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黃戰史之天地仁皇 作者:明鏡(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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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ger_1688 2006-12-9 16:54: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8 47684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9 23:48
第三部 奪宮 第八十八章 昔日情人
    可姰站在大殿中,向四處打量了兩眼,然後直奔大殿正中的龍椅走去。譚方的鶴舞清風長劍無聲的擺在龍案之上,古樸的長鞘,透出了一種莫明的震撼。

    和譚方相處了一段日子,可姰竟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對他產生了一種十分奇怪的感情。那是一種十分微妙的感情,在多年前,可姰也曾品嚐了其中的甘甜,那種感情,就叫做愛情!

    譚方和樂清河,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男人。樂清河有野心,有霸氣,和他在一起,時刻都會感到一種震撼的感覺在心頭迴繞,但是他又太過於優柔寡斷,大好的江山,大好的時機就讓他白白的浪費……

    而譚方不同,和他相處,就如同浸泡在一潭溫煦的柔水之中,那水流會將你一身的疲憊洗去。但是當他發怒的時候,也就同那氾濫的洪水一般,絕不拖泥帶水,誓將一切吞噬!相比之下,譚方較之樂清河更有一種無形的安全感。

    可姰已經過了那種小兒女的柔情蜜意的年齡,對她來說,一份永恆的平淡,要遠遠好過那種跌宕起伏,卻永遠沒有著落的激情。而且,譚方似乎也對她頗有些感覺,兩人經常一起品詩論畫,別有一番滋味。

    今夜衛恆紫禁城擺酒,宴請一干親信重臣,而可姰和譚方自然也在其中。兩人離開行宮,走到半路譚方才想起來他的長劍擺在了行宮大殿的龍案之上。這可不是小事,若是被有心人發現,此事必將引起軒然大波……

    自從將張敏毒殺之後,譚方和可姰兩人都是小心翼翼,行事如履薄冰。衛恆雖然回來後沒有說什麼,但是從他那雙深邃不可見底的眼眸中,兩人都看出了他心中的不滿。本來張敏此事若是依著衛恆的意思,稍做解釋,也就過去了,但是沒有想到他們行事如此的激烈,極有可能為以後留下後患。

    雖然衛恆平日裡看上去仁厚無比,但是手段行事極為毒辣,這一點譚方和可姰都已經隱隱的察覺。也正是這樣的一個原因,兩人才更加的小心,不敢留下任何讓衛恆起疑的話柄。本來譚方是要自己前來取劍,但是由於他乃是衛恆身邊的首輔大臣,所以自然不能遲到,於是可姰就自告奮勇,獨自回轉行宮,想把長劍取走。

    當她來到了桌案之旁,將鶴舞清風拿在了手中,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當手碰觸那冰冷的劍鞘之時,可姰彷彿牽手譚方,一時間,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了……

    突然間,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隱隱傳來,頓時令可姰的六識歸於平靜。她背對大門,尚未轉身,就覺得一道雄渾,凌厲的刀氣驟然間從身後逼來。

    心中一驚,可姰的臉色頓時數變。她並非是沒有見過陣仗的人,相反出道至今,大小陣仗數百場,可是可姰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的詭異的刀氣。

    那刀氣來時絲毫沒有半點的聲息,直到及體剎那,方才顯出隱隱的沉雷呼嘯。刀氣之中帶著一種灼人肺腑的奇異熱流,瞬間讓可姰陷入了一種近乎於無法抗拒的詭異漩渦之中!

    那時千百道奇異的力量組合而成,在一道刀氣之中,竟分出了數股力量,或是扯動可姰步履向前,或是直壓而來,而且,還有幾道橫向和旋轉的力量,霎時間,可姰感到了自己彷彿掉進了大海中那怒濤洶湧,暗流激盪的漩渦之中,令她難以把持!

    好在可姰那超人的六識搶先一步感受到了淡淡的殺氣,否則此時早就東倒西歪,被刀氣分成數段……

    心中驟然間靈覺一閃,可姰似乎知道了來人是何方神聖,心中更加感到一種恐懼。但是她明白此時乃是生死關頭,幾乎是出自本能的反應,手中的鶴舞清風聚集全身的功力,俯身坐馬,同時直刺來人。

    就是在那電光火石之間的功夫,她看到一個隱約的黑影在她的身後出現。緊跟著一道如流星一般的寒芒呼嘯著撲向她,那短刀之上的隱隱紅芒,在她的眼前不斷的擴大。

    無堅不摧的刀氣,帶著強絕彌天的殺氣,投過短刀的鋒刃侵來,可姰頓時感到呼吸有些困難,全身有若刀割一般的痛苦。

    從可姰拿起鶴舞清風,直到察覺到敵人的暗襲,期間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但是也就是在這瞬息之間,可姰也陷入了生平從未遇到過的凶險之中。

    眼看手中那連鞘的鶴舞清風可以準確的封擋住對方的短刃時,對方的短刃卻又突然間生出了奇妙的變化,長劍竟擊在一片虛空之中,眼前依舊全無人跡。

    好在可姰那強大的靈覺清晰的告訴她,對方的身形正在以一種奇詭無比的身法閃掠,騰飛到了她右側目光難以顧及到的死角位置。可是眼前依舊閃爍著那詭異可怖的紅芒,不斷的眩閃,不斷的變化,令她感到一種睜目如盲的感覺,一切只能憑藉著她那強大的六識做出相應的反應!

    紅芒在她的右側一閃,那短刃似乎要劈砍向她的右腰眼處。那看上去似曾相識的紅芒,令可姰忽生出一種無力的感覺。但是心中卻不敢有半點的懈怠,可姰不假思索,硬生生將刺空的長劍收回,劍做棍使,攔腰側劈而出。

    同時,她身體在幾乎無法轉動的角度橫地一扭,凝神向來人看去。

    可是卻只是見人影一閃,長劍再次落入一片虛空之中。

    只是兩招之間,可姰已經知曉了來人的身份,她明白今日自己絕難倖免,因為那兩招之間,已經讓她完全落入了下風……

    身體驟然間向後急退,長劍瞬間回籠身前。她並非是要逃離,因為她也明白,若是那對手沒有猜錯的話,逃跑只能加速死亡。她後退,其實不過是為了能穩住陣腳,將長劍撤出。

    兩招之間,竟然讓她沒有時間拔劍,可姰第一次用一種全新的視角來估量對手的身手!

    但是對方似乎並不打算讓她有時間穩住陣腳,募地一下,刀氣驟然間劇盛,霎時間四面八方儘是呼嘯的刀影寒光,虛實難測……

    面對撲面而來的沖沖刀影,但是可姰依舊清楚的覺察到對方就在她的身前,而且那最為致命的一刀,帶著強絕無鑄的勁氣直撲她的腹部。

    雖然身形向後不斷的急退,但是對方的速度卻比她要快上許多,雖然身體急退不止,可是主動卻依舊全操在對方的手內。

    就在這生死攸關的關頭,可姰長劍驟然在手中急速旋轉,長劍旋轉著,絞擊在對方的短刀鋒刃之上……

    這時交手半天以來雙方第一次實質性的接觸,也是可姰第一次碰觸到了對方手中的兵刃。但是刀劍交擊,卻絲毫沒有半點的聲息。長劍彷彿刺入了一塊綿軟的海綿之中,瘋狂的將可姰那強橫的勁氣吸收。而且,那短刃之上彷彿有一種詭異的吸力,將可姰的長劍緊緊的粘在刀鋒之上,讓她無法抽回……

    心中不由得大驚,可姰不敢再僵持下去,她知道若是僵持下去,對手那強絕的一刀若是發出,憑她的功力絕難承受!

    手指一按長劍卡口,就聽一聲清脆的鳴響,寒芒簇動,鶴舞清風終於脫鞘而出,劍身閃爍詭異的寒光。可姰身形向後倒翻,長劍脫鞘,心中頓生一種豪氣……

    但是也就是在那一聲清脆的鳴響尚在耳邊迴響之時,可姰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沉喝之聲:「君上,好久不見了1

    說話間,無鑄的刀氣隨之爆發。

    刀氣在空中化成無數詭異的氣刃,或橫,或豎,亦或打著旋兒。無數的刀氣,帶著一種淒厲的鳴嘯之聲,充斥了整個大殿。大理石建成的支柱在瞬間被凌厲的刀氣切碎,分割!而那些如雨點一般的氣刃在空中迅速的匯聚,組成了一道強橫無比的巨大氣刃,隱約間帶著沉雷之聲,撲向了可姰的身形!

    霎時間,可姰感到自己的全身彷彿凝滯了,氣機被對方完全的控制,四肢不再受自己的指揮。心中的驚懼無法形容,她竭力一聲大吼,手中鶴舞清風驟然化作一道晶亮的劍幕,橫在了她的身前……

    「轟!」一聲響絕人寰的絕響迴盪天際之中。兩股截然不同,卻又都是強大無比的刀氣和劍氣撞在了一起,發出了驚天的聲響。勁氣鼓動在大殿之中,隱約間還發出了奇異的聲息。勁風拂過,大殿之中的物品盡數化作一團粉塵,飄散空中。

    可姰的身體如同一個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向後倒飛出去。撲通一聲跌落在塵埃,口鼻之中鮮血狂湧不止……

    驚天的聲響驚動了整個太平嶺行宮,霎時間人聲鼎沸,燈火閃爍,迅速向行宮大殿匯聚!

    樂清河的臉上帶著濃重的殺機,看著倒在地上,口鼻噴湧鮮血的可姰,眼中驟然閃過一抹不忍之色,但是那一絲不忍,卻在瞬間消失……

    可姰的臉色慘白如紙,全身猶如散架一般,劇烈的疼痛讓她感到無比的難過。樂清河那強絕無鑄的炙陽真氣在剛才的剎那間盡數將她的經脈摧毀,心脈也隨之被震斷!

    但是可姰的臉上卻露出一抹慘笑,她看著樂清河,氣力顯得有些不足,身體動了動,卻半天沒有坐起來。全身的骨骼已經被震碎,她癱軟在地上,輕聲的笑道:「清河,沒有想到你我再見,已經成為了敵人1

    抬頭向外看了看,樂清河陰冷的說道:「可姰,你不該殺死張敏1

    「嘻嘻,張敏她該死!雖然皇上也不高興,但是我卻很開心。當我看到她倒在我的腳下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清河,你已經沒有機會了,你錯了太多的機會,如今想要成事,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可姰低聲的說道,話還沒有說完,一口鮮血奪口而出,瞬間將她胸前的衣襟染紅。

    樂清河的面孔抽搐兩下,咬著牙看著可姰,「你為什麼要背叛我,你我多年相交,我萬萬沒有想到背叛我的竟然是你,為什麼1

    「當斷不斷,不當斷之時卻又莽撞決斷,清河,你只是一個普通人,可是偏偏有不安於現狀。你不是成大事的人,我以前真的是錯了!」可姰依舊一臉慘淡的笑容,聲音輕柔淡雅,絲毫沒有半點的怒氣,「你沒有皇上的狠辣,你沒有皇上的果斷,但是卻又整日妄想那九五之尊,呵呵,你……」

    可姰的聲音漸漸的微弱了下去,到了最後竟沒有半點的聲息,眼眸中的那一絲光芒也漸漸的隱去,但是她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鮮血不斷的從口鼻中湧出,那景像當真是詭異至極!

    樂清河的眼中閃過一抹惻隱的光芒,他看著已經沒有了生氣的可姰,緩步上前,伏身在可姰的耳邊低聲說道:「君上,即使你怎樣對清河,清河也不怪你,但是你不該殺死太后,今日這一刀,是為了太后1

    說完,他站起身來,又看了一眼可姰,身形驟然騰空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遠處,腳步聲漸進……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9 23:49
第三部 奪宮 第八十九章 皇之心性
    巍峨雄渾的紫禁城,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透出一種可怖的幽森之氣。那雕龍飛簷似乎要破空而起,而那晶亮的琉璃瓦,在夜色之中,被皓月的柔和銀光灑上一層詭異的寒意……

    衛恆高坐在乾寧宮大殿之上,眉頭緊鎖,神態顯得有些憂慮。

    大殿兩邊,分坐著譚真,飄雪,顏柔兒和譚方。此刻,幾人的臉色都顯得有些陰沉,而譚方更是在神色痛苦萬分。

    一種死一般的沉寂籠罩在大殿之上,更將這昏暗的大殿襯托的陰森無比。衛恆緩緩的站起身來,他看了一眼坐在大殿上的幾人,探手從長案之上拿起鶴舞清風和山風靈蛇劍,臉頰不由自主的微微抽搐。

    「我要殺了樂清河!」突然間,譚方發出一聲如受傷野獸般的嘶吼,他臉色鐵青,噌的一下站起身來,大步衝向大殿之外。

    「站住!」衛恆驟然間一聲低喝,那聲音之中帶著一種無可抗拒的威嚴。

    譚方的腳步停下了,他轉過身子,那種清秀的面孔之上,此刻掛滿了晶瑩的淚珠。看著衛恆,他的嘴唇顫抖數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衛恆緩緩的站起身來,緩步走下了丹陛,來到了譚方的身前。將手輕放在譚方的肩上,衛恆突然間一聲長歎,「岳父大人,朕知道你和君上情感深篤,但是也更應該冷靜。君上突遭意外,朕也很悲傷,從風城開始,君上就跟隨著朕,近三年的時間,她對朕來說,亦師亦母。可是現在我們萬萬衝動不得!」

    譚方沒有回答,他的胸膛急劇的起伏著,淚水無聲的順著臉頰流淌著……

    「父親,皇上說得不錯,如今正是我們最關鍵的時候,萬不可因一時衝動,而壞了皇上的全盤計劃!」譚真也走上前,扶著譚方的手臂,低聲的勸道。

    譚方緩緩的點了點頭……

    衛恆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他一聲長歎,沉聲說道:「岳父,再忍耐一下,我們就要勝利了!」說完,他睜開了眼睛,神色顯得複雜的看了一眼譚方,嘴巴動了兩下,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麼。

    「皇上,如今楊陀陳兵江南,其勢甚烈。而且安西八王也是大張旗鼓,不斷向漠西長廊集結。如果妾身沒有算錯,那麼今年必然就要有結果了。」一直處於沉默狀態的飄雪突然開口說道。

    衛恆點了點頭,神情顯得有些嚴峻。他緩緩的在大殿中踱步,邊走,邊輕聲說道:「不錯,按照他們如今的情形,不出半年,兩邊必然起兵。一旦楊陀和八位皇兄起兵,必然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聽了衛恆的話,殿上的幾人都不約而同的輕輕點頭,沉默不語。

    衛恆想了想接著說道:「今夜樂清河對君上下手,已經說明了他也坐不住了!所以以朕看來,最多不會超過旬月光景,樂清河必然會動手。」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譚真看著衛恆,低聲的問道。

    衛恆卻在這個時候笑了起來,他看了一眼譚真,笑著說道:「怎麼辦?我們只有等!」說完,他扭頭對已經平靜下來的譚方說道:「岳父大人,你馬上寫信,並以我風城密法傳送母后與譚青兩人,讓他們按計劃行動吧!」

    譚方的面孔抽搐一下,躬身應命。衛恆目光再次在殿中環視,輕聲說道:「好了,我們如今就只有等待,等待樂清河率先發難,哼,九錫之禮讓他已經再也無法安坐,朕就要他做那頭跳牆的瘋犬!」

    大殿上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息,一種無形的威壓自衛恆的身體散發,讓所有的人感到了一種幾欲伏地膜拜的衝動!

    ……

    送走了譚方,衛恆一個人坐在御書房中,手捧一本《語論》,默默的翻閱著。屋外傳來一聲鑼響,初更已至!

    舒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身體,衛恆將手中的書放在桌案上,站起身來。緩步走到了高懸炎黃大陸地圖的牆壁之前,他皺著眉頭,心中不斷的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

    腳步聲輕輕的傳來,衛恆沒有回頭。因為他不用回頭,就已經知道了來人的身份,嘴角一動,那俊朗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狡佶的笑意。

    暗香浮動,隱隱帶著一種橘子清香。來人來到了衛恆的身後,腳步聲停止了。衛恆依舊是沒有回頭,沉聲問道:「真姐,怎麼還沒有去休息?」

    譚真沒有回答,她站在衛恆的身後,久久不語。衛恆的心中一陣奇怪,轉過身來向譚真看去,只見譚真那有些醜陋的面孔上,此刻儘是淚水……

    「皇上,妾身是向您來請命!」譚真突然間跪倒在地,低聲的說道。

    衛恆一愣,呆呆的看著譚真,一時間不知道改說些什麼。他連忙將譚真扶起來,輕聲的問道:「真姐,你這是做什麼?」

    譚真沒有抬頭,抽泣著說道:「皇上,妾知道您對我們處理太后一事非常不滿,更對家父和君上的獨斷十分生氣。所以妾今日是想替家父請命,請皇上不要再責怪他了。」

    衛恆沉默了,他緩緩的走回了桌案之後坐下,沉默了半晌,低聲的問道:「真姐為何這麼說?朕何時對岳父不滿了?」

    譚真抬起頭,臉上的淚水在燭火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皇上,今日君上死訊傳來,你眼中的神色甚是得意,雖然一閃而逝,但是妾身卻看得真切。家父當時怒極,沒有在意,但是妾身卻看到了!雖然不知道皇上是怎麼讓樂清河前往,但是妾身卻知道這一切和皇上必然有些關係……」

    衛恆閉上了眼睛,臉色顯得有些陰晴不定。好半天,他低聲的說道:「真姐,你很聰明,但是有時候太過於聰明,並不是一件好事!」

    「妾身明白,但是為了妾身的父親,妾身還是冒死斗膽請求,皇上,請看著家父對皇上忠心耿耿份上,不要為難他,好嗎?」譚真突然間再次跪地,哀聲請求道。

    衛恆沒有回答,他抿著嘴,眼睛緩緩的睜開,沉聲說道:「真姐,你可知道當日你們毒殺太后,太后至今仍舊如活死人一般的倒在慈寧宮中。朕知道你們是為了朕好,但是你們卻沒有想過,如此以來卻讓朕該如何面對這滿天下的臣民?我朝雖已建國二十餘年,但是這二十餘年來,一直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如今朕苦心經營,眼見就要大功告成,我朝自要以仁孝治理天下,若是此事被他人知曉,你們要朕又如何自處?」

    「皇上,一切都是妾身的錯,是妾身考慮不周。當日您離開京城之時,吩咐要妾身主掌中宮,但是妾身卻辜負了您的重托,請皇上責罰妾身,但請原諒妾身的父親,好嗎?」譚真跪地不起,痛哭不停道。

    衛恆緩緩的走到了譚真的身前,伸手將譚真扶起。他看著譚真許久,突然一聲長歎,「真姐,朕原本並不想這樣,但是若是樂清河以此來做為借口,那麼朕將會陷入十分難堪的局面。除去了她,也是為了我帝國的千秋之世,朕不得已而為之罷了。岳父與她不同,朕答應你,絕不會責難岳父,但是望你們在今後要好生的考慮,不可再如此莽撞!」

    「妾身謝過皇上!」譚真激動的點頭,淚水猶自順著臉頰無聲的滑落下來。

    衛恆無奈的搖了搖頭,緩步再次走到了地圖之前,背對著譚真,沉聲說道:「不過除了你、飄雪和岳父之外,朕不希望再有他人知道此事,當日參與此事的人,朕一個都不想留下,此事就交給你辦,如何?」

    譚真激靈的打了一個寒蟬,她抬起頭看著衛恆,遲疑的問道:「那國舅爺是否也……」

    衛恆沒有回答,他轉過身子,目光陰冷的看著譚真,「朕說過,不希望有任何人知曉,真姐應該明白朕的意思!內監府乃是一個魚龍混雜之地,江湖人中難免有人多嘴,以後真姐就多多的費心吧!」

    「妾身明白!」這一次譚真沒有再詢問什麼,她恭敬的一禮,沉聲回答。

    衛恆看著譚真,滿意的笑了笑,「另外,君上的事情不要讓毓清知道,她為了朕的事情奔波勞苦,實在不宜讓她知曉此事。嗯,真姐,過兩日毓清可能就要回來了,你和飄雪陪著她,將君上的事情要嚴密封鎖消息,就說君上奉命外出。等過了這一段之後再告訴她吧!」

    譚真點了點頭,但是神色間卻又顯得有些奇怪。她疑惑的看著衛恆,嘴巴動了動,卻最終沒有開口說出來……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9 23:49
第三部 奪宮 第九十章 有客夜訪
    明月如勾,浩瀚的蘭婆江在夜色之中緩緩的平靜了。

    江面上猶自漂浮著船隻的殘骸,隱約間還可以看到在奔騰的江水之中,有屍骸起伏。大江兩岸,戰旗飄揚,迎風獵獵作響……

    宣凌宇站在大營的瞭望塔之上,皺著眉頭向對岸眺望。江南面,黑壓壓的一片,儘是林立的營房,隱約可見燈火閃爍,彷彿夜空中的繁星點點。刁斗之聲迴盪在天際,更給這無盡的夜色增添了一副肅穆的沉悶。

    「將軍,已經快到初更了,您還是早點休息吧!這些天江南拚死攻擊,想來也疲憊了,今夜不會再有什麼舉動了!」一名站在宣凌宇身後的將領低聲的說道。

    宣凌宇搖了搖頭,神色顯得有些疲憊,他用沙啞的聲音低沉的說道:「他們很疲憊,我們也很疲憊。我們的對手是一個老謀深算的兵法大家,五天以來,他們對鐘、復一線瘋狂的攻擊,也就是再等我們這片刻疏忽!傳令下去,今夜佈防依舊保持警戒,皇上將鐘、復一線交給了我們,我們萬不可因為一時的疏忽,而造成千古的恨事!」

    那將領皺了皺眉頭,嘴巴張了兩張,剛要說什麼。但是宣凌宇轉過頭,目光如冷電一般的掃過那將領的面孔,陰沉的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記住說該說的,做該做的,其他的不是我們這些為臣子應該去考慮的!」

    「末將明白!」當宣凌宇那冷電一般的目光掃過,那將領的身體微微一顫,恭聲應道。

    宣凌宇點了點頭,揮手示意那將領退下,高高的瞭望塔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裡。到任幾盡月餘,宣凌宇卻又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江南王楊陀麾下人馬,堪稱狼虎之兵,自十日前就瘋狂對蘭婆江展開了攻擊。每日裡數百艘戰艦在蘭婆江展開,數萬人參與攻擊,個個悍不畏死。

    自五日前,楊陀將整條戰線鋪開,以鐘祥,津山,復陽,龍津為突破點,發動了狂野的攻擊。他們打著清君側,剪權臣的旗號,不分晝夜的撲向蘭婆江北岸。五天中,鐘、復防線接受到了鐘祥自建立以後,最為嚴峻的考驗。五天下來,蘭婆江面屍體堆積如山,戰船殘骸沿江隨處可見……

    而宣凌宇也在這五日之中,真正的領教到了江南狼虎之兵的厲害!

    兩千年前,狼王曹玄率領西羌鐵騎,夾江南百萬之眾,橫掃整個炎黃大陸,從那時開始,江南產虎狼名滿炎黃。但是兩千年之後,江南虎狼之說已成傳說,宣凌宇也只是隱約聽到過這樣的說法。雖然鎮守鐘祥多年,但是他卻沒有真正的見識過什麼是真正的江南虎狼,而這一次,他見到了……

    除了每日調兵遣將之外,宣凌宇更留心著京師的局勢。樂清河推動慾望平原神風營向鐘、復一線靠攏,每日不斷將神風營的將領調派鐘祥,這裡面的奧妙宣凌宇自然看得真切。不過,真正令宣凌宇擔心的,還是同為鐘祥主將的譚青。

    從這個敦厚的年輕人身上,宣凌宇看到了一種可怕的力量。自他來到了鐘祥之後,與譚青各守一線。他鎮守了鐘祥,龍津,而譚青則扼守復陽、津山。

    相比較而言,鐘祥的人馬相對要強上一些,由於將領多是宣凌宇當年麾下的部將,所以調動起來也顯得十分輕鬆。而譚青不同,其麾下的將領多是樂清河與宣凌宇兩人的部屬,但是在這短短的五日之中,譚青已經將數十名桀驁不遜的將領收拾的服服帖帖。而津山、復陽,也成了蘭婆江上廝殺最為慘重的戰場之一。

    令宣凌宇佩服的,是譚青每逢大戰,必身先士卒,出現在戰場上最危險的地方。也正是由於這種身先士卒,帶動了全體軍士的拚死之心,五日下來,江南的虎狼之兵在復陽、津山兩地留下屍骸萬具,卻毫無半點的進展……

    譚青用兵,絲毫不弱於帝國的任何一個兵法大家,每每看到對方最為薄弱的要害,攻必全力。而這樣的一個人,卻是安西八王的麾下,不由得令宣凌宇感到了一種恐懼。

    先有一個手握天下兵馬的樂清河,而今又出現了一個善於用兵的譚真,再加上江南統領數十萬虎狼之兵的楊陀,令宣凌宇也不由得替衛恆扼腕而歎。但是,他也對衛恆有一種信心,這種信心究竟是從何而來,宣凌宇不清楚,只是他知道,衛恆一定可以將這些對手一一的擊潰!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低聲的笑了兩聲,輕輕的搖了搖頭……

    「將軍!」就在宣凌宇獨自在瞭望塔上沉思之時,從塔樓外匆匆走上一名親兵。他來到了宣凌宇的身後,躬身說道:「譚青元帥來了!」

    宣凌宇聞聽,不由得一愣。來鐘祥月餘,雖然鐘祥、復陽近在咫尺,但是由於兩個人各屬不同的派系,所以少有往來。怎麼今夜他會突然來訪?宣凌宇心中有些疑惑。轉過身子,對那親兵沉聲說道:「守在這裡,嚴密注視對岸的動靜,一旦江南大營燈火出現移動跡象,立刻鳴響戰鐘!」

    「是!」親兵連忙躬身應道。

    宣凌宇點了點頭,轉身大步走下了瞭望塔,逕直來到了中軍大帳之中。

    譚青一身烏金軟甲,沒有帶一個隨從。黝黑的臉膛帶著一絲疲憊之色,他靜靜的坐在大帳之中,看到宣凌宇走進,連忙站起身來,微笑著說道:「宣將軍!」

    「元帥突然到訪,末將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宣凌宇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容,拱手對譚青說道。

    譚青黝黑的面孔露出了敦厚的笑容,和宣凌宇客套了兩句,而後各自落座。霎時間,兩人都沉默了,相互看著,好半天沒有開口。

    「元帥今夜突然前來造訪,不知有何指教?」宣凌宇沉默了一會兒,沉聲問道。

    譚青抿著嘴,站起身來,在大帳中走了兩步,扭頭看著宣凌宇,神色沉肅的說道:「宣將軍,今夜譚某突然來訪,是有一件緊要的事情。將軍與譚某相識雖然不久,但是譚某私下裡卻始終把將軍當成自家人一樣,不知道將軍是否以為然?」

    宣凌宇被譚青的話說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呆呆的看著譚青,好半天才神情略顯迷茫的輕輕點頭,「末將自然與元帥是一家,只是末將有些不明白元帥的意思……」

    譚青聞聽呵呵的笑了,他探手入懷,從懷中取出一件事物,輕放在帥案之上,「將軍雖然口上說與譚某一家,但恐怕心中卻不是這麼想吧。呵呵,譚某只想請將軍看了此物之後,再講其他的事情,如何?」

    宣凌宇臉上的迷茫之色越發的濃重。他看了看桌上用錦綢包著的事物,又看了看譚青,突然間笑了起來,「元帥這是唱得那齣戲?末將如今是更加迷惑了!」

    「呵呵,一切答案就在這錦包之中,將軍看過之後,就自然明白了!」譚青依舊一臉平和的笑容,眼中充滿了笑意,他看著宣凌宇,低聲說道。

    遲疑的拿起了錦包,宣凌宇這才注意到這錦包竟然是明黃之色。這種顏色乃是大內皇室專用的顏色,平常人絕少使用這樣的顏色。看到這錦包,宣凌宇的心頭不由得一振,心中突然間彷彿有了一絲了悟。緩緩的將錦包打開,宣凌宇定睛向錦包中看去,目光所觸,卻不由得心中一驚。他抬起頭看了看譚青,突然轉過帥案,來到譚青的身前,雙手高舉錦包,沉聲說道:「臣宣凌宇恭迎密使大人,令牌還聖,請密使宣旨!」

    譚青從宣凌宇手中接過金色的令牌,低頭看了看,不由得笑了,「將軍,譚某說得不錯吧,直到現在你才真正的將本帥看成了自己人!」

    宣凌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他站起身來,撓了撓頭,嘿嘿的笑了兩聲,「元帥見諒,當日末將離京的時候,皇上只說要有密使前來,卻沒有告訴末將原來元帥就是密使。呵呵,前些日子末將還在帥帳頂撞元帥,確沒有想到……元帥恕罪則個!」

    「這個……呵呵,將軍莫怪。之前譚某也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把我當成了密使,更不知道將軍也是皇上的人。直到今日譚某接到了京師以密法傳來的信函,才知曉了將軍的身份,若前面有得罪之處,還請將軍原諒!」譚青笑呵呵的看著宣凌宇,兩人不由得同時會心的笑了。

    宣凌宇走到帳外,舉目四處張望了一眼,然後沉聲對帳外的親兵說道:「傳我將令,帥帳百尺之內,不得有任何人接近,違令者,殺!」

    說完,他轉身回到帳中,恭敬的對譚青問道:「元帥,請恕末將還有些放肆。外界一直傳言,元帥乃是安西的人,不知何時與皇上……」

    「將軍還是不相信譚某!」譚青笑了,臉上絲毫沒有半點的怒意,他想了想,沉聲說道:「嗯,若是說譚某和皇上認識,恐怕還要早於將軍!」說著,他看到宣凌宇的臉上還帶著一絲不相信的神情,當下接著說道:「宣將軍,譚某給將軍提兩個人,也許將軍就不會再有疑慮了。」

    宣凌宇不置可否,眼中依舊帶著一絲狐疑的神色。譚青在帳中走了兩步,突然間低聲說道:「宣將軍當應該知曉皇上身邊有譚方與譚真兩人吧!」

    聽到譚青說到了這兩個名字,宣凌宇的神色肅然了,他恭聲的說道:「這個末將自然知道。譚先生乃是皇上的恩師,而另一位則是當今今上的東宮正選……」突然間,宣凌宇怔住了,他呆呆的看著譚青,疑惑的問道:「敢問元帥和他們是……」

    「呵呵,譚方乃是家父,譚真乃是譚某的小妹!」譚青笑呵呵的低聲說道。

    霎時間,宣凌宇的臉上頓時顯出了驚異之色,好半天,他這才反應過來,恭敬的對譚青一禮,「元帥,沒有想到元帥竟然是國舅,宣凌宇失敬了,輕受宣凌宇一拜!」

    譚青連忙上前,一把將宣凌宇扶住,呵呵的笑道:「宣將軍,什麼國舅不國舅,你我如今實在軍營,不必有那麼多的朝廷虛禮。今日前來,譚某是有皇上的密旨傳達!」

    宣凌宇神色頓時肅然起來,他連忙伏身跪地,壓低聲音說道:「臣宣凌宇恭領聖諭!」

    這一次,譚青沒有再阻攔,他待宣凌宇跪地之後,從大袖中取出一紙明黃的錦帛,展開後低聲的頌讀道:「鐘祥、復主帥譚青,付帥宣凌宇聽旨。京師風雲變化,然依舊掌控朕之手中。樂黨將覆,然神風營卻為朕之心腹大患。著令譚、宣兩位卿家於七月一日之前,平定神風營之樂黨餘孽,則京師大事定矣。平息神風營之亂後,譚、宣兩卿家即全力把守鐘、復一線,接掌神風營人馬,務必將楊陀阻於江南一線至十月一日。十月一日前若蘭婆江天塹破,兩位卿家則不需返京,若十月一日後蘭婆江天塹破,則與兩位卿家無關。欽此!」

    「臣宣凌宇恭領聖諭!」宣凌宇沉聲低喝。

    譚青點了點頭,將手中密旨置於燭火之上燃燒,那錦帛遇火,頓時大帳中光芒閃動,待錦帛化為灰燼,譚青這才扭頭對宣凌宇沉聲說道:「宣將軍,皇上的意思你已經聽到了,剩下的就看我們的了!」

    宣凌宇站起身來,神色間略顯激動之色,他身體微微的輕顫,低聲的問道:「元帥,皇上決定要動手了嗎?」

    譚青笑了起來,他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回答宣凌宇的問題,而是輕聲的低語道:「後天,宣將軍,我們只剩下一天來準備了!」

    宣凌宇眼眸中寒光一閃,也不由得發出一陣充滿殺機的陰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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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奪宮 第九十一章 民心背向
    京師風雲變化,旬月之間,樂清河數次調動軍馬,先是將原先禁軍大部分的人馬調出了京城,而後又將原駐守於皇陵的御林軍調撥給了九城兵馬司,將禁軍取而代之。而後朝堂之上,力排眾議,將昆達爾燦,賀君等人推上了禁軍統領的職務,而昆達爾燦更是一舉成為了九城兵馬司提督,成為了升龍帝國建國以來最年輕的一位提督。

    同時,原駐守於慾望平原的神風營急速向蘭婆江挺進,名義上是要支援鐘、復一線的守軍,但大軍到達鐘祥以北九十里之外後,卻又駐足不前。同時,鎮守京城外圍的京畿部隊,也在向漠西長廊運動。這一切都是在無聲中運作,但是但凡是有心人,卻都已經看出了其中的玄機。

    一連十五日京城銀莊搶兌,嗅覺最為靈敏的商人們首先預示到將會有一場不平凡的風波在京城發生,於是都竭力的將他們在京城的不動資產,莊園一一變賣。而由於這些商人的舉動,更引發了整個京師百姓的擠兌風波,一時間,京城秩序大亂……

    好在升龍城首富商人方子夜聯合一干商人,在得到了九城兵馬司以及三省六部的默許之後,在短短的十日時間中彙集近億金幣,大肆的收購京城各處商號,莊園。由於方子夜等人在商界的威望,並且加上強勢的金錢,一場混亂的擠兌風波暫時被壓下。但是所有人都明白,這場擠兌只是一場權利之爭的開始!

    面對京師的動盪,衛恆恍若未覺,依舊是顯得十分的悠閒自在,整日裡在皇城中轉悠,絲毫不見半點的緊張。有時候,他會帶著一干絕色美女出遊郊外,縱馬放歌,好不逍遙。

    ……

    炎黃歷二一五三年六月三十日,恰好是衛恆登基兩年半。衛恆沒有呆在皇城之中慶典,而是突然間心血來潮,決定帶著譚真、莫言、顏柔兒、飄雪和楊靈心五女出遊城外。

    詔令頭晚由內務府傳達三省六部官員,頓時讓京城大小的官員們著了荒。連夜安排各種事宜,九城兵馬司更是連夜全城挨家發放各種物件。在天光放亮之前,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擺上了龍陽時花,桌案之上香煙繚繞,煙火爆竹滿城響起。

    登基兩年半,衛恆首次如此興師動眾的出遊,也是在登基祭拜祖廟之後,首次亮相於京師民眾的面前。一時間,得見天顏的興奮之情令每一個尋常百姓激動的整夜無法入睡。雖然說登基兩年來,衛恆尚未親政,但是畢竟是衛氏的正統,百姓們還是將他當成了正經的皇上。相對而言,樂清河雖然手握大權,但是卻是一個外臣,再加上前些日子太平集被忠勇王府家兵強行趨走,使得百姓對樂清河的看法又惡劣了一層,於是乎,這天子出遊更顯得十分的隆重。

    辰正時分,皇城之中東西鼓樓鐘鼓齊鳴,午門之外樂聲大作。從午門內緩緩行出遮天避日的黃傘旌旗。最前頭的是五十四頂華蓋,四頂明黃九龍曲柄蓋打頭。緊跟著是兩頂翠華紫芝蓋,二十四頂直柄九龍蓋。再後面,什麼純紫,純黃傘蓋扈隨而行,招搖若黃龍一般鋪天蓋地的壓來……

    雖然是身在升龍城,但是尋常的百姓有何曾見過如此浩大的場面?自升龍建國以來,太祖皇帝衛奪常年征戰在外,少有在京師的時候。孝文帝衛宏雖然在位多年,卻難以踏出皇城半步。如今這場面,升龍城年過七十的老人隱隱記得四十年前升龍城還是天嵐帝國國都之時,司馬絕天登基拜祭祖廟的時候有過如此的場面,但是四十年了,如此盛大的場面,都已經漸漸的遺忘在腦後。如今再見這熟悉的場面,一些老人們隱隱的覺察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百姓跪在街道兩旁,眼見著頭裡儀仗的十六信幡,豹尾龍頭桿,還有一面面的龍旗在微風中栩展,那旗上有的寫著教孝表節,有的寫著明行弼教,各種善言不盡表述。這頭裡的儀仗過去,就是二十四面宗旗大纛,十六羽杖大纛,全部用纛車馱載,轔轔瀟瀟怒馬如龍。再往後,則是四十面銷金大纛,旗上繡有祥禽瑞獸,儀鳳、翔鸞、仙鶴、孔雀、游麟、彩獅,就連那噬魂獸大威的形象,也赫然旗上。

    而後,衛恆乘坐的金輦這才出現在眾人的眼中。

    前面是二十名身穿明黃侍衛長袍的大內侍衛,跨騎御馬開道。中間是二十名腰胯長刀的侍衛簇擁金輦,那形象可怖的噬魂獸大威,赫然趴在金輦,懶洋洋的瞇著眼睛,那閃爍妖異光芒的雙瞳深邃不可見底。

    大威這一現行,立刻引起了道路兩旁百姓的驚呼。傳說中三柳山的妖獸竟然出現在當今皇上的儀仗之上,這其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突然間,緩緩徐行的金輦黃帳一挑,衛恆昂首從中走出,立於金輦鞍橋之上,神色顯得無比的祥和。一身淡黃色九龍皇袍迎風而動,和著他那柔和的笑容,別有一番超凡脫俗的意味。衛恆緩緩向跪在街道兩旁的百姓揮手,頓時人群沸騰了起來,山呼萬歲之聲直衝九霄之外……

    衛恆保持著一臉淡淡的笑容,也不說話,只是輕輕的向兩邊的百姓點頭示意。那柔和的雙眸掃過,頓時令人產生一種如沐春風般的和煦溫暖。

    金輦過後,八百御林軍手持五色銷金旗,節絨,黃絨,臥瓜,立瓜,大刀,弓矢,豹尾槍,金鐵之色在朝陽下光爍爍,亮閃閃,氣勢輝煌。此時,送駕的百姓們再也無法抑止內心的激動,再次山呼海嘯般的齊聲高呼:「皇上萬歲,萬萬歲!」

    ……

    譚真五女坐在金輦之中,耳聽著車外那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臉上都不由得露出燦爛的笑容。

    「真姐,沒有想到著帝國的百姓竟然如此擁護皇上,當年那白癡帝王之說,恐怕就要被人淡忘了!」莫言看了一眼站在車外,隱約可見的衛恆背影,突然間壓低聲音偷笑著說道。

    譚真聞聽,不由得笑了起來,她目光柔和的看著車外的衛恆,輕輕的搖了搖頭,「妹妹們,皇上之所以能得到今日的擁護,很大原因還是由於他本是皇室正統,百姓們不論怎樣對他都還是認同的。雖然這兩年來皇上一直都十分低調,可是畢竟他是一國之君。在百姓們的心裡,皇上始終都是他們的主子,這是不變的事實。只是,這只是一個開始,如果皇上在十年後,二十年後,依舊能得到百姓們如此的擁護,那個時候白癡帝王這個名字,才真正的是被遺忘了!」

    輦中的幾人聞聽,都不由得一陣沉默。她們相互看了兩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所以,妹妹們,我們的擔子不輕,當年離開風城的時候,太后曾告訴過我和柔兒妹子,要我們輔佐皇上終成一位千古令君,這說起來簡單,卻著實不易。今日姐姐想要告訴妹妹們,既然我們都來到了皇上的身邊,那更要齊心協力,不要讓太后失望,更不要讓今日跪送我們出遊的百姓們失望呀!」譚真看大家都沒有說話,於是繼續說道。

    眾女齊齊點頭,只有楊靈心撅著小嘴,一臉的不開心之狀。飄雪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低聲問道:「靈心妹妹,你怎麼了?你不是最喜歡熱鬧,怎麼卻如此不高興?告訴姐姐,是誰欺負你了?」

    楊靈心的煙圈一紅,看了一眼莫言,趴在飄雪那溫軟的懷中,委屈的說道:「皇帝哥哥說話不算數,皇帝哥哥偏心!」

    此話一出,卻引得輦中眾女都不由得一愣,飄雪微笑著說道:「妹妹,皇上怎麼說話不算數,怎麼偏心了?說出來,姐姐們替你做主!」

    頓時眾女齊齊的點頭,莫言更是笑著說道:「對呀,妹妹,說出來讓我們聽聽,我們替你做主!」

    「昨天皇帝哥哥本來說陪我玩,結果卻把我扔在了乾寧宮,去了莫言姐姐那裡,一個晚上都沒有回來……」楊靈心撅著小嘴,不滿的說道。

    一句話,頓時讓莫言的面頰彤紅,低著頭幾乎埋在了胸前。而輦中的其他眾女,也是一臉壞壞的笑容,看著莫言,輕聲偷笑不停。飄雪強忍著笑,將楊靈心抱在懷中,低聲的說道:「妹妹,其實你皇帝哥哥也沒有忘記,只是把對像記錯了,嘻嘻,告訴你呀,你皇帝哥哥和莫言姐姐玩的遊戲更有意思,你不信可以去問問你莫言姐姐!」

    「真的嗎?」楊靈心看著幾乎羞得抬不起頭的莫言,神色間顯得有些迷茫,瘦小的身子輕輕移動,來到了莫言的身邊,低聲的問道:「姐姐,你們玩的是什麼遊戲呀?」

    「飄雪,你這死丫頭不要亂嚼舌頭,教壞了孩子!」莫言被楊靈心的問話更是羞得無地自容,她突然間抬起頭看著飄雪,嬌聲低語道:「前些日子你和柔兒妹子不也是……」

    「姐姐,你敢說!」顏柔兒頓時也面孔彤紅,嬌聲的急道。

    譚真笑嘻嘻的看著幾人,也不說話,只是臉頰也有些羞紅了……

    楊靈心顯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看著幾人,皺著眉頭,不滿的說道:「你們都在說什麼呀,我一句都聽不懂,哼,你們不說,我問皇帝哥哥去!」

    「要問朕什麼?」就在這時,衛恆突然間返回了金輦,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看著楊靈心,沉聲問道。

    沒有想到衛恆這麼快就回到了金輦,眾女頓時滿面通紅,這女孩子私下的體己話怎麼能說出口?但是沒等她們開口,楊靈心已經一把將衛恆拉著坐下,抱著衛恆的胳膊低聲問道:「皇帝哥哥,姐姐們今日說話好怪呀,靈心一句都不懂。她們說你昨天晚上和莫言姐姐在玩一個好玩的遊戲,告訴我好不好!」

    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如此的問題,衛恆的面孔也騰的一下紅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輦中的眾女,強笑著說道:「靈心,不要聽她們胡說。朕怎麼會有好玩的遊戲不叫上靈心?」

    「皇帝哥哥臉紅了,皇帝哥哥說謊!」楊靈心頓時不願意了,她抓著衛恆的衣袖,不依不饒的說道,此時輦中的其他眾女卻笑盈盈的看著和衛恆不斷吵鬧的楊靈心,不時的露出會心的笑容。

    衛恆苦著臉,看了一眼眾女,卻沒有一個人理睬他。目光所視之處,都瞬間扭頭裝作不見。咬了咬牙,衛恆看著楊靈心,突然間一把將她抱住,雙唇不容她有半點反抗的印在了她的櫻唇上……

    楊靈心大驚失色,雖然心中對此也頗為盼望,但是當著輦中這許多人,卻不由得掙扎兩下。可是那瘦弱的身體,又怎抵的過衛恆那強壯的雙臂,身體顫抖兩下,全身的力量頓時化作無有。

    輦中眾女笑呵呵的看著衛恆兩人,都不開口。

    好半天,衛恆將幾乎已經窒息的楊靈心放開,那柔弱的身體癱靠在他的懷中,楊靈心的雙頰通紅,嬌羞的將臉頰埋在了衛恆的懷中。

    「靈心,現在可知道你皇帝哥哥和你的那幾個姐姐玩的是什麼遊戲?」一旁的譚真突然笑呵呵的開口道。

    楊靈心伏首在衛恆的懷中,也不答話,雙頰如火燒一般的滾燙。衛恆無奈的看了一眼輦中的眾人,輕輕的撫摸過楊靈心那柔軟的秀髮,低聲說道:「靈心,非是朕不喜歡,原本向等兩年,你再大一些,朕就去向楊公請求,沒有想到,你這個幾個為老不尊的姐姐……靈心,你可願意嫁給朕?」

    楊靈心依舊沒有抬頭,輕輕的嗯了一聲。但是衛恆卻感到了她嬌柔的身體在他的懷中輕輕的顫抖……

    憐惜的輕撫著楊靈心的秀髮,衛恆又狠狠的瞪了眾女一眼,「你們就欺負靈心吧,等明日事情解決,朕再好好的收拾你們!」說完,他的臉上卻帶著與他嚴厲的語氣極不相符壞笑。

    似乎都理解了衛恆那笑容中的含義,頓時眾女都臉頰通紅,鴉雀無聲……

    衛恆也不由得得意的嘿嘿笑了起來!

    就在這柔情充斥金輦之中之時,金輦卻突然間一振,驟然停了下來。衛恆微一皺眉,輕輕的拍了拍懷中的楊靈心,沉聲對輦外喝道:「什麼事情,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啟稟皇上,前方道路之上,有數千百姓跪地攔路,求見皇上!」輦外的侍衛似乎聽出了衛恆話語中的不滿之意,聲音略帶惶恐的說道。

    衛恆心中一振,眉頭一皺,看了看輦中眾女。只見譚真輕輕的點了點頭,於是他沉聲喝問道:「為何要求見皇上?」

    「啟稟皇上,百姓們要告御狀!」

    告御狀?衛恆眼珠一轉,似乎有所了悟,他點了點頭,沉聲接著問道:「狀告何人?」

    「狀告忠勇親王樂清河!」輦外侍衛恭敬的壓低了聲音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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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奪宮 第九十二章 罪己之詔
    長長的儀仗之前,黑壓壓的跪著一片衣衫襤褸的百姓。一個個臉上帶著愁苦之色,他們跪在儀仗之前,看似鎮靜無比,卻又隱隱露出了恐懼之色。

    衛恆緩緩步出了金輦,站在鞍橋之上向前方看去,眉頭不由得皺成了一個川字。

    「怎麼回事?」站在金輦下面的秉筆太監總管毛得勝怒聲的呵斥著跪在面前太監,「今日聖上出遊,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小太監身體一顫,偷眼看了一眼站在金輦之上的衛恆,顫聲說道:「啟稟皇上,前方有太平集居民四千八百二十一人聯名上書,狀告忠勇王樂清河強行逼使他們遷離故居,使得他們居無定所……」

    「混蛋,忠勇王是他們能隨便狀告的?命御林軍立刻將他們趨散!」毛得勝看到衛恆的臉色愈發的陰沉,沒等衛恆開口,立刻大聲的訓斥道。

    「是!」小太監叩首應命,剛要轉身離去。卻聽到衛恆一聲斷喝,「慢!」

    撲通一聲再次跪倒在金輦之前,身體微微顫抖,不敢出聲。衛恆神色嚴峻的走下金輦,抿著嘴,手指不停的轉動套在拇指之上的扳指。此時,整個儀仗的除了護衛在衛恆金輦周圍的大內侍衛神色警戒的站立在原地之外,全部都無聲的跪在地面。

    「大膽的奴才,你要讓朕成一個被百姓唾罵的無道昏君嗎?」衛恆走下金輦,臉色陰沉的看著毛得勝,怒聲的喝道。

    「奴才不敢!」只覺得一股威嚴之氣驟然自衛恆身上發出,隨著他緩緩的走下金輦,那無形的威壓令毛得勝有些喘不過氣來。伏身跪地,毛得勝聲音顫抖的低聲說道:「奴才絕無此意,只是擔心掃了皇上的興致,奴才該死!」

    環視匍匐在地的隨從,衛恆那陰沉的臉色微微的緩和了一些。他來到毛得勝的身前,沉聲說道:「毛得勝,你跟隨朕也不是一日兩日,當知道朕雖然少出皇城,但是卻心繫蒼生百姓,再有半年,就是朕親政之日,朕更應該多多的體諒這百姓的疾苦,方不會斷了這視聽,方可以時時的提醒自己,朕這個皇上當的並不合格!毛得勝記下,以後若有百姓狀告朝中官員,不論那官員職務大小,朕都要一一過問!」

    「皇上聖明!」毛得勝惶恐的高聲應道。

    衛恆說完,沒有再去理會毛得勝,而是大步向儀仗前方走去。來到了一眾百姓的身前,他站在一位當先跪地,鬚髮皆白的老者面前,彎下腰和聲問道:「老人家,您先起來,有什麼事情慢慢說,不要這樣跪著說話!」

    「我們要見皇上!」老者沒有抬頭,依舊以頭觸地,語帶哭音的說道。

    身後的侍衛見狀就要上前,衛恆擺了擺手,探手將老者扶起,和聲說道:「老人家,你有事情要見朕,至少也要站起來說話,對吧?否則以您老這麼大的年齡,朕實在有些受不起!」

    聞聽衛恆的話語,老人身體微微一顫,抬起頭來,入眼就是衛恆身上的那件淡黃九龍皇袍,頓時一驚,立刻伏身哭喊道:「皇上,皇上呀,請您為草民們做主呀!」

    衛恆微微一笑,雙手硬生生將老者拉起來,「老人家,朕就在這裡,你有什麼冤苦儘管說來,只要是理字當先,朕就一定為你們做主。不過,您最好還是讓大家站起來說話,若是您不放心,可以讓大家隨同朕一同前往朕的行轅,如何?」

    老者抬起頭,一雙微微有些昏花的老眼中帶著一絲懷疑之色,上下打量了兩眼衛恆,輕聲的問道:「您真的就是皇上!」

    衛恆一愣,頓時明白了老者的疑慮,不由得啞然失笑了起來。沒等他開口,站在他身後的毛得勝已經尖聲的喝道:「大膽,竟然敢對皇上說如此大不敬的話,當真大逆不道……」

    「毛得勝,你越發沒有規矩了!」衛恆沒有等毛得勝說完,冷聲喝道,他手扶著身體已經顫抖不停的老者,扭頭對毛得勝怒聲沉喝,「朕說話的時候,什麼時候許你這個奴才開口了?回到皇城之後,就給朕立刻自動到內務府中請罪!」

    毛得勝身體激靈一顫,連忙躬身應是。衛恆轉過頭,繼續和顏悅色的說道:「老人家,非是朕現在不聽你的冤苦,只是你們如今擋在這官道之上,千人跪地,著實有失我帝國的體面。若是按照帝國的律令,恐怕不等你喊冤,就要先治你一個擾亂之罪。你和大家說說,若是相信朕,不妨先散去,派幾個代表隨朕一同前往行轅,若是信不過,那就大家一起去,如何?」

    「皇上,不是草民不相信皇上,而是我們這些人確實沒有地方可去了,家沒有了,田沒有了,草民這些人連去哪裡都不知道呀!」老者老淚橫流,低聲的說道。

    衛恆的眉頭一皺,但是瞬間就又舒展開來,笑呵呵的說:「既然如此,那麼大家不妨隨朕一同前往朕的行轅說話,呵呵,來,老人家,隨朕一同金輦上說話!」說著,衛恆一手拉著老人,大步向金輦走去。

    「皇上,您先等等!」老人突然間叫住了衛恆,轉身對猶自跪地的一干黑壓壓的百姓大聲說道:「鄉親們,皇上肯為我們做主了,我們不要擋了皇上的大事,大家都去家等著吧,我和皇上把事情說個清楚。大家不要跟著,亂哄哄的,掃了皇上的興致!」

    隨著老者的一聲高喝,跪地的百姓呼呼啦啦的都站起身來,而後伏身跪在官道兩旁,瞬間為儀仗讓開了一條通道。衛恆笑了笑,拉著老者走上金輦,扭頭對金輦下的毛得勝沉聲說道:「傳朕旨意,今日出遊計劃取消,直奔行轅!」

    隨著一聲聲起駕的高呼聲響起,輦車緩緩的移動了……

    衛恆將老者讓進了金輦,譚真等人也早已站起身來,恭迎著衛恆。沒有過多的介紹,拉著老人坐在身邊,衛恆笑呵呵的說道:「老人家,如今這金輦之中只有你與朕,你可以好生的將你的冤苦告訴朕,等朕到了行轅,就立刻替你辦理,如何?」

    「皇上呀,您真是天下間第一等的仁君。草民活了這麼大歲數,卻沒有見過您這樣的皇上。其實若是草民也知道皇上的難處,若是我們還有一絲半點的活路,就絕不會做出阻擋聖駕的舉動……」老人的淚水濕透衣襟,乾枯的手掌緊緊握住了衛恆的手,痛哭失聲。

    衛恆眉頭輕輕聳動兩下,抬起頭看了看譚真,只見譚真輕輕的點了點頭。衛恆會意的一笑,沉聲說道:「老人家,您這樣哭也不是辦法,有什麼冤苦您說出來,朕也好有個底,如何?」

    「皇上,草民等其實都是那太平嶺下太平集上的普通百姓。從天嵐帝國魔武帝的年代起,我們就住在這太平集上,算起來已經有二百多年了。幾年前,太祖皇陵安置在了太平嶺上,像草民這些住在太平集上的人,都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沒有別的,就是因為能緊靠著龍脈,沐浴皇恩。那個時候,草民等心裡這個高興,就甭提了……」老人的話匣子一打開,就立刻如江水般的連綿不絕,傾吐而出。

    衛恆坐在他的身邊,靜靜的聆聽著,是不是的點了點頭,沒有打斷老人的話語。

    「……但是沒有想到二十多天前,集上的官員突然通知我們,說我們這太平集被朝中的一位大官看上,要在太平集原址上建立莊子,要我們在十天內全部遷出太平集。皇上,從魔武帝元年開始,連閃族人都知道不能圈地,沒有想到我堂堂的帝國中原,卻搞起了這種強佔土地,您說說,這是什麼道理?」

    衛恆抿著嘴,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怒意,眼角抽搐數下,但是最終沒有說出話來。倒是譚真輕聲問道:「老人家,敢問您可知道是朝中哪位官員要占那塊土地?」

    老人眉頭皺了皺,苦著臉說道:「娘娘,當時草民等也想鬧個清楚,就問當時傳令的官員,沒有想到那個官員也是無奈的告訴我們,說這位官員就連皇上都惹不起,讓我們不要問那麼多,乖乖的聽話,趕快搬家!草民就不明白,咱這帝國之中,難道還有比皇上還要大的官嗎?」

    衛恆的面孔抽動一下,好半天陰冷的沉聲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皇上,他不說清楚,我們自然不會搬,那官員臨走的時候,告訴我們,說我們如果不按時離開太平集,後果自負!」老人氣鼓鼓的說道:「皇上,您聽聽,這不是在威脅我們?哼,咱們這太平集的人當年也是從死人堆裡爬出的軍士,別的沒有,這股子氣還是要講的,所以我們沒有理他們。沒有想到三天前,突然來了一隊人馬,人數大約有一百多人,一個個都是手持兵器,見人就砍,說我們佔了什麼王爺的地,還說我們不服從王爺的命令,就是視同造反。皇上,您看看,他們搶了我們的家,反而變成了我們是造反的人。集上的年輕人不幹,和他們鬥了起來,但是又怎麼是他們的對手?沒有幾下就死傷了百十號人,無奈之下,草民等只好離開了太平集。但是這口氣我們卻不能嚥下去,我們尋思了一夜,有人說皇上今日出遊,所以草民就帶著全集的人來問問皇上,這天下究竟還是不是升龍的帝國!」

    衛恆聽到了後來,臉色越發的陰沉。他閉上了眼睛,久久不語,眼角隱隱有晶瑩的水光閃動……

    「老人家,那到底是那家的王爺?」莫言最後還是開口沉聲問道。

    老人想了想,從懷裡取出一疊厚厚的宣紙,遞給了衛恆,「皇上,那個人就是忠勇王樂清河。要說草民直呼他的名字,實屬不敬,但是早年間草民也是吃皇糧的,別的不知道,卻知道天大,地大,還有咱的皇上大,如果是皇上一聲令下,草民們絕無怨言,可是這忠勇王爺竟然……皇上,草民也不說什麼了,這是我太平集四千八百二十一個老少爺們都摁了血印,若是皇上能為我們做主,我們就聽皇上的,若是皇上不給我們做主,那麼我們就拼著一死,衝進京師,和樂王爺討個公道!」

    「來人呀!」突然間衛恆睜開了眼睛,眼中精芒爆射,他怒聲的大吼道。

    一聲怒吼,頓時讓整個金輦中變得鴉雀無聲,譚真等人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而老人更是臉色煞白。隨著衛恆的吼聲,毛得勝衝上金輦,匍匐在衛恆身前,顫聲的說道:「皇上,有何吩咐?」

    看了一眼身邊臉色慘白的老人,衛恆強自笑了笑,「老人家,你不用怕,朕並不是氣你,朕氣的是那些膽大妄為的奸臣!那些軍士目下還在太平集嗎?」

    老人的身體顫抖著,輕輕的點了點頭……

    「毛得勝,立刻取朕金牌,帶領二十名大內侍衛並二百御林軍飛馳太平集,將太平集上那些膽大妄為的奴才們盡數扣下,若是有人膽敢反抗,不論來歷,一律格殺!告訴那些奴才,有一個反抗,朕就抄了他們滿門,朕拼著不要這個皇位,也要為這太平集四千八百二十一名百姓撐腰!」衛恆語氣中帶著陰冷的殺氣,狠狠的說道。

    毛得勝身體一顫,立刻恭聲應命,轉身走下行進中的金輦。緊接著從輦外傳來一陣陣的呼喝之聲,蹄聲如雷,漸漸的遠去……

    衛恆扭過頭,對身邊的老人沉聲說道:「老人家,朕會給你一個道理,這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道理朕明白,這滿朝的文武也都明白。太祖帝曾說過君為魚,民為水,朕時刻牢記在心……」說著,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衛恆的臉頰無聲的滑落,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了。站起身來,衛恆在並不寬敞的金輦中來回的走動著,雙眼微閉,好半天長歎一聲,「百姓流離,此乃朕之過呀!」

    「皇上聖明呀!」老人此刻匍匐在金輦之上,痛哭失聲道。

    譚真和顏柔兒緊握著衛恆的手,低聲勸慰著,而飄雪、莫言和楊靈心更是將老人扶起,默不作聲……

    「停輦!」衛恆緊閉著雙眼,好半天突然一聲沉喝,「取筆墨來!」

    輦中眾人顯然有些目瞪口呆,她們呆呆的看著衛恆,不知道衛恆究竟要做出如何的舉動。隨著衛恆的沉喝,金輦再次停下。衛恆掀開了黃帳,走到了金輦的鞍橋之上,舉目四望。早有秉筆司的太監將桌案抬到了金輦之下,明黃宣紙鋪開,輕輕的硯墨。

    衛恆孤身走下金輦,譚真等人也攙扶著老人緊跟著走出了金輦,呆呆的看著他緩步來到桌案之前。

    突然間,衛恆雙手抱拳,於眾目睽睽之下,一拜天,二拜地,三朝太平嶺躬身一拜。轉過身來,衛恆來到了桌案之前,抓起了毛筆,絲毫不見思考,奮筆疾書:

    升龍帝國三任帝衛恆與升龍城外,見百姓流離,心悲之。自朕登基以來,三年光陰轉眼而逝,而朕卻至今寸功未立,實無顏再見列祖列宗。於曠野中祭拜天地,遙祭皇陵,書罪己之詔,以告天下蒼生。

    太祖起於戎馬,鎮守青楊。然君上無道,群雄逐鹿。太祖以微弱之兵堅守青楊,敗數十萬義軍,守臣道而絲毫無愧忠貞之節。後太祖順天意而行,起兵青楊,與群雄共誅無道之君,得鹿而尊於天下,建帝國於飄搖風雨,教天下以仁道王政,此太祖之功業。

    先皇孝文帝,身雖羸弱,卻緊守剛毅之心,尊太祖遺訓,十年間敗閃族於濟州,復我帝國北地千里沃土,實一代雄主。然天妒其明,而使先皇英年而逝,實乃我帝國之難,百姓之難……

    朕本頑劣,自幼離京,生長於莽野洪荒,六載而出,得太后教誨,頑劣稍斂。然先皇突逝,朕臨危而登基為君,以萬乘之態而臨天下。為守孝制,托政於肱骨之臣,二年未曾臨朝。未想為一己之孝而陷黎民於水火,非朕初衷,卻為朕之過。此乃朕無識人之明,朕之責於情可推,於理難卻,此朕之罪一。

    朝中奸黨當道,朕本以察覺,然朕一味求仁德之君,放縱寬容,終成朋黨。百姓為此流離,此實乃朕婦人之仁所至,此朕之罪二。

    百姓於水深火熱,而朕身在皇城卻全然不曉。斷天下視聽,取奸臣阿諛,置百姓於水火,而朕卻攜眷而游,實乃昏君之道,朕愧對太祖,愧對先皇,更愧對天下臣民,此朕之罪三。

    朕今日拜祭天地,向天下臣民罪己,並對皇陵而誓:奸黨一日不除,朕一日不涉祖廟皇陵;仁政一日不行,朕一日不涉祖廟皇陵;百姓一日不安,朕一日不涉祖廟皇陵!

    朕對天而誓,如有違背,蒼天誅之!升龍帝國玄元主人衛恆。

    ……

    書完罪己詔,衛恆已經是淚流滿面,那清朗之音迴盪蒼穹,聞者無不動容!老者撲通一聲跪地號哭:「皇上,聖明呀……」

    「吾皇聖明,大德永鑄!」在老人痛哭之時,整個儀仗中的侍衛,太監,宮娥,包括御林軍軍士全部伏地山呼海嘯般的齊聲喊喝。

    衛恆沒有在多說,他扭頭對身邊的秉筆太監沉聲說道:「將朕的罪己詔傳告天下,傳令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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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奪宮 第九十三章 激變前夜
    回到皇城,衛恆臉色陰沉的逕自回到了乾寧宮中,將一干宮中的侍衛太監趕走,只留下了譚真、莫言和顏柔兒三人。由於一場興高采烈的出遊最後草草的收場,楊靈心顯得最不高興,所以飄雪陪著她帶著大威走進了御花園……

    「恭喜萬歲,計劃成功!」當大殿中只剩下了衛恆四人,譚真三人突然齊聲向衛恆恭賀道。

    原本一直臉色陰沉的衛恆,此時卻露出了盈盈的笑意。他擺手示意三人坐下,沉聲說道:「司徒大人所議之計甚妙,呵呵,朕也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如此的成功。不過罪己詔一出,我們將再無退後的餘地!」

    譚真三人一聽,臉色也頓時有些凝重,她們相互的看了一眼,又都陷入了一種沉默。畢竟她們要面對的是一個手握天下兵馬,執掌朝政十餘年的首宰。這不同於普通的江湖仇殺,若是一旦失敗,這後果不是她們可以想像的!

    看到譚真三人那凝重的臉色,衛恆卻又笑了起來,他擺了擺手,呵呵的笑道:「你們這是怎麼了?無論這罪己詔出手與否,我們和樂清河都將沒有任何的緩轉餘地。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明天,呵呵,明天將會是十分重要的一天。」

    三女同時點了點頭,依舊沒有開口。衛恆站起身來,在金殿上走動了兩步,眉頭緊皺在一起,沉聲說道:「原來的禁軍已經被全部調往了皇陵行轅,如今京城護衛的禁軍,大都是來自與以前的御林軍。這御林軍的內部,也分了兩派,這就要看昆達爾燦的本事了!柔兒,你立刻拿著朕的旨意,前往九城兵馬司,協助昆達爾燦,一切相宜行事,如果有什麼問題,以朕的旨意為尊,違者,殺!」

    「是!」顏柔兒聞聽,連忙起身恭聲應命,而後又緩緩坐下。

    衛恆依舊不停的在丹陛上走動著,一邊走,他一邊沉聲說道:「另外朕最為擔心的還是鐘祥方面和漠西長廊一線的樂清河嫡系人馬。嗯,鐘祥那邊有譚青和宣凌宇兩人在,朕倒也放心不少,不過這漠西長廊一線的人馬,的確是有些難對付!」

    說著,他目光如冷電般掃射屋中眾女,沉聲說道:「朕需要一人總督行轅禁軍,防止漠西長廊一系人馬突襲京師,你們以為誰可擔此重任?」

    三女相互對視一眼,過了許久,譚真沉聲說道:「妾身以為可擔此重任!」

    譚真話語一出,莫言和顏柔兒也不禁輕輕的點頭表示贊成。但是衛恆臉上的陰翳之色卻沒有半點的舒緩,他眉頭緊皺一起,在丹陛上來回的走動了幾步,而後停下來看著三女,沉聲說道:「岳父出身文聖門人之後,若論著兵法,政令,倒也是個合適的人選。只是岳父年齡已經大了,一來這鞍馬勞頓,朕不忍之,二來岳父做事過於講究條程,且有時候有些不夠果斷,朕有些不放心!」

    聽了衛恆的話,三女再一次對視一眼,卻不知道應該如何的回答。衛恆想了想,沉聲接著說道:「不過忠勇王事情不定,朕上手也確實沒有太多可用之人,唯有辛苦岳父一趟了!不過最好安排一個處世果決的人在岳父的身邊,那樣一來,也可以減去岳父許多的辛苦!」

    「皇上此議甚好!」三女齊聲說道。

    衛恆皺著眉頭想了想,突然間抬起頭看著莫言,沉聲說道:「毓清,朕想請你做這個助手,不知你是否願意?」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就連莫言也感到十分的意外,她吃驚的看著衛恆,呆呆的好半天才開口說道:「皇上,這太祖有名,女眷不得干預朝堂之事,而這軍旅之事更是朝堂之上重中之重,毓清害怕……」

    「毓清,你只說是否答應?」沒有等莫言說完,衛恆已經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妾身自然願意!」莫言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衛恆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譚真和顏柔兒,沉聲說道:「太祖先皇之所以有此令,乃是鑒於歷朝總有後宮亂政之說。但是如今我帝國處於危急之時,以往的條程就暫且作廢,唯有能力之人,不分男女,皆可為朝廷效力。呵呵,再說了,女子參與軍國之事,也並非毓清你你開的先河。前朝的武後梁湛,不也是一代兵法大家?再之前有高秋雨,本朝也有太后參與軍政,女子做事,有時候要比我們更加的心細,朕相信你!」

    「既然皇上如此說,毓清領旨!」在衛恆那猶如冷電一般的目光注視下,莫言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威壓,令她難以抗拒。

    衛恆笑了,他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根據朕的線報,樂清河將會以九城兵馬司禁軍控制外城,而其府內甲兵會與大內中的侍衛相互勾結,攻佔皇城。嗯,真姐,你和飄雪督令張賓和內監府,連夜按照樂黨名單上的人名捉拿,若是有反抗者,就地格殺!」

    「妾身恭領聖諭!」譚真也躬身站起,低聲的應命道。

    「一俟動亂平息,真姐,你立刻接掌內監府,其中該怎麼做,想來你是知道的。」衛恆的話語顯得十分的柔和,但是在那柔和的話語背後,所隱藏的殺機卻令譚真三女不由得身體微微一顫。

    譚真不敢有半點的懈怠,恭敬的應命。

    衛恆緩緩的走回了龍案之後,靠坐在龍榻之上,眉頭一簇,彷彿想起了什麼事情一樣,沉聲說道:「嗯,還有,朕以為若是樂清河動手,必要找朕的一個弱點,那麼其重心朕以為必然是在慈寧宮。嗯,真姐,你帶人放樂清河進入慈寧宮,但其餘的黨羽一律絞殺,不得有半個羅網。另外,通知飄雪,著她與方遠匯合,小心的待樂清河離開忠勇王府之後,順勢將王府佔領,但是不得傷害樂清河家屬,畢竟他是我開國元老,朕不想給人留下什麼口實!」

    「妾身明白!」譚真恭聲的回答道。

    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衛恆的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之色,他靠在龍榻椅背之上,手指輕輕的敲擊著龍案。

    乾寧宮大殿上,籠罩著一種死一般的沉寂,之後那輕微的手指敲擊桌案之聲在空中迴盪,顯得十分的沉悶。譚真三女沒有出聲,她們靜靜的等待著衛恆最後的發令……

    突然間睜開了眼睛,衛恆的眼中閃過一抹冷厲的殺機,他掃了一眼三女,沉聲說道:「帝國落入誰家,就看明日一日了。你們立刻行動吧!」

    「遵旨!」三女整齊的站起身來,躬身應命,轉身向大殿外走去。

    當三人來到殿門前,突然間衛恆開口道:「毓清,你等一下!」

    莫言一愣,看了一眼譚真和顏柔兒,但見兩女也是一臉的疑惑之色。不過心中雖然是疑惑,但是莫言卻絲毫沒有半點的猶豫,連忙轉過身來,來到丹陛之下,看著衛恆恭敬的說道:「皇上,您還有什麼吩咐?」

    衛恆沒有開口,他看著譚真和顏柔兒走出了大殿,而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剎那間,那強大的六識頓時鋪天蓋地的展開,六識緊緊跟隨譚真和顏柔兒兩人的氣機,一直確認兩人離去之後,他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看著一臉疑惑之色的莫言,衛恆微微一笑,「毓清,你可知道朕要你留下有什麼事情?」

    「妾身不知!」莫言看了衛恆一眼,低聲的回到。

    衛恆站起身來,在丹陛上走了兩步,沉聲說道:「毓清,你今夜就和譚先生一同前往皇陵行轅,調集行轅人馬連夜向漠西長廊一線運動。朕估計若是明日計劃成功,那麼必然會引起漠西長廊樂黨一系人馬的騷亂,朕以為她們會有兩種反應,一,他們會就地潰敗,繳械投降!你改如何做?」

    「殺!」莫言的眼中冷芒一閃,陰冷的說道。

    衛恆不置可否,目光閃爍,臉色凝重的沉聲說道:「毓清,你可知道那是近十萬的人馬,殺之不易!而且以譚先生的性格,恐怕不會讓你如此做的。」

    「皇上,這十萬人馬對皇上來說是個禍害,一直以來他們只知有樂清河,不知有皇上,就算是臣服,那也是暫時的,如果有半點的風吹草動,他們馬上就會起來。皇上,若是毓清想得不錯,恐怕皇上除去了樂黨之後,還要有一場大戰!」莫言的眼光陰冷無比,她冷冷的說道:「至於如何處理這十萬人,妾身自有辦法,而譚先生嘛,妾身也會設法說服他的!」

    衛恆突然間笑了,「毓清,你有如此信心嗎?呵呵,譚先生可是十分固執的人,不好說服呀!」

    聞聽衛恆的話,莫言的臉上突然間展現出一抹嬌媚的笑容,「皇上,這個毓清自然有辦法說服他!」

    衛恆點了點頭,繼續說到:「嗯,毓清有腹案就好!這第二種反應,就是他們會向安西頭像,打開朔方,放安西八位皇兄兵進中原。若是如此,毓清又有何打算?」

    莫言的眉頭微微一皺,「這……皇上以為又該如何?」

    衛恆閉上眼睛,沉吟了半晌,低聲說道:「行轅禁軍八萬,是宣凌宇給朕留下護衛京師的力量。若是樂黨投靠安西的八位皇兄,其勢強大,不是你們能抵抗的了的。若是如此,毓清萬不可猶豫,搶在他們之前佔領大瑤關,務必將他們阻於大瑤關西北至八月十五日,之後你們立刻回兵京城,放他們進來。」

    「放他們進來?」莫言聞聽不由得一愣,她疑惑的看著衛恆,遲疑的說道:「皇上,那樣不就是讓他們兵臨帝都城下了嗎?」

    衛恆呵呵笑了,「朕就是要讓他們兵臨帝都城下,只有這樣,朕才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目光一閃,莫言似乎有些明白了衛恆的安排,不由得輕輕的點頭,嘻嘻的笑了……

    緩步走下了丹陛,衛恆來到了莫言的身邊,神色間顯得有些遲疑。他拉著莫言的手,過了很久才輕聲的說道:「毓清,此次你協助譚先生,明是副手,暗中更是朕的監軍,朕有一個難處,想要請你幫忙,不知道你是否能做到?」

    眼中秋波一轉,莫言低聲的說道:「皇上是否是要毓清監視譚先生?」

    衛恆臉上的肌肉微微一抽搐,神情苦澀的緩緩點頭,「毓清你應該知道,雖然真姐跟著朕,譚先生也對朕很尊敬,但是畢竟是有些……他兒子如今身為鐘祥主帥,若是樂黨一除,神風營連同鐘祥兵馬總數超過了五十萬。而譚先生手中再握有禁軍,朕真的是有些不放心。樂黨之所以有如此的勢力,最大的原由就是由於他們手握兵馬,可直逼京畿重地。譚先生他們也一樣,朕等於將中原的六十萬人馬交給了他們,心中實在有些擔心!」

    莫言點了點頭,輕握著衛恆的手,低聲道:「皇上,毓清明白皇上的意思,此去協助譚先生,毓清當盡量不使先生掌兵,若是他有異心,毓清會將他就地擊殺!」

    面孔再次抽搐一下,衛恆看著莫言,「毓清,盡量不要使用如此激烈的手段。譚先生不會負朕,不過若是他有異動,毓清可持朕的金龍兵符,將他囚禁就算了!」

    「毓清明白了。」莫言緩緩的點頭,輕聲的說道。

    負手緩緩的走到了殿門前,衛恆抬起頭,背對著莫言,彷彿自言自語一般的輕聲說道:「世間名利最動人,朕也逃不過這名利二字呀!「說完,他轉過身看著莫言,沉聲說道:」毓清,那麼一切就拜託你了!「

    「毓清定不會負皇上所托,告退!」莫言的眼波之中帶著無限的柔情,看著衛恆,她輕聲說道。說完,大步走出了乾寧宮大殿……

    眼看著莫言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衛恆負手站在門邊,低聲自語道:「最是無情帝王家,說得不錯呀!」說完,他雙手合十,對著高懸夜空的一輪皓月,躬身一拜,轉身走進了大殿。

    乾寧宮的大殿緩緩的閉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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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奪宮 第九十三章 激變前夜
    回到皇城,衛恆臉色陰沉的逕自回到了乾寧宮中,將一干宮中的侍衛太監趕走,只留下了譚真、莫言和顏柔兒三人。由於一場興高采烈的出遊最後草草的收場,楊靈心顯得最不高興,所以飄雪陪著她帶著大威走進了御花園……

    「恭喜萬歲,計劃成功!」當大殿中只剩下了衛恆四人,譚真三人突然齊聲向衛恆恭賀道。

    原本一直臉色陰沉的衛恆,此時卻露出了盈盈的笑意。他擺手示意三人坐下,沉聲說道:「司徒大人所議之計甚妙,呵呵,朕也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如此的成功。不過罪己詔一出,我們將再無退後的餘地!」

    譚真三人一聽,臉色也頓時有些凝重,她們相互的看了一眼,又都陷入了一種沉默。畢竟她們要面對的是一個手握天下兵馬,執掌朝政十餘年的首宰。這不同於普通的江湖仇殺,若是一旦失敗,這後果不是她們可以想像的!

    看到譚真三人那凝重的臉色,衛恆卻又笑了起來,他擺了擺手,呵呵的笑道:「你們這是怎麼了?無論這罪己詔出手與否,我們和樂清河都將沒有任何的緩轉餘地。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明天,呵呵,明天將會是十分重要的一天。」

    三女同時點了點頭,依舊沒有開口。衛恆站起身來,在金殿上走動了兩步,眉頭緊皺在一起,沉聲說道:「原來的禁軍已經被全部調往了皇陵行轅,如今京城護衛的禁軍,大都是來自與以前的御林軍。這御林軍的內部,也分了兩派,這就要看昆達爾燦的本事了!柔兒,你立刻拿著朕的旨意,前往九城兵馬司,協助昆達爾燦,一切相宜行事,如果有什麼問題,以朕的旨意為尊,違者,殺!」

    「是!」顏柔兒聞聽,連忙起身恭聲應命,而後又緩緩坐下。

    衛恆依舊不停的在丹陛上走動著,一邊走,他一邊沉聲說道:「另外朕最為擔心的還是鐘祥方面和漠西長廊一線的樂清河嫡系人馬。嗯,鐘祥那邊有譚青和宣凌宇兩人在,朕倒也放心不少,不過這漠西長廊一線的人馬,的確是有些難對付!」

    說著,他目光如冷電般掃射屋中眾女,沉聲說道:「朕需要一人總督行轅禁軍,防止漠西長廊一系人馬突襲京師,你們以為誰可擔此重任?」

    三女相互對視一眼,過了許久,譚真沉聲說道:「妾身以為可擔此重任!」

    譚真話語一出,莫言和顏柔兒也不禁輕輕的點頭表示贊成。但是衛恆臉上的陰翳之色卻沒有半點的舒緩,他眉頭緊皺一起,在丹陛上來回的走動了幾步,而後停下來看著三女,沉聲說道:「岳父出身文聖門人之後,若論著兵法,政令,倒也是個合適的人選。只是岳父年齡已經大了,一來這鞍馬勞頓,朕不忍之,二來岳父做事過於講究條程,且有時候有些不夠果斷,朕有些不放心!」

    聽了衛恆的話,三女再一次對視一眼,卻不知道應該如何的回答。衛恆想了想,沉聲接著說道:「不過忠勇王事情不定,朕上手也確實沒有太多可用之人,唯有辛苦岳父一趟了!不過最好安排一個處世果決的人在岳父的身邊,那樣一來,也可以減去岳父許多的辛苦!」

    「皇上此議甚好!」三女齊聲說道。

    衛恆皺著眉頭想了想,突然間抬起頭看著莫言,沉聲說道:「毓清,朕想請你做這個助手,不知你是否願意?」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就連莫言也感到十分的意外,她吃驚的看著衛恆,呆呆的好半天才開口說道:「皇上,這太祖有名,女眷不得干預朝堂之事,而這軍旅之事更是朝堂之上重中之重,毓清害怕……」

    「毓清,你只說是否答應?」沒有等莫言說完,衛恆已經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妾身自然願意!」莫言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衛恆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譚真和顏柔兒,沉聲說道:「太祖先皇之所以有此令,乃是鑒於歷朝總有後宮亂政之說。但是如今我帝國處於危急之時,以往的條程就暫且作廢,唯有能力之人,不分男女,皆可為朝廷效力。呵呵,再說了,女子參與軍國之事,也並非毓清你你開的先河。前朝的武後梁湛,不也是一代兵法大家?再之前有高秋雨,本朝也有太后參與軍政,女子做事,有時候要比我們更加的心細,朕相信你!」

    「既然皇上如此說,毓清領旨!」在衛恆那猶如冷電一般的目光注視下,莫言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威壓,令她難以抗拒。

    衛恆笑了,他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根據朕的線報,樂清河將會以九城兵馬司禁軍控制外城,而其府內甲兵會與大內中的侍衛相互勾結,攻佔皇城。嗯,真姐,你和飄雪督令張賓和內監府,連夜按照樂黨名單上的人名捉拿,若是有反抗者,就地格殺!」

    「妾身恭領聖諭!」譚真也躬身站起,低聲的應命道。

    「一俟動亂平息,真姐,你立刻接掌內監府,其中該怎麼做,想來你是知道的。」衛恆的話語顯得十分的柔和,但是在那柔和的話語背後,所隱藏的殺機卻令譚真三女不由得身體微微一顫。

    譚真不敢有半點的懈怠,恭敬的應命。

    衛恆緩緩的走回了龍案之後,靠坐在龍榻之上,眉頭一簇,彷彿想起了什麼事情一樣,沉聲說道:「嗯,還有,朕以為若是樂清河動手,必要找朕的一個弱點,那麼其重心朕以為必然是在慈寧宮。嗯,真姐,你帶人放樂清河進入慈寧宮,但其餘的黨羽一律絞殺,不得有半個羅網。另外,通知飄雪,著她與方遠匯合,小心的待樂清河離開忠勇王府之後,順勢將王府佔領,但是不得傷害樂清河家屬,畢竟他是我開國元老,朕不想給人留下什麼口實!」

    「妾身明白!」譚真恭聲的回答道。

    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衛恆的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之色,他靠在龍榻椅背之上,手指輕輕的敲擊著龍案。

    乾寧宮大殿上,籠罩著一種死一般的沉寂,之後那輕微的手指敲擊桌案之聲在空中迴盪,顯得十分的沉悶。譚真三女沒有出聲,她們靜靜的等待著衛恆最後的發令……

    突然間睜開了眼睛,衛恆的眼中閃過一抹冷厲的殺機,他掃了一眼三女,沉聲說道:「帝國落入誰家,就看明日一日了。你們立刻行動吧!」

    「遵旨!」三女整齊的站起身來,躬身應命,轉身向大殿外走去。

    當三人來到殿門前,突然間衛恆開口道:「毓清,你等一下!」

    莫言一愣,看了一眼譚真和顏柔兒,但見兩女也是一臉的疑惑之色。不過心中雖然是疑惑,但是莫言卻絲毫沒有半點的猶豫,連忙轉過身來,來到丹陛之下,看著衛恆恭敬的說道:「皇上,您還有什麼吩咐?」

    衛恆沒有開口,他看著譚真和顏柔兒走出了大殿,而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剎那間,那強大的六識頓時鋪天蓋地的展開,六識緊緊跟隨譚真和顏柔兒兩人的氣機,一直確認兩人離去之後,他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看著一臉疑惑之色的莫言,衛恆微微一笑,「毓清,你可知道朕要你留下有什麼事情?」

    「妾身不知!」莫言看了衛恆一眼,低聲的回到。

    衛恆站起身來,在丹陛上走了兩步,沉聲說道:「毓清,你今夜就和譚先生一同前往皇陵行轅,調集行轅人馬連夜向漠西長廊一線運動。朕估計若是明日計劃成功,那麼必然會引起漠西長廊樂黨一系人馬的騷亂,朕以為她們會有兩種反應,一,他們會就地潰敗,繳械投降!你改如何做?」

    「殺!」莫言的眼中冷芒一閃,陰冷的說道。

    衛恆不置可否,目光閃爍,臉色凝重的沉聲說道:「毓清,你可知道那是近十萬的人馬,殺之不易!而且以譚先生的性格,恐怕不會讓你如此做的。」

    「皇上,這十萬人馬對皇上來說是個禍害,一直以來他們只知有樂清河,不知有皇上,就算是臣服,那也是暫時的,如果有半點的風吹草動,他們馬上就會起來。皇上,若是毓清想得不錯,恐怕皇上除去了樂黨之後,還要有一場大戰!」莫言的眼光陰冷無比,她冷冷的說道:「至於如何處理這十萬人,妾身自有辦法,而譚先生嘛,妾身也會設法說服他的!」

    衛恆突然間笑了,「毓清,你有如此信心嗎?呵呵,譚先生可是十分固執的人,不好說服呀!」

    聞聽衛恆的話,莫言的臉上突然間展現出一抹嬌媚的笑容,「皇上,這個毓清自然有辦法說服他!」

    衛恆點了點頭,繼續說到:「嗯,毓清有腹案就好!這第二種反應,就是他們會向安西頭像,打開朔方,放安西八位皇兄兵進中原。若是如此,毓清又有何打算?」

    莫言的眉頭微微一皺,「這……皇上以為又該如何?」

    衛恆閉上眼睛,沉吟了半晌,低聲說道:「行轅禁軍八萬,是宣凌宇給朕留下護衛京師的力量。若是樂黨投靠安西的八位皇兄,其勢強大,不是你們能抵抗的了的。若是如此,毓清萬不可猶豫,搶在他們之前佔領大瑤關,務必將他們阻於大瑤關西北至八月十五日,之後你們立刻回兵京城,放他們進來。」

    「放他們進來?」莫言聞聽不由得一愣,她疑惑的看著衛恆,遲疑的說道:「皇上,那樣不就是讓他們兵臨帝都城下了嗎?」

    衛恆呵呵笑了,「朕就是要讓他們兵臨帝都城下,只有這樣,朕才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目光一閃,莫言似乎有些明白了衛恆的安排,不由得輕輕的點頭,嘻嘻的笑了……

    緩步走下了丹陛,衛恆來到了莫言的身邊,神色間顯得有些遲疑。他拉著莫言的手,過了很久才輕聲的說道:「毓清,此次你協助譚先生,明是副手,暗中更是朕的監軍,朕有一個難處,想要請你幫忙,不知道你是否能做到?」

    眼中秋波一轉,莫言低聲的說道:「皇上是否是要毓清監視譚先生?」

    衛恆臉上的肌肉微微一抽搐,神情苦澀的緩緩點頭,「毓清你應該知道,雖然真姐跟著朕,譚先生也對朕很尊敬,但是畢竟是有些……他兒子如今身為鐘祥主帥,若是樂黨一除,神風營連同鐘祥兵馬總數超過了五十萬。而譚先生手中再握有禁軍,朕真的是有些不放心。樂黨之所以有如此的勢力,最大的原由就是由於他們手握兵馬,可直逼京畿重地。譚先生他們也一樣,朕等於將中原的六十萬人馬交給了他們,心中實在有些擔心!」

    莫言點了點頭,輕握著衛恆的手,低聲道:「皇上,毓清明白皇上的意思,此去協助譚先生,毓清當盡量不使先生掌兵,若是他有異心,毓清會將他就地擊殺!」

    面孔再次抽搐一下,衛恆看著莫言,「毓清,盡量不要使用如此激烈的手段。譚先生不會負朕,不過若是他有異動,毓清可持朕的金龍兵符,將他囚禁就算了!」

    「毓清明白了。」莫言緩緩的點頭,輕聲的說道。

    負手緩緩的走到了殿門前,衛恆抬起頭,背對著莫言,彷彿自言自語一般的輕聲說道:「世間名利最動人,朕也逃不過這名利二字呀!「說完,他轉過身看著莫言,沉聲說道:」毓清,那麼一切就拜託你了!「

    「毓清定不會負皇上所托,告退!」莫言的眼波之中帶著無限的柔情,看著衛恆,她輕聲說道。說完,大步走出了乾寧宮大殿……

    眼看著莫言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衛恆負手站在門邊,低聲自語道:「最是無情帝王家,說得不錯呀!」說完,他雙手合十,對著高懸夜空的一輪皓月,躬身一拜,轉身走進了大殿。

    乾寧宮的大殿緩緩的閉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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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奪宮 第九十四章 清河兵變
    夜色清冷,雖然已經仲夏時分,但是空氣中卻充斥冷颼颼的氣息。升龍城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整個城市彷彿一座死城一般的寂靜,寂靜的令人感到一種發自心底的驚悸……

    久居升龍的老人已經從昨日的衛恆出遊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從清晨開始,升龍城的人流不斷。無數的百姓向城外蜂擁而去,所以到了夜晚時分,升龍城更顯得冷清無比。街道上平日裡彩燈高懸的清華門外漆黑一片,整條大街不見一個人影。

    樂清河依舊是一身素白的長衫,跨坐在一匹神駿的坐騎,在王府內的校場中掃視一圈。這座小小的校場,是樂清河倣傚卓立當年府中的模式建立起來,專門訓練府兵的地方。此刻,可以容納盡兩千人的校場站滿了身穿明光甲的甲士,一個個手執兵器,神色肅穆。金鐵寒芒閃爍校場,更透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肅殺之氣。

    樂清河滿意的看了看眼前這些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府兵,心中頗為自得。這些府兵都是跟隨樂清河征戰多年甲士,可以說個個都是能以一當十的精銳。看著這些甲士,樂清河那冷竣的面孔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一揮手中的大槍,樂清河沉聲低喝道:「自本王龍翔起兵,至今已經有三十年的時間了,三十年來本王對帝國忠心耿耿,征戰沙場,從未有過任何的怨言。但是衛氏一族辱本王太甚,自帝國建國之日起,數次罷免本王,但本王依舊不怪,每逢帝國動盪之時,第一個挺身而出的,必是本王。當年跟隨本王征戰的將軍們如今大都仙去,剩下的也都是只剩下滿頭的白髮和一身的傷痕,苟延殘喘於世上,每逢想起此事,本王就感到淒然……」

    樂清河咬著牙,語速極慢。說到了最後,他彷彿真的是有些動情了,眼角一絲晶瑩水光閃爍,一閃而逝。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息了激動的情緒,繼續說道:「……但是本王的忠心,在衛氏一族之人的眼中卻都是應該的!他們不斷的對本王打壓,其中尤以那個如今坐在皇城之中的衛恆為最!昨日他手書罪己詔,名為罪己,其實卻將一切的罪責歸在了本王的身上,更把本王說成奸黨!想本王這些年來忍辱負重的為朝廷辦事,卻最後得了一個奸黨的名聲,如此詆毀之言,本王不可忍!今夜本王要殺入紫禁城,將那無道的昏君拿下,還本王一個清白……」

    「還清白,還清白!」霎時間,校場內迴響起一陣強壓著聲音的吶喊之聲。樂清河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顏威匆匆的走進校場,快步來到了樂清河的馬前,恭敬的說道:「王爺,九城兵馬司已經將九城戒嚴,昆達爾燦提督說只等王爺行事,他馬上率領禁軍人馬衝擊紫禁城!」

    聞聽此話,樂清河不由得一陣大笑,手中大槍點指校場甲士,豪氣干雲的說道:「聽到了嗎?這就是人心向背。嘿嘿,如今整個帝國就在本王手中,京師內有十萬禁軍,等候本王的調遣,城外,漠西長廊一線有十萬大軍虎視京城,鐘祥一線如今更是在本王的神風營所監視,天下還有誰能撼動本王?」說著,他大槍空中一揮,沉聲喝道:「三軍聽令,衝進紫禁城,拿下那無道昏君,紫禁城內除慈寧宮外,任你們做為,三日之內,本王絕不干涉!」

    一句話,頓時激起了全場人馬的血性,想到那珠寶堆積如山的紫禁城,想想那城內千嬌百媚的宮娥才女,一干甲士再也無法忍耐,齊聲高呼:「殺進紫禁城!殺進紫禁城……」

    「來人,王府大門四門齊開,出發!」隨著樂清河一聲號令,校場之內頓時迴響起沖宵的喊殺之聲……

    樂清河轉過身,看了看身邊的顏威,沉聲說道:「先生,本王率眾前往紫禁城,這王府就拜託先生了!」

    「主公放心,一切顏某都會好生的安排的!」顏威在樂清河馬前躬身說道。

    樂清河點了點頭,口中一聲長嘯,戰馬長嘶,如一股旋風般的衝出了王府……

    寂靜的升龍城立刻喧鬧了起來,喊殺聲四起,鐵蹄踏踩長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鐵銹腥氣,殺氣沖天。

    火光閃動,樂清河一馬當先衝向午門,身後兩千甲士緊緊跟隨。

    仲夏之風拂過樂清河的面孔,令他感受到了無比的愜意。一剎那間,那耳邊迴響的喊殺聲,彷彿將他有帶回了萬馬奔騰的疆場……

    午門靜悄悄的,任憑那喊殺聲越來越近,卻沒有半點的動靜。樂清河戰馬衝到午門之前,卻不見約好的大內侍衛在午門外迎接,心頭不由得一陣懷疑。大槍空中一擺,樂清河一聲沉喝迴盪空中:「住馬!」

    那聲音不大,卻清楚的將兩千人的齊聲吶喊壓住,頓時,午門外變得鴉雀無聲,火光妖異的閃爍不停……

    突然間,從皇城內傳來一陣隱約的廝殺拚鬥之聲,緊跟著一陣金鐵交鳴聲不絕於耳。樂清河心頭不由得一緊,剛要下令強攻午門,突然間午門大開,火光跳動間從皇城內衝出十幾名滿身血污的大內侍衛。那侍衛衝到了樂清河的馬前,顧不得行禮,急切的大聲喊道:「王爺,大事不好,皇城內御林軍突然將大內侍衛統領府圍住,皇上親自率領一干高手衝進府內,蔣統領血戰身亡……」

    臉色驟然間大變,樂清河幾乎沒有時間考慮,急切的問道:「有多少人馬圍攻統領府?」

    侍衛彷彿再也堅持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面,急急的說道:「王爺,皇上率領八百御林軍,並皇城中所有效忠於他的高手,都在統領府外……」

    心中頓時送下了一根弦,樂清河大手一揮,對身後的甲士吼道:「二百甲士隨本王前往慈寧宮,其餘眾人馳援統領府!」話音一落,他也不理睬那侍衛,縱馬衝進了漆黑深邃的皇城之中。

    在他的身後,二百甲士飛馬衝出,緊跟這樂清河徑直向慈寧宮而去,其餘的一干甲士則緊跟大內侍衛,向統領府衝去……

    一路上沒有遇到一個人,彷彿整個紫禁城空了一般。隱約間從統領府的方向傳來陣陣的喊殺聲,聲音顯得十分的空洞。不過此時樂清河並沒有在意這些,他明白若是要絆倒衛恆,並不是那麼容易。畢竟還有北地兵馬司和安西八王兩雄虎視,若是沒有確切的證據,即使殺死了衛恆,他樂清河也不過是一個謀逆的亂黨,必將遭受天下人的唾罵。

    但是如果能證明了張敏被衛恆毒殺,那麼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那時他樂清河誅殺的不是升龍的皇帝,而是一個無道,弒母的昏君!就算是楊陀,楊陵還有安西的衛氏八子也說他不得半點。

    想到這裡,樂清河打馬如飛,戰馬如離弦之箭般衝向慈寧宮。

    慈寧宮在黑夜中如同一頭遲暮的怪獸,靜靜的臥在皇城的一隅。漆黑的夜色中,宮中不見半分的燈火,更透出一種強烈的壓抑……

    樂清河輕車熟路的帶著人馬來到了慈寧宮外,飛身跳下戰馬,風一般的衝到了慈寧宮的院門之外。

    朱紅大門緊緊的閉攏著,宮內沒有半點的聲息。樂清河絲毫不見猶豫,大槍順手倒插地面,他上前兩步,口中一聲沉喝響起,右手握拳一拳擊出……

    強絕的勁氣夾帶著灼人肺腑的炙流湧動空中,轟的一聲巨響,沉重的朱紅大門被樂清河那勢大力沉的古拙一拳擊成了粉碎,他身形如電射,絲毫不見半點的滯澀,風一般的衝進了慈寧宮中。

    火光閃動,二百甲士一擁而入,將慈寧宮殿門推開。漆黑的大殿中頓時一片光明晃動,樂清河大步走進了大殿之中,只見空蕩蕩的大殿上,沒有一個人影。雖是仲夏,但是大殿中卻透著一股陰冷的寒流,令人不寒而慄。

    大殿正中的榻椅上,張敏靜靜的躺在榻上,一動不動。雪白的長髮無力的垂在榻邊,透著一種詭異的死氣。

    樂清河足尖點地,兩步衝上丹陛,在榻椅前停下了腳步。

    張敏的神態顯得很安詳,彷彿熟睡了一般,絲毫沒有被大殿中那凌亂的腳步驚醒。那種微帶皺紋的面孔,依舊隱約可見她年輕時的風華,她雙目緊閉,靜靜的躺在榻上……

    「敏敏!」樂清河絲毫察覺不到張敏半點的生氣,不由得悲聲的叫道。這是他第一次當著這許多人如此稱呼張敏。一直以來,就是為了眼前這個白髮紅顏,他始終不曾對帝國謀反,這是他初戀的情人……

    霎時間,眼前晃動著十幾歲的張敏,紮著小辮子,手捧著一簇剛剛採摘下來的野花,笑盈盈的來到了他的面前。

    「二師兄,送給你!」那嬌柔的聲音迴響在耳邊,樂清河笑了!

    「敏敏!」樂清河此時再也顧不得半點的體面,淚水奪眶而出。他俯下身子,將張敏那僵硬的身體抱在懷中,口中低聲的呢喃著。

    殿上的甲士沒有半點的聲息,那松明火把噼啪的跳響,顯得十分的沉悶。他們眼看著那個當年縱橫沙場的無敵將軍,此刻懷抱著曾母儀天下的白髮國母,那情形怪異極了,但是又自然極了……

    「清河,如今這整個帝國中,我唯一能相信的就是你,你不要負我!」張敏依偎在樂清河的懷中,低聲的說道。

    那時,衛奪新喪,衛宏帝位不穩,張敏雪夜夜訪樂清河,積壓了數十年的感情在那一夜爆發。激情過後,張敏在樂清河的耳邊輕聲的呢喃。

    ……

    「敏敏,清河沒有負你,清河永遠不會負你!」樂清河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他將張敏那冰冷的臉頰貼在他的臉上,失聲的痛哭道。

    那哭聲,如有受傷的野獸哀嚎,帶著彌天的悲傷。樂清河的衣襟已經被淚水打濕!

    突然間,一個清朗淡雅的聲音在大殿中迴響,「樂清河,你已經負了母后對你的信任!」

    這聲音來得突然,來得蹊蹺,明明迴盪在大殿中,卻不見一個人影出現。就在這聲音響起的同時,一層朦朦的水霧,不知從何處溢出,瞬息間飄散在整個大殿之上……

    「衛恆,你這個無道的昏君,你這個喪心病狂的逆子!你竟然毒殺你的母后,你,你,你罪當千刀萬剮!」樂清河驟然站起了身子,將張敏放在榻椅上,轉身怒吼道。

    大殿中的甲士被那飄忽的聲音驚醒,頓時神情戒備,四處的尋找那說話之人。

    「呵呵,王爺,朕是逆子?太后昨日還好好的活動,她在你的懷中駕鶴西歸,與朕又有什麼關係?你深夜攻我皇城,更企圖侮辱太后,太后不從,你就喪心病狂的將她擊殺,你還誣賴朕?你才是該被千刀萬剮!」衛恆的聲音輕飄飄的迴盪在大殿上,語氣輕鬆無比。

    「你!」霎時間,樂清河清醒了過來,他已經掉進了衛恆的圈套,剛才的失神衝動之舉,必然會被衛恆大肆渲染,天下間知道他樂清河臣服張敏的不計其數,只要衛恆剛才的話傳出去,他立刻就會變成了一個弒殺太后的兇手!

    「衛恆,你這個惡毒的小人,給我出來,本王要在太后的面前將你碎屍萬斷,以全太后的名節!」樂清河怒聲的吼道。

    「王爺,你真的是老了。呵呵,朕等候今日已經多年,兩次比拚,朕都是慘敗,今日朕要將這升龍第一勇士的頭銜奪回,樂清河,有本事就找到朕吧!」隨著衛恆的話語聲傳來,大殿中水霧更加的濃重,與此同時,大殿外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數十名黑甲武士如同幽靈一般的出現在大殿的門前,將樂清河與那兩百甲士堵在了大殿之上。

    「幽冥黑煞!」看到那數十名面罩森然可怖的青銅面具,全身上下甲葉鏗鏘,散發著陰冷死寂之氣的武士出現,樂清河不由得失聲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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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奪宮 第九十五章 清河之秘
    幽冥黑煞,是幽冥密忍中最為神秘的一支暗之殺手。每一個人都是由可姰親自挑選,斷絕一切七情六慾,並將他們全身的骨骼敲碎打斷,之後關進萬化洞前的蛇窟之中,受萬蛇噬咬月餘後尚能生還者,再放進萬化洞中,以洞中的絕陰之氣配合密法修煉。十年方能有所成。

    這種方法乍聽之下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一旦修煉成功之後,就成為了密忍中一件少有的殺人武器。幽冥黑煞練成之後,全無半點人性,不知道疼痛,不知道恐懼,也更不知道任何的憐憫。他們的生存就是為了殺戮,控制他們的方法,整個密忍之中僅有可姰一人知曉。樂清河以前也曾聽可姰說過這種殺人武器,但是卻以為只是可姰的玩笑話語,沒有想到今日竟然真的看到了這幽冥黑煞!

    說起來樂清河也是一個久經沙場的武將,雙手也沾滿了鮮血。可是眼見這全無半點人氣的幽冥黑煞,不知為何,他感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慈寧宮大殿之內的甲士不由得一驚。但是畢竟都是跟隨樂清河久經沙場的甲士,一陣短暫的混亂之後,立刻鎮靜了下來。沒有等樂清河開口,二百甲士齊聲吶喊,蜂擁撲向守在大殿門外的幽冥黑煞。

    不過,雖然這些甲士都是身經百戰,但畢竟歲月流逝,從跟隨樂清河來到升龍城之後,養尊處優的生活了十年有餘,氣血已經不比當年。衝到了幽冥黑煞的身前,就如同碰到了銅牆鐵壁一般……

    寒芒在無聲中閃動,幽冥黑煞瞬間拔出鐵劍。那鐵劍長近四尺,較之尋常的鐵劍長了很多,劍身黝黑,恍若無鋒。未等甲士撲上,數十名幽冥黑煞長劍疾刺,快如疾電般的迅捷。他們的動作十分簡單,全無半點的花巧,只是一個簡單的刺擊動作,卻迅猛如雷。寒光一閃之間,慘叫聲響起,血光崩現。

    雖然甲士人數眾多,但是那大殿門前也僅有十人寬,還沒有等他們衝到幽冥黑煞的身前,絕猛的劍氣已然及體,衝在最前面的十餘名甲士瞬間斃命,屍體被強絕的力量帶起,向後凌空而起,飛落向後面的人群。

    於是,金鐵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每一聲的慘號,都彷彿紮在了樂清河的心上。眼看著大殿門前屍體堆積如山,而剩下的甲士猶自悍不畏死的向幽冥黑煞衝擊而去,他再也無法忍住,大喊一聲:「甲士退下!」

    隨著這一聲大喝,樂清河的身體驟然騰空而且,彷彿一雙無形的大手撲向殿外的幽冥黑煞,那輕飄緩慢的動作中帶著一種雄渾無鑄的氣勢,恍若山嶽壓頂,驟然出現在幽冥黑煞的面前。

    在瞬間死傷數十人的甲士們在樂清河一聲沉喝聲中,有序的退了下來。也就在這剎那間,瀰漫在大殿上的水汽驟然翻滾了起來,恍若雲霧湧動一般的將他們遮掩其中。

    只是樂清河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異變,望著眼前的幽冥黑煞,他剛才還在激盪的心情頓時冷靜了下來。心神化作水月般的寧靜,身體在飛刺而來的劍氣之中閃掠,扭曲,他恍如一個無形的幽靈,瞬間從憧憧的劍影之中脫身而出……

    紅芒一閃,短刀帶著強橫慘烈的氣息奪出,刀身未現,刀氣已然撲到了幽冥黑煞的身前。那紅芒筆直成一線,眼見將要劈到了站在最前面的那名幽冥黑煞的身體,卻頓時化成了一片耀眼奪目的紅光驟然間衝出了大殿。

    炙熱,如地火流動。整個慈寧宮的大院之中被一種詭譎的熱流籠罩,門外的那些幽冥黑煞幾乎還沒有發應過來,身體就在一片紅芒中被分割,撕裂!

    如山嶽般的身影站立在大殿門內,樂清河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左手握著一把尺長的短刃,他目光陰冷的掃視了一眼身前七零八落的栽倒的屍體,臉上露出了一抹冷笑。轉過身來,他剛要開口說話,卻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百餘名甲士如同熟睡了一般的倒在大殿之上,他們的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神色,甚至還帶著一絲莫明的歡愉,只是在他們的眉心,都被劃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沒有反抗,那顯然是一劍之間的事情,也就是說對手十在同一時間刺出了一百餘劍,而每一劍都是那麼準確的刺在了他們的眉心!

    衛恆此刻赤手坐在丹陛之上,在他的身後,張敏依舊顯得那樣的安詳。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透出一種令人心驚殘忍。

    秋水靈覺長劍靜靜的放在他的身邊,他一手放在腿上,臉上帶著盈盈的笑意,「王爺,你似乎真的是老了!」

    那清雅淡漠的聲音顯得那樣的冰冷,與他臉上的笑容顯得更加的不相稱。樂清河心中一顫,雙眼不由自主的瞇成一條線,靜靜的打量著眼前的衛恆。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用一種全新的目光打量衛恆。雖然衛恆還是衛恆,但是此刻在他的心中,卻已經悄然的產生了一種莫明的變化。

    「皇上,你好心計呀!」樂清河同樣冷冰冰的說道。

    衛恆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他也回應著樂清河那冰冷的目光,笑呵呵的說道:「王爺,你此話從何說來?」

    樂清河突然間笑了,他輕輕的搖了搖頭,沉聲說道:「皇上,從第一次正式見你,到今日為止,已經整整的十年。十年裡,本王一直以為你是個一無是處,除了嗜武成性的頑劣子,卻沒有想到你比任何人都隱藏的巧妙!」

    「哦?朕有隱藏嗎?」衛恆的話語中絲毫不帶半點的火氣,兩人一坐一立的面對而視,就像兩個久違的朋友一般。他輕輕的搖了搖頭,「王爺,你錯了,朕從來就沒有隱藏過,是你自己利慾熏心,想要奪我衛氏江山,所以才迷了心竅!」

    樂清河沒有出聲,他只是靜靜的看著衛恆,彷彿要將衛恆的影子刻在心中一般。好半天,他輕輕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不錯,本王的確是被迷了心竅,不過卻不是被你衛氏的江山,而是被你那演技所迷惑!」

    「是嗎?朕可是不這樣認為!」衛恆呵呵的笑了起來。他緩緩的站起身來,步履輕盈的走下丹陛。那秋水靈覺長劍已經靜靜的放在丹陛之上,彷彿是他遺忘了一般。衛恆來到了樂清河的身前,那雙柔和中閃爍著陰森之氣的烏黑雙眸此刻更加的陰騭了。「王爺,不過朕的演技在好,始終是在演戲。既然是演戲,那麼就會有破綻,可是你卻沒有看出來,究竟是朕的演技迷了王爺的心竅,還是王爺自己迷了心竅?」

    「你……」樂清河剛要開口,但是衛恆卻伸手一擺,「王爺,往日都是朕聽你說,今日朕想要你聽朕來說!」說著,他腳步輕移,看似毫不在意的隨意一步,卻恰恰的立於樂清河的影子所在。

    一種古怪的感覺頓時間油然而生,樂清河的臉色驟然的一變。就在衛恆那腳步踏實的剎那間,他驟然感到眼前的衛恆消失了!雖然衛恆依舊那樣清晰的站在他的面前,可是卻顯得那樣的淡薄,那樣的虛幻……

    「王爺對我衛氏帝國的建立有汗馬功勞,這一點朕絕不會反對!」衛恆的聲音突然間顯得空蕩蕩,飄忽忽,彷彿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一般,「可是朕也相信帝國沒有虧待王爺太多。以王侯加身,享萬戶封邑,任是三代帝王從沒有對王爺有過半點不利的心思。想一想,王爺也應該知足了!可是王爺卻依舊把持著天下的兵馬,死也不肯放手,在朕登基之日,朕命王爺出任輔政首輔大臣,若是那個時候,王爺聰明一點就會推辭。嘿嘿,但是王爺沒有,一手獨攬朝綱幾盡三年,野心昭然若揭。滿朝之中,知王爺的比知道朕這個皇上的還要多,對嗎?」

    樂清河雙眼緊閉,靜靜的也不說話。此刻衛恆所講的話語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而是將自己的心神六識靜如水月,捕捉著衛恆那若有若無,卻又飄忽不定的氣機……

    看著樂清河那雙眼緊閉的神情,衛恆不由得長歎一聲,他知道剛才的那些話是白說了!剛要再次開口,突然間從慈寧宮外傳來一聲驚天的爆炸之聲,霎時間,整個慈寧宮大殿也隱隱的顫抖,樂清河突然間睜開了眼睛……

    抿著嘴,衛恆輕歎一聲,「王爺,你以為那統領府中還會有人嗎?那裡面的,全部都是朕以幽冥密法指使的屍體,你的人,還有那些昨夜已經死去的人,此刻恐怕都已經葬身火海,化作灰燼了!」

    「什麼!」那靜如水月般的六識再也無法保持,樂清河突然間睜開了眼睛,呆呆的看著衛恆,許久說不出話來。

    「王爺,朕在數年前命人苦苦尋找當年司馬嘯天縱橫天下時所用的麒麟火炮的圖紙。三個月前,麒麟火炮造成,當王爺的人馬衝進統領府的時候,整個統領府都在朕的十五門麒麟火炮的射程之內……」衛恆神色顯得有些黯然,侃侃的說道:「本來麒麟火炮並非是針對王爺,那本來是要對付江南楊陀的武器,卻沒有想到竟然在今日先行用上了!」

    樂清河驚呆了,他呆呆的看著衛恆,久久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半天,他突然一陣大笑,笑聲中充滿了無奈和不甘。衛恆沒有打斷他的狂笑,而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過了許久,樂清河緩緩的止住了笑聲,他指著衛恆,冷冷的說道:「皇上,你果然是好心計呀!沒有想到我樂清河用兵一世,號稱一代兵法大家,卻被你耍的團團轉!嘿嘿,想來那昆達爾燦也一定是你安排在本王的身邊,對嗎?」

    衛恆長歎一聲,緩緩的點了點頭,「昆達爾燦跟隨朕整整六年之久,風城八衛都是母后一手訓練而成,又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被你收買,那麼容易背叛朕?王爺,你真的是被權利迷住了心竅,朕的戲演的並不好,卻沒有想到你更不是一個好觀眾!」

    說著,他衛恆閉上了眼睛,臉上帶著一種淡漠的笑容,「王爺,母后在西域有萬甲生佛之稱,羌人三十六個部落共尊母后為佛母,你以為昆達酋長會因為他的兒子就背叛整個羌人部族嗎?呵呵,王爺,朕不妨實話實說,那都是為了收拾楊陀而演的一場戲……」

    「哇-!」的一聲,樂清河突然間覺得氣血翻騰,一口鮮血奪口噴出,身形連晃兩下,向後退出了兩步。他手指著衛恆,神色間慘笑著沉聲說道:「好,好,好……」

    但是那好字下面的話他始終沒有說出,左手緊握短刀,他看著衛恆,雙目之中驟然閃出一抹凶狠的光芒……

    衛恆的臉色變了!他的眼角輕輕的抽搐兩下神色間顯得十分的凝重。靜靜的看著樂清河,他突然間笑了起來,「王爺果然好本事,竟然藉著氣血翻動,強行破了朕這幽冥奪魄之術,呵呵,升龍第一高手,果然是名不虛傳!」

    樂清河胸口起伏不斷,臉色顯得有些灰敗。他手指衛恆,聲音顯得沙啞無比,「沒有想到可姰那賤人竟然連密忍的不傳之密也教給了你!你,你,你……」

    聽到樂清河的話,衛恆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他目光驟然變得格外陰冷,咬著牙低聲說道:「王爺,你可知道可姰乃是朕的什麼人?她是朕的義母!沒有想到你竟然絲毫不顧往日的情意,將她擊殺在朕的行轅之中!當朕看到她的屍體的時候,朕發過誓,定要將你捉拿,以慰義母這多年的恨事1

    樂清河面孔抽搐了一下,剛要開口說話,衛恆卻伸手再次將他制止,「王爺,你可是在等你安排在昆達爾燦身邊的人行動嗎?」

    樂清河一愣,呆呆的看著衛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衛恆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雙眼微微的瞇成了一條線,「那個人叫做邵陽,原是密忍的專使。三年前太后在三柳山遇襲,他也參與其中,對嗎?」

    如同身受雷擊一般,樂清河這一下真的呆愣了……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9 23:53
第三部 奪宮 第九十六章 千機詭變
    紫禁城中那驚天的聲響迴盪在夜空,瞬間傳遍了整個升龍城……

    座落在紫華門外的順天府帥府大廳之中,此刻也叫嚷聲震天響起!大廳內的燈火通明,兩排大椅上坐著大約近二十人,一個個都是頂盔貫甲,神色焦躁。更有幾人站在大廳的中央,向穩坐在大廳正中大椅上神色平靜的昆達爾燦大聲的呼喝著:「將軍,紫禁城炮聲有異,王爺定然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還在這裡等什麼?末將請命,點齊我禁軍人馬,殺進紫禁城,將那個皇帝老兒掀下龍椅,讓王爺做皇帝,我們也都是大將軍,哈哈……」

    昆達爾燦的眼中冷厲寒芒一閃,冷冷的看著那幾名站在大廳中央,大呼小叫的將領,臉上卻依舊是一派平靜之色。彷彿是有些不耐那將領的叫嚷,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昆達將軍,你倒是說話呀!」那將領一見昆達爾燦閉上了眼睛,頓時大怒,他手指著昆達爾燦,厲聲的喝道:「你這個樣子是什麼意思!」

    大廳兩旁的將領神色各異,靜靜的看著昆達爾燦。有聰明的將領臉上露出一抹了悟之色,只是卻沒有人站出來說話。

    昆達爾燦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目光陰冷的落在了那將領的身上,眼中爆射出駭人的殺機,手扶帥案,他冷冷的說道:「邢彬,我問你,這裡誰是九城兵馬司提督,誰是禁軍都統?」

    那名叫邢彬的將領一愣,但是那一愣只是瞬間的反應,緊接著他暴怒的吼道:「你個西羌蠻子,早就說蠻子無信,王爺就是不信。老子管你什麼提督,什麼都統,等老子點齊了本部人馬,將王爺救出來,再好好的和你這個王八羔子好好的算帳!」

    說完,他轉身大步就要走出大廳。

    昆達爾燦那如冰山一般陰冷的面孔抽搐一下,眼中的殺機驟然間大盛,他呼的一下站起身來,雙手扶案,怒聲的喝道:「大膽邢彬,你敢!」

    邢彬的腳步驟然止住,他站在大廳前,神色帶著不屑,冷冷的說道:「老子有什麼不敢?」

    「邢彬,若是你再敢邁出一步,休怪本提督不講情面!」昆達爾燦冷冷的說道。

    「我靠,老子是軍機處三品大員,若是不是王爺囑咐要老子聽從你的調遣,你以為老子還真的把你個四品提督看在眼中?告訴你,本將軍奉有軍機處密令,若有緊急事件,可以不用聽從你的命令,你個西羌蠻子還真以為你是個人物?老子倒要看看你們誰敢動我!」邢彬的臉上也露出了猙獰之色,惡狠狠的瞪著昆達爾燦,咬牙切齒的說道。

    邢彬話一出口,頓時大廳上一陣騷動,數名將領相互對視一眼,拔身而起,向邢彬走去……

    眼看著那臉上帶著得意笑容的邢彬,昆達爾燦突然間笑了起來,「邢彬,就憑你這個蠢樣子,還想當大將軍?軍機處算個屁,老子手奉皇上密折,有先斬後奏之權,若是誰敢再動一步,定斬不饒!」

    「皇上又算哪門子的狗屁,老子……」邢彬看到幾名將領又一次退縮了,頓時心中大急,連忙吼道,「兄弟們,過了今夜,皇帝就是王爺他老人家,你們不要被那小子給……」

    沒有等他說完,只見昆達爾燦一拍帥案,身形驟然間如靈燕般衝起,就在他騰身而起的剎那間,帥案之上寒光一閃,一聲歷嘯驟然響起,強絕刀氣後發先至,昆達爾燦抓住從帥案上脫鞘而出的長刀,身形絲毫不見半點的凝滯,飛撲邢彬。人未至,強絕刀氣已然破出。邢彬的呼喊聲尚在大廳中迴盪,血光驟然沖天而起。

    撲通一聲,邢彬的屍體如同一塊朽木一般的倒在大廳之上,頭顱飛起,那嘴巴尚在張合,景象詭異至極……

    身如輕煙閃動,昆達爾燦依舊穩坐帥案之後。臉色已經顯得異常平靜,他輕輕的舔舐了一下順著刀鋒倒流下的鮮血,輕輕的放在桌案之上,目光陰冷的掃視大廳上眾將。

    被昆達爾燦目光掃過,廳中眾將的頭顱頓時低垂而下,幾個站在大廳門前的將領更是身體輕顫,靜靜的不敢出聲。

    啪啪啪!昆達爾燦手掌三下輕擊,隨著掌聲落下,從大廳外衝進數十名軍士,手中各執刀劍,一時間帥府大廳寒芒閃爍,眾將更是噤若寒蟬……

    「今夜樂黨謀逆,皇上已經有了萬全的安排。今上仁德,不希望京師流血太多,所以密令本督將各位將軍召集帥府,暫時看管,待天亮之後,各位也就自由了!本督知道各位將軍平日裡和樂黨頗有勾連,害怕若樂黨一倒,皇上會對你們有所不利。這一點本督可以保證,只要各位將軍今夜老老實實的呆在這帥府之中,皇上絕不會對你們以往的事情計較。」昆達爾燦說話間臉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那神情絲毫不像是一個剛殺了人一樣。但是旋即他臉上笑容一斂,殺機畢露的狠狠說道:「但是若有人要辜負今上仁德之心,妄想衝出帥府,帶領本部人馬造反,那麼休怪本督無情,邢彬就是榜樣!」

    霎時間,大廳上的眾將鴉雀無聲,一個個靜靜的坐在原處,不敢有半點的動作。昆達爾燦看了一眼那幾名被軍士包圍的將領,只見他們一個個都是臉色蒼白,在閃亮刀劍逼迫之下,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神情尷尬萬分。

    嘴角浮起一抹陰冷的笑容,昆達爾燦一揮手,沉聲的說道:「將邢彬的屍體拉出去。傳本督將令,任何人妄動,妄想走出這順天府府門一步,殺無赦!」

    「遵命!」軍士們聞聽昆達爾燦的命令,立刻將兵器收回,拖著邢彬的屍體走出了大廳。

    昆達爾燦的臉上再次浮起一抹和煦的笑容,話語間也顯得柔和了許多,只是他的目光依舊冰冷,看著那幾名站在門前的將領,笑著說道:「幾位將軍站在那裡做什麼?你們的坐位在這邊。」說著,他用手一指大廳一側空著的幾個位置。

    那幾名將領相互的看了一眼,無聲的走回了原來的坐位。

    昆達爾燦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站在的親兵侍衛,用一種眾人不宜察覺的動作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從大袖中取出一張明黃宣紙,放在桌案上,看著兩旁的將領,沉聲說道:「皇上的密旨在此,眾位將軍不必起身,就座聽旨!」

    霎時間,坐在大廳兩側的將領一個個立刻正襟危坐,微微欠身,屁股僅僅挨著座椅小部分,神色恭敬的聆聽著昆達爾燦宣旨。

    昆達爾燦點了點頭,沉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樂黨謀逆,朕已知曉,著令九城兵馬司提督昆達爾燦,於七月一日也召集禁軍將領順天府聽詔。七月一日夜,順天府將領不得走出府衙半步,禁軍各守大營,不得妄動。若有妄動,昆達爾燦可自行處置,生死勿論。七月二日卯時,昆達爾燦率本部人馬進駐午門,各將領午門外聽旨。欽此!」

    念罷,他緩緩將手上密旨放在帥案之上,目光陰冷的一掃大廳眾人,冷冷的說道:「現在若是誰要繼續跟隨樂黨和朝廷作對,不妨一試本督手中長刀鋒利與否!」

    大廳中眾將鴉雀無聲,相互對視一眼,突然齊聲高喝:「臣等恭領聖諭!」

    昆達爾燦笑了,直到此時,他才真正的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他看了一眼眾將,笑呵呵的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在這帥府中靜候萬歲的平亂佳音。」說完,他再一次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大廳之中,再次被死一般的寂靜籠罩,廳中眾將一個個屏住了呼吸,儘管心中起伏不定,但是卻一個個顯得平靜無比。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在枯坐之中,眾將的臉上漸漸的露出了疲憊之色,只有昆達爾燦依舊端坐帥案之後,閉目養神,絲毫不見半點的焦慮。

    突然間一陣腳步聲傳來,從大廳外衝進一名親兵。他低著頭,逕自來到了帥案之前,單膝跪地,急急的說道:「啟稟將軍,大事不好!」

    昆達爾燦雙目驟然睜開,看著那親兵,他沉聲問道:「何事如此驚慌,慢慢講來!」

    「皇城告急,皇上命人府外求援!」那親兵低著頭大聲的說道。

    話一出口,大廳之中頓時騷動起來,眾將一個個神色陰晴不定,昆達爾燦更是拔身而起,雙手扶案,探身急切喝道:「你說什麼!」

    那親兵緩緩抬起頭來,俊朗的面孔刻滿殺機,他狠狠的說道:「叛賊,受死!」說話間,一道疾電驟然間從他手中破出,疾電在空中划動詭異的弧線,如靈蛇一般直刺昆達爾燦的前胸。

    咫尺之距,而且這一劍刺得極為刁鑽,昆達爾燦幾乎來不及思考,疾電已經及體,刺破了身外的軟甲……

    一股至剛至大的強絕勁氣自劍上傳來,昆達爾燦哇的噴出一口鮮血,那龐大的身體竟被那靈蛇一般的長劍挑起,倒飛而去。彭的一聲砸在了身後的屏風之上,緊跟著重重的摔落在地面。

    這一連串的變化令人目不暇接,從那親兵走進大廳,到昆達爾燦身形摔落地面,只是的兩口氣的功夫,一時間廳中將領呆住了。

    但是,事情似乎還沒有結束。就在昆達爾燦落地,那親兵站起身來剛要說話的瞬間,就聽到從昆達爾燦的身後傳來一個柔和悅耳的女聲,「邵陽,你總算出現了,本宮還以為你消失了……」

    隨著那悅耳的女聲響起,漫天翠綠芒影閃動,破空奪出。霎時間,八音齊響,廳中眾將瞬間彷彿處身浩瀚星空,璀璨的群星令人心曠神怡,幾乎忘記了此刻處身而在。

    就在那那閃動的繁星之中,七道翠綠芒影,按照北斗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和破軍七星方位排列,分別將那親兵上半身的七處要穴籠罩……

    「觀星論劍決!」一聲驚呼從那親兵口中喊出,聲音中帶著無法相信的驚異之情。但是靈蛇軟劍絲毫不敢有半點的遲疑,劍身詭異的曲折,如靈蛇挑動,仰天向那七顆飛撲而來的主死之星迎去。

    一陣雨打琵琶般的清脆聲響,炙熱的勁流和觀星論劍決那浩然的劍氣相撞,卻沒有任何的聲響,只是在剎那間,一股蝕人肺腑的強勁暗流湧動在大廳,站在兩邊的將領就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強絕力量無聲的撲面湧來,身體彷彿不受自己的空中,二十餘名將領在那強橫氣勁的撕扯之下東倒西歪,無法站立。

    兩道人影一觸乍分,那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也隨著消失不見,只見那原本站在昆達爾燦身後的親兵無聲的立在帥案之上。直到這時,勉強站立的將領們才發現那親兵身上的軍服顯得十分的寬鬆,透著那瘦削的雙肩。剛才雙方強絕一擊所發出的暗勁化作暗流輕動,拂著那寬鬆的軍服,隱隱可以看出玲瓏曲線。

    那親兵眉清目秀,俏然站在帥案上,頭上的青絲隱現。她靜靜的看著立於大廳正中的親兵,嬌聲的說道:「邵陽,你終於出現了!」

    立於大廳中央的親兵將頭盔取下,顯出俊朗的面孔。邵陽呆呆的看著桌案上的親兵,好半天才緩緩的開口道:「觀星論劍決,你不是昆達爾燦的親兵,你是那狗皇帝的老婆!」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廳中的眾將早就聽說過在衛恆的身邊有東海論劍閣的弟子跟隨,如今聽到邵陽一說,頓時了然了那親兵的身份,一個個臉上不由得露出了肅然之色。

    東海論劍閣自修羅帝國建國起,至今四百年。除了那破碎虛空而飛昇的南宮月之外,其弟子代有雄才。先不說那修羅帝國的文帝許思陽就是論劍閣親傳弟子,只說論劍閣其他的弟子,每一次出現,炎黃大陸都必然會有驚天的大事發生。自南宮月與許思陽之後,最有名的莫過於天嵐帝國開國雄主司馬嘯天的妹妹,獨創九靈附身訣的司馬清月。

    雖然論劍閣很少過問江湖中事,但是卻始終享有著至高的聲譽。大廳中的將領,大多數也曾涉足草莽,對論劍閣的弟子自然熟知,特別是那威震天下的觀星論劍決,和九靈附身訣,幾乎無人不知。如今當那傳說中的論劍閣弟子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心中有怎麼能不激動萬分……

    站在帥案之上的親兵呵呵的笑了,她也緩緩的將頭盔摘下,露出了絕代風華的面孔。青絲垂肩,她沒有理睬廳中眾將的尊敬的目光,笑著看著廳中的邵陽,手中玉簫輕動,置於胸前,嬌聲說道:「東海論劍閣弟子顏柔兒,求戰密忍弟子邵陽!」

    「幽冥密忍!」廳中眾將之中一聲驚呼傳來,霎時間眾人的臉色都變得慘白無比。

    幽冥密忍,這個炎黃大陸之上歷史最為悠久的神秘組織,從大魏帝國時期第一次現身炎黃大陸之後,神秘傳說不斷。當年的青衣樓若是被人稱為魔教,那麼幽冥密忍則是天下魔教之祖!這簡單的四個字,卻代表著世間最邪惡,最狠毒,最神秘的組織,一時間廳中眾人瞬間向兩邊散開,呆呆的看著邵陽,一句話也不敢出聲。

    此時,大廳外的順天府府兵已經聽到了大廳中的動靜,頓時府中的軍士蜂擁來到廳前,更有數十名府兵衝進了廳中,聽到顏柔兒的話語,也不由得大驚失色,霎時間森寒刀劍光芒閃動,將邵陽緊緊的困在中央。

    「你們不要忘記當年你們都是對樂王爺寫過效忠書的,難道那狗皇帝會放過你們嗎?趁著昆達爾燦已經死了,你們還不趕快行動,否則……」邵陽的臉色慘白,他萬沒有想到顏柔兒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將他苦心營造的驚慌平息,忙不迭的大聲喊道,但是目光猶自緊緊的盯著顏柔兒。

    沒等邵陽話音落下,突然間就聽到從顏柔兒的身後傳來昆達爾燦那渾厚的聲音,他輕聲的咳嗽兩聲,將邵陽的話語打斷,「誰說本督死了?眾軍士聽令,將廳中眾將看押,若是有一人妄動,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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