死,由死向生」的那最後一步。

  天機到此中斷。

  這一刻,這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徹悟。

  是了,是了,劫陽的意念曾告知於他,在奪氣還生之後,他只要照著那給予的法門修煉此門道法,那就還能重新再現這一劍。

  可是煉成了這一劍,那麼此後他誰人殺不了?還有誰能殺得了他?

  這既是逆反天理,搶奪天機的一劍。

  那必然會有天機來阻。

  哪怕不是張御,來日也會有他人來將此斬斷,持有這一劍,是自絕於天地,不是他破開天機成道,便是被絕殺於天機之內。

  這一瞬間,他明白了許多,也放下了許多,可是有些東西若是就此捨棄委實太過可惜了,或許……

  這時他抬頭看向張御,伸手一揮劍,一道劍光渡送了過去。在做完此舉之後,他整個人化為一團氣霧消散了。

  張御見那劍光過來,到了近前之後就化成了一柄劍形玉匕,這裡面並無任何殺意,反而是存有一縷意念。

  他思索了一下,並沒有立刻伸手去拿,而是一揮袖,將此送出了場外,準備待回頭再是處置。

  同時他往後看了一眼,站在那裡不動,星光飄蕩之間,玄渾蟬自身軀之中又一次衝了出來,燦爛雙翼展動之際,已是兩界通道那一處若流光般飛馳而去。

  虞清蓉此刻正在向外突圍,方才見到陳白宵被張御盯上,她本來是想施手的救援,可是她發現,那外間那一道威勢絕倫的金光主要就是對著自己來的。

  她雖然有「渡生蛻玉」神通和千顧圖護持,可現在外面正被包圍著,這時候若是不趁張御對付陳白宵的時候衝了出去,那麼反可能兩個人都被一同留在這裡,故是她十分果斷的往外突圍而去。

  這時前方光芒閃爍,卻是這個方向上的數道劍光從正面向她殺來。

  她絲毫不予理會,繼續向前。

  劍光從她身軀不絕穿過,然而她卻是絲毫無礙,唯有後方那一個個晶玉紛紛破散,卻是她將這些力量這轉渡到了那些化影身上。

  只要這些「渡生晶玉」只要還存在一個,那麼她就不會被殺死,更別說還有千顧圖可作遮掩。

  有這些以為倚仗,本來她當是無懼無畏,奈何紫炁砂這等攻襲範圍廣大之物恰好對此能夠克制,她若走得遲了,化影再多也沒用,一樣是被圍死的下場。

  在與劍光阻礙交錯之後,前方紫炁愈濃,她身上放散出一團霓虹彩光,隨後往紫炁砂之中撞進去。

  闖入進去後,她周身彩光與紫炁砂不斷消磨,身形不可避免的被遲滯了些許。

  這放在鬥戰之中是無疑是一個巨大破綻,可如今張御在對付陳白宵,所以她未受干擾,而外面也有著自兩界通道那裡過來的烈光在不斷消磨著外圍的紫炁砂,故在她全力突圍之下,很快就來到了紫炁邊緣,眼看再有一步就可衝出去了。

  可這個時候,她卻一蹙眉。

  因為她感覺自己就是這麼耽擱了一會兒,外間那一道金光已然自外衝入進來。並向著自己這裡過來了。

  雖然速度不快,可她推算了一下,自己恐怕在真正出去之前,就需直面此物了。

  只是感應聲勢,她便知道其中所積蓄的力量極大,當到達自己面前時,恐怕整個千顧圖及周圍所有晶玉都會被轟爆開來,最後自己可能將會是以正身來迎接此物。

  她並不回頭,只是一催法力,一道元神自背後透顯出來,向著向著空勿劫珠來處而去,自己則是一拿法訣。

  片刻之後,亦有一道灼灼烈氣從兩界通道內照來,紫炁砂被此氣一照,本來厚重的砂幕立被削薄下去,儘管紫炁砂能夠不停自我生出,可仍是趕不及被消融之速。她見此急忙一催遁光,朝那薄弱之處衝了過去。

  而在後方,空勿劫珠所過之地,千顧圖上的身影和那些蛻生晶玉紛紛破散,但是這個時候,虞清蓉放出的元神朝此衝來,與那無邊金光一撞,元神霎時破散,不過那一往無前的勢頭也是因此被阻了一阻。

  虞清蓉無了阻礙,只是一息之間,就成功衝出了紫炁砂的圍困,重新見到了前面的兩界通道。

  到此本當已是脫險,可在這個時候,前方虛空之中,忽然有百餘點晶光閃爍起來,這些晶光只是一閃,就生出了一股無邊吸攝之力,她不覺氣息一滯,本來勢若飛虹的遁光也是被生生遏止住。


bpd 發表於 2022-2-17 23:39
玄都 第三百五十章 過影皆入圖

  此刻攔阻在虞清蓉面前的,卻是由張御親手祭煉的一百零八枚「玄光天元梭」,是拿來作為關鍵時刻定攝對手之用的。

  但要想把一位取得上乘功果的玄尊定在這裡,那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眼下也不過是利用此物稍加遲滯其遁光罷了。

  虞清蓉只是一轉法力,就從這等束縛之中擺脫了出來。但這些玄光天元梭也並不是停滯不動的,她這一脫離出去,就如附骨之疽,循著氣機又跟了上來。

  只她這麼一耽擱,後面的空勿劫珠又一次追進了。

  她不覺一蹙眉。

  好在突破紫炁砂的圍困後,她已是能直接望見兩界通道了,她一引法訣,一道烈氣通道之中被引了出來,遭受這鎮道法器的氣息一衝,天元梭原本規整的排列頓被衝亂。

  而那一道烈氣並沒有到此為止,去勢不減,依舊向前衝去,迎面就撞上了那一道飛馳追來的宏大金光。

  兩邊這一撞擊,激盪起大片金光烈色,虛空之中雖無聲息,可卻驟明驟暗了一瞬間,空勿劫珠的力量到此似是已然耗盡,終是緩頓了下來。

  一下化解兩面危機,虞清蓉也是抓住了這個時機,起虹光一遁,霎時穿渡虛空,將那百餘玄光天元晶梭徹底甩在了身後。

  可就在她即將要回至通道之中時,卻是不由呼吸一滯。

  那一十二道劍光不知何時已是繞到了前方,並攔阻在了那裡,劍尖俱是遙遙指向了她,上面光芒爍爍,正是蓄勢待發。

  而在後方,千顧圖已經在紫炁砂的圍剿之中破散,她放出的晶玉化影也在方才空勿劫珠的撞擊之下俱皆粉碎。

  她所有能替避之物都已經失去,唯有以正身直面這些鋒芒。

  不過便是如此,也並非當真絕途。她再度拿住法訣一引,牽引通道之內的劫陽烈氣,此氣無遮無掩的衝落到了一十二道劍光之上,被此光芒一照,劍身之上的明光都是在消磨之中漸趨黯淡。

  而她正待此趁隙回返,可忽然感覺背後有一道星光落來,將自周圍的虛空都是照得明光一片,耀眼非常。

  她心中一凜,回首看去,見一隻燦爛華美的玄渾蟬已是飄懸在了那裡。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知道是走不掉了,明明只是差了一點。

  她轉過身來,眸中泛起寒光,原本她是不願意動用這一招的,因為這會折損她的道基,可終究是性命要緊。

  兩界通道的對面,煉空劫陽氣珥之上,關朝昇正通過兩界通道看向對面。

  方才由於那一片紫炁砂遮掩的緣故,他不怎麼看得清晰,可是陳白宵氣息的消失他卻是能感覺到的。

  在察覺到這一點後,他眼神微凝,本在藤壺上有節奏點動的手指也是停了一下。

  而在遠端那一道虹霓之上,神昭派的那位披髮老道同樣察覺了這一點,他抬頭看了看對面,再是向關朝昇傳聲道:「那張道人著實了得,陳道友不敵身亡,如今虞道友似又被此人阻住,關道友不上去相救麼?」

  雖然陳白宵被斬,可是換個角度看,那兩界通路又可渡去一人了。關朝昇前往接引當是不難。

  關朝昇撇了他一眼,道:「輸贏只是平常事,陳師弟他被誅滅,那也是他自身功行不濟,而我若入內,這裡這鎮道之寶又有誰人來駕馭呢?如今只能靠虞真人自身了。」

  披髮老道言道:「道友若是不動,虞道友一人恐怕也難是那張道人的敵手。」

  關朝昇拿起藤杯從容飲了一口,悠悠道:「那張道人雖然厲害,但李道友卻也不要小看了虞真人。」

  披髮老道哦了一聲,他聽得出來,關朝昇言語之中對虞清蓉頗見信心,而絕非是有意強撐,這也沒有必要,想來是的確有什麼手段的。

  他看向對面,撫鬚道:「那在下倒要見識一下了。」

  虞清蓉此刻伸手捉來了一道劫陽烈氣,默念一個法訣,往自家心口之上一按,像是一個大日以千百倍之速向著寂滅而去,但也是由爆發出了無比強盛耀眼的光亮。

  些光亮衝到虛空之後,又發生了某種玄妙變化,由強盛轉而柔和,化作了一道道瑰麗氣霞,霞光與虛空交織之中,出現一幅幅圖景。

  可以看到,這些圖景所照顯的人物俱是張御,這裡有其一指點殺丹曉辰,有其一劍斬殺陳白宵在世之身,有其喝出言印震懾二人的景象,更有其方才揮灑法器各種的景象。

  可以說,凡是在方才鬥戰之中張御所用過得諸般神通手段,俱是顯現在了這上面。

  這一神通,名為「闡古不央」,乃需借用一件秘煉法器配合才能所展,且必須以劫陽之力為推動,算是她本人最為得意幾個神通之一了。

  此術一起,凡是對手被照入進去的手段,那麼都是傷不了她的。

  且不止是這一回,若是這次不曾消滅對手,下次再是遇見也是如此,甚至那時不需要再施展一遍神通。

  而在此刻,玄渾蟬身上盪開一幕光亮,張御也是從中現身出來,他看了眼上方,也是望到了那些了那些映照著自身的一幕幕畫影。

  虞清蓉伸出白皙皓腕,抬袖示意了一下位於上方的那些畫影,道:「張道友,你且一觀,除卻這些,你還剩下多少能為呢?」

  張御稍作觀辨,又聽虞清蓉之言語,大致也能分辨出此言之意,他伸指一劃,一道劍光從空落下,就朝向著虞清蓉斬了過去。

  虞清蓉秀眸看著他,整個人卻是站在那裡絲毫不動,可奇異的是,劍光落去,卻是如同對上一個虛影,直接從她身軀穿透了過去。

  張御見到這一幕,眸中神光一閃,他能確定,虞清蓉明明是站在那裡的,是真實存在的人,而非是什麼虛影,可飛劍卻是無法觸及其人。

  他心念一轉,頃刻間,身後萬點星光忽然照來,往虞清蓉身上落去,可是同樣,無數星光從後者身上一道道穿透了過去,依舊不曾沾染到其人半分。

  此刻再觀那天中那些畫影,他差不多已是知曉這個神通的作用了。

  自己只要是被照入此圖的手段,對其人已都是無用,簡單看來,下來對付此人,似只要用上不曾用過的手段便可。

  可問題是,那些未曾用過的手段若是一擊難以將此人擊斃,再被照顯入內,那局面恐會愈加艱困。

  他看了一眼虞清蓉身上的明亮光芒,縱觀後者方才的神通,可謂都是脫身護命,乃至先立於不敗之地的,與此術可謂是相輔相成,顯然從一開始就有這等打算,只是礙於某種緣由不得施展,很可能是與劫陽之氣有關。

  若是此刻動用「六正天言」,是否能……

  這個念頭被他快速否定了,因為自己使動言印的同樣照落在了上方,六正天言是以言印為根基,言印假設無用,那麼使出來的神通也是不完整的,且他感覺後面可能還有更大敵手,也不能白白將這一手段扔在了這裡。

  此刻的他,儘管諸多手段被照映其上,可對比虞清蓉,他也不是沒有優勢。

  他還擁有訓天道章。

  他自己無法確定此人神通破綻何在,可他卻可以去向玄廷求問,玄廷自有許多比他更為有經驗的同道存在。

  這些人當能比他更能看明白清楚此法之玄機,這並不是他一個人的爭鬥,而是兩個陣營的碰撞,凡是有利於鬥戰的手段都該用上,他意念一轉,入到訓天道章之內,就將此刻情形傳遞去了玄廷。

  虞清蓉見他不再放出手段攻擊自己,卻也沒有再頓在那裡不動,她把手一揮,纖指輕動之間,好似撥動長弦,聽得一聲幽咽琴音傳出,像是雨夜淒涼,女子低泣,片片昏雲在虛空之中生成,並有雨絲飄來。

  這雨絲不是自上而下,而是自面八方而來。並可看見,原本千顧圖和蛻生晶玉碎裂之後的殘餘都是化為成了此般事物,反過來將張御圍困在內。

  張御這時發現,此刻擋在外間的紫炁砂絲毫沒能阻住這雨絲的滲透。不過他還有一個可供利用的手段。

  那就是心光。

  此術也是唯一方才用過,而未被照入畫影之中的。

  這也很好理解,心光法力因為是修道人一切根本,也是所有神通道術變化的來源。假設心光法力都是無用了,那也不必繼續爭鬥下去了,對方隨手之間就能將他抹去了。

  故他把心光一運,霎時撐開一道浩蕩光幕來。

  只要心光法力足夠高,那麼什麼手段都能排斥出去,雖然這樣可能會耗損極大,可是到了摘取了虛實相生的功果後,修道人本來就是心光法力源源不絕,區別只在於施展了手段之後,後續生出的心光法力是否足夠彌補少缺的那部分。

  而他有著異常牢固的根基,此刻也是足可撐住了。

  虞清蓉見到他心光展開,猶如一片星光玉霧,異常燦爛,她不覺欣賞的看了幾眼,隨後她啟唇道:「張道友,你縱能擋得一時,還能擋得長遠麼?不如就此退去為好。」

  張御淡聲言道:「既是道爭,便退無可退。」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