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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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百一十四章 蘊機待起爭

  張御收歸青朔、白朢的瞬間,在這一刻,他只覺身軀虛虛茫茫,並有一股玄妙意識湧上了心頭。

  感覺之中,自己似乎能就此一步跨至上境。

  這其實是因為他此刻三氣歸一,自身道法算是真正完全了,也是催發的六印一起活躍起來,氣機升騰之下,自然而然給予的一種錯感。

  但實際上,他知道這一道上境界關隘看著極近,似乎就在眼前,但要真正過去,卻沒這麼容易。

  拋開此前思量的外部因由不談。內裡則他需要對道法的徹底貫通,還需精氣神意全面準備,更需要感應到這等緣法的出現。

  現在的他,顯然還沒能做好這等準備,攀附上境的許多事機也不清楚,還需要稍作沉澱。

  不過他並不像其餘修道人到了這一步之後就沒有前路可走了,他前面是有路的,這意味著橫亙在面前的最大難關已經不存在了。

  要知過往那些執有上境的修道人,就是因為找不到上層之門,迷失在了大道之中,一個個俱是消失無蹤了。

  他既有明確的目標,又有大致可得攀附的路徑,那麼下來只要朝此邁過去就是了,所欠缺的也就是時間罷了,當中即便遇到困難,他也會設法逐一克服的。

  若是他能走通,那也意味著玄法能去到更為高上的境界,這對玄法的意義不言自明,對於眾多玄修弟子而言,大道之門也能由此而敞開。

  此刻他收束氣意,定坐調息,一晃數日過去,在定靜之中,有一絲感應生出,他不由睜目,往外層的兩界通道處望有一眼,便見一駕飛舟從那裡穿行而出,隨後通體一陣光芒閃爍,便即遁入清穹雲海之中。

  他立時了然,這應該是長孫廷執從元夏歸來了。

  隨著約議結束之期漸進,元夏那邊顯然已不是什麼善地。這位身為廷執,回來的非常及時。

  而且不止其人。

  他朝著雲海深處的曜光道宮看去,感受著那的澎湃如潮的氣意,毫無疑問,這一位也當是很快歸位了。

  東庭玄府,伏州,某處法台之上。

  何禮看著外面的下落的春雨,他在此已然等了十多日了,只是法台之中一直沒有什麼動靜。

  他雖不清楚玄修成就玄尊到底需用多久,可卻知道,修士一旦設法衝破境關,拖延的時間越長越是不妥。

  在又等了兩日之後,卻聽得石門隆隆聲響,他不禁愕然,隨後浮起一絲擔憂,稍待緊張的看去,便見班嵐自裡走了出來,只是模樣與以往好像沒有什麼區別。

  他一時分辨不清楚班嵐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但看到後者面上的微笑後,他也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不由大喜一禮,道:「恭喜先生!」

  或許是做慣了潛間的緣故,也可能是奉行的道理不同,班嵐與別的玄尊成就之時相比,並無那等驚天動地的聲勢,反而是雲淡風輕,悄無聲息。

  所以他的成就玄尊之境,除了特意關注之人,其餘人也是絲毫察覺不到。便連最近十里之外的法台之上的修士也沒有察覺到什麼,最多只當是這位閉關了十天左右,這在修道人之中實在太過尋常了。

  而此刻在東庭玄府的星台之上,萬明道人隔遠望著伏州方向,儘管班嵐氣機晦澀,十分利於隱藏,可是在他這個層次的人看來卻是通透光明,照亮了半邊天空。

  他看了幾眼,已然知曉,班嵐雖然擁有的自己道,但其中並沒有與天夏道念相悖的地方。

  並且有意思的是,若是按照這個路數走下去,其人無論內在如何變化,可外在的表現,卻當會使身邊之人都是受益。

  而這些反而算得上是其功行前進的動力,所以除非出現特殊情況,不用擔心此人會對天夏不利。

  班嵐正與何禮說話的時候,他感覺到周圍天地驟然一凝,好似時流忽然頓止,唯有他一個不受任何影響。

  隨即他便看到一名道人從一片光芒之中走了出來,他認出來人,當下拱手一禮,道:「班嵐見過玄首。」

  萬明道人回有一禮,道:「班道友有禮了,還要恭賀班道友功成上境。」

  班嵐回應道:「多謝玄首。班嵐到此境中,才知歷來成就之人都是不易,今次能有成,多少也是沾了前人之光。」

  萬明道人點點頭,道:「不談玄法,過往真法也是經歷了無數前人的犧牲才是得成,前人辟道艱難,我輩自當珍惜。」

  兩人說話之間,便見天雲之中裂開一條隙口,一道光芒照落在兩人所站之地,其中有一道金色符詔從天穹之中順此飄落而下,直至法台之上。

  班嵐伸手一托,將此符詔接入了手中。

  萬明道人道:「這是相召道友去往上的符詔,當然道友也是可以回絕,卻不知班道友打算如何選擇呢?」

  班嵐考慮了一下,卻是將符詔收了起來,道:「班某還是留在伏州吧,伏州挺不錯的。若是有什麼事機,班某也是願意效力。」

  萬明道人看著他道:「班玄尊不必有所顧忌,你既然在我天夏成就,並且上層選擇接納,那麼你就是我天夏一員,成就玄尊,過往一切都可以拋卻,亦可以選擇有所保留。

  道友明白我的意思。

  如今之世,元夏與天夏對抗在即,多一名玄尊,就是多一份力量,畢竟我天夏可不像元夏一般有積蓄深厚。」

  班嵐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抬手一禮,道:「多謝玄首提醒,班某知是該如何選擇了。」

  萬明道人點了點頭,道:「班道友,便祝你道途順暢了。」他說完之後,身影便化如流光,漸漸散了去。

  而在他走後,周圍的一切也是重新恢復了流動。何禮對方才發生的這一切絲毫無有察覺,好像這一段從他經歷之中剝離出去了。

  班嵐略作思索,對何禮言道:「方才玄廷傳訊到來,召我去至上層,我當前往一行。我不知能在上層停留多久,這裡還有不少事,我不在的時候,就要勞煩你幫我處置了。」

  何禮忙道:「先生放心就是,這裡我會替先生打理好的,絕不會出得任何紕漏。」

  班嵐微微一笑,道:「我自是放心你的,不過不是替我,是替伏州之人,替東庭之人,替天夏之人。」

  何禮看了看他,想了想,鄭重道了一聲:「是。」

  班嵐交代過後,便拿了那符詔出來,將之展開,霎時氣機牽引,有一道光華從空落降而下,罩落在了他的身上,何禮不覺後退了幾步。

  班嵐抬頭看去,見天雲之中裂開一個豁,透過背後的金光,隱隱顯露出另一方天地。

  何禮仰首望著這幅壯觀景象,心中也是震撼莫名。

  班嵐這個時候往上一抬首,整個人若無份量輕飄而起,開始還很是緩慢,可隨後越來越快,隨即整個人化如流光,沒入到了那道雲光之中,再是一閃之後,豁口緩緩收斂,天雲重歸平靜。

  何禮目注著他消失的方向,抬袖起來,對著雲中躬身一禮。

  班嵐在越過那雲空豁口,便感覺進入了一片奇異之地,他在這裡理清認知之後,面前驟然一開,落在了清穹大原之上。

  打量了不多時,便見一架天女飛車飛來,在左近落定,明周道人走了下來,稽首道:「班玄尊,在下明周,負責接應諸位玄尊。班玄尊初至上層,若有不明,皆可問明周。」

  班嵐當下回禮,隨後向明周道人問詢了下,才知這些年來玄修成就之後,大部分都是選擇去往守正宮。

  首先張御是玄法開道之人,再次張御在玄廷上的座次僅在首執之下,這樣的話也能得到托庇和更為有利的修行。

  他自然也不會例外。

  他久在底層,知曉真玄之間也是有矛盾的,縱然現在有外敵,可是心中有固有的念頭又怎麼可能一下消弭?至多是不表露出來罷了,去往守正宮無疑是最好選擇。

  而且他比別人多了一個緣由,他一開始就是被張御所招攬的,也是被張御安排在伏州的,且一直是在張御的舊有轄界所在做事,勉強可以稱一聲舊部,有了這層關係,那他肯定也是投至這位門下了。

  他微微一笑,道:「那就勞煩明周道友載我去往守正宮。」

  守正宮內,張御命印分身正處理各方報書,除了元夏方面的,餘下就是天夏各洲宿的。

  元夏在備戰,天夏同樣也是,可以說整個十年都是如此。隨著約議終了臨近,各方也是逐漸變得緊迫起來了。

  此刻收到了那位裘少郎送來的傳訊。

  裘少郎不理解自家老祖為什麼說這些人盡皆知的事情。可他卻一看便明,這一來是表示元夏的這次侵攻非同尋常,特意提醒天夏方面。還有麼,就是表示自己仍是站在天夏這一邊的,最初的態度並沒有改變。

  只是他不會聽信一個簡單的表態,這位是真心假意,還需容後再觀。

  這時坐在他下首的白果忽然抬頭,道:「先生,元夏方面似是送來了一封文書,內容像是想要我們能把那些世道弟子送返了回去,而不是繼續留在天夏域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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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百一十五章 舊錄疑寶蹤

  張御聽了白果的話語之後,神情平靜道:「給我回書,兩家約議期間,那些來我天夏的元夏人,只要不觸發我天夏規序,那便是我天夏的客人,我沒有道理將之驅逐。約期一到,那自是一刻都不可多留。」

  其實他明白,兩殿應當是使喚不動那些世道弟子,所以才將此事推到天夏這裡來,他們同意那是最好結果,要是不同意,那麼兩殿也可以說是天夏不願意放行,之後出現什麼問題兩殿也可以甩脫責任。

  白果此時應道:「是,先生。」

  白果自有了身軀之後,就可以替張御做許多事了,除了明面上的分理文書外,訓天道章也是替他看管著各個方面。

  他又拿起這兩天送過來的一摞文書,這些都是出自各個玄尊之手。

  因為與元夏爭戰即將臨近,而對比元夏,天夏總體上實力仍舊是有所不足。

  特別是上層修士,天夏是十分稀少的。求全道法之人數來數去也就是這幾人。而摘取上乘功果之人也未多到哪裡去。

  而反觀元夏,一些比較重要的世道弟子都可以用直接法儀堆砌上去,雖然鬥戰能力與正常修持的不可同日而語,可畢竟境界到了,法力修為擺在那裡了,再加上擁有元夏陣器相助,鬥戰之力也不容小覷。

  這個情況因為與元夏的十年停戰,現在許多玄尊都是清楚了,他們所以陸陸續向玄廷或是守正宮提出了自身建言,闡述對付元夏的方法。

  呈書之人除了一些雲海潛修的外,還有以前天外諸派殘餘修道人,他們似乎是用這種方法表達自身與天夏站在一處。

  其中有一些建言值得考量,可有有一絲人礙於見識和道行,還有乾脆是認知上的差異,使得許多方法並不能付諸施行。

  比如他手中這一封,是上宸天某位投靠天夏的修士提交上來建言,他們認為可以將道兵技藝拾拿起來,用以補充天夏戰力不足的缺點。

  雖然以往用在與天夏鬥戰中的道兵層次較低,可是用玄尊秘煉的道兵技藝也是有的,其人建言利用俘虜的元夏修道人製成道兵,這般既能削弱敵人,又能增加自己的力量。

  張御搖了搖頭,先不說元夏遣來天夏修道人大多數都用假身,就算是正身,他也不打算用,因為這東西的本質就是一種邪道法門,是與天夏道念相悖,是絕不會允許公然運使的。

  他又拿起一封呈書,看了下來,發現這封書信上面所言倒是有些門道,正當他準備仔細看下時,心中生出了一股感應,看向外間,過了一會兒,有一名神人值司來至殿中,揖禮言道:「廷執,班玄尊到了。」

  張御頜首道:「讓他進來吧。」

  元夏,天夏駐使殿閣。

  常暘看著遠處,元夏的氛圍一日比一日緊張,同時也是在加緊對他們的監察,他能感覺到周圍有著不下十餘股的強盛氣機,躲在暗處的當有更多。

  他知道並不是元夏真的準備對他們做什麼,而是在這等環境之下對他們這等敵方自然而然表露出的態度。

  經過十年的等待,此輩的敵意已是不加掩飾了。

  他心道:「看來駐殿撤去之前總是要做過一場的。」這時身後過來一名弟子,揖禮道:「玄尊,人已是到了。」

  常暘道一聲好,他帶著幾名弟子從殿內走了出來,來至泊台所在。這裡停泊著十餘駕金舟。

  易午正在金舟之前對著幾名族人囑咐著什麼,見到常暘過來,結束了談話,過來與後者見禮。

  這一次易午是按照之前的慣例,將又一批未曾開智的族人送往天夏的。

  兩人相互合作過許多次,排布的路數都是很熟悉,所以不必太多的言語交流,很快就把事情安排了下去。

  看著載承族人的飛舟離開,易午嘆道:「這恐怕是開戰之前送去天夏的最後一批族人了。這一次兩殿的聲勢不小,貴方可要小心。」

  常暘笑道:「近來有不少道友都是這般提醒我,看來元夏是真要動真格的了。」

  易午語氣嚴肅道:「是啊,這次兩殿可是帶著覆滅貴方的決心的。」

  常暘心中暗道:「又有哪一次不是呢?」

  他面上也是應道:「多謝道友提醒,我會將道友之話轉告給天夏玄廷知曉的。」

  易午道:「我無法在此久留,稍候就需回去。」他嘆了一口氣,道:「這一次我們易氏同樣在此回征戰之列,雖然我們並不情願,但是上了戰陣有時候身不由己。」他鄭重道:「到時候若是我等或我等族人在戰陣上見到,貴方也用不著留手。」

  常暘點點頭,他也理解,對方的確身不由己。但說起來,他們也沒指望北未世道完全倒向天夏,這些年來,從北未世道中持續獲取到的消息,已是足夠做為那些真龍族類開智的回報了。

  易午說完了幾句之後,便告辭離去,在上金舟之前,他頓足回身,再是說了一遍,道:「千萬小心。」

  「嗯?」

  常暘回過味來了。

  這一次易午或許是專門來提醒他們的。若元夏只是簡簡單單的侵攻,那根本無需這般鄭重而重複的提醒。

  他忖道:「這麼說來元夏這回肯定是有什麼出乎意料的手段。」

  可是線索太少,說了等於沒說。

  可他也明白易午這麼做當也是出於無奈,這可在元夏,有些東西只要提到一句,不定某處就會生出感應。但這也從反面證明了背後涉及到的東西並不簡單。

  他想了想,決定將此事報回去,不過如果天夏足夠強,那麼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看來那個謀劃需得嘗試下了。

  他思定之後,就回到了殿閣之內,尋到了俞瑞卿,道:「俞道友,情勢愈發緊迫,看來我們不能再等了。」

  俞瑞卿道:「道友真的準備找那東西麼?」

  常暘道:「反正都要從元夏撤走,可以試上一試。我也不知道是否能成功,但找到那東西卻是諸多選擇之中風險最小的一種了。也是我們有可能做到的。」

  元夏過去有著諸多古舊的異聞,這些伴隨著元夏天序的建立而逐漸消失了,但是各世道卻是有著久遠的記錄。

  能找到這些,最早也是因為張御為了方便他們瞭解元夏,給了他們一本隋道人著書的《無孔元錄》。

  常暘結合此書,本來想試著找到許多能為天夏所用的奇異物事,可是隨即從各世道的殘缺記錄中發現了一些更為有意思的記載。

  比如元夏似有一個「謄述之人」,其可能是靈,也可能是異類,或是修士神魂,沒人說得清是什麼。

  其喜歡記錄描摹各個修道人的生平,傳說元夏每一個人的經歷都能在那本記載上找到,但是此人的真實性十分存疑,反正從來沒有人見過,只是一個傳說。

  還有一個,傳說有元夏存在著一個漏去的寶器,此物非是後天煉成,而是天生成就,並不在元夏諸多鎮道之寶之中。據說元夏建立天夏後曾搜尋過一遍,但沒能找到這東西,許多人認為這東西並不存在。

  諸如此類的異聞其實還有很多,多數不過只是看個新奇或者人博人一粲,沒有多少人真的在意。

  可是別的也罷了,看到那「漏去的寶器」時,不知為什麼,常暘總感覺心中有某些觸動,沒什麼道理,就是覺得這種鑽漏子又善於逃遁的東西,就是真實存在的。

  他道:「此事我已經上報給了玄廷,上面也同意了我的提言,准許我的嘗試,顯然也認可我的判斷。」

  俞瑞卿出於謹慎道:「就算真有這東西,也真的找到了,常道友又準備將之怎麼帶回天夏呢?若是此物最後證明不存在也還罷了,此物若是存在,元夏也是不會放過的,也難以逃脫元夏天序的追索。」

  常暘笑道:「道友放心,根據常某的分辨,此寶既然能在元夏天序下躲藏起來,那麼就能夠脫離,我相信這寶器也是想著脫離,只是找不到出口,我們只要給其一個機會就好,他自己就能跑了出來。」

  他頓了下,又道:「我們並不用付出什麼,也不會與之有直接的牽扯。後續的事情,那是諸位玄廷廷執所考慮的了。俞道友,在撤離之前,我會試著全力找尋此物,下來這裡的事務就要交給你了。」

  俞瑞卿認真道:「常玄尊放心,我為副使,正使無暇,自該由我挑起職責。」

  常暘道:「那就拜託了。」他交代過後,就入了主殿了。

  俞瑞卿則是全面接手這裡的禁制,接下來幾天都是較為平靜,可是到了元夏這處月末的時候,駐使殿閣猛地晃動了一下。

  他立刻從裡殿走了出來,就見一個身著白衣的美貌女修飄在禁制之外,玉容之上帶著一抹焦急之色,在外傳聲道:「可是天夏使者麼?在下有重要情形報知貴方,還請快些放了我進去,遲了便就來不及了。」

  底下一眾弟子不由看向俞瑞卿,有人低聲問道:「玄尊,要放她進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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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百一十六章 持幻延駐節

  俞瑞卿心裡想了下,看了那女修一眼,對著身邊的修士吩咐道:「開了禁制。」

  「是。」

  各個看守陣位的弟子毫不猶豫執行了他的命令。常暘不在的時候,俞瑞卿這位副使自然主領這裡一切。

  再說他們都是假身,也承受得起一些錯處。

  不一會兒,籠罩天夏駐使殿閣的禁制便緩緩開啟,看到面前的遮擋消失不見,那個女修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往裡飄入進來。

  而幾乎就在她進入此間的那一刻,可以看到遠處忽然有星星點點的光亮閃爍起來,好像是無數金舟正往這處過來。

  那女修頓時變得慌張起來,道:「快,快些攔住他們。」

  俞瑞卿看了她一眼,又往遠處看了看,抬起手來,禁制便又重新合閉上,他這才轉首對那女修言道:「這位道友,請隨我來。」

  那女修看著禁制合閉,心緒稍定,點了點頭,便跟隨著俞瑞卿來到了裡殿之中。

  待坐下之後,俞瑞卿令手下之人奉上茶水,女修辨別了一下,這才飲了下去。

  俞瑞卿道:「這位道友,你方才說有什麼重要消息麼?現在可以與我說了麼?」

  那個女修放下茶盞,看向他,神情有些複雜,道:「我以為你們不會信任我的,我原本想了很多方法,可沒想到,沒想到你們就這麼輕易放我進來了。」

  俞瑞卿道:「這麼說來,道友是沒有什麼消息了?」

  女修嘆氣道:「哪有什麼消息,你們莫非看不出來,這就是一個圈套,是為了找藉口剷平你們啊,你們卻還放我進來!」

  俞瑞卿道:「兩殿這麼心急了麼?」

  女修看了看他,隱晦言道:「兩殿不急,但是有些人急。」

  俞瑞卿點點頭,道:「可以理解。」

  在元夏待久了,他也知道和兩殿不是一條心的人多了去了。有人希望弄出點事來讓兩難難堪可是一點也不奇怪。

  他道:「外面那些監察之人,為何不曾阻攔於你?」

  女修搖頭道:「這我也不知道,派我來的人應該早有安排了吧。」

  俞瑞卿道:「看來指使道友之人的能量還不小。」

  女修看向他道:「他們應該很快就來了,你們難道就一點都不急麼?」

  俞瑞卿道:「貴方遲早是要對我動手的。早一些晚一些並無關係,我們早是做好準備了,若是真能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那反而是值得的。」

  女修絞著手指,欲言又止。

  俞瑞卿道:「這位道友雖然受命於人,但看來似乎並不希望我們受到損傷?」

  女修無奈道:「我也是受人所逼,我是一個外世修道人,身不由己,又能怎麼樣?我對貴方並無任何惡意,反而感同身受。不說這個了,既然明知道抵擋不住,貴方為什麼不趕緊撤離呢?沒必要平白受損失啊。」

  正在她這麼說的時候,外間有隆隆震動之聲傳來,整個駐殿也是輕微搖顫了起來。

  俞瑞卿道:「哦,問話的人都是沒有,直接以陣器雷火相攻,連半分道理都是不屑於講麼?看來背後這位很是急迫,要抓緊時間坐實了此事。」

  那女修則是臉色一白,這般毫不留情的動手,這分明是絲毫不顧及她。

  這一次為了取信天夏這一方,她可是真身到來的,而不是假身,這等火雷爆裂之下,一切皆化齏粉。

  而且這等進攻一發動,就是明白著告訴天夏自己有問題,天夏這邊人手在被消滅之前拿她洩憤可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她帶著驚惶道:「你們不走麼?」

  俞瑞卿看著案几上的茶盞在震盪之中輕輕顫動著,看去毫無波瀾道:「我已是說了,我們都是假身。」

  「可是我想活!」

  女修帶著幾分祈求之色,道:「你們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去天夏?」

  俞瑞卿神情平靜的看著她。

  女修道:「我知道你們不信任我,可是到了天夏那裡,你們是把囚禁也好,關押也罷,只要讓我活著,活著就好,我修煉了這麼多年月,我不想就這麼了結。」

  她看著俞瑞卿,咬牙道:「我聽說你們天夏有法儀避開劫力,我知道很多關於元夏的事,我願意在你們治下效力,哪怕是在對抗元夏中戰死,也好過現在被雷火震斃。」

  俞瑞卿道:「道友名姓為何?」

  女修道:「我名沉珠。」

  俞瑞卿道:「我有些問題,我觀道友雖也成就了元神,可這道行在元夏可謂比比皆是,元夏為何要將道友留下呢?」

  沉珠道:「那是因為有我老師庇托我。」

  俞瑞卿道:「貴師能被元夏留下,還能托庇後輩弟子,想來應當是求全道法之人了?」

  沉珠點頭。

  俞瑞卿道:「那為何這次貴師不再庇托道友了呢?是道友老師不在了,還是其他什麼緣由?」

  女修情緒顯得異常失落,道:「這次正是老師從一眾同門之中將我挑選了出來,要我來做此事。」

  說話之間,那隆隆震動之聲愈發猛烈,而且可以看到窸窸窣窣的碎石從上掉落下來,地面和牆壁也是出現了一道道裂紋。

  天夏駐殿可是一體煉成,能出現這等情況,就是說明外圍的禁制已然保護不了裡間了,整個駐殿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

  沉珠見俞瑞卿不為所動,以為不答應,咬牙站起道:「與其坐在這裡等死,還不如與他們拼了!」

  俞瑞卿道:「道友不必如此。」

  沉珠一怔,隨即驚喜道:「你,貴方願意帶我離去麼?」

  俞瑞卿不置可否,道:「道友還有更多選擇。」

  「什麼?」

  沉珠一怔,隨即她覺得神情一陣恍惚,見到周圍的景物也是片片破碎,她忽然發現,自己仍是站在天夏駐殿禁制之外。

  她頓時明白了過來,方才一切只是一場幻像!從有到尾,自己就未曾去到過殿內。

  可是這般真實的幻想,她從來沒有見到過,自己居然絲毫未能辨別出一點不諧之處。

  就在這個時候,她見到站在那裡的俞瑞卿對她點了點頭,眼前一亮,鄭重對著他萬福一禮,便轉身離去了。

  俞瑞卿看著她離去,自從見得了相天之印後,發現這個章印自己的道法十分之契合,幻虛真空之變化更為得心應手。

  方才演化的那一切,也只是為了方便從那沉珠那裡得到真實的情況。牛刀小試之下,成效斐然。

  不過雖然贏了一局,可他心中卻不見輕鬆。

  因為這證明元夏有些人已經是迫不及待了。

  他沒忘了這可是在元夏地界之上,元夏想要擺弄他們可是容易的很,這一次不成,下一次或許還會再嘗試。這裡遲早是要被元夏找藉口拿下的,他只也能是盡量把拖延時間拖延下去。

  沉珠離開之後,回到了一駕金舟之上,這裡站著百數名弟子,中間金榻之上,盤膝坐著一名中年道人,她上前跪下一禮,道:「老師,弟子百般懇求,奈何天夏使者始終不肯打開關門。」

  中年道人未曾開口,身後一名弟子開口道:「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何用?」

  中年道人擺了擺手,那弟子欠身一禮,又撇眼看向沉珠,道:「還不下去?」

  沉珠低低道了聲是,她不敢抬頭,退到了角落之中。

  中年道人這時淡淡道:「既然此法行不通,那換個方法就是了,我等只有兩天時間,你們別讓為師丟臉。」

  眾弟子齊聲稱是。

  此時天夏上層,清穹雲海之上有磬鐘之聲響起,清玄道宮之中有陣陣光華照入大殿之中,落到了張御的身上。

  他見到光華,從座上起身,從入了光華之中,來至另一端的光氣長河之上,他目光一掃,卻見除卻首執,諸位廷執俱是到了。

  這回不但長孫廷執歸來,玉素道人也是功成出關。

  他與諸廷執相互見禮。

  不多時,磬聲之中,陳首執走了出來,諸廷執皆道:「見過首執。」

  陳首執回禮之後,便與諸廷執一同在光氣長河之上落座下來,他聲音漫漫傳下,道:「此回廷議,先議上次增位廷執之事。」

  韋廷執站了起來,道:「目前已於正清、俞讓、魏濤、馮昭通等四位同道問詢過了,他們願意授領權責。」

  他看向先下方,「若是諸位廷執無有異議,那麼下次廷議之上,這幾位道友當可列位廷執。」

  張御拿起玉槌,敲打了一下身前玉磬,悠悠磬鐘之聲響起,表示自己並無異議。

  他這一動,風廷執也是敲磬跟隨。

  因為這回所舉之人,都是前番廷議之上諸位廷執所推薦的,故是諸位廷執自也無有異見,俱是敲磬表示贊同。

  陳首執見此,便道:「既如此,玄廷當賜授命詔,准此四位玄尊入廷參執,稍候由玉素廷執前往頒宣。」

  玉素道人在座上一禮,道:「玉素領命。」

  陳首執交代過此事,沉聲道:「還有月餘左右,我與元夏約議便當止歇,根據不久前駐使傳回的消息,此回兩殿與諸世道聯手侵攻之消息確為真實。此時進退攻守當慎重判別,諸位廷議可有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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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百一十七章 拒敵鎖天關

  玄廷原先對於怎麼應對元夏,十載以來已經商討過多次了,甚至還向六位執攝請教過,且制定了不少策略。

  不過策略只是策略,是對於對方手段推演預判,不過情勢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必須要根據現實的情況進行不斷調整。

  張御此刻略作思索,先是開口道:「前次我們主動侵攻元夏,迫使元夏與我合議,這才有了十載之約。」

  他看向座上,「前次之戰,一來是元夏新近挫敗,二來未曾料到我天夏敢於主動進擊,三來便是內部不合。

  而第三個緣由才是最為主要的,只要元夏還想勝我天夏,便能意識到只以兩殿之力與我對抗,沒有必勝之把握,所以諸世道與兩殿合流,也是意料之中。

  從各方消息看,元夏這一次各方面的準備都和充分,對於突襲之戰也肯定有所防備了,故去元夏主場與之鬥戰,那於我們甚我不利,故是我們的選擇很少,此戰唯有選擇防守,若得敵我強弱之勢轉變,才有再次攻取元夏的機會。」

  他這一語雖是簡單討論了敵我雙方之比較,但算是無形中定下了此次對抗元夏的戰略了,眾廷執聽罷,皆以為然。

  元夏上回雖遭挫敗,然根本未失,在面對勝於天夏的敵手時,此等戰略才是天夏當下最好的選擇。

  玉素道人這時道:「我這裡有一疑問,諸世道不是與兩殿之間矛盾重重,並且屢次拖其後腿麼,這次又是怎麼彌合矛盾?可知具體原委麼?」

  雖然在對抗外部強大勢力的時候,內部矛盾可以暫時擱置,可是他認為現在的天夏,雖然在幾次對抗中看去戰果斐然,但還不足以給元夏帶來生死存亡的危機感。那麼兩者能夠妥協配合必有緣由。

  要是這裡的具體原因能夠弄清楚,並且進行有針對性的佈置,那麼或許能打破元夏內部的妥協。

  韋廷執道:「玉素廷執,關於此事,其實尚無真正確實的消息,目前只有一些來自側面的推測,此次據說是來自三上世施壓,使得諸世道放下過往矛盾,兩殿也是願意接納,雙方才是勉強調和到了一起。」

  玉素道人一挑眉,道:「三上世麼?」

  長孫廷執這時道:「我在元夏待了許久,駐使那處搜集了不少關於各世道的消息,唯獨三上世最少,他們很少干預外間之事,平日也不見三上世之人在外走動,外間沒有任何關於此三世詳細消息。」

  鄧景若有所思道:「能隱藏起來本身,便已說明了其實力了。」

  竺廷執開口道:「這裡的情況我們可以設法繼續打聽,現在近在眼前的是元夏的武力威脅,這是我等率先要面對的。」

  林廷執點點頭,他想了想,道:「我天夏之於元夏,不僅僅是實力之上的差距,最主要的,就是鎮道之寶上的差距,此回若是諸世道參與進去,那麼參與此戰的鎮道之寶無疑會比原先更多。」

  他凝聲道:「元夏這次最有可能也最有效的做法,就是調動出具備壓倒性優勢的鎮道之寶,好一舉將我等壓下。」

  眾廷執神情俱是嚴肅,通過張御之前帶來的消息,還有在元夏駐使的努力之下,現在他們對元夏的了解說得上是較為全面了。

  若只是兩殿與他們鬥戰,那麼兩殿所能調動的鎮道之寶就是他們前幾回所見到的這麼多了。兩殿的鎮道之寶其實不止這些,但餘下的要維持天序,是拿不出來更多的。

  可要是再加上三上世,或者諸世道,那麼所能調用的鎮道之寶縱使不會倍數增加,那也肯定是遠多於先前。

  鎮道之寶的較量,哪怕多上一件都可能導致強弱平衡的打破,更別說多上許多了。

  而這就是硬實力的差距,短時間內是很難彌補的。正常情形下,別說十年、百年千年乃至萬年都沒可能趕上。

  但是好在,他們並不是真的沒有反抗之力了。

  張御此刻道:「鎮道之寶終究是要通過兩界通道來到來天夏的,御此前已是推算,兩殿以往所渡來的鎮道之寶,其數目實則已是到達承載上限了。

  也即言,元夏再次發動進攻,若還依照以往的佈置,那已無法撼動我天夏,其若要取勝,那麼其首先就要建立穩固且開闊的兩界通道,好方便送渡更多的鎮道之寶到來。

  除此外,那就是另行開闢一條通路。而御以為,這是最有可能的。」

  韋廷執不由點頭,道:「韋某贊同張廷執所言,韋某尚是記得,元夏有一件寶器,可以擬化其餘寶器。這般的話,只要擬化『負天圖』這等寶器,或就可以開闢此道了。」

  林廷執這時沉吟一下,道:「未必如此。」

  眾廷執不由看來,鍾廷執問道:「不知林廷執有何高見?」

  林廷執道:「擬化的寶器,依舊是與原來一般同屬,與之無一分別,而一件寶器當開闢了一條道路之後,其便不能再是開闢另一條,一件做不到,兩件三件也是一般。」

  「原來如此。」

  眾廷執聽他這麼一說,立刻明白了,在開闢兩界通道之上,這兩件寶器實際上處於某種重合狀況之中的,只能用於先後替用,可沒可能併合運使。

  崇廷執想了想,道:「那便是說,元夏想要開闢兩條通路,那麼極可能是祭出另一件寶器了?」

  林廷執道:「以林某之判斷,應該是如此。哪怕原先沒有這等寶器,元夏若有寶器位額,若是有心,為了配合攻戰,也是能祭煉出來的。」

  張御點頭,先前元夏被曾被天夏破損了一件寶器,再造一件當是不難,十載時間,足夠元夏做好充分準備了。

  竺廷執此時緩緩言道:「但是想打通一條通路,和打通兩條通路,所帶來的變化是完全不同的。」

  眾廷執俱是點首,心中皆是默念道:「變數!」

  打通一條通路,與打通兩條通路首先不同在於,其所耗費的力量可增成倍增長,而且也很難穩固,更重要的是,這更大的豁口,會使雙方的道機交雜碰撞,會給天夏乃至元夏帶來更大的變數。

  而更多變化,其實是對於天夏有利的,誰能抓住這等變化,就能在下來的鬥戰搶佔先機和一定的優勢。

  當然,當先最主要的,還是阻擋住元夏兩界通道的開闢,唯有這一點做到了,那麼才有資格談論此後的事宜。

  若是元夏兩條通道成功開闢,那麼虛空世域首先就保不住,外層能保多久也難說,接下來就是內層,乃至上層……

  一處坍塌,那麼就是處處崩塌,清穹上層即便能保全,最後恐怕也只能是選擇遁走,就如當初上宸天諸派那般。

  故而這次能擊退元夏的進攻,關鍵就在於此。

  而接下來,諸廷執便是圍繞此議進行詳細的謀劃和佈置。

  具體元夏會是怎麼安排的,他們還不清楚,但與元夏交手這許多次,元夏對付他們的路數也就這麼幾種,而且若是判斷準確了此輩的方略,那麼可以選擇的戰術實際上是很少的,是可以有針對性的佈置的。

  此番廷議足足進行了兩天,交流其實較為短暫,多數時候都是用於推演和判斷。在廷議結束後,諸廷執便分頭前往各處進行佈置。

  當然具體各方面的準備他們早做好了,各種備用策略玄廷也有許多,現在只是進行一定的調整。

  陳首執在諸廷執離開後,則是喊住張御,道:「張廷執,且留步。」

  張御道:「首執可還有吩咐?」

  陳首執沉聲道:「張廷執隨我來,有一事需你知曉。」說著,他揮開陣門,踏上雲道,轉身往清穹雲海深處走去。

  張御看了一眼,也便跟上了去,也是走入陣門之中。隨著兩人逐漸深入,身旁雲海漸漸往後退去,周圍的空域逐漸顯得空廣虛蕩起來。

  張御能感覺到,這應該是朝向清穹之舟內裡所在而行,但與陳首執常年所鎮守之地又有不同,周圍禁錮重重,倒更像是去往類似鎮獄的所在。

  這個時候,他忽然察覺到了什麼,抬眼看去,便見一枚赤紅色的烈陽的飄懸在那裡,光溢四極,熾熱盛大。

  「此物是……煉空劫陽?」

  他方才有此念頭,又馬上否認了,這東西只是看著有些像,或許與煉空劫陽有些相似,但卻又完全不同。

  陳首執沉聲道:「此物的確是原先的『煉空劫陽』,只是如今被諸位執攝重新祭煉了一遍,現在當是稱其新的名諱——『化劫真陽』!」

  張御知曉,此前的「煉空劫陽」,並不能拿來直接用,首先其吞化諸物的之能實在有悖於天夏道念。

  還有這東西乃是寰陽派根本所在,其本身就代表著寰陽的道法。只要這東西存在,寰陽派就有可能再度誕生出來。

  只是將此物重新祭煉,其實不亞於再度祭煉一件寶器,不過諸位執攝這麼做,想必也有自己的道理。

  他眸中神光微閃,凝注此物,依靠著大道之印的觀望,他卻是略微看出了一些其中的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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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百一十八章 平波終起浪

  張御在以大道目印的觀察之下,見這「化劫真陽」並不是單純的重作祭煉,而是陰陽之間相互轉變。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原本劫陽能吞化世間萬物,而現在是不同,居然有了運化萬物,闡發生機之能。其中還有更深層次的玄妙一時半刻他也看不出來。

  此物怎麼樣也是上層寶器,便是他憑藉目印看到一些玄機,裡面的道理他也無法盡數理解。

  陳首執沉聲道:「我天夏所使的假身,最早是拜託長孫廷執煉成,後來又經林廷執加以改換,算是堪用。

  只是元夏數戰之後,那邊對我之假身必有針對之法,而得此真陽之助,卻是能夠為我化顯各類假身,使得我們不必為此受憂。」

  張御道:「若是如此,倒是解除了我天夏一大危機,鎮道寶器之下,我等卻也不懼與元夏對拼了。」

  十年下來,元夏肯定是有克制天夏假身的辦法了,現在最危險的,莫過於是駐使殿閣那裡,若是元夏對他們下手,那真是難以防備。

  不過他以為,在開戰之前元夏是不會將這等手段暴露出來的。

  幾個駐使的生死,並不影響大局,反而會引發他們的警惕,從而提前做出應對,所以那是不值得的。元夏忍了十載,定然只為獲取更大的戰果。

  如此一來,這「真陽」卻是來得及時。

  不過他知道,這等能力應該只是其附帶的,這鎮道之寶應當絕不止做這點事,否則不值得陳首執鄭而重之將他帶到這裡來。就如元夏方面那些可供驅用假身,應該也是某件鎮道之寶附帶的手段。

  果然,陳首執又言道:「此寶之能,在於化生還補,但凡有鎮道之寶殘損破毀,只要還有殘餘,只需投入此中,蘊養些許時段,便可得以恢復原狀。」

  張御眼眸微閃,這可是個看起來尋常,但實際上卻是十分有價值的能力了,寶器之間互相碰撞乃至損傷有時候是避免不了了,若能得復回,所能採取的戰術那就多了許多了。

  陳首執繼續道:「除卻上述這兩樁,此寶若是得足夠力量推動,則有彌合兩界通道之能,故界空亦可修補。」

  張御心中一動,道:「彌合兩界通道?」

  按廷議之上的結論,元夏來攻天夏,為了發揮優勢,極可能強行打開兩條或者兩條以上的兩界通道,若是這裡可以彌合通道的話,那麼哪怕無法阻塞此通路,亦是能夠使得通路產生不穩。

  其實不穩的通路在對抗之中卻是對他們更為有利,因為通路完全閉合倒是令敵方死心,只能迫使敵方另尋其他辦法。可這種似通非通的情況,反而能令敵方分外難受。

  方才為了應對兩界通道,廷議之上諸廷議也曾商量了不少辦法,雖皆與此物無關,不過多準備一些備用的策略倒也是正確的。

  有這寶器在,那就多了一個可為憑恃的後盾。

  陳首執這時一揮袖,那化劫真陽忽然退了出去,而後兩人面前呈現出一片迷霧,可見當中有一團閃爍不已的光氣。

  他道:「還有這件寶器,這也是由六位執攝所祭煉的。」

  張御看過去,發現此物時時刻刻都在變幻之中,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他道:「似是不存形狀。」

  陳首執頷首道:「正是不成形狀,此物還沒有完成最後一步祭煉,這是為了應對元夏寶器所留之後手。」

  張御一轉念,頓時明白了,點頭道:「原是這般。」

  天夏的寶器雖說元夏並沒有能完全摸透,可是前次與元夏較量已然暴露出去了不少。

  元夏這次或有針對,還會拿出以前從未運使的寶器出來,而寶器與寶器之間有些時候是可相互克制的。

  而這個寶器並沒有定性,一直維持著如今模樣,不進行最後一步,就是看要是元夏方面有什麼針對天夏的利害寶器,等到那時候再是煉化出來,如此便能有所克制。

  陳首執道:「此兩物雖可算我之後手,可能否當下這次元夏侵攻,還要看具體鬥戰。」

  他從袖中取拿出了一枚符印,遞給張御,道:「張廷執,此是駕馭清穹之舟的符印之一,若到必要之時,你可以接替我位駕馭此舟。」

  說到這裡,他聲音放沉,鄭重無比道:「張廷執,若是事不可為,我希望你不要與敵相拼,而是保得此身,帶領清穹之舟和我天夏上下避去藏虛之所,為諸世留下一線生機。」

  天夏與元夏的每一戰,上下其實都是做好了萬一之準備,前幾回勝戰,但是這一次,元夏所來之勢空前強大,結果會是什麼,沒人說得清楚。

  張御點了點頭,伸手出去,將那符印接了過來。此刻沒什麼好客套的,這是必要的做法,沒人敢說自己必然能夠在這場鬥戰中存身下來,他們所有人都須做好最壞之打算。

  就算他遇到危機,也一樣會向下面交代合適的接托之人的。他道:「首執,御當會盡好自身之職責。」

  此刻另一邊,戴廷執廷議結束之後,回到了虛空世域,他看向仿若籠罩在光中的虛空壁壘,向負責處理事務的知見真靈道:「前去問過了麼?他們可曾說準備什麼時候啟程?」

  那知見真靈道:「回稟先生,已是問過了,按照他們的說法,約議不到,他們是不會走的。」

  那些停留在天夏域內的諸世道弟子仍是沉醉於壁壘之內,天夏不主動驅趕他們,他們也是樂得如此。

  甚至不久前還有遞書呈上,表示願意出各種好物,將此虛空壁壘及其中的享娛之物都給換了回去。

  但是此提議被天夏方面駁斥了。

  虛空壁壘是他們的戰利品,必要時候還可成為抵禦第一道防線,自然不會被允許被此輩換了回去。

  戴廷執看了一會兒之後,道:「近來看穩此處,不要讓人生事。臨戰約議結束,我們這裡盡量不要給元夏方面藉口。」

  知見真靈道:「是,先生。」又抬頭道:「先生,就算我們不給藉口,元夏那邊該做的仍是會做的。」

  戴廷執道:「那也無妨,我們只需做好自身之事。」他望著兩界通道,「這也是我等有別於元夏之處。」

  元夏,天夏駐使殿閣。

  「這也不成麼?」

  常暘一個人坐在秘殿之內,他琢磨了許久,換了個幾個辦法,都沒法引動那件密寶出來,似乎這寶器是真的不存在。

  只是一件縹緲的東西,似乎用不著如此較真。

  但是對比元夏,天夏實在缺少寶器,但凡有一點可能,他都要試上一試。何況他心中認定此物定然存在。

  此刻他苦思不解,明明試了許多種辦法,但就是不得回應,是不願意,還是此刻無法做出回應?

  他感覺這兩者可能都有。

  他反覆尋思了一下,暗忖道:「從翻找的那些線索看,此物明明仍是存有些許痕跡的,過去這也並沒有引起元夏天序的反應,那麼再確定一下應該也沒有問題才是,為何沒有反應呢?我的方法當是沒有問題,還是說……」

  他心中驀然想到了一個可能,而且越想越可能是真正的結果。

  他摸了摸下巴,若是這樣的話,這個寶器比想像中還要靈活的多。

  這樣的話……

  他抬了抬袖子,起身從秘殿之內走了出來。俞瑞卿正守在外間,見他出來,道:「常玄尊可是尋到那線索了?」

  常暘道:「雖未真正尋到,不過也有些頭緒了。」

  俞瑞卿本也不指望他此次能成,只道:「常道友,距離約議停歇,已沒有多少天了,我們是否該主動撤走?」

  常暘道:「該是尋到的都尋到了?」

  俞瑞卿回道:「按照事先的商議,能了結的都了結了。」

  「好。」

  常暘搓了搓手,道:「那就撤吧,這具假身的代價也不小啊,能保全就保全吧,不過若是真是走不掉,那麼俞道友,最後就按我們商量的來吧。」

  他很清楚,就算他們想撤,元夏方面也未必會讓他們順利退去,或許會尋個藉口拖延,等到約議結束,再對他們動手,總之此行肯定會有所波折。

  不過沒關係,左右他們都是做好萬一之準備了,反正不會讓元夏覺得舒服。

  俞瑞卿點頭應下,立刻下去安排了,用了兩日之間,上下都是準備好之後,所有人就開始從殿閣撤離,但並不是一次走脫,而是讓弟子分批撤走。

  實際上前些時日他們已是在做此事了,一些不重要的弟子已然回轉天夏了。

  到了第三日,常暘、俞瑞卿等人帶著所有弟子上了飛舟,並往兩界通道方向而去,可才是行出不遠,就被一名元夏真人攔阻了下來。

  俞瑞卿走了出去與之交涉,回來之後,道:「此人言說是元夏這裡有寶物遺失,懷疑落到了我們這裡,要檢查之後方能帶走。」

  常暘道:「果然來了啊。」那天到來的女修沉珠之事俞瑞卿此前也是和他們所了,看來這些人失敗之後仍不肯罷休。

  他想了想,忽然嘿然一聲,道:「讓他們查,我看他們準備擺弄什麼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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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百一十九章 挪勢去索絆

  虛空之內,中年道人坐在金舟之中,漫不經心等在那裡。在他前方的殿台上,諸多弟子都是不敢吭聲,女修沉珠也是低著頭,似乎怕座上的老師注意到自己。

  常暘等人歸回,正是他設法從中攔阻的。

  他本人其實不在意那些天夏駐使,而且也知道這些人都是假身,哪怕殺掉也無意義,可這既然他答應了某個應諾,那就一定要做成。

  並不是他有多守諾,而是他十分在意自身的臉面,哪怕只是為了這個,也不容許天夏駐使一行人這麼輕易的走脫。

  上次已然無功而返了一回,這次絕不容許結果與之一般。

  而天夏飛舟這裡,常暘等人被阻擋之後,卻也沒有主動去做什麼,一晃十天過去,而再有二十餘日,就是約議結束之日了。

  常暘遣人去問了一下,結果得處的回覆,是元夏這邊還是不肯放行。

  按照約議,元夏、天夏雙方若是出於某些緣故查驗使團,那麼最多只能扣留十天,不可能無限拖延下去。

  但是元夏若是誠心阻截他們,也是有辦法規避的,那就是放行之後另外再找個藉口,再扣十天便是。因為約議並沒有定的太過詳細的緣故,所以總是有辦法拿捏他們的。

  俞瑞卿道:「看來這次我們沒法正常走脫了。」

  常暘笑了笑,道:「俞道友何必灰心,雖然我等做好了不得已的打算,可是現在還遠不到那一步,元夏可並非鐵板一塊。常某在此經營了十載,若真是兩殿司議當面,那是不好走,但現對面這位對手麼,可就差了那麼點意思了。」

  俞瑞卿道:「看來道友還有辦法。」

  常暘道:「道友等著看出好戲就是了。」

  俞瑞卿道:「那俞某就拭目以待了。」

  數個時辰之後,一名弟子駕遁光落至中年道人所乘坐的金舟之中,對著其人一禮,道:「老師,按照老師的法子,我們先是放行,再是尋了藉口,把天夏使者一行人再度攔下了。」

  中年道人沒有表示什麼,只有身邊的親近弟子揮了揮手,下面的弟子躬身一禮,便就退到了一邊。

  他們似乎也很有耐心,又是等了近十日後,中年道人似從沉靜中醒來,問道:「怎麼,對面還沒有人過來接應麼?

  底下馬上有弟子回道:「回稟老師,不曾有。」

  身邊親近弟子低聲道:「老師,天夏使者被扣留這麼多天,天夏方面居然沒有人過來接引,看來是準備將這些人拋棄了。」

  中年道人不置可否,這談不上什麼拋棄,只是一些假身罷了,只是兩方勢力博弈,一方駐使直接拋卻不管,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這樣的勢力不禁讓他心底看輕了幾分。

  他漫不經心道:「既然無人管此輩,那麼就拖到約期結束,料理了此輩就是。」身邊弟子道:「這些人哪用得著老師動手,我輩弟子足以。」

  中年道人看他一眼,道:「你?」他點了點頭,「勉強勝任吧,也罷,此次事情就交由你了。」

  那弟子面上激動道:「多謝老師信任弟子。」

  「嗯?

  中年道人往外面看去,這時有一個道人乘光而過來,來到金舟平台之上,對他執有一禮,肅然道:「古邙上真,我乃是北未世道易辛,來此是受我宗主之命傳訊,請你立刻放行天夏使者,以免有違我兩家之約議。」

  古邙上真緩緩道:「我收到了,還請使者代我向易宗主問好。」

  那道人對他再是一禮,道:「話已帶到,在下便告辭了。」說完之後,便遁光離去了。

  身邊弟子道:「老師,我們要放行麼?」

  古邙上真撇他一眼,道:「我答應了麼?」

  「這……老師,北未世道也是諸世道之一,要是不賣情面……」

  古邙上真渾不在意道:「北未世道這些年來與天夏頗為交好,因此被各世道排擠,而世道這些龍類也是自身難保,為師駁了他們的面子又如何?」

  那弟子立時奉承道:「是,也便老師這等同行之人才敢不給此輩臉面。」

  不過兩人只是說了一句話的時候,又有弟子來報,說是東始世道來人,請了進來之後,卻也是要求他們放人。

  古邙上真稍稍認真了一些,但也沒放在心上,這次拜託他做事之人,背景更深,他沒必要賣小輩的臉面。

  但是接下來,伏青世道也是來人、隨後又是明覺、沖星、治摩等等世道來人,皆是要求他們放人。

  一時這麼多世道來勸說,此間諸弟子卻是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了。

  古邙上真卻依舊不在意,面上平靜如常,道:「這幾家都是這幾年來與天夏往來頻繁的世道,此輩到來也是預料之中。你們慌個什麼。」

  那身邊弟子有些不安,傳聲道:「老師,此輩都言,若是我們扣留天夏使者,可能會危及那些在天夏的諸世道弟子的安危……」

  古邙上真冷冷道:「那又如何?」

  那些世道弟子的安危與他無關,元夏現在只要還用得到他,就絕不會對他如何,要是用不到他,再巴結討好也是沒用。

  可是事情到此並沒有結束,只是過了一會兒,卻是一個接一個的世道之人過來,三十三世道之中,竟有大半世道派遣弟子出來要他們放行。

  古邙上真的臉色漸漸變了,神情也是陰晴不定,下面弟子也是不由得害怕起來,女修沉珠混在弟子之中,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自己這位老師的難看表情,心中竟是有一股快意。

  天夏飛舟這邊,常暘看著外間金舟之上那些來來去去的世道之人,玩味道:「你會怎麼選擇呢?」

  一個兩個世道可以不理會,三個四個也行,可是當許多世道的人都是到來,那麼給人感覺就是諸世道一致態度。

  諸世道要你放手,你要是還是不願意,這就涉及到諸世道臉面的問題,上升到這個層次,難保諸世道上層不得不站出來維護。

  這便是以勢壓人。

  其實要做這件事很簡單,只要讓那些在天夏的世道弟子傳話一聲,隨意派遣一個人過來囑咐一聲就行了,根本不費什麼力氣。

  可當這些人陸續出現後,給人的感覺就絕不是什麼簡單之事了。

  古邙上真權衡數遍之後,最後面無表情道:「放他們離開。」

  攔截天夏使者並非是兩殿的交代,只是有人暗中吩咐他這麼做的,現在這等情況,他覺得背後之人也無法替他扛住諸世道的壓力了,那麼只能妥協了。

  可這一次無疑他是大大丟了臉面,不僅是在兩殿和諸世道面前,還在諸弟子面前失了尊嚴,可他形勢所迫,又不得不退讓。

  他冷冷看著天夏飛舟所在,哼了一聲,一揮袖道:「回去!」

  諸弟子方才大氣也不敢喘,如蒙大赦,駕馭金舟離開了此間。立在諸人之間的沉珠看了一眼後方,眼神既是遺憾又有失落。

  天夏這邊一行人在又等了一會兒之後,便有人過來告知他們,說是查驗已然結束,他們可以回轉了。

  常暘笑了笑,對俞瑞卿道:「其實我們現在賴著不走,或許還能從他們身上扒一點什麼下來,不過罷了,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保不準背後之人會是惱羞成怒。」

  俞瑞卿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不至如此,道友萬般以小心為上,萬不會做如此事。」

  常暘哈哈一笑,道:「道友知我。」

  他吩咐了一聲,飛舟重新啟程。這一回,再無任何阻礙,飛舟成功離開了此間,並且進入了兩界通道之中。

  一入通道之內,元夏虛空自是從視界之中消失。

  「終於離開元夏了。」

  諸弟子心情一陣輕鬆,儘管知道自己是假身到來,可是心神氣意都是沉浸在這裡多年,其中有極個別人因為涉及到一些特殊情由,並沒有輪換過,可以說十載都在假身之中。

  縱然假身無法修煉,但是這些年來積累下來的見識經驗卻是沉澱在此,還有在元夏獲得的各種修道知識,假身毀了,哪怕在訓天道章之中拓照,卻也不及親身帶回來的好,若是能保全,還是盡量保全的好。

  俞瑞卿此刻也是放鬆下來,道:「數載時間一晃而過,今日歸返,事情也算圓滿。」

  常暘道:「據我所知,俞道友有一個弟子吧?」

  俞瑞卿點頭道:「我意識在此,正身閉關不出,也不知我這弟子修行懈怠與否,此番回去之後,若是她功行無有長進,卻要好好督促她了。」

  常暘笑道:「莫要太苛責了,玄修有訓天道章,修行起來如今可是極快了。」

  在他得知訓天道章之中的諸多便利之後,也是不禁有些羨慕,關鍵是訓天道章看起來還有提升的餘地,可惜他身為真修,卻是用不到此物。

  俞瑞卿這時道:「此前道友說尋找那寶器,有了一些線索,不知道可否一說?」

  常暘道:「這沒什麼不好說的。常某方才也是在想,為什麼找來找去找不到此寶,後來常某想到,或許方向錯了。」

  俞瑞卿道:「方向錯了?」

  常暘道:「那件寶器,或許不在元夏,而就在天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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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百二十章 照氣辨根由

  俞瑞卿有些訝異,道:「在天夏?」

  常暘點頭道:「試問一個在元夏躲藏之人,那定然惶惶不可終日的,生怕哪一天被捉了去,那麼若是有來天夏的機會,一定是會想方設法逃遁過來的。甚至可以說是其唯一選擇了。」

  俞瑞卿道:「常玄尊的說法雖然新奇,但也有幾分道理,可是照此推斷,寶器若是到我天夏,兩邊竟然都沒有察覺到麼?」

  常暘言道:「此寶很可能是趁著我兩家鬥戰之時,跟隨著元夏攻勢到來的,那個時候也最是容易。要知道,這樣的寶器,既染能躲開元夏的天序監察,那麼避開我天夏的耳目,也是有一定可能做到的。」

  俞瑞卿點了點頭,道:「道友的推斷倒是有幾分道理,但是要如何證明道友之推斷呢?此物要是本是不被元夏尋到,那我天夏怕也是難尋。」

  常暘嘿了一聲,道:「這卻不然,元夏找不到,那是因為沒有刻意去找,或許並不把這等記載當成一回事,若是專心一意追索不放,也可能是找出來的。

  其想要無形無質穿過兩界通道,常某認為是不可能的,那也太小看天夏、元夏兩家的守禦力量,是故只能作以偽飾。

  這個寶器既然能夠自主,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化變人形。而我天夏只要從元夏渡來之人中找起便就可以了,這個範圍可得縮小不少。」

  俞瑞卿道:「俞某倒也希望常道友能尋到此寶器。我天夏下來要與元夏對抗,實話實說,局勢著實嚴峻。」

  常暘聽到他提到此節,神情也是嚴肅了些,心中不禁有些沉悶。

  十載為使,他可是距離元夏最近的一批天夏修道人了,可說對元夏表面上表現出來的實力非常之瞭解,處處能感受出元夏那種佔據絕對優勢的實力和信心。而天夏的實力如何,具體其實他也不清楚的,但定然是大大不如元夏的。

  元夏哪怕是前面遭受了幾次挫敗,可對於其整體而言也算不得什麼,因為在諸世道看來,這只是兩殿的失敗,僅此而已。

  其實當初在看到元夏的真實情形後,他心中曾有過一瞬間的動搖,不過元夏的情形與當初他面對天夏時有所不同。

  天夏的道念他心中是認同的,是故願意投奔過來。可元夏的一切他都看不慣。越是接近元夏,越是厭惡其那種近乎僵化的天序。

  兩人緊繃了多年,此刻也是難得放鬆,這刻也是未在運功持坐,只是在那裡閒談。難知過去許久之後,飛舟忽然微微一震,隨即眼前敞露開來無邊虛空,舟艙之內,諸弟子都是歡呼起來。

  俞瑞卿看著那熟悉的銀星寰宇,不禁一陣安心,道:「常道友,我們回到天夏了。」

  常暘感慨道:「是啊,回來了。」

  俞瑞卿道:「而我們下來要做的,就是守住這裡了。」

  常暘不禁點頭。

  他此刻不經意看了眼時晷,發現按照天夏這邊的時間來算,這回穿渡用了七日,還有三日,就是約議結束之期了,神色不覺一肅。

  他們飛舟回到此間不多時,便見一駕巨舟出現在了前方,上面有兩道氣息尤為強盛,可見巨舟平台之上正站著戴廷執、風廷執二人。這一次諸使平安歸來,卻是由他們二人親來相迎。

  雙方緩緩接近之後,常暘和俞瑞卿還有其餘修士一齊下來,來到了平台之上,與兩人見禮,並道:「怎勞兩位廷執親迎。」

  戴廷執看了看他們,又看向後方,道:「諸位在元夏一駐經年,勞苦功高,廷上特意安排我二人前來迎接,稍候各有褒賞。」

  風廷執笑道:「諸位此番平安歸來,乃我天夏之幸事也。」

  雙方在此交談了一會兒後,常暘傳聲道:「兩位廷執,常某有要事向玄廷稟告。」

  風廷執點了點頭,道:「看來常玄尊有不少話要說,那隨我們來吧。」

  他先吩咐身邊隨從將那一行人等安排下去,隨後便請了常暘、俞瑞卿二人來至主艙,便往虛空世域歸返。

  不多時,回到世域之內,戴廷執道:「兩位,現在可以說了。」

  常暘道一聲是,這些年裡搜集到的重要情報,他都是送傳回天夏了,現在只是簡要說了些,待把這些都是交代結束,才是將自己關於那寶器的推斷說了出來。

  風廷執頗感興趣,道:「哦?還有這等事,常玄尊,可能再說的詳細一些麼?」

  常暘有些無奈,道:「常某便是有此感覺,但確定,但卻說不出具體緣由。」

  戴廷執沉聲道:「寶器縱然位在上層,但世間萬物,總有玄妙牽連,此寶或許與常玄尊氣機相契,這件事稍候我二人會一併報知玄廷。」

  風廷執點頭道:「若真是寶器,不可不問。」

  只是一件寶器留在天夏,那威脅很大的,這個寶器儘管不曾暴露出來,可是天夏必須清楚其之根底,關鍵時刻才好應對。

  兩人問清楚之後,立刻上報給了玄廷。

  張御這裡很快便得知了消息,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決定親自過問。

  他認同常暘所言,此寶化變人形而來,於是先是點驗這幾年投奔過來的元夏之人,其實除了被拘役鎮壓的,剩下的也沒有多少了。

  隨後運轉目印看去,上層寶器,層次極高,他未必見得就能識破,但同樣,他若觀望,其不定會生感應,只要稍有異樣,他就能將之辨別出來。

  這一看,果然被他看出了一點端倪。不過倒不是直接找到那寶器了,而是他看到了曾駑身上所著那件新道衣,這道衣居然帶著幾分上層氣意在內,儘管外在表現很是尋常,可是若遇到生死危機,哪怕是上真道法著身,也能護其一命。

  而順著這個線索往下去,哪怕不去觀望,他已然知道那是誰人了。

  他沒有驚動此人,思索了一番,便做了一番安排。

  半個夏時之後,一名道人從上層落下,往虛空世域落去,並尋到了一座殿閣之前,並在此站定。

  殿閣之內,霓寶正在繡一件道衣,修道人所用,自然無需什麼針線,乃是純用法力編織。只是此刻,她忽然覺得一陣心悸,不覺一驚,莫非是……

  她心中默默一嘆,終究躲不過去麼?

  這時一名弟子走了進來,道:「外面有一位自稱來自上層前輩,說是來拜訪霓真修。」

  霓寶定了定神,道:「把人請進來吧。」

  沒多久,那道人走了進來,對她一禮,隨後笑呵呵道:「霓道友,在下此回奉廷上之命而來,詢問道友來歷根腳。」

  霓寶輕嘆一聲,道:「你問吧。」

  那道人伸手入袖,取出一封書貼,遞上道:「因為詢問之事涉及自道友身隱秘,貧道就不過手了,道友只需述記此上便可。」

  霓寶接了過來,一時不禁猶豫起來,或許是自己多想了呢?或許根本不曾發現,只是……

  隨即她再是一嘆,清楚這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玄廷突然找到了她,不會沒有緣由,加上方才的感應,事情已經很明顯了。

  於是她提裙走到一邊,執筆起來,將自身來歷寫了上去。

  那道人拿了過來,也不翻看,拱手一禮,道:「那貧道便告退了,打擾道友清修了。」

  霓寶不禁訝然,道:「道友這就走了?」在她想來,天夏發現了她的身份,肯定是立刻將她拿捏控制住的,卻不想沒有這麼做。

  那道人笑道:「道友不用想得太多,來時張廷執交代了,道友不願說身份,那是有自身之顧慮,天夏不做強迫人之事,但是既在天夏治下,有些事情卻是需弄清楚的,也只此而已。」

  霓寶怔忪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她好像下定了決心,抬頭道:「道友,我想見一見貴方上層,我有要緊的事欲要交代。」

  那道人看了看她,收斂笑意,道:「好,我代道友傳話。」

  霓寶這時遲疑了一下,道:「少郎他?」

  那道人笑道:「道友是問曾真人吧,那就要問道友了,曾真人去了哪裡,想必道友比我等更清楚。我等來時也未曾與他聯絡。」

  霓寶心中放心了些,斂衽一禮,道:「那就勞煩道友了。」

  那道人站定不動,過了一會兒,他道:「張廷執已收到傳言。」

  說話之間,霓寶只覺周圍空域一凝,上空有一道金光落下,直直透過殿宇,落至殿廳之上一名身籠金光的道人出現在了裡間,對著霓寶稽首道:「在下明周,奉命前來接引道友。」

  霓寶見到明周,不禁打了他幾眼,認真回禮道:「有勞道友了。」

  她行禮過後,便踏入了那道金光之中,微微一個恍惚後,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座大殿之內,她感周圍並沒有鎖緊囚困的陣禁存在,心中不覺稍安。

  隨後抬眼望去,見大殿之上坐著一名年輕道人,其人籠罩玉霧星光之中,一青一白兩道光氣分列左右,衝霄彌空。

  她不禁吸了口氣,眼底現出驚異。

  現在的她,雖然沒有根本齊全時那般了得,可是目力不差,尋常修士一辨就能知曉根底,可是這一位,她一眼望去,竟似望到了大道之上,顯然這一位已然無限接近上層了,她低下頭,萬福一禮,道:「異修霓寶,拜見張廷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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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百二十一章 靈分各附歸

  張御待霓寶執禮過後,也是抬袖起來,在座上回有一禮,道:「霓道友有禮了。」

  霓寶聽他口稱道友,心裡不由的安心了許多。

  她雖然便是常暘所認定的那件寶器,本身身具上境層次,可是因為人身受限之故,現在自身實力並沒有多少,也就是表面上表露出來的那些道行罷了。

  更何況,就算能將自身能為完全施展出來,面對天夏這樣一個擁有諸多鎮道之寶,還有著上境大能坐鎮的,且可與元夏對抗的大勢力,她也沒可能做出什麼反抗的舉動。

  怕是在氣機洩露的第一時間就會被天夏境內的鎮道之寶察覺,然後設法鎮壓了。

  張御這時一抬袖,虛虛一請,道:「霓道友請入座說話吧。」

  霓寶這時看了眼旁處,見明周微笑立於一旁,心頭莫名稍安。

  她稱謝一聲,到了一旁小心坐下,這才道:「妾身這次冒昧求拜廷執,是想請廷執饒恕妾身隱瞞自身來歷之罪。」

  頓了下,她又言道:「只這一切與少郎無關,我之出身……他實是不知情的。」她其實最怕的是自己連累到曾駑,接下來才是被天夏知曉身份之後囚禁起來。

  張御微微點頭,道:「原來道友擔心此事,對於在天夏之人,我天夏自需瞭解其根性來歷,道友來歷不凡,故是此回要問個清楚。

  道友此回雖然將自身來歷遮瞞了,但也是道友情由特殊,心有顧慮也是可以理解。此前我天夏也並無道友這等先例,故我天夏也不打算追問什麼,道友盡可安心。

  至於曾道友,道友大可放心,我天夏行事向來講道理,我等自是能夠看出,曾道友於此事之中並不知情,我天夏自有禮法規序,不會拿曾道友如何。」

  霓寶不禁抬起頭,目光之中帶著幾分期冀,試著問道:「張廷執如此說,那……妾身仍舊可以安然回去麼?一如以往麼?」

  可是現在發現,好像天夏是真的不打算拿她如何。

  張御道:「自然可以,今日問話過後,道友所為,一如既往,只是道友身份不同,故要問清楚,其餘並無要求,畢竟道友並非我天夏出身,我天夏亦不曾恩澤於道友,並不會強求道友去做什麼。」

  若是天夏子民,值此天夏危機關頭,若有能力者自當出力,這沒有什麼好說的。

  但是你不能指望,並非天夏出身,本身不具備天夏道念之人能立刻就能站出來衛護天夏。

  就算強令,也是被迫之下的舉動,非但不能令人心服,那只會起到反作用。

  霓寶原本看待事物是非常有條理的,也算是一個聰慧之人,這些年來也對天夏的規序刻意做了番瞭解,她曾經一度有過向天夏坦言自己出身的念頭。

  可她還是忍住了。

  因為她清楚,平常事情和特殊情形是不能等同看待的。有的時候不計較,那只是因為獲利還不夠大的緣故。若是涉及到鎮道之寶,那不能指望天夏還能保持克制的態度,所以她選擇了繼續隱瞞。

  不過現在得了張御的親口承諾,她卻是真的放心了。

  她想了想,開口道:「妾身到來天夏之後,見識到了天夏種種,深切覺得,元夏絕非天夏可比,而在天夏一住十餘載,妾身與少郎也自覺是天夏人了。

  天夏與元夏交鋒,妾身不該躲在後方,也是當出一分力,只是妾身如今有一分難處,自身受到了限礙,卻還請諸位上真助妾身解除所限。」

  張御道:「霓道友,你可將情由此中講清楚,你既是自承是我天夏治下之民,若有難處,天夏自不會視若無睹。」

  霓寶言道:「妾身本是天地間一樁異寶,因為元夏天序侵奪天道,導致天道有損,得了一絲機緣,得此感意先天而成,並因此得了靈慧,只是畏懼元夏天序,不感固身久存,因為轉靈入世,化變人身,以求避過困禁之劫。

  但是我之靈性長久輪轉之後,元夏侵奪萬世,天序漸全,為躲避元夏天序,不得分化二靈,如今妾身躲避到了天夏,還有一靈仍在元夏,唯有將那一靈尋來,兩者合力,才得完全。」

  說著,她在座上下拜,道:「妾身在此懇請,天夏能將另一個姐妹救出。」

  張御看了看她,這是個聰慧女子,知曉自己身份暴露了之後終歸難回往日,所以願意盡力配合天夏了,而且能得寶器之助,哪怕不用她開口,天夏也會試著搜尋,可她卻把此事說成是自己請求天夏幫助。

  他考慮了一下,沒有立刻應下,而是道:「兩靈重合,對於道友可有影響麼?」

  霓寶聽到此言,不禁又抬頭看了看他,道:「並不會,我二人終究已成人身,無法回化本來,但但那寶身十分特殊,存於道,而落線於世,非要妾身與那另一位姐妹合力,拾線捉道,才能將那寶衣重再編織出來。」

  張御道:「道友可知另一位道友在何處麼?」

  霓寶點頭道:「二靈之中必有一靈知悉根由,她雖不知道妾身,妾身卻是知曉她的,也曾打聽過,她此世當在某位上真處為弟子,那上真道名『古邙』,乃是一名外世修士。」

  此時虛空壁壘這處,因為兩家約議結束之日將至,裘少郎等人再是如何不情願,也不得不離開此間了。

  兩殿這次為視重視,還特意還派遣了一名過往退位的司議前來接人。

  一眾世道弟子從壁壘之中出來,卻是唉聲嘆氣,有人言道:「這一次回去我輩世道中,又要過苦日子。」

  這話頓時引起了眾人回應。

  「說得不錯,我輩居所都是冰冷空寂,族中之人又整日算計來去,令人提心吊膽,哪得這般享樂安心?」

  又有人抱怨道:「既然我元夏天序穩固無比,那天夏變亂不可持久,那等著天夏自我崩塌不是更好麼?何必興師動眾?」

  「是極,是極,有什麼好打。」

  那前來接應他們的胡道人開始聽到他們說話還不如何,只是冷著臉站在那裡,可聞聽此言,卻是不禁出聲呵斥道:「一派胡言!」

  他目視諸弟子,道:「我元夏天序是以己道代天道,正是天夏存在,才缺得那一線天機,唯有將覆滅天夏,那天機彌補,才能徹底穩固,從而同享終道!現在不打,莫非等著天夏與我元夏一般強盛之後再打不成?」

  他這話卻並不能說服諸弟子,有人辯道:「天夏又不似我元夏吞併萬世,只是獨自辟居一域罷了,而我元夏得了萬世之利,天夏又怎可能趕得上我們?

  若是趕得上我們,豈不是說天夏之制勝過我元夏之制,我元夏還費個什麼勁,改成天夏那般模樣不就好了?」

  胡道人冷言道:「又是一個不明道理之人,需知缺一為不全,缺九亦為不全;皆為不全,彼此自有贏勝變數,或於內,或於外,我元夏幾次吃虧,正是由於自身不合所致,正是我元夏內部良莠不齊,蟲豸遍地,才致我元夏無法出得全力。」

  他看著面前諸世道的弟子,斥道:「你等一個個也不想想,若不是元夏強盛,天夏又豈容你等在此享樂?又哪有這麼多寶材供養你等,

  是先有了我元夏,才有了你等!

  說到底,爾等這些從元夏獲利之人,平日不為元夏效命也就罷了,值此兩家交手之際,卻也不要來給元夏添亂。還是老老實實聽從上命為好。」

  這話卻是將在場之人都是痛斥了進去,登時世道弟子不屑言道:「胡前輩,你也不用說我等是蟲豸,你不是蟲豸,還不是被逼著退位?

  怎麼,如今到我等面前拿大?我元夏便是得了終道,又與前輩你有什麼關係,還不是和我們一般?說是蟲豸,那我等都是蟲豸也!」

  此言一出,立刻引得諸世道弟子出聲附和:

  「好,罵的痛快!」

  「不過一失勢老蟲也。」

  他們這些人,別說兩殿管不到他們的頭上,就算管得到,一個退位的司議,他們也是根本不怕。能把他們怎麼樣?

  胡道人神情一冷,被逼退位是他心中之痛,就因為他資質不成,進入寄虛之境後,法力便再無任何長進,這才是黯然退下。

  世道弟子可以用法儀提升修為,可是坐上司議之位,卻是不准用此法的。現在此痛楚被當面揭破,他也是心中暗惱。不過他道行在那裡,很快壓下心妄,平靜道:「我自行我道,不成乃是天數,爾等,可有道麼?」

  說完之後,他把袖一拂,轉身離去。

  諸弟子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有弟子出聲譏諷道:「說得倒是輕巧,我等敢有道麼?若有道,哪還有今日之逍遙?我聽說這位胡前輩在司議之位上戀棧不去,不過是辨不清自身而已。」

  話雖如此說,對罵了一通,他們也只是心中痛快了些,對於上三世和兩殿的交代,他們終究不敢違抗,諸人全數乘上了金舟,往元夏折返而去。

  虛空世域方向,戴廷執站在殿台之前,看著金舟進入兩界通道之中,那漩流也是逐漸消失,而望著看似平靜下來的虛空,卻是清楚,等到下次這通道再是打開時,來的那當便是無邊惡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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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百二十二章 尋名機玄應

  霓寶從上層回轉後,就回到了殿閣之內,只是她卸下了心中長久以來的負擔,腳步也是變得輕快起來。

  她走入內殿的時候,曾駑正坐在那裡翻看著道書,這時抬頭起來,奇道:「霓寶,回來時不見你,你去哪了?」

  霓寶修為尋常,通常只是負責內庭之事,打理各種殿閣之中的草藥,偶爾會請人煉製一些丹丸,也不認識什麼人,所以平日也不怎麼出去。

  霓寶抿嘴一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許是有哪位上尊見到少郎你身上道衣錦繡別緻,故是請了妾身,問是否可為諸位同道繡制道衣。」

  曾駑聽了這話,卻是比自己受到獎賞還要高興,霓寶的技藝他自是十分非常的,他欣喜言道:「這說明天夏還是有不少有眼光的人的。」旋即又苦惱道:「只是這樣霓寶豈不是太過辛勞了。」

  霓寶道:「這算什麼辛勞,少郎在外巡查,時時盯著元夏的異動,往往一轉就是數月,這才是辛苦。」

  她認真道:「少郎且去做事,其餘這些小事情自有妾身來辦。」

  曾駑卻不同意,堅持道:「霓寶你自有事,就別顧著我這處了。都是為天夏效力,沒什前後大小之分。」

  霓寶見他神情認真,笑了一笑,道:「少郎這般說,那妾身就應下啦。」

  「對嘛。」

  曾駑聽她應下,更為高興。

  他總覺得今日霓寶性子似比以往活潑開朗了不少,不過他覺得這是好事。以往一直感覺霓寶心中似有什麼心事,他也不知道怎麼開解,現在卻是好了。

  他想了想,放下道書,上來一把執起霓寶的手,道:「今日有暇,趁著高興,霓寶且隨我去微雲湖散心如何?」

  霓寶輕輕點頭,道了一聲好。

  張御此刻則是來到了清穹雲海深處,他將從霓寶那裡瞭解到的有關寶器之事的呈報給了陳首執知曉。

  陳首執聽罷之後,沉聲道:「此是天機變動,才是引此寶出世,元夏不知道還罷了,若是知道了之後,定會有所動作,便是拿不全寶物,也會阻礙此事,此寶我等要盡量盡早獲取。」

  張御點頭贊同,這寶器早不現世,晚不先世,偏偏在這個時候顯露出來,這毫無疑問是因為元夏與天夏兩家鬥戰,引導諸方異動,天機共鳴之下,便連這等寶器不得不做出選擇,否則定然落劫而消。

  而這寶器一旦做出選擇,毫無疑問會牽引玄機,說不準元夏那裡什麼時候就能察覺到什麼了,那時就會平白生出變數。

  他道:「那另一靈落在元夏境內,要設法找出來頗是不易,此事可能涉及到寶器的諸多變機,可能需林廷執從旁協助。」

  陳首執沉聲道:「張廷執放手去做事,稍候我會讓林廷執配合此事,什麼地方需要玄廷配合,直接給我傳訊便可。」

  張御應下,又商議了幾句,便回到了清穹道宮之中。

  古邙道人的情況,他已是從常暘那裡瞭解到了,畢竟事情湊巧,這位就是當初攔阻天夏使團歸返之人。事後從諸世道弟子那裡不難探聽到有關此人的詳情。

  這人麾下其實有不少女弟子,但是有一事值得注意。當時常暘正在試圖感應那寶器的時候,卻有一名其人座下的女修忽然找了過來,儘管其是受人有意派遣,可是冥冥之中自有玄機。極可能此女便是那另一個寶靈。

  儘管如此,還是需要加以確定一下。另外,如何把人找過來,還不引發元夏的注意也是一個問題。

  那個古邙真人便是隨行征討,也不見得會把弟子帶上,因為低輩弟子在這等兩家交戰之中幾乎不起作用。

  他思索了一會兒之後,便是有了一個想法。

  元夏天域之內,某處墩台之上,重岸所化的無面道人正坐於此地,在利用後者神通把各處的分身逐一收拾,再又逐一分化安排後,他就效仿其人行徑,一直待在這裡不再出去了,平日裡也不見任何訪客。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與外界交通斷絕了。

  殿外此刻有一名弟子到來,傳聲道:「真人,有傳訊。」

  重岸精神一振,把那弟子喚至近前,傳聲道:「可是神主有事?」

  他雖然不是玄修,無法動用訓天道章,但是因為那魔神的緣故,很多地方都有魔神信眾,這些人可以為他來傳遞消息。

  這些人沒有直接與天夏勾連,但那魔神卻是可以。

  自然,表面上此與元夏無關,所有事機只是出於那神主的意志而已。

  那弟子恭敬無比道:「真人,神主有命,要我等近來多盯著一位名喚古邙的上真。」

  重岸詫異道:「這位又是何人?」他自問繼承了無面道人的憶識,可卻從未聽說過此人的名姓。

  那弟子道:「據說前兩日阻攔了天夏使團,最後被諸世道威迫,迫不得已退去的一位上真。」

  「哦,原來是此人。」

  古邙真人被迫退一事,現在也是傳遍了諸世道,其人也算是諸世道內揚名了,雖然這一點也不其人所希望看到的。

  重岸心中知曉,天夏那邊特意傳訊,絕不會是因為其人阻攔天夏使者這麼簡單的事情,故又問了一句,「還有呢?」

  「近來元夏要與天夏做約議結束後的最後一次交涉,神主關照這般做……」

  這個時候,那弟子神情忽然變得呆滯起來,雖然仍是在說話,但其所言內容卻是連自己都不清楚了,彷彿只是一個被駕馭的木偶。

  重岸卻是神情嚴肅起來,將其所言之事聽清楚了。

  隨後立刻開始了動作,他先是設法利用分身,很容易就弄清楚了古邙道人下面所有弟子的來歷與名姓,畢竟事情只要不涉及上真本身,那是十分容易的,更何況此人還是一個外世修道人,查起來更無阻礙。

  故他很快弄到了完整的名錄,並將之一個不漏送傳了回去。

  只是方才做完此事不久,外面就有僕從來報,說是黃司議到了。

  重岸心下微驚,這位黃司議,怎麼每次都是在他做完事後尋上門來?這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他定下心神,自殿內起身,親自來到了門口相迎,待見到黃司議,便道:「黃司議要見我,何須到此,只需遣人喚一聲便好。」

  黃司議不滿道:「我知你喜歡清靜,不喜見人,怎麼,我為你著想,你倒還不情願了?」

  重岸忙道:「倒要多謝黃司議體諒的。」其實他心裡清楚的很,這是黃司議怕他與別的司議聯絡交通,所以要把他看死,故從不主動喚他去元上殿。

  不過如此也好,越如此,越說明重視他這條線,他也能探聽出更多的消息。

  他將黃司議迎到內裡,待落座下來,黃司議道:「稍候兩殿聚議,你隨我一同去。」

  重岸愕然道:「兩殿聚議,輪不到在下旁聽吧?」

  黃司議不耐煩道:「我讓你去你便去。」頓了下,又言道:「這一次征伐天夏,你要隨我通往,殿上商議輪不到你,但是有些事卻需提前安排好。」

  重岸聽到這個消息後,故作驚異道:「黃司議也要親往?」

  黃司議道:「自是假身前往。」

  「但是……」

  黃司議笑了起來,道:「你是說天夏有牽連正身之法,假身前往,容易被其害?是也不是,呵呵,我等既然吃過虧了,又怎麼會再吃一次虧?這次自然有了應對之法。」

  重岸心中微動,望了望黃司議,看去好像欲言又止。

  黃司議拿眼撇他,道:「你放心好了,到時候我自不會忘了你的,不會讓你莫名送命的。」

  重岸試著問道:「敢問黃司議,不知這用得是何法門?」

  黃司議不在意道:「告訴你也無妨。近來我兩殿煉造了一些丹丸,名喚『否唯』,能在遇到致命危機之前,會先一步散去假身,這樣就可避免被牽連手段鎮殺了。」

  兩殿通過推算和先前被斬殺之人,已然明白,天夏的這等手段只能一個個針對修士,而並非大範圍殺伐,那麼用此法最多只是一二人受損,不怕耽擱和錯過戰機。並且哪裡危機感應次數多了,那就能確定問題出在哪裡了。

  重岸一想,也是立刻領會了其中的用意。

  這個辦法雖然粗糙,但的確是非常有用的,也就是耗費一些假身,雖然道行越高,假身越少,似求全之人,一般再怎麼祭煉假身,兩三具也是最多了。

  可能有兩三次機會,已然是很了不得了,關鍵是元夏求全之人較多,大可以派遣人手分開嘗試。

  他暗暗想著,要盡快把這個消息傳回去。

  黃司議見他不言,以為他擔心下來戰事,便道:「你放心,到時候用不著你上陣,只要你設法聯絡到那條暗線,能傳遞消息便好。」

  重岸道:「那分身如今在天夏的地位尚且不高,怕是得不到太過重要的消息。」

  黃司議卻不在意,道:「哪怕一點消息也是夠用了。」

  關鍵是天夏那邊的消息,兩殿那裡這些年來幾乎沒什麼突破,而他這裡總算埋線長遠,至今仍可傳遞消息,這就顯出這條線的珍貴了。

  兩人再說了一會兒後,聽得宏大鐘聲傳來,黃司議神情一肅,道:「兩殿召聚我等議事,此乃征伐天夏前最後一次議事了,你且隨我一同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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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樞 第四百二十三章 議止驗誓定

  黃司議所招攬的人手自然不止重岸這裡一人,在半途之上,也是不斷有人加入進來。

  除了他自己本身所御使的人手之外,還從原本的世道之中調運來不少修士,其中大多數俱是他這一支的族人。

  這一次實乃是諸世道與兩殿合力侵攻天夏,所以諸世道中亦有宗長、宗老加入到攻伐之列。

  重岸暗地裡仔細觀察著這些人,他發現自己就在黃司議邊上倒也不錯,至少能清楚看到這些依附之人,他大可以將見過的每一個人都記錄下來,並設法打聽清楚此輩的功法神通,轉頭再交給天夏那邊。

  不過修為達至求全之人他自然是沒法觀察的,這些人的道法若不展現出來,誰也不知道是什麼。

  而以他的功行,恐怕僅只是多看幾眼,對方就有所察覺了。

  所以非但不能查看,反而要盡量避免與這些人接觸,好在黃司議自身還不到求全之境,身邊自也沒有這等人物隨行。

  飛舟一路飛馳,最後在兩殿之外的雲階之前停落了下來。

  這還是重岸第一次親身來到此間,無面道人雖也有有關此處的憶識,但這些都不及親身到此所感受到的震撼。

  非是司議、非是外使、非是諸世道上層,俱無資格進入元上殿,故是黃司議將包括重岸等人在內的隨行之人都是留在了外間,稍作關照,自己則是甩袖邁步,踏雲而去。

  過去雲階,他便進入了大殿之內,此刻那如壁光幕之前,兩殿司議也是陸續到了一些,只是還未到議事開始之時,都是三三兩兩聚在那裡說話,只是彼此之間分得很開。

  黃司議拿眼一掃,就來到了蘭司議之旁,執有一禮,道:「蘭司議有禮。」

  萬道人成為主持上殿的司議之後,蘭司議就是其人絕對心腹,只是這位功行還未求全之境,若是修到了那等地步,其就是下一任的主持之人了,只是現在還有懸念。

  蘭司議回有一禮,道:「黃司議,此回攻伐天夏,我與下殿交通當是頻繁,還需你多多費心了。」

  黃司議之職責,就是負責與下殿諸司議交通的,他口中道:「那是應當。」隨即又話鋒一轉,「如今已是兩殿合議,什麼事情都可溝通,其實真用到黃某的地方也是不多了。」

  蘭司議道:「越是這個時候,越是需要黃司議,如今兩殿增位了不少司議,這些唯有靠黃司議及時溝通,方才對我上殿不會有太多偏見。」

  黃司議道:「行啊,既然蘭司議這麼說,黃某就勉為其難,多費些心思了。」

  「嗯。」

  蘭司議點點頭。

  再是等了一會兒,隨著更多兩殿司議到來,人也是差不多到齊,隨著萬道人和向司議這兩人到來,各位司議亦是來到了自家青玉蓮花座。

  不過兩人卻未急著開始議事,似是在等著什麼。

  沒多久,卻見天頂上空有三團壯闊星雲現出,但只是稍瞬即逝,隨即便見有三道光束似從那星雲之中射落下來,直直落在兩殿光幕之下。

  這光束徐徐散開之後,自裡顯露兩男一女三名道人,可以看到,三人俱是求全道法之人。

  萬道人和向司議帶領眾司議,俱是對其行有一禮,道:「三位道友有禮。」

  那三人也是回有一禮,道:「諸位司議有禮。」

  蘭司議對著黃司議言道:「這三位上真乃是此回三上世派遣至助我攻襲天夏之人,三位分別是原空世道的凌靈子、斗歲世道的虞月上真、治微世道的鍾甲道友。」

  黃司議不難從他的稱呼中聽出親疏遠近之別,頓時心領神會,他也是多打量了這三人幾眼。

  諸世道的修道人,除了以宗族血脈維繫之外,便是以道法為牽繫。然而除了三上世外,餘下三十世道中,卻是血脈維繫佔據了多數,大半皆乃是同姓同宗。

  三上世則是以道法為重,甚至這才是第一位的,而唯有能成三上世道法之人,才為三上世之嫡宗。

  這位三人到來之後,青玉蓮花座外就又浮現出三片荷葉,三人也是在上面坐定下來。

  萬道人道:「三位到此,上三世諸位同道可以話語傳知兩殿麼?」

  凌靈子開口道:「萬司議言重了,兩殿自有有職司,我上三世不會橫加插手。多餘之話便不說了,我諸世道自會拿出鎮道之寶相助兩殿,今回必要拿下天夏,以全終道。」

  萬道人道:「先前定計,可有變動?」

  凌靈子回道:「此番大事,既是三世與兩殿定議,自不會輕易變動,一切照舊行事。」

  萬道人看了向司議一眼,見後者點頭,便道:「如此我兩殿便依此佈置行事了。」

  十年的調整,兩殿與諸世道反覆協調,就是為了鼓足勁力拿下天夏,因為雙方都是認識到,越是拖到後面,天夏越不易對付。

  而這一次集中的力量也遠超前幾回,所動用的鎮道之寶,除了留下必要維護天序的,其餘都會拿了出來。

  兩殿此次將會從正面,也就是從原先打開的兩界通道處發動正攻,而諸世道會在打開另一方兩界通道,配合兩殿攻勢。

  他們所定的策略,與天夏所推斷的大致相似。

  這其實沒什麼奇怪,因為攻伐他世,來來去去就這麼些路數,玩不出新花樣的,至多是在具體戰術上會有所變化。但關鍵的,還是看投入的力度。

  力度若足夠大,你便是通盤知曉也沒有用,擋不住就是擋不住,這一回兩殿和諸世道打的就是這番主意,以絕對優勢侵攻天夏。

  因為以往征伐盡托於兩殿之手,諸世道幾乎是不過問,所以兩者並沒什麼配合可言,從實際情況來說,雙方因為長久以來的矛盾,也很難通力合作,所以兩邊各走一路,這般反而利於行動。

  雙方也都是對此等安排認可。

  所以有時候計劃可以擬定的很漂亮,但是礙於各種緣由只能選擇等而次之,或者相互妥協的路數。

  萬道人道:「約期正式結束之前,我當會與天夏進行最後一次議談。」

  這番議談不是為了單純走一個過場,同樣也是為了查驗追究,看十年之內對方有無違誓之舉。

  違誓的地方,雙方當然肯定都是有的,就看能不能找到了。若是某一方能挑出對方得錯處,並叫對面無可辯駁,那是當真可以請動約議之機,降下誓力迫壓並侵損對手的。

  萬道人道:「蘭司議,此回就由你代我上殿前往與天夏論議。」

  向司議則是喚過一名鐵姓司議來,這位功行不甚高,但向來對他唯命事從,這等事不需要比較法力功行,只需要能分辨事機,又能夠及時傳遞並執行諭令之人就足夠了。

  安排好之後,萬道人和向司議又看向凌靈子三人。

  凌靈子則道:「此本是兩殿之事,前後與天夏打交道的亦是兩殿,我諸世道便不參與了,若有什麼結果,再告知我等便好。」

  見三人並無異議,萬道人和向司議二人也是將事情安排了下去,百餘駕金舟很快從元上殿駛出,按照定約,來到了兩界通道之前。

  到了約定的時辰之時,便見虛空之中的漩流一陣激盪,內中光芒流溢,同樣數目的飛舟從兩界通道對面穿渡而出。

  這回天夏所派遣出來的使者尤道人、風廷執以及諸多隨行的玄尊。

  雖然約議尚未結束,不過他們都是做好了準備,萬一有礙,及時化散假身,不會給元夏任何機會。

  只是這等可能很小,因為直接粗暴的違背約誓,那是整個勢力都要付出沉重代價的,元夏不會為了一兩名修士這麼做的。

  雙方舟隊相互對峙片刻,各有主舟自裡行駛出來,緩緩來到了中間位置,又是各自停下,隨即各有一道雲光飄出相接,並結成一個漏斗形狀的廣台之上。

  尤道人與風廷執帶著隨行之人一起自裡行出,落定其上。這時蘭司議、鐵司議二人也是同樣落到了此間。

  雙方在相互見禮之後。

  鐵司議率先言道:「貴方與我元夏之差距,想必貴方也是清楚的,又何必與我元夏對抗到底的,只要諸位歸順,也能在我元夏有一席之地,我元夏可許諾善待各位,到時候同享終道,豈不美乎?」

  風廷執笑了笑,道:「風某來過貴地,也與貴方有過交手,貴方如何,風某是很清楚的,說起來,貴方以往也曾說過類似之語,此回再是有聞,倒是頗覺親切。」

  鐵司議呵呵一聲,也不再說這個,一伸手,便有人將一卷玉簡送到了他裡,他拿著晃了晃,道:「此是這十載以來,我等書錄下來貴方種種違誓之舉,請貴方拿過去一觀。」

  風廷執笑了笑,道:「倒是巧了,我天夏這裡也有一份,亦要請貴方過目。」他從袖中取出一捆玉簡,「這上面樁樁件件,可都有詳細記載。」

  雙方都是不動聲色,各自示意下,就有弟子從身旁走出,帶著玉簡行至中間,各自交換了玉簡走了回來。兩邊確認玉簡上無有什麼手腳,便皆拿過,各自打開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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