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797
bpd 發表於 2022-4-18 00:33
紫樞 第三百七十四章 浮寰入印真

  那位左丞笑著一點首,道:「如尊客之願。」他抬手一招,自仙山之外飛來了一輛龍蟒飛車,一輛雀駕,待落至兩人近前,他揖禮道:「還請尊客上的龍輦。」

  張御看了一眼,見龍蟒長軀低伏,背上拱呈軟榻,便踏著垂階行步而上,到了榻上坐定,智平章也是上的雀駕,拉住繫索,一聲鈴響,龍雀各自騰空縱馳,躍虛而行。

  張御看著前方光芒籠罩在內的仙山,眸中神光閃爍,心中對此處之認知也是愈發清明。

  此前他曾猜測,這個所謂仙朝,應該和最後那一枚道印,也即是與「意印」對應的那枚大道之印有關。

  「意」者,為心;為願;亦為神。可為願力心景之寄托。

  仙朝本當是純靈之所上層力量之落照,那諸多秘境可說是世上修道人未來之片段。可也是因此所見,地陸之上的生靈便就有了仙朝之認知。

  然而有此概念,未必等於就能見到仙朝,因為仙朝只是存在於他們想像之中的過去。且在此後修道人無數世探詢仙朝的過程中,諸多秘境的陸續發現,仙朝的構築亦是在被他們不斷完善更迭著。

  原先眾修認為,「仙朝」只是一個古早時候覆滅在地陸上大派,後面卻是逐漸演變成了此是一個囊括內外荒宇的帝朝,並於亂勢起後拔升去往天外。

  正常情形之下,即便到了這一步,這也僅只一個虛浮甚或虛構的勢力,永遠不會與他們有所交集。

  然則當此世有了意印之後,那一切就都變得不同了。

  當舉世所有修道人的都渴慕仙朝,追思仙朝,並理所當然的認為仙朝真的存在,並且還立於天外之時,那麼整個仙朝的就當真可以托現出來。

  但如今的仙朝,並沒有真正的完整,因為仙朝理所當然是具備真正的上層力量的。

  可是這個世域還沒有達到那一步,故其出現之後所能展現的力量,也只能是此世所能到達的最大的力量層限罷了。

  就如眼前這座仙山,莫看這般宏偉廣大,可若說地陸上存在的秘境只是某個片段,那麼就不過是一個延續更久、內涵更多的片段了。

  其可稱得上是浮光掠影,但還稱不上長久存駐。

  所以陸別之前詢問為何不打開天地關隘時他否決此舉,要是真做了此事,那麼整個仙朝或許便真的化虛為實了。

  思索之間,龍車已然接近了仙山,自上往下觀覽,見這仙山無比廣大,越是靠近便越是感覺厚重無垠,如同大地,此刻遠往過去,只能見與虛空切割的邊緣,而望不見具體輪廓了。

  光只這一座仙山,便是大過了底下自在界的整個地陸,這也是自在界中修士對仙朝的某些認知,仙朝得其依托了部分。

  但仙朝不僅僅是只靠著自在界的思意扶托,更有大混沌,元夏、天夏、純靈之所等等映照雜糅其中。

  這種雜糅不是單純的重複,而是以各個源頭為根本,向上延伸發展,好像自各個不同的支流流淌過來,並匯聚為一體。

  所以他一路過來時,看著有些東西給他一種熟悉之感,但又有些似是而非,便是這個道理了。

  龍車先前一直在往高處爬升,此時微微伏地,卻是沿著起伏如龍脊的山梁而行,可見梁上分佈重重樓閣,精美華麗,堂皇大氣,皆有彩雲霞光映呈,靈禽仙人相伴。見飛車過來,這些人都是對空揖禮。

  再行許久,便見一座宮門呈現眼前,透過此門,見到一座巍峨宮闕,而從門宮延伸出去,可見中軸之上有一座座排列出去的華美殿宇,齊整筆直。

  而整個宮殿群落又以上下懸階,左右飛廊為勾連,一層層羅列下去,越至下方,宮署殿閣越多,而所有宮闕合在一起時,便呈現出了一個圓穹形制。

  張御開口道:「如天張蓋,你等是自比為天麼?」

  智平章笑道:「尊客說錯了,我聖德仙朝鎮邪誅魔,扶救蒼生,恩惠此方天地,非是自比為天,而是天地事仙皇如父母也。」

  張御道:「哦?是麼?」

  智平章微笑道:「尊駕未曾到過我仙朝,故才有此疑問,等得尊客知我,當明在下此並無半分虛飾。」

  說著,他便開始講述仙朝過往種種豐功偉績,而路過一處所在,便詳解下方各色風光景物,時不時還會說幾句背後的典故來源。

  張御只是淡然看看,不作任何評價,智平章絲毫不覺被冷落,仍是笑語晏晏,兩車飛馳疾掠,很快來到了那位於仙山之巔的宮門之前,可見這裡兩旁排列著一尊尊持斧拿戈的仙兵。

  智平章道:「貴客到來,按我仙朝規制,照理是有儀仗,有迎禮,有歌樂的,陛下知曉尊客乃是修道人,許是不喜這等喧鬧之事,故是將這些都撤了,尊客一看,是不是清靜了許多?」

  張御淡聲道:「是很清靜,但還不夠清靜。」

  智平章笑了笑,道:「尊客請吧。陛下應該在等我們了。」

  這些殿宇在外看來座座相聯,但實則彼此相距極遙,殿與殿之間,足有星辰之遙,要去正殿,尚需要穿渡陣門。

  張御跟隨智平章走過殿闕,穿入陣門,隨著光芒在眼前逐漸散開,便見是走入了一座堆金砌玉的大殿之中。

  帝座之上,坐著一個頭戴冠冕,身著諸星參元帝袍的年輕男子,其目生重瞳,而垂至肩,身上紫炁滿盈,日月相應。坐在那裡,有調理陰陽,撥挪天地之勢。

  而在其下首,則是站有一個戴著金銅面具的仙官,一身金白色仙袍,乃是當日曾經現身地陸的仙朝大輔。

  智平章道:「座上乃是聖德仙帝陛下,而下階那位,乃我朝大輔牧諱仙隱。」

  這時大輔側過身來,朝著向殿上走來的張御言道:「來者見我聖德陛下,還不行禮?」

  聖德仙帝朗聲道:「大輔,此非在朝堂之上,今日沒有君臣,遠來即為客,不必行套繁瑣禮儀,對面如常便可。」

  大輔轉向座上,一個躬身,道:「是,陛下。」

  智平章到前行禮,得了示意之後,又是對著大輔對面那懸位虛虛一請,道:「還請尊客入座。」

  張御踏上台階,來至一旁的懸座之上,把袖一展,便是坐定下來。

  聖德仙帝問道:「尊駕應是天夏修士麼?」

  張御淡淡道:「貧道正是自天夏而來。」

  大輔言道:「陛下,臣下在界陸之上已問過諸派遺民,其言有天外修士有元夏、天夏之爭,俱是想令我界通向其世。」

  他看向張御,「這位張上真此回到此,想為了打通天地關門,不令我們這裡被元夏所執拿。」

  聖德仙帝道:「尊客是為此來,這元夏、天夏有何區別?」

  大輔道:「回稟陛下,無有什麼區別,在臣下看來,這兩者無非都是想佔據這一界域,然則此界乃是聖德仙朝轄界,乃是陛下之疆土,怎能容許天外之勢爭來奪去?」

  聖德仙帝道:「大輔此言錯了,我仙朝德稱無量,寬宏大度,既可恩澤於天地,也能賜惠於外邦。」

  大輔對座上一禮,道:「陛下寬仁。」

  聖德仙帝道:「拿金冊來。」

  稍事片刻,便有一名仙吏捧了一只金匣上來,打開之後,裡面露出兩本金色冊書,平列左右,分為「元夏」、「天夏」兩書。

  那仙吏先是捧起天夏之書,打了開來,便宣讀起了天夏種種,其中著重言及天夏為玄廷治玄,玉京治凡之格局。

  待此讀罷,擺了下來,又是拿起天夏之書,同樣照本宣讀,這裡說的是元夏諸事,把上下兩殿,三十三世道,皆是說得明白。

  張御只是神情平靜的坐著。

  聖德仙帝聽罷之後,那大輔一揮袖,仙吏對著上方深施一禮,便就退了下去。

  聖德仙帝看向張御,和顏悅色道:「元夏、天夏皆是天外勢力,可是寡人卻知天夏偏仁,元夏偏執,實則在寡人看來也無太大區別。」

  那大輔這時出聲道:「我仙朝金性不壞,平靖諸方邪祟,無懼外敵外擾,只是陛下仁善,願結一方為好,溝通天門,以慰蒼生。天夏、元夏,兩者只能擇其一,只是天夏能為許我朝何物,能教我朝擇選天夏呢?

  這裡言下之意,若是天夏拿不出讓聖德仙朝滿意的條件,那麼也不妨礙他們考慮與元夏一同對付天夏。

  張御淡聲道:「你以為我不知,你等是借我之口,借我之觀,借我之思,借天夏之器,承認你為仙帝,承認你長存於此麼?我來時見諸殿空空,虛影重重,所謂仙朝,也不過是一個空殼罷了。」

  今次見他之面為何只有仙帝、大輔、右丞?因為此世之人思意之中填補最為完整的就是這幾位,所以此輩才有那智識,餘下之官吏便是羅列滿殿,也不過是一個個沒有情志,內裡空空如也的軀殼。

  似如那些進入自在界地陸的仙官仙將,方與諸人見時,一個個便是冷漠異常,但是諸人與其等熟悉之後,沾染了人世間的意願,這才變得鮮活生動起來。

  張御言道:「多餘的話就不用說了,所謂仙朝不過浮光掠影,借大道之氣托呈,若存續下去,也不過是諸機之亂源,奉勸貴方自斂,若是不願……」他看向上方端坐的聖德仙帝,淡聲道:「貧道可拔劍助之!」


bpd 發表於 2022-4-19 00:25
紫樞 第三百七十五章 玄音落天宮

  張御這句話一說出,那大輔率先看過來,目露肅厲芒光,喝道:「大膽,我聖德仙朝仁及萬物,德布四方,蒼生山呼稱頌,眾仙仰之彌高。

  你區區一天外修士,竟敢在陛下面前詆毀聖朝,更兼誹謗君上,當真十惡不赦!萬死不足以贖其罪!」

  呵斥之後,他又轉過身來,對著聖德仙帝一禮,道:「臣下有錯,懇請陛下責罰。」

  聖德仙帝道:「大輔何錯之有?」

  大輔言道:「臣下本以為天外來人,總也是仙道一脈,與我仙朝有所共見,故此心懷善意,想著能夠恩恤外邦,未曾想,今朝所見卻是惡頑,臣下身為大輔,上輔君上,下撫朝局,今卻令陛下當面受辱,實為臣下之過!

  所謂『主辱臣死』,懇請陛下降旨,請下天罰懲處此天外修士!」

  聖德仙帝沒有說話。

  左丞智平章則是立刻站了出來打圓場,他對著張御低聲言道:「張上真,你怎可說那等話?陛下能接見你,給予天夏機會,那是何等恩德?你不接納本是罪過,卻反而說這等衝撞陛下之言,開口便詆毀我仙朝,這是何道理?

  還不快快向陛下俯首認錯,陛下向來寬宏,想來不會太過計較尊駕之過錯的,至多有些小懲處,也就過去了。」

  張御語聲平淡道:「貴方所謂聖德仙朝,既不聖,亦無德,既無過往,亦無有未來,偏還學得一副偽仁偽善之面目,爾等所言所行,不過是自欺欺人,你等內裡是什麼我很清楚,就不必在我面前說這些空洞之物了。」

  他這語聲不算宏大,只能說是清朗平和,可卻偏偏清清楚楚傳了出去,在仙山之中繚繞來回,每一個角落之中都可聽得清清楚楚。

  宮闕之外,有諸多仙人或是與仙鶴鳳鳥相伴,或是彈琴對弈,或是撫風弄雲,或是促膝論道,本來都是笑語晏晏,十足的仙家氣象,可是一聲落在此輩耳中之後,卻是一個個變得面容冷漠,好似以往面上掛著的只是一張面具,如今卻是將此拿了下來。

  仙山之上,此刻木立著一個個面無表情之人,不止是他們,就是那些龍鳳獸禽,乃至於諸多草木,也俱是如此。

  大殿之上,大輔冷冷看著下方,再是轉身,對座上一禮言道:「陛下寬宏,奈何總有人把陛下之仁視作可欺,未免驚擾陛下,還請陛下移駕,餘下之事交給我等臣下就是。」

  聖德仙帝語聲之中不聞喜怒,道:「罷了,今日就談到這裡吧。」

  說著,他站了起來,與此同時,「噹」的一聲金鐘之聲在殿內響起,大輔和智平章一同揖禮,道:「恭送陛下。」

  張御沒去阻攔,他看得很是清楚,這個聖德仙帝只是一縷映照在此,其本人另有落處,此刻不過是按照聖德仙帝的固有言行而行事,不過也是一個傀儡罷了。

  他自不會去和一個虛影去計較。

  但是不急,正主他會將之找出來的。

  大輔此刻再度看向殿下,伸手一指,對著張御道:「來人,拿下此人,押入天牢聽候發落!」

  「喝!」

  外間響起無數仙兵仙將的和應之聲,大殿隆隆震動起來,諸多仙將帶著兵卒如浪潮一般乘雲湧入大殿之中。

  另有數個仙人來至大殿上空,各著天師袍服,手中展開一卷冊圖,對著殿內照落而下。

  同一時刻,仙殿之中各種禁制陣法齊齊打開,各處光鏡晷器齊齊轉向,雪白熾熱的光束對著主殿方向照了過來,一時大殿通明閃耀,幾如要將諸物融化在這一道道芒光之內。

  智平章趁著此刻遠離了張御,並站在那裡搖頭嘆道:「仙殿仙山之上按周天之數羅列陣禁,更九部神將,九曜靈官、各方值司,仙官仙兵無數,在此與我仙朝作對,何其不智也?」

  張御卻是對此毫不在意,他說仙朝徒有其表,這並非虛言,在仙朝擬定之中,的確是有著這些厲害東西的,甚至連上境大能都是存在,可實際上因為不曾打通上層通道,所以是不可能擁有這些的。

  其實他心下覺得,「意印」之變化,或許也和自己也有幾分牽扯,因為大道之印存在於大道之中,彼此既是相互一體,同時也是互相制衡的。

  他取拿一二無礙,可現在已是五印俱得,那麼餘下那一枚意印在外,無了諸印制衡,自會生出變數。

  所以這歸根到底還是要他來處置的。

  他若處置不了,這意印入世,待成了氣候之後恐怕也是會來找他的,故他道:「我既到此,便當瞭解這段承負。」

  他說句話之時,一開始聲音還如平常,然而當說下去,卻是漸次宏大,到了最後,聲如雷動,在整個仙山上迴響不絕。震盪不止。

  那些湧入進來的仙人仙將才是欺至近前,被他道音震動,身形竟是於頃刻間崩散開來,俱皆化作細小塵砂光氣,從他身邊沖湧而去,卻連衣角也未能帶動半分。

  張御對些仙人仙將看也不看,目光只是望向前方拿大輔,而此刻那些熾白光芒也是照了進來,他的根本道法「正御中天」霎時展開,身上清氣瀰漫,光束衝至,其皆陷落其中。

  那清氣倒溯而上,致那諸多儀晷法器紛紛崩散,且餘勢不止,猶如推倒沙塔,從他所立之地開始,往外蔓延,所有宮宇樓閣一層層,一圈圈崩塌開去。

  大輔金銅面具後的眼神數變,但是他站著沒動,似是在等什麼。這個時候,旁側站開的智平章卻是開始運法,頃刻間,仙山之上的星辰閃爍不已,諸多星力被他牽引而下,在頂上匯聚成了一團,試圖阻礙張御。

  張御看有一眼,只是把袖輕拂一下,智平章根本不及反應,就被一股無可抵禦的力量給衝了出去,到了外面,整個人卻是轟然爆散了開來,頂上凝聚的力量自也隨之風流雲散。

  智平章在分散開來後,在地上化落成了一地金液,不過這些金液像有生命一般,紛紛朝中間挪動,一個呼吸之後,又是重新聚合到了一處,整個人也是復原了回來。

  智平章言道:「我仙朝擁有『不壞之金』,尊駕縱使法力再高,修為再深,卻也無法拿捏我等,所行所為,終歸是無用之舉!」

  他向下方看了一眼,此刻不僅僅是他,此刻仙山上無數仙人正朝著大殿之上飛掠而來,像是無數想著一處匯聚。這些人與他一樣都是具備「不壞之金」,是無法被摧毀得。

  張御感應到了這些,他神情平靜的站在原地。

  此前擊敗那左丞聰奇喻後,也是見到了那「不壞之金」,通過目印觀察,他大致也瞭解了此物的底細。

  這東西倒不是什麼虛無之物,是少有的真實之物。

  因為仙朝在意想之中是超脫於諸勢力之上的,故在其定義內,自身是可比擬天夏、元夏的大勢力。

  那麼這就產生了一個矛盾之處,要說這等勢力,自然是有能對抗諸多上層勢力的底氣和實力的,至少要有一部分,便是空架子,也要有個架子才行。

  而其構建中的中上層大能大多數都還不存在,此中必需有一物可為依附,而那依附所在,大道為此補足,這仿若那水往陷處流淌,待得滿升,自然補足了此中之缺失。

  而「不壞之金」,便就是那填補缺陷之物。

  其應該是那對應「意印」的大道之印借助了諸多上層力量映照聚合而成,乃是真正存在之物,可謂之「仙朝之根」。

  但要說他對付不了,那卻是笑話了,正是因為此物得繫於大道之印,所以他恰恰是能夠對付的。

  智平章是沒有看到左丞聰奇喻如何敗亡的,要是見到,便不會如此說了。

  張御此刻看了眼其人,又看了眼那位牧大輔,後者眼瞳猛然一縮,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把袖袍抬起,一遮面目,整個人化作了一道金青之光,以流光之勢往遠處遁走,而張御則是淡聲言道:

  「敕鎮!」

  「敕禁!」

  「敕封!」

  這三聲敕言說出,似於冥冥之中牽引大道,一股無形之力憑空降落下來,距離最近的智平章先是目光呆滯,再是身軀化作金液散落下來,噼裡啪啦流淌了一地。

  而外間那些圍攏過來的無數仙人亦是猛然一滯,像是無邊大潮被生生遏制住,再是崩散成了同樣的金液,因為外間不存在星引之力,自上遙望,可見這無以計量金液似匯聚成了徘徊水潮,在懸空殿宇周圍飄飛流逸。

  張御身軀緩緩升起,來到穹頂之上,他身上星光閃爍不止,清氣瀰散周圍,隱隱約約之間,還有一道道劍氣環繞飛走。

  他一人凌空而立,衣袍飄飛,那漫空金液,萬千宮闕,皆在腳下。

  這些仙官仙將不足為慮,此輩自身沒有人心識意,就是一個空殼,智平章及大輔等人,其意識當是靠著那枚道印臨時賦予的,唯有仙帝,或許是一個例外。

  他這時往大輔遁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已然找到了其去處,可這時他心有所感,眸中神光一閃,因為他感覺到,其人似正在試著主動打開天地關門!


bpd 發表於 2022-4-19 00:25
紫樞 第三百七十六章 斬氣斷頑金

  天地關門若是一旦打開,那麼仙朝就能勾連到上層力量了。

  仙朝過去沒有這麼做,並不是因為他們不想這麼做,而首先是因為他們還不曾入世,在世間那裡只存在於過去,所以沒辦法這麼做。

  唯有天外修士的到來,秘境打開,左丞聰奇喻的「復生」,未來照見,這一事實得以形成,才是有了仙朝的真正出現。

  否則仙朝永遠只會是一個存在於過去的概念,只是一個個秘境之中的片段,而不是一個可被接觸到的勢力。

  但是現在,卻是有一定可能了。

  與地陸之溝通,使得他們已然具備一定的條件去做此事。

  但是推開天地之門,勾連上層力量也是有講究的,並不能隨意,需要慎重選擇。若是勾通到元夏天序,毫無疑問必受元夏之支配。

  而且元夏具備不少上境大能,以元夏的立場,仙朝很難在其面前立足。還有可能成為元夏用於進攻天夏時的棋子。

  若是天夏的話,或許是最好結果了。之前與他進行商議,並故作姿態,恐怕就因為傾向於天夏,可現在的情況,必然是不成了,

  張御心中思量著,這位聖德仙帝不太可能孤注一擲,所以之前應該還有過別的想法。

  聖德仙朝的確還有其他選擇,他目光看著前方的仙山,還有上方的那一團虛空,比如純靈之所,比如邪神,比如……大混沌!

  在這其中,純靈之所的影響對仙朝比較重,但整體與修道人格格不入,特別若是連通了純靈之所,在可預見的未來裡,仙朝要是沒有擺脫或者反客為主的能力,那麼一定會成為純靈之所的一部分,故這不是什麼好選擇。

  而邪神麼,看看外間日月星辰的那些詭譎模樣,就知道與聖德仙朝相處不會融洽,所以極可能是去尋求大混沌。

  大混沌雖並不是來者不拒的,但對仙朝是有一定可能接納的,尤其是大道之印的層次幾乎是無止限的。

  這等事情他必然是要阻止的。

  他思索了一下,阻止可以有兩個方面,一個就是徹底覆滅仙朝,還有一個就是斬斷大混沌在此世之中的映照。

  後者看起來不容易,但若是配合道印是可以做到的,哪怕只是中斷一瞬,都是可以暫時制止打開天地關門的舉動。

  意印作為大道之印,本是沒有自己的思維的,否則就不會被諸多上層力量的映照一起混入其中了。

  但是意印所顯化的勢力,卻會因為意印之感應而做出相對正確的判斷。儘管這種判斷當只是大方向上的,正如仙帝願意和他談判,是想借助天夏上層的力量打開關門。

  可其並不清楚,仙朝的存在本身因為容納各個上層的映照,尤其是還受了自在界所有的修道人的認知和道念,那就絕不可能為天夏所接納。

  其口口聲聲說仁善,其實內裡真正所想與他們所說的是完全相反的,似如左丞聰奇喻,就可以毫無滯礙的融入自在界諸派,沒有半分不適。

  而就在他轉念之間,也是與那處感應愈發接近了,遠遠見到,方才遁逃的大輔正站在一處懸空高丘之上等著他,只是感覺之中其人與方才已是大不相同。

  方才他那一聲言印,遍及整個仙山,這位大輔無論逃到哪裡,照理說也不可能不受絲毫影響,但其偏偏還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那麼應該是得到了某些力量的遮護了。

  那大輔金銅面具背後的眸光直直看著他,出聲言道:「張上真,我聖德仙朝乃大道所化,仙帝更是大道赤子,故我仙朝合該執掌天道。

  本輔能感覺出,張上真與我仙朝有幾分淵源,既然如此,何不過來輔佐仙朝?以你之功行修為,陛下定然不吝公侯之賞,未來仙朝統攝諸宇,或亦能位及仙王之尊。

  張上真應當清楚,天地關門打開之後,我仙朝當能屹立於諸世之上,屆時元夏、天夏皆是不值一道,如此上好機緣擺在面前,張上真不妨仔細思量一番。」

  張御知他既存有幾分拉攏之心,同樣也是為了同樣拖延,不過剛才大殿之中好歹還用仁善之說偽飾自身,現在卻是連這張皮都不要了,就差直接說自己就是代大道行天理了,這比之元夏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沒心思與此人多談,意念一轉,身上清氣漫漫,鋪天蓋地而來,向著其人所在籠罩下來。

  大輔凝立不動,卻有一道道金色符箓飛起,望著像是金光長鏈,在他身周之外的空域環繞來去。

  他知道仙朝在不曾與上層真正溝通之前,按照他的臣位所能獲得的力量是有限的,無論怎麼掙扎,都不可能是張御這位上真人的對手。

  現在唯一能依靠的,也就是「不壞之金」了。

  方才張御一言之間,是將存於那些仙人身軀之中的意念給封禁剝除了,導致金身徹底無有了識意執思駕馭,也就徹底沒有了用處,這和當初佐成聰奇喻需要元神才能讓金身如常活動是一個道理。

  好在這一回請了仙帝特賜封旨,名義上可代仙帝行事,只要仙帝沒有敗落,那麼他的意識就不會消失,憑此也就擋住張御的神通威能了。

  當然這等權柄是有限礙的,唯有足夠的力量才能承受仙帝的封詔,現在也只有他一個人可以,不然所有仙劍先將都得一層遮護,那所有人都沒有破綻了。

  從道理上說,這也是無法做到的,仙朝受思識影響,擬立之時有著自己的規矩,這層規矩滲透到了仙朝的方方面面,既是起到了構築仙朝的作用,但同樣也在某些地方束縛住了自身。

  大輔雖然此刻有著足夠的自信,可在張御的攻勢下依舊十分小心,只是對面過來的清氣之中無有窮盡,且勢大無比,上面的金鏈很快一根根的崩斷,並沖湧到他的身上。

  他只是象徵性的抵擋了片刻,便就支持不住,整個身軀轟的一聲崩散,如那些仙官仙將一般化散成了大股金液。

  但是有所區別的是,那些人仙人身軀崩裂之時,金液是分散飛濺出來的,但是他即便是化作了金液,也仍舊是抱作了一團,看著凝實厚重。也是因為如此,他的意識被十分嚴密的包裹在了其中,沒有因此受到半分損傷。

  張御看了一眼,這團金液不僅僅是表面上的堅凝,內裡氣意也是與之有著更深層次的結合,就算從外部將之斬開,也無法分開裡面的牽連。

  他若只是單純擁有道印的手段,碰到這等情況確然十分棘手。但好在他並不止這些手段,他氣已凝聚少時,對著前方駢指一點,一道銳利無比的劍氣直奔那金液斬了過去。

  劍上生神,斬諸絕!

  他此番不是正身到來,沒法運轉「重天」玄異,且也僅只是祭出了一道分化劍光,但是他的斬諸絕自從有了新的感悟之後,經過這多年習練,早已是臻至了一個嶄新的境界之中,若只論一劍之威,與那真正的斬諸絕也相差不遠了。

  這團金液滾動之中,已然在嘗試著恢復原狀了,可是待那劍氣從其表面一斬而過後,倏然被斬成了兩段,那本來看似不朽不壞的那一層金性居然黯淡褪色。

  其反覆掙扎著試圖復原,然而這一劍似乎永遠將之斬成了兩個部分,怎麼也無法再度融合到了一起。

  張御這一劍雖然沒有能將潛藏在內裡的氣意斬殺來,但無疑是將其本來的完整性給破壞了,這對他來說已經是足夠了。

  他當即喝出了一聲道音,那黯淡下去的金液頓時一陣陣的顫動,並且越來越劇烈,幾如沸騰了一般,幾個呼吸之後,便在半空中碎爛了開來。

  到了這般地步,不朽之金已是再也護持不住內中的意念,隨著道音一聲聲的到來,金液終是不再掙扎,徹底變作了無數滴金珠,密密麻麻的飄散在了半空之中。

  張御知道,假若仙朝不滅,包括大輔在內的仙朝仙官就是不會真正的消亡,過段時日就會把意識給重聚出來,但那需要相當長久了,至少眼下是無法干擾到他了。

  他一拂袖,將眼前的金液盪開到了一邊,前方顯露出了一條丈許寬,卻是延伸去無限遠處的通天之階。

  他能感覺到那一股試圖打開天門的力量就在此道之盡頭,那裡應該就是此刻仙帝意識盤踞所在了。

  如今仙人仙將俱是滅去,大輔也是不存,現在已經沒有東西擋在面前了。

  他邁步踏了上去,兩袖飄蕩之中,有若真正仙人般沿著天階而上,循著那一縷感應穿渡寂寥虛宇,並一步來到了真正天殿,仙山的山巔之上。

  這裡畝許大小一塊,聖德仙帝懸凌於高處,背後乃是無限虛空,帝袍之上綻放出大日般的仙焰靈光,望之蒼茫浩渺,恢宏浩大。他的頭頂之上有一個漩流正在盤旋滾動著,並越來越大,他看下來,用淡漠聲音道:「張上真來晚了,而今天門已開。」

  張御伸手出去,虛虛一握,一柄長劍在掌心之中顯現出來,道:「不晚。」他一抬頭,「便真是打開了,也不過是一劍斬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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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百七十七章 還機照印傳

  張御說出這番言辭自是有道理的,玄廷提升了這麼多世域,他對於提升世域的每個關鍵都很清楚。

  想把天地關門推開,需要此世之中有達至天地頂端的力量,然後再需要另一邊的上層力量進行回應。

  一般來說,兩者缺一不可。

  溝通何種上層力量,便需何種力量去引動,因為此世是天夏之映照,所以只要傳下道法,有人修為臻至此世之頂點,上層便能輕而易舉的溝通。

  而因為此世之中有其餘力量映照在這裡,所以如果有人清楚其他的上層力量,也能設法推動並進行溝通。

  他方才感應了一下上面的漩流,這聖德仙帝溝通的果然是大混沌,此刻在那漩流周圍正凝聚著一縷縷的混沌力量,只是天地關門還不夠大,暫時還沒有得到上方的回應罷了。

  可是大混沌的回應並不見得是什麼好事,一個不慎,仙朝很可能到處充斥著混沌怪物,從而變成一個混沌仙朝。

  再是深入了感應片刻,他立刻了然了對面的做法。

  聖德仙帝這是利用意印之能,在拔升世域同時,讓虛假的一面承去受,以此欺騙大混沌。

  通常大混沌的力量沒這麼容易甩脫,可是聖德仙帝背後的道印卻是可以設法避免的。

  因為道印一旦有了上層力量的溝通,自身就可足以拔升至上境大能的層次,那時候仙朝就可能擁有真正的上境大能,那便可以避開大混沌的傾軋了。

  既然他見到了,那麼定然是要出手阻止的。

  他微微吸氣,將手中顯化的蟬鳴劍向內側抬舉而起,整個劍身之上光芒凝聚到了一處,看去似內斂到了極致。

  聖德仙帝察覺到了他的動作,那重瞳之中泛起異芒,周圍景物驟然一變,發現自己落身在了泰陽學宮之中,前方所面對的都是諸多學子和師教。

  誰能辨出這只是一些幻境罷了,然則他心中升起一個感應,假設自己這一劍斬下,那麼當自己這縷氣意回到了正身之上,或者當此世與天夏牽連之後,這些學子和師教也會橫死在他劍刃之下。

  因為這是由意印牽連上的,可以將這等虛假的後果嵌入了天地之中,並轉化為真實,其能化假為真,那麼結果就是真實的。

  張御見到了這些,但沒有絲毫猶豫,心光積蓄到了頂點之後,對著那道漩流就是遙空一斬!

  莫說這等事還不曾發生,就是發生了,等獲取了這枚大道之印,他也能將此轉化了回來,此刻什麼都不錯,或是因此而退縮,那是錯誤的選擇。

  這一劍過去,斬諸絕之勢從漩流之上橫空而過,整個漩流被一劍剖開,包括天地之間方才鑿開關門也是被一斬而斷!

  漩流破碎後,諸多匯聚到一處的混沌力量也是轟然散開,隨之他又斬出了第二劍,劍光過處,頃刻間將之消殺一空。

  他的攻勢到此並未結束,那第三劍也是順勢斬了出來,而這一次,卻是直奔著聖德仙帝本人而來。

  聖德仙帝懸立虛空未動,然而其人身外的如焰光芒之中,卻是浮現出了一個又一個的道人身影。

  這些道人除了身上所著乃是道袍之外,其餘地方與他本人無有分別,乃是他自身對此世種種道法之映照。

  每一個聖德仙帝的所映照功法都是不同,但俱是以此世之道法成就,有的是以宇內名洲的道法成道,而有的是以域外荒洲的道法成就。

  最前面數個當面撞上了劍勢,自是難敵鋒芒,眨眼間就在劍光之中崩散,可是隨即又有更多從光芒之中化生出來。

  張御眸中神光微閃,瞬息間就看清楚了這些道人的底細。

  這裡每一個聖德仙帝都可算得上是其本身。哪怕斬殺了立在正中的那一個,其餘的聖德仙帝的化身立刻便能轉化為正身,上去代替其人。

  斬諸絕若是達至純澈巔峰,那麼只要斬中一個,就能消殺所有敵眾,現在卻是無法做到。

  但這並無關係。

  這等化身並非窮盡的,自在界中有多少道法才能化出多少化身,縱有萬千道法,也只是萬千之術,不過一一斬殺罷了,也用不了多少時候。

  只是轉念之際,他劍光飛閃之下,便已然破殺了擋在面前的大半化身,唯餘少數尚在,但其中有一個聖德仙帝卻是氣機一變,變得陰暗晦澀起來,居然是於瞬息之間轉化成了一頭混沌怪物,並向著他迎了上來。

  張御一望即知,這是借用大混沌之力來提升化身的力量,可在斬諸絕面前並無用處,不過是隨手一劍之事。

  但是聖德仙帝應當也知道這樣是擋不住他的,這裡當是別有用意。

  擺在最明面上的目的,應當方才那些聚集起來的混沌之氣被他攪散了,故是想利用這些混沌怪物繼續勾連大混沌。

  至於混沌怪物可能帶來的侵染,和對世域造成影響,其顯然並不在乎。

  他心中覺得或許還有其餘打算,但是敵我之間近在咫尺,無需去多思慮什麼,只需是以劍相鑒便可。

  劍氣縱橫之間,那些化身一個個被斬殺,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著,然而這個時候,卻一道劍光飛來,他目光一閃,反手一架,兩劍相交之間,傳出一道無比悠長的劍器交鳴之音。

  那劍器與他一撞,便又化光飛回,他轉目一望,見是一個自己從那一道光芒之中走了出來,並伸手捉住了那柄與蟬鳴劍幾乎一致的劍器。

  張御以目印觀去,很快就看清楚了其之底細,這是聖德仙帝利用自己在此界之中使用過的種種手段,將之反照出來,特別是方才他斬殺那些化身的舉動,也是一樣被照入了其中。

  這個化身是達不到他的層次,一般來說,反照出來是沒有用的,但是個映照之身卻是同樣接納了大混沌的灌輸,短時間內擁有了大混沌給予的力量,這才能斬出方才那一劍。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這個人可以看作是他走上了混沌之道後的自己。

  那便試試此身有何本事吧。

  他把手中長劍一振,舉劍就斬!

  與此化身鬥戰要速戰速決,不能拖延太長時間,否則此身很可能會牽扯來更多的大混沌的力量。

  那化身眸中透出了一股幽沉之色,同樣舉劍迎上。

  張御一劍斬下,被其再度一劍架住,他立即察覺到,這化身的根本道法也是與自己一模一樣,哪怕是斬諸絕也是一般,甚至連法器都能映照出來,因為法器就是他自身一部分。這完全是依靠道印的神妙變化。

  但是他察覺到,因為方才只是用了蟬鳴劍,沒有祭出驚霄劍,所以對方同樣也沒有驚霄劍,對面顯然是會根據他的表現而逐漸完善的。

  不過他是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的,就算表面上再一樣,個人的鬥戰智慧與認知卻仍是不同的,因為世上絕無可能出現一模一樣之我。

  他手中劍光再閃,接連斬出三劍,對面化身也是招架了三劍,然而到了第三劍的時候,一道有若驚虹的劍光從寂暗之中穿射而出,無聲無息間指向其之側後,其卻有所察覺般往後一拿,另一隻手竟將此劍抓在了手中,眸中幽沉光華幾乎化作了煙霧。

  可如此卻是露出了空隙,張御從容伸指一點,正正點中了其之眉心,這化身不由一震,在強橫的根本道法衝擊之下,霎時爆散了一團烏沉煙氣,隨即兩道劍光從其上交錯而過,這一混沌化身便於頃刻之間被斬殺誅絕。

  只是就在這化身被消滅的瞬間,他生出了一個感應,舉目看去。卻發現聖德仙帝身上芒光大放,竟然又是去溝通了純靈之所。

  他十分清楚聖德仙帝此刻為何做此選擇,因為只要能去向上層,仙朝之中就會出現上境大能,哪怕是純靈之所,也有一定可能趕在被同化之前擺脫出來,從而成為一方獨立的勢力。

  但是這不是能一蹴而就,需要先行蓄勢,方能一氣打開關門。這個時候去做此事,從時間上看根本來不及,除非是還有什麼厲害手段。

  正如此想時,聖德仙帝忽然抬頭向他望了過來,這一瞬,張御忽然感覺其人身影閃爍了一下,光芒收斂,飛速暗淡,最後從自己眼前不見。

  再是片刻,連對方氣機也是從感應之中消失,不僅僅聖德仙帝,還有整座仙山,還有更遠處的虛空,乃至於天地,這一切的一切,俱是從他感應退走,彷彿他整個人正在向著寂暗之中沉落下去。

  唯一留下的,還在運轉的,是他自身的思緒。

  他在一片寂靜之中思考著,這應該是那枚道印的力量,讓他的思識單獨凌駕於其餘諸感之上,而一旦某種力量打破平衡之後,其餘力量也就被制壓了下去,而在思意之力無限放大之中,也就等同於消失了。

  而意印正是因為其餘五枚道印被他拿取,失去了制衡,所以才是壯大到了如今的地步,這依舊是一種思意映照,這意印將唯一自身經歷的過程映照到了他這裡。

  此前的那些交鋒,不是沒有用意的,正是意印在趁著這等鬥戰向他反向滲透,現在終於是成功了。

  而這般下去,他會成為一個只有思緒存在,但是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的存在,直至無有外感之引,思緒內動也因為沒有必要存續而停止運轉。

  可是對方忽略了一點,雙方力量滲透是相互的,能夠以破衡之力制束於他,他同樣也能反過來影響到對面。

  轉念到這裡,他意識勾連上了訓天道章,而此中一片渾黯,一切章印似都是不存在,於心中默念,「有元印在此,則我存,我存,則天地存!」此一念生出,轟然一震,那一枚元印自訓天道章之中浮升而起,懸凌頂空。

  隨此印現出,他也是感覺到了自我之存在,緊接著,他又默念,「有命印在此,身在,則常在!」

  道章之中,那一枚命印也是飄升而起,列在了元印之旁,同時身軀感應亦是歸來。

  他接著默念道:「有聞印在,則辨理玄機;有目印在,則察觀神妙……」這兩印接連懸空而起,聞辨、目見也俱是歸來。

  他緩緩睜開雙目,舉目向著那聖德仙帝望去,竟是赫然開口言道:「有言印在此,則大道可言!」

  轟!

  隨此一言說出,無量光明從心識中綻開,霎時灑遍虛空,聖德仙帝的身軀一下就被這股光芒所淹沒,而在其原來站立之地,萬事萬物俱是消失,唯有一枚道印依舊飄懸在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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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百七十八章 心歸六正全

  張御身上的光芒籠罩著整座仙山,但是唯一無法被光芒罩住的,便是那一枚道印了。

  此物好像無法被任何外來氣機所沾染,也也不是存在於這片天地內,僅僅只是部分顯露在了這裡。

  這道印方才引動他的心意,以蓋過其餘諸感諸印,而他則是利用彼此之間的牽連,將其餘道印還化出來,令諸印之力與之相融,反過來使之恢復了平衡,還原了其本來面目。

  不過這只是短暫的平衡。

  可即便是那短暫的剎那,對他來說也是足夠長了。

  他伸手出去,一把拿住了那個道印,與此同時,訓天道章的光幕在背後張開,在其餘五印力量的平衡之下,氣意相引之中,將之一部分容納了訓天道章之中。

  哪怕只有一部分,他也可以由此攀附而上,將之化入進來,因為這枚道印的力量終究還沒有超脫至上境大能的層次,所以以他的此刻的修為,是完全包容得下的。

  訓天道章之中,那一枚代表著意印的道印落在了其上,一開始只是微光,而後逐漸亮了起來,帶到與其餘道印一般明亮的時候,一股光華也是從訓天道章之上照下,落至他的身上。

  光華在持續了一會兒才是收斂,而他此刻也是掌握了這第六枚大道之印。

  此枚大道之印對應的是乃是六正印之中的意印,道印之名乃為「心印」,心者,唯思唯識,明見諸物,乃是六道印變化最多的一枚。

  而至此一步,六枚道印皆是齊備。

  下一瞬間,好像有無數大道至理在眼前轉動,並向他的意識之中灌輸過來,似乎通向上境的道路就在眼前,只要他此刻跨出去那一步,便能借此成就。

  這等誘惑非常之大,大多數修道人若是處在他此刻的位置上,恐怕都是難以忍住的,不過他以莫大決心很是冷靜的蔽絕了這些道理。

  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功行還不夠,只能一點點去解化其中的道理,若是不顧一切強行吸納,雖然力量也會因此而增長,但更可能的是被大道所同合。

  不過是得了此印,立刻便得悉了這枚道印之中諸多玄妙,方才聖德仙帝所展現出來的種種變化,也不過只是這枚道印的部分力量而已。

  不過這可以等氣意回歸正身之後再慢慢探研,他還有眼前的事情需要處置。

  靜立片刻之後,他將訓天道章收斂了回去,隨後看向了腳下的這座仙山。

  聖德仙帝既是仙朝之帝,亦是此方仙山之靈,應該是心印所孕育出來最為完整的意識,也是以其為中心,衍生出來了仙朝種種,從這裡說,其的確稱為仙朝之主君。

  其在一定程度上已然脫離了心印,並成為了一個獨立的自我。只是過往既為心印所成就,也不可能擺脫印,所以兩者密不可分,看去便若一體。

  現在心印被他收拿了,那一縷獨立出來的意識也是與之割裂了開來,並沉浸到了仙山之中,如今卻是保持著一動不動。沒了心印,其幾乎就是一片空白了,甚至連過去的憶識也都是一齊失去了。

  而此時他也是發現,從方才聖德仙帝留下的氣意痕跡看,在溝通大混沌的同時,竟然又是同時去試著溝通純靈之所。

  這應該是混沌之氣映照他被攪散之後的後備手段,畢竟只要到達了上層,心印就完成了超脫,同樣也能具備上境之力。

  不過他也發現了仙帝的一點小心思。

  若是上境大能的力量出現,那就意味著心印完成了自我蛻變,可以真正化顯,並不會再局限於仙朝的身份,而仙帝作為一個獨立自我的存在,卻並不能擺脫控制,也永遠只能是一個無法超脫,被心印所控制的傀儡。

  所以既是在依托心印,同樣也在想辦法擺脫心印。想借大混沌或是純靈之所與心印對抗之時找尋機會。

  但是現在心印被他所收取,仙朝已經不可能成為那個仙朝了,這位仙帝所能依托的,也不過只是因為大道之機而誕生的「不壞之金」罷了。

  仙朝或許能借助此物成就一方大勢,但並無法超過此方世域的上限。

  張御看著這座仙山,如今毀滅此處也就是他一念之間的事。

  不過在有心印的時候,仙朝的勢力太強,並且秉持的道念也是天夏相悖,威脅極大,再則有仙朝壓在上面,此世生靈永遠不會有出頭之日,所以必須加以遏制。

  可是心印與之剝離了之後,仙朝的存在能反而能遏制虛域之中的邪神映照。

  要知道哪怕打通了通向天夏的天地關門,這些上層力量的映照,在此世之中也是會是長久存在的。這便需要調和其中的矛盾衝突,有些東西或許可以留著。

  他看向上方,到了如今,打通天地關門的最大阻礙已是消失了,隨時隨地可以打通兩界,徹底讓此世與天夏溝通。

  可正是因為如此,倒是不必急著做此事,或許留著這一處吸引元夏的注意力更好。

  畢竟在自己熟悉的戰場上和敵人交手,比去另外開闢戰場更為有利。更不用說他擁有斬諸絕,等到與元夏的和議結束,哪怕只是氣意過來,一樣可以借此斬殺背後正身,若是借此設佈一個陷阱,能夠再次挫傷元夏。

  他看著已然沉寂下去的仙山,目光再是一掃,卻是發現內裡十餘道微弱的氣機,看去皆是元神修士,他稍加辨識,便知曉了來去因由。

  這些人就是當初那聰奇喻從名洲之中喚來的那十名修士,他們被喚來覲見仙帝,本以為便不能獲得多少好處,仙帝只要想要統攝下眾,也不至於拿他們如何。

  到此之後,他們的確被封了一個仙官的職位,但實際上與他們所想的卻是大相逕庭,得此封位後,他們再也離開不開此處,只能整日枯坐,恍若行屍走肉。

  仙朝找來這些人,首先是為抽空名洲的上層力量,好便於他們下來接手整個地陸,其次則是這些人活躍的思意對於仙朝諸多的仙官仙將來說猶如寶藥一般,可以助長他們自身之意識。長久下去,便可變得如同大輔和智平章等人一般有著自身的思緒性情。

  所以雖然被封授了「仙職」,卻只是如牲畜一般被圈養,所以並未得賜不壞之金所以也不具備金身,所以連方才鬥戰之中都不曾被拉了出來與他鬥戰。

  他沒有將此輩解脫出來的想法,再是看了一眼這座仙山,把袖一揮,乘光入虛,便往地陸之上歸返。

  地陸之上,蒲鹿、陸別、吳冠殷三人此刻已是趁著名洲空虛和混亂的時機,成功佔據了此間。

  當中也不是沒人反抗,當初聰奇喻就遇到了這個難處,一度令他焦頭爛額。

  但是蒲鹿提出了一想法,那便是調動荒洲修士過來配合他們。因為以往宇內宇外的修士矛盾較多,以宇外治宇內,可以大大方便他們行事。

  這個方法果然有用,有他們三人在上面鎮壓,再加上諸多荒洲修士監察,成功了壓制了名洲諸派,並還集合了一批人手設布了針對仙朝的陣禁。

  但是這些宗派遠還沒有到歸心的地步,因為他們覺得仙朝總是會歸來的。現在不過是懾於這三人的力量,暫時屈從而已。

  他們都是想好了,等到仙朝之人一到,或者以往諸位上層歸來,只要三人不是對手,那麼他們就反正回去。

  倒是荒洲早早就恢復了以往的秩序。實則在聰奇喻統攝的那一年半載中,其手也還遠未長到鎮壓荒洲的地步,除了鹿洲這裡為了攻擊清元派籠絡了一些人,其餘地界也就是派遣了一個使者告知此間修士如今歸仙朝統攝了,其餘一切未變,故是荒洲與以往其實沒什麼太大差別。

  蒲鹿三人認為荒洲遲早也是要納入管轄之中的,但眼下可以放著不管,只需全力整頓名洲便好。

  張御用了極短時間便穿渡虛宇,重新回到了地陸之上,他察辨到了三人氣機所在,就往這裡轉了過來。

  他還未至,就有盛大氣光到來,蒲鹿等人感覺到,都是面露喜色,從殿內迎了出來,待那遁光落地,張御自裡現身,蒲鹿上來一禮,道:「見過老師。」

  陸別和吳冠殷也是分別一禮,道:「廷執有禮。」隨後三人皆是看向他,都想知曉那天外仙朝如何了。

  張御看向三人,道:「聖德仙朝之事我已然妥善處置了,此輩日後不會再成為禍患,也無力再到地陸上來,你們可以放心行事。」

  陸別心中一鬆,道:「這麼說來,此世已然可以溝通天夏,打開天地關門了?」

  張御道:「確實條件已然足備,但此事可以暫緩,此世內部需先梳理安妥,還有我料元夏尚有佈置,可以挫敗之後再行此事。」

  與天夏一旦相連,也就是打破了此世修道人的修為上限,肯定有人修為大大增進,可是道念與天夏不一致,那只會增添更多亂象,縱觀以往諸界,都是將內部釐清之後,才是溝通上層的,故無論元夏是不是有什麼動靜,這一步需先做好。

  陸別、吳冠殷都是肅然言道:「謹遵廷執諭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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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天開自渡來

  陸別等人接了諭令退下之後,到了外間,吳冠殷感嘆道:「張廷執出手,果然輕易抹平了天外威脅。」

  陸別神情淡淡道:「意料中事,比起張廷執昔日所為,所謂仙朝,根本算不得什麼。」

  他不清楚仙朝內情,但憑認知判斷,這個世域是沒有上層力量的。張御當初可是天外諸派上真爭鋒,如今對陣元夏,又斬殺元夏諸多上修,拿下一個區區偽仙之朝,豈不是手到擒來?

  蒲鹿趁勢問了下,陸別不言,吳冠殷則是挑揀了一些自己知道的說下,並道:「許多事,我也不便多談,等蒲掌門去到天夏之世,自能知曉了。」

  蒲鹿暗暗道:「原來老師這般了得。」

  他自覺也除了該用心修行,也當把餘下事情做好,老師的名聲不需要靠他維護,但至少要對的起傳道之恩。

  而這一回因為天外勢力及仙朝被解決,他們暫時也不必擔心外敵,可以放心著手把精力放在統合整個世域之上。

  張御在交代過後,便回去閉關了。他並不去插手具體事機,陸別、吳冠殷二人才是天夏派來的負責此事之人,只需安排下去就可以了。

  其實除了這三人外,還有重岸也同樣是負責此事的,不過陸別、吳冠殷二人在到來之前就被關照過,對於重岸如何行事不必去多過問,也不必多打聽。

  他們認為重岸可能肩負有其他重任,故是對他也是不提,只當沒有這個人到來。

  就算蒲鹿說起此事,兩人也是找了個藉口支應過去,蒲鹿心中早有猜測,察覺這點後,也就再不多問了。

  張御也並沒有尋這個弟子來見,現在這個身份不方便與他見面。

  因為元夏一旦知道重岸的老師是自己,那麼肯定不會再對其有所信任了,畢竟元夏上一次已經在他這裡吃過一次虧了,哪怕出於謹慎考慮,也不會再上當了。

  轉瞬半月過去,這些時日,他坐於在名洲某處秘境的宮闕之中,正在探研幾次鬥戰得來的那「不壞之金」。

  這東西的來源可以說與「心印」有著直接關係,只是仙朝並沒有掌握真正的煉造此物的方法。

  在仙朝擬定之中,這就是來自於上境的玄物,故才能具備種種不可以思議之能。

  這東西粗略比較的話,就相當於被鎮道之寶一類物事,層次極高,但又可被下境修士運使。

  也是由於這個原因,現在仙朝和「心印」剝離開來後,仙朝自然也就沒了繼續增添的方法了,其所擁有的不壞之金也就是此前所囤積的那些了。

  而且沒了心印之後,未來還會遇到一個不壞之金越用越少的尷尬局面。

  仙朝擬定之中,不壞之金乃是上乘奇寶,是不會在運使中被消耗的,但若是運使之人功行差得太多,駕馭不住,那麼此物會逐漸回歸上層,而擁有上境大能的仙朝自可回賜回來,形成一個不增不減的循環。

  可現在斷了上境一端,自也是經不起消耗了。

  可是仙朝不能用,天夏卻是能用的。

  張御如今掌握了心印,他認為若是能明瞭了其中之玄妙,那說不定可以設法補充這上面的消耗,這東西或能成為天夏的一個助力。

  要知這物事的潛力其實很大,若是能為天夏所利用,那麼戰力著實可以提升一個台階。

  不過不壞之金也同樣有著一定缺陷嗎,比如一旦煉入了不壞之金,那麼修道人就很難憑著自己的修行獲得更高修為了。

  不壞之金既是保護了他們,卻同樣也是固束住了他們。

  原先的仙朝其實也是如此,但他們卻不需要這個擔心,因為仙朝仙人本質都是一樣的,層次的提升靠的是心印,你在仙朝的品秩高低,也便決定了你的功行,只要聖德仙帝一旨冊封,那麼就能提升上去。

  這個問題張御也考慮到了,他認為這東西可以用在一些無望道途的人身上,因為道理上說,只要能不斷補充不壞之金,那麼壽數就不會斷絕,那些壽數將近的修道人若見這等機會,大部分人是不會拒絕的。

  而且不壞之金這東西哪怕不用在修士身上,用在造物那裡也同樣是可以的,就算不是上層造物,也能用在造物飛舟上。樣對抗元夏之時,那些層境較低的修道人或是造物也能起到一定作用的。

  他在探究過後,試著將心印之力落到面前的不壞之金中。

  憑藉他現在的修為,在沒到上境之前,無法運化出來更多,但卻能延阻此物歸回,若是這個過程延長到千百年以上,那麼眼前這些不壞之金再加上仙朝所具備的一些,已是足夠用了。

  在這個過程中,他也是稍微揣摩了一下心印的用法,心中不由多出了很多想法。

  仙朝最欠缺的其實就是差一個主識,仙帝雖然具備了自我,但因為是寄托心印而成,所以自己便是有想法也只能按照心印的死板安排去做事,自己不得自主。

  可心印到了他手裡,現在他是心印的主宰,那麼他卻是可以憑此去扭轉他人的認知。

  這種扭轉自然不止針對低輩修士,若只是這樣,哪怕不靠這道印他也能做到,而是在同輩身上亦能起到某種作用,故是哪怕不提心印的其他變化,光是這個也能對他的鬥戰之能起到極大助益了。

  在他閉關期間,自在界中卻是少有的一片安定,蒲鹿三人給所有宗派立定了規矩,對修道人進行了一定約束,其中不少地方就是直接照搬天夏的律條。

  礙於三人的實力,再加上為了確保無礙,張御還將天軌的制御之權交給了他們,他們不但可以監察地陸的每一個角落,也能攻襲到每一處,諸修士也只能選擇遵從。

  可也是因為如此,造成了許多修道人大為不滿,有許多人根本不信仙朝崩塌之言,甚至期盼仙朝殺了回來。

  蒲鹿三人也知這等強壓態度肯定會造成反彈,不過他們就是在以此甄別哪些人可以留下,哪些人則是無論如何也必須清除的。

  眨眼之間,又是過去了兩月。

  這一日,地陸某處上空,好似憑空閃過了一道閃電,三名道人的身影出現在了上空。

  其中兩人,正是涼術、祈都二人。

  照理說他們沒有可能這麼快到來,但是元夏這邊察覺到,自在界的天地關門不知為何打開了,並少了一層封鎖,使得他們進來此間變得容易了許多,再加上有兩殿做法儀推動,故而得以再度進入了此間。

  而且他們還只是第一批,還有更為強橫的元夏修士正在趕來。

  雖然涼術、祈都二人失敗了,可是元夏方面通過無面道人得知,他們所佈置的暗線仍在活躍在這個世域之內,這說明還有一線希望。

  而只要此世一天沒有貫通與天夏的牽連,那麼就不會放棄著此處。

  打通了這條路,就等於從側後出現了一條進攻天夏的道路,戰略意義著實不小,他們並不想將之放棄。

  涼術此刻對著中間那名道人恭敬道:「谷老,我們需要先找回上次留存在這裡憶識,瞭解這裡的情況。」

  祈都道:「順便也可以一找潛伏在此間的暗線,此暗線還在的話,我們的憶識很可能就在此人手中。」

  吳道人雖被稱作吳老,可是表面卻是一個三十來歲的道人相貌。他是早前退下來的司議,只是後來一直想重回司議之位。

  可凡是退下來的司議,要麼是如穆司議那般自願去位,卻依舊享受殊榮之人,要麼如他這等就是功行未至上層,被人排擠下來的了。

  這一次他也是借這個機會立功,從而獲得一些機會,畢竟兩殿近來少缺了不少人,而來到此世也只是一縷氣意過來,就算失敗也沒什麼。

  他道:「你們可能找到憶識下落麼?」

  涼術感應了一下,道:「谷老,在下已是感到了那憶識所在,照此尋過去就……」說話之間,三人先後感覺不對。

  谷老哼了一聲,信手一拍,將天頂之上射來的一道光華直接拍散,抬首看了眼如光虹一般的天軌,沉聲道:「先迴避一下。」

  同一時刻,重岸也是生出了某種感應,而且他手邊的某件元夏陣器也在微微顫動之中。

  他立時意識到,元夏又有人來了。當是元夏將這陣器送入這此世之前,就已經同時往這裡派遣人手了,兩者之間應該是連貫的。

  他現在也知道名洲已被蒲鹿佔據了,並制定了一系列法令,這怎麼看都像是天夏律法,大略能猜出,天夏當是來人了。

  但是有意思的是,天上的天軌卻沒有封鎖住天地關門,一副對外敞開的樣子。

  他猜測這很可能是針對元夏的,而現在元夏修士真的到來了,他倒是應該設法配合下了。

  正想之間,上次他從涼術、祈都二人處得來的某件陣器忽然飛起,並往外飛去。

  他知是那元夏來人正在相喚於他,他想了下,便即決定趕去相會,順帶瞭解一下此回到來之人的底細。將手邊的陣器收拾檢點了下,他又留下了一枚符箓在原地,便祭起遁光,往法器遁飛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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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百八十章 入虛連幽仙

  重岸追著陣器趕去,他是從鷺洲出發的,經過兩天兩夜的穿渡,來到了宇外最為混亂的斑洲。

  也就是現在天軌不再針對他,所以他能光明正大的從地面上飛遁,不然還要像以往那樣從地下穿渡,那速度就慢了許多,要是穿渡散虹星帶這道天塹那更是耽擱了。

  他感覺快到地界之際,便就停了下來,自己沒有親身前往,只是放出一道分身過去。

  谷老道、祈都、涼術三人因為天軌的威脅,正在一處地下洞穴中等候。

  此刻涼術先察覺到一件熟悉陣器先行歸來,後面又跟著一道微弱氣機,他感應了下,對著兩人道:「谷老,祈道友,人來了,是否放了過來?」

  谷老道言道:「嗯,放了過來吧。」

  涼術撤了封禁,少頃,先有一件法器進來,被涼術抄在手裡,隨後又是一道光亮飛入三人藏身之地,光亮散開之後,裡面出現的乃是一團人形氣霧,看不見到底是什麼長相,自然也就無從知曉具體身份。

  憑心來說,對方乃是暗線,需要隱瞞身份,就算來見他們,也同樣需要謹慎提防,這副樣子沒什麼好說的。

  可是谷道人卻皺了下眉,若他還是司議,或許會很讚賞重岸的這等謹慎舉動,但是他現在早是退下了,對於這種對他遮遮掩掩的態度就很不滿意。

  重岸見了三人,也不行禮,直接問道:「三位同道引我來此,可是有事相問?」

  涼術言道:「這位道友,上次我兩人離去之後,所留下的憶識可是被道友取去了?」

  重岸道:「不錯,這回我也帶了過來了,兩位且收好了。」他氣霧一動,就將兩人留下的憶識和另一件都是拿了出來,並遞傳了過去。

  涼術、祈都二人接了過去,立時小心接納其中蘊藏的憶識,他們還需要加以分辨,防止這裡面摻入了別的東西從而遭到篡改。

  谷道人趁著兩人吸納之際,則是對重岸道:「這位道友,你的任務進行的如何了?可曾遇到什麼難處麼?不妨說說看。」

  重岸卻是不怎麼客氣道:「我如何做,還請閣下不用多問,喚我來此為只為送渡陣器憶識,那東西我已經送到了,若還有其他事,還請明言,看在同道的情面上,能幫我便幫上一把,若是超出我之所限,那也恕我無能為力。」

  谷道人聽他這等態度,頓時更為不悅。

  其實他也不怎麼看得起重岸,不過只是一個暗線而已,說句不好聽的,這等棋子隨時都可以放棄,或是拿去換更有價值的東西,若是有能力、有背景,有修為的人,那會被派去做暗線麼?

  他要是有這些,還會被迫去位麼?

  這等人物在元夏什麼都算不上,居然和他這個前司議這麼說話。

  他道:「我之所以如此問,那是想要通過尊駕瞭解此間的情勢,我等也是奉元夏之命而來,既然都是同道,若有有價值的消息,理當互相分享。」

  他指了指祈都、涼術二人,道:「再說,若無這兩位道友的法器,你能在這裡來去自如麼?」

  重岸嗤了一聲道:「元夏能不能拿下此間我不知曉,我只是盡力做我該做之事。

  而且需要弄清楚了,這兩位是因為完不成事情,才是被逼退出的,這才不得不留下陣器讓我接管,我只是替他們二位保管這些東西,說來還給我添加了麻煩和暴露的風險,怎到了你的口中,反倒是了我受了恩惠?」

  谷道人見他與自己針鋒相對,沒有半點敬畏,心中更是暗惱,道:「看來你底氣十足,那麼我倒要問問了,如今你做得如何了,又取得了哪些成果?」

  重岸不屑道:「此與尊駕有關係麼?」

  涼術這時言道:「這位同道,谷前輩乃是這一回奉兩殿之命,全權署理我等謀劃此界之人,當然是有資格問這些的。」

  重岸卻是不以為然,就算能管事機又如何?他又沒有接到命令,你們也沒有信物,我憑什麼認?

  再說了,他明面上是是受無面道人這個正身管束的,執行的乃是潛伏天夏的任務,只要無面道人那裡沒消息讓他如何,那什麼命令他都可一概不聽。

  涼術見他不開口,就試著道:「卻要向道友討教,我等離去之後,眼下情勢如何了?」

  重岸道:「此世情況較為複雜。」

  他當即說了許多東西,大致是說仙朝駕臨,威懾自在界,但是隨後天夏之人到來,又將仙朝派駐在此間之人打殺,但是仙朝大部勢力仍在天外,現在天夏之人正在整頓陣勢,所以雙方下來可能還有一場大戰。

  這些都是傳遞出來的消息,雖然蒲鹿等人說仙朝不復存在了,可是底下不服管教之人仍然不相信。

  他是相信蒲鹿所言的,但是這些天他有意不和天夏來人接觸,就是為了不去確認真相,這樣可以確保他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他雖不必對谷道人等人負責,但是需在無面道人那裡應付得過去。

  谷道人這時忽然開口道:「也就是說,在兩位道友離去之後,你拿了他們的法器,但卻並沒有什麼太大進展?你既是暗線,怎可如此消極?」

  重岸絲毫不給他情面,反駁道:「我的職責在天夏做事,來此界只為配合你等行動罷了,我有更為重要的任務,你們做不成事,莫非還能怪責到我身上不成?」

  谷道人看了看他,帶著一絲暗含警告語氣道:「你們後輩做事,有時候最好給自己留點後路。」

  重岸絲毫無所謂,你要找麻煩,那就去找那無面道人啊,和我這個被神魂寄托的分身有什麼關係?

  況且你回去之後,這裡的憶識又不會帶走,我就算對你不客氣你又能怎麼樣?

  故是他呵了一聲,道:「我又不歸你統攝,你也不是兩殿司議,稱呼一聲同道是客氣,不要當真了。」

  谷道人心中無比惱火,不是司議這句話簡直戳到了他的痛處,他緩緩道:「我看你是不是與天夏走得太近了,也學了他們的作派,連上下尊卑都是不懂了。」

  涼術一聽不對,下來他們還需要重岸,他既是打圓場也是提醒谷道人,道:「谷老說笑了,這位同道想必對元夏還是忠心的,否則也不會我等一相召,就立刻回來見我們了,是不是?」

  祈都先前一直不說話,此刻道:「既然道友今日到了這裡,那我們與你商議下,道友你做你的事,我等做我等的,互不干涉。但是你我若是遇到什麼特別的消息,彼此及時交換,你看如何?」

  重岸道:「這位道友說得是,這自然是可以的。」他對祈都、涼術二人表現就比谷道人客氣多了,當然也是他故意如此。

  谷道人哼了一聲,他道:「那個仙朝就是兩位此前所言的仙朝?」

  涼術道:「根據這位所言,應該就是同一個仙朝了。我本以為此方勢力只存於過去,沒想到至今還在。」

  谷道人皺眉道:「這等下層界域怎有這等勢力出現,此中必有古怪。」

  他搖了搖頭,道:「且不管這些,若是消息正確,天夏將仙朝暫時擊退,但現在大戰一觸即發,那個天軌放開,看來是為了方便天夏之人進來,方便對抗仙朝,那我等是否可以做些什麼,可否與仙朝聯絡,給他們幫助,擊退天夏?從而與我元夏溝通?」

  他們來這個世域的目的是為了建立一個通路,那麼一個與天夏敵對的勢力倒是可以爭取的。等天夏滅除之後,再順手消殺了就是。

  涼術看向重岸,道:「道友認為可行麼?」

  重岸道:「我現在是天夏這邊,不可能無緣無故去到天外,只是提供消息罷了,餘下的事情要靠諸位自己做了,好了,我出來也是夠久了,現在天軌監察上方,我不能久留,就與諸位告辭了。」

  涼術將一枚符箓遞過,道:「還請道友留下此物,日後方便聯絡。」

  重岸接了過去,道一聲告辭,這一具化影便瞬間離開了此間。

  谷道人望著他離去,心中卻是暗暗記下了,覺得無論事情是否辦成,總要尋個機會收拾此人,他想道:「此人正身應該就在兩殿某處,待我回去打聽一下。」

  儘管對於重岸的身份不懷疑,可是為防意外,他們三人也是離開了此處,另尋了一個地界。數日之後,谷道人冒著天軌激射的光束,遁破天穹,往虛域之中而去。

  他這回是去找尋仙朝,好雙方聯手對抗天夏。

  涼術覺得可在原處等,可他否決了,因為天地關門打開,天夏的勢力一定比他們更容易進入這裡,他們要趕在這些人到來的前面,那麼時間就很緊迫,目前也唯有聯絡仙朝這一個方法最好,因為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他本來以後找尋仙朝有些麻煩,但是沒想到,仙朝當初退走時,留下痕跡很明顯。

  特別是那十數個名洲的元神修士經行時刻意留下了自己的氣機,好像就是為了方便後人來找。

  他跟隨著著氣機一路飛遁,尋到了仙山之前,此物畢竟是心印所塑就,只一見到,他便見到了上境力量的痕跡,心中大為震驚,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等情況。思來想去也只覺得是天夏開世中出現了什麼變數。

  可是反過來看,仙朝越強,不是對元夏越有利麼?

  他未敢直接深入,在外道:「前面可是仙朝地界,谷某乃是使者,此回奉元夏之命,前來拜見仙帝。」

  說完之後,等了好一會兒,那仙山之上蕩起一陣光芒,打開了一個幽深陣門,谷道人看了幾眼,化遁光朝裡投身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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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百八十一章 賜法煉金身

  張御的面前站著的兩名自在界的修士,這二人看著容貌有些蒼老,髮鬚灰白,但是背脊依舊挺直。

  他道:「你們兩人可是想好了麼?」

  其中一人無比懇切道:「上真,我二人已經想好了,萬望上真成全。」說著,兩人對著座上深深一躬。

  張御點了下頭,道:「既然你等想好了,那便在這份契書上立名落印吧。」說話之間,兩分契書從上空飄落了下來。

  兩名修士各自伸手出去接過,只是掃了一眼,便毫不猶豫在契書之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印,再是呈送了上來。

  張御將契書收了起來後,道:「兩位且是安坐下來,稍後有所異動,也不要進行對抗,只需守好心神,任其自然便可。」

  兩人都是連連稱是,把氣息調和了片刻,便是在殿中安坐下來。

  張御端坐於上端,意念一催,大殿上方有兩縷金光流瀉下來,看去像是無數金砂灑落在了二人的身上,並往其內部滲透進去。

  兩名修士的元神這時都是微微一顫,這是一種即將改變自身固有生命狀態的預兆,兩人都是生出躲避的念頭。

  但是二人聽從了張御的交代,既沒有從原地離開,也沒有對這些金砂進行對抗。

  隨著滲透入他們身軀之中金光越來越多,二人面容和皮骨之上也是漸漸散出了一種純金色澤。

  張御這些天在琢磨「不壞之金」的用法時,也是決定先在自在界中嘗試著起來,於是放出消息,他可以幫助投效天夏的元神修士塑就不壞金身,同時也是大略說了一下其中的好處與弊端。

  要知道當初那些仙官仙將到來後,名洲是有不少人見過擁有金身之人的厲害的,聽到這個消息後,面前這兩個因為壽數已過大半的修士馬上表示,自己願意祭煉金身。

  名洲有修道人不喜歡天夏的規矩,不願意接受天夏統御,期盼著臧青濯等人帶著仙朝勢力歸來的,但也有願意巴結上天夏的,這些人其實也未必道念和天夏一致,但是為了得到更大的好處,他們願意遵守天夏的律條。

  對於這些人,天夏並不一味打殺,因為做事論跡不論心,不管你自己是怎麼想的,只看你是如何做的。你和我們站在一起,只要沒有違反律條,關照的事情都做到了,那麼你就是自己人。

  張御雖然認為自在界的未來在於此界的下層生靈,但終歸不可能將所有修道人都是清理掉,能利用的都可利用起來。

  不壞之金的利弊他也是與面前二人說清楚了,兩人也不在乎,因為二人的都是臨近壽數終了,也從沒想著自己能去到更上層的境界。

  而有了不壞之金,壽數也能因此受延長,哪怕功行比他們高的人也奈何不了他們了,那又有什麼不好的?

  唯一讓他們有些疑慮的就是那個不知道底細的仙朝了。可是天夏都能弄來不壞之金了,那還不能證明仙朝已經被平滅了麼?故是兩人願意搏上一回。

  張御正在催運之際,他心神之中忽然多出了一絲感應,這是擺在仙山那邊的氣意被觸動了,有外來之人進入了仙山之中。

  而根據方才天軌做出的反應看,應該就是元夏來人了。

  好在所有一切佈置都已是做好了,故是轉而繼續專注眼前。

  現在他用的手法與仙朝所用基本類同,是他從心印之中得來的手段,那很是繁瑣的禮法性質的步驟都是直接取消了,只剩下最關鍵的部分。

  未過多久,兩名修士已是被那「不壞之金」浸透內外,此物也是一點一滴的化煉著他們的身軀。

  張御倒是發現,光只是聰奇喻留下的不壞之金,便已足夠為這兩人塑造金身了,這主要是兩人根基太差,但這沒什麼關係,不壞之金就是用在這等人身上才是合適,要是有望道途之人,那也沒必要來走這條路。

  兩天之後,兩名修士俱是從定中覺醒過來,在他們醒來的那一刻,覆蓋全身的金色光澤緩緩消退下去。

  他們感受了下自身,面上都是不禁露出了喜色,果然感覺自己與此前大不相同了……

  張御這時在座上一彈指,一道清光落下,兩人身軀一震,俱是一齊爆散開來,化作了一灘流淌在地上的金色液體。

  但是下一刻,這些金色液體往中間匯聚而來,不一會兒兩人就又重新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驚喜更甚,因為他們能清晰感覺到,方才那股力量是自己以往無論怎麼樣也扛不住的,但是現在非但不能拿他們如何,反而在經歷了一次金身破碎之後,還隱隱多出了一絲抵抗之力。

  這樣若是他們多經歷幾次鬥戰,只要金身還在,那豈不是越戰越強?那還有什麼敵人能夠害怕了。

  兩人這時忽然有些後悔了,要是不簽立那份契書就好了,那就不必受天夏的制束了。

  張御這時言道:「兩位不要以為得了這金身,便就無有敵手了,世上所存在的物事,總有能克制的辦法。

  若是遇到功行遠遠高過兩位之人,那麼兩位要防備被對方所封禁,譬若遇到元夏修士,將你們拿了去,那麼我天夏在與元夏未曾分出勝負前,暫時也是救不回來的。」

  這兩名修士聽了這話,方才膨脹起來的心思才稍稍收斂了一些,又是露出了恭敬之色,道:「上真若有什麼需我等去做,儘管關照便可。」

  張御淡聲道:「等需要的時候,自會喚及兩位,兩位可以退去先熟悉下運用之法,你們與以往終究是有些不同了。」

  這兩人恭敬道了聲是,恭禮退了下去。

  而兩個人出去之後,卻是引起了不少修士的艷羨。

  雖然修士個個期望能成大道,但大多數人都並不認為自己能夠成道,反而塑就金身看去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因為許多人都以為下來天夏必然會和仙朝產生衝突,而誰也不能保證在接下來鬥戰中存身下來,有了不壞金身的話,他們也有自保的能力了,只是這樣一來,就是必須遵守天夏修士定下的律條了。

  這些規矩在他們看來實在太苛刻了,修道人修道求的就是一個自在超脫,求的就是能夠為所欲為,要是被束縛住了,那還修什麼道呢?

  這讓許多人頗是猶疑不定,但還是有一些人看得清楚哪個更為重要,願意接受誓書和規序的束縛,以此換取金身。

  張御對於這些人都沒有拒絕,他不壞之金手中還有一些,足夠用了,就算用盡了,也能再去仙山去取,那裡還剩下有不少。

  而此時此刻,谷道人從仙山之中退了出來,這一次他順利見到了仙朝大輔,還見了聖德仙帝一面,讓他滿意且振奮的是,雙方擬下了共同對付天夏的口頭約定。

  只是進入仙山之後,仙朝的情形讓他大為驚奇,暗道:「我元夏覆滅萬世,怎麼也不可能有這麼一處勢力漏過,此勢定然別有來處……」

  他很清楚,能有這樣的勢力出現,那麼一定涉及到上境大能了,唯有更上層的力量才可能塑造出眼前這般的景物。

  上境大能未必只有元夏有,天夏也有,而且就可能落在天夏之世中,或許也未必是修士,也有可能是異類。這個可能是最大的。

  這次雖然締結約定,可他知道兩個勢力的聯手沒這麼容易,要談的地方著實太大,自己的身份看來也不夠,約定十分不牢固,需的派遣功行更高之人來此與仙帝商議。

  他道:「看來需回元夏一趟,將此事稟告給兩殿知曉,這兩殿盡快定奪此事。」

  天地關門封閉的時候,兩界無法傳遞氣意,他也無法把憶識帶回去,但是現在卻是可以了。就是時間上有些來不及,就怕消息帶回之後,那個時候已經來不及支援仙朝了。

  他回到了地陸之上後,尋了涼術、祈都二人,將這個事情一說,二者也是同樣吃驚。

  涼術道:「既然像谷老所說那般,仙朝有那般勢力,那麼竊以為元夏是沒那麼容易拿下,若是仙朝堅持不了,那麼說明他們也不過如此,我們也沒有支援的必要。

  況且我們現在礙於誓言,也不可能對天夏直接出手,能幫上的忙也不多。至少也要等到約議結束才是。」

  谷道人認為他說得極是,他認真想了下,道:「那我先離開此處一次,你們二位就守在此間,等候我帶人到來。」

  兩日之後,張御感得天軌監察之中似有一縷意動,知當是那名進入過仙山的修道人離去了。

  其人所見得大輔,不過是以心印及不壞之金重擬出來的,並且賦予了其原先的思維,整個過程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現在就是等著此人吸引更多的元夏修士到來了。

  當然,指望這個就能重創元夏是不可能的,元夏哪怕被多殺幾人,也不會將兩方的實力差距抹平,但能削弱一點是一點,有戰果總比沒有戰果來的好。

  再一個,這同樣也是對元夏的威懾。讓其下次再不敢隨意派遣人手到下層來,比起與元夏在下層博弈,他其實更希望看到諸多下層世域能順利抬升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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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百八十二章 實虛唯意用

  自在界中,張御這縷氣意一直分身這此坐鎮,不知不覺間,三十載過去。

  這些年裡,雖然仙朝遲遲未曾對地陸展開攻勢,但是經常有自稱仙朝之人到來,不過常常只是來到了地陸之上,就被天夏之人擊退。

  這些人也俱是他安排的,但偽造仙朝只是次要的,保持仙朝的存在感也不是最主要的目的,重要的就是將「不壞之金」從仙山處帶了過來。

  這幾十年來,連荒洲的許多修士都是接受「不壞之金」的改煉了。

  他們願意接受,這一方面是沒有外部勢力的衝擊,蒲鹿等人的統御愈發穩固,還有麼,就是越來越多的人都是認識到了不壞之金的好處。

  既可不受壽數所困,又不懼他人神通手段,除了道途無望,還要受一些拘束之外,幾乎就沒什麼缺點了。

  當一件東西他人有你卻沒有的時候,則必然會產生某種心理落差,而當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接受了此物後,接下來的事情也就變得愈發理所當然了。

  至於這會不會使得那些有望成就道途,或有極富潛力的人就此輩耽擱了,

  張御卻認為還不至於如此,目前只有成就元神之人才能接受「不壞之金」,能有這般修為之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要真有意道途,那就不會做出這等選擇了,換言之,凡是做出選擇,那麼本身就是放棄道途了。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不壞之金」在元神修士群體之中的廣泛運用,還由此多了一個好處,那就是天夏對自在界的統御愈發穩固。

  再加上誓言的束縛,如今宇內宇外的局面呈現一種前所未有的祥和狀態,再不復以往那等彼此廝殺算計,猶如野獸弱肉強食的情狀了。

  可這也帶來一個問題,人數少的時候,不壞之金自是看不出什麼消耗的。

  但是人數一多,就能看出不壞之金正在一點點的減少,儘管這個速度很緩慢,可是張御是能夠清晰感覺出來的。

  按照自在界如此的情形,可能不到千年就消耗空了,這還是在人數不怎麼增加得情形下,所以他也在想辦法以心印之力將那些遁沒的不壞之金重新轉運出來,以延緩這驅使,這也說明,不壞之金存在自有其之上限。

  而在此過程中,他也不是沒有好處,逐漸熟悉了心印的一定運使方式。

  在六印齊全後,道印最重要的好處就在於對道法的解化,但現在這具不是正身,自在界也不是天夏,他不急著做此事,趁這個機會沉澱一下,將根本先築牢,等到回去之後推動此事就可更快一些了。

  現在他把主要的精力,都是放在心印之上。

  心印與其他道印不同,運用之法既是玄妙,變化又多。不僅僅是能體現在鬥戰上,還有其他的用途。特別是對一個大勢力的幫助無疑能更大,就如「不壞之金」就因心印而來,但也僅僅只是其中一種衍生罷了。

  比如心印可以映照心景。這種映照並不是虛幻,而是可以真切的顯現出來,只要他瞭解其中的道理,那麼讓其真實存在下去。

  元神真人同樣可以化假為真,一般的物事沒有絲毫問題可言,可若是涉及同一層次的力量,那裡的消耗就極大了。

  而且永存下去的代價極高,但是心印消耗就是極少了,比如他只要了解法器飛舟如何祭煉,那麼利用心印就能快速的大數量的映照出來,消耗的只是他自身的心光,而且不用自己去維持。

  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妙用在其中,他心中已是有了一個想法,準備回去之後便就是著手推動。

  而在自在界內似乎一片沉寂祥和的時候,天地之中光芒閃爍,谷道人在離去三十載後,再一次歸來,隨著他到來,身後還有數名修道人一同步入界中。

  這一次他已經說服了兩殿,往這裡投落來更多人手,並設法和仙朝結盟。

  兩殿司議自恃身份,自是不會主動來做這等事的,都是派遣兩殿之下人手來做這些事。

  兩殿雖然對仙朝有些興趣,卻也不可能因為谷道人所言,就完全相信此事了,故是派遣了一名喚化邵柳持的求全道法之人過來主持大局。

  這人此前就得了谷道人的提醒,一入世間,根本道法一展,就將到來的所有人都是遮掩了去,一行人立在半空之中絲毫不動,但是天軌卻根本沒能發現他們的到來。

  他看了幾眼,又向谷道人詢問了幾句,便帶著眾人橫空而渡,不過兩天時間,就與祈都、涼術二人匯合。

  隨後他們尋了一處安妥地界,從兩人處詢問了一下這些年來的諸多變化。

  他聽完之後,沉吟道:「情況有些不對。」

  谷道人一驚,道:「邵上真可是發現什麼了麼?」

  邵道人沉聲道:「天夏之人到了這裡三十年了,也控制地陸三十年了,居然沒有一次對仙朝展開清剿之事,好像他們不怎麼著急,這不符合元夏來一直以來的作派。」

  祈都道:「我也覺得有些問題,那仙朝有些名大於實,這麼多年居然乾看著天夏在那裡攻城略地,自己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和幾十年前氣勢洶洶的樣子完全不符。」

  谷道人聽到這個,卻是覺得不能不說幾句,聯合仙朝可是被他視作自己的功績,更是期望以此重回兩殿,怎麼也要將此事推動下去。

  故是他道:「我卻以為這很正常,天夏以往作為,最主要的立規矩。名洲、荒洲等地,都有大批的修道人不服管教,要理順清楚可沒那麼容易,就算此界之宗派,過往也沒能做成此事,區區三十載,根本做不到。更別說還有仙朝的人攪擾。

  仙朝遲遲不至,谷某以為也很尋常,過去他們要對付的只是地陸上的宗派,那自是容得很,現在要對付天夏,則有不同,天夏又哪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照我看,他們恐怕是在籌備攻勢,也可能是在等待我等,畢竟我與立了口頭之約,等待三十載時日實在不算多久。」

  他這番話也算有理,把各方的事情都是考慮進去了。涼術也附和道:「在下贊同谷真人的意見,天夏不動,這或許是他們到來的人手還不夠多呢?此界到此還沒有打通上層,應該是仙朝阻撓和下面反抗之故。

  天夏應該還在平理內外,天夏做事有時候看著冒險,但其實並不激進。」

  邵道人低頭想了想,道:「這也是一個可能。」他抬頭道:「仙朝那邊我要走一趟。」

  谷道人道:「邵上真要親自前往?」

  邵道人看他一眼,道:「你們只是定了口頭約定,到底如何,有些事情我要親自看過才能確定。此中有些事還要勞煩谷真人。」

  谷道人知道這是不信任他,但是沒辦法,現在他不是司議了,邵道人乃是求全道法之人,自是可以不給他臉面。

  而且據說這位本來是某個世道之人,因為欠了族人一個人情,才是進入兩殿的。若不是因為族中已然是有人是下殿司議了,其人定然也是坐擁司議之位了。對於這樣的人,他心中也滿是嫉妒和艷羨。

  可表面還是非常客氣的,道:「谷某自當全力配合上真行事。」

  在這裡議妥後,邵道人與谷道人帶上此回同行的人手,依舊讓涼術、祈都二人留在此間,便就一同去遁往虛空。

  邵道人進入虛空後看了下,天夏似乎並沒有天外留下任何阻攔陣禁,這個情況又是讓他皺眉。

  不過他沒有多問,由著谷道人在前引領,一路經行,很是順利來到了仙山所在,到了近前,谷道人取出信物,就有仙人來迎,將一行人接了進去。

  比之谷道人,邵道人的無疑道行更高,所能看出的東西也比遠前者來的多,仙山之中所見到的景象先倒是真的讓他有些意想不到。

  他原來還以為谷道人立功心切,說話有些誇張,但現在看起來並不是如此,雖然有些地方有些失實,可不過是眼力不夠或是小節上的東西,整體表述基本是正確的。這聖德仙朝的確具備上境之威能。

  可同時又有疑惑,如此了得的勢力,為什麼會被天夏侵入界中,又怎麼會被天夏逼得難以收服地陸呢?

  他覺得裡面一定有原因,但已是不懷疑仙朝的實力了。

  聖德仙朝並沒有立刻召見他們這些使者,而是把他們暫時安排在了一處閣館內,並派遣了一名品秩極高的仙官過來宣講禮儀,言稱此回仙帝準備召見他們。

  邵道人也是做了番準備,他們在這裡等了足有十日,到了定妥的時日,在禮官指引,和內侍唱喏之下前往覲見聖德仙帝。

  經過了一番繁瑣禮儀之後,被請入了大殿之內,然而他們想像中的仙帝和仙朝百官卻是並不存在,唯有一個年輕道人背對著他們站在殿中。

  邵道人心中頓生警惕,想要退出去,但卻發現四方俱被陣禁所封鎖。

  張御這時緩緩轉過身來,淡聲道:「諸位終是來了,我等諸位已是許久了。」


bpd 發表於 2022-4-19 00:28
紫樞 第三百八十三章 感意束心界

  邵道人不由眼瞳凝縮,作為元夏的上真人,張御他雖然沒有見過,但其影畫卻是看到過的,當即便將之認了出來。

  他不清楚張御為何在這裡,但知道自己一定中了圈套了。

  因為天夏具備通過假身斬殺正身的能力,所以他心中也是極度不安起來,

  他定了定神,道:「尊駕想做什麼?」

  張御看向他道:「尊駕問我,我卻要問尊駕,這是我天夏映照之下層,你等元夏修士何來此處?」

  邵道人沉默不言。

  谷道人卻是站了出來,道:「這等下層地界,我兩家約議之中並沒有定規不得前往,我等來這裡又有什麼不妥?貴方未免管得太寬了吧?」

  張御看著他道:「確實約議之中沒有這等定規,但是尊駕先前曾來此,並與仙朝大輔及仙帝商議如何合力驅逐我天夏,這我未曾說錯吧?」

  谷道人不禁閉口。

  張御淡聲道:「按照約議之言,定約未絕之時,若有一方不經通傳,無故侵入他方地界,若被發現,一方則可不受束限的出手,而若表現出明顯敵意,或者侵攻之意圖或舉動,則亦可如上言之作為。」

  他頓了下,又言:「你們可是兩條皆犯,我要拿下汝等,也是理所應當,並不違反雙方之約議。」

  邵道人這時終於開口了,沉聲道:「貴方做了這麼做佈置,這些就是為了對付我等麼?」

  張御語氣平淡道:「要我等對付,至始至終也只是元夏,而並非是尊駕幾人。」

  包括邵道人在內,此行共有五人,應當不會再有更多人的進來了,他也不介意來得人多人少。這一次的目的,主要是因為將來受諸方上層力量的映照的界域還會出現,元夏不見得會放棄進入的機會,所以這次最低也要起到一個威懾作用,讓此輩以後不敢輕易往來下層。

  還有一個,他便是準備嘗試一下「心印」在鬥戰之中的作用,畢竟他回去之後要找合適的人試法之人也不容易,總是用鎮獄裡的那頭老龍似乎也不太合適。

  邵道人心中盤算了一會兒,發現這是一個必輸局面。

  因為天夏事先把一切都是佈置好了,不說殿內的禁制,周圍的禁陣說不定都是升起來了,再加上對面之人向來以擅長鬥戰著稱,他們沒有一丁點的勝算。

  谷道人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心中卻是暗惱無比,他來之前一直盤算的立功,可現在肯定是沒有指望了。

  只是他並沒有意識別的東西,還想著氣意被打滅之後,說不定還會被牽連問罪。他傳聲道:「邵上真,在此世之中,他左右也不過只是一個分身,我們這許多人未必不能勝?」

  邵道人搖頭,他看向上方,向著張御問道:「仙朝到底存不存在?」

  若是仙朝不存在,天夏佈置了這座仙山,難道就是為了對付他們?

  雖然求全道法之人到哪裡都是無比重要,可他覺得天夏一方弄這麼大的手筆似乎不至於。

  張御道:「仙朝自是存在的,不過如今已被覆滅,諸位此間所見,皆為真實。」

  邵道人眼神一凝,進一步追問道:「那仙朝的背後,果真有上境大能存在了?」

  張御沒有回答。

  這個問題其實不能光從有沒有上面說,也無法用簡單的話語來回答這個問題了。

  但是邵道人卻認為他這是默認了,心下喃喃道:「果然是上境之道麼?」

  其實到他這一步,對於上境力量的渴望是常人難以理解的,不僅是能追逐更上層的境界,還有再前一步就能徹底擺脫內外桎梏了。

  以往元夏那裡他不敢想,可與天夏爭鬥卻讓看到了機會,其實元夏與他存著一樣心思的人有不少,大膽的人甚至此前就與張御有所聯絡了。而這一次他願意來,也是因為仙朝的存在引發了他的興趣。

  但沒想到晚了一步,這裡已然成了一個陷阱。

  這時谷道人正接連向自己傳聲,他也是回言道:「沒有機會的,現在只能期望不是那個結果了。」

  谷道人一怔,見他如此消極,心中一琢磨,也是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都是變了,他也是果斷,既然有這個可能,那就不能去逞能,雖然天夏可以有牽連正身的手段,可他們大可以自我了斷,這樣就能避開一劫,至於其他的,比起性命,那就都不重要了。

  他想到便做,將自身氣意一斬,霎時終了了這具分身。

  邵道人在問過之後,他沒有猶豫,沒有人希望丟卻性命,也是於頃刻間自我了斷,他本來以為張御是會出手阻止的,但是結果並沒有,張御只是負袖站在大殿之上,用深靜的眸子靜靜的看著他們。

  隨著氣意化身斷去,一陣恍惚之間,正身驟然醒來,他只覺得有些頭疼,不知道分身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導致沒能歸來。

  不過能把他擊敗,應該也是遇到了相同層次的對手……

  他忽然皺了下眉,感應感知自身,那個氣意化身不是被他人打滅的,而是他自己化去的。

  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因為不願葬身在敵人手中?

  若只是一縷氣意分身,遇到再多的敵人,他也情願與敵人同歸於盡,要是做出這等選擇,除非是分身遇上了自己十分忌憚天夏的通過分身斬殺正身的手段。

  元夏曾對此有過一定的判斷,認為很可能是天夏掌握的某種秘法或鎮道之寶,為了避免被這種手段所傷,所以建言氣意分身或者假身,在天夏地界上的時候,盡量不與天夏有所爭執,但這一次明顯是他們先越界了,所以才遭受了這等損失。

  這回無功而返,他也是嘆了一口氣,正待想著怎麼給兩殿交代時,他忽然有所察覺般抬起頭,見殿外有一名年輕道人正步履沉穩的走了進來。

  「張御?」

  邵道人立刻認出來人,他大驚站起,隨即冷靜下來,道:「這裡是元夏,你是如何到來這裡的?」

  張御淡淡言道:「這裡真的是元夏麼?」

  邵道人不禁皺眉。

  這句話讓他很不解,他可以確定這裡不是什麼幻境,而是真實存在的。

  但轉而又悚然一驚,真實存在的便一定是真實的麼?

  若是這樣,他似乎連自我了斷都是做不到。

  且等一等,他為什麼要自我了斷?

  他只感覺思緒有一瞬間的混亂,但是身為道行高深的修士,他又於一瞬間將事情整個理順了。

  自己遇到了天夏人,遇到了張御,為了避免被天夏動用牽連正身的手段,所以自我了斷氣意化身,但結果並沒有成功。

  他不知道這個推斷對不對,此前的憶識好像都是沒有了,可這應該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但還有一個可能,眼前的張御才是假的,他只是陷入了某種高明幻境,他要自我了斷,那就是真的亡了。

  可是他更願意相信前者,不認為對方可以毫無阻礙進入元夏腹地,而作為求全道法之人,哪怕世身被毀,他也能頃刻間回來。

  把一切思理清楚後,他深深望了張御一眼,再一次進行自我了斷。

  可是下一刻,他依舊坐在了大殿之內,似乎一切與方才沒有任何區別。他似想起什麼般猛然一抬頭,見張御正坐在案几對面,正在那裡品茶,並淡然品鑒道:「邵道友這裡茶水尚可。」

  邵道人心中一陣驚悚。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脫離不出去了。

  而且他到現在也無法看出周圍的景物是虛假的,要是這樣,哪怕他真的通過自我了斷回去了,回到了真正元夏,恐怕沒辦法分辨清楚真實虛幻。

  不對!

  物事可以偽造,但人不可能!

  他眼前一亮,感覺自己找到了破局之法,立刻遁身出外,

  張御點點頭,這是個辦法。

  他這回是通過心印,將邵道人自身的憶識挪照出來,所形成的東西都是自己熟悉的。

  就算事先有了提防也沒用,因為他化顯得都是真實。

  除非完全封閉心識,沒有氣機接觸才可能閉絕,可兩人對峙之間,除非放棄抵抗,否則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出現。

  他這時又品了一口茶,映照人物比映照事物困難的多,這也算是一個破綻,但也是他對心識的不夠,可並不是不能彌補。

  況且若不是他主動走了出來,給了其人一個識破的機會,其人恐怕至今還蒙在鼓裡。他給此人機會,正是希望此人能找出更多破綻,好讓他能夠將這些疏漏一一填補上去。

  邵道人出外之後,找到了一些人,果然證實這裡的虛假,但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法從這裡擺脫出去。

  下來他冷靜思考著,嘗試了不少破解之法,有一些讓張御看著也是讚嘆他的想法。

  可問題是其人現在意念和氣機對於心印幾乎就是敞開的,所以動念之際,心印就提前做好了防備,讓其無從突破。倒是越來越多的嘗試,也是彌補了更多漏洞,使得這等心照之境越來越是完美了。

  張御這時放下茶杯,平靜的看著此人,要是再拿不出什麼有新意的手段,那麼就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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