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5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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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三百五十一章 摶氣虛空渡

  虞清蓉聽他之言,倒是心中佩服,她嘆了聲道:「道友如今不退,稍候或許就走不了了。」

  雖然她語氣惋惜,還帶著幾分提醒,可是她下手卻沒有半分的遲疑,言語之間就在催動法力,一時四面八方暗雲凝聚,雨水開始細若輕簾,可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勢大,很快如天河倒傾而來。

  與此同時,一絲絲灼光被從兩界通道那處牽引過來,聚集在她的掌心之中,這卻是她在調運匯聚更多劫陽之氣。

  不過她並未急著發動,而是在那裡積蓄力量,準備在關鍵時刻再是使出。

  即便一時殺不得張御,可是她也是把張御牽制在了這裡,可以使得兩界通道得以順利擴大。

  張御此刻則是放開心光,全力守禦,虞清蓉認為牽制了他,可他其實也同樣是把虞清蓉拖在了這裡。

  陣中現在是有神氣分身存在的,足以撐得一時,只他不難感覺出來,周圍的壓力再逐漸加大。

  照這個勢頭繼續下去,到時他勢必無法維持分身,需要集中所有力量來應付。並且他判斷,這等時候不會很長,或許很快就會到來。

  懸天道宮之上,張御將心意通過訓天道章傳遞了出去後,風道人立時感得,並馬上將此告知了廷上諸廷執。

  林廷執往虛空看了一眼,現在兩人交戰的地方恰在兩界通道近處,烈氣灼光四溢,難以分辨清楚,通過風道人的描述,才是知曉了此刻具體是何情形,他想了想,問道:「諸位廷執可有見過這般神通麼?」

  崇廷執沉聲道:「若無差錯,這應是仰仗了劫陽之力的變化,其令自身氣意與更高道理相接,從而化改一方天機,但此法必不能久持,只要退走,就能待其自敗。」

  戴廷執看了看上空,沉吟片刻,才道:「如今張守正走不了,從方才到如今,劫陽之氣每時每刻都在增加,光靠陣中的守禦是擋不住的,若不是如此,張守正也不至於冒險突入兩界通道之前以一敵二,此刻若退,那麼陣勢可能就維繫不住了。」

  竺廷執此時也是開口道:「那虞清蓉的道法也未必不能久持,此術若是借由了劫陽之氣為助,那麼只要兩界通道還在那裡,其力便不虞中斷,等待下去,對面只會愈發強盛,我等不能指望於此。」

  虞清蓉說是被逼到無路可走,才不得不用那法,可實際上,若沒有足夠的劫陽烈氣,一開始也是運使不出來的。可也是如此,只要劫陽之氣存在,那麼神通就會存在下去,望其自行崩解,可能性不大。

  鍾廷執在座上稍作推算,雖然現在天機混亂,可是他卻是能看到一絲大勢變化的。

  片刻之後,他抬頭道:「首執,諸位廷執,張守正那裡當還能撐住許久,兩界通道雖在擴張,但萬曜大陣始終壓制著那裡,眼下上宸天這裡破陣在即,我等可先全力破陣,待回頭再是往援張守正。」

  風廷執立時出言反對道:「不妥,寰陽派那裡情形一時一變,不能以眼下局勢妄斷此後之變,張守正萬一守持不住,那麼牽連的是整個大局。且不管如何做,我等都當盡快尋一個妥善辦法,助他守持才是。」

  首座道人這時出聲道:「林廷執,陣勢那處準備的如何了?」

  林廷執打一個稽首,道:「回稟首執,尚還差一點,再有一二夏時,便可得穩妥。」

  尤道人曾言,佈置排布好所有,最快半日,至多一日。不過與張御與陳、虞二人鬥戰雖是激烈,但其實從鬥戰開始到此刻,並未過去太久。

  這也是正常的,雙方都未抓拿天地大勢,只以最純粹的法力神通較量,自也不會出現古夏之時動輒鬥戰數十日甚至綿延數載乃至更久的場景。

  首座道人看向諸廷執,道:「虞清蓉所用之法,乃是昔年梁樞派『昌扶道人』捉氣誅影的路數。梁樞派早被寰陽派所吞滅,所有道冊典籍應當也是入了寰陽派之手,這應是其神通之化用。此法的確借用煉空劫陽施展的,這也不奇,寰陽派的法門多是如此。」

  他緩緩道:「要破此法,當先破此氣,只需以更強之力將之蓋過便可。可回告張守正,玄廷稍候會渡給他足量的清穹之氣,叫他不必顧忌,全力出手,當能勝之。」

  林廷執想了想,謹慎言道:「首執,若是抽調清穹之氣,那稍候攻殺上宸天時怕就積蓄不足了,可要推遲麼?」

  他們準備了三個破陣之法,到時準備同時發動,其中以清穹之氣制壓也算是較為關鍵的一環,眼下積蓄的還不是足夠,本來還當設法填補更多進去,要是這時抽調至外,那稍候攻陣之勢怕就會因此有少許減弱了。

  首座道人搖頭道:「此中不必苛求完滿,世上之事,從無盡在把握的。諸位廷執,張守正那裡已然攻殺了二人,若是他有機會攻殺去第三人,那麼寰陽派在沒有絕對勝算之前是不會再嘗試入世了,此刻我等當助他一助。」

  他此刻的語聲雖然不高,可眾廷執知曉,這位已然是下了決斷。

  這位可是很少主動表明自身態度的,哪怕是廷決也是調和好彼此,而這次卻是直接說了判斷,就說明已是下定了決心,也不容更改了。

  諸廷執在座上齊齊打一個稽首,肅聲道:「我等謹遵法諭。」

  他們待是坐定之後,過去幾息,身上俱是現出一道道浩大光芒。

  隨著道宮之中一聲磬鐘之響,這光芒從道宮之中瀰散而出,霎時遍佈整個清穹雲海,而後一縷縷玄妙氣機從雲海底下翻騰起來,一個幾是橫躍諸空的大舟身影隱隱顯現出了輪廓。

  諸廷執守持心意,辨別玄機,通過張御身上那一縷清穹之氣的牽連,便將自身所掌的清穹之氣朝其所在渡送了過去。

  張御此刻已是從訓天道章之中得知了結果,知曉該是如何攻破此法,並且風道人還鄭重提醒了他一聲:

  「張道友,首執讓我提醒於你,這兩氣碰撞,絕非小事,稍候需的守住心神,謹防玄機入化,合道融身於此。」

  張御心中一動,點了點頭,道:「多謝道友提醒。」

  而在幾息之後,他便感覺到一股磅礡浩蕩的清穹之氣轟然傳遞到了自己身上,這就像是江海一下倒傾過來。

  他立時轉運「命印」,鼓動起全身心光,才堪堪將那一股衝勢穩住,可即便如此,四溢出來的氣機轟然將他的心光撐開,而裹在外間的厚重雨幕像是被巨力擠破一般破散開來。

  虞清蓉此刻神情驟變。在她的感應之中,此刻看到彷彿虛空裂開了一道缺口,裡面正有勢若汪洋一般的清穹之氣落到張御身上。

  她心中頓時不安了起來,施展這個神通不是沒有代價。

  與陳白宵最後那一劍一般,依托劫陽的神通,有了開始,那就必須有結束。她這個神通並不似陳白宵一般必須反奪對手才算成功,可也不能被對手所擊破。

  如果靠她自身達不成這個結果,那麼劫陽烈去推動她,用盡她的一切去將此完成。

  這裡的一切,包括她的法力,包括她的修為,自然也包括她的性命。

  所以她是沒有退路的。

  她一咬牙,將方才積蓄起來的烈氣就此放了出來。

  這本是她作為殺招使用的,可是此刻若是不將張御身上的清穹之氣壓制下去,那麼下來就只能束手待斃了。

  然則這次渡來的清穹之氣,本來是玄廷準備用作破開上宸天大陣,雖然只是將一部分挪到這裡,卻也不是她一個人還有少許烈陽之氣能夠抵擋的。

  此刻兩界通道對面,關朝昇看到這一幕,卻是第一次從藤椅上站了起來,這一次他沒有再坐視不理,也是一揮袖,環繞在身周圍的大片劫陽之氣有若烈焰,洶洶湧去通道對面。

  張御這時已然持住入身之氣機,他鼓動心光,向著虞清蓉那裡只是一按,轟然一聲,磅礡之氣垂天而來,再奔湧向前,一舉衝到了那灼烈之氣之中!

  由於湧來清穹之氣實在太多,他的心光融入進去之後,開始還能稍加駕馭,可是片刻之後,就只能負責承托並往前引導之用了。

  而再是過去一會兒,就只能隨其自行了,因為哪怕以他的力量,此刻也恰若是溪流匯入奔流江河之中,唯有順勢而往了。

  他可見到,兩股不同氣機此刻交織在了一起,自己這一邊,內中顯現出天地生消,萬物化演之道,而反觀對面,那烈氣則昭顯出侵奪萬物,吞奪諸空之理,兩氣交織,不但是力量之碰撞,更是道理之爭逐。

  而這一切,現在都是清晰呈現在他面前,對他這等修道人來說,這有著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可他記得風道人提醒,謹守著自己的心神,沒有投入進去。

  與這故玄機浪潮相比,他好河畔石礫,若是忍受不住去貪求其中的玄機道理,那麼自身也被一併帶入進去,並在激撞中融消瓦解。

  在兩氣相互衝撞了一會兒後,畢竟是清穹之氣勢大,那股劫陽烈氣不斷退縮,甚至被逼壓到了兩界通道之前。

  這時張御忽有所感,抬頭望去,見虞清蓉身影先是變作一個美婦人,可彷彿是經歷了歲月倒流,其變作了一個纖細少女,再片刻之後,又變成了一個女童,而再接下來,其身軀之上爆發出了一陣灼目光亮,於瞬息之間化了一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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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三百五十二章 烈黯過潛幽

  張御清晰目睹了虞清蓉的消亡過程。只他能夠感覺到,此人在世之身其實並非是倒在清穹之氣衝擊之下,而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反奪,先一步自我消融了。

  到那最後一刻,此人身軀之中的法力生機幾乎全部爆發了出來,整個人似乎成了一團燃燒的烈陽。

  可這點爆發出來的力量,在那龐大的清穹之氣奔流下卻激不起任何浪花,很輕易就被沖刷帶走了。

  此時他眸中神光一閃,往某一處看去。

  由於虞清蓉再是敗亡了一次,且到最後幾乎是用盡了全身法力,所以其人神氣寄托也是由此暴露了出來。

  他意念一動,雙柄飛劍直接遁去神虛所在,本來他是準備設法攻滅神氣之寄托,將此人徹底斬殺,可是隨即發現,不必他去這般做了,因為虞清蓉寄托之神氣,也是遭受了反吞,被那一股灼烈光芒所侵,正在自我消散。

  那神氣望去似如輝盛之陽,在散播出最為熱烈的光芒之後,終於焚盡所有,最後閃爍了一下,終是熄滅了下去,半分也是不存。

  見到這等結果,他便從寄虛之地收神回來,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似有人在望著自己,便抬頭往兩界通道那處望去。

  而在兩界通道另一端,關朝昇站在氣珥之上,他一雙丹鳳眼目之中反照著對面的景象,也倒映著張御的身影,不過他並沒有走出去,面上也沒有什麼挫敗之色。

  他看了看上方,自語言道:「倒也是快了。」

  陳白宵、虞清蓉二人雖然身死,但是包括他在內的寰陽派修士,都與煉空劫陽是連若一體的。

  若是他們不亡,就能源源不斷的借取劫陽的力量為己用,若是敗亡,那麼他們的一切都會成為助長劫陽燃燒的柴薪。

  所以二人雖是輸在了張御手中,但實際上也都是亡在了劫陽之力下,這同樣可稱得上是一場祭煉,這無疑也加快了破開虛空之壁的力量。而這到底是損失了還是得利了,卻也難以說得清楚。

  關朝昇心思一轉,雖然折了兩個摘取虛實相生功果的同門,確實有些可惜,可是只要向劫陽送去足夠多的祭獻,還是能推動本門修道人去試著摘取功果的。

  他言道:「諸位同門,若得入世,立功為上者,當得宿主之位。」

  在他背後,有著三十餘道自劫陽延伸出來氣光之上,每一道氣光之上都是立有一名道人,這些皆是寰陽派的玄尊,而他這一語落下,這些道人俱是稽首稱是。

  關朝昇這時又看向遠端虹霓之處,道:「李道友,你那邊可是成功了麼?」

  披髮老道言道:「已是放了一絲出去。但為防玄廷發現,只是極微小一縷。」

  方才關朝昇放出劫陽烈氣之時,他也是趁此機會,放了一些服幽蟲過去,所以表面看上去關朝昇只是向虞清蓉施以援手,可暗地裡他們也是順勢下了一步棋的。

  關朝昇再看了外間一眼,就又回到了自身藤座之上靠座了下來,道:「成功了便好,不過李道友,你這裡可是要用心一些了,再晚一些,恐怕是上宸天那裡未必能撐得住。」

  披髮老道只是一個稽首。

  虛空之中,張御感覺到通道對面看向自己的面目光收去,心意一轉,漫空飛揚的紫炁砂落入心光之中。

  稍候,空勿劫珠也是飛了過來,繞著他轉了轉,落入了他的袖子之中,

  而他這時伸手一拿,將那一柄陳白宵留下的玉匕首捉了過來,握在手中看了看,也是一併收了起來。

  他一轉身,化一道星光回到大陣之中,抬頭對那些看著他的玄尊言道:「諸位。這兩派雖是暫退,可與此輩背後的門派勢力而言,尚不算動了根本,兩界通道也還在擴大,諸位還需謹慎。」

  坐鎮各處的玄尊都是稽首稱是。

  張御提醒之後,就回到了陣樞之中,在法壇之上坐定,他先是放出了空勿劫珠,令此物繼續在那裡蓄勢。

  正如他所言,損了兩個摘取上乘功果的修士,要是像幽城這樣的勢力,或許就立刻散了。

  可像寰陽或是神昭這等傳承久遠的大派,在過去也當是經歷過各種危機的,這般其還能延續至而今,那一定是有著存續自身的手段的,更別說還有鎮道之寶。

  要是此寶也是穿渡來過,那他們無論如何也是擋不住的,只能第一時刻往回撤走,他們能做的,也就是盡量阻攔延緩這個過程,給玄廷那邊攻伐上宸天爭取到更多時間。

  待把陣機又檢查了一遍後,他又看了看外間,不知何時,那些邪神已然不見,唯有那些雷網還存在那裡遮護著外沿。

  他見內外皆是無礙,這才把那柄玉匕首拿了出來,端詳片刻後,他心光入內一轉,卻是見到了一幕幕景象。

  這裡多數都是陳白宵持劍與人相鬥之景,而對手無一不是劍修,不過多數時候,此人在劍上鬥不過他人,都會借用劫陽之氣上去攻殺,這才能夠將人擊敗。

  「元乘變」之術是最不在意御主用何方法破敵,只要能擊敗對手,無論用手段辦法都是可以,若是對手持劍,那麼就能化用劍上神通之變。

  這一股陳白宵留下的氣意之中,留下了二十餘種劍中神通變化,其中有近半數是劍上生神之術。

  自古夏以來,從未有三十六劍上生神同在一個時期出現的,只是輝映一時,此興彼消。

  故是陳白宵其最大之期願,就是將三十六劍上生神之術聚集,再藉以「元乘變」糅合為一,只是他最後終究未能完成,因他不忍將此捨棄,故都是留在了氣意之中。

  張御看了下來,覺得陳白宵確實是用心了,縱觀過去,劍上生神無不是自行生出的,從無傳繼可言,可是經過元乘變這麼一變化,卻是有了就此承傳下去的可能。

  而除了這些之外,最後陳白宵本人對道法的一些感悟和理解,並有其棄世最後一剎那間留下一個意念。其實在他看來,這方才是最有價值的一部分。

  不過現在不是參看這些的時候。

  他將玉匕首收起,思索了一下,方才與兩人相鬥,他又有了不少新的心得體會,當先好好梳理一遍了。

  而在此刻,上宸天這邊,天鴻道人收回目光,道:「寰陽派這回看來又被天夏堵回去了。」

  他這次倒也沒去嘲諷,因為這一次寰陽接連折去兩個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也不能說其不盡力。

  孤陽子看著前方代表上宸天的氣數枝節,見上面的光芒反是亮了一些,道:「這也並非是無用,我觀此輩最後動用了清穹之氣,想來這些氣機原本當是用來攻我的,現被挪去,天夏攻我之勢必將由此推遲。」

  靈都道人這時道:「此番寰陽受挫,會否動搖其信心?」

  孤陽子道:「當還不至於,如今他們付出了這許多,卻什麼都未得到,定然是不甘心的,特別是寰陽派以侵奪為上,若是折損之後不設法彌補回來,也不合他們之道念,現在不需要我等去說,他們自家就會主動破除阻障。更何況,寰陽派背後那幾位許是與我派祖師有過議定,他們身為後輩,當也不會違逆上面旨諭。」

  懸天道宮之上,此刻眾廷執也是收了法力回來,身上光芒徐徐收斂。

  鍾廷執這時對座上打一個稽首,道:「首執,諸位廷執,鍾某方才觀得一絲氣機變化,似有東西自那兩界通道之中遁入虛空之中了。」

  林廷執稍作思索,道:「對面若是此刻放得物事出來,那一定是重要之物,許是能作為倚仗。煉空劫陽無法遁出,能過來的,也唯有神昭三蟲了。」

  他頓了下,又道:「三蟲不可能齊至,吞天,食日二蟲動靜太大,此刻放了出來作用也是不大,這東西可能是服幽蟲。」

  韋廷執沉吟片刻,道:「方才所引動的動靜很是微小,此蟲便能過來,也絕對不會太多。」

  林廷執鄭重道:「諸位廷執且不可小看此物,『服幽蟲』能吞吸虛空萬物,從此壯大自身,若是任由不管,其勢怕是由此壯大,這極有可能造成麻煩的。

  試想一下,要是寰陽派再次試圖入世,或還會以此蟲自後攻擊張守正駐守的大陣,而我等攻打上宸天,此蟲也可能來我這處襲擾,也需重視。」

  竺廷執想了想,道:「此蟲固然有此危害,但其既然靠吞奪外物為壯,那也需吞養之時,我等只需快些拿下上宸天,它便不及來擾我,待把上宸天攻破,回頭再處置此物好了,倒是張守正那邊,還需提醒一聲。」

  首座道人道:「風廷執,你告知張守正那裡,讓他對此多加留意。」

  風道人立刻一個稽首。

  首座道人又轉向林廷執,道:「林廷執,攻陣之事不必太過拖延,再等半日之後便即發動,你親去陣中,督促此事。」

  林廷執凜然應命,他自座上起身,一個稽首之後,便從道宮之中出來,轉眼間便越過虛空缺洞,落到了此刻天夏這邊布下的陣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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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夜破朝芒生

  張御坐於陣中思量了一下,方才之戰,無論是陳白宵、虞清蓉,他們的神通道法其實都是脫離了一般鬥法的範疇。

  陳白宵的法門,可以從他最後留下的意念中看出,這是一門逆轉生死之法。而虞清蓉的法門,明面上是照影入圖,實際上是持氣定劃,別布玄機。

  兩人的神通法術都有一個共同特點,乃就是依托鎮道之寶上升到了更高層面上。

  這般也就意味著,哪怕你能在通常意義上的爭鬥中勝過這二人,也不見得你就是勝了。這二人還可通過更高層面的變化來打擊制壓你。若是這個層面上的鬥爭你輸了,那麼此前獲得的一切都需還回去。

  這就好比未曾獲得飛遁能為的修道人,只能在地面之上與人爭鋒,可對手若有遁空之能,可謂來去自由,更能躍空遙擊於你,這又如何能贏?

  所以修道人一旦借托了鎮道之寶,那麼就不能再按照以往鬥戰思路去看待這個層面的鬥法了。

  且不一定要借托鎮道之寶,那些摘取上乘功果久遠,在道行上更接近上層的修道人,或許僅靠自身就能展現出這等威能。

  他有幸在攻伐元都派時見識到了陳廷執和首執的神通,當時候還無法分辨太多,可而今回頭再觀,卻是別有體會。

  特別是首執之神通,更是讓他覺得,這同樣觸及到了那種近乎上層的變化。

  他往前陣外的兩界通道看去,這裡還在向外擴張,寰陽、神昭兩派顯然不會放棄入世之舉,而為了破陣,勢必會動用更大的力量。

  似方才出面與他鬥戰的修道人,定然不會是兩派最為了得之人,應當還有道行更高的修道人隱於幕後。

  這樣的人,不用想也知,其必然有著駕馭鎮道之寶的更大權柄,掌握著更為強橫的神通法力,這也是他下來極大可能所需面對的敵手。

  若似這般對手,未必是他能擋得住,可這裡也不能完全指望玄廷,畢竟玄廷一定會把絕大多數力量投入到攻伐上宸天那裡,風道人雖然沒有說什麼,可他也知,自己當然是支撐的時間越長越好。

  要對抗這等人物,就只能從上層力量中去想辦法了。

  其實他所掌握大道之印也算是上層力量,但是這東西和自身道行是相輔相成的,感悟需要時間,倉促之間沒可能提高太多。

  那就只剩下利用清穹之氣這一途可走了。

  方才兩股氣機碰撞,自發展現出了許多玄機妙理,他也從中看到了許多東西,他為了避免被化道同合,所以守定心神,沒有去觀望,可是他有目印在身,可以觀而不入神,這其實就將此映照先寄於大道之印上。

  而現在沒有了氣機碰撞,卻是可以試著去一點點觀看。

  這是一筆極為寶貴的收穫。

  眼下雖並不能使得他得到多少好處,但無疑可以使他更好的運用清穹之氣。

  至於結合此氣蘊有神通之變,陳、虞二人能做到,那是與鎮道之寶長久相合而成,他接觸此氣不久,還沒這個能耐,也就只能想辦法從清穹之舟接引得更多氣機過來了,畢竟玄廷想權柄下放,能執多少,完全是看修道人自身的本事。

  正在思索之間,這時訓天道章之中卻忽感風道人有傳意到來,便問道:「道友,可是廷上有事關照?」

  風道人道:「張守正,方才那劫陽之氣自兩界通道之內放出之際,另有它物跟隨而出,有廷執推斷,這極可能是神昭派的鎮道之寶『服幽』之蟲,此物能吞吸虛空,壯大己身,或會隨後針對陣機,你需小心提防了。」

  張御心思一轉,抬手一禮,道:「多謝道友傳告。」

  風道人語聲鄭重了一點,又道:「還有,玄廷已是定下,半日之後,當會對上宸天發動攻勢,寰陽派那時許也可能會有異動,道友這裡也需小心了。」

  張御點了點頭,正聲道:「請道友回告廷上,御這裡當會盡力守持住。」

  風道人道一聲好,與他道別之後,其身影從訓天道章之中斂去。

  張御意念退出訓天道章,他這時看了一眼擺在一邊的時晷,現在是大玄歷三百八十九年,七月二十日。

  若是按照天夏內層時計,那麼半日之後,那就是明日了,也即是二十一日的日出之際,那時候天夏將會發動全面攻勢。

  至於那「服幽蟲」,他此刻倒是不太擔心,這鎮道之寶既能越過通道,那過來的必然很有限,在短短時間內不可能壯大太大,要想起到作用,那一定是以襲擾為主。

  而若是襲擾的話,大陣之外還有清穹之氣,稍加消磨就可致其消亡,所以這東西如果出現,一定是會配合寰陽派再次試圖破陣的攻勢的。

  鎮道之寶唯有鎮道之寶可以對抗,無論怎麼看,都是迫使他需要在這段時間內設法掌握更多的清穹之氣了。

  而另一邊,林廷執在來至陣中後,尋上了尤道人,問道:「尤道友,如何了?」

  尤道人撫鬚言道:「已是排布穩妥,只是先前抽調了一部分清穹之氣,此氣若是不夠,恐難於青靈天枝對抗。」

  林廷執肅然道:「廷上願意為此推延半日,但最遲半日之後,必須發動攻勢。」

  兩界通道在不斷擴大,要是再等下去,可能就會出現變數了,所以即便留出時間再積蓄一些清穹之氣,也不可能再拖延太久了。

  尤道人也是神情肅穆起來,鄭重道:「只要廷上下諭旨,我這裡隨時可以動有。」

  同一時刻,東庭府洲,安州玄府之內,項淳、崔岳二人都是坐於側殿之內,他們正通過訓天道章瞭解此刻戰鬥狀況。

  崔岳這時神情一動,道:「方才玄廷那處傳來的消息,張玄首摧破敵鋒,已然堵住了寰陽派入世之路。」

  項淳不覺點頭,道:「是個好消息。」他又道:「寰陽這邊堵住,下來當是玄廷全力攻伐上宸天了,此一戰當決定下來局勢走向了。」

  崔岳毫不懷疑道:「我天夏必勝。」

  項淳贊同此見,他擬了一道傳符,把許英自外喚了進來,道:「許師弟,你將此消息傳告下去吧。」

  因為這一戰涉及到天夏之未來,更可能關乎所有天夏子民之安危,所以天夏對於這些東西並沒有作隱瞞,能勝便能勝,不勝便不勝,若是有意遮掩,恐反讓敵方鑽漏子。

  而且天夏也有自信能勝下這一戰。

  許英接過,躬身一禮,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而此刻位於安州玄府南側的偌大議宮之內,千餘名玄府弟子正在此間等候消息,這些弟子都是方才入府未久,正在鞏固根本之時,還不被允許用神元去注意訓天道章,要想瞭解戰局只能靠上面傳下來的消息。

  因為許久沒有消息到了,場中顯得氣氛較為壓抑緊張,諸弟子三三兩兩站在一起,有的人在小聲說話,有的悶坐著不動,有的人在不安的走來走去。

  有一名弟子來到嚴魚明身邊,小聲言道:「嚴師兄,為什麼還沒有消息傳過來啊?」

  嚴魚明懷中抱著狸花貓,他揉搓著貓頭,信心十足道:「放心吧,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那弟子稍微心安了一些。

  嚴魚明這時心裡一動,卻是看到訓天道章之內傳來了消息,還未待細看,就聽外面有急促腳步聲傳來,不少弟子都是聽到,都是一齊向那裡看去。

  只見一名玄修弟子走入進來,其人手中捧著一份傳書,他定了定神,一手將傳書高舉,略帶幾分激動道:「方才有消息傳至,我東庭張玄首奉玄廷之命坐鎮虛空,寰陽入世之人已被玄首一力迫退。」

  聞得此言,殿中原本沉悶氣氛頓時消散一空,人人臉露喜色,不過到底是玄府弟子,都是有修持之人,儘管心中激動,行止都是沒有表現的太出格,不過這個時候,卻能聽到學宮那邊傳來如潮水一般的「天夏必勝」之聲,他們也忍不住一陣陣心緒激盪起來。

  而不止東庭這裡,幾乎是同一時刻,內外各洲宿都是在傳遞這個消息,不覺人人振奮。

  天夏征伐上宸天,也算是民心所向,因為外層內層都是一直受到侵擾,對於這一戰他們本來是信心很足的,也相當看好的,因為誰都知道三百多年下來,天夏之勢已然大上宸天,勝利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可寰陽派歸來之後,當得知寰陽派不遜於上宸天後,大多數人心中卻是生出了擔憂,哪怕是尋常人都能看出,此事天夏若是處置不當,那麼極可能陷入兩面開戰的不利局面中。

  現在得知堵住了張御帶著一十位玄尊堵住了寰陽派歸來,化解了一時危局,自是上下為之振奮。

  但是,這一戰還沒有結束。

  或許,還不曾真正開始。

  半日時間轉眼過去。

  林廷執看向內層,見那長夜之後的第一縷晨光已然伴隨著朝陽從地平線上升起,很快就將放出掃盡陰霾的光芒來。

  這時他聽得上空傳來一聲悠長磬鐘之音,隨後又是一聲,片刻之後,再是一聲。在如此三聲之後,一道詔旨伴隨金光自天落下。

  林廷執伸手將此接住,打開一觀,再啪的一聲合上,他抬頭對尤道人道:「尤道友,當可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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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三百五十四章 承法吞陣合

  尤道人接過林廷執遞來的傳諭,他看有一眼,便鄭重點了下頭,並打一個稽首,道:「請林廷執在後督正。」

  林廷執也是正容還有一禮。

  尤道人一擺袖,身旁轟然洞開一道陣門,他轉身邁入其中,眨眼間便是來至了位於大陣最中心的陣樞法壇之中。

  這裡居於諸陣之上,可以由此牽連調運各處陣機,將之統合為一個整體。

  他抬首看去前方,隱隱望見了青靈天枝那龐大輪廓,其周圍乃是一片青色薄霧,將諸陣掩蓋在內,而內中波流轉動,隱藏無數變化妙玄。

  他感嘆道:「未曾想今日能主持陣機,攻此大陣。」

  他還是一個道童的時候,學的乃是立陣之法,常常跟隨老師觀摩神夏各方大陣。

  他老師每到一處,便滔滔不絕說該如何立,又該如何破,又當如何攻。神夏誰都知道其人之能,但他老師為人寬厚,不喜爭殺,所以從沒真正動手破過哪怕一個大陣。

  後來一位來歷頗大的上修以他老師有大害為由,發一道傳書過來令其自裁。

  他老師受逼不過,又不願牽連同門弟子,只得殺身而去,而在當時,卻沒有一個宗派為此出頭。

  他當時沒有說什麼,也從不言自己已然得了老師真傳了,而是隱忍蟄伏下來,暗中等待機會。

  這一等,便等到了神夏下正令傾廢諸派之時,他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加入進去,並負責參與諸般立陣攻陣事宜。

  那位來頭頗大的修士所在的山門大陣,後來便在他親手主持之下被攻破,進而覆亡了全派,算是一舉報了師仇。

  但過往宗派之間無論何派相鬥,都不曾動用過鎮道之寶。而持有鎮道之寶的宗派,也是從來不曾相互攻伐的,便有矛盾,也是以調和妥協為主。因為一旦這等宗派拚殺起來,誰都承受不起那等損失。

  不止持有鎮道之寶的宗派承受不起,其餘宗派也承受不起,此也所以似寰陽派這等吞奪外宗的宗門能始終能夠存續,而未被殺滅的緣故。

  他這時目光落下,看向面前案上擺著的三十二面陣旗,每一面陣旗之上都光焰流火在飄動著。

  這是古夏之時破陣之法,其實這等搶佔陣壇元節的做法,神夏之時就不怎麼用了,多是通過築煉諸多攻陣法器攪擾陣脈了。

  這也得益於神夏將原本分散宗派整合到了一處,可以調用的力量絕不是原先一宗一派能比的。

  天夏乃是神夏之繼傳,神夏之時,內部其實還是一些宗派存在,外部更是有著上宸、寰陽這樣的大派仍然峙立於一方,而如今,天夏之內已然完全消弭了宗派之別,由玄廷來執掌一切。

  這回之戰,若天夏能將上宸天及其背後諸派攻滅,再回頭打滅寰陽,神昭兩派,那麼天夏就是完成神夏未竟之功業,徹底終了自古夏以來之後諸宗分立的局面了。

  而他也想看看,天夏這一路走下去,究竟會是如何一番局面,身為寄虛修道人,他也有那個時間去等待和觀察。

  這些念頭只是在腦海之中一轉而過,他伸手在那陣旗之上一拂,隨著一道道流光泛起,所有陣旗都是飄至半空之中,而是再是往下一指,這些陣旗齊齊往下方投落而去。

  那些陣旗落去之後,便俱是落在了等候在那裡的玄尊手中,也是由此顯現出來三十二道隱伏在陣中的龐大氣息。

  若在以往,他還需要算定陣機元節,一個個口授下去,這些玄尊衝入陣中後生死各憑天命,而現在不需要了。

  所有人都是事先得有了一定關照,而稍候在進入陣中後,只需要通過訓天道章相互對理陣機便可。

  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一個條件之上的。

  他喚過身邊一名中年玄修,道:「這位道友,請你傳告玄廷,說是我這裡諸事就緒。」

  那中年玄修連忙道一聲不敢,立刻喚出訓天道章,向廷上報訊。

  懸天道宮之中,風道人得有傳報,便對座上稽首道:「首執,諸位廷執,林廷執和尤道友已是備妥了。」

  首座道人點了下頭,道:「諸位廷執,隨我運法制壓上宸青靈。」

  諸廷執在座上齊聲稱是。

  首座道人在座上坐定,片刻之後,身上有清光綻放,霎時雲海翻湧,而位於上層的清穹之舟,此刻則是微微偏轉一線,正正對向了那青靈天枝,而舟身之外的清穹之氣,則是向著兩界通道之內滾滾湧入進去。

  眾廷執則是於同時催動積蓄在陣機之內的清穹之氣,這些氣機本來如設壩蓄水一般,正安穩待在那裡,可經過他們這一催動,似是阻擋大河的大壩猛然撤走,那無量氣息無了拘束,就往青靈天枝內圈陣勢之中傾洩而去。

  虹殿內殿之中,孤陽子這時忽然見代表上宸天氣數的明光陡然黯弱下去,幾至不可辨識,他神情不由一變,抬頭往對面看去,便發聲道:「所有人,隨我一同護持大陣!」

  天鴻、靈都二人這時候也是感覺到了不妥,他們同時一拿法訣,身上各是浮起一道衝霄光芒融入青靈天枝之中,籠罩在外間陣勢之上的青氣生機頓便濃郁了許多。

  而那些在陣中手持派中長老及真人聽得他傳聲到來,都是心頭一凜,不敢大意,各自催動法力嚴守大陣。

  僅是過去一息之後,所有人便感得上宸天萬空諸界都是隆隆震動起來,而後他們便見得一股清氣攜帶著卷天蓋地之勢向著他們崩騰而至。

  因為雙方陣機本就是緊挨在一處,故只是望到這一瞬間,這一股氣潮便與天枝生氣撞到了一起!

  轟然一聲,可見整個青靈天枝都是因此晃動擺動了起來,

  上宸天所有修士都是感覺自身彷彿是坐在了一個顛簸的舟船之中,隨著一道巨浪過來,也是隨之劇烈晃動搖擺著。

  且此勢之強盛,令他們感覺身下之舟似隨時可能翻覆,不過終究還是未曾到那一步,上宸天諸人不由暗暗慶幸,若是玄廷再積蓄久一些,他們就未必撐得住了。

  的確,玄廷若是能再多蓄勢十餘日,那或許就能嘗試著壓制整個內圈大陣了,但是時間上卻是不允許,他們這裡多準備一天,那寰陽派那邊也是多一日破陣機會,為了避免兩線作戰,那麼唯有搶在寰陽派前面發動了。

  而在此刻,就算上宸天內圈陣勢穩固住了,可是圍裹在外面的那層青氣厚幕卻是在這等撞擊之下變得處處薄弱,有些地方更是被撕裂了開來。

  林廷執在法台之上見得前方出現了裂隙,他按照此前擬定的策略,立時拿動法訣,那本是懸在天中的三百六十枚撞天梭齊齊一閃。

  下一刻,這些撞天梭便是憑空出現在了陣中,而一落此間,梭身之外就現出了一個個虛空空洞,周圍的陣勢頓被扯的支離破碎,挨近諸物無不是被吸扯了進去,再是化為烏有。

  若此刻還是在外圈陣勢中,只這一擊恐怕就已經攪得陣勢大亂了,可這裡是內圈大陣,陣機之穩固絕不是中圈、外圈可比,再加上此寶之前接連出現過兩次,上宸天各玄尊對此物早有準備,陣中諸人各是一挪陣機,便將之穩住了。

  贏沖此刻正坐於內圈陣樞之中。孤陽子三人駕馭鎮道之寶,而大陣自是交由他來主持,他這時一拿陣機,陣中便生出了一重重幻變,那撞天梭所落之地似變與陣機分離了開來。

  內圈陣勢完全寄附於青靈天枝之上,不但延伸至萬空諸界之中,且還有虛實之化變。

  外間諸物落入進來,或可將之由實轉虛,不落世間;或可分出一天容納其中,令之從陣機之上脫離而去,現在所用,便是後一種方法。

  而主陣在剝離了此處後,在青靈天枝生機補充之下,又可恢復完整,這若拿人身一比,這好比斷落一兩根毛髮,絲毫不涉及骨肉血脈,且能隨時補充回來。

  尤道人一直在留意對面陣機,此刻見到這等變化,不覺點了點頭,感慨道:「不出所料,還是如此啊。」

  上宸天這陣勢與在神夏之時觀察過的佈置相差不大。這也正常,這是依托青靈天枝佈置的大陣,鎮道之寶才是陣機之源頭,只要此寶不出問題,陣機怎麼都是無法攻破的,那又何必去重新調佈陣勢呢?

  他凝視前方,放在以往,這等大陣他也只能私下算計推演一番,不敢真做破陣之想,而今天卻是不同,不但有諸般力量可得調用,還另一件鎮道之寶作為牽制。

  他忖道:「此一陣,當可驗我尤某人畢生之所學。」

  現在撞天梭雖被挪轉了出去,可是在清穹之氣撞擊之下,那些遮護大陣的天枝生機卻仍舊支離破碎,而分離陣勢雖是排斥了隱患,卻也同樣暴露出了一個空隙,並且內中陣脈流轉之變,一時也是更為清晰了。

  他看了下來後,當即一揮袖,一道令符擲了下去,而隨此令一去,這一剎那間,萬千點璀璨銀芒就隨著餘勢未竭的清穹之氣一同貫入前方大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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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三百五十五章 動靜制陰陽

  自上宸天與天夏分離之後,玄廷便知兩者之間必有一戰,而自那時候起,天夏便開始籌備攻伐上宸天的事宜了。

  這件事本是交由最擅陣機的陳廷執負責的,只是後來幽城分離,濁潮大盛,上宸天侵攻,內層諸神怪肆虐,導致此事進行的斷斷續續。

  再加上天夏日益壯大,不必主動攻伐上宸天,只是拖延時日下去,也能坐觀其敗,所以此事一直拖延了下來。

  不過陳廷執終究也是準備了一套破陣之法,並還籌備了許多破陣之器的。

  尤道人接手主陣之事後,也並沒有完全推翻前面的路數,而是準備將那些留下的法器也一併利用起來。

  可因為兩人路數不同,破陣的思路也不一樣,若是把握不好,這些東西直接拿來就用,其實並不利於破陣,所以此中他也是動了一番心思的。

  眼前落下的這些晶玉之光,乃是當初由陳廷執親手主持祭煉的「誅空火雷」。

  這東西一旦與除己之外的任何外物接觸,都會自行化入其中,並以極快速度將之侵染為與自身一般的物屬。

  而等到御主需要之時,只消引動法咒,其就會驟然爆發出來,從而自內部動搖陣法根基。

  要知即便是上宸天的陣法,陣機之內也不可能除了青靈生機外便什麼都沒有的,還有諸多法器法壇,還有鎮守玄尊和其弟子,這東西要是混入進來,那真是不得安寧了。

  此中就必須利用青靈生氣第一時間將之排斥出去,唯有將所有人和物都是沖刷一遍,都可確保洗出此物。

  可這樣一來,就會牽制住青靈天枝的一部分力量了,便是鎮道之寶由孤陽子三人駕馭,能發揮的力量也是總是有限了,此間用去過多,那別的地方自然就會薄弱,這便創造出了破陣的機會。

  贏沖一見此物過來,頓時神色一凜。

  他與陳廷執以往本就是交好之人,相互熟識,一看就這東西就知玄機何在,也明白此物十分之難纏。

  他可不敢讓這火雷真正融入陣中,當即擺弄陣機,發出陣力阻擋此物,同時傳令下去,令諸人隨他一同推動陣機,凡是有誅空火雷落入之地,就將之由實轉虛。

  虛實不兩合,一旦由實轉實,彼此分離開來,那就可順利驅逐了出去。雖這只簡單變化,可卻異常有用。

  這是一種剝離手段,也是上宸天山門大陣的根本思路。

  我不和你對抗變化和排布,就是不斷將外來的污穢雜染清除掉,再用生機補充損失,這樣你永遠壞不了我。

  只是贏沖此時看著那些落來雷火被不斷化去,神情卻不見輕鬆。

  天夏當不可能只這點手段,只觀方才倚為主力的撞天梭此刻只是當作探路之用,就知道後面一定還有厲害後手,可他雖懂陣勢,可不是專研此道之人,所以猜不出會是什麼。

  上宸天其實有比他擅陣之人,可是這些人地位及修為不夠,以往接觸不到這個山門大陣,也沒那個權柄駕馭青靈生機,倉促上來,還不見得有他做得好,所以最好還是只能夠依靠他來。

  他現在能做得,就是將各處可能存在的漏洞補上了。

  他思索過後,就發聲提醒鎮守元節的眾玄尊道:「而今陣力分薄,陳禹、正清等人很可能趁勢擊我,諸位要小心了,務要守住前方。」

  由於少了一部分清靈生機,清穹之氣向內逼近來了一點,給了上宸天諸修士極大的壓迫感,他們也同樣感覺到了危機將至,故一得他命令,立時提起精神,準備應付對面可能到來的衝陣之舉。

  尤道人在發出令符後,就瞇眼觀察對面,不僅是觀察陣勢,也在觀察對面的應對方法。

  破陣克陣不是摸清陣機路數就可以了,也需揣摩主陣之人的脾性手段,而後才能見縫插針,相機而進。

  對面主持之人極可能是贏沖,他先前聽聞過此人得名聲,不過此刻在他看來,應對也只能算是中規中矩,無有什麼出奇之處。

  他還注意到前面陣力正在對聚,算得上時未雨綢繆,可在他看來,這一手其實不動還好,還能留下幾分餘地,讓人有所忌憚,可這一動,卻就暴露到明面上來了,這是主陣之人的經驗有所欠缺之故。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他可沒那種對手越強越好的想法,反他覺得,對手越弱,欺負起來就越痛快。

  他一伸手,再是拿起一個令符,擺袖扔了下去,自語言道:「既你守禦前方,那便如你之願。」

  陳廷執、正清、武傾墟三人一直等候在陣前,這刻見到一道令符落了下來,三人毫不猶豫放出自身元神,裹挾法力往陣中衝去。而他們身後三十位玄尊也都是隨著他們放出了自身元神,做出一副全力侵攻的模樣。

  現在其實並不是衝陣的最好時機,可是這一副姿態擺出來,上宸天這裡自是無法去忽視的,再兼贏沖下了命令,這似乎也印證了他的判斷,所以幾乎玄尊都在將自身掌制的陣力往陣前送渡過去。

  這也導致他們所動用的力量遠大於本來所需用的,而這裡一多,別處必然變少,故立刻使得某些地方的守禦變得薄弱了起來。

  贏沖立刻發現了不對,明明他判斷對了對方動向,可對面這一順著他來,卻是使下面動用的陣力大大超出了本來所需,導致一些地方出現了不必要的空虛,而天夏肯定是不會放過這些薄弱之處的。

  果然,他方才做如此之想時,就見一道道玄兵自對面轟落了下來,照理說這些玄兵威能還不至於對大陣造成太大影響,只需稍加阻截就可。

  可他能感覺到,對面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要是他的真的不朝那裡厚集力量,那說不定就更大的攻勢到來。

  故是他無奈之下抽調了一些陣力上前阻擋,同時又勉強調撥更多陣力過來隱藏在後,若有不及,可上前支援。

  尤道人點頭道:「倒是有長進了。」

  對面顯是在對抗之中也在被逼得改進自身,若經由一次磨練,下次必然不是如此了,不過他卻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的。

  他再拿一面令符,往下一擲,這一次,卻又是挑了另一處空隙投入了攻陣法器。

  下來半個夏時之中,他不斷攻襲這些漏洞所在,這其中有的手段很容易就能應付過去,而有的非盡全力不可,可在他虛虛實實的拿捏變幻之下,上宸天那邊對他的每一個攻陣手段都無法忽視。

  若有人在外留意,便可看到,到現在為止,他的攻勢一直是稱得上連貫的,似若奏樂般自有一種韻律節奏。

  他認為的破陣之法,當需如江河連綿,講究氣不斷絕,勢不中落,這樣既能保持勢頭,也能更好隱藏其中的起落承傳。

  陳廷執、正清等人倒是還好,那近三十名攻陣的玄尊,在他調度之下,覺得自身每每都能得到回氣恢復的時間,好若人之一呼一吸,這使得他們始終保持在巔峰狀態,明明是攻陣,卻讓人覺得很是舒服。

  反觀對面陣中,所有鎮守元節的上宸天玄尊因為始終不敢有片刻鬆懈,卻是時刻處於緊張狀態之中。

  贏明白這是遇上了高明對手了,對方這是把握了住「勢」,哪怕輕飄飄的一個動作,都讓他不得不全力應付。

  守禦肯定要有輕重之分,處處分薄,便處處無力,這裡就看主持之人的判斷了。

  可他卻是不敢有所放鬆,無一不是全力以赴,因為哪裡要是稍加鬆懈一些,那對面不定就真的順勢下重手了。

  林廷執在法壇之上看得仔細,不由心聲讚嘆。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尤道人這幾下看去沒什麼出奇的,好似換一個人來都能做到,可實際對陣勢的把握卻是洞察入微,每一次都準確切在了關節之上,這才能達成這般動靜。

  尤道人此時觀看了一下,對面陣勢看去被扯得處處漏風,好似隨時能下重手了,可他遲遲未動。

  他忖道:「還是不夠。」

  儘管看輕對手,可他可不會真的有半點鬆懈,該如何還是如何做,他聽陳廷執所言,這個贏沖向來是走一步看兩步,肅然現在看著狼狽,可其人必然還留著藏有後手,不設法逼了出來,他是不會退出真正殺招的。

  他考慮了一下,本來準備先攪亂陣脈,再讓諸玄尊持旗而入,那樣把握更大,但現在他決定臨行改變一下順序。

  於是他一拂袖,連發了三道法令下去。

  第一道法令化一道光芒衝去天穹,懸天道宮之中的諸廷望見,俱是加大了催動清穹之氣。

  第二道法令一落,化一道金光落在一處案台之上,瞻空道人看有一眼,便坐直了身軀,起意念溝通元都玄圖。

  第三道法令一落,那隱藏陣中的三十二名持旗玄尊立刻往按照此前布劃,駕起遁光,往前方陣中衝去!

  尤道人這時則一瞬不瞬對面陣機,暗暗道:「看你怎麼做了,這般若還能忍下去,那下面管叫你沒機會再用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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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三百五十六章 分陣理陰陽

  林廷執一直在法壇上觀望著戰局,他很快發現尤道人此舉與先前定下的策略不同,不過既然將主持大陣之事委託給了對方,他也不會去置喙什麼。

  但如此做說不定會增加天夏玄尊的損傷,有些準備卻是不得不先做起來。

  他想了想,喚了一名弟子過來,取出一份傳符,交給其人道:「你將此符送去明周處,關照他傳諭後方各位玄尊,要他們隨時靜候調令。」

  那弟子鄭重接過,一揖之後便就離去了。

  清穹雲海之內,梁屹正站在宮閣高處的廣台之上觀望戰局。

  即便不是身在場中,可他通過訓天道章還有眼前所見景象,也基本能夠知曉此刻發生的諸般事端。

  此前鬥戰,上宸天那邊還有退路,那些玄尊也不願意死戰,但是下來便就難說了,肯定會有更為強烈的碰撞。

  這時身側不遠光芒一閃,明周道人現身出來,他對梁屹打一個稽首,道:「梁玄尊有禮。」

  梁屹還有一禮,道:「明周道友有禮,可是廷上有吩咐麼?」

  明周道人取出一份諭旨,遞了過來,道:「梁玄尊,廷上傳旨,請梁玄尊作好諸般準備,隨時聽候廷上調用。」

  梁屹鄭重將此法旨接過,肅聲道:「梁屹領命。」

  明周道人再是一個稽首,身影在一陣光芒之中消去。

  而在同一時候,所有在上層的玄尊都是收到了這份旨諭。

  似梁屹、萬明這等新近成就玄尊的修道人,雖現眼下不在玄廷調用之列中,可若前面之人戰隕了,那麼他們便要頂上去。

  總之,玄廷此回決心甚大,這一次不將上宸天徹底解決掉,那是絕對不會罷手的。

  而此刻在陣中,贏沖見到三十二道磅礡氣光似如山崩海裂朝著陣中衝入進來,且所去之地皆為各玄尊坐鎮陣壇之所在,他馬上判斷出來,這是為了搶佔陣機元節。

  在尤道人前面持續攻陣之下,青靈生機組成的厚重青幕被不斷攤薄撕裂,現在幾乎處處都是漏洞,還有陳禹、正清等三十餘玄尊在牽制,這便使得無力阻擋這些天夏玄尊衝入陣中了。

  他手中的確把握著一個隨時可動用的後招。可何時投入進去,卻是十分考驗主持之人自身的經驗和統籌全局的能力。

  他冷靜思索著,感覺眼下還不到最後時刻,故還不到運用之時。

  只是眼前困局不能不顧,要想解決,就只剩下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收縮陣域,將這內圈陣勢進一步往後收縮,放棄一部分地界。

  雖是有損失,失去了更多縱深,可卻能繼續拖延下去,對長久來說是有利的。

  思索到這裡,他一抬眼,立刻傳命道:「諸位玄尊,捨外沿,就內台。」

  這一次天夏諸玄尊持旗而來,明顯就是想攻佔各方陣壇,上宸天諸玄尊本來以為當有一場拚殺了,不過此令一下,他們倒是輕鬆了,登時無一猶豫,立時轉挪陣機,往內台撤走,將外間大片地界拋卻了出去。

  不過在他們之中,卻有一人走得更快,幾乎就是在贏沖那「捨」字一入耳,就立刻化一道遁光朝內飛遁出去。而在眾人反應過來,準備撤時,早已不見其人蹤影了。

  贏沖留意到,此人乃是上回那名常道人。

  上宸天眾玄尊這回所守陣壇每個人都是定死的,該在哪裡便在哪裡,上次因為常道人先行撤走,這次他把其人的陣位調到了前方,也就是首當其衝的地方,這裡敵勢一至,便需死戰。

  本意是想令其退無可退,可未想一個轉挪陣機的空隙,又叫其退到了最深處,不過他現在沒有餘暇理會其人。

  因為轉挪陣機之餘,無疑會出現些微破綻,對面主持陣機的當是一名老手,一定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果如他所料,就是這麼一絲空隙,就見得一道道晶光自外灑落下來,卻依舊是那些「誅空火雷」。

  這東西是必要應付的,不然會牽連整個陣機,故他不得不調運陣機,全力擠壓出一部分陣力,將此轉入了諸空之中,並將之分割出去。

  不過有損需當有補,因為他此刻已近乎出了全力,所以後方生機一時無法補充上來,這就導致陣力無形中缺失了一部分。

  尤道人一見,瞇了下眼,這好不容易削掉的一塊陣機,他又豈會令對面再補充回去?他是絕不會給贏沖這個機會的。

  他立時通過身後站著三十二名玄修,將諭令傳遞到每一名持旗玄尊那裡,令其等趁著上宸天退守不穩之際壓迫過去。

  而此刻在虹殿深處,天鴻道人見狀立時不滿道:「贏沖怎往後退?不知我等退後的餘地不多了麼?」

  靈都道人道:「贏道友必是不得已。」

  孤陽子緩緩道:「既是交由贏道友主持,應當信任他,他也從不做無由之事。我等擋不住天夏的,唯有拖延才是上策。」

  稍稍一頓,他又言:「天夏先前所積蓄清穹之氣,以我觀之,若用於攻陣,似眼下這般宣洩,至多三日至四日。我等只需挺過這幾日,其必勢頹,需得回去重作積蓄力量方能再攻。贏沖不計較尺寸之地,只謀陣存,實為長遠計。」

  天鴻道人卻是道:「這般不是辦法,我等需知曉寰陽派那裡還要幾日。」

  孤陽子想了想,道:「待我問上一問吧。」他也不求確定答案,但最少能讓對面知道自己這裡的急迫。

  而在陣中,整個大陣因為被尤道人抓住了一次機會,便開始施力猛攻各陣壇,一時情勢岌岌可危。

  渾空道人化影出現贏沖在旁,稽首道:「贏道友,諸位道友托我來問,他們如今異常困促,可能發力相助?」

  贏沖道:「時機還不到,豈能輕動?告訴諸位道友,我得授法諭署理大陣,該如何排布自有道理,若是誰人陣壇被破,我必斬誰。」

  渾空道人見他如此強硬,也不好再言,只能稽首退去。

  尤道人觀察了一會兒,見贏沖始終不曾動用那個後手挽回局面,倒也佩服他的隱忍,這等時候分明已是勢若危卵了,居然還能忍得住。

  他瞇了瞇眼,不過其人不動,他卻是要動了,他拿起前方一個金色令符,就甩袖往上空一拋,頓時一道金光映照天穹。

  懸天道宮之中,諸廷執頓時見到了這道光芒,心中都是一訝,此中之意,是尤道人要他們全力推動清穹之氣。

  卻如孤陽子所算,先前積蓄的清穹之氣不多,哪怕再算上後續渡來的,若按正常計,大致可用三至四日,可要按照尤道人眼下所要求的那般持續下去,說不定只能夠半日之用。

  不過此刻卻沒有一個廷執對此發出任何質疑,俱是毫不遲疑按此行事,紛紛起法力一催,更多清穹之氣若奔潮湧至。

  尤道人見此景象,不覺點頭,也虧得是在天夏,要是他在上宸天中,不但輪不到他這樣的人來主陣,便是能走到台上,若是提出這樣的要求,恐怕上面也不會答應。

  他往前走了兩步,朝下看去,在此衝勢之下,贏沖若還是不動手段,那麼遮護大陣的青靈生機將會十去其九。

  而在剝離了青靈天枝這個後盾之後,其實這大陣本身並不比他破過的一些山門大陣高明多少。

  這也是因為上層大能不需要大陣,大陣就是為守禦下層修道人而立造的。而下層修道人能使用的陣法自是有其限礙的,是不可能超脫出其自身層次的變化的。

  贏沖抬頭望去,見上方那清穹之氣衝擊之勢猛然大了數倍,而在其沖蕩之下,那本來遮護在那裡的青靈生機已然變得稀薄無比,看去隨時都會崩裂。

  如今陣中各陣壇正遭受侵攻,形勢不穩,而在陣前,陳禹、正清、武傾墟等人正在逼壓上來。

  他默然片刻,知道此刻不動後手是不行了,否則接下來整個大陣真是要崩塌了。

  他吸了口氣,只一揮袖,一股幽風從袖中飄蕩而下。

  與天夏與一般,上宸天也是一樣做著與天夏決戰的準備的,不過設想之中多是天夏來攻,故所準備的手段多是配合陣勢使用的。

  此風「滅神五罡真風」,此氣在陣內一落,能革除陰陽之機,哪怕是玄尊被此風一卷,若脫不出去,數息之內便即橫死。

  他本是打算在陳廷執等人衝入進來後,以陣機真風消殺那些附從玄尊,而後再以此物配合孤陽子三人一同圍殺陳廷執三人,可此刻卻不得不先使了出來,先穩住陣機再說了。

  而這風一落,霎時就有數名天夏玄尊被捲入了進去,眼看就要被真風吞奪,可下一刻,他們卻是一個個消失不見,卻是被鎮道之寶元都玄圖給轉挪了出去。

  尤道人一見此風,半瞇的眼眸中露出一絲精光。

  時機終是到了!

  他一揮袖,一道令符化作光亮衝了下去,就在這一刻,他背後的陣機之上,無數璀璨光點出現在了那裡,密密麻麻,足有百萬之數,只是一閃之間,就墜落在了前方陣中,一道遮蔽天幕的劇烈光芒之後,整個上宸天爆發出了一聲傾天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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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三百五十七章 亂陣枝欲摧

  上宸天陣中此刻掀起的轟爆聲勢,一直傳遞到了天夏這邊的陣機之中,便連兩界通道這裡都能感覺到一股股拂面而來的衝擊氣浪,刺目的光亮持續閃爍著,將在場每一個修士都是映照在芒光之中。

  此番落去陣中的,正是那破陣雷珠。

  尤道人此前曾提出,想要攪亂上宸天陣脈,那最低需要萬數雷珠,而一次玄廷給了他一個驚喜。

  此珠不是此前的萬數,而是足足湊出了三百萬之數,雖不及千萬,可仍是讓他大感充裕。

  這雷珠每一粒都是由玄尊經手,在一個個完全相同的鼎爐之中祭煉演化出來的。

  此中連祭煉方法也是一般無二。而玄尊煉器入微入化,更是可以讓所有雷珠相似到近乎到完全相同。

  尤道人在此前的一系列的傾攻之中,憑著自身的經驗,已然大致判斷出了對面一些陣機脈絡之所在。

  可雷珠越少,就越需依賴他的判斷。若只有萬數,勢必要保證其中大部分都要準確落中,不然起不了太大作用,且這萬數雷珠還不能一次全用了出去,至少要分幾批施展,這就更是加大了難度。

  可現在原本持有的數目一下增加百倍,著實令他底氣十足。

  此番攻襲,並不一定保證雷珠全是落對位置,可只要將自己有所懷疑,或者尚不確定的地方皆是一同涵蓋在內就是了。

  見那大陣仍在餘波下搖晃震動之中,他又抽隙往旁側顧看了一下,見所有持旗玄尊都已是撤出來了,不覺點頭。

  元都玄圖一次只能撤走少數幾人,要是多耽擱一會兒,那也是會出現傷亡的,但好在他見到那股罡風之後,知道對面主陣之人已然動用了後手,他便立刻通過訓天道章傳訊,要所有人設法撤出。

  除了一開始幾個猝不及防的玄尊被捲入在內,後被元都玄圖接走之外,其餘人都是第一時間退了出去。

  雖然他方才臨時決定調換了攻陣的順序,可得益於他的佈置妥帖,這一番攻擊不但如願達成了目的,還難得沒有付出傷亡。

  反觀上宸天陣中,此刻卻是一片混亂了。

  雷珠大多數轟擊在了陣脈之上,陣中近乎九成陣脈被攪亂,大多數陣壇之間的混若一體之勢頓時便就斷了。

  這本是一個下手的好時機,可尤道人見那罡風仍在陣中盤旋不去,只要此風仍在,那麼就難以入陣侵攻。

  但要等下去,方才被斷開的陣脈有可能又會重新續接上來,那就只是做了一番無用之事了。

  故他絕不會去給對面以喘息恢復之機的,他把袖一拂,又發了一個法令下去,片刻之後,大片「誅空火雷」再度灑下。

  這東西在陳廷執手中就是定下破陣之物,在他這裡則是完全起到了銜接乃至牽制的作用,每一次灑下都不多,但偏偏利用對面對此物的重視不得不全力應對。

  而此物落下,贏沖的確不得不設法以虛實變化及諸空挪轉之術將之剝除,因為火雷可無懼那罡風,甚至還能將罡風同合為己身,

  只是因為各方陣脈被破亂甚多,他此刻也移不出太多陣力,只能設法將自己能兼顧到的一部分火雷除去,同時傳令各個鎮守陣壇的上宸天玄尊自行驅逐,可到底能不能完全驅散,這就很難確定了。

  誅空火雷只要有一點殘餘,那就會不斷同合外物,而各陣壇各自為戰,難說之間有沒有空隙不曾落下。

  贏沖為此不得不反覆查驗,四處滅火,一時也是被此牽制住了。

  他不是不明白天夏還後招即將到來,可情勢如此,他也只能先把眼前能做之事做好,而無法去顧及太多了。

  尤道人站在陣樞之中,仍是半瞇著眼,謹慎而仔細的察觀陣中變化。

  與贏沖不同,他的每一次進攻,還有後續所發生的各種可能,無不是先行在胸中醞釀一番了,可以說此番結果並未曾超脫出他的預判。

  這刻見前方陣勢連誅空火雷都是應對勉強,知是前番攻擊起了作用,不過因那些罡風還是存在,還無法驅人上前。

  為了避免對面趁著這個時機重新收拾陣機,與他再度對抗,他又是發出一道令符,霎時又有密密麻麻的光點浮現出來。

  三百萬雷珠他並不是一次投入進去的,而是將之分作了三批,這一回,第二批百萬之數的雷珠催落去了陣中。

  因為天夏陣機和上宸天內圈大陣這兩處陣法幾乎是貼合在一起的,再加上雷珠不似玄兵,本就是有躍空之能,幾乎一閃之間,就在陣勢之中轟爆開來。由於大陣遭受了一次衝擊,陣力還未恢復,故是這一次光芒聲勢比上回更為驚人。

  大陣原本稍待合復的陣脈再受撕扯,這一次不似先前那本落在了許多無用之地上,尤道人經過試探之後,已是做出了更為精準的判斷。

  贏沖眼瞳之中映照著雷珠之時的閃光,手中本就沒有多少陣力可用,難將火雷剝除,此刻更是雪上加霜,設法挽回,只會越陷越深。

  他也是果斷,見此情狀,立刻下令道:「諸位同道,且入後壁。」

  他決定放棄內台,再一次往後撤退。

  內台已然退到了擎空天原中心處,青靈天枝邊緣之上,再往後去一步,那就是孤陽子三人所在的虹殿了。

  這個時候,他一道分身已然先一步到了虹殿之中,尋到孤陽子三人,稽首言道:「三位上尊,情勢萬分危急,贏某請求盡挪陣機於內,斬斷天枝,絕道於外。」

  內圈陣勢無論是內台還是前沿,完全落在青靈天枝枝節之上的,只要斬斷枝節,就能斷開與外面的牽扯,同時能將天夏的陣機與他們割離開來,兩陣這一分開,天夏想再衝擊,就沒那麼容易了。

  天鴻道人立刻反對道:「此舉不妥,你莫非不清楚此枝乃是三根正枝之一麼?莫說倉促斷不得,若是斷了,天枝也必受損傷,勢必生機更弱,又如何去面對那些傾攻過來的清穹之氣?」

  靈都道人這回也是贊同所言,道:「回撤便回撤吧,總是還能堅守一陣,斷了正枝,乃是斷了根本了。」

  孤陽子道:「此事贏真人你便不用再提了,三位祖師也是不會同意的,我已向寰陽派那裡傳訊,他們已是答應加快突破虛空之壁,你盡力去做,能多拖延一刻都是好的。」

  贏沖知是此事無可能做成了,打一個稽首,化身便散了去。

  他正身陣中得知這般回音,不覺搖了搖頭。

  此法不成,那就只能繼續堅守了。

  他望陣中看去,好在方才祭出的「滅神五罡真風」還有一些殘餘在陣中,這一回上宸天諸玄尊撤退並沒有遭受天夏修道人的侵攻。

  而在此風徹底消失之前,天夏玄尊只能暫時迴避,他若是佈置得當,還是有一定可能挽回局面的。

  虹殿之內,天鴻道人望了外面一眼,道:「現在諸人已退至後壁,天夏攻勢不斷,若我等不出面,怕也守不住多久。」

  靈都道人沉聲道:「可我等卻動不得,我若出戰,誰又能駕馭青靈生機對抗那湧至近前的清穹之氣?」

  孤陽子看著那一根代表上宸天氣數的枝節,那裡光芒如豆,時隱時現,他緩緩道:「半日之守。」

  他迎著天鴻、靈都二人望來的目光,道:「以天夏此刻掀動的聲勢,我等至少也需求得半日之守。」

  靈都道人試著道:「或可求於祖師?」

  孤陽子沉吟片刻,否道:「不必了,我等有意,祖師必是知曉,此刻既無有落旨,那這事機只能我自家解決。」

  天鴻道人道:「道兄待如何做?」

  孤陽子緩緩道:「只能倒果為因了,令天枝為我支撐了。」

  雖然他們限於功行,可以調用的生機十分有限,可不等於青靈天枝之內就沒有生機了,只是沒法用出來罷了。

  並且這些生機還涉及到他們未來成道之路,當他們需得成就之時,他們每一個人可以動用的生機都是有數的,且是靠以往維持山門之功積攢下來的,若是此刻動用太多,未來沒了資糧,那就去不了上境。

  所以之前贏沖提議用此法時他們並不願意付出,藉口耗損太多實際在意的是自家之耗損,直到祖師傳詔他們才是聽命。

  可是現在這局面,要是不出手支撐局勢,那整個上宸天都要被攻破了。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上宸天若是不在了,他們又如何去往上境?

  天鴻、靈都只是略有猶豫,便就是同意了此見,三人立時凝神坐定,氣意投入這鎮道之寶之內,待意識溝通之後,便推動了「倒果為因」之術,將這一部分青靈生機借來,直接封堵在了上方。

  而這般一來,這半日之間可以頂住外間清穹之氣。

  他們手中又有更多青靈生機可得駕馭,他們自身在關鍵時刻還可親身出外鬥戰,而天夏對此還一無所知,他們或可憑此打出一輪反擊,給天夏予以一番重創。

  若是趁勢斬殺陳禹、正清、武傾墟當中任何一人,那麼這一戰當就能穩當不少。

  便是布劃不成,只要撐過這半日,天夏積蓄的清穹之氣耗盡,那也不得不退走,不然入陣之人都會陷在這裡,到時他們順勢收復陣機,那還可以繼續支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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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三百五十八章 元空動無量

  上宸天這次施展「倒果為因」之術可謂十分之隱晦,此時懸天道宮之中,大多數廷執對於這等暗中變動都是一無所覺。

  唯有坐在最上端的首座道人這時微微抬首,朝前方望了一眼,似是看到了什麼東西。

  不過他沒有多言什麼。

  臨陣之戰,各種情形都有可能發生,許多策略及諸多預判,都是早就已在開戰之前便擬定好了。

  有些東西是早有對策的,至於那些事先無法判斷的,這就只能依靠臨機決斷了。

  而在場中,贏沖雖是成功讓人撤回後壁,可在穩固陣法,甩脫了負累的時候,卻同時拋卻了堪稱廣闊的陣域。

  整個陣勢已然不及原先的十分之一。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觀去,實際上青靈天枝枝節所去之地,其上化開的天域,此刻都可算是陣域的一部分。

  可這些想要全部調用起來,就需要青靈生機相輔,此前大部分青靈生機被清穹之氣所壓迫,幾乎就是可陣勢脫離了。

  但是現在,隨著孤陽子三人「倒果為因」,從這等對抗中擺脫出來,就又可以轉挪起來了。只是為了能算計天夏一次,所以暗伏不動,仍是維持現狀。

  尤道人見贏沖決斷較快,退的也是利索,也是點頭,他望著前方蜷縮成一團的陣勢,沒有再繼續催促人手逼壓上去,而是勒令緩頓了一下。

  他這是準備在發動最後的攻勢之前再稍作一番調整。

  他並不知曉此刻孤陽子三人已是從駕馭鎮道之寶中擺脫出來了,現正等著他們衝進去,好施展開反擊,這只是依據他自身經驗做出的判斷。

  這個判斷無疑是十分正確的,在無形之中避免了一次極大的損失。否則三人一旦裹挾青靈天機反擊起來,絕然能給天夏這一邊造成巨大殺傷。

  而在等待之中,自後方到來一面面陣圖不斷落下,將上宸天讓了出來的陣域在逐漸填補起來。

  因為天夏事先一應物事都是準備的很充足,所以最多只需要數天時間,當就能做成此事。

  可是尤道人並不準備待此鋪滿再動,而是打算再調整半刻就發動攻勢。

  他不是不明白穩固後方的道理,層層推進他當然喜歡,還能減少損失。可他也有必須考慮和受限之所在。

  首先依照清穹之氣眼下的衝擊之勢,最多只能維持半天,他沒多少時間去耽擱。

  而他這裡在調整,對面也一樣在設法穩固,他既然佔得勝勢,就不當去給對面太多的整頓機會。

  他這時看向前方的大陣,心中忽然生出一絲異樣來。

  雖然眼前的陣機與此前無甚分別,可總覺得比之前變得沉肅穩當了許多。

  這並不是無緣無故的感應,而是陣中傳遞出來的氣機就是如此,要知道氣機可是和主陣之人甚至一些主要得守鎮之人都是息息相關的,其人心神之映是可以直接傳遞到外面的。

  照理說上宸天被頻頻破擊,已然逼到了緊守殘餘之地的境地,哪怕再怎麼有信心,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恢復了沉穩,這簡直比此前守禦外圈、中圈之時還要嚴整。

  這等微妙變化,也不是人人都能察覺出來的,也就是他這等一生都在揣摩陣機,鑽研陣勢的人才能看出不對來,這是實打實的經驗判斷。

  他心意轉動了一下,這裡面一定是有了什麼變故,便一轉頭,往虛空遠端的張御鎮守的萬曜大陣那邊看了一眼,發現那邊依舊如常。

  他沉吟片刻,對著身邊的中年玄修道:「代我向玄廷傳一言。」說著,他傳音交代了幾句話。

  中年玄修立刻將此回稟,過了一會兒,他道:「廷上有言,此前說過了,一切交由尤玄尊決斷,玄廷會在需要時支援,但絕不插手具體排布。」

  尤道人點了點頭,他自案上拿起一枚玉符,抖袖甩落了下去。

  陳禹、正清、武傾墟此刻三人懸空而立,身外是張揚蔽空,聲勢浩大的法力氣光,只是他們三人,就將後方三十餘玄尊的氣息靈光都是掩蓋住了。

  這時天中一道玉光落下,陳廷執投去一眼,沉聲道:「符令已是,我等當是攻陣了。」

  正清、武廷執二人沒有說話,可身上氣息俱是一盛,而在下一刻,三人元神俱是從身軀之中浮出,向著前方陣勢衝去。

  而三人身後諸位玄尊也俱是如此,一道道元神向著陣中飄渡而去。

  上宸天諸多鎮守玄尊見狀,立時嚴守陣壇,推動陣力上前遮擋,一時可見各種玄機轉挪變化,層層湧動。

  尤道人見陣機已被牽動,拿起符令,就將一批雷珠投了下去,不過這一次,他卻將最後這一批百萬雷珠一分為三,只拿一部分擲入陣中。

  上宸天陣域雖然捨棄了許多,可不等於陣機元節減少了,陣脈數目也與之前一般,但他不愧時陣道能手,在前面幾次攻襲之下,已然摸透了此中陣脈的排布,所以十分準確的轟擊在了每一根陣脈之上,立時對陣勢造成了不下於之前的打擊。

  孤陽子等人現在已從駕馭青靈生機之中擺脫了出來,眼下看著這一幕,他們本可以阻止,但是都沒有動。

  他們所要做的是為了尋找一個機會,設法給予天夏以重創,出手阻礙了一些雷珠,反而是提前暴露了自己,這是沒有必要之舉。

  而就算雷珠轟亂了陣脈,他們三人一旦出手,若是能達成戰果,也能再重作梳理。

  尤道人這時又打量了片刻,見對面陣勢仍舊沉穩異常,絲毫沒有之前遭受雷珠攻襲之時的慌促。

  他瞇眼思忖道:「看來果然是有一些底氣了,不過該做之事還是當作。」

  他再次一揮袖,案上有兩道光虹飛落而下,這一次卻是連發兩道令符。

  陳廷執、正清、武傾墟三人望見其中一道令符,沒有再利用元神往侵攻,而是駕起遁光,與三十位玄尊一同衝向了前方已被攪亂了陣機的大陣之中。

  林廷執在陣壇之上,見得令一道令符,他便把身前氣機一撥,先前傾落在上宸天中的「天一重水」此刻已然積蓄成了一片汪洋,並隱沒在後方陣中,現在得此他一引,一時陣門大開,隆隆奔流順著眾人衝撞出來的通路一同往前方陣中湧入。

  贏沖見得天夏一重重破陣之勢再度湧來,因他已知孤陽子三人已是抽出手來,故他也是不慌,在彌合被攪亂的陣機同時,亦是調運陣力,試圖將此水挪了出去,儘管不能解決問題,可能挪去多少是多少。

  孤陽子這時言道:「陳禹、正清等輩已入陣中,那些碌碌之輩殺之無用,殺一人天夏便能再添一人,當隔開陣勢,設法攻殺這三人,不求誅滅,但去其一,必能挫其鋒銳。」

  隨著一道垂天青幕自上落來,沖在三人所座之地上,只是眨眼之間,三人便已轉挪到了大陣之中。

  而隨著他們來,三人所裹挾的青靈生機也是一同湧入進來,霎時將整個陣勢又是鋪滿。

  而有青靈生機支撐的陣勢與被剝離生機的陣勢,那是完全不同的,得生機補益,青靈天枝上每一根化開的天域都可參與到大陣運轉中來,整個天枝上下都是可得貫通,這一剎那間,可見密密麻麻道箓在青靈天枝上顯現出來。

  陣力這一強盛起來,立時就將闖入陣中的三十餘名天夏玄尊彼此單獨分割了開來。

  陳廷執只覺周圍景物一晃,便已是不見了其餘同道,而再抬頭看去,卻見半空之中,孤陽子三人站在前方,身外青光湛湛,腳下皆是法駕雲光法駕。

  他感應了一下,發現與外間已是斷了牽連,元都玄圖亦不能喚,此寶能將人轉挪出去的可前提是沒有其他鎮道之寶的干擾,

  這主要是因為瞻空道人所制權柄只有一部分,要是執拿全部權柄,那方能試著與之較量一下。

  孤陽子打一個稽首,嘆道:「陳道友,我兩家到此一步,也非我之所願,既到陣上,便為敵手,得罪了。」

  三人決定先殺陳禹,主要是因為陳廷執乃是玄廷次執,若能殺死,對玄廷絕然是一個重大打擊。

  在此對付敵人,他們連天地大勢都無需抓拿,須臾之間就可調來陣力,造合大勢壓下。

  只要對方還是元神修士,那任其法力再高,神通再強也沒有用處,除非其人能以一己之力對抗他們三人及大陣之合力。一旦出手,至多幾息之內,就可將其在世之身轟滅。

  且這是在青靈天枝籠罩之下,任何人在世之身破散,哪怕是提前自棄其身,都會被青靈天枝枝節順此延伸過去,找到其神氣寄托之地,不會給其再復遁入塵世之機。

  不過在此之前,卻需先剝去陳廷執身上所執清穹之氣,此氣不除,就難以以大勢壓下。

  而上宸天這邊方才發生生機變化之時,懸天道宮之中自是立刻發覺,鍾廷執看了看天中依舊承托在那裡的青色天幕,很快反應過來,指著言道:「諸位,此必是孤陽等人重施『倒轉因果』之故技!」

  竺廷執道:「先前尤道友認為陣中有異,當就是應在此處了。」

  韋廷執神色緊肅道:「此於諸位道友怕是有礙。」

  而就在殿中氣氛一片沉肅之際,首座道人卻是從座上站了起來,所有廷執見此,都是心中一震。

  首座道人看向前方,似是一個恍惚之間,所有人見到他背後一個巨大的虛空裂隙升起,像是顯露出了一個空洞眼眸。

  而在這一刻,天地彷彿靜止了下來,那本來隔絕兩界通道卻是驟然消失了一瞬間,在這剎那間,清穹雲海似與上宸天連在了一處!而後他輕輕一揮袖,無量清穹之氣霎時撞破那一片青幕阻礙,崩塌傾洩而下!


bpd 發表於 2022-2-17 23:50
玄都 第三百五十九章 青光雲聚散

  兩界之壁消失那一刻,所有人都是感覺到天地之中的那種隔閡之感盡去,清穹上層似是將整個上宸天都是吞併了進來。

  隨即便是青天崩塌,無量清穹之氣朝陣勢之中撞落下來。

  與此同時,孤陽子三人感到有一雙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他們立便知曉,自己是被玄廷座上那一位給盯上了。

  此時他們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繼續對陳廷執下手,憑著方才聚集起來的陣力,再加上三人聯手,有極大把握將其人殺死。

  可這一出手,身上便即出現了空隙,他們之中某一個人也可能會被隨後到來神通攻襲到,並被連人帶神氣一併消殺。

  在沉默了極其短暫的一剎那後,三人選擇了放棄,身影都是如飄渺煙霧一般散去了。

  懸天道宮之中,首座道人此時也是收回目光,坐了回去。

  因為上宸天之前用過「倒果為因」這等手段,所有此前商議策略之時,他們也是考慮過這等可能,還有方才尤道人的上稟,他自也是做好了防備的。

  方才那一道神通乃為「觀實映虛」之法,將心神之想改化現世,於是在那一刻,兩界壁障便即不存。

  雖然這只是持續了短短片刻,很快虛空之壁又恢復了原來模樣,可是清穹上層與上宸天短暫的匯合,卻也使得清穹之氣在那一刻能夠毫無顧忌的宣洩出去,而不必再像之前一般慢慢渡送到上宸天那裡才能夠攻陣。

  這一擊需得蓄勢長久,短時之內他不復再舉同樣之神通,可在這般的關鍵時刻得此一助,已然足以逆轉局面了。

  孤陽子三人在消失那一刻就回到了虹殿之中,由於上方用於阻擋清穹之氣的青靈生機被撞破,三人不得不重新駕馭這鎮道之寶,把置入陣中的大部分青靈生機挪去頂上,只留下部分還在陣中維持。

  他們不得不如此做,否則大陣在清穹之氣迫壓之下當場就要崩塌。

  而三人也不是就此罷手,他們正身雖然遁了回去,可卻是將自身元神留在陣中,他們知曉沒了陣力之助,片刻之間是拿不下陳廷執,故是放棄了針對他,去往別處殺戮那些天夏玄尊,盡可能破滅天夏攻陣力量。

  不過就他們元神分去的一瞬間,陳廷執目中閃過一絲深沉之色,忽然伸手一拿,天鴻道人的元神卻是生生被阻礙在了原地。

  他身上有烏沉光芒一閃,磅礡法力猛然壓了上去,雙方彼此看著未動,可卻於剎那間就進行了百數次法力碰撞及神通變化的交鋒,數息之後,一道雷芒自天鴻道人元神腳下升起,再由足至首,轉眼之間就沒過其首,將之化融一空。

  在消殺了這縷元神後,陳廷執又一甩袖,腳下踏動法駕,轉去不見。

  而在另一邊,天夏眾玄尊因為青靈生機的衝擊,都是被迫與其他人分隔開來,所有人都是沒有妄動,只是凝神戒備。

  傅玉階此時忽有所覺,抬頭一看,卻見孤陽子元神面無表情朝著自己而來,他心下一驚,連忙催運法力,祭動諸般護持之物形成重重守禦。

  哪知其人元神像是飄渺煙霧一般,竟然無視他各種守禦手段,直接衝入了內圈之中,對著他只是一拂,而後看也不看他一眼,又一次飄去不見了。

  而在其人過去片刻,傅玉階身上有各色靈光不斷爆散,法器法符盡數破碎,最後他自身也是一併破散而去。

  幾乎是同一時刻,孤陽子元神出現在了天夏另一名寄虛修士袁勘面前,後者也是全神戒備,該做得守禦都是做了,可這一切都是無用,那元神祇是如一道虛煙般他身上衝撞而過,袁勘默嘆了一聲,頓有片刻後,他整個人連帶法器俱是轟然爆散。

  而另一邊,魏廣因為方才衝陣之時位置較為靠前,故是方才青靈生機重入陣中時,他身上清穹之氣便在一剎那間被沖耗一空,後面只能依靠法力法器抵擋,眼見將要不支時,卻見陣勢鬆動,青靈生機又是浮去天中。

  他還未及鬆一口氣時,心中就有一股強烈警兆升起,轉目一望,就見一道恍若虛影的元神正朝他這處過來。

  他認出來人乃是孤陽子,不覺眼瞳一凝,本待避開,可明明已然轉挪了法力,可卻覺得身軀一緊,似乎被那元神給吸扯住了,變得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對方上前。

  而在孤陽子元神在衝到他面前僅差數尺的距離時候,一道恢宏清光閃過,整個元神霎時煙消雲散。

  魏廣抬目一望,見一個熟悉身影出現在了那裡,其人身外飄蕩著一圈清澈如水的光芒,周圍塵霧正被徐徐推開。

  他驚喜道:「師兄?」

  正清道人對他點了點頭,叮囑道:「師弟,小心了。」說完之後,清光一閃,身影也是隨之遁去不見。

  陣內發生變動的時候,那三十二名持旗玄尊正分散落於不同方位之上,他們皆是在等待傳令。

  范相站在比眾人稍稍靠前的地方,諸多持旗玄尊中,只有他另一位同道是摘取了寄虛功果的修士。

  這時他心中忽生警訊,不由望了過去,見陣中一陣湧動,隨即一道元神朝著自己衝來,他立時認出了來人。

  「靈都?」

  不過他卻並未慌張,若是靈都道人親自到此,他還忌憚三分,可只是一個元神的話,他卻無懼。

  且有時候,單論法力的話,寄虛修士也不見得比虛實相生的修道人差了,而這裡可是在陣外,只需撐得片刻,自會有同道來援。

  意念一轉,一隻形似飛鳳,身裹紅霧的四眼怪鳥透體而出,朝對面飛騰而去,卻也是將自身觀想圖放了出去。

  只是在這時候,靈都元神身上有光芒一閃,頓有無數與之一般的虛影出現在了天地之中,在范相感應之中,似是每一道都是真實的,並齊齊伸手一按,皆是轟出一團青氣雷光。

  他眼神一凝,因是對面手段高明,他沒法判斷真假,可他也在瞬間做出了決斷,將渾身向外撐開,化出一道明亮光幕,這般對方攻來手段只要與他氣機接觸或碰撞,那麼自可由此分辨出真偽來。

  碰撞很快到來,左側方一股真實無虛的衝擊力量傳遞進來,他立刻由此追溯源頭,尋到了那一具元神身影之上,確認此為真實。

  那個元神此刻看他一眼,身外有光芒驟閃一下,卻是很直白的將一股浩蕩法力壓來,范相判斷出了來勢變化,亦是推動自身法力上前相迎。

  儘管因他向外擴張法力之舉,由此不能將自身法力全部調來,只有部分能用於抵擋,可他還有法器作為支撐,也不是沒有還手之力。

  可他在如此想時,那明明激湧如浪的法力忽然一變,由剛至柔,變作絲絲縷縷滲透進來,繞過他最強盛的法力正鋒,到了裡間再是聚合起來,待快要撞到法器之時,卻又是由實化虛,自上穿透過去。

  這番變化在一瞬間進行了數次,每一次都是恰到好處避開最堅實的一面,而這變化只是損去了那全部法力的一部分,待突入到最裡面時,還有近乎七成存在。

  范相明明看見了這一切,也是試圖挽回,可是拚命調運之下,卻發現自己法力完全跟不上那等變化。

  他心中湧起明悟,與這等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相比,雖然對方雖看去只是比他強出那麼一線,可這一線,就是天差地別。

  此刻衝到了內圈之中的法力再是一變,於咫尺之間化變成了無數青色雷光,全數轟落在了他的身上。

  范相縱有最後一層法袍遮護,也承受不住這等轟擊,渾身劇震,頓遭重創,可是攻勢並沒有到此結束,後續到來的法力趁著他受創之際推入進來,在這重重轟擊之下,他守持之力盡數潰散,最終在一道雷芒爆散成了一團碎屑。

  雙方交手雖然經由了諸多變化,可在外看來,彼此只是在照面之間交換了一招,便就已是分出了勝負。

  而他在世之身一亡,手中那一面陣旗也是飄落下。

  靈都道人元神正待離去,卻見一道道符箓出現在了周圍,符箓之間似有金鏈串連,將四面八方都是圍堵住了。

  武傾墟身影出現在了那裡,他面無表情拿著一法訣,符箓一旋,驟然收縮,最後化為微塵一點,卻是將靈都元神生生碾滅。

  此刻他伸出手去,一把抓住那落下的陣旗,看了一眼,收入懷中,光芒一閃,也是遁去無影。

  不過雖然孤陽子三人元神俱被消殺,可三名天夏寄虛修士也是被打滅了在世之身,短時內再無法參與到此世中來了。

  不止在這裡,方才孤陽子三人裹挾著青靈生機衝入陣中的那一刻,贏沖也是抓住了機會轉挪陣力,對著尚在陣中的天夏玄尊發起了反攻,有四名修為稍差的天夏真修未能堅持住,被陣力當場滅殺。

  這也造成天夏自攻戰以來的最大傷亡。

  可若是天夏方才應對失措,那麼或許大部分人都未必能生還出來,而現在撐過了這一輪反擊,那局面就大為不同了。

  尤道人看著前方大陣,上宸天如今可謂諸般手段用盡,其所能做的反抗也是到此為止了,他伸手自案上拿起一枚法令,袍袖飛蕩間,朝下就是一擲!


bpd 發表於 2022-2-17 23:50
玄都 第三百六十章 曦芒入天門

  尤道人這一次法令,卻是將所有剩餘的雷珠都是用了出去,數十萬雷珠一閃之間便落入對面陣中。

  經過前面幾次攻襲,這一次雷珠轟擊更為準確,霎時就將陣脈攪亂,再加上青靈生機全數都是用來抵擋清穹之氣,這瞬間就導致了整個陣勢出現了一股被扯斷般的撕裂感。

  什麼虛實變化,什麼諸空承轉,都是無法再運用,眨眼間從一個能夠吞殺玄尊的大陣退還了一個尋常陣勢。

  而在外間,雖然范相被破殺在世之身,可玄廷立時又派遣一名玄尊持旗頂上,依舊是三十二人之數。在尤道人隨後催動之下,這些玄尊同時駕動遁光,從不斷方向朝著那些被隔斷的陣壇上衝去。

  這一次可不像是上回那般佯攻牽制了,去除了後顧之憂,每一人都是放心將自身能為施展了出來。

  陳禹、正清、武傾墟三人則是由正面壓住陣機,三人皆是利用元神協助天夏玄尊攻陣,並隨時提防孤陽等三人再度殺回。

  只是下來始終不見三人再有現身。

  僅僅是在小半刻前,上宸天陣勢連轉一片,接連消殺數位天夏玄尊,可現在情形與相比卻是完全顛倒了過來。

  在不過數十呼吸的時間內,就接連有數個陣壇被攻破,裡面的上宸天元神修士亦被攻殺。

  在此之後,便有持旗玄尊佔住了這方陣壇,控制了這方陣勢,雖只幾座,可在陣中卻已然是有了落腳之地了,下來以此為駐基,繼續向外攻伐。

  如今這後壁之間,總共是立百零八座陣壇,各分陰陽之機,虛實互襯,表裡相托,分別由三十餘位上宸天元神修士鎮守。

  大半數空壇即便無有上修坐鎮,也有上宸天弟子駐留,能靠著陣脈牽連為大陣提供陣力,但凡有陣壇被攻破,上宸天元神修士也還能退去此間,穩住陣腳後圖謀反攻,不至於使陣勢立時崩塌。

  可是這一切都需建立在整個陣力尚算完好,能與對手相對抗的前提下,而如今因為大部分陣脈都被截斷,陣壇各自孤立了起來,這又如何能抵擋?只能不停收縮迫退,並丟掉陣壇,而沒丟掉一座,對面就壯大一分,自己則更是勢衰。

  贏沖神情凝重,有陳禹、正清、武傾墟三人存在,四處支應,所到之處,陣壇俄而崩頹,守陣玄尊不是被打殺就是倉皇後撤。

  可後面又哪來退縮餘地?

  孤陽子三人要是不再露面,那麼此一戰幾乎沒有什麼懸念了。

  他考慮了一下,若是上宸天所有玄尊都是戰亡在此,那麼上宸天也就近乎傾覆了,孤陽子三人當不至於視而不見,可此刻沒有諭令到來,他也只能先自堅持了。

  他能夠施展的手段不多,只能將最後的後備陣力壓了上去,這不是為了反攻,而是為了盡量遮護往後撤退之人。

  此刻虹殿之內,孤陽子望了眼那枝節,本來長長一段,現在只剩下了半尺長短的一截,他道:「大陣破敗在即,唯一可做憑恃之地,就只剩下虹殿了。」

  靈都道人道:「不如傳聲贏沖,讓諸位同道退守虹殿吧。」

  孤陽子頷首道:「也可。」這些修道人乃是上宸天根基,與其扔在外面被人平白消殺,還不如喚了回來做最後一搏。

  天鴻道人道:「給他們十息,十息之後封堵虹殿。」

  靈都道人一點頭,當即發出了一封傳書至贏沖處,令其把人召回此間。

  孤陽子這時伸手拿一個法訣,整個大殿天頂地面還有四壁之上浮現出晃動的流光,內中有密密麻麻的道箓閃爍躍動,並有密密麻麻的枝節虹殿底下升了上來,將整個大殿在逐漸封閉起來。

  虹殿位於青靈天枝的一處空壁之中,就在靈都道人傳意出去才只是一個呼吸,就一道遁光自外落入進來,恭恭敬敬稽首道:「見過三位上尊。」

  三人也都是不約而同頓了下,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回來了,贏沖傳諭有如此之速麼?

  靈都道人看了一眼,緩聲道:「原來是常真人,你回來了也好,且自去尋一根枝節守禦。」

  常道人恭敬道一聲是,只是一眼就尋到了一處極為隱蔽的角落,在那裡一根枝節之上坐定了下來。

  在接下來半刻之內,有上宸天元神修士自外陸續歸來,而虹殿的入口,在封堵之中越來越小,待得只剩下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時,一道流光自那裡射入進來,落地之後,贏沖自裡顯身而出,

  他立定之後,對座上打一個稽首,同時迎著孤陽子三人的目光搖了搖頭。

  孤陽子略一沉吟,法力一催,殿門前那些枝節上升,將那一座出入門戶完全封堵了起來。

  靈都道人朝下看了一眼,贏沖及五位長老倒都是安然歸來,而餘下之人,也不過只得六位而已。

  他不禁暗嘆一聲。

  當初上宸天脫離天夏之時,舉派真人再加上各小派上修,元神修士過得半百之數,而這三百多年來,卻是戰歿了不少。

  就算此前舉陣之際,不算他們,也還有三十四位元神修士,如今卻只剩下這些人了,要知真法修士都是需要長久修持,才得功行上境的,休看有這許多人,可那是數千上萬載之累續,陡然失去這許多,他也是無比痛惜。

  但好在本派諸長老皆在,也勉強算是一個安慰了。

  不過在可惜之餘,他卻自始自終不曾有想過那些上宸天的尋常弟子,因為這些人在他眼中無疑是無足輕重的。

  孤陽子道:「諸位同道,此刻各選一個枝節鎮守,以我天枝之堅穩,堅持三五日當非難事,我已得寰陽、神昭二派傳語,他們正在設法破開阻礙,只消堅守下去,便能等到支援。」

  眾人打一個稽首,便各去尋覓一根枝節鎮守。

  靈都道人這時道:「此我上宸天數千年未見之危劫,是否要一問三位祖師?」

  孤陽子思量片刻,頷首點頭。

  雖自上宸天被攻打伊始,三位祖師就沒有降下任何言語,可眼見宗門傾覆在即,也是要試著求問一下的。

  三人坐定之後,各自運法,試著溝通上層。

  可他們隨後發現,無論自身如何努力溝通,上層都是沒有任何回訊到來,好像是完全沉寂了一般。

  孤陽子神情凝重道:「情形有些不對。」

  三位祖師縱然不允會他們所請,可但凡他們溝通,也一定有會所告知的,可現在卻似是一點回應都沒有。

  靈都道人沉吟道:「會不會是天夏那幾位執攝插手了?」

  孤陽子沉默了一會兒,才是緩緩道:「兩位道友,若是三位祖師無法插手,那我等該是考慮傳繼之事了,上宸天道傳不可到我手中衰絕。」

  靈都道人和天鴻道人對視一眼,兩人都是點頭表示認可。

  雖然上宸天還有三位祖師在那裡,照理說就算他們盡數敗亡,道統也不致斷絕,可是到他們的境界,有些事情卻能模糊感覺到的,這一次若是輸得徹底,那麼上宸天可未必見得能再興復了。

  三人意念一動,各有化影分出,落至一方位於主幹之內的空域內,此間之所在,除了他們三人之外,誰也不知。

  有一個端麗少女正端坐在那裡,她身著一身如雲絲織就的青衣,手持一柄玉尺,絳唇一點,烏黑的眸子,肌骨有若瑩玉,整個人柔順靜好。

  她見到三人化影出現,起身稽首道:「靈璧拜見三位上尊。」

  三人化影飄蕩在上空,沉聲言道:「魚靈璧,天夏已是攻至門前,我上宸天已是危在旦夕,若是事不可為,我三人會盡力拖住天夏諸玄尊,由你來執掌我派鎮道之寶,並帶領餘下之人退走。」

  少女言道:「弟子領命。」

  這刻兩界通道另一端,關朝昇在收到上宸天傳遞到直接之上的傳訊後,卻是有些意外,他沒想到看著如斯強盛的上宸天,居然短短半天之內就局面大壞,眼見就要被攻破山門了。

  不過他也知道,上宸天到底是有青靈天枝這個鎮道之寶,就是算是陣機全失,依靠著此物還是能支撐一會兒的。

  他這時自語道:「許也不全是壞事。」

  他轉首看向另一端位於虹霓之上披髮老道人,道:「李道友,看來上宸天遠不如自身所言那般強盛,僅是半日不到,卻是要被天夏攻滅了。」

  披髮老道回言道:「確實出乎意料之外,與其說是上宸天弱,還不如說是天夏太強。」

  關朝昇道:「或許吧。」他提聲言道:「上宸天不得不救,我等需快些渡去,道友那邊如何了?」

  披髮老者道:「我那服幽蟲已是尋到了貴派以往留在虛空之中寶丹,也煉化了一些上宸天那邊送來的邪神,再等一二日,倒是可以嘗試破開前方封堵了,不過虛空之壁堅牢,即便此事順利,也難說能將我兩派順利送渡過去,能過一派也已是慶幸了。」

  關朝昇看向對面萬曜沖星大陣,不覺又想起了此前那一道身影,道:「無妨,便是只能過去一家,我自也能破開眼前之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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