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9135
bpd 發表於 2022-2-20 00:36
玄都 第三百八十一章 勢動聲先至

  張御吩咐過後,朱鳳、梅商還有金郅行三人肅容稱是。按照安排,他們這一次準備分頭搜尋,各自找尋目標。

  因為有元都玄圖可以隨時轉挪,所以一旦遇到危險,他們隨時可以借此離開或是請得救援,可以放心大膽的分開。而也是如此,一旦找到了那些幽城所在,對方也就沒可能從元都玄圖的印照之下遁逃出去了。

  張御待三人離去後,往上空一看,見有一道道陣盤正自虛空之中飄來,落於萬曜大陣之中,陣機正在不斷被加固,湧入進來的清穹之氣也是在逐漸增多。

  這個陣勢不像方才在上宸天時,還隔了一層,現在陣機能承受多少清穹之氣,就能灌入進來多少。

  他又朝虛空通道那裡看了看,在陣力衝擊之下,這處通道正在逐漸擴大,對面雖也在設法阻擋,但此刻的應對十分無力,照這麼下去,若是對面拿不出什麼有效的手段,那麼最多一天之後,他們就能依托陣勢發動攻襲了。

  轉念過後,他收回目光,繼續思索道法之事。

  他認為,似如關朝昇、孤陽子等人,應該是將自身法力及神通修煉到了極致,徹悟了各種變化,方才修持成了自身道法,這裡面固然也有鎮道之寶相助的作用,但那恐怕更多是作用於神通,而非是道法本身。

  這也可以理解,鎮道之寶只是讓修道人能夠更好的參悟上層之力,提升自身功行修為,但若自身道法照此而來,那恐怕只會成為這法器的寄附,那就是失了自我了。

  一個宗派的修士,在最初修行之時,彼此功法看著可能很是相近,可越到後面,差異也便越大。

  所以可以看到,孤陽三人雖然都是上宸天嫡脈正傳,一樣執掌青靈天枝,但是每一個人的道法都是完全不一樣的,若非事先知曉,光憑各自所表現出來的能為,外人很難看出他們原來是同出一門。

  但這裡無疑需要把法力變化修煉到極高地步才可,一般來說,都是需要經過數百載乃至數千載修持,才得如此成就,這裡面似也無有任何捷徑可走。

  不過有所不同的是,他自身掌握著三枚大道之印,並且還能通過言印撥動道機,這裡面不知道能否尋到些許啟發。他不求能立時能成,只求能在逐道之途上少走一些歪路。心下忖道:「看來還需回去再翻看一下道書。」

  虛空深處,幽城廣台之上,顯定道人與王道人正在對弈道棋,正入神之時,有弟子行了過來,在遠處一揖:「上尊,天夏似有玄尊往幾位真人所在尋去了。」

  顯定道人沒有立時應聲,待落下一子後,才道:「那就把天夏已是知道他們所在的消息告訴他們。」

  他並不是真的要斷送這些人,而是借天夏之手迫使這些人不得不做出選擇。現在上宸天已亡,當意識到天夏的威脅後,又有幾個人願意被抓去鎮獄關押起來?

  王道人在落下一子後,猶豫了一下,問道:「上尊,若是諸位同道問起,天夏是如何知曉他們所在的……」

  顯定道人神情淡淡道:「他們若是有心來投奔,那麼是不會多問的。」

  王道人想了想,便不再作聲了。

  這般做雖會使得那些同道心存芥蒂,但顯定看去分明就是想借此機會整合幽城的力量了,他能看到,那些同道也能看到,若是願意來的,那說明心中在一定程度上已是能夠接受了。

  顯定道人與他對弈了小半個夏時,就有弟子將書信送至,他揮了揮袖,這局棋便即停下封了盤,王道人也是知趣告退。

  顯定道人離了廣台,轉而來至一處偏殿,這裡已然分撥給了魚靈璧佈置陣機,他走入進來後,見整個大陣大致已然排布完整了,如今正在梳理內部。

  魚靈璧察覺到他到來,便是遣了一分身上前,稽首道:「晚輩正在指引陣機,不能親身相迎,前失禮了。」

  顯定道人笑了笑,道:「魚執掌多禮了,正事緊要,不知此陣還需多久才能築成?」

  魚靈璧道:「若是只將我等幾人送去,眼下陣勢已是足夠了,但若要將幽城及城中諸位同道一併轉去,那還需要一二日。」說到這裡,她稍露歉然,「也是晚輩功行不濟,若是幾位上尊前來,或許早便做成此事了。」

  顯定道人道:「魚執掌過謙了,短短時間之內能做到眼下一步,這已然很快了。」

  推遲這一二日時間他也是能夠接受的,到時候那些感受到天夏威脅的各城城主,只要是想明白的,也當是會在這段時間內趕來。

  他正待再說什麼,忽然耳畔聽得有飄渺音聲傳來,他心下微微一凜,便與魚靈璧結束了交談,從偏殿出來,而後神情一肅,身化一道虹光,霎時來到了位於幽城最深處的環形空洞之前。

  待在邊緣落定,便見那空洞之中有萬頃如水砂礫倒流而上,並在裡面形成了一個龐大無比的道人形影,看著還在時時流淌變幻著。

  他忙是恭敬一禮,道:「老師喚得弟子來,不知有何關照?」

  與此同時,兩界通道對面,神昭、寰陽兩派修士在見到天夏在加固萬曜大陣,同時試圖擴大虛空裂口時,也是知道天夏在覆滅上宸天後並不準備就此罷手,而是打算一鼓作氣將他們也一併處理掉。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們也是開始在通道後布設陣法了,實際上這舉動在關朝昇被張御消殺之後已是在開始了。

  儘管如此,寰陽派幾位長老還是異常不安,畢竟他們現在這裡已經沒有了摘取上層功果的修道人遮護,能從劫陽之中調取得來的力量十分有限,這叫他們如何有信心抵擋天夏的攻勢?

  其實若不是因為祖師的命令他們不敢隨意違抗,還有李彌真這個兩派唯一存在的上尊,堅持要等到幽城和上宸天餘下之人來投,此刻他們怕早已是出手破壞掉那根定住通路的青靈天枝,自此間撤走了。

  申姓長老神情凝重的看著外間,道:「叔孫長老,看這副模樣,最多再有一兩日,天夏就要傾攻我輩了,也不知那幽城何時到來,若是再等下去,怕是不妙。」

  叔孫道人心中也覺不妥,天夏正在積蓄力量,等下全力來攻,僅憑他們哪裡擋得住,就算有李彌真,護持自己宗門之人方還來不及,哪能分心來遮護他們?他沉吟片刻,道:「待我去與李上尊處再是問一句。」

  申姓長老道:「那要盡快了。」

  他們說話之際,忽然所有長老心中都是浮起一陣悸動,都是不覺往外看去,見周圍那一枚枚漂浮在虛空之中的烈焰天球如收吸引一般,都在煉空劫陽之中投入進去,並彼此交融出一道道瑰麗耀眼的光芒。

  叔孫道人見到這異象,心下一喜,道:「是上尊快要回來了。」

  其餘長老也是精神大振。

  隨著一枚枚烈陽天球投入進去,過去約有半刻之後,煉空劫陽之上光芒似都是輝盛了幾分,然後曜光一旋,一道灼灼烈氣射落而下,就有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在裡面凝聚了出來。

  眾長老和後面一眾元神修士見狀,連忙躬身行禮。

  隨著光芒一陣陣扭曲,關朝昇身影自裡走了出來,他目光一個掃視,道:「陳師弟和虞師妹何在?」

  他的記憶只是到神氣剝離前的那一刻,而在此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他都是不知道。

  而正是因為這縷神氣與是正身完全剝離開來的,所以才能避開來各種神通法器,從而將自身保存下來。

  叔孫道人忙是將方才之事告知,只不過憑他們之能沒法看清楚方才具體的細節,也難以分辨出關朝昇到底是如何敗亡的,故只是將整個經過大略講述了下。

  對這些看得比較清楚一些的,自是神昭派的李彌真,不過這等自家上尊被對手鎮滅之事,他們自是不好讓外人來說。

  關朝昇聽罷之後,有些意外,「哦?我居然敗在了一名玄修手中?」他對鎮殺張御自己的手段倒是很感興趣。

  他向外撇了一眼,見兩界通道正被一股清穹之氣撐住,並還在不斷擴張之中,道:「既然上宸天既然覆滅,你們為何又是不退?」

  叔孫道人忙道:「方才幽城的顯定上尊來過,言稱願與我輩聯手抵擋天夏侵攻,後他又言,說此事得上層大能授意,我若不信,也可去問祖師。我等尋思,這許是祖師與幾家大能之安排,故亦不敢退。」

  離了關朝昇,實際他們已經失去了和自家祖師溝通的渠道,只是涉及到上層大能之事,他們相信顯定道人定然不敢胡言的。

  關朝昇負袖言道:「你等下去守好陣勢,此事我自會尋祖師確認。」

  叔孫道人幾人如蒙大赦,打一個稽首,便退了下去。

  關朝昇這時轉過頭,沿著兩界通道往外看去,目光一直落到了對面陣機之中。

  張御本是坐於陣樞之上,這刻又一次感受到了上次那般注視,他也是抬首望去,雖然沒有明確看到,但他有種感覺,定然是那關朝昇又回來了。


bpd 發表於 2022-2-21 00:29
玄都 第三百八十二章 遠虛落音轉

  清穹雲海之上,諸廷執坐於懸天道宮之中,各自在那裡催發清穹之氣,將之送渡到已然擴展了數倍的萬曜大陣之中。

  神昭、寰陽兩派具體實力如何難以知曉,即便接連損失數名上層修士,可兩派當還剩下不少元神修道人,並擁有兩件鎮道之寶,不是那麼輕易能剿滅的。

  關鍵此番仍舊是跨越虛空擊敵,所以玄廷這裡一點沒有小看這兩家的意思,此刻完完全全拿出了先前對付上宸天的陣勢。

  而在這時,首座道人忽聽得一陣飄渺仙音自雲海之中傳來,他朝某一處看去,略作思索,便有一道分身化影自座上起身,往後殿走去,整個過程之中,座下其餘廷執對此皆是一無所覺。

  虛空深處,某一座飄蕩的天宮之內,甘柏坐在高崖之上,小臉之上滿是糾結。

  顯定道人暴露各分城城主所在之時,自也是沒有漏過他,而他現在也是知道,天夏已是知曉了他藏身所在,正派遣人手找過來。

  幽城天宮本來都是有迴避之能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以往時候躲過天夏的搜索。

  可問題是顯定道人哪會讓他們這麼容易脫身?

  其人是算準了時機才告知他們消息的。

  這時候挪轉天城迴避,那一定是會留下痕跡的,天夏只需循此而來,就能將他輕易追上。

  現在他的選擇已然變得十分有限,要麼拋下此城,孤身去往主城,跟著顯定道人一起撤走,要麼就是等著天夏找上門,而後等著被關押到鎮獄之內。

  可要是去接受顯定道人的托庇,無疑未來也要受其人指使,他自是十分不情願的。

  更重要的是,離了此世,那他就很可能再無法攀上訓天道章了。

  這怎麼行?

  他本來有趨利避害之能,若是察覺到不對,就能提前一步避開,可顯定道人也不知道用什麼辦法避去了天機,使他事先對此毫無所覺,這也是令他恨得直磨牙。

  他思來想去,覺得這裡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哼哼兩聲,便喚出了訓天道章,而後尋到代表張御的那個符印,並便試著由此送了一個傳訊過去。

  張御此刻忽有所覺,他朝訓天道章之中看有一眼,見到傳訊之中的內容,心下微動,思索片刻,便又朝那裡回傳了一個傳訊,隨後又尋到了風道人。

  少頃,風道人聲音響起道:「張道友,有何事?可是虛空對面有什麼變故麼?」

  張御道:「倒非是虛空對面之事,但與此怕也有些牽扯,方才幽城之中有一位道友尋到了我,說是顯定道人先前故意暴露了他們所在,現又告知他們我等正在尋過去,此舉是他們逼迫去往幽城,並跟隨其人一起撤離。」

  「撤離?」

  風道人眼神一凝,道:「廷上之前推斷,幽城因上宸天覆滅,其為尋退路,極可能去找尋這兩派,現下看來,此輩果真是做了這般選擇。」

  張御道:「那位道友不願意跟著顯定等人一併撤走,他現下願意為我指出幽城主城之所在,以贖過往之罪責。」

  風道人想了想,認真言道:「此事重要,我當與廷上言說此事,張守正,廷上未有決定之前,且先不要動手。」

  張御點了下頭。

  其實就算找到了幽城主城所在,從重要性上說來,此處也是要往後靠的。

  幽城本身就是一個鬆散聯盟,內部的修道人大多數是不想受到規矩拘束所以才逃離天夏的,其本身並沒有太強的侵略性,對天夏的威脅別說和上宸天比,就連寰陽、神昭都是不如,就算邪神都比他們麻煩些。

  並且幽城顯定道人並不似上宸天那般有著宗派基業需要維護,遇到危險,他一個人就可以走脫,這麼一個摘取了上乘功果,並且還握有鎮道之寶的修道人一心想要逃遁,那麼是很難將之捉住的。

  所以他認為,這一回,在找到此處之後,倒不必急著去圍攻,不妨先以元都玄圖照印住此間,而後再尋機對付。

  同一時刻,幽城主城之內,顯定道人自幽城深處走了出來,他的神情卻是比方才沉肅了許多。

  他看了眼外間虛空,往前一步,再度來到了偏殿之中。

  魚靈璧見他又是回來,便道:「前輩可還有什麼關照麼?」

  顯定道人看著她道:「魚執掌,再有半日之後,我便希望看到轉挪陣機,不知魚執掌可能做到麼?」

  魚靈璧沒去問為什麼,只道:「當如前輩所願。」

  顯定道人嗯了一聲,他自裡走了出來,回到了正殿之上,命弟子去尋王道人過來。

  不多時,王道人來到殿上,小心問道:「上尊?可有交代?」

  顯定道人吩咐道:「事機有變,半日之後我等便即撤離,願來之人便來,不願來之人就由得他們去。」他看向案上,「那半局棋,唯有待到它世之中再與道友對弈了。」

  王道人不覺抬頭看了看他,心中有些驚疑,不知為何他忽然改了主意,不過他也不敢多問,低聲道一聲是。

  一日時間很快過去。

  顯定道人帶著王道人及另外兩名真人來到了偏殿之中,他看了看腳下鋪滿整個大殿的陣勢,先望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贏沖,再是看向魚靈璧,問道:「魚執掌,如何了?」

  魚靈璧稽首言道:「大致已成。」

  顯定道人言道:「那事不宜遲,這便動身。」

  魚靈璧道一聲好,她將自己髮髻解下,如瀑黑髮頓時傾瀉了下來,她取出一玉環,伸手在耳後發紮了一束,這才步入了大陣之中。

  她一直走到了陣壇之上,才是立定下來,腳下就蔓延出一道道光紋,光華過處,就有一枚枚道箓漂浮出來,同時有流淌泉水一般聲響在陣中響起。

  憑著這個陣法,再加上三位祖師所承認得執主身份,她便能勉強達到孤陽子駕馭這青枝的層次。

  她調整了一下自身氣機,閉目仔細感應,很快就尋到了那一根定在兩界通道之中的青枝,並感應到了其延伸所去之地。

  片刻之後,她一睜目,拿著手中青枝對下一指,上面便有一根枝節落下,整個大陣光芒驟盛,這枝節慢慢生長,往上延伸而去,但卻並沒有到的幽城之外,而是在即將去到最高處的時候轟然洞破虛空,那裡霎時融開了一個光氣漩流。

  同時一股狂暴氣浪沖了下來,她身上道袍和黑髮都是隨之飄舞了起來,身上環珮不停發出叮噹碰撞之聲,整個大陣隆隆震動著,並閃現出了飄忽不定的光芒。

  王道人看著臉色一變,他能分辨出整個大陣已是在崩潰邊緣,並且那一股力量一旦宣洩出來,恐怕整個幽城都要受到波及,他不覺向前了一步,傳聲道:「上尊?」

  顯定道人卻是鎮定依舊,淡淡道:「無妨,看著就是了。」

  魚靈璧立定陣中,手中拿捏法訣,又時不時持起那一根青枝指點各方陣機,那生長在陣中枝節漸漸變得茁壯高大,而那狂暴力量似也是因此逐漸被撫平。

  尤其是枝節頂上那一團漩流,初時還只是丈許大小,可隨著枝節的延伸成長,也是被撐開的越來越是廣大,只是數十息間,就將一部分幽城給籠罩了進去。

  魚靈璧到此方才停下動作,她轉過身來,微微一笑,道:「前輩,去往那處世域的陣機已成,當可通行了。」

  而此時萬曜大陣這裡,經過一日渡氣,清穹之氣像潮水一般撞在虛空之壁上,那一處兩界通道已是被緩緩撐開。

  張御和陣中諸玄尊都是目注著那裡,照這麼下去,至多再有半刻,便可打開足夠大缺口,並由此發動攻勢了。

  這個時候,忽然兩界通道對面有一道灼灼烈氣沖湧過來,伴隨著一股如耀陽般的刺目光華,頓將湧去那裡的清穹之氣化開了一些。

  陣中功行高深之人都可看到,有一個人正自裡兩界通道另一端走了出來。

  張御只從那傳遞來的氣機之上,就已是分辨出了來人。

  那人影走到了光影邊緣處,真容也是顯現出來,陣中許多玄尊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來人正是此前疑似被鎮殺的寰陽派上尊關朝昇。

  其人只一現身,那一雙丹鳳眼目中就泛起一道精芒,抬頭往張御所在看來。

  張御也是目注其人,他能感覺到,其人法力遠比此前交手之時來的強盛,應當正處於巔峰之時。

  可不止是此人,現在的情形,也是與之前大不一樣了。

  陣機另一處的嚴若菡這刻忽然心有所感,往上放看了過去,就見一道金光從天頂之上轟然落下,數息之後,又是一道金光,而後再是一道……

  陳廷執,武廷執、正清道人,這些個天夏這邊摘取到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也都是相繼出現在了此間,並都是朝著關朝昇望去。

  關朝昇神情微微一變,他腳下不由一頓。

  只是就在大戰一觸即發之時,卻有一聲悠長磬音傳來,此聲從清穹雲海而來,由清穹之氣落到了這裡,並在整個大陣上空迴盪不絕。

  隨後便見一道光芒閃爍的詔旨落下,明周道人自清穹之氣中出現,打一個稽首,道:「諸位上尊,首執有命,且暫緩攻勢,並請兩位廷執回廷上議事。」


bpd 發表於 2022-2-21 00:30
玄都 第三百八十三章 收勢罷風雲

  明周道人這一番宣諭,令陣中諸玄尊都是訝異,不知為何要停下攻勢。

  但好在現在戰事的主動權還掌握在他們手裡,天夏現在面對敵方佔據壓倒性的優勢,反觀對面,無力進取,只能被動守禦,所以他們隨時都能夠停下。

  陳廷執道:「張守正,我與武廷執、林廷執先回返廷上,此間便先勞煩你鎮守了。」

  張御點首道:「御自會看顧好此處。」

  陳廷執並不擔心這裡,這番只是把他們三位廷執喚走,場中除了張御、還有正清道人和嚴若菡,足以對對面保持一定的優勢。

  稍等片刻之後,隨著一個橢圓形的陰影浮現上空,頂上便有金光落下,他和武傾墟還有林懷辛三人,便陸續隨之離去。

  兩界通道之前,關朝昇本來也是神情凝肅,面對五個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這等壓力也是空前的。

  只是他忽然察覺到有兩股強盛氣息忽然離去,不覺有些詫異,一時不明白天夏到底那邊想做什麼。

  可即便離了兩人,餘下三人也並不好對付。

  正全身戒備之間,他忽然聽得一陣奇異響聲傳來,像是隆隆鼓聲,而此刻除了他之外誰也不曾聽到。

  他略覺意外,看了眼陣機,見對面沒有再繼續侵攻的意思,琢磨了一下,便退回了通道之內。

  寰陽派一眾元神修士見他回來,都是有些驚疑不定,可是他誰也沒理,身形一縱,直接往煉空劫陽遁去,整個人轉瞬化一道灼烈虹光射入了其中。

  隨著他不斷往裡深入,面前卻有一個又一個的劫陽光輪出現。重重疊疊,好似無窮無盡,在經過不知多少層數之後,他自身衝勢已盡,便自停頓了下來,站在了一道飛舞的氣珥之上,他對那龐大劫陽言道:「弟子已至,幾位祖師可有交代麼?」

  話音傳出之後,就有三個龐大無比的道人身影自光輪之上映現了出來,他們自身沉浸在光芒之中,只是因為光芒的變幻,三道身影彼此時不時會互換一下,有時甚至還會融合為一,讓人分辨不出具體為誰。

  當中一個道人身影言道:「喚你前來,是此戰到此已可收手,不必再去與天夏爭鬥,寰陽派可就此退去。」

  關朝昇道:「這就退了?我寰陽派可退,天夏可是答應麼?」

  那道人言道:「你照做便是了。」

  右側那道人身影也是開口道:「幽城、上宸天稍候將至,寰陽派退去之後,可以與之聯手。」

  左側道人身影亦是言:「陳白宵、虞清蓉已亡,你盡快挑兩個合適之人作為宿主,不要讓宿主之位空缺太久。」

  關朝昇見幾位祖師雖然話語之中還算強硬,可無論怎麼說都是在主動選擇撤退,這不定是在上層交流中吃了什麼虧。

  他語氣隨意道:「知道了。」

  三個道人在關照他過後,那龐大身影也是從劫陽之上消失而去。

  關朝昇意念一轉,就從中退了出來,他喚來寰陽派中幾名長老,道:「傳令下去,不必和天夏對峙了,稍候退走。」

  叔孫道人一驚,道:「上尊,現在這便走,萬一天夏趁勢來攻……」

  關朝昇道:「天夏應該是不會攻過來了,你們不放心,就留幾個人在這裡鎮守,其餘人遵令行事便是。」

  叔孫道人等人不敢違抗,在寰陽派中,關朝昇無疑權威最高,也只有其人能與幾位祖師溝通,故是他們只能恭聲應下。

  「對了,還有一事。」關朝昇撇了幾名長老一眼,「祖師關照,需挑選新任宿主,你們自己決定吧,稍候有了人選,把結果呈報給我便是。」

  幾名長老互相看了看,都是俯身稱是。

  這時對面一道虹霓往此處投了過來,落在了氣珥附近,李彌真出現在了遠處,對他打一個稽首,道:「關道友。」

  關朝昇一揮袖,幾名長老躬身一拜,都是退了下去。待人走後,他道:「李道友想必也是得了貴派祖師的傳告了?」

  李彌真道:「正是。」

  關朝昇道:「李道友,天夏現在雖是停下了攻勢,可不見得當真就放過我等了,眼下不來,日後也終究是會來的,此世其實已然不再穩妥了,在恢復力量之前,我等需要另覓他世存身,這裡需要道友出力。」

  李彌真沉吟一下,才道:「最好還是有幽城、上宸兩家道友配合,如此才能避過天夏搜尋。」

  且他也是想著,這次天夏能放過他們,應該也是幾家上層聯合的結果,既然如此,幾家哪怕只是名義上在一處,也或能讓天夏有所忌憚。

  關朝昇對此倒是無所謂,他一揮袖,那一駕藤座顯身在了背後,他在上坐靠下來,道:「那等著他們就是了。」

  而在此時,陳廷執三人也是回到了懸天道宮之上,待入殿之後,首座道人對三人言道:「幾位廷執且先安坐。」

  陳廷執三人打一個稽首,就各自在廷上坐定下來。

  首座道人言道:「方才五位執攝喚我前去,提言可由得諸派離去,不必前往追剿。我細思之,或可遵此而行,眼下尚不得決斷,故召諸位三位廷執歸來一議。」

  聽他之言,眾廷執都是思索起來。

  五位執攝一般是不會來干涉世間之事,而召首執前去說話,其實就是向下傳達自己的某種的意思。

  這裡或可能涉及到更上層的博弈,具體眾廷執也無法得知,也沒法去問。

  不過從首執透露出來的意思來看,顯然事情沒到必須照此而行的地步,不然五位執攝就不是用這般溫和的提言,而是直接出面宣諭了。

  而按照天夏規序,若非是正式宣諭,那麼諸廷執要都是覺得這等提言不妥,或是在廷議之上過不去,那麼也是可以設法反駁回去的。

  玉素道人這時道:「玉素敢問一句,首執認為可以遵從此行,取得是何緣由?」

  首座道人緩緩道:「我以為,天夏需要一個敵人。」

  眾廷執聽得此言,都是不由深思起來。

  而有幾名廷執,則是微微點頭。

  長久以來,天夏備受上宸天侵擾之害,可也正是因為有著上宸天這個堪稱不弱的敵手存在,所以天夏才保持一直向前奮進的態勢。

  而此戰之後,天夏內外可謂再無與己比擬的敵手,雖然還有邪神,還有內層一些不明事機,可這充其量也只是小患罷了,根本比不得上宸天對於天夏的威脅。

  這個長久以來存在的大敵一除,這個時候,就算是修道人,恐怕也可能會因此而懈怠,爭鬥依舊會有,但這恐怕會轉而向內,內部一些派系會進行互相的對立消耗。

  譬如廷上眾廷執心知肚明的真玄之爭,再若理序之爭,又或者造物與修道之爭等等,在這些力量未曾達成一定平衡之前,對天夏所能形成的傷害恐怕遠比外部敵人造成的來得大。

  但若這麼一個外敵存在,有一個隨時可能重新威脅到天夏的存在,那麼都可以使得天夏始終保持著向前的勢頭,而不會因此而停下向前的步伐,也能適當較少內部的對耗。

  至於寰陽、神昭、乃至於上宸天等輩會否有朝一日殺了回來,對於這一點,天夏眾人倒是都對天夏深具無限信心。他們此刻佔據了上層,天夏每一天都在變得強盛之中,只要自身不出問題,那麼就算這幾派回來又能如何?

  韋廷執謹慎問道:「首執,我們願退,不知道寰陽、神昭等派又是如何想的?」

  首座道人言道:「若是我們不動,他們自也是會退去的。」

  眾人明白了,關於這一點,上層大能之間已然交流過,或是說達成一定共識了。不過現在的主動權暫時還在他們這裡。

  眾廷執在思考過後,又是相互交流了一下。陳廷執對座上打一個稽首,道:「首執,此事不若廷決。」

  首座道人頷首道:「可。」

  陳廷執看向眾人,道:「今回我等征伐上宸天,本來意圖是為覆亡此派,阻外派入世,如今上宸天已是不存,神昭、寰陽兩派已被阻在世外,這一戰目的已是達成,我贊同首執之見,就此罷戰。」

  說著,他拿起玉槌,敲了一下案上玉磬。

  而在他之後,韋廷執、晁廷執二人也是拿起玉槌,敲響了身前玉磬。

  鍾廷執道:「此一戰後,我天夏雖是安穩,但天夏可進不可退,有一大敵在外,於我反是有益,還可拿以做借鑒,警惕自省,也可讓後人不至於忘卻我輩今時之功,故鍾某亦是贊同首執之見。」

  他拿起玉槌一敲磬,而後崇廷執、長孫廷執座上也是先後傳來了磬音。

  竺廷執、戴廷執還有風道人在思考過後,也都是贊同了此見,先後敲響了座上玉磬。

  此時眾人目光不由移向玉素道人處。

  玉素道人道:「我以為,既然動手,那便不可停下,一鼓作氣掃蕩殘敵才能永絕後患,只是首執與諸位之言也有幾分道理,此是利弊,一時難斷,我便不與諸位爭執了。」他沒有去敲響玉磬,但態度顯並不反對。

  首座道人頜首點頭,他持起玉槌敲了一下身前玉磬,而武廷執、林廷執座上磬聲也是隨之響起,他看向諸人,道:「今議就此定下,今番戰事,到此已可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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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三百八十四章 青幽遁遠天

  幽城主城之中,得益於源源不絕的青靈生機灌入,那從陣中生長出來的枝節光是根足部分就是佔據了整個大殿。

  而從枝節半段往上去,則並堪稱繁多的分杈向外探伸出來,並延伸到了幽城各個角落之中。

  其每到一處地方,枝節頂端就會融開一處兩界之空洞,而後再彼此相聚,這像是水滴落在地表之上流淌化開,再又漸融到了一處一般。

  在過去許久之後,那些撐展出來的虛空空洞差不多已是將整個幽城主城都是遮住,這座天宮隱隱然就要往對面的空洞之中投入進去。

  魚靈璧在陣樞之上對顯定道人打一稽首,道:「前輩,天枝已然指明前路,此刻已是可以渡去了。」

  顯定道人往旁側看了一眼,王道人連忙上來道:「上尊,下方諸弟子已是準備穩妥,隨時可走。」

  顯定道人道:「傳命下去,封閉城關,準備渡去彼界。」

  王道人怔了下,不由面現猶豫。

  顯定道人道:「還有什麼事?」

  王道人言道:「方才外間有報,又有兩位道友朝我等這處過來,不知稍候是否要等上一等?」

  顯定道人道:「不必了……慢!」他仔細想了想,關照道:「派人去相迎,盡量拖延他們到來,若是有先到的,安排在輔城之中,說稍候會去見他們的。」

  王道人心中一驚,因為他知道,顯定已是在輔城之中設布下了煉血大陣,他應聲道:「是。在下這就去安排。」

  顯定道人抬頭看著虛空空洞,他能感覺到,對面那虛空什麼東西都是沒有,連星辰亦是感受不到,完全不能和此世相媲美。但是沒有辦法,不去那裡,留下來只會被天夏鎮滅。

  魚靈璧見陣勢已是穩固,就將大陣交由贏沖主持,自己則從陣樞走了下來,行步到顯定身側,道:「前輩到了那裡後,可是要重立宗門麼?」

  顯定道人道:「我之道傳當年就已經併入神夏了,如今道法也不過自神夏得繼而來,所謂重立,乃是毫無根基之為。」

  魚靈璧輕輕點頭,她對此倒能夠理解。

  因為神夏名義上早是併合諸派了,所以幽城若往上溯源,那道統就只能論到神夏這裡,而神夏正統繼傳又是天夏,那就有些尷尬了。

  幽城固然可以強行攀附到古夏之時的宗派上面,可那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不說道念真義都是不同了,就說上宸、寰陽哪個不是正經從古夏流傳下來的宗派?一眼可以分辨出你之真偽,強行認祖,沒得還惹人笑話。

  她想了想,又試著問道:「那前輩是要自行立派了?」

  顯定道人道:「那需等到了合適地界之後再言了。」

  魚靈璧一聽,就知他的確是由此打算的,便微微欠身一禮,道:「那靈璧先在這裡恭賀前輩了。」

  顯定道人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他心中清楚,魚靈璧這是在向他示好。

  雖然現在看上去四家聯手對抗天夏,可畢竟神昭、寰陽比他們強盛得多,而他們兩家正是孱弱之時,若不抱團難說會不會發生什麼。

  魚靈璧的目的,一方面是出於這個緣由,另一個卻是她曾聽孤陽子等人聽說起過,幽城背後那位大能成道時日較晚,乃是在神夏之末成就。

  可這裡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論及輩分,也就是比孤陽子等人高上一輩。顯定道人與這位乃是正經的弟子與老師的關係,比之他派上層大能與宗派執掌之間隔了許多代的關係那要親近多了。而能得到的支持顯然也能更多。

  幾句話的工夫,王道人已是從外面轉了回來,他來至顯定道人身前,執有一禮,道:「上尊,所有事宜都已是安排好了。」

  顯定道人道:「魚執掌,還待轉運陣法推動天城,還需有勞你配合。」

  魚靈璧道:「晚輩會盡力而為。」

  顯定道人從袖中拿出一枚印信,往天中一擲,光芒灑開,遮住了幽城主城,這座天城便於無聲無息之間往對面虛空之中挪去。

  魚靈璧此刻也是配合與他,往大陣內繼續渡入青靈生機。

  天城起初移動還極是緩慢,像是一點點從這裡擠去對面,也像是在克服什麼阻擋,可是隨著大半個天宮進入那一處,這個過程卻似陡然加快了無數倍,光芒一閃,便已是到了對面,唯有留下了那一座顯露在外的輔城還在飄渡在了虛空之中。

  幽城主城向來主、輔雙城格局,一在明、一為暗,他並不是不想一併帶走,但是時間上已是不允許了,因為祖師告訴他,他若不在一日之內撤走,那麼變數將無限增大,或許就沒有機會再走了。

  而到了虛空這裡,他也是心下大定,這時天夏便是追來他也無懼了,他隨時可以封閉這個漩流缺口。

  他仿似不經意的問道:「王道友,輔城那處當是妥當吧?」

  王道人低頭道:「上尊放心,屆時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

  顯定道人嗯了一聲,對魚靈璧道:「魚執掌,且隨我一同去見一見那兩派同道吧。」

  魚靈璧道一聲好。

  顯定道人當即催動幽城,徐徐往虛空深處渡去。

  而另一邊,李彌真這時一睜目,道:「關道友,幽城、上宸兩家道友已然渡來此間,我等可以封閉兩界通道了。」

  關朝昇道:「先慢一步。」

  李彌真問道:「關道友可是還有什麼事麼?」

  關朝昇看向兩界通道對面的萬曜大陣,道:「我有些話還需與對面那位道友說上一說。」

  李彌真一皺眉,他提醒道:「道友,這個時候實不宜再去招惹天夏。」方才面見自家祖師之時,他便得隱晦告知,天夏這次是有可能改變主意的,所以這個時候還去挑釁天夏,實在不是什麼好主意。

  關朝昇卻只是撇了一眼,一道元神從身上透出,化一道遁光往前方兩界通道衝去。

  萬曜大陣陣樞之上,張御正留意著通道對面的氣機變化。

  他方才已是接到了玄廷傳詔,說是此戰到此為止,若是神昭、寰陽兩派選擇就此退去,那麼這裡也不用做什麼反應,由得其等退去便好。

  而不難感覺出來,代表著兩派的氣機正在逐漸減弱,證明此輩的確是在後撤之中。

  雙方此前可以說是沒有什麼太大交流,現在卻如此之快的達成一致,那麼只可能是來自於上層之間的博弈了。

  正思索間,他忽見一道烈光飛了出來,到陣前一頓,光芒散開,關朝昇元神現身在了那裡,他抬頭對著陣中道:「張道友,可否出來一敘?」

  張御略一思索,對正清道人和嚴若菡二人道:「煩請兩位照看大陣。」

  嚴若菡點首道:「張道友小心。」

  張御一擺袖,踏起雲芝玉台,漫開雲霧星光,自大陣之中飄渡出來,一直到了距離關朝昇不遠之處立定,道:「關上尊不知有何話要說?」

  關朝昇道:「此一戰關某敗於張道友之手,殊為遺憾,本待再是與道友一論道法,只是如今我兩家罷戰,只能待往後再領教道友高明了。」

  張御淡聲道:「這一天或許是不會太過長遠。」

  關朝昇呵了一聲,道:「我聽聞張道友乃是玄修,這在天夏卻不見得真能走到最後,不過我寰陽派並不講究出身,亦不講究宗脈,若是張道友有朝一日在天夏待不下去了,那大可來我處。」

  說話之間,甩了一牌符過來。

  張御並沒有去拿,只是任憑此物飄蕩在了那裡,他道:「關道友將此物予我,不怕我天夏藉此尋到你麼?」

  關朝昇若有深意道:「張道友,你當是摘取上乘功果未有多久,有許多事你怕是不知曉,便是盡滅諸派,天夏也未必就是贏了,有些東西等道友功行到了終究是會明白的,而以道友之功行,距離那一天當也並不會太遠。」

  他撇了眼漂浮在那裡的牌符,「此物隨道友如何處置,但若是留著,或許也是有用的。」說完之後,他整個人便化一道灼烈光芒爆散了。

  張御目注了那牌符一眼,伸手將之攝了過來,再是轉回陣中,他將那牌符對著嚴若菡、正清二人展示了一下,道:「兩位可是識得此物麼?」

  嚴若菡看了一眼,道:「這看去應該是寰陽派召引之符。」她笑了一笑,「這關朝昇看來是想把張守正拉入寰陽派中。」

  張御心下一思,召引之符他沒見過實物,但卻見過記載。這東西在古夏、神夏之時作為禮邀派外上修入本派的請符,是宗門上下認可之物。

  值得一說的是,這東西雖然最初是這個用處,可到了神夏時期,卻是主要成了修道人引薦自己弟子或是後人的去往求道拜師的信物。他也是在想,關朝昇給自己這東西,會不會還有更深一層用意在內。

  正清道人這時開口道:「張守正,此物留著為好。」

  張御看了看他,正清道人卻是沒對此再說什麼。他心下一轉念,這東西不管是否留著,等回去上層之後,他都會廷上稟明清楚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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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三百八十五章 氣落虛空閉

  關朝昇元神歸來,他也是雙目睜開。

  李彌真這時道:「關道友,兩派道友已是來了。」

  關朝昇往一邊望去,便見一座龐大天城出現在了虛空之中,城下有祥雲拱托,瑞光飛揚。

  他抬手一揮,身後煉空劫陽忽放光明,有一道燦爛光華照出,直直落在天城之上。此城得此之牽引,頓時加快了幾分,數息之後,便就來到了近前。

  待得整個大城頓住,就有雲道落下,顯定道人和魚靈璧各踩祥雲,往前方過來,來到了兩人面前。

  李彌真看了一眼魚靈璧手中的青枝,打一個稽首,道:「這位想必就是魚執掌了。」

  魚靈璧還有一禮,又對關朝昇執有一禮,「關上尊有禮。」

  關朝昇撇了魚靈璧一眼,很是隨意的一點頭,又看向顯定道人,道:「顯定道友,數百年未見,看去你功行倒是長進不少。」

  顯定道人知道關朝昇說話行事從來都隨意的很,而且關朝昇修道在他之前,功行比他更高,這麼說倒也不是刻意貶諷他,故他也不以為意,他笑了笑,道:「能得關道兄一言,看來我這些年修行還算有些成就。」

  李彌真道:「諸位,稍候我等有的是時候敘舊,現下也當快些離開此處,另覓他世存身了。」

  顯定道人贊同道:「李道友說得是,此世不太安穩,天夏知我在此,不定什麼時候便會改了主意,過來攻我,唯有去到別處,才好避開天夏兵鋒。」

  李彌真言道:「正是,我等今回雖是敗了,但是卻可回去積蓄實力,未來還有機再入世間,與天夏一較短長。」

  顯定道人笑著稱是。

  魚靈璧只是禮貌微笑。

  關朝昇則似是根本沒怎麼在乎他如何說,他道:「那便請李道友快些施為了,我們四家鎮道之寶,也只有你神昭派的可以神昭三蟲可以洞開虛空,找到依附之地。」

  李彌真道一聲好,他托出一只三色玉匣,在那白色匣蓋之上一抹,頓時有一道無形氣機飛出,卻是放出了「吞天蟲」。

  最初眾人都不曾有什麼感應,好似什麼都沒有反應,可過了一會兒,便見虛空之壁出現了一個細微孔洞,並由微小至廣,漸漸擴大,可以看到那背後顯露出來了一方空域。

  李彌真這時看了幾眼,搖了搖頭,道:「又是此等空無一物的混黯虛空。」

  其實此前穿渡的絕大多數空域都是如此,但是如此,也存駐不了多少時日,放在以往,他們還需要繼續不斷嘗試找尋下一處所在,但再這等過程中,無疑會使得神昭三蟲處於虧缺狀態之中。

  要是一直這麼下去,三蟲會或反吞他這御主的精元,這對他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可是現在卻無需如此了。

  他對魚靈璧道:「還請魚執掌朝留下枝節定下去處。」

  青靈天枝除了能自在虛空之中生長,還有一樁神異之處,那就是順著其茁壯枝節所指之處而往,是極可能找尋到陰陽兩氣分定,諸星各自列位的空域的,那才是合適的存身之地。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在此間找尋出路,那是怕天夏由此尋到他們遷渡的痕跡。在未曾完全恢復元氣之前,他們要盡量遠離天夏,避免後者找尋到他們。

  魚靈璧道:「晚輩自當出力。」

  她拿起手中那一根青枝,對著那一處虛空缺洞一揮,便有一根枝節落了下去,這枝節到了裡間,並緩緩生長起來。

  關朝昇卻是嫌棄太慢,伸手一抓,拿了一縷劫陽之氣過來,揮袖渡入了枝節之內,此枝得了著一股氣機,便似的了莫大補益一般,以極快的迅速向外延伸,很快就有繁複枝椏分叉生出。

  其實這等力量太過狂暴,等到這烈氣力量消耗盡絕,這枝節也便會耗盡生機化枯而去,也便無法再收了回來了。

  但是眼下是為了盡快尋到合適去處,有些代價是必須要付出的,魚靈璧在四人之中功行最低,話語權也不高,也便沒人在意她這點損折了,而她本人也是神情如常,並無一點半分抱怨之色。

  顯定道人這時感嘆道:「若是有清穹之氣,當便能開闢乾坤,理順陰陽,於空無之中化演承載我輩的那一方天地,也就不必再是如此麻煩了。」

  無論是他所持有的金砂,還是煉空劫陽,亦或是神昭三蟲,都是消奪破壞遠大於生長造化,尋到了一處,所以他們這才無比需要上宸派的加入,也只有青靈天枝才能勉強替代清穹之氣的功用。

  李彌真道:「我等雖無可自行開闢,但有了上宸派道友的指引,卻可慢慢找尋,想必總能找到合適之地的。」

  而就在四派試圖離開之際,另一邊,甘柏乘坐的法器已是接近了幽城主城附近。

  因他自身駐意在了訓天道章之中,故只要他自身不去主動脫離,那麼玄廷就能憑此尋到他的所在。

  他到了幽城主城,也就等於天夏找到了此處。

  若是就此拿下幽城,那樣他就能贖罪立功了。

  隨著他的挨近,幽城之中豁開一道亮光,有一駕飛舟朝著他這處過來,待至近前,一名修道人自飛舟之內步出,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可是甘真人麼?」

  甘柏負袖立舟上,道:「正是,你是何人?」

  那修士道:「我乃上尊座下弟子,上尊命我前來接引真人。」

  甘柏本這時忽然覺得一陣心悸,他頓時警惕了起來,問道:「王真人呢?上尊不在,他又在何處?」

  那修士回道:「王真人正在招呼昌真人。」

  甘柏咦了一聲,道:「昌真人也是來了麼?」

  那修士道:「是,王真人方到未久,只比真人早了一步。」他又催促道:「甘真人還是隨弟子入內吧,我幽城撤走在即,已然無法在外耽擱太久了。」

  甘柏卻是沒動,他又不是真的改了主意願意和顯定道人一併撤走,而是給天夏指引幽城存在的,別說此刻感受到了威脅,就算感受不到他也不會去見顯定的,只他在想著,現在該用個什麼藉口拖延下去。

  而在這時,訓天道章之中忽有動靜,這當是天夏那邊有回應了,只是於是顧看了一下,對面傳訊之人言道:「可是甘玄尊麼?在下金郅行,奉命來與甘玄尊說話。」

  甘柏意外道:「你是金玄尊?」據他所知,這位早前就投靠上宸天了,怎麼現在又成了天夏之人了?

  金郅行道:「正是。」

  他呵呵一笑,略帶幾分矜持道:「甘道友,如今金某在張守正坐下效命。此回張守正乃是命金某前來相助道友,不過道友怕是不知,如今情形有些變化,四派已是撤入了虛空之中了,顯定當也已是走了。」

  甘柏詫異道:「顯定走了?」這下他倒有些苦惱了,本來他還是想將功補過的,可這要是空城,那還此城能有多少價值?

  金郅行道:「道友莫急,顯定雖是走了,可是幽城就未必全空了,其也不可能將人全是帶走,這裡面當還有許多幽城當初帶出來的天夏子民,張守正已是說了,若是甘玄尊能配合我等順利拿下此處,仍是願記道友一份大功。」

  與此同時,在關朝昇等人關注之下,那投入對空域的枝節在劫陽烈氣摧迫之下,很快長到了盡頭,他分辨了下,見其中有一根枝節尤為茁壯,不覺道:「看來下一步就當往那處去了。」

  顯定道人道:「此處不宜久留,不如先行渡去對岸,再議過後之事。」

  李彌真也是同意,此刻因為沒有外力阻擋,吞天蟲順利撕開了一道狹長無比的裂隙,已然足夠四派穿渡過去了。

  他道:「李某在此維持門戶,還請兩位先行渡去。」

  顯定道人點了下頭,遁光一轉,便與魚靈璧一同回到天城之中,在祥雲瑞光推動之下,這一座天城就往對面虛空落去,並順利投入了其中。

  關朝昇這時也是回到了劫陽之上,見得兩家已是渡去,他往後方的兩界通道再是望有一眼,一甩袖,也是催運劫陽,並整個寰陽派穿渡了過去。

  李彌真見他們渡去,心中忽然有了一瞬間波蕩,冒了出來一個念頭,這個時候自己若是帶著神昭派修道人反折回去,投靠天夏……

  只是他才是如此想時,那玉咼石匣忽然亮了起來,三蟲似也是蠢蠢欲動,他搖了搖頭,馬上收攝了心思,法訣一拿,引一道虹霓投入了對面虛空,隨後收起了玉匣,縱光投入其中。

  在他之後,諸多神昭派元神修士也是一個個縱光跟來,每過去一人裂隙便小得一分,待得最後一人投入進去,那狹長裂隙便是也由此合閉。

  而隨著四家所有修道人退走,那留在兩界通道之上那一根殘破天枝最終無力支撐,崩碎瓦解。

  此物一失,整個虛空通道失去了力量的支撐,也是在無聲之中坍塌下來,可見不少附近的星辰俱是不由自主朝著那裡傾落過去,可是隨即這股力量就被清穹之氣化去,此氣在那處一轉,裂隙餘波也是被完全撫平。

  萬曜大陣之中,眾玄尊望著這一幕,心緒俱是放鬆下來,情勢到此一步,至少今回之戰已然算是結束了。

  此刻陣樞之上光芒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了法壇之上,他對著張御打一個稽首,「守正,玄廷傳諭,戰事已定,諸位玄尊已可撤回上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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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三百八十六章 眾瀾皆歸平

  張御對明周道人一點頭,道:「有勞明周道友通傳。」

  明周道人再是一禮,便隨清穹之氣一併化去。

  張御對著嚴若菡和正清道人言道:「兩位道友,此間有我,兩位可先回廷上覆命。」

  嚴若菡和正清道人對他執有一禮,隨著上方金光降落下來,便就先後離開了大陣。

  在兩人之後,眾玄尊也是陸續離開,而每一個人在走之前,都是鄭重無比的對他打一個稽首。

  張御默默站在陣樞之中,看著眾人一個個歸返,待得所有人都是離開之後,大陣已是變得空空蕩蕩一片,虛空之中唯有那些似亙古便是存在星光還在閃爍著。

  這時一個人影無聲無息來到了他身邊,言道:「無論上宸、寰陽,其之道法仍不脫過往之窠臼,後輩弟子只能沿著前人之路而行,縱然修成了上乘法門,可也不過是道之中道,而非上道。」

  張御淡聲道:「若是照尊駕這般說,那些跟隨尊駕投入混沌之道之人,行得不也是道中之道麼?」

  霍衡道:「非是如此,混沌之道並非依循守舊之道,或許愚拙之人會去亦步亦趨,可擁有上乘稟賦之人,自能自行開闢一道。」

  張御沒有與他討論下去,而是負袖望著遠空。

  霍衡語含深意道:「道友如今摘取了上乘功果,再是修煉下去,便會明白,終究唯有大混沌,方是上道之寄托。」

  張御這時有所感應,他抬起頭,便見一道橢圓形的陰影出現在了上空,顯然元都玄圖已是過來接應他了。

  他再轉目望去,發現霍衡不知什麼時候已是不見了,似方才那番對話只是一場虛幻。

  他心下一轉念,根據以往的情形判斷,唯有曾受大混沌侵染過的地界,或者有人主動呼喚霍衡,這位才可能現身。

  現在其人出現在此,這是非是說陣中方才有人試圖轉入混沌之道?還是說是問題並不在天夏這裡,而是寰陽、神昭兩派之中有人親近混沌之道?

  這卻一時無法分辨了,唯有回去之後將此稟明玄廷了。

  倒是他留意到,關朝昇和霍衡這二人都是不約而同提到,自己再是修煉下去,就會明白一些東西,而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似乎是莫測難言。

  他思索了片刻,沒有再去理會,隨著那一道金光從空落了下來,他一甩袖,步入其中,光芒往上一收,便即帶著他轉回了上層。

  隨著眾玄尊撤歸上層,天夏贏得這一戰的消息,也是第一時間傳遍了一十三洲及四大府洲。

  東庭府洲之內,諸弟子在得知這個消息,無不是振奮高呼,泰陽學宮那便更是傳出了「天夏萬勝」之聲,一陣一陣不絕於耳。

  這一場鬥戰,若是從大玄歷三百八十九的三月份,也即是玄廷搜尋上宸天開始算起,再到如今的十一月,可以說已是持續有大半年了,此刻終於是收尾了。

  這時一名弟子站了出來,出聲言道:「諸位同道,上宸天雖是覆滅,然則寰陽、神昭二派卻是僥倖退去,更有幽城疑似與其一併撤走,此輩實力尚存,又豈會輕易罷手?待日後恢復,怕仍是會想著捲土重來,壞我天夏大業!」

  說到這裡,他聲音再是提高了一些,「我輩不該由此懈怠,而是繼續用功,從前乃是諸位前輩決死奮戰,護佑我等,而在往後,或該我等出力,護佑後輩及天夏子民了!便是做不到,也當有護佑自身之能,保得自身安穩,至少屆時不他人來專以護佑你。」

  眾弟子紛紛點頭,畢竟俱是修道人,恢復心緒較快,他們在冷靜下來後,很快都是平理心緒,各自修持去了。

  玄府星台中端,正堂之外,崔岳在站在廣台之上,望著上方遼闊天穹。

  項淳走了過來,道:「崔守正在看什麼?」

  崔岳道:「總是感覺,今日天夏頂上天空卻是更為開闊了一些。」

  項淳不禁點頭,道:「以往內層一直擔心受到外層侵擾,上宸天、幽城這一句,如今我等卻是可以稍微安心一些了。」

  不過身為主事,他可不認為上宸天、幽城兩家一去就沒有敵人了。不說那些邪神和邪神神裔還在那裡,也不見得所有外層修道人都是走了,這幾家說不定會留下什麼後手。

  且外層有外層的敵人,內層也還有內層需要應付的禍患,兩者不能等同而論。從三百多年前開始到得現在,內層諸多神怪還有混沌怪物就一直不曾從天夏的視線中淡去過,未來想必也會是如此。

  只是下來當不再如戰時一般戒備,而是轉向民生了。

  崔岳道:「不管如何,最大敵手已除,天夏或會整頓內部,也不知下來會是如何。」

  身為陳廷執的弟子,他自是知道許多東西的,大敵一去,接下來真玄之間或會引發爭端,身為渾章修士,這也是他一直擔憂之事。

  項淳道:「不在其位,不謀其事。這等事留待玄首和各位玄尊去解決便好,我等只需把自己需做之事做好,待何時能得功行更上一層,再去考慮這些不遲。」

  崔岳想了下,認真點頭道:「項主事說得是,與其在這裡想這些,還不如早些修成上法,自己親身去參與此事。」

  他望向看著無邊星空,道:「所幸如今有張守正立造了攀道之印,去往上層之路已是擺在了我們面前,我們該當抓住這等機會,只望往後能理直氣壯說一句『此生修行,不負前人,亦不負己』。」

  張御此時得元都玄圖之助,已然回到守正宮之中。

  儘管這一次進行了連番鬥戰,可在摘取了上乘功果之後,他心力可謂源源不絕,再加上他的「真定」,可在任何外境變化之下保持巔峰狀態,所以此刻的他,比起未曾出外鬥戰前,反因與關朝昇等人論法之故,實力還更為強盛了一些。

  他先是翻看了一下各方報傳,見並無什麼異狀,就去了後端端坐下來。

  他的安排之中,下來找尋自身道法之事乃是重中之重,不過此可暫時放到一邊,眼下有更為重要的一件事需先解決。

  此前因為時間緊迫,他在摘取了上乘功果之後,就直接參去往虛空坐鎮大陣,而觀想圖玄渾蟬根本之印中如今只有以往所掌握的「言印」和「目印」,「命印」還沒來得及將化入其中,此刻當是要將之設法融入進去。

  當完成此事後,想來觀想圖威能還能再提升一層。並且命印本身他也只是粗粗掌握,還有許多玄妙可以慢慢探究。

  他先是調息了一下,正是梳理氣機之時,感得訓天道章之中有意念傳來,顧看了一下,見是金郅行,便道:「金道友,事情如何了?」

  金郅行恭敬言道:「守正,幽城之事已是處理妥當了,顯定果是在幽城之中埋下了化煉大陣,想要一舉將城中之人和後來之人一併煉化,所幸我等及時將之識破。」

  張御此前曾聽金郅行提及,說顯定此人刻薄寡恩,心思陰暗,向來見不得別人好,有些東西自己用不了,也不願被他人取了去,其人若遁去,那麼一定是會留下這等手段的。現下這果是讓金郅行說准了。

  他道:「金道友,你們此行可有傷亡麼?」

  金郅行忙道:「有朱守正、梅守正還有甘道友的配合,後來又設法聯絡上了先前進入城中的昌道人,內外聯合,得以將此城順利攻破,這其實也與煉化大陣有所殘缺不無關係,陣中還留下了一個顯眼缺口。

  屬下猜測,這應該是顯定親信王真人有意留下的,此人如此做,看來並不想把事情做絕,而是想給自己將來留一條後路。」

  張御點了點頭,幽城之人,做出這等選擇他絲毫不覺意外,不做此事反倒是奇怪了。他道:「幽城之中還留下多少人眾?」

  金郅行道:「屬下清點了下,幽城之中除卻留下百來名弟子還有一些僕役之外,共計一千餘萬天夏子民,他們也安穩解救出來了。」

  張御讚許道:「此事做得甚好,過後我會親自為金道友還有幾位道友稟功的。」

  金郅行連忙恭敬稱謝。

  就在說話之際,張御忽然聽得雲海之上玉磬之聲響起,他心念一轉,今日乃是十一月十五了,如無意外,此應該是月中廷議。

  這數年以來,為應對戰事,方便隨時做出對策,故諸廷執俱是以化身在議殿議事,而不再是如以往一般往於在雲海之上廷議了。

  現在看來,應該是戰事平復,又是恢復了此等正議。

  與此同時,雲海深處,磬聲響動之中,光氣長河正徐徐展開,一十三位廷執俱是來到了此間,依著長河坐定下來。

  諸廷執先是議了一番戰後撫定,以及各方歸置調度事宜。

  待得這些議畢之後,林廷執自座上起得身來,稽首一禮,道:「諸位廷執,而今已是上宸天覆滅,寰陽、神昭、幽城等派業已是退去,虛空外層大抵蕩平,此番出戰的諸位玄尊當得功賜,眼下當可一敘功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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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三百八十七章 論功尊名位

  林廷執一語說罷,便又從袖中取出一封呈冊,道:「關於此番鬥戰,林某對照過後,擬了一份表冊,諸位同道之功,皆已是羅列其上,請諸位廷執過目。」

  他把呈冊輕輕一送,此物頓時化作十餘道流光,分別落到了各個廷執身前案上。

  眾廷執拿來看過,見其中論功第一,自當便是張御,其次乃是尤老道,瞻空道人,再次則乃是正清道人及嚴若菡等人,再往下數,便是各玄尊。

  這裡面記載很是詳細,每一名玄尊在外鬥戰時的所作所為,都是列布其上,沒有絲毫遺漏。

  只是這裡面並不陳列陳、武、林三位廷執,這是因為對於廷執自有另一套評判。不是以尋常功過來論了。

  而此番抽調參戰的諸弟子也不在此中,待廷上確認功過之後,由得各洲玄府自行褒賞。

  武廷執看過之後,合上呈冊,問了一句,道:「林廷執,此中可有遺漏麼?」

  林廷執又道:「表中功論,乃是取陣中過往之機映照,再有明周在一旁印證,還請了竺廷執、韋廷執兩位一同督正,不會有絲毫之偏差。」

  首座道人道:「戰事了結已有多日,今回廷議,便將此事議定。」

  眾廷執皆是稱一聲是。

  此番敘功,由低至高評議,廷上諸廷執先敘各位玄尊之功,而後再是逐次向上。

  大多數玄尊此戰都是落於陣機之中,與眾同進同退,所以這些都很好評判,很快就有了定論。

  在這其中,還有幾名是被孤陽等人殺滅在世之身的寄虛修士,在論評到這幾位後,首座道人言道:「這幾位玄尊有大功於天夏,當得設法早些接引他們歸來。」

  傅玉階、袁勘等人早前是在上宸天失去了再世之身的,不過上宸天已是崩塌,歸來也會落在虛空亂流之中,這就需玄廷接引了。

  林廷執、竺廷執都是回應道:「我等當會安理好此事。」

  敘過眾玄尊,則便輪到嚴若菡、正清道人等人了,論及嚴若菡時還好說,因為這一位女道一心潛修,對於參與俗務名位並無多少興趣,所以這一次功賜玄糧般已足夠。

  不過論到正清道人時,鍾廷執卻是站了起來,稽首道:「首執,諸位廷執,正清道友托我一言,他願意去下方鎮守一洲。」

  眾廷執一聽,便知正清這回是對著廷執之位而來的。

  只是正清道人此前因為曾被逐出玄廷,所以過往功績皆是不取,現在雖然重返玄廷,並立下有大功,但是想要重取過往之權柄,那唯有一切重頭來過。

  陳廷執問道:「如今諸洲各宿可有合適鎮守之地?」

  林廷執道:「內層暫無空缺,外宿西方七宿和東方七宿之中各有一位鎮守已近挪位之期,皆是一個去處,不過若是正清道友願意等待三四十載,當能有更多空缺,此事還需問一問正清道友自家之意。」

  首座道人道:「既如此,此事可容後再議,先議餘下道友之功。」

  眾人皆是稱是。

  下來評敘的乃是尤老道和瞻空道人,前者亦是不欲出來做事,只是想著潛修,並主動表示,玄廷若有賜賞,那只需給予玄糧便好,餘者他也不要,故是他這裡倒是好處置。

  而瞻空道人,這一次雖然整場征伐都沒有去到前方鬥戰,可在他背後轉挪調運元都玄圖,使得天夏佈置在上宸天和萬曜大陣的戰力可以擰合為一體,對於此戰起到了極為關鍵的作用。

  不誇言的說,若少了其人主持這鎮道之寶,天夏之勝算至少降了半數,而其人更是以此寶及時救護了不少同道,所以將他功勞列在尤道人這一等次之上,並無人覺得不服氣,反還覺得稍加委屈了。

  瞻空道人是有名位在身的,只是這位也是表達了俗務太多妨礙修行之意,故是決定下來,除了該給的玄糧,還在清穹雲海之上賜予道宮一座。

  而待得將這兩位功勞敘畢,最後要評敘的,便是張御之功了。

  韋廷執這時言道:「方才林廷執呈上的,羅列的只是此番鬥戰之中張守正的功績,不過……」

  他又言:「韋某此間有一言,張守正不止有此番功績,此前更有平定元都派內亂之功,由此往上溯及,更還有不少功績未曾理定,現在俱是已整理在此,還請各位廷執過目。」

  說完之後,他將這一份表冊同樣傳遞到了諸廷執座中。

  風道人看過之後,確認不曾有遺漏,他想了想,在座上開口道:「諸位廷執,過去評議張守正之功時,曾言戰事未定,說是留待戰後並敘,所以一直拖延到了如今,現下戰事已定,合該有一個定論了!」

  竺廷執看著這份功冊,張御過去之功勞,一樁樁一件件記載的都是十分詳細,他頷首道:「縱觀張守正過去所立功績,堪稱顯赫,不表不足以顯我天夏之威信。」

  戴廷執亦道:「張守正之功,非只是我玄廷,眾位玄尊還是諸洲同道乃至天下子民都是知悉,此時確然該有一個公允之論了。」

  眾廷執對此皆無意見,要說張御此回之作為,他們也都是看在眼裡,的確怎麼褒揚也不為過。

  首座道人言道:「諸位廷執以為,該予張守正何等褒獎,方得以彰配其功?」

  玉素道人在座上言道:「張守正自一人鎮守大陣,為我覆滅上宸天爭取了到了充裕時機,前後更是鎮殺兩派四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當得上以奇功來論,故我建言。」他看向諸廷執,「當提張守正為玄廷廷執!」

  首座道人看向座下道:「諸位廷執之意呢?」

  座上大多數廷執對此都無反對之意,張御所立之功的確堪稱奇功,而且張御此刻已是摘取虛實相生功果的修道人了,這等人物天夏此刻也沒有多少,若不給一個廷執之位,那也是說不過去的。

  崇廷執這時站了起來,出聲道:「論及張守正之功勞,確然頗大,但有一事,崇某卻需言說。」

  待得眾人看來,他繼續道:「此前陳廷執建言之下,賜予了張守正大道之印,助他摘取了上乘功果,已然嘗補了一份前功,不當再把這些算在其中,而應當分開議敘。」

  風道人一皺眉,他立時出聲反駁道:「崇廷執此話不對,這卻是混淆了前後之因果了。」

  他正聲言道:「當初陳廷執呈請廷上賜下大道之印,是因為情勢緊急,需得一人去堵住兩界通道,可若臨時抽調人手,難免會使上宸天這處力量不足,從而導致戰事延長,徒增變數。

  張守正是在玄廷旨諭之下成此道法,是玄廷托他以重任,是臨危受命,而並非是他自身之求請,亦非出於廷上之恩賞,此豈能混淆來論?

  也就是張守正不負眾望,成功摘取了功果,並守住了兩界通路,可這並非什麼理所當然之事,若是張守正不得成就,莫非崇廷執還要因此苛罪他不成?」

  崇廷執看了看他,道:「風廷執好口才。可大道之印確然是賜給了張守正,此乃無可辯駁之事實,若是張守正不得成就,玄廷自不會追討,亦不會苛責,可他成就,乃於他個人亦是得益,而今再於此上論功卻是不妥了。

  我問風廷執一句,在這其中,莫非就沒有玄廷運籌帷幄之功麼?崇某所言,只是認為不當將玄廷之功合算在張守正私功之上,而當分開論斷!」

  風道人以往從不與人爭辯,而這回卻是毫不示弱的回應道:「此番征戰,都是由得玄廷籌謀主劃,調遣排布才是得此勝戰的,按崇廷執言論,玄廷才為主功,諸玄尊則次之,莫非崇廷執是想要削奪眾玄尊之功麼?」

  崇廷執道:「我從未如此說過。」

  風道人道:「既如此,崇廷執又為何獨苛張守正一人?」他轉向眾玄廷,「何況當日廷上,並未說是以大道之印來報補張守正過往之功,此還有玄廷廷決為證。」他目光再瞥向崇廷執,「崇廷執此番說辭,莫非是想推翻當日之廷決不成?」

  陳廷執沉聲道:「當日廷決,此事已有定論,崇廷執不該拿此再來言說。」

  首座道人頜首道:「玄廷之策能得善用,乃是我天夏上下同欲使然,我等勘證大道在前,合該指道辨行,敢為眾先,卻沒有與下爭功之理,而當日廷決確未言及功賜換印,崇廷執,此番言語,今後不必再提了。」

  崇廷執打一個稽首,道:「是。」

  鍾廷執見崇廷執坐了回去,他卻是站了起來,稽首道:「首執,諸位廷執,張守正確然立下了奇功,當我有一言不得不提。」

  玉素道人冷嘲一聲,道:「鍾廷執對此也不同見解麼?」

  鍾廷執搖頭道:「鍾某並不反對拔擢張守正為廷執,只是有一樁與此相關之事卻需言說。」他道:「既薦張守正為廷執,那麼張守正常攝守正之位,還有那東庭鎮守之位,是不是也該當卸去了?」

  眾廷執都沒有說話,似在等待著什麼。不出所料,座上有一個聲音響起道:「鍾廷執這話說的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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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三百八十八章 清聲起玉階

  鍾廷執看過去,見果然是晁煥。

  要是往日,他也不願與這位進行爭辯。可今時卻是不行,有一些事他是無法退縮的。

  他聲音緩沉道:「晁廷執以為,鍾某何處說得不對?」

  晁煥道:「當下評議的乃是張守正之功,以及他能否以此攜功為廷執,與他此前擔任何職有關係麼?

  過往諸位道友升任廷執之際,也從來沒有說必先卸脫諸般名位的,又豈有拿此作為條件的道理?

  莫非我玄廷名位還能交易互換不成?

  我以為,鍾廷執便是對張守正所兼名位有異議,也當是在張守正升任廷執之後的事了,眼下兩者無需混為一談。」

  風道人無比贊同,道:「晁廷執此言有理!」

  鍾廷執神情一沉。

  他之所以要張御卸去這兩個名位,那是因為守正常攝此職掌握了征伐內外的權柄,而玄首則是負責鎮守一方,這彼此間分開還好說,可現在偏偏合於一人之身,若是張御再成為了廷執,那麼幾乎是從上到下,並由內到外將諸般職權都是貫通了。

  更不用說守正宮在各地都是守正駐地,還有部分監察之權,張御一旦成了廷執,那麼有時候甚至並不需要通過玄廷,就能直接把自己的道念貫徹到一洲之地乃至更為廣大的範圍上去。

  不說這裡所握有的權柄和所能造成影響實在太大了。

  這極易左右廷上的平衡,他必須設法在張御成為廷執之前將這兩個名位摘取掉。

  要是如晁煥所言等到張御成為廷執後再做之事,那就十分麻煩了,到時候張御要是自己出面反對,還能行得成此事麼?

  若是再有兩個與他交好的廷執和他意見一致,那麼恐怕連廷決都沒法過去。

  光從眼前看,廷上在座支持張御的人有不少,所以這等事是極可能發生的。

  但可這話不能明著說,他只能拿住其中一點,道:「晁廷執,鍾某所言,並非無理攪撥,似以往各洲玄首升任廷執,那都是主動交託了各自名位的,故此與交換無關,而是遵循玄廷上下之禮序。」

  玄首來上層擔任廷執,無不是主動卸位,這是因為這本就是升任,出來任職的玄尊若是能去玄廷執掌權柄,統籌大局,少有願意待在一方洲域之中的,自不會戀棧不去。而即便是那些不願去往玄廷的,也不會讓其在一處洲域待得太久,一樣要去位。

  這本來也沒什麼可說的,但是張御這個鎮守之位有些獨特,他本來就是兼任,占此名位也不過數載,要是廷上出於府洲穩妥的考慮,讓張御再兼顧幾載甚至十餘載都是有可能的,這就與他的意願不符了。

  晁煥道:「正如鍾廷執所言,以往玄首升任廷執,卸去舊位皆是遵循禮序,皆是自然之事,這等事從不值得提及,為何輪到張守正了,鍾廷執偏要拿到廷上來說呢?」

  他看了鍾廷執兩眼,忽現恍然之色,玩味點首道:「我明白了,看來是鍾廷執要卸脫張守正鎮守之位是假,拐帶著去拿常攝守正之名位才是真,鍾廷執,你好打算啊,怪道你如此擅長推算呢。」

  鍾廷執不作聲。

  他的確是還有此等打算的。

  東庭鎮守與守正之位互不相干,而他將這兩位名位放在一起說,就是想讓張御主動卸脫。

  可常攝守正之位乃是五位執攝授下的,連玄廷亦不能奪,但要是以大義名分壓迫,卻是有可能讓張御自行卸脫的。

  崇廷執看了看場中,出聲道:「晁廷執,鍾廷執之所以如此說,那是因為張守正不同於以往玄首,其兼任名位有些特殊,故需事先行理清,而晁廷執這般說,莫非是能確保張守正卸脫玄首名位麼?」

  晁煥目光撇向他,道:「晁某已是說過了,此番論功,並非交易,豈可拿來互換?晁某可沒有這等權柄。

  他又笑了笑,「若是這般都可行,崇廷執你去廷執之位,晁某定然可保張守正放棄鎮守名位,以此做個互換,崇廷執以為如何?」

  崇廷執道:「荒唐!這豈可一概而論?」

  晁煥悠悠道:「對啊,這豈可一概而論。」

  陳廷執方才一直沒說話,這時看向座上,對著首座道人言道:「首執,今日既是論功,就不當再論及他事,有些事情其實本可容後再議,不過鍾廷執既然提及了兼任名位一事,那麼陳某在此也說一個建言。」

  首座道人頷首道:「陳廷執請說。」

  陳廷執看向諸人,道:「觀諸位方才言語,皆是認可張守正提任廷執之議,疑問只是落在張守正其餘名位之上。

  陳某以為,諸位廷執皆有職司在手,平時各自分顧一方,張守正若是成為廷執,那必也需掌握一方職司。

  而我玄廷,征伐內外之敵,向來交由守正責理。守正之間互不統屬,各行其事,蓋因為以往天夏疆域廣大,內外事機複雜,再加上傳聯不易,所以一有事機,必須立時前往,根本不及通稟廷上或是同道。

  而如今卻是不同了,張守正立下了訓天道章,可以隨時通傳玄廷,此礙難已是不存,早可併合為一。

  故我以為,這守正之事宜也改一改了,不若就借此機由,將此設置為一方職司,張守正若擔任廷執,那麼暫可將此交由他來分理。」

  眾廷執心下一想,都覺得此事似是可行。

  這個解決之法很高明,其並不使得張御所擁有的兩個名位不再衝突,而是彼此融合了起來。若是張御執掌了這等職司,那麼守正常攝的權責自也是被涵蓋入內了,這就不是什麼值得爭議之事了。

  這個矛盾也便解決了。

  陳廷執繼續言道:「至於那鎮守之職,陳某亦要說一句,諸位可信任以往那些玄首,為何不信任張守正呢?」

  眾人都是點頭。

  陳廷執這一番建言彷彿宰剖骨肉,刀過自分,將事情立刻分理的明明白白了。不必想之前那般糾纏不清了。

  鍾廷執沉默不言。

  他認為這裡仍是有問題的,張御真掌握了守正職司,眼下的確看著很是妥當,可在他之後呢?若是廷執之間職司交換,其常攝守正又當如何,不會埋下後患麼?

  可是陳廷執這一開口,他就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因為此建言既不會侵奪其他廷執的職司,反而還理順了守正之事,這是許多廷執都願意見到的。

  所幸按此言來說,令張守正將東庭玄首之位卸去是有極大可能的,這方面他走下一步棋,這已算是收穫了。

  陳廷執見廷上無人出聲辯駁,便對座上打一個稽首,道:「首執,張守正提升廷執之事,不若便就按以往之例廷決?」

  首座道人頷首道:「茲事體大,便按例廷決。」

  玉素道人第一個提議此事,自是立刻拿起玉槌,敲了一下案上玉磬,悠長磬音霎時傳遍雲海。

  風道人此刻也沒有如以往那般歉然,他是第二個拿起玉槌敲動玉磬的、隨後戴廷執、竺廷執等人陸續敲響玉磬。

  陳廷執這邊也是穩穩敲響玉磬,晁煥、韋廷執二人跟隨在後。

  鍾廷執等人這邊也沒有反對,單就張御擔任廷執這件事而言,其人功行功績都是足夠,他們沒有理由阻攔,故也是敲響了玉磬,

  首座道人見此,也是伸手出去,持玉槌落定磬上,林廷執和武廷執二人見此,亦是先後敲動磬聲。

  至此,玄廷一十三位廷執皆是同意舉張御為廷執。

  首座道人緩緩言道:「既然諸位廷執皆無異議,此議便即定下。」

  守正宮中,張御在結束了與金郅行的交談之後,就在內殿之中設法重理觀想圖。此需先將玄渾蟬化散之後,再重作定化。

  放在以往,這等事本來需用較長時間。可在摘取上乘功果之後,觀想圖哪怕在鬥戰之中被打滅,都是可以瞬時歸來,絲毫不會有任何耗損,故是這回他「命印」化入進去時,整個過程沒有遇到半分滯礙。

  而當觀想圖重新化成的那一刻,他卻是心中微微一動,在鬥戰之前,他曾感得有一玄異在生出,因為「玄異」循機運而生,有可能出,也有可能不出,甚至有可能一直如此下去,所以他並並沒有再多再理會。

  可沒想到,就在觀想圖重新化定的這一刻,這個玄異卻是生了出來。

  正在他想仔細分辨一下這玄異為何之時,卻感得整個守正宮隆隆震動起來,便見一道金光自天穹之上落來,直直降在守正宮大殿之內。

  他眸光微動,便從座上起身,自裡走了出來,抬首一看,卻見玉素道人站在那裡,其人手持長尺玉圭,又一手托有金光詔旨,身著玄袍,頭戴玉冠,其人肅容道:「張守正,玄廷傳詔,請前聽諭。」

  張御見這回傳詔是他到來,而非明周道人傳詔,且又是這般陣仗,心中微微一動,隱有所感,他抬手對袖一合,揖禮道:「御領詔。」

  玉素道人打開詔旨,言道:「玄廷守正張御,揚名宏法,訓章辟道;教化神方,禮規元都;今臨危受命,斷亂機於虛宇,斬玄敵於域外,有殊功於天夏!今授金冊,玄服,賜天圭、夏印、請任廷執,維理昭命,永為德彰!大玄歷三百八十九年十一月十五。」

  念罷之後,他將詔旨一合,雙手托起往前遞去,道:「張廷執,請接詔吧。」

  張御一揖之後,直起身來,他振了振衣袖,緩步走上前去,抬袖而起,便將這一份詔旨拿入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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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 第三百八十九章 潮聲動雲庭

  玉素道人見他接過了詔旨,神情一緩,原本嚴肅之色盡去,對他笑了一笑,打了一稽首,道:「玉素在此恭賀張廷執了。」

  張御抬袖還有一禮,又道:「道友難得來此,還請裡間安坐。」

  玉素道人卻是搖頭,道:「不了,頒諭過後,我還需回去廷上覆命。」他略微一頓,「只是方才來時,有同道托我問張廷執一句,在你為廷執之後,原來東庭鎮守之位當是準備如何處置?」

  張御道:「自然是按過往之例,將此交託給合適之人鎮守了。」

  玉素道人點了點頭,道:「張廷執既如此說,那麼首執著我問你一句,你以為東庭之所在,在你之後,該當由誰來接任?」

  張御略一思索,這當是讓他設法舉薦一人了。這倒也算得上是慣例了。

  不僅僅是他,每一個廷執在卸任之後,都是可以設法舉薦後來之人的。

  這裡主要是因為,新任玄首個人的喜惡極有可能改變原來洲中的格局。若是往有益方向改變,那對洲中修道人和子民來說都是好事,可若往相反方向走,或是變動劇烈,那就可能引發一定動盪了。

  一般來說,被舉薦繼任之人,通常都會延續上任玄首的作為和理念,不至於引發太大變動。

  可舉薦歸舉薦,最終是否採納,還是要看玄廷是如何考量的。

  玉素道人這時又是一笑,擺動玉尺道:「張廷執你先不必回我,待得下月廷議,你在廷上親自言說此事便好。」

  張御微微點頭。

  玉素道人這時取了一枚玉碟出來,交託給了他,道:「這裡面是今日廷上的詳細載述,張廷執可拿去一觀。」隨後他再是一個稽首,道:「玉素便先告辭了,下月之廷議尤為緊要,張廷執莫要忘了。」

  張御還有一禮,同時點首應下。這裡的關節他自是清楚的,現在他雖然是廷執了,可只是得有了名位,而唯有在廷上有了座次,並且參與過一次廷議,才算真正執掌了廷執的權柄。

  也只有到了那時,玄廷才會將他擔任廷執之事正式向下宣頒。

  並且他從玉素道人的提醒上來看,很可能這一次廷議還需決定與東庭相關之事宜,他不能不去,這一切都需等到下月了。

  玉素道人禮畢之後,一擺玉尺,一道金光從身上泛起,升騰到穹空之上,其人則緩緩飄升而去,直至消沒在了雲端。

  張御目送他離去,這個時候,雲海之中忽然響起了悠長無比的磬聲,一陣接過一陣。他負袖站在玉階之上,看著雲海上的雲霧在那裡不停翻湧的,發出潮水一般的聲響。

  而在此時,守正宮內外神人值司都是以敬畏無比的目光看著他,並恭禮俯身,朝他深深拜下。

  在殿前站了一會兒,他便轉身挪步,回到了內殿之中。

  坐定下來後,他拿了那一枚玉碟過來,意念入內一轉,便即知悉了這一次廷上之事。

  他看到陳廷執提議自己掌之職司,乃是負責清剿內外禍患,並將守正宮事機一併統攬入內,不覺這有些意外,可卻又在情理之中。

  守正宮之事交由他來處置,他自覺也是合適。守正宮的事情他都是熟悉,而他自己如今仍是可算得上是常攝守正,也是名正言順。

  且有了這個職司,他可由此去往天夏各處巡視,不至於就這麼坐守上層。

  不過他也知道,此職能順利交給他,其實也是由於上宸天已是覆滅,寰陽、神昭兩派已是遠遁的緣故,假設上宸天還在,他若以此為持,上層玄尊且不說,各洲宿的常備力量乃至一部分玄尊鎮守他卻是可以直接調用了,那權柄就太大了。

  看過玉碟後,他將此物收起,又把那一份詔旨取了出來,起手輕輕一撫,上面便有一道金光盪開,見裡面有四樣物事飄懸在那裡,分別為天圭、夏印、金冊、玄衣。

  他意念一動,將這四物從中引了過來,任其飄蕩在了身側。

  這四物皆是代表他玄廷廷執身份的物事,也各有其用。

  譬如「天圭」,乃載玄廷過往之典冊,包括以往廷議乃還有廷決的記述,在此上面都可尋到。

  也就是說,得有此物,過往有一些唯有廷執才能知曉的事機,他也能從中知悉了。只是當他試著想看一下玄糧的真正來處時,卻發現上面雖然有寫了,可具體的內容卻像是隔了一層迷障,無法看明白。

  他若有所思,這情況倒是有點像自身境界不夠時觀看上乘道書的模樣,看來玄糧之秘不是那麼簡單的。

  他也沒堅持細看,準備待日後再慢慢探究。

  除此外,天圭上面還記載有天夏的各種禮法規序,不止是天夏的,往前倒推上去,這裡麵包括了神夏時期一應禮法制度乃至後來的變演,再到古夏之時的各種宗脈文法的源流,皆有詳細述錄。

  持此一物,便可得證,天夏方才自是荒古以來承繼人道,乃至天人合應,宏道循理之正朔。

  與「天圭」並列的乃是「夏印」,此物不僅代表了他自身身份,他也可憑此物可去得天夏諸般地界,並可由此執掌一部分清穹之舟的權柄,可以隨意渡取一部分清穹之氣用於自身的參悟修持。

  這就不是經由玄廷之手再下落予他了,而是由他自己直接執拿了,當中不再是隔了一層,他能更好的理解並運用。

  得有此印,他還可在清穹雲海之上立下一座獨屬於自身的道宮,這一般唯有廷執才能得有,除非是似瞻空道人那般有大功於天夏,才能被破例賜予。

  另外兩件東西,則是「玄衣」,「金冊」。

  「玄衣」之「玄」即是玄廷之「玄」,天夏之禮儀服章乃是相合為一之物,代表的是修道人自身對天夏禮序的認同和天夏脈流的載承。此物同時還是一件法器,除了具備上乘的守禦之能,煉化玄糧之時可能更快。

  「金冊」裡面,則載承有自古夏以來的各種道冊典籍。他之前看過道書是經後人整理批注過的。而在這裡面,俱是古早之冊,包括神夏併合諸派後留下的記錄各種道法神通的玉簡。

  他見這裡面,現在還多了一部分對於上宸天道法的載錄。

  當然,上宸天因為道統未絕,鎮道之寶還在,所以最根本的法傳並不在這裡,眼前這些只是支脈。

  這裡面還有一件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這是一塊玉書拓板,此物擺在了最為顯著也是最正中的地方。

  他望了一眼,便知這東西為何佔據此等位置了。

  據傳這是荒古之時,凡人對道的最早思考,第一次天人溝通的嘗試,或許也可能是道法最初的起點。

  觀看此物時,不禁令人心生遙想。

  雖這上面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線條,與後世的道法遠遠無法相比,可就是這看起來極其粗陋的簡單刻畫上,他卻看到了天夏人第一次對天地人之間的關係作出了思考,看到了對於大道至理的探詢。

  這上面或許沒有什麼高深的東西,那那等發自於內心的,勇於改變自身,進而改造天地的精神卻是由此傳遞了下來。

  玉板本身是冰冷的,可是上面每一筆都是充滿了力量,每一劃都是深刻動人。這其中所蘊含的情感是如此的濃烈,幾是如朝陽一般噴薄欲出,哪怕是相隔如此悠遠的歲月,依舊是令人身心神為之震撼。

  他觀摩了一會兒,也是感慨萬端,待從中退了出來,將心緒撫平,他一拂袖,將這四物收了起來。

  此四物每一個都有自己的作用,不過廷執權柄一是來自玄廷承認,再一個乃是天夏萬民的認同,最後是一個就是來自身之偉力。

  特別是後兩個,只要這兩個不失,是不是有這些東西並不是重要,是先有了這些,才有了眼前之物,而非顛倒過來。

  而就在他接受玄廷詔旨之時,鍾廷執也是從光氣長河上回到了妙皓道宮。

  他來至殿中,對著玉璧一拂袖,過去片刻,上面便顯現出崇廷執和長孫廷執的身影。

  他道:「兩位,上宸天已滅,廷上又多了一位玄修,且是張御這等掌握訓天道章之人,由此人開始,玄法必是興盛,我等需要小心提防了。」

  崇廷執嘆道:「玄法只是兩三百年,便有如此格局,又出了這般人物,再有兩三百載,真法恐是無法與之對抗了。」

  長孫廷執語聲淡漠道:「說這些沒有用,不如想想下一次廷議如何得到想要的東西。」

  崇廷執道:「眼前之事要想,往後之思慮也當有,不然何以對抗玄法?」

  長孫廷執淡淡言道:「對抗也是容易,我曾提出過造物修士,有了此物,又何用玄修?只是兩位並不同意罷了。」

  鍾、崇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沒說話。

  長孫廷執則道:「我提醒兩位,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張廷執當初是親手打壓了造物修士的,他是親歷之人,等到他在玄廷之上站穩,以後此事恐怕更難為之。」

  鍾廷執皺了下眉,沉聲道:「此事還是容後再議吧,今日我等先商量下回廷議之事。」


bpd 發表於 2022-2-21 00:32
玄都 第三百九十章 執玉廷上坐

  崇廷執與鍾廷執、長孫廷執二人商議了一番過後,便結束了交談,把自身氣意從玉璧之中退了出來。

  只是他這時想了一想,走堂中走了兩步,卻是一拂袖,又一次盪開玉璧之上的靈光,不過這回沒去尋鍾廷執,只有長孫遷一人身影顯現出來。

  他問道:「長孫廷執,關於那些造物修士之事,到底進行到了哪一步了?」

  長孫遷淡淡言道:「前次青陽之事雖是失敗了,但是關於那一份造物修道人的拓錄仍是完整送出了,目前看來,只是到了元神照影這一步,還未能達到元神之境。」

  崇廷執皺眉道:「也就是說,此事並不曾成功?」

  長孫遷道:「任何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但以那份拓錄來看,已經很是接近了,差得只是一個契機。」

  崇廷執仔細想了一下,道:「長孫廷執的意思,若是我等能夠再作嘗試,此事是可能成功的?」

  長孫遷道:「你我若是出手,是有可能的。」

  崇廷執搖頭道:「如今情勢全然不同於以往了,莫說此事還是不成,便是能成,你我都是廷執,也不可去親手沾染此事。」

  在過去一百多年中,因為濁潮侵害之故,導致各洲之間牽連中斷,與玄廷的聯繫也是斷斷續續,每個洲域幾乎都可說是一座座孤島,玄廷同時還要對抗來自外層的侵襲,對於底下的約束力很是不足。

  在當時那等情形下,首先需要做到的是先保證自身的生存,所以各種手段層出不窮,許多東西就算有些越線,過後玄廷也就不去追究了。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濁潮的持續消退,各洲域重又連接了起來,玄廷又通過覆滅上宸天再度宣示了權威,訓天道章更是涵蓋了天夏每一個角落,他們要做什麼事,假設不先事先知會玄廷,那就是違反天夏禮規的。

  可要是將造物修士報呈上去,這等事想想也知玄廷上是不會那麼容易通過的,反而會使得玄修加倍警惕,所以他們寧可不提。

  長孫遷淡言道:「若是你我不插手,那便只能交由下面自行解決了,無了我等幫襯,若是運數好些,或是數十上百年就會結果,若是運數不好,那麼有可能永遠無法得到我等想看到的。」

  崇廷執搖頭道:「就算我等真能插手,也不過是用我等力量成事罷了,又能有多少用處?莫非我等次次幫他們不成?這些還是要靠此輩自行解決的。」

  他又加了一句,道:「造物值不值得我等扶持,就看他們能不能得出我等想要的答案了。」

  長孫遷這時道:「若是他們能依靠自己,又何須依靠我等呢?」

  崇廷執看了他一眼,道:「不過區區造物罷了,反掌可滅之輩,沒有我等,又能如何?」

  長孫遷則是語聲平淡道:「時移世易,我們那時又何曾想到,只是一脈玄法,卻能到如今威脅陣法的境地呢?」

  說完之後,他的身影便從玉璧之上逐漸淡去了。

  崇廷執搖了搖頭。

  這個道理他會不知道麼?

  只是玄法以往能成,那是得了玄廷全力扶持的,現在外間大敵已除,造物可沒有這般大勢可以依托了,壓在頭上的阻力也更大。

  除了依靠他們,還能依靠誰?

  守正宮中,張御翻正在看著金冊之中載錄的那些古早典冊。

  到他這個境界,大部分道書都是能夠看懂了,或者說,只是用文字道或者道箓可表的道書他都可以讀通。

  他並沒有特別挑選哪一本,而是從荒古之時的道法一路看下來。

  早期的道法都是較為簡陋的,那時候天地玄機也是不同,用很是粗暴的方法就能駕馭一定的力量。

  一直到了古夏前中期,那方才是道法最為宏大輝盛的時期,各種道脈宗派層出不窮,彼此交融碰撞,到了後期又互相爭逐,那是道念道理碰撞之時,這才促成了後來神夏的誕生。

  不過這些道法如今看來其實各有缺弊,比不上玄廷後來總結整理的道書,但使這他看到了早期天夏之人對大道的追尋,並將一個清晰完整的脈絡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看到了道法是由一代代人逐漸完善演化出來的,從無到有,由簡至繁,恰如一株幼苗成長為撐天大樹,他感覺自身對道法的理解有了一種全新的體悟。

  同時他也看到,這最早這一切,正是由修道人口中所言的凡人所立造的,道念也可以說是純粹質樸,就為了能夠對抗天地,能夠在天地和妖魔凌虐之中生存下去。只是到了後面才有了變化,修道人與凡人逐漸分離開來,相互愈走愈遠。

  到了如今天夏之時,才又有重合歸一的跡象。

  他正觀覽之際,忽感得訓天道章之中有所異動,顧看了一下,見是金郅行傳訊,便道:「金道友,你們是要回返了麼?」

  金郅行道:「正是,守正,屬下已是快要回來了,還有甘道友、昌道友等人這次也是隨屬下一併歸返上層……」

  張御成為廷執之事還沒有正式向下頒宣,所以金郅行還是不知,其實他現在兼任常攝守正,如此喚他也沒什麼不妥。

  他感應了一下金郅行此刻的方位,便道:「金道友,回返上層後,先可帶著兩位道友在客閣宿下,我有些許事機還需問詢你等,還有那千萬天夏生民要看顧好了,勿要出了什麼紕漏。」

  金郅行恭聲稱是,並鄭重應承道:「守正放心,只要屬下還在,便會照拂妥當。」

  張御勉勵了幾句,便結束了這番交言。

  他考慮了下,便喚一聲,殿中光芒一閃,明周道人便出現在此,恭敬一禮,道:「張廷執有何吩咐?」

  張御道:「煩請明周道友與武廷執說一聲,有兩位自幽城反投過來的道友正往上層來,他們這次救下了千萬天夏子民,也算是有功之人,武廷執若有處斷,也請在天夏規序允許之下酌情考量。」

  明周道人道:「是,明周必把原話帶到。」

  張御點頭道:「道友且去吧。」

  明周道人再是一個稽首,便即消失不見。

  張御在又翻閱了一會兒金冊後,便即收起了此物,拿一個法訣,那玄衣霎時披到了身上,而後他放出一爵玄糧,便調息運煉了起來。

  時日流逝,轉瞬間一月過去,時間已是到了十二月中旬。

  這日雲海之上磬鐘連響,原本此聲只是徘徊於杳渺天外,可這一次,其聲卻是一直落到了守正宮中。

  張御本在定坐,這時忽有所感,卻見天外一道明光自外照入進來,彷彿是整個大殿都是化去了一般。

  他自座上站起身來,向著那團光芒所在走了過去,整個守正宮在他後面逐漸消失,他來到了一片雲海之上,隨即有一道光氣長河從腳下蔓延開來,此間有一長案,上方擺有玉磬玉槌,呈書玉碟。

  站在此地,他的氣機不由得勃發了出來,在背後隱隱騰起了一道燦爛銀河。

  此刻他由這處光氣上河往下看去,見這一道河流一直蜿蜒流淌向下,而在每一個蜿蜒之處都是列有一個席座,而諸位廷執則是彷彿從無盡穹空之中走來一般,逐個出現在了那處,在見到他後,眾人也都是對他客氣打一個稽首。

  他也是抬袖還有一禮。

  風道人這時以訓天道章傳言道:「恭賀道友了。」

  張御點了點頭,回應道:「多謝道友。」這時他忽有所覺,往長河上端看去,見在上一個蜿蜒之處武廷執自裡現身出來,而在那更上方,陳廷執亦是現身,見到這兩位,他也是與二人相互見禮。

  此時又有一聲悠長磬音傳蕩過來,眾廷執都是神情一肅。

  張御往光氣長河的最上端望去,見首座道人出現在了那裡,背後玄機浩渺無限,其人身旁還立有一個捧尺道童。

  眾廷執俱是對上端行有一禮,口稱「首執」,待兩邊見過禮,再是一聲磬音,所有人便即落座下來。

  張御也是一展衣袖,在案座之後坐定下來,而在他背後,則有燦星萬點,若銀河迴旋,使得下方諸廷執也不由多看了幾眼。

  首座道人道:「今次廷議,張廷執因功升任為廷執,列座廷上。如今當先一議張廷執所掌之職司。」

  他看向張御,「前次廷上有議,待將諸原先守正之職司交由張廷執你來執掌,今後由你署理內外征剿事宜,不知張廷執你可有異議?」

  張御在座上執有一禮,道:「御並無異議。」

  首座道人頷首,再問道:「那東庭玄首一職,張廷執有何考量?」

  張御坦然言道:「御既為廷執,那東庭玄首之職自當卸去。」

  鍾廷執聽了,不覺默然。張御此時若是堅持一下,或許他們還能再做些文章,可惜這位對此沒有絲毫留戀之意。他一時也是說不清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林廷執這時言道:「張守正既是去位,那麼東庭府洲那裡,也當另行遣人鎮守才是。」他客氣言道:「張廷執,對於後繼東庭玄首,你可有舉薦之人麼?」

  張御點首道:「御這裡倒有兩個人選,一為萬明玄尊、一為梁屹玄尊,這二人都可為東庭之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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