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黃戰史之天地仁皇 作者:明鏡(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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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ger_1688 2006-12-9 16:54: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8 47680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9 23:59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零七章 上有所好
    雨後的天空一道彩虹劃過,初升的驕陽,將天邊鑲嵌了一抹燦爛的金帶。天色已經放亮,驕陽將烏雲趨散,灑下了和暖的光芒……

    大軍緩緩的通行在遍是血跡的黑風口山道之上,戰旗飄揚,蹄聲更顯雄壯之氣!

    衛義面色陰鬱的站在高處,靜靜的觀望著大軍緩緩的通行。刀削一般的面孔,透出一抹惋惜之色,他的眼中閃爍著一抹悲哀的光芒。

    身後腳步聲傳來,衛義沒有回頭。從那腳步聲中,他聽出了來人的身份。目光已經凝望行進的大軍,他用低沉的聲音緩緩問道:「十五弟,三哥怎麼樣了?」

    「十三哥,三哥不行了。隨軍的大夫說三哥的刀傷過深,血液流失太多。不過這都不是緊要的,關鍵是那婆娘一刀將三哥心脈切斷,即使大羅金仙前來,也沒有回天之力了!」衛同的聲音有些抽泣,他站在衛義的身後,低聲的回答。

    身體微微一顫,衛義閉上了眼睛,久久不語。過了一會兒,他轉過身來,低聲對衛同說道:「十五弟,三哥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命人將他送回威武郡,要秘密的送回,不要驚動別人!」

    「知道了!」衛同點了點頭。他沉默了一會兒,咬了咬牙,低聲說道:「十三哥,我們一定要為三哥報仇呀!」

    衛義苦笑一聲,看著衛同,低聲說道:「十五弟,你不用擔心我會改變主意,如今我們只有一條路,不論勝負,我們只有打下去!」說著,他轉過頭,仰望天邊,語氣有些陰冷的說道:「其實我不想打!」

    「十三哥!」衛同吃驚的喊道。

    衛義轉過頭,臉上依舊帶著苦澀的笑容,低聲說道:「十五弟,你說我們這麼打有什麼意義?都是一個父親所生,都是手足骨肉,這天下誰坐不都是一樣?當初我站出來,是因為安西需要統一,一起和十八弟對付樂黨。如今樂黨已經被除,可是我卻下不得馬了!」

    「十三哥,我其實也不想打,只是三哥,六哥,他們一力要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覺得既然哥哥們要打,我自然也不能脫身……」衛同撓了撓頭,看著衛義憨憨的一笑。

    衛義輕輕的搖頭,在衛同肩膀上輕輕的一拍,低聲的說道:「十五弟,我們誰也不想打。但是當我知道八哥和樂黨勾結,我不得已將他誅殺之後,我明白,我們必須按照十八弟畫出的框框走下去。否則,三哥他們都不會原諒我!」說著,他輕輕一聲長歎,用手一直堆積在道路一旁的安西人馬的屍體,低聲說道:「可是,你看,我們現在還有退路嗎?本來我想把莫言拿下來,當成將來我們失敗之後和十八弟談判的砝碼,可是她……」

    提起莫言兩字,衛同突然間激靈的打了一個冷顫,臉上頓時露出恐懼之色,他看著衛義,低聲的說道:「十三哥,那個娘們可真的是邪門!也不知道老十八是從哪裡找來的女人,媽的,殺起人來那個凶勁,可真的是嚇死人了。我們死在她手下的,至少有三四千人,靠,簡直就是個女魔頭!」

    衛義的目光有些陰鬱,他似乎沒有聽到衛同的說話,目光呆呆的看著那山道一側的懸崖,低聲說道:「十五弟,莫言一死,就算我們想要和老十八談和,也絲毫沒有餘地了!你說要為三哥報仇,可是老十八也必然要為他老婆報仇,如果我們勝了,什麼都好說,如果我們敗了……」

    衛義突然間停住了話頭,呆呆的一聲不吭。衛同是個急性子的人,一聽衛義如此說,壓低了嗓門吼道:「靠,敗了大不了一死!他老十八還能拿我們怎麼樣?老子起兵的時候,就交代我的婆娘,只要老十八的人一到,就給我立刻自盡。奶奶的,難道老子還怕他不成?」

    「十五弟,如果老十八真的只是拿我們開刀,也就算了!」衛義一聽,扭頭看著衛同,苦笑著說道:「就怕老十八不會那麼簡單的放手!」

    「人都死了,他還能怎麼辦?撅我祖墳,靠,不也是他的祖墳!」衛同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呵呵的笑道。

    衛義搖了搖頭,用手一直山道上行進的人馬,低聲說道:「十五弟,我告訴你,如果我們敗了,第一個倒霉的不是我們,是跟著我們的這幾十萬大軍!然後倒霉的,就是那安西近千萬的平民百姓!」

    「三哥,你不是說……」衛同一聽,頓時激靈的一個冷顫,呆呆的看著衛義,半天說不出話來。

    衛義點了點頭,「這就是我為什麼要你們不要對莫言攻的那麼緊的原因。老十八如果只是對我們下手,我們認了!都是一個祖宗,大不了我們一死而已。我最怕的就是老十八遷怒安西百姓,那個時候,恐怕整個安西都要血流成河!」

    「老十八不會那麼狠吧!」衛同脫口說道。

    衛義搖了搖頭,低聲道:「狠不狠,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老十八絕對可以做出來這樣的事情!所以,我們必須打贏這場戰爭!」

    「放心吧,十三哥,你這麼一說,我更不會留手了。到時候我一定第一個衝上升龍城頭,把老十八拿下來!」衛同惡狠狠的說道。

    衛義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一口氣,接著說道:「還有,三哥不在了,但是譚青那邊不能斷。如果十月之前我們不能取下升龍城,就讓譚青想辦法和江南那邊談一下。哪怕是和楊陀化江而治,也不能給老十八一點機會!老十八可是比楊陀那老東西可怕的多……」

    「十三哥,你放心,此事我有分寸!」衛同低聲的說道。

    衛義點了點頭,「還有,讓人到山崖下看看,找一下莫言的屍體。畢竟也是我們的弟妹,我們好歹生見人,死見屍!」

    「我明白!」

    「唉,十五弟,看到那幫子禁軍的殺法,我真的是害怕,我有種預感,升龍城的這一場戰鬥,絕不會輕鬆了!」衛義突然間話題一轉,目光顯得有些迷離。

    衛同這一次沉默了,好半天他艱澀的低聲說道:「奶奶的,那幫子傢伙還真的是拚命!近萬弟兄就這麼沒有。要是升龍城的守軍都是這個樣子,恐怕……」

    「十五弟,沒有恐怕!」衛義打斷了衛同的話,低聲的說道:「我們只有一條路,殺進升龍城,否則我們將沒有半點的活路!」

    衛同點了點頭,沒有開口,但是眼中流露的神色,卻將他心中的憂慮說了一個通透。兩人靜靜的站在那裡,都沒有再開口……

    ……

    正當安西大軍緩緩通過黑風口的剎那,衛恆端坐在御書房之中,神色間顯得極為陰鬱。陳星、周青、顏威三人坐在書房之中,靜靜的看著衛恆,沒有一個人開口。

    「還有多少時間?」衛恆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雙眼微閉,低聲的問道。

    「啟稟皇上,根據探馬的回報,我禁軍先頭將在十五日後抵達京城。」周青站起身來,躬身說道。

    衛恆睜開眼睛,擺了擺手,示意周青坐下。他笑呵呵的說道:「周青,你不用如此拘謹。呵呵,這裡是朕的書房,不是金鑾殿,殿上的那些禮節我們就免了。不然你每次都站起來,朕每次都要讓你再坐下,實在是累人。」說著,他目光一轉,笑著說道:「這一點顏大人就比你強。」

    「皇上,您這一說可是讓臣無地自容了!」聽到衛恆的話,顏威笑了起來,「非是周大人拘謹,而是臣閒散慣了,腦子裡想不起來那麼多規矩。您這一說,臣以後還要多多的注意才是……」

    話一說完,顏威自己先是呵呵的笑了,連帶著周青和陳星,也不禁莞爾。衛恆也笑了,他指著顏威,大聲的說道:「顏先生,朕這剛誇獎你,還指望你給周青帶個好頭,結果你……呵呵,朕白誇獎你了!」

    說完,書房中的幾人都不由得大笑起來。笑了一會兒,衛恆笑容一收,臉上再次露出凝重之色,他看著陳星三人,皺著眉頭說道:「老司徒,那城裡是否已經安置妥當了?」

    「皇上放心,御林軍七萬人,加上從各大臣的府中抽出的府兵,人數已經達到十萬。嗯,若是禁軍人馬前來,我們就把他們先安置到皇城校場,這個老臣也已經安排好了。大內兵庫之中的武器也都分發到了各門守將的手中,五十門麒麟火炮也推上了城頭……」陳星一邊板著指頭,一邊仔細的說著。

    顏威點了點頭,「皇上,只是這各城門的守將有些弱,而且大都是樂黨的舊部,但是一時間我們又找不到什麼人選,倒是有些擔心!」

    衛恆的眉頭微微一皺,緩緩的點頭,沉聲說道:「嗯,顏先生說的不錯。如今臣子們倒也都是盡心盡力,只是樂黨當政幾年,確實沒有什麼人才出現。雖然說朕相信大家的忠誠,可是此戰關係重大,城門守將一事,倒也頗有周折。昆達爾燦經過這兩年磨練,已經堪當大任,朕以為可以將清華門交給他來守衛!」

    「嗯,皇上所說不錯,昆達爾燦可當此重任!」周青點了點頭,接口說道。陳星和顏威兩人也沒有反對。

    從桌子上的一摞奏折中取出一紙,衛恆看了看,接著說道:「前些日子老司徒舉薦的那個德麻,朕看也不錯。此人雖然粗魯了一些,不過還是個可以托付重任的人,三位以為如何?」說著,衛恆抬起頭向三人看去。

    陳星三人再次表示同意。

    衛恆手拿那張折紙,將上面的名字一個個說出,陳星三人或是贊同,或是反對,依次的討論了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當落日的餘輝照在窗紙之上的時候,衛恆伸了一個懶腰,呵呵的笑道:「啊,已經黃昏了,呵呵,我們這一說連飯都忘記了!」

    「呵呵,和皇上議事,頗覺痛快,臣等也忘記了此事。嘿嘿,皇上如此一說,臣等的肚子倒是也感到有些飢餓了!」陳星三人相互對視一眼,突然間陳星的臉上露出一抹狡佶的笑容,看著衛恆說道:「皇上,您總不成讓臣等這樣餓著肚子說話呀!」

    「哈哈哈,老司徒,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衛恆聽了陳星的話,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大笑了起來,他指著陳星,大聲的說道:「老夫人前些日子可是和真娘娘說了,說司徒大人在這皇城裡呆了半個月,嘴巴變得越來越刁,府中的飯菜可是越發的挑剔了,呵呵!」

    衛恆話一出口,顏威和周青兩人不由得嘿嘿的偷笑了起來。陳星一臉通紅,嘿嘿的笑了兩聲,「這個老婆子,真是多嘴,這種事情怎麼也和真娘娘說起來了……」

    「誒,老司徒好福氣,老夫人可不是告狀,她老人家是想和真姐學一學這做菜的本事,也好讓老司徒在家裡天天吃到可口飯菜呀!」衛恆笑瞇瞇的說道。說完,他揚聲喝道:「吳有德!」

    「奴才在!」一直守候在書房外的吳有德,聞聽衛恆的叫聲,連忙躬身走進了書房,低聲的問道:「皇上有什麼吩咐?」

    「呵呵,問問娘娘,今天晚上吃些什麼?讓她多準備一些,就說朕這裡有三個人要蹭飯,呵呵!」

    吳有德一聽,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他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陳星、顏威和周青三人,恭聲說道:「啟稟皇上,娘娘早就讓御膳房準備好了,說今天讓皇上嘗個新鮮,做個鐘祥的小吃。她還吩咐奴才轉告皇上,說請三位大人也一起嘗嘗!」

    陳星三人一聽,臉上頓時露出喜色,連連的點頭。衛恆揮了揮手,讓吳有德先行退下,然後笑著說道:「好了,真姐這都安排好了,我們就等著吧!」

    「皇上真是好福氣!」陳星一臉的羨慕之色,「幾位娘娘都是賢良淑德,母儀天下的善人,而且各有所長。真娘娘的那手功夫當真是一絕,前些日子吳有德還偷偷和我說起御膳房的總管老張是愁眉苦臉!」

    「哦,他愁個什麼勁?」衛恆疑惑的看著陳星問道。

    「巴結不到皇上唄。嘿嘿,他說自從娘娘主持後宮之後,膳食一減再減,加上娘娘的那手絕活,讓那幫子御膳房的奴才都要沒有事情做了!」

    衛恆聽了,微微一笑,他看了一眼陳星三人,沉聲說道:「唉,朕知道宮裡的太監們頗有些不滿。自從朕親政以來,將宮中的花銷縮減了一半,這幫子奴才們感覺到沒有以前闊綽了,難免有些怨言,朕清楚的很。不過,朕自幼跟隨太后在風城體察民情,百姓們的日子更苦呀。太后曾教導朕,為君者,有一民不飽,如己身不飽,有一民不暖,如己身不暖。朕自登基以來,一日未曾忘記太后的教導。就拿這膳食來說,朕一個人,守著諾大的一桌子飯菜,吃也吃不完,到了最後還不是扔掉?朕不喜歡什麼場面的事情,大魚大肉朕不覺得舒服,倒是真姐時常做的小菜,頗合朕的胃口。呵呵,真姐也知道朕的喜好,所以對大內裡面的開銷守得嚴,有時候還親自下廚,你們看,朕這一個月裡,可是胖了不少……」

    聞聽衛恆的話,陳星三人臉上頓時露出崇敬之色。陳星更是一臉的激動,站起身來,對衛恆深深的一禮。顏威與周青也是同樣,恭敬的伏在地上。

    「老司徒,你們這是做什麼!「衛恆頓時慌了手腳,連忙站起身來,將三人依次扶起。

    「皇上,老臣這一禮,是待天下的百姓謝謝皇上了!皇上能有此心,那是百姓們的福氣。古人說上有所好,下必效之。皇上這勤儉之風一開,天下間的奢華之風必將大減,則我帝國聖業,必將傳之千秋萬代!」陳星顫巍巍的說道,說完,他激動的說道:「老臣今日回去,就命家人將那些浮華之物拿走,以應皇上今日的聖訓!」

    衛恆目光一閃,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司徒大人,上有所好,下必效之,但要出自肺腑,發自真心,否則與阿諛有何異?」

    陳星一愣,呆呆的看著衛恆,緩緩的說道:「皇上,老臣謹記皇上今日所言!」

    「呵呵,好了,好了,這個話題就到這裡。我們趁飯菜未來,先把剩下的一門守將敲定吧!」衛恆突然間展顏笑道,伸手示意三人坐下。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呆愣了一會兒,顏威遲疑的問道:「皇上,尚有紫華門,上清門兩門守將未定,皇上為何說僅剩一門了?」

    衛恆嘿嘿的笑了,他看了三人一眼,笑容頓時收斂,沉聲說道:「上清門守將朕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不知皇上矚意何人?」

    衛恆沉吟了一下,緩緩的說道:「這上清門的守將,就由朕來擔當!」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9 23:59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零八章 故人不在
    一場激烈的爭吵,最後還是以衛恆那穩健的話鋒搶到了先機,大勝而回。之後,譚真端來了滑膩香甜的鴨血粉絲,這才將陳星等人的嘴巴堵上。

    送走了陳星等人,已經是天近子時。一場大雨之後的夜空顯得格外的空曠,星光也更加的燦爛……

    衛恆依舊坐在書房之中,閉目沉思不語。對陳星等人他可以豪言壯語,因為他是皇上。但是當只剩下他獨自一人的時候,他的心裡卻又不由得開始嘀咕了起來。真的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嗎?從小到大,衛恆從沒有接觸過任何的兵事,如今突然要督導一門防務,未嘗不是心底那種想要建立赫赫文治武功的心理作祟。

    沉思半晌,他突然間站起身來,沉聲喝道:「吳有德!」

    「奴才在!」吳有德連忙跑進書房,恭聲應道。衛恆想了想,低聲說道:「去內務府,將太祖皇帝當年所用的叱雷大槍給朕拿來!」

    吳有德一愣,看了一眼衛恆,但是還是恭敬的應了一聲,退出了書房。這也難怪,叱雷槍原是衛奪的兵器,自從衛奪戰死濟州以後,叱雷槍也被送回了大內。不論是張敏亦或是衛宏,都不忍睹物傷神,所以十餘年來都將叱雷槍塵封在內務府的兵庫之中,甚至連取出來都不願意。

    衛恆當政三年,也從來沒有提過此槍,可是如今突然提出來此事,未免讓吳有德感到吃驚。不過他擔心的不是衛恆睹物傷神,而是擔心內務府兵庫的那幫子太監,若是這些年偷懶對叱雷槍沒有維護,恐怕到時候難逃懲罰。

    吳有德退了出去,屋中又剩下了衛恆一個人。伸手將桌案上的奏折拿起來,他心不在焉的翻了兩份,又隨手扔到了一邊。站起身來,他緩緩的在書房中走動,每一步都顯得那樣的凝重,那樣小心……

    還好,內務府的太監們並沒有對叱雷槍少有懈怠之心,十幾年下來,叱雷槍絲毫沒有半點的銹跡,槍刃依舊鋒毫迫人,千年玄冰鐵打造的鴨蛋粗的槍身光亮奪目。撮指成刀,衛恆手指輕輕的彈動槍刃,清脆悅耳的金鐵之聲令人感到心蕩神馳。

    手指輕輕的在槍身之上拂動,衛恆的眼光顯得十分的柔和。在剎那間,他回想起當年還在皇城之時,衛奪抱著他,讓他抓起叱雷槍,父子兩人同舞,那個時候的他,是多麼的快樂!可是一晃十七年過去了,叱雷槍依舊鋒利,可是它昔日的主人卻已經不在……

    驟然站起身來,衛恆抓起兩丈餘長的叱雷槍,輕輕一振,槍身發出久違的嗡鳴。彷彿回到了幼年時候,衛恆在狹小的書房中輕舞大槍,叱雷槍在他的手中彷彿又獲得了生命一般,槍身震顫中,聲響不絕於耳!

    耍了一套伏虎槍,衛恆將大槍一收,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轉身走回桌案之後,他剛把大槍放下,就在這時,房門輕輕的被推開了!

    譚真手捧一碗素麵,走進了書房,看到衛恆手持大槍,不由得一愣。但是轉眼間,他又露出了笑容,蓮步輕移,走到桌前,將素面放在桌案之上。

    「真姐,你怎麼來了?這麼晚還不休息嗎?」衛恆笑嘻嘻的將大槍靠在身後的書架之上,轉身對譚真輕聲說道。

    聽到衛恆的問話,譚真嘻嘻一笑:「你這個皇上爺還沒有休息,這紫禁城裡又有誰敢休息?聽說你晚上吃的不多,所以我就做了一碗素麵給你端來。」

    眼中露出無限的情意,衛恆上前一步,將譚真的手抓住,低聲的說道:「真姐,你真的是對朕太好了……」

    「少來了,你這個小白癡!」譚真突然膽子大了起來,笑著對衛恆說道:「要不是太后娘娘讓我好好的照顧你,我才懶得理睬你。嘻嘻,要是把你餓出點什麼毛病,太后到時候還不找我們姐妹算帳?」

    聽到這熟悉而又陌生的稱呼,衛恆一愣,但隨即笑了起來。他拉著譚真的手,繞過了桌案,自己坐在大椅上,而將譚真拉到他的腿上坐下,笑嘻嘻的說道:「真姐,你如此說太后,小心朕到時候告訴她老人家,讓她打你的屁股!」

    說著,他將譚真那柔軟的腰肢摟抱,把頭輕輕的埋在了譚真的胸前。譚真雖然不漂亮,或者說有些醜陋。但是那曼妙的身姿卻是在眾女之中屬於翹楚。豐軟,柔滑,帶著一種健康的活力。在衛恆的幾個妻子之中,能夠和譚真相比的,也只有莫言一人。

    而且衛恆對譚真,是一種發自余內心的尊敬。對他來說,相貌醜陋與否不重要,他要得是一個能夠與他配合治理天下的妻子。相比較而言,飄雪顯得有些小家子氣,顏柔兒有些過於柔和,而莫言,在外事之上手段和他相得益彰,卻又頗愛浮華之事。譚真雖然不美,但是性情剛直,賞罰之間分明無比,短短一個月中,將後宮治理的井井有條。更重要的事,譚真生於農家,對於浮華之事頗不喜愛,這對於衛恆推行後宮節儉,更有幫助。

    如果在衛恆心中排列坐次,那麼譚真和莫言兩人當並列首位。

    將頭放在譚真那柔軟豐滿,而又富有彈性的懷中,鼻端迴繞著譚真那淡淡的體香,衛恆那緊張的神經慢慢的放鬆了下來。譚真的呼吸有些急促,臉頰緋紅。她努力的恢復了平靜,輕輕的一拍衛恆的腦袋,低聲說道:「皇上,你這個樣子如果被外人看見,不知道又要得了什麼樣的名聲了!」

    將頭抬起來,衛恆笑嘻嘻的說道:「奶奶的,誰要敢說朕的家事,朕就把他的舌頭拔下來!」

    譚真噗嗤一聲笑了,「皇上,說髒話可是不太好,有辱皇家的體面呀,嘻嘻……」

    眼睛一瞪,衛恆故作生氣的說道:「朕就是要說,嘿嘿,當年在風城把陳基那個老傢伙不也罵得幾乎吐血?朕本來就是頑劣皇上嘛!」

    說完,他自己也不由得呵呵的笑了起來。兩人笑了一會兒,譚真目光向衛恆身後的叱雷槍看了一眼,低聲問道:「皇上,你怎麼把這太祖的兵器拿出來了?」

    聞聽譚真的問話,衛恆不由得長歎一聲,他將譚真放開,探手將叱雷槍拿起,目光顯得悠遠的低聲說道:「當年父皇用這叱雷槍打下了升龍的一片基業,恐怕沒有想到有一日這叱雷槍要對付的,就是他的兒子。安西的八位皇兄即將兵臨升龍城下,想起來,還是朕的德性有虧,無法令他們信服。朕愧對太祖和孝文先皇呀!」

    譚真沉默了……

    衛恆親政一個月來,很少和她談論政體上的事情。所謂後宮不參政,這是當年衛奪立下的規矩。雖然張敏輔政多年,但那也是無奈的事情,而今衛恆較之衛宏,不知道要強悍了多少倍,自然譚真等人也少有議論政體的時候!

    看著衛恆臉色的憂慮之色,譚真感到一陣莫明的心疼。她輕輕的抱住衛恆的手臂,低聲的問道:「皇上,可是擔心和安西的交戰?」

    衛恆抿著嘴,點了點頭,「真姐,你也知道這些年來,樂黨把持朝政,使得朝中的能吏,猛將大都歸於樂黨門下。朕並不是想要算這筆帳,而是眼見大戰降臨,朕這手中竟沒有一名可以相信的將領,朕感到有些心寒呀!」說著,他再次將譚真摟著坐在他的腿上,沉聲說道:「升龍九門,到了現在竟然尚有一門守將未定。朕已經親自上陣,可是這手中的人選依舊是不夠。德清門距離紫禁城最近,也是我皇家最後的一道防線,若是德清門一破,我皇城就要直面安西兵馬。朕想了很久,但是就是想不出一個合適的人選!」

    譚真沉默的點了點頭,雖然對這些日子以來的政體不清楚,但是她知道衛恆的難處。想了想,她突然間展顏一笑,低聲說道:「皇上,臣妾倒是有一個人選!」

    「哦,什麼人?」衛恆一愣,抬起頭看著坐在懷中的譚真,疑惑的問道。

    「皇上覺得臣妾如何?」譚真笑嘻嘻的說道。

    衛恆眉頭一皺,「真姐,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我朝自古沒有女將領兵之事,你……」

    「嘻嘻,皇上,你忘記了當日你不也任命了毓清妹子為監軍嗎?」

    「這不一樣?禁軍統帥乃是岳父大人,毓清雖然隨軍,卻不過是副將罷了。這與德清門守將的性質不同。大戰將臨,一門守將,就相當於一方的統帥,你從來沒有領過兵,怎麼能……再說,如果你有個什麼好歹,朕如何向岳父大人和太后交代?」衛恆連連的搖頭,沉聲說道。

    「皇上,若是皇城一破,臣妾也就沒有打算再活下去。若說武學,臣妾雖比不得皇上你,但是自認也是箇中的高手。再說,臣妾自幼跟隨家父,也略知兵法一二,如今既然皇上無將,不妨讓臣妾擔當。若是再加上柔兒妹子和飄雪妹子,臣妾必保德清門無憂!」譚真神色顯得十分的正中,沉聲說道。

    衛恆看著譚真,過了很久,他緩緩的點了點頭,「真姐既然說了此話,朕知道勸也無用。也好,明日朕就告知陳星,將德清門交給真姐你。大內侍衛,以及宮中的所有人等,都歸你來調遣。朕將秋水靈覺賜予真姐,全當尚方寶劍,如有不聽調遣者,不論其身份地位,真姐均可先斬後奏!」

    「多謝皇上!」譚真興奮的笑道。

    看著譚真臉上的笑容,衛恆也不由得呵呵的笑了起來。

    「不過,朕還是擔心一件事情?」笑了一會兒,衛恆突然間又開口說道:「昨日接到了譚青的戰報,江南楊陀近來攻擊十分奇怪。原來他對江南的攻擊只是集中在鐘祥,復陽,津山一線,可是近兩個月來,他突然改變了策略,竟然將戰線拉開,在十幾個地方同時攻擊。譚青和宣凌宇說對方如此一來,反而造成了攻擊力量的分散,他們懷疑楊陀是不是有什麼花招……」

    「皇上,你這一說,臣妾倒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譚真靜靜的聽著,突然間打斷了衛恆的話,低聲的說道,「十日前,臣妾接到了內監府的報告,說江南兵力調動異常。楊陀將駐紮在臨江一線的兵力抽調出一半,向蘭婆江靠攏。」

    「慢著!」衛恆的臉色突然間一變,將譚真的身體推開,他在桌案之上的奏折堆中翻個不停,好半天從雜亂的奏折中取出一份陳舊的奏折,打開來看去,眼中的疑惑之色越發的濃重,他抬起頭看著譚真,沉聲說道:「真姐,真的是奇怪了!臨江是楊陀西南防線的重地,臨江以被,就是整個江南大軍的糧倉虎丘。楊陀將臨江的人馬調出,很明顯是放送了對西南的防禦。雖然母后這兩年和昆達單于打得逼真,但是以楊陀謹慎的性格,應該不會如此輕易的放鬆對臨江的防務呀?」

    譚真咬著下唇,沉吟半晌,眼睛突然一亮,低聲說道:「皇上,你看是不是……」

    衛恆一擺手,阻止了譚真繼續說下去。他的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低聲的說道:「真姐,未有確切消息之前,我們不可以妄自猜測!你立刻命令內監府人馬加緊調查,看看是否是駐馬關出現了什麼問題。另外,通知密忍李蘭子她們也參與調查此時,朕要在安西之事結束之前有確切的消息!」

    「臣妾明白!」

    「另外,修書給太后,請她整合風城人馬,並也調查此事。如果事情真如你我所想,那麼就請母后自行決定。」衛恆神色間有些興奮了。

    「遵旨!」譚真躬身領命,轉身就要離去。

    「真姐!」衛恆突然間把譚真叫住,然後從桌上拿起一張折紙,密密書寫。書寫完畢之後,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翠綠玉印,在折紙上一蓋。站起身來,他將立於桌旁的叱雷槍抓起,連同封好的折紙遞給了譚真,沉聲說道:「真姐,另外讓莫青子立刻將此槍和密旨送往鐘祥。讓他告訴青哥,江南一事,朕就拜託他了!」

    「皇上,這槍……」譚真呆愣愣的接過叱雷槍和密旨,看著衛恆,失聲說道。

    衛恆嘿嘿的一笑,「真姐,太祖善用叱雷,並傳授朕風雷三式,可是朕從小流落雲霧山,根本就不會用槍。青哥善於用槍,只是手中卻沒有趁手的兵器。此槍與其放在兵庫之中生銹,不若交由他來使用。」

    「臣妾代兄長多謝皇上!」譚真激動的躬身一拜,轉身大步離去。

    看著譚真離去的背影,衛恆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升龍戰事,成也鐘祥,敗也鐘祥,朕也是沒有辦法呀!」

    說完,他轉身坐回桌案之後,將案上的奏折再次拿起。

    ……

    接下來的數日,衛恆每日登臨上清門,督導城防休整。每日裡和城頭的軍士一起頂著烈日作息,絲毫沒有半點的倦怠之意。

    昔日的綽號,早就已經被人們遺忘,自從衛恆親政以來的月餘時間裡,升龍城煥然一新,一派生機盎然之色。加之當日朝堂將效忠書銷毀,博得了滿朝文武的感激,昔日裡懶散的官員們,也抱著感恩之心,跟隨著衛恆忙碌起來……

    炎黃歷二一五三年八月十日,第一批禁軍安然返回了升龍城。數萬人馬駐紮皇城校場,令升龍城的百姓精神為之一振。衛恆雖然擔心譚方與莫言的安危,但是身為一國之君,他不能將這種想法表露臉上。於是在校場行大典歡迎禁軍人馬,一直到深夜方才結束。

    拖著疲憊的身體,衛恆在金輦之中昏昏欲睡。十餘日來他夜晚提心吊膽,無法安睡,白天處理朝政,並督導城防。雖有強大的真氣護身,但是依舊有些感到疲憊……

    回到了皇城,衛恆徑直向乾寧宮走去。走進乾寧宮的書房之中,他剛才坐下,監禮司太監總管吳有德輕手輕腳的走進書房,低聲的說道:「皇上!」

    衛恆眉頭一皺,帶著一絲怒意抬起頭來,看著吳有德,沉聲問道:「什麼事情!」

    從來沒看到衛恆有這般的臉色,吳有德不由得身體一顫。

    衛恆話一出口,立刻意識到了自己有些遷怒了。吳有德不是一個沒有眼色的人,這個時候還來打攪,必然是有事情。想到這裡,衛恆的臉上強露出一絲笑容,和聲說道:「吳有德,你不用害怕,朕不是對你發脾氣。有什麼事情,說吧!」

    臉上露出了激動神色,吳有德恭敬的說道:「都是奴才不好,看萬歲爺這麼累,還來打攪。只是當初萬歲爺有交代,若是京城首富方子夜求見,不論什麼時候都要通報,所以……」

    「哦,方子夜來了?」衛恆聞聽不由得一愣。方遠在奪宮之日後僅出現過一次,那一次他舉薦了顏威,並將宮中官員的效忠書交給了衛恆。此後,他依舊隱於市井,大內之中只是隱約知道方子夜是衛恆的人,但是究竟是什麼身份,卻沒有人知道。

    對於方遠,衛恆始終抱著一種少有的尊敬之心。除了方遠和他的關係之外,大內新定,百廢待興,可是宮中卻沒有多少大內庫銀,正是方遠偷偷的將他名下的一千萬金幣交給了衛恆,使得衛恆在收買人心之時不至於捉襟見肘。所以,一聽方遠求見,衛恆連忙打起精神,對吳有德沉聲說道:「趕快請他進來,朕就在這書房中等他。吩咐御膳房準備酒菜。還有一會兒到儲秀宮的文華殿,告訴三位娘娘和靈心公主,就說讓她們前來。」

    「是!」吳有德心中一振,從衛恆這簡短的安排之中,他已經聽出了方遠和衛恆之間那種不同尋常的關係。就連軍機處的三位大臣,不過是吃個飯,可是卻從來沒有驚動過三位娘娘和楊靈心。而這個方遠一來,卻排出了如此大的場面,令人不可思議。

    不過多年宮闈生涯讓吳有德知道,越是這樣的事情,越不能多問,甚至不能對宮中的人說一句。心裡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的和方遠結交,但是臉上依舊平靜如常,恭敬的退出了書房。

    不一會兒,方遠在吳有德恭敬的引導下,走進了書房。他前腳剛一進門,吳有德連忙將房門關上。

    看到方遠,衛恆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真摯的笑容,「方大叔,好久不見,朕正說等空下來去您那裡討杯好酒,呵呵!」

    不過方遠卻沒有露出笑容,他的臉色凝重陰沉,看著衛恆,好半天,他咬了咬牙開口說道:「皇上,禁軍已經回來了?」

    衛恆點了點頭,「只是回來了一部分,譚先生和莫言,以及大部分人馬尚未到達!朕爺正在擔心此事……」

    方遠靜靜的聽著衛恆說話,也不開口。衛恆說完,才發現方遠還站在桌前,不由得一笑,「大叔,朕不是說過,在這書房之中,你我之間不是君臣,你是朕的大叔,朕是您的侄兒,不要拘禮,請坐呀!」說著,他目光突然掃過了方遠右手上黃綢包裹的物件,不由得一愣。

    無聲的走上前,方遠依舊沒有開口。他將手中那黃綢包裹的事物放在桌案之上,目光炯炯的看著衛恆一句話也不說。

    衛恆呆呆的看著方遠,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強自笑道:「大叔,這是什麼東西?您今天這是怎麼了?」

    「皇上,你打開一看就知道了!」方遠如同嘴裡咬著枯木一般,艱澀的說道。

    衛恆猶疑的再次看了方遠一眼,伸出手將黃綢打開,不由得呆住了!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00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零九章 驚聞噩耗
    鶴舞清風靜悄悄的躺在桌子上,古拙的劍鞘之上,散發著一種黯然的光亮……

    衛恆呆呆的看著鶴舞清風,久久說不出話來。方遠站在他對面,也是一言不發,靜靜的看著衛恆。霎時間,書房之中籠罩著一層令人窒息的寂靜。

    「大叔,這,這是怎麼回事?」衛恆過了很久,抬起頭來看著方遠,神色木然的沉聲問道。

    方遠沉吟了一下,低聲說道:「七月二十日,莫言娘娘率領先鋒五千驃騎到達大瑤關,同日,大瑤關發生戰事。安西人馬如同天降一般出現在大瑤關外。經過一日攻城之後,退後三十里,安營紮寨!」

    衛恆閉著眼睛,木然的坐在大椅之上,靜靜的聽著方遠說話,也不開口。方遠看了一眼衛恆,接著沉聲說道:「七月二十三日,譚帥率兵抵達大瑤山黑風口外,發現安西大軍的動向並接到了皇上的密旨,不敢再冒然突進。於是將人馬駐紮黑風口外,後部軍馬同日向升龍城退卻,而主力人馬卻不敢動作。次日,譚帥孤身抵達大瑤關,以元帥的身份逼迫娘娘離開大瑤關,並在當夜對大瑤關外三十里的安西大營發動突襲,以希望能吸引安西人馬的注意力,掩護黑風口外主力人馬退卻!」

    衛恆的牙關緊咬,太陽穴突突的跳動不停。好半天,他抬起頭看著方遠,「那突襲結果如何?」

    「這個,老奴就不知道了!只是大瑤關僅有五千人馬,而安西大營之中駐紮數萬安西大軍,譚帥恐怕……」

    「那這把劍怎麼會……」心中不祥的預感愈發的強烈,衛恆低聲的問道。

    方遠沉吟了一下,沉聲答道:「二十四日晚,莫言娘娘抵達黑風口外大營,此劍隨身攜帶。當晚,黑風口大營開始向升龍城撤退!」

    「那毓清她……」衛恆突然間睜開了眼睛,大聲的問道。

    方遠搖了搖頭,「這個老奴就不清楚了。不過莫言娘娘和五千驃騎坐鎮前軍大營,要最後撤退!」

    「那這把劍……」

    「當驍騎營開始撤退的時候,莫言娘娘突然命她的親兵夜嵐,提前離開大營,並將此劍交付給了夜嵐。她告訴夜嵐,讓夜嵐不要隨軍行動,先行趕回京師,通報皇上。娘娘害怕夜嵐難以見到皇上,所以就將老奴的地方告訴夜嵐,今日黃昏時分,夜嵐抵達京城。」方遠的聲音顯得有些生硬,他一字一頓的低聲說道。

    撲通一聲,衛恆跌座咱大椅之中,久久說不出話來。

    而方遠則站在桌前,接著說道:「據夜嵐稟報,安西人馬總數幾盡四十萬,而且裝備極為精良。當他離開之前,娘娘曾吩咐他告訴皇上,安西勢大,請皇上萬不可調以輕心!」

    方遠說了什麼,衛恆後來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只是呆呆的坐在大椅上,臉上的表情木然生硬……

    門輕輕的推開了,譚真四人一陣風似的衝進來。

    「方叔叔,您怎麼來了,嘻嘻,我們正說過兩日去看您……」人還沒有進來,飄雪那歡快的聲音已經衝入了書房。四女走進了書房,但是卻被衛恆和方遠臉上的凝重之色驚的一呆,頓時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不見。

    方遠轉過身,強自一笑,對四女恭敬的一禮,也不說話。

    「方叔叔,你們這是怎麼了?」感到了氣氛有些不太正常,譚真強笑著看著方遠,遲疑的問道。

    方遠的嘴巴張了兩張,但是卻沒有開口。他扭頭向衛恆看去,只見衛恆依舊雙眼緊閉,彷彿沒有察覺譚真四人的到來。

    心中的不祥之感愈發的強烈,譚真的目光游離,突然間在衛恆的桌案之上停下。她的面頰抽搐不止,緩緩的走上前,身形搖搖欲倒。

    方遠上前想要攙扶,但是譚真一把將他推開。她來到了桌前,看著那案上的鶴舞清風,雙手顫抖著將長劍拿起,捧在手中。端詳了半天,她嘴角抽搐兩下,扭頭看著方遠,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的問道:「方叔叔,這,這不是我父親的佩劍嗎?怎麼,怎麼會……我父親他怎麼了?」

    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方遠看著譚真,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這時,衛恆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站起身來,來到譚真的身邊,伸手將她那顫抖的嬌軀摟在懷中,看著方遠,沉聲說道:「大叔,你告訴真姐吧!」

    「方叔叔,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父親他怎麼了?」當譚真的身體靠在衛恆的懷中之時,心中已經有些瞭然。她一手抓住長劍,一手緊緊的揪住了衛恆的衣襟,看著方遠,低聲問道。

    方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沉吟了一下,用盡量委婉的口氣,將剛才告訴衛恆的事情說了一遍,話還沒有說完,書房中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聲響起,站在衛恆身後的飄雪竟然一口鮮血奪口噴出,身體向後栽倒。

    心中暗罵一聲自己,衛恆這才想起來飄雪也是譚方的義女!飄雪自幼沒有親人,跟著太后趙倩兒,沒有享受過什麼父愛。後來當衛恆二次入京,登基之後,飄雪拜在了譚方的膝下,成了譚方的義女。相對而言,飄雪比之譚真更加的脆弱,而對譚方的感情,絲毫不見得比譚真少……

    好在一旁的顏柔兒早就注意到飄雪的臉色不對,就在飄雪將要倒下之時,連忙伸手將她的嬌軀扶住。衛恆一手緊緊的摟住身體顫抖不停的譚真,一手從顏柔兒手中將飄雪接過來。手抵飄雪的後心,真氣驟然間催動,一股平和瞬間衝入了飄雪那柔弱的身體,頓時飄雪甦醒了過來。

    「父親!」醒來的飄雪,一聲淒厲的喊叫,伏在衛恆的懷中失聲痛哭。

    倒是譚真顯得十分的平靜,低聲的勸慰著飄雪,但是眼淚卻無聲的順著臉頰滑落下來。衛恆咬著牙,將兩女緊緊的抱在懷中,看了一眼眼圈紅腫的楊靈心,低聲說道:「靈心,把門關上。」說著,他看著身體猶自顫抖不停的譚真,低聲的說道:「真姐,哭吧,想哭就哭出來,朕陪著你一起哭!飄雪,真姐,你們沒有了父親,朕也沒有了老師,甚至連妻子都失去了!朕也想哭,我們一起哭!」

    淚水順著衛恆的臉頰無聲的滑落,他強忍著悲痛,看著楊靈心將書房門關上。接著說道:「咱們今天就在這裡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哭完之後,我們走出去,就不能在哭。這是咱皇家的體面。」

    「傻子,我爸爸他……」突然間,譚真失聲的痛哭起來,她雙手死死的將衛恆的身體摟抱著,身體更隨著哭聲顫抖不停。

    顏柔兒和楊靈心都已經哭成了淚人一般,兩人上前,將譚真和飄雪的身體扶住,緩緩的在屋中坐下,低聲的勸慰不停。

    衛恆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已經亂成一團的情緒。雙眼驟然間睜開,他的眼眸中閃射出駭人的殺機,咬著牙陰冷無比的看著方遠低聲問道:「那個夜嵐有沒有說別的?「

    方遠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衛恆點了點頭,「大叔,你回頭把夜嵐領到宮裡,朕要嘉獎他!」說著,他轉過臉,對猶自抽泣不止的譚真說道:「真姐,賀君他們是否已經有了消息?」

    緩緩的抬起頭,譚真淚眼朦朧的看著衛恆,顫聲的說道:「還沒有。聽先回來的禁軍將領說,賀君督導後軍,行進並不是十分迅速。皇上,你也不要太過傷心,毓清妹子吉人天相,定然不會有事情的!」

    衛恆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他在屋中走動了兩步,沉聲說道:「此事先不要告知譚青,如今他正督戰鐘祥戰事,此時告訴他這事情,我鐘祥防線必然產生混亂。傳令吳有德,命監禮司將先生的名字記入宗人府的檔案,同時命內監府秘密前往大瑤關,打探此事!」

    譚真聞聽衛恆的話,突然間精神一振,「皇上,你是說父親可能沒有……」

    衛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岳父大人武力高絕,天下少有。就算在千軍萬馬之中,要想逃出也並非是難事。」

    「可是若我軍突襲安西大營,那大瑤關是否……」飄雪此刻也將情緒穩定了下來。聞聽衛恆的話,她突然間開口說道。

    衛恆的嘴角一撇,臉上頓時暴露出駭人的殺機,他瞇著雙眼,低聲說道:「衛義想要血洗大瑤關?他還沒有那個膽子!哼,他一生將求仁德天下,做事都要透出一個仁字,血洗大瑤關,恐怕他還沒有那份膽氣去做!再說,大瑤關並非重要之地,他也不會耗費大精神來對付大瑤關,所以朕以為大瑤關必然無礙!」

    說到這裡,衛恆突然間一聲長歎,神色間緩和了一些,低聲的說道:「不管岳父是否平安,都要想辦法,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若是岳父真的有半點的不測,傳令宗人府,將岳父靈位列入太廟之中,他日享配朕之靈位之上!」

    一句話出口,霎時間屋中的幾人都驚呆了。本來列入宗人府名冊,譚家等於加入了衛氏一門,不論將來如何,譚門都將永享王爵之位。而進入太廟,更是做臣下少有的榮耀,更何況列位於衛恆之上,等同於將譚方的位置與太祖衛奪等人並列一起……

    「臣妾待父親叩謝皇上聖恩!」幾乎是同一時間,譚真和飄雪同時翻身跪倒,聲音顫抖的說道。

    衛恆臉上強作出一抹笑容,伸手將兩人扶了起來,嘴巴張了張,沒有說出話來。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01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一十章 大軍將至
    再過一天,就是中秋月圓之日,但是衛恆卻提不起半點的精神。從方遠將譚方的噩耗告知以後,他心中始終隱隱有些不安。不安來自對譚方生死的擔心,不安來自對莫言的牽掛,不安也來自於即將到來的安西大軍!

    一個人漫步在御花園之中,衛恆卻絲毫沒有被園中的美景所吸引。心頭猶如有一塊巨石一般的壓在那裡,堵的很,也重的很!禁軍神機營和神弓營昨夜到達了京城,令衛恆感到無比的興奮。畢竟城守之時,弓箭和器具是阻止對方攻擊的要物。但是,緊跟著冷靜下來,衛恆心中原有的那點興奮之情卻瞬間煙消雲散。莫言依舊裊無音信,所有歸來的禁軍將領都說莫言當夜鎮守前軍驃騎大營,並沒有任何的音訊。最後撤離的是驍騎營,由賀君督導,但是一路上行動最為緩慢的,也就是驍騎營的人馬。看來賀君一來是為了試圖接應莫言,另一方面就是防止安西人馬從後突襲。

    心中多少有了一絲希望,衛恆不由得有了一點精神。

    但是譚方的事情卻讓他感到頭疼,譚真數日不語,顯然尚未從打擊中清醒過來。她是督防德清門的守將,守將無心,衛恆不由得有些擔心。有心將譚真撤下來,但是從前些日子的情況看來,無人可以替代譚真的位置,這不禁讓衛恆感到有些為難。

    對於譚方的噩耗,衛恆初聞之時,確實傷心萬分。幾日裡,他常常想起蘭婆江畔初遇譚方之時,那一夜的暢談。正是那一夜,譚方為衛恆打開了一個全新的視角,也就是在那一夜,衛恆才開始有了爭霸天下的心思。

    但是隨著他的成長,譚方的有些心思已經漸漸的無法滿足衛恆。他有時太過於迂腐,有時候又過於謹慎。特別是在對張敏一事的處理上,險些讓衛恆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一切都瞞過去了,但是毒殺太后的陰影,卻始終壓在衛恆的心頭。當日可姰被樂清河擊殺在太平嶺行轅之中,未嘗不是他故意吩咐下去的事情。或許他並沒有在意,但是在潛意識當中,他不希望背負這樣的一個罪名。

    如今,可姰死了,譚方也可能死了,衛恆的心裡突然間有些輕鬆了……

    緩步走在御花園之中,衛恆的臉色顯得有些陰鬱。他走上了池塘邊上的涼亭,緩緩的坐了下來,呆呆的看著池水中的悠閒自得的游動的金魚,一時間心思卻已經飛到了九霄之外!

    就在這時,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衛恆抬起頭向來人看去,卻見到吳有德一頭汗水,神色匆匆的從小道上走來。他徑直來到了涼亭前,伏地尖聲說道:「皇上,賀君將軍督導驍騎營已經回來了!」

    衛恆問題,噌的一下站起身來,他看著吳有德,急切的問道:「賀君回來了?驍騎營現已經到了何處?」

    「啟稟皇上,已經進城,正在進駐皇城校場!」

    「什麼!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朕?」衛恆一聽,心裡頓時火冒三丈,他怒聲的吼道。

    吳有德跪伏在地面上的身體在衛恆的吼聲之中一顫,連忙惶恐的說道:「啟稟皇上,是譚娘娘吩咐奴才們不要驚動皇上,說皇上的心情不好,所以她和兩位娘娘協同三位軍機處的大臣一起前往迎接!」

    衛恆長吁了一口氣,心中突然間對譚真有一種莫明的感激。其實他明白,譚真是擔心他若發現莫言不在,在軍士,臣子們面前失態,這也是在維護他的體面。只是譚真如今親父生死尚未確認,卻能如此為他這樣考慮,讓衛恆又怎麼能不感到感動?

    衛恆在涼亭上走動了兩步,有些害怕,又有些期望的向吳有德問道:「吳有德,那莫言娘娘有沒有一起回京?」

    吳有德一怔,旋即回答道:「這個奴才並不知道。只是周大人來通知娘娘的時候,並沒有提起……」

    心中一驚,衛恆沒有等吳有德說完,飛身跳下涼亭,大步向花園外走去。吳有德爬行兩步,惶恐的大聲說道:「皇上留步!」

    衛恆愣住了,他停下了腳步,扭頭向吳有德看去,沉聲問道:「吳有德,還有什麼事情?」

    「啟稟皇上,娘娘在去之前,曾吩咐奴才告訴皇上,請皇上不要去校場。她請皇上在御書房等候,她知道怎麼辦!」吳有德顯得十分惶恐,伏在地上身體顫抖不停,但是他猶自大聲的說道。

    衛恆的目光驟然變得陰冷無比,看著吳有德,他冷冷的說道:「好一個大膽的奴才,還管起朕的行動來了!信不信朕可以立刻將你擊殺此地?」

    吳有德身體顫抖的幅度明顯加大,但是依舊大聲的回道:「奴才相信,奴才的命本來就是皇上,皇上要什麼時候取走都可以。但是娘娘也是奴才的主子,她的吩咐奴才不能不聽,而且奴才還知道,娘娘是為了皇上好!」

    面頰抽搐數下,衛恆看著吳有德,怒笑道:「好個大膽的奴才,你張口一個娘娘,閉口一個娘娘。朕問你,這皇城之中,是朕大,還是娘娘大?」

    「當然是皇上!」吳有德的身體不再顫抖了,他彷彿是豁了出去,突然抬起頭大聲的說道:「但是奴才知道娘娘是為了皇上好!皇上身襲天下安危,皇上好,天下的百姓才能好,所以奴才就算是死,也聽從娘娘的命令!」

    話一出口,吳有德再次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衛恆看著吳有德,久久不語。過了很久,他突然笑了,伸手一把將吳有德拉了起來,「好個吳有德,你說得好!朕若是連這點好歹都分不出來,還做什麼明君?你有這個膽量,對朕,對娘娘忠心,呵呵,朕要賞賜你!」

    暗自長出了一口氣,吳有德感到背後涼颼颼的,就是那麼一會兒的功夫,冷汗將他的內襟都沓濕了。但是他猶自倔犟的看著衛恆,沉聲說道:「皇上,奴才不要賞賜,奴才只請皇上在御書房等著娘娘的到來,這就是皇上對奴才的賞賜!」

    衛恆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他呵呵的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好,吳有德,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麼朕就聽你一次,在書房等著!」說著,他大笑著徑直走出了御花園,向乾寧宮走去。

    吳有德亦步亦趨的緊緊跟隨著衛恆,心中卻不由得暗自大叫自己的命大!

    ……

    衛恆回到了書房,讓吳有德泡了一杯香茗,而後一個人坐在屋中,隨手拿起了一本書,信手翻閱起來。

    書名為《百戰奇略》,乃是當年天嵐帝國國主司馬嘯天與天嵐帝國的武後梁湛兩人合著。而梁湛,也是當時修羅帝國創始人之一梁興的後代,所以在這本兵書之中,竟融合司馬嘯天,梁湛,梁興,許正陽四人的征戰心得。

    寫這部書的時候,由於司馬嘯天不識文字,所以梁湛更是用一種十分淺顯的文字逐一論述當年的他們的征戰生涯。所以這本書,也就成了歷代的兵法大家入門的兵書導略。不過,這部書看似簡單,但是卻蘊涵了許多的至理,也蘊育了許多的兵法大家。其中最為有名的,莫過於升龍帝國的一大功臣,卓立。

    因為即將迎來大戰,而衛恆自己對兵法又不甚瞭解,所以就讓譚真找來了一本百戰奇略。不過由於這幾日心情不佳,所以衛恆並沒有仔細的閱讀。

    信手翻到海西四郡之戰,衛恆突然間愣住了。一絲奇妙的想法從內心升起,他仔細的看著當年司馬嘯天奪取海西四郡的戰役,特別是西渡河河套之戰,司馬嘯天轟擊西渡河,水淹古勒川援兵的一段,讓衛恆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所具有坎水神訣。

    西渡河一戰,沒有人看到實際的情況,只是後來司馬嘯天口述此戰之時,由梁湛代筆。當時很多人都以為這不過是司馬嘯天對己身神力的一種吹噓,所以大都跳過。但是衛恆身居坎水神訣,卻知道按照當時司馬嘯天所說的情景來看,並非是杜撰。記得在通州和血風四人說話的時候,血風曾經說過炎黃大陸之上,八極之法都曾經出現過,而己身的坎水神訣恰好也是八極之一,莫非司馬嘯天也具有八極之法?

    端起身邊的茶杯,滾燙的開水令衛恆的手一顫,水珠滴落手上,衛恆的眼睛一亮……

    就在這時,腳步聲響起,譚真神色凝重的推開書房的大門,走了進來。衛恆放下手上的書,連忙迎上前,看著譚真,眼神中帶著詢問之色。

    譚真搖了搖頭,沉聲說道:「賀君就在外面,皇上自己問吧!」

    突然間感到一陣心冷,衛恆呆愣半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賀君,進來!」

    「臣遵旨!」話音落下,只見賀君跪行進入書房。他的氣色衰敗,神色顯得十分的疲勞,眼中血絲密佈,顯然已經許久沒有好好的休息。進了書房,他一頭磕在地上,痛哭道:「皇上,臣該死,臣該死……」

    譚真連忙走到書房外,四處打量了一下。大殿中只有吳有德遠遠的站在殿門前,再也沒有一個人。譚真沉聲說道:「吳有德,關上殿門,沒有事情,不許任何人進來!」

    「是!」吳有德機靈的退出了大殿,隨手將門關上。

    譚真也進入了屋中,將門反手關上,看著一臉怒色,久久說不出話來的衛恆,低聲勸慰道:「皇上,你不要這樣。先聽聽賀君是怎麼說?」

    看著賀君那疲憊的神色,衛恆突然間一肚子的怒火卻發不出來。狠狠的坐在大椅上,他看著賀君,沉聲說道:「賀君,你站起來!」

    「臣謝皇上龍恩!」賀君站起身來,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賀君身上的盔甲已經失去了光澤,甲冑上滿是血污。兩條腿無法併攏,分開站立。衛恆從小生活在西羌,對於這一點倒也不陌生,這顯然是在馬上的時間太久,兩腿內側已經磨爛,所以無法併攏。看來賀君這一路上過得也並不輕鬆。見他這個模樣,衛恆也有些不忍,將聲音放柔和了一些,他沉聲問道:「賀君,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賀君嚥了一口唾沫,將撤軍當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說完,他再次跪在地面,哽咽著說道:「皇上,都是臣該死,竟沒有勸阻娘娘。二十四日若是臣冒死不從娘娘的命令,可能娘娘也不會……」

    衛恆沉默了,他呆呆的坐在大椅上,半晌之後站起身來,走到賀君的身前,雙手將他扶起,沉聲說道:「賀君,此事也不能怪你。一來莫言說的不錯,你的身份無法穩住陣腳;二來莫言的脾氣就是那個樣子,她決定的事情,不是你能夠改變的!」說著,他讓賀君坐下,將案上的那杯香茗放在賀君的面前,沉聲說道:「先喝點水,朕還有事情問你!」

    也顧不得那茶水滾燙,賀君一口飲盡,放下了茶杯,看著衛恆,等待他的問話。

    衛恆沉吟了一下,沉聲問道:「賀君,朕問你,自那夜之後,驃騎營一個都沒有跟上?」

    「皇上,沒有!臣曾派了探馬偵察,發現黑風口外血跡斑斑,隱約還可以看到屍體。顯然那一夜娘娘曾帶領驃騎營的人馬在黑風口阻擋叛軍,所以……」說到這裡,賀君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衛恆。

    衛恆有些煩躁的看了一眼賀君,「此事不要再說,莫言的屍體一日沒有看到,朕就不相信她會死去!譚真,你立刻下令內監府,在黑風口尋找莫言,朕有種預感,她沒有死!傳令下去,凡是找到莫言的人,不論生死,封五千戶侯,賞五十萬金幣!」

    「遵旨!」譚真聞聽,立刻恭聲應道。

    衛恆穩了一下心神,看著賀君接著問道:「那麼這些日子情況如何?」

    「啟稟皇上,從二十五日後,臣督導後軍驍騎,五日內與叛軍追兵三次激戰。但是好在臣有了準備,所以叛軍都被擊退。從八月一日之後,叛軍就沒有再對臣等追擊,所以臣才加快的速度,回撤京師!」

    衛恆皺著眉頭,輕輕的搖頭,「不應該,不應該!若是衛義想要擊殺你們,必然會全力追擊,否則斷不會這麼輕易的將你們放回京師。不對,有古怪!」說著,他抬起頭看著賀君,沉聲問道:「那麼,賀君,以你估計他們最快會在什麼時候到達京城?」

    賀君想了想,沉聲回道:「啟稟皇上,若是按照臣最後一次派出探馬偵探的消息,叛軍最遲十天後到達,最早嘛,估計後日先頭部隊就可以到達!」

    「後天?」衛恆聞聽一驚。但他馬上穩住了心神,看了一眼譚真,彷彿自言自語的說道:「那麼朕就剩下今明兩日的時間了!」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01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兵臨城下
    八月十五,圓月中秋。

    但是籠罩在升龍城上空,不是團聚的祥和之氣,而是一片戰雲將至!

    禁軍人馬雖然已經回轉了京師,但是卻依舊無法掩飾升龍人內心的驚慌之情。畢竟雖然已經有了準備,但是對方的力量太過強大,而且,同樣是具有皇室血統的龍子龍孫!這是一場宮闈之內的爭鬥,與衛恆和樂清河,或者與楊陀之間的爭鬥完全不同。

    衛恆身穿明黃色的九龍皇袍,步履間顯得十分的穩健。那雍容沉穩的神情,讓守衛在上清門的士兵們,也感到了一種發自於內心的平靜……

    順著馬道,衛恆在陽江和裴寂的陪同下,走上了城頭。上清門的城頭,寬可八馬並馳,可同時容納一萬軍士城頭守衛。城頭劃分兩道,外道有純鋼所製的擋板護衛,可供弓箭手隱藏其後;內道是刀斧手和長槍手護衛。

    城樓兩端,共有十門麒麟火炮一字排開。這麒麟火炮原是當年閃族伯賞一族所研製而成的火器,威力巨大。只是在司馬嘯天統一炎黃大陸之後,麒麟火炮的圖紙也隨之消失。衛恆耗費了巨資,才從民間搜集到了零星的圖紙,經過整理之後,有造出了今日的麒麟火炮。就射程而言,現在的麒麟火炮較之當年已經大為精進,而且威力也比之司馬嘯天時代更加的宏大。

    看到衛恆走上城頭,士兵們都立刻起身致禮。他們的眼中帶著一種尊敬的神色,看著衛恆,而衛恆則面帶微笑,向眾人一一點頭致意。

    徑直登上城樓,衛恆站在城垛之後,向遠處眺望。升龍城外,一片寂靜,全然沒有半點的聲息。天地間瀰漫著一種躁動的肅殺之氣,令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過了一會兒,衛恆扭頭對身邊的裴寂問道:「裴寂,探馬說二百里外已經發現叛軍的蹤跡,可是看這樣子,似乎有些不太對頭呀?」

    裴寂是個十分沉默的人,他很少說話,也不喜歡和別人交往,但是衛恆卻很喜歡他這樣的性格。當初他正式親政之時,內務府請他選定四個侍衛統領。衛恆就是從眾多的人選之中,選了陽江,裴寂,莫青子和趙桀四人為他的貼身護衛。

    此刻,裴寂聽了衛恆的問話,平靜的面孔上也不見有什麼表情,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是有些不對勁!」

    「皇上,有什麼不對勁?」陽江突然間插口問道。

    衛恆扭頭看了一眼陽江,笑著說道:「斥候發現叛軍蹤跡,說明叛軍已經接近了我京師重地。午時斥候來報,按理說,此刻我們已經已經可以能夠看到叛軍的動靜。可是你看這城外,全無半點的動靜,朕隱約覺得有些不太正常。」

    「呵呵,我不覺得有什麼不正常,斥候們發現的叛軍,可能是他們的前哨,或者只是他們先鋒人馬……」陽江大大咧咧的笑著說道。

    衛恆呵呵的笑了起來,目光依舊森冷的注視著城外,他緩緩的低聲說道:「斥候發現的是對方的大隊人馬,絕不是什麼前哨部隊。陽江,從昨日起,朕就感到有些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什麼所以然。叛軍大隊人馬既然已經兵臨城下,卻沒有半點的舉動,說明他們另有陰謀,隱於其中!」

    「昨天,昨天不是賀大哥率兵回京嗎?」陽江自言自語的說道,「呵呵,不過昨晚與賀大哥喝酒,看他的樣子,真是狼狽的要命,酒沒有喝完,人就在酒桌上睡著了!」

    衛恆點了點頭,「賀君這一路督戰驍騎,的確辛苦。呵呵,不過,你們都是當初跟隨朕來升龍的風城老人,辛苦一點吧,等國事一定,朕給你們時間,好好的休息一下。」

    「皇上!」就在衛恆和陽江笑嘻嘻的說話之時,裴寂突然間開口說道:「昨天賀大哥說起了一件事情,臣以為還是應該向皇上說一下。」

    衛恆一愣,扭過頭向裴寂看去,笑瞇瞇的問道:「哦,什麼事情?」

    「皇上,昨天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賀大哥說在他們退回的路上,一共遭受了叛軍的三次追擊。」

    「嗯,這件事情賀君和朕說過,怎麼了?」衛恆詫異的看著裴寂,低聲的問道。

    裴寂厚厚的嘴唇一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低聲的說道:「不過昨天賀大哥無意間說了一件事,在這三次追擊當中,第二次,和第三次叛軍人馬都身穿和禁軍類似的服裝,當時給賀大哥他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衛恆一愣,他呆呆的看著裴寂,心裡激靈的打了一個寒蟬。手指輕輕的敲擊著城頭上的磚垛,衛恆聲音有些陰冷的低聲說道:「裴寂,你的意思是……」

    「臣剛開始聽賀大哥說起此事的時候,也沒有在意。但是當臣回到住處以後,一晚上都沒有睡著覺。按照賀大哥所說的,叛軍盔甲自成一系,與帝國部隊全然不同。當時大哥說可能是叛軍的親衛軍,但是臣想,就算是叛軍的實力在不濟,也不應該把他們的親衛軍放在追擊之上呀……」

    衛恆靜靜的聽著裴寂的分析,一邊聽,一邊輕輕的點頭。當裴寂說到了最後,衛恆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他沉默的看著裴寂,一時間城樓之上,一派寂靜。站在衛恆身後遠處的守衛將領,也可以明顯的感受到衛恆身上所發出的強絕殺氣!

    「糊塗的賀君,這件事情怎麼昨日沒有和朕說起!」突然間,衛恆一拍城垛。堅硬的青石城垛竟在他這一掌之後,飄散起薄薄的塵霧。微風拂過,青石化作一片煙塵,頓時消失不見……

    衛恆的臉色鐵青,沉聲說道:「傳朕的旨意,立刻將驍騎營封鎖,不得走出校場半步……」

    「皇上,臣今天早上就去了校場,清點驍騎營人馬。」裴寂低聲的說道。

    這時陽江突然間開口了,他嗡聲說道:「是呀,皇上,今天一早裴哥哥就拉著我一同前往校場,不過我是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衛恆沒有理睬陽江,依舊臉色鐵青的看著裴寂,沉聲問道:「那麼結果如何?」

    「昨日禁軍回城,由於其中有不少人是京城子弟,所以昨晚禁軍曾放了一晚上的假。今日臣到驍騎營的時候,發現人數較之昨晚少了幾盡千人!」裴寂的聲音也有些艱澀了,他看著衛恆那鐵青的臉色,遲疑的低聲說道。

    衛恆的腦子裡嗡的一聲,頓時如同炸開了鍋一般的響了起來。他呆呆的看著裴寂,低聲的自語道:「一千人,一千人……那我京師之中還不亂成了一鍋粥嗎?」突然間,他抬起頭,沉聲對裴寂和陽江說道:「裴寂,陽江!」

    「臣在!」兩人連忙躬身應命。

    「傳朕旨意,立刻著令陳星、顏威、周青三人徹查驍騎營。務必要在天黑之前,將驍騎營的奸細清除。將賀君打進獄神廟,等候處置。自即刻起,軍機處直接接掌禁軍,由陳星、顏威、周青三人統領,命他們立刻調集一萬禁軍,全城戒嚴!通知張絕,自現在開始,順天府從現在起人不卸甲,馬不卸鞍,聽候朕的旨意,你們兩人傳完朕的旨意,就跟隨張絕,隨順天府聽命。升龍城即刻禁街,無順天府和軍機處的令箭,隨意在大街走動者,立刻捉進順天府大牢,若反抗者,就地格殺!」衛恆鐵青著臉,口中發出一連串的命令。

    「臣遵旨!」裴寂和陽江連忙躬身應命。陽江原本還想開口替賀君求情,但是裴寂在他的身邊一拉他的衣袖,陽江立刻閉上了嘴巴。

    衛恆龍顏震怒,頓時讓城頭之上的官員一個個沒有了聲息。他們靜靜的站在衛恆的身後,屏住呼吸,不敢發出半點的聲響。

    衛恆背對著眾將,胸口劇烈的起伏不停。那雙平日裡柔和無比的眼眸之中,此刻儘是駭人的殺機。眉頭緊皺一切,他手扶城垛,咬著牙也不開口……

    裴寂所說的事情,令衛恆一日來籠罩在心頭的陰雲頓時散開。從昨日和賀君談話之後,他就一直感到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是卻又摸不到半點頭緒。也許這就是預感!

    低頭向城下那環繞城牆的護城河看去,衛恆呆呆的站在城樓上,心中沒有因為裴寂的話而感到有半點的開心。對於賀君的忠誠,他絲毫沒有半點的懷疑,但是如此重要的事情,昨日在御書房中談了那麼長的時間,賀君竟然沒有提起。若是當時賀君說了此事,那麼也許這些隱患如今已經消除,但是現在……

    一千人,散開了可以遍佈升龍城的各個地方。在幾盡千萬人的升龍城中,想要抓住這一千人,簡直比大海撈針還要難。毫無疑問,他們一定是衛義派入京師的細作,如果在城防緊要之時,他們對升龍城鬧出一些事端,整個城防必將陷入混亂!

    衛恆想到這裡,牙關不由得緊咬,他不停的用手指敲擊城頭的青石,心中卻已經亂成了一團麻。

    就在這時,身後腳步聲傳來,衛恆回頭一看,只見周青滿頭大汗的來到了他的身前,恭敬的伏地施禮。衛恆強作笑臉,將他一把拉起來,然後對身後遠處的將領沉聲說道:「你們先下去吧,各自守好你們的位置。從現在開始,城防重地,不得任何身份不明的人接近,如果發現,就地格殺,不需通稟。將這話也分傳給其他八門守將,你們去做事吧,朕和周大人要說些話要說!」

    「臣等遵旨!」一干已經臉色蒼白的將領聞聽,連忙躬身應命,匆匆的退出了城樓。

    「周大人,如今正是非常時期,你我不必用大殿之上的那套禮節,一切從簡吧!」看到將領們走出了城樓望台,衛恆笑著對周青說道。

    「臣多謝皇上聖恩!」周青恭敬的應命,然後站直了身體,和衛恆並肩立在望台邊上,低聲的說道:「皇上,您的旨意我們已經安排妥當,賀君也被關進了獄神廟!」

    「哦,他怎麼說?」衛恆沒有看周青,目光依舊深邃的盯在遠處,低聲的問道。

    周青沉吟了一下,沉聲說道:「賀君倒是沒有什麼不滿,將他拿下的時候,他可能也已經意識到了這個事情,正在清點驍騎營。臣趕到的時候,他哭著對臣說: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錯,皇上要殺要刮他沒有怨言,只求皇上能夠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能戰死沙場!」

    衛恆沉默了,他沒有接口周青的話語,只是靜靜的眺望著遠方。周青遲疑了一下,低聲說道:「皇上,臣看賀君也只是一時的疏忽,所以忘記了此事,他對皇上還是……」

    輕輕的擺了擺手,衛恆打斷了周青的話,沉聲說道:「賀君是跟隨朕一起前來京師的風城老人,三年來他做了什麼,朕心裡有數。朕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對朕的忠心!」

    「那皇上將他關進了獄神廟,是不是有些……」周青脫口說道。

    「不,功必賞,過必罰,這是千古不變的規矩。賀君此次由於他的疏忽,已經釀成了大禍,朕把他關進獄神廟,就是要他好好的清醒一下!周青,一會兒你去獄神廟,告訴賀君,讓他好好在裡面反省一下,朕不會殺他,但是朕就是要罰他。」衛恆的聲音有些陰冷,但是周青卻聽出了一絲絃外之音。

    眼神奇怪的看了衛恆一眼,周青恭敬的應命。沉默了一會兒,周青又問道:「皇上,那你看驍騎營該如何處置?」

    「關在原地,待升龍戰事結束之後再說!」衛恆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臣遵旨!」

    衛恆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靜靜的站在原地,一聲不發。突然間,他睜開了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扭頭對周青說道:「周青,朕記得軍機處裡好像還有幾門麒麟火炮,對嗎?」

    微微一愣,周青點了點頭,「嗯,沒錯,大約還有十門火炮!」

    「把火炮架在八王府外,一旦城外戰事發生,就立刻給朕炮轟王府!」衛恆語音陰冷的說道。

    「炮轟八王府?」周青先是一愣,但是旋即就露出吃驚的表情。有些結巴的看著衛恆,他低聲說道:「皇上,可是八王府中都是八王家眷,如果炮轟王府,恐怕……」

    嘴角的笑容有些陰冷,衛恆嘿嘿的冷笑數聲,沉聲說道:「周青,你以為那王府中還會有家眷不成嗎?」

    「皇上的意思是……」

    衛恆突然轉過頭來,看著周青,他沉聲說道:「安西細作潛入京師,京師各處月前已經進入了戰備狀態,誰敢收留他們?他們只可能有兩個去處,一是王府,二就是八王他處的據點。但是八王久離京師,和樂清河又鬥了許多年,想要在升龍城建立其他的巢穴,恐怕沒有可能。哼,最有可能的還是在王府之中,而王府其他的人,則可以寄身其他的地方。」

    「可是皇上,這只是猜測,如果王府之中還有八王家眷,不就被一起……」周青顯得還是有些遲疑,低聲說道。

    衛恆的目光一冷,他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的在周青的肩頭拍了拍,轉身大步離開瞭望臺,走下了城樓。當衛恆那充滿柔和之力的手掌落在周青肩頭的剎那,周青的身體竟不由自主的顫抖了數下。看著衛恆的背影,他恭敬的躬身下來,輕聲說道:「臣遵旨!」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02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德神跡
    夜幕無聲的降臨了,黑暗再次將升龍城籠罩。

    由於衛恆的命令,順天府開始了禁街。當夜晚降臨的時候,整個升龍城顯得寂靜非常,彷彿一座死城一般,全然沒有半點的生氣。禁軍腳步踏動青石鋪成的街道,金鐵的腥氣迴盪在仲夏的夜裡,使得升龍城更加的陰森,可怖!

    衛恆坐在城樓之中的大椅上,一個人靜靜的就著搖曳的燭光,翻看著那本《百戰奇略》,好半天,他放下了書,緩步走上瞭望臺。守衛在望台之上的衛兵看到衛恆來到,都連忙恭敬的施禮。

    微笑著和衛兵打過招呼,衛恆來到城垛前,扶著城垛向城下看去。

    月光皎潔,護城河水閃爍著紕緞一般的銀光,透出更加神秘的色彩……

    心中微微一動,衛恆那緊皺的眉頭不由得微微舒展。一手輕輕的伸出,坎水神訣運轉之處,修長如白玉一般的手驟然間彷彿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霧氣之中隱隱帶著籃電一般的光芒,彷彿有了生命一般。

    手心朝下,衛恆閉上了眼睛。真氣運轉,流轉在體內的坎水靈氣也在瞬間運動了起來。護城河水突然間泛起了微微的波麟,水波竟然在瞬間向上一提,彷彿要衝天而起一般。但是水柱在剛平河岸之時,勢頭一滯,再次平息了波動……

    微微的喘著氣,衛恆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的臉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緩緩的點了點頭。轉身走下望台,他徑直走出了城樓。城頭上護衛的侍衛連忙躬身,但是衛恆淡淡的說道:「隨朕立刻前往德清門!」

    走下城頭,衛恆跨上戰馬,打馬揚鞭,向德清門飛馳而去。一干侍衛尚有些迷茫,但是依舊緊緊的跟隨著衛恆,向德清門飛馳而去。

    德清門和上清門相距數道街口。

    黑夜之中,大道之上沒有行人,衛恆縱馬狂奔,片刻之後就來到了德清門下。守衛在德清門城下的原本就是大內的侍衛,一見衛恆連忙上前,伏地行禮。

    跳下了戰馬,衛恆沉聲問道:「娘娘何在?」

    「啟稟皇上,娘娘正在城頭與眾將商議軍務!」侍衛連忙惶恐的回答道。

    衛恆點了點頭,沒有再理睬那侍衛,飛身衝上城頭。城頭上的軍士見衛恆來到,也連忙施禮。但是衛恆沒有理睬,而是徑直走進了城樓……

    城樓之上,譚真端坐正中大椅之上,面容沉肅的和城守眾將談論軍務。衛恆的突然出現,令在座的眾將都不由得一驚。

    沒有理睬眾將的問候,衛恆徑直來到譚真身前,微微擺手,「你們先退下,朕有事情要和娘娘說話!」

    「遵旨!」衛恆話音落下,但是在座的眾將卻沒有立刻聽命,而是看了一眼譚真,見譚真也微微的點頭,才恭敬的應命退下。

    待眾將都退出了城樓,譚真笑著問道:「皇上,這麼著急前來德清門,有什麼事情嗎?」

    衛恆沉吟了一下,低聲問道:「真姐,靈心在什麼地方?」

    譚真一愣,但旋即露出笑容,輕鬆的說道:「哦,今夜柔兒妹子和飄雪妹子巡視城防,靈心也跟著她們去巡視了。嘻嘻,她帶著大威,天天無事可做,妾身索性就讓她也來參與城防……」

    「馬上將她找來!」沒等譚真說完,衛恆已經迫不及待的打斷了她的話,神色間顯得急切萬分。

    譚真又是一愣,雖然不明白衛恆為何如此著急,但是依舊輕輕的點了點頭,走到城樓之外,吩咐門外的親兵。反身走回城樓大廳,譚真頗有些疑惑的看著衛恆,低聲的問道:「皇上,這麼著急找靈心,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衛恆搖了搖頭,如刀削一般的面頰上微微的露出了一抹笑容,「真姐,這些日子以來,朕一直都在考慮如何對戰叛軍。雖然說兵力之上,京中人馬與叛軍相差半數,並非不可一戰,但是京兵與叛軍不同,養尊處優,戰力低下。而最為精銳的禁軍,在經過此次撤退之後,若沒有半月時日,是無法恢復狀態。所以,京城之中如今能使用的兵力,不足十萬!」

    「這個臣妾明白!」譚真疑惑的點了點頭,看著衛恆,沉聲說道。

    「嘿嘿,三軍奪帥,匹夫奪志。朕在想,如何才能讓我軍保持強大鬥志,而叛軍全無戰意?」衛恆笑嘻嘻的看著譚真說道。

    譚真有些尷尬的笑了,「皇上,你說了這麼多,臣妾都明白,只是臣妾有些不太清楚,這些和你找靈心有什麼關係?」

    伸手摸了摸鼻子,衛恆嘿嘿的笑道:「這個,安西人信奉神靈,朕就是要從他們的心裡著手,演出一場精彩的攻防之戰!」

    「怎麼演出?」譚真還是有些不太明白的低聲問道。

    衛恆剛要開口解釋,突然聽到城樓大廳之外傳來一聲沉悶的嘶吼,緊跟著大門被一股強大的力量衝到,一道黑電直撲衛恆。

    呵呵的笑了起來,衛恆顯得十分鎮靜,站在原地,眼見那道黑電即將撲倒了他的身前,突然間伸手輕輕敲擊,大威呼的一下跌落地面,口中發出委屈的嘶吟之聲。楊靈心端坐大威背上,原本想要偷襲衛恆,結果沒有想到大威竟然如此輕易的被衛恆支付,一下子從大威的背上跌落下來。

    撅著嘴巴,楊靈心用腳向著癱在地上的大威踢了一腳,大聲的喊道:「大威,你這個笨蛋,枉費我天天餵你那麼多好吃的,竟然這麼沒有用處……」話沒有說完,她竟然像個孩子一樣的咧嘴哭了起來。

    譚真連忙將她抱了起來,目光向站在門外偷笑不停的衛兵一掃。霎時間,原本臉上露出竊笑之色的衛兵,立刻一個個裝出一副十分嚴肅的模樣,挺胸腆肚,站在門外,只是臉頰依舊抽搐不停。

    衛恆嘿嘿的笑個不停,俯身在大威的腦袋上輕輕一拍,笑著說道:「大威,真是委屈你了,哈哈哈……」

    譚真看著依舊撅著嘴,一臉不高興的楊靈心,滿臉笑容的衛恆和趴在衛恆腳下輕輕嘶吟的大威,不由得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靈心,你的那個五行指環還戴在身上嗎?」衛恆笑了一會兒,看著楊靈心低聲問道。

    楊靈心依舊一臉不高興,但是還是點了點頭。衛恆臉上的笑容頓時更加的燦爛了,連忙伸手將楊靈心的右手拉起,「靈心,能不能將你的水靈之戒借給朕一用?」

    「不行!」楊靈心幾乎沒有半點猶豫脫口而出。

    衛恆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他看著楊靈心,呆呆的半晌說不出話來。一旁的譚真也愣住了,也是怔怔的看著楊靈心……

    「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可以把水靈之戒送給皇帝哥哥!」楊靈心緊繃的面孔突然間露出笑容,笑嘻嘻的看著衛恆說道。

    衛恆長出一口氣,呵呵笑道:「靈心要朕答應什麼條件?」

    抿著嘴,楊靈心俏臉一紅,低聲的說道:「我現在也沒有想到,等我想到的時候再說吧!」說著,她抬起頭看著衛恆,「皇帝哥哥只說答應不答應?」

    疑惑的看著楊靈心,衛恆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連帶笑容的譚真,緩緩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好,朕就答應你!」

    「好,拉勾!」楊靈心立刻露出了笑容,她燦爛的笑著,看著衛恆,伸出手指。

    衛恆愣了一下,但是旋即也笑了,伸出手指,勾住了楊靈心的小手指,「拉勾!」

    楊靈心笑嘻嘻的點了點頭,然後將左手中指之上的銅戒取下,遞給了衛恆,「皇帝哥哥,你知道水靈之戒的用法嗎?只要運轉坎水神訣,將坎水靈氣注入銅戒就可以了!」

    衛恆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銅戒,突然奇怪的問道:「對了,靈心,難道坎水神訣和你師門的五行之水也可以交相而用?」

    楊靈心愣了一下,但是旋即笑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曾經試過這種用法,發現坎水神訣與我師門的五行之水也有共通之處……」

    衛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將銅戒接過來,套在了手上。當銅戒與衛恆的皮膚接觸剎那,一種奇怪的感覺驟然間從衛恆的心底升起。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迷茫之色,呆呆的看著銅戒,半晌沒有說話。

    「皇上,你怎麼了?」

    譚真的聲音將衛恆神馳的思想呼喚回來,衛恆抬頭看去,只見譚真和楊靈心都是一臉的詫異之色,呆呆的看著他……

    衛恆展顏一笑,抿著唇低聲說道:「沒有事情,朕先回上清門!」

    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譚真卻開口將他叫住:「皇上,你還沒有告訴臣妾,你打算如何……」

    「兩日後你就知道了!」衛恆頭也不回的徑直衝出城樓。大廳內,譚真和楊靈心相對而視,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態。

    ……

    走下了城樓,衛恆剛要跨上戰馬,突然間從城頭飛撲下來一道黑雲,瞬間來到了衛恆的身邊。大威跑到了衛恆的腳下,用嘴將他的衣襟咬住,口中發出嗚嗚的嘶吟。

    雖說是嘶吟,但是大威所帶來的那種噬魂獸之氣,頓時令城樓下的戰馬淒厲的長嘶起來。雖有侍衛緊緊的抓住韁繩,但是卻依舊無法平息已經慌亂起來的戰馬。衛恆呵呵的笑了起來,輕輕的拍了拍大威的腦到:「大威,你想和朕在一起嗎?」

    妖異的雙眼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大威彷彿聽明白了衛恆的話語,連連的點頭。此刻,譚真和楊靈心也走出了大廳,站在城頭上向下看去。

    「皇上,你還是把大威帶到上清門吧,它在這裡,城下運送物資的牲口都無法安靜下來。「譚真看到大威那副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她看了一眼楊靈心,然後沉聲對衛恆說道。

    衛恆也笑了起來,也不理睬吃驚的站在城下,手忙腳亂的侍衛,翻身跨坐大威的背上,口中發出一聲古怪的聲響,大威無聲的化作一道黑電,在夜色之中一閃而逝。

    「皇上,等等臣等!」親兵頓時手忙腳亂的翻升上馬,緊跟衛恆消失的方向離去。

    跨坐在大威的背上,衛恆的心中突然間升起了一種當年剛從雲霧山走出的快樂感覺。耳邊風聲呼嘯,兩邊的事物不停的倒退……

    突然間,衛恆一拍大威的腦袋,疾馳中的大威也驟然間停下了身形,靜靜的立於大街當中,額頭的那一抹白色毛髮乍起,眼中那妖異的光芒,更透出一股奪人心魄的殺機。

    「大威,你感到了嗎?」衛恆的臉色顯得十分的陰冷,目光游離在大街兩旁,最後鎖定在斜後方一處高大的門樓之上。

    月光皎潔,照映門樓,只見門樓之上的牌匾寫著兵庫兩個斗大的金字。這裡是升龍城軍機要地,用來存放製造麒麟火炮所用炮彈的火藥,歷來守衛森嚴。但是此刻,兵庫門外,卻不見一個庫兵,門前空蕩蕩的,透出一種十分古怪的氣息。

    目光如刀鋒般的掃過兵庫大門,衛恆跨坐大威立於原地,嘴角突然間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大威,看來客人們已經開始了!」衛恆語音顯得十分的冰冷,低聲的自言自語,又彷彿是再對胯下的大威說話。

    「吼!」大威彷彿是應答衛恆的話語一般,仰頭長鳴一聲,吼聲震天!

    就在這吼聲之中,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突然間響起,緊跟著從上清門方向傳來震天的廝殺之聲。而衛恆的身形,也彷彿在大威的一聲吼叫聲中驟然間發生詭譎變化,如同幻化一般,從大威的背上消失不見!

    緊跟著,又是一聲巨響從兵庫之中發出,霎時間火光沖天而起!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02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冰之守護
    上清門外,喊殺聲將夜空的寧靜撕破。彷彿是從天而降一般,安西人馬在平地之上驟然間幻出,蜂擁而動,向升龍城展開了瘋狂的攻擊。

    先是百炮齊鳴,轟擊升龍城頭,炮擊之後,如潮水一般,身穿黑色軍衣,臉上畫著詭異圖案的安西士兵高舉火把,揮舞兵器,狂呼吶喊著撲向城門。幾近丈多寬的護城河在震天的吶喊聲中,沸騰了!

    城頭上一片寂靜,全無半點的聲息,待安西的軍士出現在護城河外的剎那,城垛之處突然間冒出了簇動的人影,如雨點一般的箭矢鋪天蓋地般的激射而下,只在眨眼的功夫,安西人馬紛紛栽倒護城河前。

    緊跟著,連聲的巨響,上清門城頭火光閃動,麒麟火炮開始怒吼,配合著上百門小型的火炮,開始對城下安西軍陣轟擊。一團團的火球在人群中炸開,殘斷的肢體在火藥爆炸強大的氣浪中飛舞空中……

    但是安西人馬並沒有就此退縮,鮮血,哀嚎,反而讓他們更加的狂野,更加的悍猛。彷彿已經沒有了理性,步卒瘋狂的向城下衝來,企圖將護城河填平。但是由於升龍城的護城河水接連爻水分支,雖然安西軍馬悍不畏死,卻最終無奈的退卻了!

    就在這時,從升龍城內傳來十餘聲巨大的聲響。城內火光沖天……

    城頭的箭雨在那爆炸聲中微微的一滯,緊跟著城頭上一陣騷亂,箭矢也顯得有些稀疏了。於是,安西的人馬再次開始了對升龍城頭的攻擊,雲橋搭在河面,一個個軍士奮不顧身的衝過了護城河,來到了城下。

    城頭的騷亂瞬間平息,在一聲沉悶悠長的牛角號聲中,滾木檑石雨點般的砸落,上清門城頭又恢復了鎮靜。城頭上有條不紊的對安西人馬進行著反擊,一切彷彿都是演練好一般,麒麟火炮帶動其他的火炮,響鏑淒厲悠長的聲音劃破夜空……

    「嗚嗚嗚-!」隨著一陣安西特有的角號聲響起,安西人馬如潮水般退去了,火光中,升龍城外硝煙裊裊,在夜空中飄散,地面上,護城河中,栽滿了安西人馬的屍體!

    城外寂靜了,可是升龍城內依舊迴響廝殺之聲,只是較之剛才的廝殺,城中的廝殺顯得格外的蒼白,只是持續了片刻的時間,一切又回歸了寂靜。

    ……

    衛恆跨坐大威,衝上了上清門城頭。一身明黃長袍之上不見半點的血污,臉上也帶著平靜的笑容。只是大威的利爪之上,隱隱帶著血跡,額頭中間的白色毛髮,也似乎有些稀疏。兵庫之中,的確被安西的細作佔領,只可惜原本存放兵庫的火藥,大部分已經被搬走,剩下的只有一些過期的火藥。

    衛恆和大威輕鬆的將潛入兵庫的百餘名細作擊殺,而後又在路上攔下了兩名來自安西的高手。雖然對方的身手頗為不弱,但是在衛恆的面前,他們都沒有走過一個回合。

    若不是協助順天府清理潛入城中的安西高手,衛恆恐怕早就來到了上清門。當他登上城頭的時候,眼看著城頭上被安西火炮擊傷的軍士發出痛苦的呻吟,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種淒慘的感覺。

    走上瞭望臺,衛恆負手站在城垛之後,向遠處眺望。只見夜色之中,升龍城外火光閃動,安西人馬在夜色中整齊的列陣戒備,身後一座座大營瞬間的連起,將升龍城包圍的密不透風!

    「皇上!」城頭上的將領來到了衛恆的身後,恭敬的行禮說道。

    衛恆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看著遠處依舊不斷增加的安西軍馬,淡淡的說道:「傷亡如何?」

    「啟稟皇上,這似乎只是叛軍試探性的攻擊,雖然突然,但是畢竟我們早有準備,所以我方傷亡不大。除了初期被叛軍火炮炸死了百餘人外,大約有五百餘人受傷,不過他們還有再戰之力!」

    衛恆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將傷者送下城頭,好生的調養。非到必要之時,我們不要用疲兵來戰!」

    「遵旨!」

    衛恆沒有再開口,他緩緩的閉上眼睛,胸口劇烈的起伏不停。

    身後的將領也沒有再說什麼,他們躬身向衛恆一禮之後,輕輕的退下瞭望臺。緊跟著,城頭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一隊隊的士兵走動在城頭,顯得十分的忙碌。

    伸出手來,衛恆靜靜的看著手上的那隻銅戒,呆呆的一言不發。緩緩的,他將手平伸,手心向下,對著城下的護城河,坎水神訣驟然間運轉起來,強大的靈力在瞬間爆發,護城河突然沸騰了起來!

    一種奇異的感覺在衛恆的心頭升起,他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在剎那間,他感到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湧動在他的心頭,那一剎那,他似乎感受到了水的呼喚……

    雙眼驟然間睜開,衛恆抬頭向遠處看去,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嘴角的皺紋在火光中顯得格外的明顯。

    腳步聲傳來,一直匍匐在衛恆腳下的大威驟然站起了身形,警戒的向身後看去。但是衛恆沒有轉身,他低頭看了一眼大威,笑嘻嘻的說道:「大威,趴下,今晚我們不會再有戰鬥了!」

    大威看了衛恆一眼,口鼻中哼了一聲,懶洋洋的再次匍匐在地面。緊跟著,張絕和周青匆匆的走上了城頭,來到了衛恆的身後。

    「怎麼樣?城裡的情況如何?」衛恆依舊沒有回身,他沒等張絕和周青開口,搶先沉聲問道。

    張絕和周青相互對視一眼,周青沉吟了一下,低聲的回答:「啟稟皇上,按照您的佈置,今夜在升龍城內十三個地方發現了安西的細作。除了您親自除去的兵庫百人之外,其餘如順天府、西華門以及水庫,糧倉等地也發現了敵蹤。經過清點,一共除去了對方細作八百七十餘人,八王府中,不見一個王府家眷,如您所估計,裡面尚有百餘名叛軍細作。」

    「皇上,雖然城中發生騷亂,但是百姓尚平靜如常,沒有太多騷動。在剛才,除了上清門和紫華門兩門遭受攻擊之外,其餘各門並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升龍城一切尚在我方控制之中!」張絕待周青說完,也低聲補充道。

    衛恆點了點頭,他伸手一指遠處安西的大營,沉聲說道:「周青,張絕,你們看到了嗎?安西此次試探性的攻擊,已經顯示出了他們強悍的戰力,如果不是我們早有防備,恐怕此刻依舊處於激戰之中!」說著,他抬起頭來,看著高懸夜空的明月,低聲的喃喃自語道:「八月十五,哼,十三倒是很會找時候呀!」

    「皇上……」周青和張絕顯的臉上帶著一絲疑慮,他們看著衛恆,低聲的叫道。

    衛恆呵呵的笑了起來,轉過頭,他擺手打斷周青和張絕的話,沉聲說道:「怎麼,你們可是擔心這城池難守?哼,今日是八月十五,秋日將臨。休看安西人馬如今士氣高漲,只要過了十月,朕必將他們一網打盡!京師如今尚有幾近二十萬人馬,難道就抗不住他安西叛軍的攻擊嗎?」

    「可是皇上,如您所說,看了叛軍的進攻,我軍的軍心並不穩定。臣擔心,雖然我們有足夠的人手,但是畢竟除了禁軍少數人馬參與過兩次戰鬥之外,大部分和御林軍一樣,根本沒有參與過任何大戰。一輪攻擊下來,已經使得城守人馬軍心不穩,臣害怕……」

    「周青,不論什麼人,若沒有經過大戰,絕難成熟起來。安西人馬之所以悍勇,是因為他們一直都沒有停止過戰鬥,而京城的軍馬卻如同溫室的花朵,沒有見過真槍實彈的廝殺。呵呵,緊張這是難免的,兩場大戰下來,朕保證他們一個個都比老虎還要兇猛。讓他們在實戰中鍛煉一下吧,這是個絕佳的機會,二十萬人馬,朕想看看究竟能錘煉出多少精兵!」衛恆對周青的擔憂有些不以為然,笑嘻嘻的說道。

    說完,他轉過身,向城下的安西人馬看去,彷彿是自語一般的低聲說道:「朕是大德傳人,秉受天命,就算他安西人馬多十倍,朕也不會輸!」

    「皇上!」張絕看著猶自呆呆出神的衛恆,突然間開口叫道。

    衛恆的身體一顫,彷彿從沉思中驚醒一般。他轉過臉來,看著周青和張絕,彷彿是下定決心一般,沉聲說道:「傳朕旨意,城頭外道人馬盡數後退,退入內道之中。今天朕要創造一個奇跡,朕要證明,朕才是升龍帝國的正統!」

    「遵旨!」周青和張絕雖然不明白衛恆的意圖,但是卻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大步向望台下走去。

    「張絕!」衛恆突然間開口叫道。

    「皇上還有什麼吩咐?」

    「無論是誰,從現在開始,都不許接近城樓,更不許踏進城樓一步。朕從現在開始,要祈求上天護佑升龍,城樓之中不要一個人留下,只要大威在就可以了!」衛恆的臉色顯得十分的凝重,沉聲吩咐到。

    「臣遵旨!」張絕看了一眼周青,兩人再次躬身應命,轉身走出了城樓。

    望台上,再次只剩下了衛恆一人,低頭看了匍匐在地面上的大威,衛恆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轉身走到城垛之前,向城下的護城河看了一眼,衛恆輕輕退後兩步,靜靜的站立在望台中央,雙眼緩緩的閉攏了起來。

    大威在衛恆雙眼閉攏的剎那,驟然站立起來,剛才那懶洋洋的模樣一掃而光,妖異的雙眼之中透出淡淡的金芒。雄健的四肢輕動,它驟然向望台下衝去,守衛在望台的台階旁,一動不動!

    衛恆的雙手緩緩的抬起,一雙修長如白玉般全無半點瑕疵的手在胸前,結出玄奧的手印。手指上的水靈銅戒也隨著衛恆雙手的變化,閃爍柔和的藍光。

    口中低吟古怪的聲音,衛恆的身形如山嶽般的站立,剎那間天地之間的空氣在一霎那之間彷彿凝結了一般。更詭異的是天氣雖然已經進入初秋,但是秋老虎依舊肆虐,可是就在衛恆口中吟唱的剎那,氣溫驟降。沒有半點的先兆,沒有任何的預示,整個升龍城頭瞬間籠罩在一片冰寒的世界之中……

    城下的護城河水隆隆的發出了巨響,在巨大的聲響之中,河水打著轉,掀起了一浪高過一浪的水紋。緊跟著,彷彿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天而降,牽引著河水沖天而起,在城牆外形成一道詭異的水幕!

    河水沖起有十餘丈,緩緩的落下,如同被天神巨手拖著,緩緩的落下。但是,水並沒有流入護城河中,而是順著河岸,詭異的向升龍城湧動,漸漸的將河岸淹沒。水面之上縹緲水氣,薄薄如霜霧一般,散發著刺骨的冰寒。薄霧蔓延之處,一層薄如蟬翼般的冰緩緩的將水面覆蓋,並如靈蛇扭動一般,毫無半點規律的向城牆蔓延開來。

    護城河中的河水不斷將薄冰覆蓋,而水面又瞬間被薄冰凝結。一層層晶瑩的薄冰,順著城牆緩緩的向上凍結。

    水珠古怪的在空中打著轉,按照一種奇異的方式向城牆撲灑,水珠接觸城牆,又瞬間變成晶瑩的冰壁,將城牆一層層的向外加厚……

    站在城頭內道的士兵也被這突降的氣溫鬧了一個措手不及。不過相比起後面的事情,氣溫的驟降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不一會兒的功夫,就連城頭的外道也佈滿了薄冰。

    水幕繼續漫天衝起,冰層不斷的加厚,整個上清門的城牆都被包圍在那堅硬的冰層之手。城頭下,地面溜滑,自護城河後到城牆的短短距離間,竟形成了一塊厚有三尺有餘的冰層,不要說人,就算是馬匹踩在上面,也難以形成。

    城頭上的御林軍士兵驚呆了,他們一個個吃驚的張大了嘴巴,呆呆的看著眼前的詭異景象,半天何不攏嘴巴。

    水幕漸漸的蔓延開來,整個護城河彷彿被上清門外的詭異力量牽引,河水沖天而起,諾大的升龍城在瞬息之間,被包圍在一片水幕之中……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03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一十四章 約見皇陵
    陽光遍灑大地,朝陽升起,帶著勃勃生機,籠罩著蒼茫的大地。

    升龍城牆上,凝固著幾近六尺厚的堅冰,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奪目的光芒。城頭上,歡呼聲,吶喊聲從卯時開始,就沒有停止過。撕破天際寧靜的呼喊聲,足足迴盪了一個時辰有餘。

    神跡!在過了二三百年後,升龍城的百姓依舊這樣稱呼當日的情形。有不少人更將年前流傳在升龍城中的那個神秘傳說和這個神跡聯繫在一起,他們稱之為大德神跡!

    在《升龍地方志》中,曾有這樣一段陳述:「月滿中秋,大德神威,天祐升龍,冰封九門!」

    總之,那凝固在城牆之上的堅冰,使得護衛升龍城的軍士們鬥志高昂。在護城河水趨於平靜之後,他們走上了城頭,手執武器,金鐵的寒芒和堅冰的光亮交相輝映,透出決絕的殺氣……

    而安西的人馬,則顯得有些沉默了。當護城河水沸騰咆哮的剎那間,他們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一個個跪伏在地面,口呼時隔救援的祭文,向升龍城膜拜。與升龍城頭那高昂的鬥志相比,安西人馬已經全無半點再戰的慾望。

    當衛義趕到升龍城外的時候,卻發現數十萬大軍的營寨只建造了不足一半。軍士們一個個顯得沒落萬分,無精打采的在城外走動,卻不見有半點的精神。衛義不由得愣住了,他穩下中軍,吩咐士兵們就地開始搭建營寨,而後命人緊急將先鋒人馬的主將衛同找來。

    趁著衛同前來的時間,衛義從士兵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大概。心下疑惑萬分,他縱馬衝上了高崗,手搭涼棚向升龍城方向望去。放眼儘是晶瑩奪目的光亮,冰封之中的升龍城在陽光下更顯得雄偉,壯觀。衛義呆愣了……

    衛同滿頭大汗,神色有些落寞的縱馬來到衛義的身前。他無精打采的跳下戰馬,在衛義面前恭敬的一禮,「十三哥!」

    「衛同,這是怎麼回事?」衛義手指著升龍城方向,低聲問道。

    衛同的臉色驟然間一變,沉默了半天,他緩緩的開口說道:「十三哥,這你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昨夜我們配合成功攻擊,卻遭受升龍方面的頑強抵抗,損失千人之後,只得退下。二更夜時分,將士們正在搭建營寨,升龍城突發異變,整個城都被包圍在一片水幕之中。水幕沖天,直至五更方才平息,之後我們就看到整個升龍城都被包圍在堅冰之中。」

    衛義聞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呆呆的看著衛同,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很久,他緩緩的開口道:「那異變之前你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情況?」

    衛同搖了搖頭,哭喪著臉說道:「十三哥,來得太過突然啦。有人說從升龍城樓之上在二更之時突然藍光籠罩,緊跟著就是異變發生,邪門的緊。如今大軍全無半點的戰意,剛才還有不少人向升龍城膜拜不停,口頌大德靈力。我一連殺了三個參將和百餘名軍士,才穩定了下來。不過,我看如今這樣子,沒有十天,我前軍近十萬人馬休想恢復過來。」

    衛義的臉色驟然間大變,「大德靈力?什麼意思?」

    「十三哥沒有聽說過嗎?去年也就是這個時候,老十八約鬥樂清河,雖戰敗卻將整個觀天神殿拆毀,樂清河也受傷不輕。之後老十八閉關養傷,整個升龍城都在流傳老十八是傳說中天帝八將之一,大德靈王的神僕一族。」衛同詫異的看著衛義,沉聲說道。

    衛義眉頭一皺,心裡不由得一驚。這個事情他也聽說過,不過那時他忙著準備對漠西長廊的朔方用兵,並沒有在意。而且對於之中玄之又玄的事情,他向來都是抱著不屑一顧的態度。可是如今看來,當時的耀眼,恐怕也是衛恆刻意安排的。但是眼前這將升龍城籠罩的堅冰卻又實實在在的出現在他的眼前,究竟是否應該相信呢?衛義疑惑了……

    看著沉吟不語的衛義,衛同的心裡也開始有些慌亂了。原本以為衛義能夠有什麼辦法,可是看他那緊皺的眉頭,衛同也擔心了起來。

    「十三哥!」

    衛同的叫聲將衛義從迷茫的沉思之中喚醒,他抬起頭看了看衛同,又向升龍城方向張望半晌之後,臉色驟然間大變。他明白,如今全軍人馬都在看著他,他不能露出半點迷茫。大軍已經兵臨城下,他和安西已經沒有退路了!

    「十五,上清門城頭之上誰是主將?」

    衛同一愣,但馬上回答到:「聽城內的細作傳來的消息說,上清門是老十八親自鎮守。」

    衛義抬起頭,看了看天空之中高懸的驕陽,眉頭一皺,沉聲問道:「城牆冰厚多少?」

    「嗯,大概有六尺左右。」

    衛義不由得暗自倒吸一口冷氣,心中更是疑惑不解這種炎熱的天氣之中,為何升龍城卻有如此厚實的堅冰在城牆凝結。撓了撓頭,他心裡十分清楚,數日之內,他要做的不是去攻擊升龍城,而是穩定已經亂成一團麻的安西大軍!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衛義毫不猶豫的開口說道:「衛同,立刻傳令下去,大軍再退三十里安營紮寨!」

    衛同一愣,連忙抱拳應命,轉身向戰馬走去。走了兩步,他突然扭過頭來看著衛義,臉上帶著憂慮之色輕聲的問道:「十三哥,那兵退三十里後,我們該怎麼辦呢?」

    衛義愣住了,對於下一步,他沒有想過。原本計劃兵臨城下之後,以大軍威壓,迫使從沒有經過戰役的御林軍和禁軍喪失鬥志,可是一夜堅冰護城,卻又適得其反,本部的人馬如今全無戰意。就算穩定了軍心,那麼究竟是該怎麼辦呢?

    不過他心中雖然亂成了一鍋粥,可是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顯得無比輕鬆的說道:「十五,你不用擔心。老十八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請來的妖人,施了妖法。呵呵,如此炎熱的天氣,那堅冰堅持不了多久時間,就會自動融化,那個時候我們再行攻城,也絲毫不遲!」

    「是嗎,十三哥,你真的是這麼想嗎?」衛同的眼中透出一絲疑惑之色,說完翻身上馬,衝下了山丘。

    看著衛同離去的背影,衛義也不由得疑惑了。不錯,他現在對接下來的戰鬥,已經全沒有半點的信心了!

    夜幕再次的降臨了,衛義獨自坐在中軍王帳之中的帥案後,呆呆的發楞。大軍駐紮下來之後,光是他西陵郡本部的將領已經數次向他打探接下來的計劃。從那些將領眼中畏懼的神光,衛義可以看出己方的軍心已經真的是亂了。雖然好言安慰,又是信誓旦旦的保證,但是送走了那些將領之後,衛義自己也不由得低聲問自己,那些話是否真實?

    感到有些頭疼,衛義皺著眉頭坐在帥案之後,閉著眼睛,一言不發。三年前的景象歷歷在目。衛恆和他在皇陵前的那番話語猶自迴響在他的耳邊,當年的盟友,如今兵戈相見,而他們之間,卻已經沒有半點的緩和餘地……

    想到這裡,衛義突然間感到一陣莫明的悲哀。手指在大椅的扶手之上雜亂無章的敲擊著,那輕微,但又沉悶的聲響,傳入他的耳中,更讓他感到心亂如麻。

    「十三哥!」衛同那純厚的聲音傳入了衛義的耳中,卻如同炸雷一般,令衛義感到心驚膽顫。衛同已經走到了身邊,可是他竟然沒有半點的察覺,這說明升龍城外的堅冰,已經讓他亂了方寸!

    連忙睜開眼睛,衛義看著站在帥案之前的衛同,臉上強露出笑容道:「十五弟,你什麼時候來了?」

    「我已經來了一會兒了,可是看十三哥一直都閉目沉思,也不敢打攪!」衛同的臉上帶著隱隱的憂慮之色,看著衛義,彷彿是沉思許久之後下定了決心,低聲的問道:「十三哥,你是不是也擔心……」

    「我什麼也沒有擔心!」衛義沒等衛同說完,幾乎是低吼的打斷了衛同的話語。可是話一說完,他頹然的坐在帥椅之上,呆呆的看著衛同。過了很久,他苦笑著點了點頭,「十五弟,你說得不錯,我是在擔心!」

    衛同的臉上也帶著苦笑,輕聲的說道:「十三哥,我剛才去巡視大營了!」

    「哦,將士們都安定下來了吧!」

    「住是都住下了,可是將士們的心已經亂了!十三哥,如今滿營的人都在談論升龍城外的異象,而且很多人都說,那個是天神對老十八的護佑,我們是在和天鬥,沒有半點的勝算。還有……」衛同突然停下來,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

    衛義抬起頭,看著衛同,咬了咬牙,低聲說道:「十五,你就說吧。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怕什麼了。」

    衛同抿著嘴,沉吟半晌後,低聲說道:「十三哥,你也知道咱們安西兵對神靈最是崇敬。當年軒轅大帝曾以鐵和血的手段令他們對神靈膜拜,所以他們最是強悍,也最是軟弱。剛才我巡營的時候,發現成隊的軍士偷偷的在營中擺上了大德神位,叩拜不停。」

    衛義心中一驚,看著衛同,臉上那苦澀的笑容越發的濃重。好半天,他突然一聲長歎,苦笑著喃喃道:「老十八,你果然厲害,大戰未始,你就已經奪了我三軍之志!」

    「十三哥,你看我們能不能……」衛同沉吟半晌之後,低聲的試探著問道。

    「十五弟,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可能的!」衛義苦笑著看著衛同,「先不說五哥他們是否願意,但是老十八那邊,就算我們現在求和,他是否會接受。不要忘記了,他的愛妻是怎麼死的,而且那一夜他的岳父又是如何戰死的!」

    衛同沉默了,他站在帥案之前,半晌之後低聲的說道:「可是我們是兄弟,難道……」

    「兄弟?」衛義再一次打斷了衛同的話,自嘲一般的笑道:「皇家裡面有兄弟嗎?如果我們是兄弟,我們就不會起兵造反,如果我們是兄弟,就不會鬧到如今兵戈相見的地步!十五,你是個漢子,但是卻錯生在皇家,你實在太天真了!」

    「可是老十八連那些當年背叛他的人都可以放過,我們可是他一父而出的手足,他難道就真的能狠下心對我們下手?」衛同顯然有些不太信服,低聲的抗辯道。

    衛義笑了起來,他站起身來,來到衛同的身邊,目光柔和的看著他,低聲的說道:「十五,今天我就把心交給你。你以為我想這樣嗎?五哥他們控著安西,雖然大軍在我們手中,但是打仗不是靠兵力,而是靠著金錢。只要五哥他們把朔方城一關,我們這幾十萬大軍用不了多久就什麼都沒有了。我雖然說是安西八王之首,可是卻不得不順著五哥他們的意思!」

    說到這裡,衛義長歎一聲,緩緩的在王帳之中走動。他在大帳中的一張椅子上坐下,揮手示意衛同坐到他的身邊,低聲說道:「我們不過是被推到前面的替罪羊罷了!老十八那邊,如果在他平定樂清河的時候,我們乖乖的向他道賀,他或許還會念著我們的那點稀薄的血脈手足之情。可是當我們突破朔方城,莫言血戰黑風口之後,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再和談的餘地了。如今,我們只有兵戈相見,看到底誰能戰勝對方!」

    衛同苦笑著點了點頭,接著又搖頭低聲說道:「十三哥,我明白,我明白!」

    「對了,鐘祥那邊是否派人聯繫了?」衛義彷彿想把這沉悶的氣氛緩和,話題一轉低聲問道。

    沒有想到衛同的臉上苦惱之色更加的濃重,「十三哥,說起來奇怪!從七月開始,我們派去鐘祥的信使到現在一個都沒有回來。而且楊哲那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玩了命一般的對蘭婆江攻擊,彷彿是下定決心要渡過蘭婆江一樣。媽的,這小子真的是煩人!」

    「呵呵,十五,這個你就不要說什麼了!楊哲也一定看出了如今是一個機會,只要他江南大軍渡過蘭婆江,那麼就成了一個可以決定這場戰爭的因素。不論是對老十八,還是對我們,他都會是十分重要的因素,甚至他還想當一當帝王,這也並非沒有可能。」

    「就憑他?靠,十三哥,當初要不是你幫他……」

    「此一時,彼一時,不同的!十五,世間一切並非都有定數,當年父皇不也是從司馬氏的手中奪下了江山,他楊哲有如此想法,也不奇怪!」衛義笑著,手指卻不停的敲擊著桌面。

    「呵呵,說的也是!」衛同突然間彷彿輕鬆了起來,笑嘻嘻的說道:「管他呢,既然已經沒有退路,那就背水一戰,呵呵,和老十八這一場比拚,倒也有意思!」

    「背水一戰?」衛義也笑了,不過他的笑容中苦澀的成份更多,輕輕的搖了搖頭,「恐怕就算是背水,我們也難一戰了!」

    說完,他沉吟半晌,突然間抬起頭來,神色間彷彿下定了決心一樣,來到了帥案之前,伏案急書。半晌之後,他將寫好的一封信裝入信封,用火漆封好,沉聲喝道:「來人!」

    王帳之外的親兵應聲走進,衛義將信封交給親兵,沉聲說道:「將此信射進上清門之中!」

    親兵躬身應命,接過書信,轉身走出大帳。

    「十三哥,你這是做什麼?」衛同疑惑的看著衛義,低聲問道。

    衛義聞聽笑了起來,他看著衛同,沉聲說道:「不論怎樣,我都要再嘗試一下,呵呵,我與老十八約定皇陵再敘!」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03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兄弟之爭
    衛恆靜靜的盤坐在乾寧宮大殿的臥榻之上,呼吸顯得十分的悠長。體內的真氣和坎水靈力已經水乳交融,絲毫不見往日的涇渭分明。

    中秋之夜,以無上坎水靈力配合水靈銅戒,冰封升龍九門,使得衛恆幾乎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當異變發生之後,譚真等人急忙趕到了上清門,卻發現衛恆栽倒在望台中央,氣息奄奄。

    就在衛義派親兵射箭之時,譚真、顏柔兒、飄雪三人正在合力救治衛恆,而楊靈心,更是將五行之戒全部套在了衛恆的手指之上,以五行相生之力,激發水靈銅戒之中的靈力。

    合譚真三人之力,加上五行之戒,竟然耗費了一日光景,方使得衛恆稍有起色。待衛恆醒轉之後,自行運轉真氣,卻發現昔日苦練的金剛不動禪功和坎水神訣,竟然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一日間天靈三次震動,幾乎元神脫竅而出!

    體內的真氣如玉珠滾盤一般的暢快淋漓,衛恆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真氣流轉之時,如實物一般觸摸經脈的奇妙感覺。他明白,此時的他距離天神之境,僅剩下了一步之遙。但是,他不想成為神,因為他明白他尚有許多事情要去做,莫言生死未明,江南戰亂未息,他必須等待……

    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衛恆感到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一般的暢快。整個人的六識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心念一動,幾乎可以覆蓋了整個升龍城的角落。

    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衛恆走下臥榻,就在這時,耳邊響起大殿外的一陣低沉的竊語。

    「娘娘,老臣以為這不過是十三王的一個詭計罷了!如今皇上祈求上天護佑,冰封九城,使得安西兵馬軍心大亂,一連數日不見半點的動靜,想來十三王也明白,若不除去皇上,恐怕他難逃一敗。所以他才會約見聖上,想借約見之名,趁機加害皇上!」聲音低沉,蒼龍中帶著一絲沉穩,衛恆一聽,就知道是陳星的聲音。

    「司徒大人,顏某以為不然。十三王如今騎虎難下,內有五王等人相逼,外臨軍心不穩。顏某以為他也許想要借此機會和皇上講些條件,臣服朝廷。若是如此,則中原不戰而安,顏某認為倒也不妨一試!」

    「可是若十三王趁機加害皇上,那又該如何?皇上如今是我帝國的靈魂,升龍百姓對皇上無不崇敬有加,若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那皇上隱忍多年,除去樂王的一番努力就化為東逝之水……」周青的聲音顯得有些不滿,沉聲的反駁道。

    「嗯,本宮也以為此時不需要冒險。秋日降臨,冬日瞬間將至。那時安西的糧草等物必將困難。而且冰封九門,已經遍傳炎黃大陸,用不了多久,各地諸侯必將不再只是觀望,那個時候安西人馬不戰自敗,皇上實在不需要冒這個險!」譚真的聲音依舊如銀鈴一般的響起,但是她的話鋒卻又突然一轉,「不過此事還要皇上決定,我們不要胡亂決定。皇上是少有的明主,他自然會有妥當的安排!」

    衛恆靜靜的聽著殿外的討論,心中已經明白了一個大概。他想了想,突然間舉步向大殿外走去。

    殿門一開,衛恆跨出了高高的門檻,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沉聲說道:「朕決定會一會十三王!」

    「皇上!」殿外討論正酣的幾人沒有想到衛恆突然會出現在他們的身邊,特別是譚真,以往衛恆行動間總會帶著些許的聲息,可是這一次,竟然是衛恆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而她還是一無所知。一時間,眾人顯得有些慌亂,陳星、顏威、周青幾人忙不迭的要向衛恆叩拜施禮。

    看著幾個慌亂不堪的人,衛恆呵呵的笑了起來,他擺了擺手,沉聲說道:「好了,好了,你們都不要這麼多禮了。這幾日多虧了你們幫著護衛九門,朕感激萬分。」

    「這本就是臣等的本份,倒是讓皇上勞累昏倒,實在是臣等無能,皇上如此說,實在讓臣等愧煞!」陳星幾人連忙說道。

    衛恆笑了笑,伸了一個懶腰,抬頭看了看明媚的天空,不由得閉目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看著譚真,輕聲問道:「柔兒她們呢?」

    「哦,柔兒和飄雪各守德清,上清兩門,正在巡視城防!妾身這就去找人將她們叫來。」譚真連忙回道。不知道為何,此次見到衛恆,一種十分奇異的感覺突然間從她的心中升起。如此真實的站在眼前,卻又顯得那樣的虛幻,這就是衛恆給她的感覺,一時間令譚真感到有些難以適應。

    衛恆擺了擺手,「不用了,她們有她們的事情,就不要打攪她們了!朕想去花園中走走,真姐和幾位大人就陪著朕一起去看看吧!」說完,他也不理眾人,逕直拔腳離去。

    譚真幾人相互對視一眼,緊緊跟在衛恆的身後,向御花園走去……

    在花園中默默的走了一會兒,衛恆緩步走上了一座涼亭,在亭中坐下。他看了一眼遠遠跟在眾人身後的吳有德,突然間開口道:「吳有德,去把前些日子楊公送來的末茶煮一些,朕要在這裡休息一下!」

    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清晰的傳入了吳有德的耳中。吳有德一愣,但是馬上恭敬的遙遙一禮,轉身離去。

    揮手示意眾人坐下,衛恆自己也找了一個舒服的坐位。座好之後,他看了神色嚴肅的幾人,不由得笑了起來,「真姐,三位大人,不要如此緊張,呵呵,大家還是放鬆一些。這秋日的美景,若是你們都是板著臉,實在有些不適合。」

    聽了衛恆的話,陳星幾人不由得尷尬的笑了。譚真默默的坐在衛恆的身邊,突然間開口問道:「皇上,剛才妾身和陳大人他們的談話,皇上都已經聽到了?」

    衛恆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譚真抿著嘴,沉吟了一下,低聲的說道:「兩日前,十三王突然派人射箭書進上清門,請皇上相見太平嶺皇陵。心中說只是一敘三年的分別之情,別無他意。太平嶺上,只皇上與他,別無旁人。妾身不敢擅自回答,所以也沒有回復。這兩日安西的信使每天徘徊城下,看樣子在等待皇上的答覆!」

    衛恆閉著眼睛,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待譚真說完,他微微一笑,沉聲說道:「真姐,你這就回復安西信使,二十日午時,朕和十三哥皇陵相見!」

    「皇上!」陳星和周青失聲喊道。但是譚真卻恭敬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雖然她心中也不願意,但是不知為何,當衛恆說完之後,她竟感到那輕鬆的話語之中,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彷彿是被催眠一般,她絲毫沒有猶豫的就起身執行。

    陳星和周青呆呆的看著譚真,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但是隨即他們有惶急的看著衛恆,周青急急的說道:「皇上,十三王如今突然要約見皇上,一定是……」

    衛恆擺了擺手,打斷了陳星的話語。他站起身來,緩緩的走到了涼亭邊,看著亭下的假山,輕聲開口道:「你們放心,十三哥是不敢對朕不利的。」

    說著,他扭過頭,看著陳星三人,見他們都帶著疑惑的神情,呵呵的笑道:「中秋朕求得神祐,使得安西人馬軍心大亂,十三哥也陷入了進退為難的地步。但是那畢竟只是神跡,和朕沒有半點的關係。十三哥約見朕,若是朕不去,他就會告訴麾下的兵眾,說天神祇不過是護佑升龍帝國,而非是護佑朕。呵呵,再說了,朕要是連這點勇氣都沒有,以後又怎麼能支撐起如此巨大的帝國。」

    「可是皇上……」陳星雖然有些也覺得衛恆的話有些道理,但是卻依舊覺得有些冒險,他開口說道。

    但是衛恆再次打斷了陳星的話語,沉聲說道:「老司徒,你放心,十三哥絕不敢對朕如何?朕有天神護佑,若是他對朕動手,恐怕他將來也難以面對他的麾下。而且,不是朕誇口,哼,就算他安西幾十萬大軍將朕包圍,也困不住朕!」

    說完,衛恆轉身肅容說道:「此事就這麼決定,朕意已決,你們不要再說了。一會兒朕就要開始靜修,二十日之前朕不要任何人前來打攪。此次既然是十三哥約見,想來二十日之前,他是不會有什麼舉動。三位大人多辛苦一些,九城的護衛要加緊。嘿嘿,朕想會面之後,我們會有一場少有的苦戰!」

    陳星、顏威和周青三人相互對視一眼,抿著嘴,恭敬的站起身來,對衛恆施禮道:「臣等遵旨!」

    「你們下去吧!」衛恆沒有再回頭,擺了擺手,沉聲說道。

    三人再次領命,躬身退下。衛恆雙手負於身後,抬起頭看著明媚天空,嘴角抽搐兩下,低聲自語道:「十三哥,你還有什麼手段,就給朕拿出來吧!」

    御花園外,吳有德帶著幾個太監端著茶爐匆匆的向涼亭走來。

    ……

    太平嶺上,空曠寂靜,兩座皇陵並排錯落,雄偉壯觀。

    衛義早早來到了太平嶺上,靜靜的站在衛奪的皇陵之前,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神情。四周寂靜無聲,沒有一個人影,他在皇陵前站立了一會兒,緩步走上山頂,眺望遠方!

    升龍城外的堅冰依舊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雖然數日來已經融化了大半不少,但是城牆上依舊掛著厚厚的冰茬。衛義輕咬著下唇,眼中帶著迷茫之色,久久不語。

    安西大軍表面上已經平靜了,但是衛義知道那神跡已經在眾軍士的心中深深的扎根,很難抹去。原以為衛恆絕不會赴約,但是卻沒有想到最終他還是答應下來。這使得衛義的一番心思再次化為東逝之水。

    如今之計,他只有一戰,而且升龍之戰必須速戰速決,否則寒冬一旦來臨,安西的後續供應必然會出現問題,那是他才是真正的麻煩了!好在忠於皇室的北地兵馬司依舊陷在與閃族艱苦的鏖戰之中,一時間難以抽出人馬。但是若是時間一久,難免出現亂子。衛義已經下定了決心,若是今天和衛恆的會面不能得到足夠的保障,那麼他就要瘋狂的揮兵進擊升龍城,否則若是再出現什麼詭異的情況,安西大軍必然不戰自敗!

    想到這裡,衛義不由得一陣頭疼。衛間不斷的派人對催促他進攻,但是他又怎麼知道如今自己面臨的困境……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當驕陽懸掛正中,午時將至。

    衛義的神經在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之中,漸漸的趨於緊張。他呆呆的看著太平嶺上的山道,臉色也越發的沉肅。

    天空中突然間瀰漫著一種淡淡的水氣,空氣隨之變得潮濕無比。如同浸泡在溫暖的水中,衛義心頭升起了一種古怪的感覺。也就是在這種感覺升起的剎那,一絲驚悸也隨著升起,他沉聲的低喝道:「十八弟,你來了!」

    空曠的山頂之上,空氣驟然間劇烈的滾動,那氣體的激盪,將地面上的塵土捲起,衛義戒備的看著四周,一言不發。

    「十三哥,三年未見,風采依舊!」隨著衛恆那清雅淡漠,縹緲虛無的聲音迴響在山頂的剎那,衛恆突然無聲的幻現在衛義身前三丈的地方。

    心中一驚,衛義身形連退數步,看著突如其來的衛恆,半天說不出話來。

    衛恆的神色顯得十分的輕鬆,他氣定神閒的站在那裡,看著衛義,柔和的雙眼之中,驟然間閃過一抹冰冷的殺機。雖然那殺機稍縱即逝,但是衛義依舊清楚感受到了,他緩緩的將慌亂的心神收回,看著衛恆,許久後輕聲說道:「十八弟,好久不見了!」

    雙手負於背後,衛恆看著衛義,一言不發。一種令人窒息的威壓無聲的從他的身上發出,衛義竟產生了一種幾欲跪倒的感覺。

    「十三哥,三年前,我們為了衛氏的血脈,在父皇的陵前相約聯手。三年後,我們兵戈相見,不知道十三哥叫朕來,又有什麼指教?」衛恆沉聲說道。

    心裡一緊,衛義半天沒有說出來。

    衛恆轉過身來,緩緩走到了山崖邊上,遙望遠處遮天避日的安西大營,沉聲說道:「怎麼?十三哥,你將朕約來,又一言不發,莫非我們之間已經沒有話講了嗎?」

    衛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紛亂的思緒穩定下來,他看著衛恆的背影,心中竟再次升起一種莫明的虛幻感覺。沉吟了一下,他緩緩的開口道:「十八弟……」

    「十三哥,你應該稱朕是皇上!在你一天沒有打下升龍城的時候,朕就是這帝國的君王!」衛恆依舊背對著衛義,但是話語間充滿了火藥氣息。

    衛義一怔,沉默了一會兒,苦笑著說道:「皇上!」

    衛恆的身體在衛義的稱呼中一顫,但卻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衛義叫了一聲之後,沉吟了一下,低聲說道:「皇上,我們兄弟之間,難道一定要兵戈相見嗎?」

    衛恆沉默了,好半天,他沉聲說道:「兵戰由你起,非朕之本意。既然你要戰,那麼朕就奉陪到底!」

    心中一冷,衛義雖然明知道衛恆會是如此的反應,但是聽了他這話,依舊感到有些失望。再次沉吟一下,他緩緩的開口道:「皇上,我們是否一父而出的兄弟,如今是否還有挽回的餘地?」

    衛恆的身體再次一顫,他緩緩的轉過頭,看著衛義,低聲說道:「十三哥,你說呢?」

    衛義苦笑了起來,他的眼中帶著落寞的神采,半天沒有回答。

    「朕的愛妻,朕的岳父,還有無數死在黑風口,大瑤關的將士,朕不能負了他們!要挽回,可以,交出你安西所有的兵權,幾位兄長老老實實的呆在京師,當一個安樂王爺,否則我們就必須一戰!」衛恆咬牙切齒的說道。

    「若是我們不答應呢?」衛義沉默了半晌,低聲的問道。

    衛恆突然間笑了,但是那笑容卻十分的古怪。他看著衛義,緩緩的說道:「十三哥,你我心中都明白。你我之間,只能有一個勝利者!」

    衛義沉默了,他看著衛恆,眼中儘是悲哀之色。而衛恆也靜靜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風帶著一種肅殺之氣拂過太平嶺,秋天到了!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04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一十六章 異變突生
    太平嶺會面,並沒有為衛義帶來多少的回轉餘地。他明白,衛恆是絕不會讓帝國再如以往那樣兵權放在外面。或許衛恆會放棄莫言和譚方的仇恨,但絕不會放棄兵權的統一!

    擺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打開升龍城。如衛恆所說的那樣,他們之間,只能有一個勝利者!

    ……

    於是,接下來的十餘日中,安西軍馬開始了全面的進攻。

    以上清門,德清門,西華門和紫華門四門為主,衛義指揮兵馬進行瘋狂攻擊。每個城門外陳兵十萬,分為五批人馬,每批人馬兩萬,每兩個時辰便換上一輪。如此反覆不分晝夜的攻擊,卻始終保持著安西人馬以精銳的生力軍發起攻擊。

    火炮不停的對城頭轟擊,覆蓋在城外的冰層在進攻開始後的一日之中被毀去。護城河水被硬生生的切斷了源頭,緊跟著被安西軍馬填平。

    十餘日下來,升龍城用青石建起的城牆上,被一層層的鮮血糊成了醬紫色。血流像汩汩流淌的溪水一般,順著城牆向下流淌。三丈多高的城牆,在秋天的艷陽中,猩紅髮亮。

    面對著安西軍馬的瘋狂攻擊,升龍城的守軍個個血氣蒸騰,殺紅了眼,喊啞了嗓,如同啞巴一般狠狠的揮舞刀矛,猛烈的與攻上城頭的安西軍士砍殺。所有的弓箭被鮮血浸泡的滑膩難抓,射出去的箭,如同醉漢一般在空中搖蕩;所有的火炮都炮管發紅,無法再向外發射。就連麒麟火炮,在轟鳴了五天之後,也變成了一堆廢鐵。

    堆積在城頭的滾木檑石,磚頭瓦塊,都帶著血水汗水,以及黏呼呼的飯菜殘渣滾砸下城牆,刀劍已經被砍的鋒刃殘缺,變成了鐵片,卻沒有時間顧得上換一把。每一個城頭的士兵,不論是新軍還是老兵,全部都殺的昏天黑地,血透甲袍。到了後來,更有人乾脆扔去了甲冑,光著膀子,披頭散髮的死命拚殺。但是沒有片刻,每個人又變成血人,白森森的兩排牙齒張開後也是血紅血紅。

    所有的人都已經沒有了別的念頭,在他們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字,殺!

    衛恆也不再在城樓指揮,而是飛奔在城頭上的各個危險地段。從士兵手中奪過來的雁翎刀,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把,明黃色的皇袍也已經變成了暗紅之色。十餘日的血戰,令他的鬍鬚和頭髮都已經散亂的糾纏在一起。但是他猶自瞪著通紅的雙眼,如同幽靈一般的飛馳城頭,擊殺衝上城頭的安西將領!

    炎黃歷二一五三年八月二十一日到九月八日,廝殺整整在升龍城外持續了十八天。不論是安西的人馬,還是升龍方面的守軍,都死傷慘重。

    九月八日黃昏時分,終於從安西大營中傳來了一陣悠長的牛角號聲,大戰停息了!

    硝煙在落日的餘輝下騰騰衝向天空,空氣之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升龍城外,屍體遍佈,而從城頭猶自不停的向城下扔擲著安西方面的屍體。

    焦土已經變成了醬紫,血水流淌,地面化成一片泥濘,蒼茫的大地上,在夕陽血紅的光芒照耀下,閃爍著一種妖異的紅芒!

    ……

    衛義疲憊的坐在大帳之中,看著帳中一個個神情疲憊不堪的將士,心中一片慘然。大營中傷兵的哀嚎之聲不時傳入大帳之中,更讓寂靜的王帳中充滿了一片淒然的氣氛。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衛義目光掃視大帳中的將領,用幾乎難以聽清楚的沙啞而又疲憊的聲音說道:「衛同,把這些日子來我軍的傷亡報上來!」

    大帳中一片寂靜,衛同神色疲憊的站起身來,他輕輕的理了一下焦黃的頭髮,神色木然的沉聲說道:「大帥,交戰十八日,我軍傷三萬,亡兩萬。其中傷者大部分已經沒有再戰之力。前軍五百門火炮盡數報廢,中軍尚有兩千門火炮,不過也有半數報廢。攻城器械大半損壞,其中多數已經無法再修理使用……」

    衛義臉上帶著疲憊之色,輕輕擺手,示意衛同不要再說下去。他沉默了半晌之後,睜開眼睛掃視帳中眾將,低聲說道:「將軍們,你們有什麼話說?」

    帳中的眾將沉默了,過了很久,衛同突然間低聲的吼道:「十三哥,我們不能再這樣打下去了!十八天,我們攻上升龍城數十次,可是每一次都被對方打下城樓。僅僅是在上清門外,我軍損失了十幾個將軍,我的親兵隊已經全軍覆沒。他媽的,不是說那些御林軍沒有戰鬥力嗎?我看他們不比我們差多少!」

    「衛同住嘴!」衛義突然間一聲低吼,打斷了衛同的話語。他雙手扶案,站起身來,手臂支撐著身體,看著衛同,好半天將激動的情緒平息下來,看著衛同低聲的說道:「十五弟,不要再說下去了!」

    說著,他頹然的坐在帥椅傷,半天低聲說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大家都說說後面我們要怎麼打!」

    衛同沉吟了一下,低聲說道:「怎麼打?照著老樣子,我們攻他三十天,老子就不相信升龍城的人都是鐵打的!我們損失雖然慘重,但是他們不也是一樣?」

    「王爺,可是將士們也很累了!您也知道之前升龍城外的異象,把大家的士氣奪走。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結果一連十八天下來,我們損失慘重,將士們情緒已經開始不穩了!」一個參將模樣的將領站起身來,低聲的說道。

    參將的話一出口,滿帳的將領紛紛點頭。

    衛同眼睛一瞪,怒聲說道:「他媽的,不是說過再提此事者斬嗎?誰要是亂軍心,就立刻斬首,難道你還手軟了?」

    「王爺,要是只有一兩個也就算了,可是整營的人討論此事,難不成讓我全殺了不成?哼,沒等我們殺完,將士們恐怕就把我們殺了!」那參將彷彿也來了火氣,大聲的把衛同的話頂了回去。

    「你……」

    「十五,王將軍,都不要再說了!」衛義突然開口打斷了衛同兩人的爭執。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著衛同,沉聲說道:「十五,王將軍說的不錯,我們一天不打下升龍城,天祐老十八的流言就不會消失,殺不完的!」

    說著,他又看著那名參將,沉聲說道:「不過王將軍,衛同說的也不錯,如此任由流言傳播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們不戰自敗,你最好還是能夠查一查,處置幾個帶頭的士兵,把這個流言壓一下。」

    衛同和那參將相互瞪著,聽了衛義的話,都沉默了下來。

    「可是大帥,我們的攻城器械已經不夠了,而且昨日神機營已經開始出現糧餉緊張,而且火藥也已經不夠了!」

    衛義聞聽一愣,他看了看那名說話的將領,扭頭看著衛同,低聲問道:「十五,此事可當真?」

    衛同點了點頭,「五哥那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之前說的好好的,保證我們的糧餉物資不斷,可是這才九月,就開始出現這樣的情況,若是等到了冬日來臨,那這幾十萬將士還不都被困死在這裡!」

    臉色頓時大變,衛義沉思一下,接著問道:「那你催過五哥那邊沒有?」

    「催過了,但是上次從朔方來得軍需官說從朔方到升龍一路上有些不安穩,押運比較吃力,所以有些跟不上……」

    「是大瑤關那邊找麻煩嗎?」

    衛同皺著眉頭搖首說道:「那倒不是,衛瑨那傢伙倒是很老實,一直都沒有什麼動靜。不過聽那軍需官說,朔風平原現在出現了幾批閃族人馬,不停對我軍的糧車騷擾。要是人少了,他們就搶,可是押運人多了,這人手又不足,所以……」

    「慢著,你說朔風平原出現閃族人馬?」衛義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出聲打斷了衛同喋喋不休的話語。

    衛同點了點頭,「嗯,是的,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閃族兵馬,人數雖然不多,但是倒是麻煩事情!」

    「閃族怎麼會出現在朔風平原!」衛義突然間呼的一聲站了起來,神色有些緊張的看著帳中眾將,「難道通州已經被攻破了不成?」

    王帳之中突然間寂靜了下來,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半天沒有開口。衛同撓了撓頭,苦惱的說道:「這個就不太清楚了。前些日子我們都在全力攻擊升龍城,所以倒沒有注意這方面的事情。不過我想楊陵不會那麼沒有用處吧,這麼容易就被閃族人攻破了通州,那他還稱什麼我帝國的名將?再說,如果閃族攻破通州,各州府應該有些消息吧,可是我們卻沒有聽到任何的風吹草動。我想會不會是小股閃族人跑到了朔風平原……」

    「不可能!」衛義厲聲的喝道,他緊張的在大帳中不安的走動著,半晌之後,他突然開口說道:「閃族人最講究團結,而且閃族軍隊也講究紀律。他們不可能這樣憑空跑出一支人馬在草原上打家劫舍,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說著,他回到了帥案後,抓起案上的令箭,厲聲對帳外吼道:「來人!」

    數名親兵應聲走進大帳,來到衛義的帥案之前恭敬的施禮。

    將手中的令箭向親兵扔去,衛義沉聲說道:「立刻放出偵騎,徹查自潼山至升龍一線,是否出現閃族兵馬,一有發現,立刻來報!」

    「遵命!」親兵接過令箭,轉身衝出大帳。

    衛義又看著帳中眾將,突然間苦笑著說道:「將軍們,從今日開始,各軍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擅自出兵。同時整備兵馬,我想我們有麻煩了!」

    王帳之中的眾將頓時臉上都露出了肅穆之色,他們看著衛義,呆呆的不知改說些什麼。好半天,衛同遲疑的問道:「十三哥,你說我們有麻煩,是什麼意思?」

    呆呆的坐在大椅上,衛義沉默了半晌之後,看著帳中眾將,又看了看衛同,低聲說道:「我還不能肯定,但是我想我們都已經落入了老十八的算計之中!」

    說完,他也不理睬衛同那疑惑的眼神,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衛同和帳中眾將相互對視一眼,迷茫的撓著頭,呆呆的看著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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