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7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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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百九十四章 純劍折生機

  易子的兩具分身面對張御的持劍斬殺,表現各有不同,那化作真龍模樣的分身把身一扭,足下雲氣升騰,將自己遮掩了進去。

  雲霧飄繞之間,隱隱約約見其身軀隱匿其中,張御一劍斬下,明明當是身軀所在,卻是斬入了一片空處。

  這卻是易子將自己身軀的一部分的化為了無形雲氣,以躲避外劫殺傷。只是張御這劍斬之下雖未觸及實軀,但仍有根本道法傳遞出來。

  只是一瞬之後,那無形雲霧之中,就有無數破碎龍鱗和血肉飄灑出來,金色的血液在半空之中飄蕩的到處都是。

  龍身知曉避不開,卻是團身一轉,竟是頃刻不見了影蹤。

  張御眸光微閃一下,當即辨認出此人卻是由擎天之巨軀倏然變成了微塵之渺小,若非目印察觀,卻不是那麼容易發現的,在照見其身影的那一刻,又是揮袖而起,一劍斬落!

  而與此同時,另一個還是保持人身的易子,面對張御跨空斬下的那一劍,卻是伸手向外一推,頓時重重疊疊光影出現,天地好像一瞬間被分割成了無數個。

  張御卻是這一瞬便就看清楚了,這並不是什麼破碎斷斬空域之術,而是易子在頃刻間化變化出了成百上千個自己。

  因為真龍擁有強橫的身軀,本身立在那裡,就會對空域產生一種塌壓之勢,同時出現千百個自己,自是造成了這等如被扯碎的景象。要是放任不理,還有可能對整個自在界產生不利的影響。

  他把手腕一振,卻是於瞬息之間斬出了千百劍,每一劍都是準確無比的斬在了每一個易子化身之上!

  在此過程中,易子依舊是在不斷分化著,而他同樣是對那些出現的分身進行著利索的斬殺,便連每一個分身所做造成的影響,都是被他簡簡單單的一劍給消殺的乾乾淨淨。

  到了最後,易子分化得速度根本及不上他斬殺的速度,其人意識到不好,還想施展出更多的神通變化來。

  張御豈能再給他機會?

  鬥戰就是要殺敵於未起之際,最好是在敵人根本未曾用出手段的時候將之除卻,而不是等到敵人盡施本事後與之來回消磨,

  於是他手中劍光接連斬殺上千次,隨後劍光倏然一飄,所有劍光驟然消失,像是千劍合於一道。

  這一劍他並沒有用上斬諸絕,但卻是疾快無倫,這完全是因為六印提供給他的全方面的提升,易子根本未能反應過來,只覺身軀一涼,便愕然發現自己已被斬成了兩段,他面上帶著一絲愕然之色,整個人做了飄渺光氣化去了。

  而與此同時,他的另一個化身也是遭遇到了同樣的結果,那化若微塵一般的身軀被劍氣拂過,亦於無聲無息崩滅至無。

  張御一振長劍,隨著一聲劍鳴,兩具化身霎時歸同為一。

  這一場鬥戰的過程看著漫長,其實雙方也就是過了兩招就分出了結果,交手極為迅快,在這當中他除了自身根本道法和感察之力外,幾乎其他任何神通都未用出。

  但是他知道此事還沒有結束,對方那兩具身軀給他的感覺,並不是什麼簡單的假身,感應之中其人也未曾從此世之中消亡。

  不過不用著急,等到合適時機,他自會設法了結此人的。

  此時此刻,虛空之中某一塊正在漂游的隕星之上,忽然飄起了陣陣雲氣,越漫越多,漸漸將整個圍裹隕星碎片都是圍裹住。

  這雲氣逐漸變化,成了一條雲龍的形狀,這條雲龍變化轉動,最後凝聚成了實軀。再是一轉,就變化成了易子的模樣。

  易子的根本道法乃是「空化元生」,只要是短時間沾染過他自身生氣的物事,都是可以成為他自身的一部分。

  此法厲害在於,這些東西平日並不會有什麼變化,但若有一日他的身軀被斬殺了,那麼這些東西就會化變成他的身軀。故是他若在戰陣之上落敗,用不了多少時候,又會重新回轉過來。根本不用神氣落照。

  所以不論假身份身,都可以算是他自己。對他而言,從來沒有什麼分身正身的區別。

  此法最是不懼攻殺之術,哪怕此間的身軀被牽連到在元夏的軀殼了,被一併除卻了,他自認也能重新變轉回來。

  而方才從金舟之中出來,在穿渡虛空的時候,便特意用生氣沾染了許多破碎隕星,此刻正好重新化變了出來。

  可他雖然恢復了原狀,可是臉上絲毫不見從容,反而驚疑不定,方才那一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中招的。

  無論如何想也回憶不起來,那一劍似乎突破了他感知的極限,根本沒有在他識憶之中留下一點半分。

  倒是他可以借用邢司議手上那個天目的力量看到方才的過程。

  可是他素來高傲,又仗著自己的根本道法橫行無忌,怎麼可能回去丟這個人?他甚至恨不得把那天目搶過來,抹去方才狼狽的模樣。

  而在眼下,他唯有將張御斬殺了,才能將這個恥辱洗去。

  他認為自己方才是被張御欺近,才致落敗,應該發揮自己擅長神通法術的長處,盡量避開劍鋒才對。

  心念轉定,他正要回去找尋張御,卻覺眉心一陣刺疼,便見一道劍光朝他凌空射來!

  金舟之內,刑司議正坐在主艙之中,頭頂上懸著天目靈活轉動著,正張望著兩邊的景象。

  不過對這一切他本人卻是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些模糊的片段,因為天夏這裡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干擾,不是陣禁也不是道機,總之是這和元夏無法推算天夏內部情形是一樣的,至今弄不清楚真正原因。

  但是沒有關係,不說天目本身能看得更為清晰,哪怕只是片段傳遞回去,他們也能依據這個推斷出真相來。

  此刻他正好見到易子似被一劍破殺了身軀,隨後身軀又是聚合出來,但是出來之後不久,又被一劍斬了去。

  他冷笑一聲,這個易子向來桀驁不馴,仗著自己的根本道法對許多人都不給什麼好臉色,這次合該讓其受個教訓。

  不過張御御使出來的劍光也他微微心驚,因為哪怕借助了陣器,他也分辨不出對方劍光,固然是雙方境界功行有差別,但也有前者實力委實太過強盛的緣由。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此的時候,也未曾忘記留意另一邊,卻見林鬼與張御照面之後,說了幾句話,隨後似乎見到留下了一具分身,自己往外遁了出來。

  他也沒有多想什麼,只以為這是一種戰術,因為看到了張御出劍,他也清楚直面這一位時的壓力,迴避一點也不算可恥。

  反正這一次兩殿只是要求試出天夏的手段,對於這兩人具體如何鬥戰,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限制。

  隨即他便看到,林鬼力量到了外面,其分身越來越多,有的是往別的層界而去,而有的似是在虛空之中亂轉,密密麻麻無以計量,看去是在惑敵。

  他看了幾眼,不覺皺眉,根本分辨不清楚林鬼所有的分身。這很正常,這等情況下,如果不具備超人一等感應能力,很難第一時間分辨出來。

  可是這個時候,他卻忽然感到了一陣不安,不覺皺眉。他可是什麼都沒做,就算兩個人失敗,天夏也是萬萬不會把矛頭指到他的身上來的。

  那麼問題出在哪裡呢?

  陡然間,他感覺到有一股較為熟悉的氣機往他這裡過來,隨後金舟上方的艙壁轟隆一聲被洞破。

  卻見林鬼渾身裹在氣焰之中,雙拳齊出,向他砸了過來!

  邢司議先是色變,再是露出驚怒之色,他從袖中取出一根黿頭短杖,舉手晃起一道氣光,對著林鬼就是一砸。

  林鬼遭此杖一逼,居然氣機一滯,動作也是頓了頓。

  邢司議藉機遁轉了出去,他厲聲呵斥道:「林鬼,你這是做什麼?你瘋了不成?你莫非不想要你的那些族人了麼?」

  林鬼目光瞥向手中的黿頭短杖,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他覺得這短杖之上有一種天然克制他的力量,給他的感覺既是親切又是厭惡,非常之矛盾。

  邢司議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林鬼並不是蠢人,他聯繫到自己那些族人,目光凌厲起來,道:「原來我那些族人不見,是被你們拿去了祭煉了這等陣器了?」

  邢司議根本不接他話茬,只是呵斥道:「林鬼,你要弄清楚事情的後果!」

  林鬼咧嘴道:「你以為我會在乎麼?」

  邢司議既驚且怒,道:「你真不為你那些族人考慮了下麼?」

  林鬼道:「來來去去就是這麼一回,你們不煩我都不煩了。族人?我的在乎真的有用麼?我在外為你們拚殺的時候你們尚且敢於對他們下手,我若被真的斬殺了,還不知道會如何,我的確對不起他們,可是沒關係,我會替他們討回公道的。」

  他看向上空,今次主要目的是毀去了這個天目,再把邢司議這個假身錘死!

  他大喝一聲,渾身騰起光焰,縱身衝上,礙於雙方約議,天夏是打不了邢司議,但他們自己人卻可以打自己人!


bpd 發表於 2022-4-21 00:31
紫樞 第三百九十五章 動陣皆制拿

  邢司議面對洶洶來勢,只有閃身退避。

  他雖也可稱得上一聲「上真」,可他畢竟未至求全道法之境,沒有自己的根本道法,又哪裡可能是林鬼的對手?

  再說兩殿真正的求的司議,此刻也不敢輕易到天夏域內,生怕被找個藉口給打殺了,那是白白送上門了。

  此刻他所能倚仗的,也不過只是手中的這柄黿頭杖而已。

  這東西是用林鬼族人的精血煉造的,若被破壞嚴重,那麼可能導致背後的族人因此敗亡,如此就能令林鬼生出忌憚。

  可也僅是如此而已,要是林鬼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族人了,那麼這東西也就是一個擺設罷了。

  林鬼此刻對著他再是一拳,氣焰洶然,無邊狂猛之力隔著虛空照見過來,好似剛一出手便就到了。

  邢司議感覺到渾身氣機欲滯,不敢再在近處立足,連忙再往遠處避退。林鬼見他退開,卻並沒有追過來,而是往上一抬頭,看向了那枚懸在頂上的天目。

  邢司議見到他的舉動,臉色為之一變,厲聲言道:「林鬼,你想做什麼?」

  林鬼哈哈一聲大笑,就是那天目就是衝天一拳。

  轟!

  一道光柱貫破虛空,像是一座日星瞬間爆閃。

  可是令他詫異的是,自己一拳打上去,洶湧法力衝過,居然沒有令那天目產生任何變化,甚至轉目看了他一眼。

  這東西的堅韌程度,遠超他的估計。

  他呵了一聲,這倒沒關係,他的根本道法「相乘同傾」可以不斷拔升戰力,道理上只要攻勢不停,就能夠提升此境之巔峰,只要這東西沒有達到上境層次,那麼就不可能在持續的衝擊之下保持完好。

  於是騰空至上,來到天目上端,對著此物又是一拳轟出!

  「住手!」

  邢司議感覺不能坐視不管,他持著那黿頭短杖衝了上來,這天目乃是此行之關鍵,要是沒了,不好向兩殿交代是其次,他自身的地位也將受到動搖,相比較言,這具假身反而是小事了。

  林鬼瞥了他一眼,向他的方向隨意一推,邢司議只覺無窮無盡的法力湧來,自身氣機法力全部倒捲回來,竟是穩不住身形,被生生排擠了出去。

  林鬼此刻要打殺其人也是容易,之所以現在不立刻解決他,是因為就算轟殺了,也不過是一個假身而已,對其本身無損。

  而他是想把此人留給天夏解決的,最好是能用那種牽連正身的手段殺掉才好,因為他看不慣此人已經很久了。

  只是現在在兩家約議期間,所以天夏無法直接對其下手,沒關係,只要拿住並破壞天目,再證實邢司議此行為了窺探天夏手段,並故意用他們二人攻襲天夏,那麼天夏就有理由將之拿下了。

  他心裡在盤算,手中的轟擊動作也是不斷,那天目終究不是守禦之器,隨著他的氣息逐漸拔高,根本道法全面展開,上面終於出現了一絲絲的裂紋,並有靈光自裡溢出。

  邢司議雖然退至遠處,可是他沒有乾看著,此刻他覺得不得不手段。

  他默念一句法訣,拇指、食指相對環扣,朝著那天目就是一對,須臾之間,那天目居然從原處憑空消失,竟似直接被他扣到了兩指之中。

  他身上氣息一變,再起袖一抹,天目上面的列分痕跡竟於頃刻間都是復原回來。

  這「天目」乃是一件上乘陣器,在祭煉的時候採取的「天行有常,萬物留痕」之意,所以才能照見那些鬥戰,本就是要有留痕,現在完全復原,那麼此前照見的一切也就一起沒有了。

  但是那些鬥戰景象都是不太重要的記錄,拿掉也無礙,反而這東西能留著才是關鍵,雖然林鬼看上去反了,可易子還在與張御鬥戰,說不定就能望見一些什麼。

  林鬼見他直接將天目轉挪走,不禁略微詫異,沒想到還有這一手,可是沒有用,在天夏這裡,邢司議沒有任何後援,再怎麼掙扎反抗也都是白費。

  他懶得上前,一拳遠遠朝著邢司議轟出,只是抬手之間,那無窮力量已經湧到了後者的身上。

  邢司議知道儘管功行只是差了一層,可是他與求全道法之人的差距卻不是簡簡單單的這麼一點,如果沒有相應得陣器護持,根本無法與這樣的人對抗。

  且不用說他這回他不是來鬥戰的,為怕天夏找到藉口,更是什麼趁手的陣器都沒帶,於是再次躲避,然而這一次他方才運法,卻是渾身一震,竟是被迫留在了原地。

  那一道法力過來,看似如之前一樣衝擊力量極大,可是到了近處,卻反而化作綿柔,將他圍束起來,並延續不絕,如海浪般一層層推過來,持續壓制著全身的法力轉動,這其中的法力之變化可謂精妙。

  林鬼制住其人後,再是一攝,就輕易將那枚天目拿到了手裡,目光凝定上去,五指緩緩用盡,便有一道道流光似被擠壓一般,從裡恣溢而出,最後耳畔彷彿聽得一聲清脆鳴響,化作簌簌碎礫從五指中流淌而下。

  邢司議見此物被壞去,知曉這次已是事不可為,臉色陰沉無比,道:「林鬼,你之所為,乃是悖逆元夏,必然要付出代價!」

  林鬼不想和他廢話,想了想,看向那駕殘破飛舟,為了不留下更多隱患,他橫過一拳,將整個金舟都是打了個粉碎。

  這個時候,忽然周圍有金色的道箓自虛空浮現,密密麻麻無法計數,將兩人圍困在了當中,一名籠罩在清色光芒之中的道人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邢司議目光凝注,來人顯然是一名求全道法的上真,他看了看四下,冷然道:「貴方這是何意?我兩家可是有實在約議,而今約期未至,何故困我?」

  那道人平靜言道:「方才我天夏界域之中受到襲擊,經過查驗,那兩位皆是從貴方飛舟之內出來,故要問個清楚。」

  邢司議道:「那兩個人乃是我元夏叛逆,我元夏已是將他們革除出去了,且看此人……」說著,他對著林鬼一指,「竟然也是對我出手,足可證明邢某之言。」

  林鬼哈哈一聲大笑,道:「我雖然被開革,可這其實是元夏謀算,為的是窺探貴方手段,假意開革罷了,不然我等正身都在元夏,又哪可能做得出這等事來?」

  邢司議卻是否認道:「荒謬之言!」

  那道人語聲淡淡道:「你們各執一詞,難以分辨,我天夏會設法弄清楚此事的,假設此人真是污蔑,那麼我們會還貴方一個公道。假設不是,那麼我天夏也要過問一下了。」

  邢司議心頭一跳,哪怕此身被當場打滅,他也是不肯被就這麼拿下的,否則他臉面又置於何地?他的司議身份又豈能維護的住?

  故他當即決定自絕假身。

  可他念頭才這麼一動,那道人忽然看他一眼,似乎有清光閃爍,這一瞬間,他頓覺渾身虛虛蕩蕩,什麼念頭都是沒有了。

  林鬼也是略感驚訝,這等手段可是十分了得,暗忖天夏能與元夏對抗到如今,果然是能手不少。

  那道人吩咐道:「都帶回去。」

  林鬼對此沒有做任何反抗,至於後續的事,那是天夏需要解決的了,他只為還一個人情,其他也管不了太多。

  而虛空另一處,張御這邊一劍落下,再次將易子斬殺了,由於其中劍光奇快,後者依舊沒能反應過來。

  可是他很快就感覺到,就在不遠處,此人氣意又再是生出,好像不出斬諸絕,此人永遠無法被斬殺一般。

  他倒也不急躁,這可是在天夏,你在自在界內鬥戰那還罷了,那裡陣禁只是搭了一個架子,暫還制不了人,可是這裡卻是在天夏虛空之中,到處都是望之不見的陣禁。

  縱然陣法暫還無法密布整個虛空,可是在沒有邪神存在的地界上卻可稱得上無處不在,只是不運轉之下你察覺不出來罷了,眼下大可用封禁之法配合將此人拿下。

  他當即心起一意引導,虛空之中便就有重重陣禁隱現,有大股陣力向外湧出。

  這些陣禁就是為了針對那些有著神氣寄托的修道人的。我沒法直接打殺你,但我可以設法封禁你,只要困住,便是你自絕世身再歸來,也依舊是落在此間。

  易子方才借助一枚虛空碎星化身而出,才一恢復原狀,就覺渾身如遭捆縛,居然被陣力生生壓住,他卻是絲毫無懼,長喝一聲,化作真龍之軀四處竄走翻騰起來,虛空之中一時雲光氣霧奔湧不止。

  張御看著他道:「見你是真龍之身,你是易氏族人了?」

  易子冷笑道:「看來你們果與他們有往來。」又哼了一聲,不屑道:「易鈞子是易鈞子,我是我,別把我與其擺在一處。」

  張御沒再多言,而是以訓天道章問詢元夏那邊,常暘那邊就設法讓弟子把易子消息傳了回來,關於此人的消息不多,但零零散散有一些。

  此人的確是易氏族人,與族中向來不和。不過即便是關係和睦,既然來犯天夏,那就沒有放過的道理。


bpd 發表於 2022-4-21 00:31
紫樞 第三百九十六章 應算窺兆端

  易子在陣禁之中反覆掙扎,左衝右突,巨大的龍軀撞得陣璧泛起陣陣波紋漣漪。

  然而此陣就是用來對付求全道法的上真的,背後更有武廷執親自負責主持,並渡入進清穹之氣運轉,又哪裡是他能夠強掙的出去的?

  便不提此,張御在一邊看著,也給了他極大壓力,故是他不由自主還有留下了一點餘力,否則再被一劍斬了,那情勢更不妙。雖然他能復還回來,可復還的最初片刻,那是沒有什麼抵抗之力的。

  其實他此刻還有一個辦法脫身,那就是立刻自絕此身,以及此世之中所有分散出去的生氣,那麼因為他在元夏還有身軀,所以不會損傷性命,但也等同於從此間退出了。

  可他自覺還有機會。

  況且就這麼回去,他臉上也是無光。不過最關鍵的還是他有恃無恐。

  他都沒有正身,萬物皆可為己,而前身不死,後身不繼,天夏又去哪裡斬殺他?又能把他如何呢?

  他倒要看看天夏的手段。

  這並非是他狂妄,而是他自身所信奉的道法就是如此,相信汰弱存強之理。

  如果這招試下來,那麼他如果得以不亡,踐行了自身道理,那麼無疑有機會攀升更高層次,至少也能窺見一線前路。

  可若他被斬殺,也只是說明他還不夠強,屬於當被淘汰的弱者。

  只是他這一路行來,仗著真龍之身,還有一身了得神通,到底還沒有遇到真正能斬殺他的手段,在修成了根本道法之後,更是縱橫無忌,現在他便有這個自信,有這個膽量,也有這個必要來以身試劫。

  張御在外看著,此刻並沒有對他如何,似乎是在等什麼,這時他察覺看了遠處一道清光亮起,知道正清道人已然出手了,過了一會兒,訓天道章之中傳來傳聲,說是已將邢司議和那位林鬼一併拿下,等候發落。

  他也意念一轉,化了一道氣意分身,於瞬間遁挪到了那處所在,見正清道人與戴廷執二人此刻都是到了這裡。而林鬼和邢司議二人則是被法符和道法所制,氣意法力轉運不得,正困頓於陣中。

  正清道人與戴廷執此刻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張廷執。」

  張御也是還有一禮。

  他看向被困住二人,言道:「是如何一回事,兩位且言說一下吧。」

  林鬼道:「我方才該是交代的已經是交代了,此回就是元夏想打探出貴方由假身牽連到正身的手段為何,故是將我與易子派遣過來試法,好窺見一二玄機。

  我等事先說定,到了此間,便就將我二人開革出元夏,以避約議,然後讓我二人肆意侵攻貴方,再用那我等寄托氣機的『天目』記下此後一舉一動,若有所獲,便是送歸元夏,解此疑難。」

  戴廷執沉聲道:「然而尊駕卻是出手反抗,是因為此行是來送命,心生不滿,故是才出此策麼?」

  林鬼大笑一聲,道:「林某非是為此因由,而是還一個人情罷了,貴方縱有這手段,卻也未必殺得了林某。」

  戴廷執看著他道:「林道友如此自信麼?」

  林鬼道:「林某倒是不介意貴方拿這等手段過來試上一試,林某其實也很好奇,會是怎樣一番結果。」

  他因為自身的特殊性,哪怕不用任何法儀,也一樣難以被元夏天序殺死,元夏這一次派他前來,主要就是因為他有這個能耐。要是天夏能順帶除掉他,那還省卻了他們的手腳。

  張御看向邢司議,道:「邢司議對此事可有辯解?」

  邢司議冷聲道:「此是純粹污蔑之言,我不屑辯解。而我要言,貴方先是毀我駐使墩台,後又將我拘禁,莫非是想違反雙方約議,提前開戰不成?」

  張御道:「這些話便不必說了,要辨明事實也是容易,只要尊駕立個誓言,說自身與此事無關,這些事也不是元夏所指示的,林道友所言皆為不實,那麼我自然可以尊駕放了出去。」

  邢司議卻是不應,斷然拒絕道:「我乃是元夏使者,豈有被貴方逼迫立誓的道理?」

  張御點頭道:「若是不願意,那也簡單,委屈邢司議在此稍等片刻,等我將事機經由回溯一遍,當是能給尊駕一個妥善的交代。」

  邢司議神情微變,語氣依舊強硬,帶著幾分威脅道:「貴方該是知道,這裡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回元夏,我若受此無端拘禁,元夏那邊絕不會無有反應,莫非貴方現在就挑起戰端麼?」

  張御淡聲道:「邢司議怕是誤會了,驗證此事用不了多久。況且貴方便真是此刻來犯,我天夏也不是不能應對了。」

  他轉首一邊,轉運目印、聞印、感知方才過之事,頃刻間,就有一幅幅景像在面前閃爍而過。

  在看過之後,他伸手一指,便見這些景物照顯出來,其中在邢司議進入天夏後與林鬼等人的談話也是一一呈現,儘管只是隻言片語,可再加上林鬼的佐證,事機情由已是看得十分清楚了。

  張御道:「這些話可是邢司議所言?」

  邢司議哼了一聲,卻是沒再開口。

  張御道:「既然邢司議無可反駁,顯已默認此事了,那麼按照定約,尊駕之所為,涉及侵攻我天夏,有違兩家此前定約,那唯有將尊駕就此正法,以此警示貴方了。」

  邢司議聽得此言,知道天夏可能是要動用那等手段了,不覺色變,道:「我乃元夏使者,諸責皆可施免,對方若責我,此是有違約議之舉!」

  張御淡淡道:「按照約議,使者若做逾越之舉,若是事後主動坦承,的確可得一定寬免,但是尊駕卻並非如此,自不會得有寬宥。」

  戴廷執在旁言道:「我天夏所行一切皆按雙方約議而行,若是有違此例,自然會被誓約反奪,所以尊駕大可不必為此擔憂。」

  邢司議卻是又驚又怒,他哪裡是為此擔憂了?天夏分明就是想要他的性命!

  正清道人這時道:「既如此,張廷執,我等先行迴避了。」他與戴廷執都是打一個稽首,隨後往陣外而去。

  張御還有一禮,待兩人各是離開,他看向邢司議,後者心中一震,脫口道:「那手段乃是由你施展的?」

  張御沒有回答他,目光之中似有光華一閃,但似有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隨後他把袖一擺,轉身離開。

  邢司議怔忪站了片刻,頭顱忽的從頂上掉落了下來,隨後身軀栽倒,只是落到一半的時候,就化作一股氣光爆散開來了。

  張御這一道氣意分身回到了命印分身之上,抬目看向了還在陣中衝突來去的易子。

  方才交戰時沒有立刻以斬諸據斬殺此人,也是有考慮到這是元夏拋出來的誘餌,現在既然前後因由都是弄清楚了,那自是無此顧忌了。

  不過還可以再等一等,方才斬殺了邢司議,可稍候再動手,不至使此中之時短於過去斬殺元夏諸司議的間隔。

  這是要讓元夏生出某種錯判,以為斬殺正身之術是需要一定準備的。

  他不指望能就此欺過元夏,但能混淆一下真實情況也是好的,有時候這等推斷差一點就是差許多,元夏也是不敢胡亂下結論的。

  等了一會兒之後,他眸中隱隱生出神光,隨後踏入了陣中。

  易子心中有感,回頭看來,道:「哦?看閣下的模樣,可是貴方下定決心將手段用在我身上了了?」

  張御並不與他多言什麼,伸手一拿,將劍器捉入了手中,一步跨至近前,隨後舉劍一斬!

  就如前幾回一般,易子雖然道法了得,身軀也是強橫,可是對比擁有六印之感的張御,劍光之下卻是根本反應不過來。

  這一劍之下,就被削去了龍首!

  只是不同的是,這一次張御用上了斬諸絕之術!

  而在他斬去此人頭顱的那一剎那,那些沾染其人生氣的上百枚隕星碎石,也俱是在一瞬間崩散開來,化為齏粉。

  且不止如此,此刻留在元夏的那些身軀及寄托之物俱是一起崩散,再在頃刻之間化作烏有。

  斬諸絕乃是斬盡諸絕,斷無任何生機可留,只要斬中,除非是上境之力落下干預,否則就無有神通可避!

  張御這一劍落下,就知此人再無還生之可能,他一彈劍刃,嗡嗡震顫之中,對面整個龍軀也是化散崩裂,直至落入虛無之中。

  此時元夏這一邊,邢司議的行動密府之中,封禁石門被緩緩推開,蘭司議和黃司議一同走了進來,見到邢司議原本所坐之地已是空無一人,唯有一些殘末還在。

  黃司議看了幾眼,嘖嘖兩聲,道:「邢司議看來是未能逃過一劫。」其實邢司議這個人,他們大多數人都不喜歡,所以這一次他們將此事交給了其人。

  蘭司議則是道:「邢司議既亡,那殺他的手段也能窺見一二了。」

  黃司議點頭不已,先前他們動用寶器請能手推算過邢司議的命數,認定這位若有劫難,則是注定亡於銳兵之下。

  而現在其人應兆而亡,那麼就是證明,天夏所用的手段,哪怕是某種寶器,也該是類似於飛劍飛刃的東西了。

  只要知道是什麼,那麼就好應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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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百九十七章 籌戰各有備

  邢司議和林鬼、還有易子等人在虛空之中一場鬥戰,所作弄出來的聲勢極大,天夏也無意去遮掩,所以這場對抗引得眾人矚目。

  虛空壁壘那處,諸世道弟子也是有功行在身的,自也是察覺到了外面的變故,紛紛湧至壁壘表層觀望,並在那裡指指點點。

  他們多數人也就是看一個熱鬧,要是墩台還在的話,或許他們還能藉著上面的陣器看個大概,現在墩台被傾覆,所有的佈置都沒有,他們也就是看個光氣碰撞。

  可是就算如此,還有仗著獨特神通,憑著光氣訴說裡間戰局,旁邊之人也是不時點頭,好似很懂一般。

  裘少郎心裡不屑一顧,可是湊過去傾聽,時不時點頭,或是發出一聲讚嘆。

  直到鬥戰結束,眾人知是沒有好戲看了,但對於雙方之輸贏仍是爭論了一番,就在這時,卻見兩界通道那裡又是行駛來一駕金舟。

  又有人來了?

  眾人精神一振,感覺看好戲的勁頭又上來了。

  但旋即有些失望,這駕金舟到了那裡並不做多餘的事情,而是放出了各種寶材在那裡重塑墩台。

  準備再造墩台?

  諸多世道弟子有些不解。

  有人道:「剩下不過一載多的時間,這東西造來還有用麼?」

  又人回應道:「豈能無用?兩殿需要瞭解天夏的動向,這裡莫非依靠你我不不成?不說還有一載左右,便是還有一天,那也需造了起來。」

  這時有人插了一句,「這墩台想來不會再爆裂了吧?」

  裘少郎這時心中忽然湧出一個古怪的念頭,這墩台爆裂的原因眾說紛紜,有的說是天夏作祟,有的說是元夏內部之爭。

  但現在想想,會不會是元夏方面有人看著這墩台維持將將十載,怕是後面難再維持,所以自我爆裂了去,換個新的可以續命?

  此時眾人又言:「不過對我們來說是好事,說明那邊還沒準備讓我們回去。」

  有人不服氣道:「回去如何?不回去又如何?兩殿管得著我們麼?」

  「嘿,諸位沒收到風聲麼,這回再攻天夏,可就不是兩殿之事了,我諸世道聽說也是加倍出力了。」

  「這是為何?」

  眾人不解,眾世道中可是有不少人願意看兩殿笑話,願意看到兩殿被削弱,可沒有理由為兩殿兜底。

  說話那人伸出三根手指朝上示意了下,道:「那裡的意思。」

  眾人不由呼吸一滯,聲音也是不覺小了下來。

  那人繼續道:「看意思,留著天夏越來越強盛,所以上面許多人也是不放心。這次額外支持了兩殿,就算無法一舉滅了天夏,也要設法打殘天夏!」

  裘少郎有些無語的看著這幾人,這等要緊之事擺在天夏地界上肆無忌憚的討論真的好麼?

  只是再一想,元夏那裡也有天夏的眼線,說不定天夏早就知道了。

  想到這裡,他也是尋思著,自己與老祖之聯繫本來也在墩台之上,現在墩台毀了,還不知道如何,說不定老祖很快又會尋到自己。

  元夏,元上殿,下殿。

  向司議站在自己的殿宇之內,正隔著光幕與一名藏於光影之中的道人說話。

  那道人道:「如今上面已有定論,全司議當為大司議,而向司議你,將是接替全司議之位,主持下殿大局。」

  過司議笑了一笑,費了這許多功夫,終於有了這麼一個結果了。

  上面壓著的人走了,終於輪到他了。雖然從位置上看他並不如大司議,但是日常俗務全是由主持之人來安排的,而且就算大司議也無法對自己時時下達命令了。

  何況別人上位是依靠大司議上進後提拔,自是有著相互依靠的關係,可他並不是,也就不必多理會了。

  其實若不是盛箏在天夏敗亡,也輪不到他上位,這裡他實際要好好謝謝天夏。

  他對著那道人執有一禮,道:「多謝上世相助。」

  那道人點點頭,道:「向司議,你記著便好。只是這樣的話,對陣天夏就要由向司議肩負起重擔來了,若能攻取天夏,我這舉薦也能跟著一起沾光。」

  向司議再是一笑,他可不覺得自己在下面受人指使就不用肩負職責了,反而更是束手束腳。

  他也並不認為這次能拿下天夏,反而覺得雙方還有得打。

  並且三上世不出力,憑什麼讓他們衝在前面呢?

  沒錯,這一次他能上位,是有上三世在後面推動,可他是尋常司議的時候,自然只管一門心思往上爬,其餘多不重要,可現在成了主持大局之人,那下殿就是自己的地盤了,那自然要為下殿好好考慮考慮了。

  位置不同,考慮的問題角度自也不同,他也是切換的無比自然。

  說了幾句話後,那光幕之中的道人道:「好了,想必你還有不少俗世要處置,我便不與你多言了,有什麼事,你知該如何尋我。」

  向司議執禮相送。

  面前光幕漸漸斂去,徹底收歇之後,有一名弟子走入進來,道:「司議,殿中諸司議差不多都是到了,上殿之人也是來了。」

  向司議嗯了一聲,他轉過身,推開陣門,走了進去,下一刻,已是來到元上殿的那片光幕之下,兩殿司議對面而分,俱是立於青玉蓮花座上。

  向司議來至下殿主位之上,看了過去,見萬道人正站在自己對面,顯也是成了上殿主持大局之人,不覺與其人相互點頭致意。

  兩人都是成了執棋之人,那就不如之前那樣針鋒相對了。

  而這一回,除了過司議、全司議二人升任成了大司議,且有更多司議補足進來外,另有一些不堪任用的司議不是被逼迫著卸任,就是被派遣出去了,所以這裡著實多了不少陌生面孔。

  這些人俱是從諸世道中增補上來得,不過這件事並不是倉促而為,早在攻伐天夏之前就有調整,而雙方約議定下之後,也是用了差不多十載時間才是把各方利益梳理清楚。

  似如沒有後台,惹人厭的司議,比如邢司議那等人,若是不願主動去位,那就只有設法證明自身了。此回其人若能平安回來,並立下大功,那自然能坐穩位置了,可是不成,那就是這等敗亡身死的下場了。

  萬道人看向對面,沉聲道:「向司議,你我兩殿便議一議此後攻襲天夏之事吧。」

  向司議笑著道:「好啊。」

  天夏上層,清穹雲海之上忽有磬鐘之聲大響,這日正是月中廷議,各位廷執之中除了玉素道人仍在閉關之外,餘下廷執俱是到來。

  諸廷執在與陳首執見禮後,便各是落座下來。

  陳首執在上座沉聲言道:「諸位廷執,雖還有一載約期方至,然元夏攻勢已然展開,我天夏亦需應對,此後廷議,先議元夏之事。」

  實際上,天夏的準備一直在做,也一直沒有放鬆,不過這句話說出,也就是兩家正式離開了準備期,正式進入大戰的前奏中了。

  韋廷執這時一敲身前磬鐘,站了起來,打一個稽首,道:「首執,常駐使此前傳來消息,元夏如今正在擴充兩殿,據說這一次填充入殿的司議人數遠多於以往,其聲勢著實不小。」

  元夏的抽調的司議大多數是諸世道的宗老和宗長,所以這個事情是瞞不住的,消息很快就傳遞出來了。

  元夏也不準備隱瞞,這個動作也是持續了多年了。

  韋廷執繼續道:「元夏此舉是為了方便與我天夏鬥戰,我天夏如今廷執如今不過十五之數,為應對元夏,韋某提議,也當擴增廷執之位。」

  林廷執贊同點頭,道:「我天夏這些年來勢力漸盛,的確該是提升幾位同道入廷為執了。」

  天夏雲海之中的真修如今大部分都是入世擔起權責,而在兩家對抗的大勢之下,無論真修、玄修,這些年來陸續有人成就玄尊。

  再加上自各個世道之中吸納了不少玄尊進來,現在的格局遠不同以往,提拔幾位廷執也是順從大勢的。

  鍾廷執同樣道:「如今各方司議雖各執權柄,但多是固守原來格局,的確是當有所更異了。」

  鄧廷執也是道:「世上之法需應情勢而化變,如今我天夏勢起,又為對抗元夏洶洶之勢,原先之排布,是當動一動了。」

  幾人開口之後,下來在座諸廷執也是一一說出自己的看法,多數都是表示贊同。

  張御這時也是微微點首,道:「此議,御也並無不同意見。」

  這一次雙方對抗的規模,事先推斷可能會前所未有的大,各方面協調需要更多人,的確該是擴充廷執之位。

  還有一個沒有明顯說出來的原因,廷執關鍵時候都是要頂到最前線的,那麼廷執的性命也未必能保全,現在就是先讓合宜的人成為廷執,積攢威望和資歷,那麼關鍵時刻就有人接替了。

  而他這裡開口之後,風廷執亦是隨後跟上,表示贊同此議。

  陳首執見諸人意見一致,便頷首道:「各位廷執既無不同之見,那今次廷執,便先擬定增位之人選,各位廷執各有舉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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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百九十八章 薦推擇後繼

  鍾廷執站了起來,打一個稽首,道:「首執,諸位廷執,鍾某這裡願意舉薦正清鎮守。」

  說話之間,他不覺朝晁廷執那裡投了一眼,後者面上似笑非笑,但也沒有多說什麼,所以一瞥之後,他很快又把目光收回,繼續說道:「正清鎮守無論功行資歷,都是合適之人。」

  韋廷執沉吟片刻,道:「鍾廷執當知,正清鎮守曾被削奪過往,一應功績,都需從歸回天夏之後從頭算起,這般算來,稍嫌有所不足。」

  鍾廷執道:「可如今乃是非常之時,許多過往規矩可以放寬一些了,況且正清鎮守自歸回我天夏之後,先後經歷數次大戰,每回都有立有大功,再說正清鎮守乃是求全道法之人,若是與元夏鬥戰,那卻是少不了這位的。」

  他最初舉薦正清道人是為了玄、真之爭,不過眼下倒真不是為了此等目的。

  目前最重要的敵人乃是元夏,何主何次,何事先何事後,他都是分得清楚的。與元夏相比,其餘一切都不重要,若是揪著以往那些不放,那只會陷入元夏那等無盡內耗之中。

  這等時候,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都要利用起來,正清道人法力修為擺在這裡,沒有道理不用。

  在座其餘廷執這時都是沒有開口,在這件事上,他們顯然是不反對也不支持。

  陳首執也並沒有立刻下論斷,示意鍾廷執先是坐了回去,隨後看向其餘人道:「諸位廷執可還有其他人選推薦麼?」

  鄧廷執想了想,道:「首執,鄧某這裡有一個人選,並雲上洲俞讓俞玄首,當是可以入廷為執。」

  當初商量補位廷執的時候,玄廷曾從鄧景和俞讓二人之中進行挑選,最後是鄧景勝出。

  實際上從功行和資歷上比較,倒要很難說得清楚兩個人哪個更是高明一些。

  只在當初,俞讓知悉此事後,自己先有了退讓之意,並且還呈書廷上,表示仍願鎮守地方。這件事鄧景也是他後來才聽說,故是願意還一個人情,這才提上一句。

  不過公器並不是可以私相授受的,他提出此請,也是因為俞讓本身就具備這個資格,且是最為合適的人選之一,要不是如此,他只會從別的地方還此人情,而不會在廷上提出。

  諸廷執對於這個舉薦,無一人反對,反而點頭不已。相比其餘人,俞讓的確是較為合適的,且無有任何爭議。

  在此之後,林廷執則是提了宣寧府洲的魏濤魏玄首,這一位同樣資格甚老,若是有意廷執之位,鄧景可能會遇到一個有力對手,不過其人從來都是要等功績足夠才肯挪位,所以上次放棄了競逐。

  這一次卻是能有機會入廷了。

  張御在座上等了一會兒,見諸人不再開口,便道:「御這裡也有一位合適人選,壑界的馮昭通馮玄尊。

  當初玄廷欲提拔他為廷執,只是他以功行不及加以婉拒了,如今他已至寄虛之境,當是可以增位廷執。」

  諸廷執點頭,這是個非常合適的選擇。

  當初玄廷就對這位馮玄尊敞開過門關,這位只要答應一聲就能成為廷執,只是其人自覺能為不足所以此事未成。

  便是不提這個,如今下層越來越多,對天夏幫襯作用也是在逐漸加大,由下層之中提拔一人上來當廷執,既能增加下層的對天夏的認同,也有利於整合所有下層的力量。

  這三人暫時列為候選後,因為廷執之數可奇不可正,所以諸廷執商量了一下,又是另外提了四人,一共是七人,最後就是從中擇選出四人增補。至於具體,還需問過這些人之後再做定奪。

  風廷執這時於心下想了想,道:「高墨道友在伊洛上洲鎮守多年,若是此刻提他之名……」

  不過他再是一想,卻是搖了搖頭。其實有一位同道在洲府之中更好,況且論功績和功行,有這麼多玄首鎮守排在前面,確實也還輪不到高墨。

  更何況,提及增擴廷執之位的事斷然是不會現下突然提出的,事先肯定打過招呼,張御身為次執不可能不知道,既然沒有和自己提及,顯然這一點早有考慮到,那自己也不必去多事了。

  虛空世域之內,重岸正乘坐飛舟巡查虛空,從自在界歸來之後,他依舊做起了巡遊之時。此刻他不由望著原來元夏墩台那處。

  墩台一毀,無面道人那裡的牽連也是斷了,無面道人顯然也是毀在了這場爆裂之中,不過他所見的這一位應該只是分身,正身當還在元夏,為了他這條線,很可能會隨著墩台重新築造再次設法聯繫的。

  這時他也是在琢磨,若是無面道人正身毀了,那自己是否這裡就成了正身呢?道理上倒是說得通的。

  轉念到這裡,心中一點靈光閃現,不由思索了起來。

  正尋思之間,心頭悸動,他目光看去,卻見那元夏方才到來的金舟平台之上,正有一個兩個道童似是無聊玩耍,相互在投擲一隻不起眼的紙鶴。

  他不由目光凝注,卻沒想到方才才念叨,對方這麼快就找了過來了,他尋思了一下,也好,稍候就去接觸一下,看又有什麼需要他去做。

  此時天夏,張御正在林鬼的臨時居處品茶。

  同行兩個人被殺,偏生林鬼存活了下來,元夏那邊不可能不懷疑,

  不過其本人無所謂,有本事元夏就將他鎮殺了,可這個法子此前元夏試過了,沒有上境大能出手,除了封禁就沒別的辦法了。

  他道:「林道友,你是否想要歸去?」

  林鬼笑道:「林某正身不就在元夏麼?」他搖了搖頭,拿起茶盞飲了一口,道:「元夏那邊死氣沉沉,我沒什麼心思待在那裡,還不如待在此間,元夏不瞭解具體情由,也不會拿我怎麼樣,說不定會先派人前來探聽清楚情形。」

  張御微微點頭,與他攀談了幾句後,問道:「林道友對三上世可是瞭解麼?」

  「三上世?」

  林鬼想了想,道:「說實話,我是一個外人,平常接觸最多的就是兩殿了,對於諸世道不怎麼接觸,也不怎麼理會,雖然世道之中也來人招攬過我,不過被我回絕了,這些人在我眼中是一樣的。

  三上世的名聲我倒是聽說過,那些世道弟子似乎對這三家世道非常忌憚,兩殿平日也不提及這三處世道,想來不簡單。」

  張御道:「林道友下來打算如何?」

  林鬼道:「我一個為虎傅翼之人,還能如何?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張御道:「道友不必輕賤自身,你以往在元夏逼迫之下雖有惡行,但是道友自暴自棄大可不必,或可以想辦法加以彌補的。」

  說著,他傳聲幾句過去,最後道:「這只是我之建言,接不接納,道友自擇。」

  林鬼面上露出認真思考之色,道:「此事林某想過,只是我這氣意此刻就算回去,也未必能成功回得正身之中,這裡所談一切恐怕都無法記得。」

  張御道:「沒有關係,我記得道友有精血渡傳之法,我有使者在元夏那裡,可以與道友說定,讓林末送假身去往元夏,到時候道友想必自能感應。」

  林鬼精神一振,道:「好主意!」

  張御道:「只是道友如此晚歸,元夏方面定然不會放心,哪怕不囚禁道友,也會閒置一段時日,所以道友要做好一定準備。」

  林鬼對此無所謂,元夏除非請動上境大能將自己打殺,否則至多不用他,不如就按照此等說法嘗試一下,於是他爽快道:「行,就按照道友所言行事。」

  張御微微點頭,道:「道友是否要見林末一面?」

  林鬼大笑一聲,道:「讓看他自家族祖狼狽的模樣麼?還是不用了,讓他自己好生修持吧,日後若有機會,設法為滅元夏出一份力就是了。

  不過勞煩道友提醒他一聲,延續族群才是緊要的,其他則量力而行便可,修道就是修道,不要被仇恨蒙蔽雙目,耽擱功行。」

  張御道:「我會帶到的。」

  再說了一會兒話後,他便與林鬼告辭,離開了此間,回到了清玄道宮之中。

  坐定玉榻之上後,心下思索起來。他有種感覺,這回了在斬殺了邢司議、易子兩人之後,猜測元夏那邊或可能大致推斷出了那牽連正身的手段了。

  不過這無所謂了。

  要是這次元夏入略如預期那般規模,只要雙方一開戰,對抗到達一定程度,那是一定會暴露的,只是需顧慮的是,一旦知悉是由他動用這等手段的,元夏一定會設法圍殺他,千方百計將他置於死地。

  這樣他個人的鬥戰能力一定要有所提升,這才能應付各種情況。

  現如今,青朔、白朢二人原本低斂下去的氣息又一次高漲起來了,這說明兩人的道法也是逐漸理順了,朝著求全最後一關走去了。

  除了這個,最重要的無疑就是心印了。

  他此時看向了訓天道章之內,心印能做的,其實遠遠不止先前所探尋出來的那些,到了現下,倒是可以嘗試推動自己構想的那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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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三百九十九章 神映自成天

  張御目注代表著訓天道章的章印,隨著意念轉動,心印及命印之映照就往裡沉浸而去。

  他的意識也是隨之蔓延到了其中,隨即他感覺整個訓天道章翻湧起來,正產生著劇烈的變化,而與此同時,原本沉浸於其中的言印等印也是一同亮了起來,似乎是在重新蘊生玄妙。

  訓天道章從立造伊始再到如今,已然經歷了諸多變化,一開始只是白紙一張,然在一眾修士共同努力之下,眼下幾乎每時每刻都會有新的章印湧入道章之中,任人印拓觀摩。

  只是眼下看來,真正一上來就有極大價值的章印仍然屬於稀少一列。

  有的低輩弟子靈光一現,就會有一章印拿出,可是他們自己無力繼續推動,只能擺在訓天道章之上,等待著功行更高的修士能夠繼續完善。

  不過哪怕只是提供了一個思路,一旦章印被真正補全,參與之人都將從中受益,從而得到功數,而且因為是落在訓天道章之上,是有跡可循的,是能追索到源頭的,也不怕被吞沒,所以諸修參與的積極性都很高。

  那幾枚道印在醞釀了許久之後,一名光華灼灼的章印終於從中顯現出來。

  張御伸指一點,其便緩緩沉澱到了道章深處,隨後他端坐不動,等候著此印後續之妙轉。

  東庭府洲玄府,某處花謝竹舍之中,

  岳蘿做完了早課,儘管身軀早已清淨無垢,可仍是習慣性沐浴梳洗了一番,隨後她第一件事就是喚出了訓天道章。

  這一來是為了瞭解各洲各府的消息,二來也是方便修持,現在訓天道章之上各種傳授道法的,講授可謂是非常多了,密密麻麻數不勝數。

  並且各洲府也是在訓天道章之中有立有專人負責拓上內外消息,連各個偏僻角落裡的消息都有,若不是修道人對於各種事物幾乎是過目不忘,不管是理解和觀覽的速度都是遠勝尋常人,恐怕根本看不過來。

  岳蘿喜歡盛劇還有各種有關各種風土人情的講解,不過她如今最喜歡的,還是一個名喚舟毅的年輕同道的展現。

  這位同道帶著一只葫蘆、一柄長劍,誓言踏遍整個地陸。他單獨一個人從伊洛上洲啟程,由並雲上洲北出,再是折而向西,越過茫茫荒原,進入一望無際的地陸之中。

  開始的過程是極為枯燥的,可是隨著他深入地陸,卻是見識到了各種壯麗景色和稀奇古怪的生靈,還遇到了神國異神,頗有一種瑰麗夢幻之感,與此同時,留意關注他的同道也是越來越多。

  尤其是舟毅在路上和結識了一個異類和一個尚是年幼的神裔夥伴,這兩個人一個憨厚樸實,一個古靈精怪,三個人一起上路,旅途卻是不再寂寞,且是變得極為生動有趣起來。

  現在他已經行往西走了差不多有五年了,每天不知多少修道人都在觀看著他的旅途風光,每天也都維持著諸多討論。

  特別是在近日,三人遇到了一處流沙陷坑,並且有著無比深重的地磁之力,沒法飛遁,三個人相互扶持,經歷了一番波折後,無比驚險逃出生天,可是發現自己落足之處卻是一個龐大生靈的背脊。

  從他們的視角看出去,根本看不清這生靈究竟有幾許大,讓一些隔著訓天道章觀看的弟子也是驚嘆不已。

  所幸這生靈當他們如同小蟲一般,三人見下方俱是無邊無際的流沙,一時下不去,乾脆就在上面搭居建窩。

  就算這生靈身上,也是寄居著許多稀奇古怪的生靈,有的溫和,有的極富攻擊性。

  昨晚岳蘿坐觀之前,她看到舟毅三人擊退了數次進攻,只是後者身上法器受到了腐蝕,守禦能力驟減,這著實牽動人心,登時就有不少修士給他支招。

  舟毅敢一個人去往荒原,也確實也是有本事的,同時還兼具一些運氣,用異類同伴撿到的一塊的流沙銅金重新祭煉了法器,眾人這才感到安心。

  岳蘿此刻看了幾眼,見是舟毅三人今朝決定往身下生靈的頭顱方向過去,此刻還在漫長跋涉之中,三人一邊交談一邊和小心繞過各種生靈的領地,驚險同時還時不時引人發笑,看著一點也不枯燥。

  而她觀看之時,也是抽隙便與丁盈等與幾個相熟的同道簡短的打了個招呼。

  到了近午之後,她戀戀不捨的收回訓天道章,準備繼續今日的功課。儘管老師俞瑞卿不在,可是她如今對於修道也有一種自覺自律,知道什麼才是首位,不會因為外擾而荒疏。

  等到功課完畢,已是到了傍晚,她又一次打開了訓天道章,這個時候,她卻發現道章與平日似有些不太一樣,認真看了看,卻見光幕之上又是多了一個章印。

  這個章印與眾不同,光輝燦燦,十分惹人注意。

  她不由微微睜大眼眸,她還記得,上次訓天道章的幾番出現巨大變化之時,都是因為有了類似的章印出現。

  不過過去好久都沒有這等變動了,此刻再次看見,她也是心緒激動起來,確認了一下後,她迫不及待將一縷神元渡入上去,僅僅些微一絲神元,便就將這章印映拓入了自己大道之章上。

  待光芒收斂回去,她見道章上面有「相天」二字,只是她看了一下四周,發現似乎沒什麼變化呀。

  不對,不對。

  她能感覺到,面前得光幕似乎……似乎是可以進入的?

  訓天道章的光幕向來只有自己可以望見,只是……

  她伸手出去,試著往裡探了探,只是在與光幕接觸的一瞬間,神思微微一個恍惚,再是清醒後,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完全渾黯的地界中,除了自己之外,什麼都感覺不到。

  她先是稍微有些慌張,可很快又鎮定起來,打量了下四周後,心中莫名有了些靈感,一抬手,手背之上便有光亮照出,隨此光出現,她心中也是豁然醒悟。

  她轉動自己的意念,在光芒之中,像是拽去了一層遮幕,黑暗退去,整個自己的修煉密室都是呈現於眼前。

  但是她明白,這處地界絕不是自己原來所待的那一處,而是完全由她自身思緒編織出來的景物,只是一模一樣罷了。

  她想了想,走到石門邊上,推門從這裡走了出去,看到了密室外面的殿宇,還有廊道花架,除了空無一人之外,都是照顯出來。

  但是往天穹之上看去,卻是朦朦朧朧,看不通透,好像隔了一層霧,她知道這背後一定是方才所見到的渾黯。

  她心中頓時有些理解了,自己所處之地,其實是現世的一個真實映照,應該是功行越高,所能構築的東西越多,所能映照的東西越多。

  只是她有些疑惑,只是這樣有什麼用呢,這裡有的東西外面也能找,除了一個可以重拓一個地界出來,似乎沒什麼意義。

  可是隨著思緒發散,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過往的章印出現,修士之間都是可以相互交通的,若是這個也能……

  想到這裡,她的心跳微微加快,看向一邊,前面出現了一個個章印,這是她諸多好友的名印,上面有的稍稍黯淡一些,有的則是明亮無比。

  心中莫名知道,那些明亮的章印,應當就是已經構築了自我界域的所在。

  所以除了眼前所見,自己還能去到友人所營造的天地,她不禁想到,天夏不知道有著多少修道人,要是將所有修道人意識界域連接到了一起,那是不是能營造出一個與現世一般無二的界域呢?

  甚至在修道人修煉到了一定境界之後,相比肉身,意識更為重要,那麼也許還能在訓天道章之中達至某種長生不壞?

  至於更多,她一時無法想像了,因為這已經超出了她所想像的範疇了,她努力呼吸了一下,看著某個好友的名印,試著伸手搭了上去,下一刻,她便消失在了原地。

  某處虛空鎮星宮殿之中,甘柏正攤開手腳,躺在石榻上通過訓天道章看著盛劇,可忽然之間,感覺有些不太對,咦了一聲,骨碌一下坐了起來。

  這個感覺……

  他看著訓天道章上那多出來的章印,先將神元渡去,隨後觀看了一會兒,幾乎是瞬間便明瞭了此印的作用,登時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他展了下小袖,嘿了一聲,一道意識流進入了光幕之中。

  隨著進入他此中,渾黯瞬息間便被破開,很快就映照出了一模一樣鎮星出來,他道:「這東西有些意思。」

  隨即他露出了嫌棄之色,意念轉動之間,景物霎時一換,變成了一座盛劇殿堂,他背著手,小臉上露出滿意之色,道:「這就對了嘛。」

  他又意念一轉,訓天道章之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名印,露出了這是以往他曾經挑錯或者對罵過的修道人,他哼哼幾聲。

  以往他只能隔著光幕痛罵這些人,有些人還頗不服氣,明知錯了還嘴硬。而如今這些人一旦把自身的界域營造出來,他就能順著找了過去,讓這些人知道桃實老祖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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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百章 眾誠虛見明

  心印在投入訓天道章之後,也是逐漸被天夏內外各洲宿的修士注意到了,開始陸陸續續有修士進入,但隨此之後,越來越多的人進入此中,探詢著這裡面的玄妙。

  同樣在東庭府洲,伏州之中,班嵐也是以意念進入了訓天道章之中,他也是很快意識到了,在這裡可以構築出獨屬於自身的空域。

  不過在映照出光亮之後,他略一沉吟,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繼續擴張完善這片世域,首先做的,就是先一步隔絕了自己所在之地,不讓任何人進來此中。

  雖然現在他不是潛間了,可是長久以來的習慣,使得他首先保證自身的隱秘,這樣自是不允許他人來到自身領域之中。

  這裡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不知道為什麼,自方才開始,他隱隱感覺到了一股危險感,就是這個章印出現之後才是感覺到的,那麼可能與此有關,這樣肯定要防備一手的。

  便是這般,他還不放心,望向名印,穿渡過去,卻是來至了何儀所在之地,後者見到他,忙是一禮,道:「先生。」

  班嵐關照道:「蔽絕這裡,近來除了洲府玄廷等常來常往的緊要之人,不要與任何人有所牽連。」

  何儀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對班嵐的話他向來是尊奉的,當即毫不猶豫照做了。

  而直到這時,班嵐才感覺到那股隱隱多出的危險感徹底消失了,他也是由此安心下來,心下忖道:「看來應兆果在此處,下來我呈請閉關,盡快尋求上境了。」

  近來他也是自感功行突破在即,所以一切以小心為上。要是他能夠順利突破到上層境界,那麼許多事就不必這般謹慎小心了。

  等一下……

  他看向眼前的世域,也是由此想到,既然這個世域可以是與外界完全一般的,那麼是否修士自身想必也是如此,那麼自己是否可以在這裡先行驗證功法呢?自己是否可以在這裡嘗試突破上層境界呢?

  以往在那昊界之中,他也是勤修苦練,嘗試著突破上層,只是在那裡他需要操心別的事情,功行還需要他重新修持一遍,後來隨著昊界抬升上來,兩界的時序變得一般,也就無法驗證了。

  可是在這裡,自己似乎是可以嘗試一下。

  「先生?」

  何儀看著他久久不動,試著詢問了一聲。

  班嵐道:「無事,我先轉回去,你可你做的事,盡量小心一些。」

  何儀執禮道:「是,何儀遵令。」

  班嵐意念一轉,已是回到了自己的空域之內,隨著心意推動,周圍景物化變成了一間密室,周圍擺滿了一摞摞古卷,他來至最中間的座台之上,撩袍坐下,吐息幾次,就沉入定坐之中。

  伊洛上洲,青柳山上。

  姚貞君在這一日的祭劍功課結束後,好奇的看著訓天道章上多出了章印,她看了幾眼後,抬起手中劍器,對著光幕一劃,霎時間,一縷劍氣就落入了其中。

  虛無之中,先是一點明光綻放,下來整個青柳山也是隨之映現,再向外蔓延擴張,原野山川,湖泊沼澤,青天白雲,俱是映現眼前。

  她感受著遠處吹拂來的微風,將手中長劍拔出,輕輕一撫之後,對著上方就是一斬,一道耀目劍光穿空而出,恰若閃電晃過,將整個天幕都是劃破。

  厚實白雲之中,出現了一道深深的溝壑,好一會兒,沉悶若雷聲的隆隆聲響在天地中滾蕩而過,連腳下的草皮都在微微震顫。

  她看這四周,這裡表現,與在外間一般模樣,而且……在她一念轉過之後,所有破損的物事再度重新復原回來。

  她在這裡,可以肆無忌憚的揮灑自己的劍術,而不必再束手束腳。

  而且在此間,因為只是意識,所以修士願意,那就不會真正消亡,想到這裡,她的秀眸一下清亮了起來。

  就是一人練劍還是太單調了一些。

  她看向一邊,就有許多名印憑空顯現,目光最後落在某一個閃爍的印章上面,她起劍在上面一點,就傳了一道劍意渡了過去。

  少頃,那個名印之上彷彿融開一般,化出來一個空洞,內裡顯露出來另一個天地。

  姚貞君持劍走入進去。

  腳踏實地後,她抬眼往上一看,卻是見到了一座梯形的恢廓宮台,她飄身而上,到了台巔之上,梁屹已然站在了那裡,對她抬手一禮,道:「姚道友。」

  姚貞君持劍還有一禮,道:「梁道友,我有一些劍法需要印證,不知道友可是有暇賜教?」

  梁屹從她劍意之上已經看到了那一股勃發的鬥志,而他放了這位到此,自也是同意了這場鬥戰的。

  他道:「姚道友來得正是時候,梁某正好也要借道友之手驗證一些東西。」

  他在未曾玄尊之前,曾以觀察者與張御的知見真靈相互映照,虛照出鬥戰場景,並且在裡面演化出各自的神通手段,用以切磋了一場。

  他能感覺到,通過知見真靈照見,大處可照,可是細微之處總有缺失。

  那時候他還未曾成就玄尊,自身層次不高,還看不出太多缺陷來,可是如今已然到了上層,觀察者或者知見真靈能做的,他自己也能做到,自然知道靠此物並不能完全演化玄尊層次的對抗。

  而訓天道章這裡無疑大大前進了一步。這裡的自己,他感覺是真實的自己,每個細微之處都與自己無有不同。

  那麼現在就要看,能否完滿映照出兩個玄尊之間的對抗了。

  他意念一動,雙頭雙尾,彷彿遮天蔽日的「易蛇」觀想圖在背後騰空而起,這片空域之內彷彿綻放出了一輪烈日。

  姚貞君也拔劍而出,衣袂擺動之間,冷冽劍氣衝霄而起。

  外層,某處虛空星辰之上,英顓身上的大道渾章展開,意念順著那投入「相天」之印中,渾黯之中也是展開了一方天地。

  他站在高崖之上,面前是無邊汪洋,腳下是不斷衝擊的海潮,他的一側遠方,則是橫闊綿延的安山。

  這時身後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音,一群娃娃在他身邊跑來跑去,他目光一移,其中一個娃娃似是嚇了一跳,一腳絆倒在了,前面幾個娃娃連忙跑回來,手忙腳亂將他拖走,一起藏到了一塊大石背後,只是過了一會兒,又探頭探腦看了看他。

  「嘿呀」一聲,么豆也是跳了出來,過去這麼些年,他的小短腿還是沒能長長,模樣與原來也沒什麼區別。

  他跑到了英顓的身邊,好奇的眺望遠處那一座籠罩在光芒之中的大城,道:「先生,那是什麼地方?」

  英顓靜靜道:「那是瑞光城。」

  準確說,這是未曾擴建之前的東庭。

  他所映照的,並不是現在,而是過去。但想來,未來也同樣是可以映現的。

  清玄道宮之中,張御端坐玉榻,他看著訓天道章內的諸多變化,心印與其他大道之印有些不同,容納內外諸物。而此印之化,也並不是只需靠他自身,也可以讓諸多弟子一起推動。

  哪怕玄修弟子心力弱小,可當越來越多的玄修加入進來,或者其餘玄尊進入此間後,那便可以反哺心印,進而牽連推動其他大道之印一起向上抬升。

  不說其餘,就說眼下,隨著多位玄尊陸續加入進來,他感覺自身心印也是變得活潑起了來,並且察覺到了更多玄妙。

  而他自身心印的加強,也會放過來推動訓天道章,彼此互相促進補足。

  底層次的心相映照與高層次的心相映照是完全不同的,在層次較低的時候,修道人以為所見皆是虛幻,那是因為他們只能觸及虛幻。

  可實際上,到了更高層次之後,比如對於玄尊來說,這已經不是什麼虛幻了,在心印之用中,這些都可以是真實的。

  現在的情形,乃是虛實相融,可是隨著越來越多的修士們功行增進,則便會愈發由虛向實,並且到了最後,就會完完全全化為真實。

  等到了這一步後,那麼表裡兩個世界甚至是可以互通互換的。

  現在雖然距離這一步尚遠,但已經有了一個開端,隨著天夏陣營之中的修道人越來越強盛,遲早是能達成此景的。

  而且這裡還有著極為重要的戰略意義。存在於訓天道章之中的天地,同樣是一個天地,這既不在萬世之中,也不在萬世之外,而是在眾人心上,攀附於大道之上。這意味著只要訓天道章存在,那萬世永無併合之可能,元夏的目的也永遠無法達成。

  而在更久遠的將來,此間將不再局限於玄修,或可以是真修,異類、造物、靈性生靈乃至於大混沌,都可進入此中。

  大混沌本身代表變數,但同樣是大道的一部分,僵滯之中需要變動,變動過易則需要栓持,他並不會完全排斥。

  並且,這個世域,單單只是局限於當下麼?

  如今照顯的現在,可心印之演完全是可以映照過去的,並且由此衍生出另一個未來出來,一個與天夏截然不同的未來,甚或可以自行化演全新的生靈,乃至改換道機。

  這心界之中可謂具備無限的可能,他一個人很難完成此事,但他可以讓天夏所有同道一起來推動完成。


bpd 發表於 2022-4-21 00:32
紫樞 第四百零一章 照空牽玄機

  訓天道章的「相天之印」一出,對於上層修道人,那無疑是檢驗自身功行道法的上好幫手,有許多法門可以在裡面嘗試。

  便是一心想著與對人對抗提升的,也能尋找同道毫無顧忌的在裡切磋,此於提升自身無疑大有好處。

  這消息傳出去後,倒是令一些真修羨慕不已,別的事情他們不在乎,可涉及到修行的他們卻也不能加以關注。

  有些人甚至動了轉修渾章的念頭,並且還真有人付諸實行的。

  可是這樣的人一般也沒有什麼道途指望了,修士修道,要認可自身之道,半途轉修,除非是為了更大的道理,為了更宏大的偉業,那才不會耽擱功行。

  若只是為了貪圖一些便利,道心便難以拿定,那幾乎是成不了大道的。

  而在低輩修道人那裡,那情形又有不同了。

  拋開道理修行不談,相天之印卻是給了他們一種無限可能,讓他們可以利用此印嘗試各種東西,盡可能的發散自己的思維。

  訓天道章內,某處照顯出來的高崖之上,林稟帶著自己交好的師弟,站在了上方,道:「于師弟,怎麼樣?是不是很想跳?」

  于師弟看著下方霧氣四溢的深淵,忍不住道:「師弟,你營造這處地界難道就是為了從這裡跳下去?」

  林稟正色道:「你說錯了。不是為了跳而跳,我只是想看下若是在此間墜崖,會對正身意識有什麼衝擊。」

  于師弟一臉「我不信你,我看你就是想跳一次」的表情,他還想說什麼,被林稟一巴掌拍在後背上,頓時一口氣沒能喘上來,話也生生憋在喉嚨裡。

  「于師弟,這裡都是虛幻,你怕個什麼,來都來了,為什麼不試下呢?」

  林稟一把拽住于師弟的手,隔絕了其內息流轉,隨後拉著其人往崖下一縱,便見兩個黑點從高崖下墜空而去,半空中只留下「林稟,我和你沒完」的長長吼聲。

  半天過後,于師弟略顯疲憊的從訓天道章之中退出。

  他揉了揉眉心,在訓天道章之中消亡,雖然不至於身死,可對自身的精神意識也有極大衝擊,不能嘗試太多次。

  不過經這麼一回,他也知道這等事嘗試個兩三回當無問題,但若是段時間內五六次消亡那就對自身有損了,這倒也不算是完全無用的經驗。

  他打坐調息了一會兒,訓天道章之中忽有氣意到來,看了幾眼,卻見是一位相熟的沈姓同道,雖然不是一個玄府之人,可平日在訓天道章之中也是經常言談,便接引過來,道:「沈道友,可是有事?」

  名印之中傳來一陣笑聲,道:「于道友可是有暇,為兄這裡有些東西想讓你看看。」說著,自身的名印之上就光芒閃爍,這是邀他前往自身營造的界域。

  「唉……」

  于師弟現在感覺疲累稍稍恢復,實在不想動。不過他是老好人的性情,別人說話他向來覺得難以拒絕,特別沈道人這般熱情的,只能道:「也好,我這便過來。」

  他伸手一點光幕,意識便沉入進去,落到裡間,卻是見到自己站在一條畫舫之上,正徜徉在一條水流平緩的長河裡著。

  河水裡飄著蓮花燈,兩岸能望到人家酒樓,向河面出連串燈籠,點點星星,夜如白晝,兩岸不時傳來鶯聲燕語,靡靡之音,夾帶著淡淡的脂粉香氣。望著那些古服古袍的男女,某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天夏古時。

  沈道人拿了一柄這扇,戴了方頭巾,穿著一身圓領青衫,從畫舫內部走到了舟首處,滿臉堆笑對他一禮,道:「于道友來了。」

  于師弟下意識回了一禮,看了下四周,他道:「你們這是……」他目光裡略顯鄙夷,你們可是修道的啊。

  「哎哎,于道兄別想到別處去啊,我這可是驗證道法啊。」沈道人指了指那些兩岸的男女老少,道:「道兄,你且仔細看看。」

  于道人聽他這麼說,也是感應了一下,驚訝每一個人都是有著自己的情緒,好像每一個人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露出不可思議之色,營造生靈他也是試過的,不過都是呆呆木木,所反應的也是他心裡所想的,就像自己與自己說話,哪裡像眼前這般,看著生動鮮活。

  他忍不住道:「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沈道人得意道:「其實這也簡單,我們翻閱大量的天夏諸多古書,其中著重乃是人物傳記,和私人日錄,這沿河兩岸有七千五百三十人,每一個人都是有著自身來歷的。」

  于道人心中一動,留意到一事,道:「我們?」

  沈道人失笑道:「于道兄總不會以為沈某人一個做得成此事吧?我們每一個人負責一部分,並將幾個人的界域串聯到一處,方成這片地界,我們下來還當聯絡更多道友,使得這處更為完善。」

  于道人佩服之餘,又有些疑惑道:「可這又有什麼用?長久維持,豈不是耽擱其餘?」

  這等地界無關乎修行,也就一個玩鬧樂子罷了,在他看來也就是圖個新奇,價值不大。

  沈道人道:「道兄你就不明白了,似如眼前之界域,你若是不再需要,是可以將之印拓在相天之印上的,而後可以另行再造界域的,想要再重現眼前場景,只需一意催動便可。

  于道人奇道:「還能如此?」

  「還不如此,誰說這界域一定要用自己用的?」沈道人笑了笑,「我這邊營造好了,大可以拿去與人交換功數。」

  于道人不信道:「這地界……有人要麼?會有人拿功數喚這個?」

  「怎麼沒人?」沈道人一合手中折扇,「修道界廣大,有人就喜歡人間煙火氣,有人就異域風光,各人偏好不同,可是他們無暇做這等事,或是自己不擅此事,那麼我們可以替他們省卻工夫。」

  「還能如此?」于道人真心嘆服了。

  「怎麼樣?」

  沈道人笑了笑,「于道兄要不是一起來,有功數咱們一起分麼。」

  「我就……」

  于道人方才想拒絕,沈道人卻是攔住他的話頭,道:「道友別想忙著回絕,這裡面不是玩鬧,而是也隱含玄妙的。」

  他指著兩岸,「此中關鍵還是在於化虛為實,只要你所想得到的,符合條理的,那都是能夠映照出來的,那意味著什麼……」

  于道人不解道:「什麼?」

  沈道人湊近了一點,低聲道:「那是否意味著,只要我們的本事手段足夠成熟,也能在這方界域中再造一個訓天道章出來呢?」

  于道人目瞪口呆,「你,你們……」他忍不住道:「你們還真敢想。」

  「哈哈。」沈道人大笑一聲,拍了拍他肩膀,道:「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

  天夏這邊因為相天之印落下後產生了種種激盪,而與此同時,元夏這處,元上殿下殿主台之上,向司議正在修持,忽然聽得外間一陣陣鐘聲響起。

  他睜開雙目,暗中詫異:「這是怎麼了?」

  這是召集兩殿聚議之音,一般來說,召聚眾司議,是他這個主持大局的司議管束之事,沒道理越過他去,連他不知道,那一定幾位大司議直接下達的,那一定是因為發生了某些大事。

  他沉吟了一下,揮開了一片光幕,等了一會兒,裡面有個道人身影出現,他道:「出了什麼事?」

  那裡面的道人道:「我方才要告知向司議,適才天序之中出現一絲異狀,只是算來算去不知究竟。」

  向司議不禁一怔,心下一轉念,暗想天序可是元夏根本,自破滅萬世以來便少有異狀,怎麼會突然出現問題?

  他道:「這是什麼緣由?可是天夏那邊出手了麼?」

  那道人道:「現在還不知曉,但是三上世需要兩殿配合,對天序來一次徹查。」

  元夏天序構築之後,便靠著諸多鎮道之寶鎮壓穩固,這些寶器由諸世道和兩殿分而掌握。

  這乃是元夏背後大能所賦予的權柄,所以歸根結底來說,元夏各方勢力的強弱分佈,根由上都是由背後大能支持程度來劃定的。

  而三十三世道之中,掌握鎮道之寶最多的無疑就是三上世了,只是三上世一般不干預下面諸世道的事情,平日存在感沒有那麼強。

  向司議與那道人說過之後,就從殿中走了出來,喚過下殿諸司議後,就穿過陣門來到正殿之上,而對面萬道人和一眾上殿司議此刻也是到了。

  大殿正中站著一個周身散發著金芒的道人,此是上三世遣來之人。其人見諸司議到來,對著眾人一禮,道:「見過萬司議、向司議,見過諸位司議。」

  雖是三上世派之人,可是其與諸世道之人不同,對兩殿的態度非常客氣,沒有半點自持驕矜之氣。

  諸司議也是還有一禮。

  那道人道:「因我元夏天序方才有所變動,似受莫名攪擾,故是三上世欲要祭動各方鎮道之寶查驗來由。」他從袖中拿出一張印信符箓,對著諸人一展,道:「此是我來時三上世給予印信,還請諸位司議查驗。」


bpd 發表於 2022-4-21 00:33
紫樞 第四百零二章 理序梳天意

  向司議看了下那印信道箓,笑了笑,道:「兩殿自然是信得過三上世。」

  那道人也是笑了下,堅持道:「規矩不可廢,還請諸位司議一觀。」

  向司議點了點頭,道:「好,那就請萬司議先過目吧。」

  萬道人接了過來,他並不敷衍,而是仔細認真的查看過,這才又送到了向司議的手中。他嘴上最燃說得很客氣,可是查驗起來同樣非常謹慎,不但運法查看,同時氣息入內轉了圈。

  待確認沒有問題後,他才是傳了下去,此信符下來在每一個司議的手中都是過了一遍。

  兩殿鎮道之寶的運使權柄在每一個司議的手中,所以今朝動用此物,每個人都需有所查驗。

  同時這也是一個隱性的法儀,若有一個人不同意。那麼這事情也就推進不下去了,這也是兩殿司議權柄的真正體現。

  司議的職位一旦坐上去,想要正常拿掉幾乎是沒可能的,非要以種種藉口和條件逼迫其去位才可,但要是司議無有顧忌或者不在乎後果,那短時內還真是難以拿其如何。

  這一次與天夏交戰,或是戰歿、或是失蹤了不少司議,也就使得許多人替繼了上來。

  至於大司議,雖然不管具體事務,那是真正運持鎮道之寶之人。平日寶器都是放在他們手中保存並藉以修持,所以寶器能得催運,定然是先過了諸位大司議那一關的。

  此刻在場許多司議雖然對三上世突然要求查驗天序有些不以為然,但此事其實也不算太麻煩,他們也沒什麼意見。其中有一些司議才方式持位不久,正處於觀風色之時,自也不會做出什麼多餘的動作。

  再說與天夏鬥戰在即,梳理一遍天序倒也是應該。

  待所有司議都是詳細看過後,見無人出聲說什麼,萬道人、向司議二人對視一眼,點了下頭,皆對那道人一禮,道:「符信已是驗過,諸司議並無異議。」

  那道人此時收斂了臉上笑意,正色道:「既然諸位司議已是同意,那便請放開制束,容我等運機察觀。」

  萬道人、向司議二人執有一禮,隨後對身後司議道:「請諸位司議一同運法。」

  兩殿諸司議應有一聲,便一同催運法力,感覺意念向外擴展延伸,並溝通到了那一件件定壓元夏天序的鎮道之寶上。

  在他們的目光之中,似乎出現了一條條並行金線,自不知處而來,又延伸去無盡遠端。

  而與此同時,元夏空域之中,有三團龐大瑰麗的星雲自虛黯之中顯現出來,其上同樣有一道道並行金線垂下,與那先行金線卻是相互交錯,編織經緯,一條條一道道似是包納宇宙,囊括天地。

  而在此中,天序之中的各類瑕疵漏洞也都是顯現了出來,眾司議在下面看著,許多人只是撇了一眼就移開目光了。

  這些都是小患,因為只要天地還在運轉,就一定是會有這些的漏洞的。隨著運轉,都是會自行消沒的,也會有新的漏洞生出,所以任其自流便可,不必他們去刻意填補,而且他們所要找的,也不是這些。

  這一番梳理,足足持續了兩個多月,但是除了些許小患之外,並沒有查探出任何其餘異樣東西。

  那道人看過這裡,也是決定收手,道:「今次便到這裡吧,諸位司議,我便先回去覆命了。」說著,他對著諸人一禮。

  眾司議回有一禮。

  那道人化一道金光,沖空而去,不久之後,那三團瑰麗星雲也是逐漸退去。

  向司議此時看向萬道人,後者對他點了下頭,他則一抬手,下殿諸司議對他一禮,一個個身化金虹,從青玉蓮花寶座上消失不見。

  萬道人則是對著蘭司議交代了幾句什麼,後者對他一禮,也是帶著諸多上殿司議散去了。

  待此間只有他們二人之後,向司議道:「沒想到是這等結果。如果這回所要查驗的擾動既不在外,也不在內,那麼會是在哪裡?」

  萬道人沉聲道:「若是既不在內,也不在外,那便只有可能是在大道之上了。」

  「大道之上?天道麼?」

  向司議一想,確實有著這個可能。

  因為元夏所建立天序一直在和天道博弈,不斷膨脹的元夏天序最終是要代替原有的天道的,那麼受到壓迫,天道自也是會進行對抗的。

  比如一年周轉之中就有一個空隙,到現在還沒有完全解決,也解決不了,唯有吞併天夏,合併萬世,摘取終道,才能徹底解決。

  向司議道:「天道之反應,為何偏會是應在如今?」

  任何事情的發生,大部分時候總要有一個緣由的,天道也不會例外。當然無中生有也是有的,這同樣也是天道一部分,甚至有人認為,天道本身可能就是「無中生有」的產物。

  萬道人道:「應該是我們屢次在天夏那裡受挫,所以天道也是逐漸偏向天夏,這並不奇怪,這也當是天夏尚存氣數之故。」

  向司議琢磨了下,這個解釋並不能讓他完全信服,他總覺得另有原因,但是這些事情讓大司議和上境大能去操心好了。

  他所要負責的籌備好侵攻天夏之事,說實話,到了他現在這個地位,就算上面問責,也難以撼動得了了,便是有事,大不了將幾個人推出去承擔罪責就是了,是牽連不到他的。

  萬道人這時又道:「方才來時,我多問了幾句,三上世近來可能會動用手段,向司議,你我需多留心了。」

  向司議眼神閃爍了一下,道:「三上世準備出手了麼?兩家約議又如何?」

  萬道人道:「這一次不會真的出手,而將是會動用『欲毒』,同時也是看一看這等攪擾是否真的與天夏有牽扯。」

  向司議頓時了然,道:「原來是此物,呵呵,壞人之道,莫過於壞人之心,雖然自外一時難以下得天夏,但能讓天夏內亂也是好的。」

  清玄道宮之中,張御觀視著大道之章,每時每刻都有心印的反應傳遞上來,他大部分時候關注的倒是那些低輩修道人。

  雖然這些修士功行很低,但是他們的思緒變化卻是活躍無比,並沒有被某些道路固束住,也是他們留下一個個有著勃勃生機心種,使得心印平添了無數的可能。

  這時他把袖一拂,心印一動,卻是自大道之章裡飛了出一頭靈鶴,其飛出來時顯然是真實的,可是很快淡入虛無,消失不見了。

  這是他從訓天道章之中那方界域之中挪轉出來的,現在那裡一部分是虛幻的,而一部分則是真實的,相互雜糅在一起。

  可假設此界域能夠得以完全實質,那麼此中之物不但可以來到外間並長存下去,到了無比危機的時刻,或許也同樣可以讓此世之人避入進去。

  並且在這裡,他還想到了此世還有一個更大的作用,不過那是完善此域之後的事了,現在還不必去想太多。

  訓天道章之中某處,風廷執與高墨兩人正站在一處高岳之上,他們看著腳下在雙龍之水護持下的伊洛上洲,但在他們兩人眼裡,卻是呈現出兩座上下顛倒,仿若倒影對照的洲域。

  那在上面的,倒嵌於天幕之中的,乃是過去的伊洛上洲,而在下面的,立於大地之上的,則是如今的伊洛上洲。

  兩個上洲裡面,都是有著無數生靈,玄尊的心意映照之下,這些生靈在這裡都是真實的。特別是下面那座上洲,幾乎是將如今伊洛上洲的每一個人和修士都是映照了進來。

  但是他們二人都明白,哪怕這些人與外間之人看似一模一樣的,但終究是不同的。因為在玄尊看來,哪怕是同一個人,只要不同尺度上的人,那都是不一樣的。

  這些人的過去或許有一定重疊,但到未來絕對會分散開來,隨著時間推移久遠,所產生的變數便會逐漸加大。

  風廷執和高墨二人自是能明白此間的神妙和潛力的。

  高墨感慨道:「玄法到此一步,我等再也不用擔心被真法所排斥了。」

  風廷執點了點頭,他望著遠處道:「關於這點,張道友在立造出訓天道章的時候,我便這麼認為了。」

  想了想,他又道:「只是我玄法玄修之中,能得寄虛境界之人,連我在內,也沒有越過三數,相對真法仍然淺弱。」

  高墨對此是贊同的。玄法目前也只是有了一好的開端,未來道路仍很漫長,玄法前進也不是一個人的事,而是需要依靠無數玄修一起前行的,在此路上,他們還需要更多的同道來相互扶持。

  風廷執惋惜道:「可惜施呈道友性情內斂,不喜爭鬥,對於修煉也不如何上心,不然以他的天資,本或許還能先我一步成就,現下便就難說了。」

  高墨道:「這也由得他吧,玄法之希望,不提張廷執這位開道之人,更多還是那些後來人身上,在那些玄修弟子身上。」

  風廷執不覺點頭,道:「如今這相天之印來的正是時候,諸弟子可以在裡驗證諸多道法。我便想著,或許能演化過去元夏侵攻之勢,讓諸弟子觀摩體悟一番,或能有所激勵。」

  高墨一怔,尋思了片刻,隨即道:「好主意,不過只靠你我二人,尚且不夠,該是尋到更多同道合力塑就,方可能重現當日之場景。」


bpd 發表於 2022-4-21 00:33
紫樞 第四百零三章 傳執引心毒

  兩個月過去,元夏墩台也是重新建立起來,如今諸世道的弟子對著此處卻是遠遠避開,沒有一個人肯留在此間。

  誰知道什麼時候又是爆裂了?

  所有人都認定,這幾乎是必然的事。特別是大戰一日日臨近,這等事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生的。

  只是從兩界通道之中出來的金舟,第一站自還是落於此間,他們不會像那些世道弟子一般直接進入那方虛空壁壘。

  如今元夏尚還維持著每日百來駕金舟的往來,有時候未必是真的有人到來,多數時候只是簡單的起落往來,為的是起到一個混淆迷惑的作用。

  而這一日,有一駕金舟泊入墩台內窟之中,從上面下來一名圓臉道人,身後跟著百來名僕奴和弟子。

  他冷著臉看著遠處的虛空壁壘,似乎看到了那些世道弟子,臉上露出了厭惡之色。

  這些蛀蟲!

  為了自己的享樂,源源不斷往天夏輸送各種世道的寶材,這簡直資敵之舉!

  諷刺的是,這恰是各世道的掌權者願意看到的。

  能來這裡的享樂的也不是一般的世道弟子,而多是有能力競逐宗老之位的,門中有些人自然希望他們就待在外面不回來了,故對此反是異常鼓勵。

  他心中無比痛惜,元夏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元夏不該是這樣的。

  這時有一名弟子腳步從遠端駕雲而來,落在了此間,疾步到了近前,對他執有一禮,道:「可是姚駐使麼?」

  姚駐使嗯了一聲,示意手下人展示了下自身的印信,那弟子連忙再是一禮。他則擺了擺手,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這裡?」

  此時他心中是非常不滿的,他自忖自己乃是三上世和兩殿全權委派的駐使,你們居然一個人來迎我?

  那弟子看了一眼,馬上看出這位用的乃是假身,心中不由腹誹了一句,難怪敢來當駐使,還這般張揚,試問前幾任駐使,誰不是用正身的?

  這才現出元夏與天夏的區別,連直面爆裂的勇氣都沒有,還能算是元夏的駐使麼?

  不過他表面還是表現的非常恭敬,道:「回稟姚駐使,由於近來營造墩台,人手都是派出去了。」

  「營造墩台?」

  姚駐使朝四下看了看,皺眉道:「莫非是我看錯了不成?這不已是修築好了,怎麼還需要人手?」

  那弟子不好明著回答,於是暗示了幾句,這些墩台弟子都是被諸世道的弟子拉去當了僕役,這是因為上次走散了一大批人之故,而關鍵是這些弟子自己也是願意,誰知道墩台什麼時候又出問題?

  要不是還需留著一人看守,他也跟著一同去了。

  姚駐使瞭解到後,道:「就是說這裡你一人了?」待確認之後,他大怒道:「此輩把元夏的規矩當成什麼了?立刻把人都給我喚了回來!」

  那弟子心中叫苦,只得硬著頭皮道:「屬下只能盡力而為。」

  姚駐使哼了一聲,問道:「那人可是到了麼?」

  那弟子怔了下,想了想,才知這位說的當是那位無面道人,他低聲道:「回稟駐使,在的,兩月前就到了,一直沒有離開過。」

  「把他找過來,我有話問他。」

  那弟子道:「是,屬下這就是去傳話。」

  姚駐使吩咐過後,懶得再多理會這弟子,帶著百多名僕奴弟子尋了墩台內最大一間宮室,落駐了下來。

  待他一切安排好後,已是兩天過去。

  可是那無面道人仍是未至。

  他大為不悅,喚了那弟子來,問道:「此人還沒到麼?」

  那弟子心道你讓人過來便過來,只是個不知何時就沒了的駐使罷了,又不是兩殿司議,口中則道:「屬下去尋了,那位說是正在閉關之中,但是消息已經傳到了。」

  姚駐使沒奈何,閉關的話,他也不可能衝進去找人,揮了揮手,讓那弟子離去,下來一直等到了十餘天,快要忍耐不住時,那無面道人才是尋了過來,被請進來後,見了禮坐定,他道:「不知姚駐使尋在下有何事?」

  姚駐使按捺住心中不悅,道:「我此回受兩殿和上三世所托,來此做一樁事,故想要請閣下出手幫襯。」

  這一回元夏往天夏投入「欲魔」,這等事單純通過兩界通道的較為緩慢,可能要數個月才能見效,但若能從內部引動,那就快的多了,而他便是主動接了這個差事,來時他便想好了,動用無面道人這條線,那便能得事半功倍之助。

  無面道人聽他語氣強硬,心中不喜,道:「此事黃司議可是允許麼?」

  姚駐使強調道:「這可是上三世交代下來的事,還需什麼黃司議允許麼?」

  無面道人搖頭,道:「讓黃司議來與我說。」

  上三世他是忌憚,可是別想來個人就想借上三世的幌子,況且他是黃司議招攬的,不通過黃司議做事,黃司議大可以找他麻煩,上三世可會為他出頭。

  姚駐使神色一沉,身為族中支脈子弟,他平日不得看重,這回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討要來的差事,本擬一到下面,抬出上三世的名頭,底下之人都該是忙不迭的配合才是,沒想到一出來就碰到了阻礙。

  此時他心中也是泛起幾分急躁,今回之事若是做成,攪亂天夏,那麼回去之後有所依憑,將來終道還能分一杯羹,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失敗。

  他故作從容,道:「閣下先不用忙著拒絕。」他從袖中拿出了一只玉匣,擺在案上打了開來,裡面露出了一枚丹丸。

  無面道人似是看了一眼,沒有五官的臉上毫無波瀾,一枚丹丸再是如何了得,也引不起他的興趣。

  姚駐使悠悠道:「這可不是尋常丹丸,持此物可入『密湖』修行一次。」

  他敢於接下此事,可不是沒有一點倚仗的,雖然他對下面人不熟悉,可自認沒有人抵禦的了此物的誘惑。

  現在諸世道弟子,不肯認真修行,想要上進通常是依靠法儀,可是密湖不同,那是元夏天序的某處關節所在,修士若在裡感悟參修,更容易攀附到更高層次,且無什麼危險。

  此中主要是利用在對抗大道的同時,從中竊取道法的方法。

  這雖然是一個取巧的辦法,可只要有所成就,有什麼問題大可以回頭彌補,若是能得摘取上乘功果,那還怕有什麼紕漏麼?

  無面道人一聽此言,也是不禁有些心動,可仍是沒有開口,分身潛伏到天夏,若得成功,也是他完善自身道法的方法,可說現在已經走了一半路了,眼見著有可能成功,光是眼前這點不確定的利益還不夠。

  姚駐使見他不說話,但也不拒絕,頓知他的意思,咬了咬牙,決定繼續加大籌碼,他道:「閣下,便是求全道法,亦不是不可以。」

  無面道人抬頭望向他,雖然面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但那意思很明顯的表露了出來,我可以應下,但空口白話沒有用處,必須見到實利。

  姚駐使拿出一張法符,道:「此是護道符,能請動元夏天序遮護一次,若有此物,求全道法可能大增,這東西可以放在閣下那裡,等什麼時候事做成了,就可歸你所用。」

  無面道人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鬆口了,道:「需我怎麼做?」

  姚駐使心下頓時放鬆了,同時他道:「遲早要你吐出來。」他傳聲道:「我此回奉命,需在天夏內部投入『欲毒』,這就要勞煩閣下了……」

  欲毒的作用,在於緩緩的引發人心之中的種種慾念,使之數倍放大,往往會引得人心躁動,欲焰難消。

  並且此毒蔓延極快,底層生靈若是中了欲毒,則倫理道德喪盡,變得如同禽獸一般,此毒借此為養分,向上熏蒸,動盪上層修士,這時候才會真正顯出威力來。

  上層修士對於修道的執欲,對於長生的渴望,對於超脫的嚮往,都會成為此毒的養分,進而又反過來染化他們。

  此物煉就之後,元夏就曾推演過許多遍,確認可以輕而易舉讓一世生靈自行陷入混亂之中,只是此前還未對任何一個世域用過,因為沒有哪個世域值得元夏如此做,他們這次卻是打算用在天夏這裡。

  無面道人聽完之後,也是微覺心驚,這東西表面聽著沒什麼,可一旦發作出來,個人的慾念很可能就不受自我控制了。不過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他也不清楚,但這般鄭重其事,想來東西是不簡單的。

  他道:「這等事……兩家約議就不顧了麼?」

  姚駐使道:「且放心,此毒並不會直接傷到人,只是起到一個引子和柴薪的作用,不算是什麼攻襲手段,如此也就不算觸犯兩家合議了。」

  他呵了一聲,「天夏對我元夏其實也在動著各種手腳,前些時日的墩台爆裂之事,難道真的和天夏脫得了干係麼?」

  無面道人略微有些忌憚道:「這東西姚駐使帶在身上麼?」

  姚駐使身軀前傾,盯向他道:「閣下可是同意了麼?」

  無面道人略有遲疑,最後還是將那張法符取過收妥,抬頭道:「東西呢?」

  姚駐使不禁笑了笑,他用手指了指無面道人的心口,道:「東西已經在你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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