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黃戰史之天地仁皇 作者:明鏡(已完成)

 關閉
Tiger_1688 2006-12-9 16:54: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8 47672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04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一十七章 閃族出兵
    衛恆站在城頭之上,手扶焦黑殘破的城垛,眺目遠方。

    明黃色的九龍皇袍在風中獵獵作響,皺褶如刀削一般的筆直,隨著城頭上的秋風擺動。烏黑的長髮,隨風飄揚,衛恆指尖敲擊城垛青石,嘴角微微的上翹,帶著一絲令人心醉的笑容。

    站在他身後的將領,用一種極為尊崇的目光看著衛恆清癯的背影,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在過去的十八天中,衛恆以強橫的武力將整個上清門的軍士征服。如果以前的衛恆是用仁德來收攏軍心,那麼在這十八天中,他卻用那強大的武力讓所有的軍士膜拜。

    十八天的戰鬥,令城頭的御林軍經歷了一場他們從沒有經歷過的血火考驗,雖然死傷盡兩萬餘人,但是活下來的,已經和十八天前不能同日而語。每一個軍士的臉上都帶著那種血火的痕跡,城頭上斑駁的血跡,證明了他們在過去的十八天中經歷的風雨。他們握著刀劍的手更加堅定了,臉上也再也不見初戰之時的恐懼……

    「皇上,兩天了,叛軍如此平靜,是不是會有什麼詭計?」站在衛恆身後的,是一名年過四旬的中年將領。他輕輕上前一步,低聲的問道。

    衛恆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那名中年將領,嘴角依舊帶著柔和的笑意,低聲的說道:「不用擔心,呵呵,朕看這局面,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結果了!」

    中年將領聞聽一愣,疑惑的看著衛恆,他低聲的自語道:「結果?」

    突然間,他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皇上是說……」

    修長的手指放在唇邊,衛恆臉上笑容不減,緩緩的點了點頭。他轉過身,繼續遠眺遠方的安西大營,彷彿是自語一般的說道:「十月將至,安西將進入冰封時節。而從朔方城至升龍城,數千里之遙,幾十萬大軍的軍需糧餉都要從安西運送,耗費甚巨。十三王一心想要求仁,不會對四方百姓強徵糧餉,同時他也明白,如果他這樣做,弄個不好,會使得各地藩鎮不滿,轉而支持朕。那麼就算他安西人馬再強悍,也恐怕無法抵擋整個帝國藩鎮的攻擊。呵呵,如果這樣,那麼他就只能依靠從安西供應,以安西那塊貧瘠之地,朕很想看看他怎麼撐過今年的寒冬。」

    衛恆的話音雖然不大,但是站在他身後的將領們卻聽得一清二楚。眾將紛紛點頭,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

    「今天是什麼日子?」衛恆突然間開口問道。

    中年將領眉頭一皺,想了一下低聲說道:「皇上,今天已經是九月十日了!」

    衛恆點了點頭,「嘿嘿,再有二十天,再有二十天,十三哥,朕要看看你這幾十萬人馬將要如何自處!」他低聲的呢喃道。

    衛恆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站在他身後的中年將領卻聽得清楚。眼前一亮,他壓低聲音說道:「皇上,您是說叛軍撐不過十月一日?」

    衛恆目光一轉,柔和的光芒頓時變得森寒,「馬將軍,朕沒有這麼說,你也什麼都沒有聽到,若是朕在軍中聽到一點流言,就拿你試問!」

    被衛恆那如刀鋒一般的目光一掃,中年將領不由得全身驟然一寒,身體微微一顫,連忙惶恐的低聲答道:「臣知道,臣什麼都沒有聽到!」

    衛恆點了點頭,「如此甚好!朕有些疲憊,回城樓休息片刻,這裡就交給各位將軍了!請大家再辛苦一些,城中防務不可放鬆,各處殘壞的城頭缺口也要盡快補上,也許過兩天,我們就要已經另一場大戰了!」

    「臣等定將盡心竭力,護衛皇上!」一干將領齊聲喝道。

    衛恆笑了笑,轉身大步向城樓走去。黝黑毛髮之上,依舊帶著血污的大威跟在他的身後,四爪落地,悄然無聲。待衛恆走進了城樓,大威也緊跟著在城樓大門之處匍匐下來,妖異的雙眼瞇成了一條線,彷彿睡著了一般。

    待衛恆的身影消失在城樓之中的時候,一干將領頓時將中年將領圍住,「馬將軍,剛才皇上和你說了什麼?」

    中年將領目光一掃眾將,剛要開口,但是腦海中驟然浮現出衛恆那陰冷的目光,不由得驟然間全身一顫。他看著眾將,臉上帶著一絲苦澀笑容,低聲說道:「皇上什麼都沒有說,你們不要胡亂猜測!」

    「馬將軍,你不要騙我們,剛才你臉上都露出喜色。大家苦戰如此多天,有什麼好消息,說來聽聽,也讓大家高興高興……」

    「是呀,是呀,不要如此小氣吧!」

    頓時一干將領們不願意了,他們將中年將領圍著,七嘴八舌的問道。

    被眾人纏的有些頭疼,馬將軍輕輕的擺手,然後看了一眼遠處巍然聳立的城樓。壓低聲音,他臉上帶著神秘之色,「你們聽著,皇上不讓把這些話傳出去,你們聽聽就算了,聽過之後,好好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當什麼都沒有聽過!」

    「知道,知道,馬將軍,您趕快說吧!」

    中年將領沉吟了一下,低聲說道:「其實,我也對此不是很清楚,但是從皇上剛才的語氣之中,我感到這場戰鬥不會再持續太多時間了,搞不好,我們可以在十月之前結束。嘿嘿,皇上已經有了計劃,而且已經開始運作。現在想起來,皇上當真是如神人一般,十八天血戰之時,竟然還有時間計劃全盤,而且神不知鬼不覺,真是厲害!各位,我們跟著這樣的主子,做事更要小心謹慎,千萬不要有半點的懈怠!」

    說完,他也不理睬眾人不滿的神色,逕自的大步離去。

    雖然沒有聽到什麼振奮人心的消息,但是眾將依舊感到精神一振,七嘴八舌的討論一陣之後,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開始忙碌的城防整備。

    就在眾人忙碌不堪的時候,一陣如雷的馬蹄聲驟然間響起,從城頭下的馬道上如疾風一般的衝上數騎,當先的三騎,卻是三位絕美風華外露的女子。

    城上眾人一見這三名女子,臉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恭敬神色。幾名軍士連忙上前將戰馬韁繩拉住,神色萬分的尊崇。

    「皇上呢?」來人正是顏柔兒、飄雪和楊靈心三人。戰馬剛一停住,顏柔兒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娘娘,皇上正在城樓休息!」牽住韁繩的軍士恭敬的說道。

    沒等那軍士說完,三人已經飛身下馬,如閃電一般的衝向城樓。城上眾人有些呆愣,他們看著三人背影,竊竊私語不停。

    匍匐在大門前的大威在三騎衝上城頭之時已經警戒的站起來。但是當它看到跑在最後的楊靈心,突然間發出一聲帶著淒慘之意的叫聲,扭頭就向城樓裡跑去。

    「死大威,看到姑奶奶怎麼這樣子,一會兒拔了你的鬍子!」楊靈心刁蠻的喊道。說話間,身形驟然浮起,閃電一般的向城樓中衝去。

    緊跟著,城樓之中傳來一聲淒厲的吼聲,聲音響徹城頭,戰馬長嘶不止。

    ……

    衛恆坐在城樓正中的大椅之上,大威神色萎靡的匍匐在他的腳下。而楊靈心卻伏在他的懷中,神情甜蜜的睡著了……

    顏柔兒和飄雪臉上帶著嘻笑之色,看著神情有些尷尬的衛恆,默不作聲。從楊靈心進了城樓之後,就不停的追著大威一頓暴打。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卻又蜷在衛恆的懷中,死活不肯下來。

    紅著臉,衛恆尷尬的抱著楊靈心那嬌柔溫軟的身體,看著顏柔兒和飄雪,低聲問道:「這丫頭怎麼了?好像是很累呀!」

    顏柔兒和飄雪臉色一正,她們看著熟睡中露出嬌憨笑容的楊靈心,低聲說道:「皇上,這十幾天靈心當真是辛苦了!她以青木之法獨自守住了德清門三分之一的城頭。以五行結界護佑內道,以青木籐蔓密佈外道,雖有攻上來的叛軍,但是都被籐蔓困死。十幾天下來,只有她麾下的將士傷亡最少,當真是不容易。」

    目光帶著憐愛之色,衛恆下意識的將楊靈心那嬌柔的身體抱緊,輕輕的用手拍著她的背。然後抬起頭看著顏柔兒和飄雪,低聲問道:「什麼事情,你們這麼急跑來?德清門那裡只有真姐一人,萬一有什麼事情她怎麼能忙的過來?」

    顏柔兒聞聽,臉上卻露出了興奮之色,她看了一眼飄雪,飄雪柔柔的笑了,「皇上,你放心,有方大叔幫著真姐,沒有事情的!」

    衛恆一愣,看著兩人,奇怪的問道:「方大叔?他怎麼在德清門?」

    「哦,是這樣的,今天方大叔帶著一批物資送到德清門。我們在閒聊的時候,他的屬下突然送來了一封書信,大叔看過之後,就讓我們馬上給你送來。真姐要不是因為要巡視城防,恐怕也要來向皇上道賀!」飄雪依舊話語柔柔的說道。

    衛恆疑惑的笑了笑,「什麼事情,竟然讓你們如此興奮?」

    顏柔兒和飄雪再次相互對視而笑,飄雪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衛恆,「皇上,還是你自己看吧!」

    「你們搞什麼鬼?」衛恆疑惑的把信接過來,看著兩女笑著問道。問罷之後,他將信打開,仔細的看去。霎時間,衛恆的臉上也露出了驚喜之色,若不是抱著楊靈心,恐怕他早就拔身而起,但是饒是如此,他還是無法按耐住興奮之情,大聲的說道:「真是天助朕也!」

    衛恆的聲音將沉睡的楊靈心喚醒,她瞇著眼睛,疑惑的看著衛恆,又看了看顏柔兒和飄雪兩人,聲音中帶著一絲迷茫之音,低聲的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

    升龍城外,安西中軍王帳。

    衛義呆呆的坐在帥案之後,看著衛同,神色木然的問道:「十五弟,他真的是這麼說嗎?」

    衛同點了點頭,口中如同咬著一塊枯澀的干木,低聲說道:「十三哥,他卻是這麼說的。據我們的信使說,若不是當年三哥的那點情意,恐怕他早就把他一刀給劈了!」

    「譚青,譚方……」衛義突然間慘笑起來,「十五弟,為什麼我們以前就沒有發現,當年三哥門下的奴才,竟然就是當今的國舅,老十八的內兄?好厲害的老十八,瞞了樂清河,也瞞了我們!」

    衛同咬牙啟齒,神色顯得猙獰萬分,「十三哥,那我們該怎麼辦?他媽的,沒有想到這傢伙竟然是個奸細,枉三哥對他如此信任,他竟然……」

    衛義苦笑一聲,擺了擺手,「十五弟,此事不能怪他。天地君親師,他佔全了理。要怪,就要怪三哥瞎了眼,我們瞎了眼!要怪,還是怪我們自己太過小看老十八了……」

    「可是……」

    「十五弟,沒有什麼可是,譚青奉父命,奉他本主的命前來安西,他沒有錯!對了,楊哲那小子最近動向如何?」

    衛同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一些,低聲說道:「楊哲現在在蘭婆江調集了江南大半的兵力,集三十萬大軍陳兵蘭婆江,看來這傢伙是要強渡蘭婆江了!要是這傢伙能渡過蘭婆江,那麼也能緩解一下我們現在的困難局面。」

    衛義搖了搖頭,苦笑一聲,「呵呵,十五弟,你不要對他寄予什麼厚望。先不說別的,老十八把整個樂黨兵團交給譚青和宣凌宇,為得是什麼,就是為了收拾楊陀。憑楊陀或許還可以有些希望,要是憑楊哲,十個他也鬥不過老十八的!你以為風城昭德太后會坐視她的兒子被楊哲攻擊?不可能的,你看著吧,楊哲大軍整備結束之日,也就是風城突進江南之時,再加上譚青和宣凌宇,楊哲能過蘭婆江?打死我都不相信!」

    說到這裡,衛義站起身來,來到大帳門前,看了看帳外,然後又來到了衛同的身邊,低聲問道:「對了,我們的偵騎是否有消息了?」

    衛同搖了搖頭,低聲說道:「還沒有,漁陽方面的偵騎還沒有回來……」

    衛同的話音未落,突然間從帳外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啟稟大帥,漁陽探馬有軍情回報!」

    衛義和衛同聞聽,心中不由得一緊。兩人相互看了一眼,衛同大步走出帥帳,片刻之後,他臉色陰沉的走回王帳,看著衛義,一言不發。

    衛義的心如同被揪緊了一般,看著衛同,苦笑著說道:「十五弟,說吧,什麼壞消息?」

    衛同抿著嘴,沉吟半晌之後,低聲說道:「十三哥,你猜測的不錯,閃族出兵了!」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06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江南密事
    衛義的臉上沒有絲毫吃驚的神色,他淡然的看著衛同,低聲的問道:「哦,這麼說他們已經兵出通州了。現在在什麼方位?」

    衛同沉默了一下,「十三哥,如今閃族已經逼近漁陽,並且向大瑤山方向靠攏。」

    「那楊陵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衛義依舊保持著平靜,低聲的問道。

    衛同搖了搖頭,神色詫異的看著衛義,沉聲道:「既然閃族突破通州,那楊陵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十三哥為什麼這麼問?」

    苦澀的笑了起來,衛義站起身,在王帳之中走動兩步,看著衛同,苦笑著說道:「十五弟,難道你還沒有看出來這裡面的奧妙嗎?」

    衛同一愣,呆呆的問道:「什麼奧妙?」

    「閃族無聲無息的兵臨漁陽,而我們竟然沒有任何消息。這說明了什麼?」衛義搖著頭苦笑道:「依著楊陵的性子,如果通州一旦吃緊,那麼他就會立刻向京師回報。可是直到今天,我們都沒有聽到楊陵有什麼動靜。閃族人不會這樣強大,楊陵也不會那麼好強,這說明閃族人是被楊陵放過通州的!」

    衛同聞聽,頓時吃了一驚,他退後兩步,看著衛義,好半天才吃驚的說道:「十三哥,不會吧!楊陵和閃族人可是老對頭,他怎麼可能……」

    「如果依著楊陵的性子,他當然不會和閃族人勾結,但是如果這一切都是老十八的安排,那麼所有的事情就有了可能了!也只有這樣的解釋,才能說清楚閃族人為何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通過潼山,也只有這樣,才能說明各地洲郡為何沒有任何的上報,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通州為何沒有任何動靜!」衛義一口氣說完,說完之後,他頹然的坐在椅上,無奈的閉上了雙眼。

    衛同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看著衛義,遲疑了一下,低聲問道:「十三哥,你是說老十八和閃族人勾結?」

    衛義抬起頭,看著衛同,輕輕點頭,卻沒有出聲。

    「不可能!」衛同立刻大聲說道,他激動的看著衛義,「十三哥,你難道沒有想過這是否可能?閃族人和我們有殺父殺兄之仇,當初父皇和四皇兄都戰死濟州城外,難道他老十八竟然忘記了這仇恨?還有,就算老十八想要泯去這仇恨,閃族人是否願意?不要忘記,仉督翔翔可是就死在楊陵手中。閃族人和我們鬥了那麼多年,死了那麼多人,他們會願意和老十八合作?」

    衛義呵呵的笑了起來,「十五弟,你真的是忒天真了!政治上的事情,有什麼可能不可能的?只要對雙方有利,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恨?不要說是老十八,就算是放在我身上,我也會這麼做的!不過我就奇怪,老十八什麼時候和閃族人達成了協議,而且以伯賞天月那等驕橫的人,為什麼會大營和老十八合作!」

    「這……」衛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他默默的看著衛義,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衛義沉吟了一下,突然間彷彿想起來什麼,扭頭對衛同問道:「對了,老十八,我們多長時間沒有和五哥他們聯繫了?」

    衛同一愣,皺著眉頭算了算,沉聲說道:「嗯,上月二十八日五哥送來了一批物資,之後就沒有消息了。算一算到今天,應該有十幾天了吧!」說完,他奇怪的看著衛義,「十三哥,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衛義皺著眉頭,手指輕輕的敲擊大椅扶手,「十五弟,那以前五哥那邊的軍需多少時間送來一次?」

    「嗯,出朔方城之後,軍需運送大約三天一次,在我們到達升龍城之後,是五天一次……」說著,衛同的臉色也漸漸的變了顏色,他突然間住口,看著衛義,「十三哥,你是不是說……」

    衛義輕輕點頭,卻沒有開口。但是衛同彷彿是安慰自己一般,突然間笑了起來,「十三哥,你未免有些杞人憂天了!閃族人大軍集結漁陽,他們又怎麼可能再突襲朔方城?一定是五哥那邊有什麼事情耽誤了,所以……」

    「如果是楊陵的北地兵馬司呢?」衛義突然間冷冷的說道。

    心中一驚,衛同和衛義注視半晌之後,突然間衝出了大帳。

    衛義呆呆的坐在大椅之上,並沒有任何的動作。過了很久,他突然間苦澀的笑了起來,「皇上,這局棋你勝了!」

    ……

    衛恆興奮的在乾寧宮大殿之中走來走去,譚真等人坐在大殿兩旁的大椅之上,臉上也帶著輕鬆的笑容。

    「呵呵,沒有想到楊公竟然提前發動攻擊,呵呵,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佔領了朔方城,好,實在是好!」衛恆突然間停下了腳步,興奮的說道。

    陳星等人聞聽,不由得偷笑起來,而楊靈心更是誇張的大笑,她指著衛恆,「皇帝哥哥,這已經是你今天第十七次這麼說了,你不覺得煩,我聽著都覺得煩了!」

    「是嗎?朕已經說了這麼多遍了?」衛恆看了一眼楊靈心,又看了看譚真,突然笑著問道。

    譚真等人強忍著笑容,連連點頭。如此放肆的話語,這整個大殿之中,除了楊靈心之外,再也沒有別人敢說,看著衛恆有些尷尬的模樣,眾人想笑,卻又不敢笑出聲來。

    衛恆撓了撓頭,呵呵的笑了兩聲,看著眾人沉聲說道:「呵呵,朕高興,朕不僅要說十七次,還要說七十次!楊公此次做的好,呵呵,朕看十三哥他們恐怕此刻已經坐不住了吧!」

    眾人紛紛的點頭,不過顏威卻笑了一會兒,眉頭突然一皺,「皇上,不過我們還是不可大意。若是十三王他們知道了這個消息,難保不會抱著魚死網破的心裡,和我們最後一拼,城中防務不可懈怠呀!」

    「嗯,顏公說的不錯!」衛恆聞聽,也止住了笑容,連連的點頭,沉聲說道:「朕已經命令各城守將,趁此機會加緊防務。呵呵,如果十三哥他們再開戰,一定是慘烈萬分。」

    「臣妾以為不然!」一直沉默的譚真突然間開口說道:「防務固然要加強,但是臣妾卻以為十三王他們如今已經沒有心思再戰了!」

    「哦,真姐為何如此說?」

    譚真站起來,在大殿上走了兩步,沉聲說道:「皇上,楊公五日佔領朔方,消息未必已經傳到了十三王的耳中。可是向將軍率領閃族鐵騎兵臨漁陽,必然會令十三王擔心朔方方面的事情。臣妾想,此刻叛軍必然處於一種慌亂狀態,根本無心再戰,他們現在想要的是確認朔方無憂,而後才能決定後面的事情。所以十三王如今在未確認後路已斷之前,難以再對升龍城發動攻擊。嘻嘻,但是等他確認之後,向將軍的人馬恐怕已經逼近他,那個時候,他要擔心的是我們是否會出兵夾擊,而不是和我們拚死一戰!」

    「嗯,嗯,真姐說的不錯!」衛恆聽了譚真的分析,不由得心情大好,他看了一眼陳星,笑著說道:「老司徒,接下來我們要開始著手反擊了,禁軍方面是否已經有所安排了?」

    「呵呵,皇上放心,禁軍人馬如今求戰心切,驍騎營更是因為上次被叛軍混入的事情而耿耿於懷,每天聽著城頭的喊殺,他們都憋著一口氣呢!」

    衛恆笑著點了點頭,大步走上丹陛後坐下,「如此看來,安西叛軍已經不能對我們產生太大的威脅了。接下來我們要考慮的是如何安置這麼多人馬和江南的戰事!」

    「皇上,臣一直都在想這件事情。如果再如以前一樣,將兵權分出,難免還會出現如樂黨的事情,所以臣有一個建議!」顏威站起身來,沉聲說道。

    衛恆劍眉一揚,饒有興趣的笑道:「哦,顏公有什麼意見?」

    顏威看了陳星和周青一眼,沉聲說道:「此事臣與司徒大人和周大人曾經說過多次,若要長治久安,這兵權必須牢牢掌握在皇上的手中。所以臣建議設立大都督府,總督天下兵馬,只管訓練,但是並沒有調遣兵馬權利,同時以兵部派遣人員任職,與大都督府相互節制,這兵馬調遣必須要有皇上的親筆朱批才可以執行!」

    衛恆皺著眉頭,靜靜的聽完顏威的話,緩緩點頭,「嗯,這個倒也是個辦法。這樣吧,顏公和老司徒以及周大人三人呈上折子,朕仔細看過之後再說。如今耽誤之急,是要確定江南的事情。」

    說到這裡,他突然間停了下來,看著大殿上眾人,神色有些疑惑的說道:「不過朕一直都很奇怪。朕和楊陀打過兩次交道,對他可以說十分的瞭解。按著他的性子,應該不會如此拚命的對鐘祥攻擊,怎麼如今一副要奪了朕這江山一樣,連老家都不顧了?」

    「這……」陳星等人不由得沉默了,他們相互對視一眼,看著衛恆搖了搖頭。

    「真姐,前些日子朕要你打聽江南的事情,不知道內監府是否已經有了消息?」

    譚真見衛恆向自己看來,眉頭一皺,低聲說道:「皇上,這件事說起來很奇怪。內監府和密忍兩方諜報,都說楊陀已經有三個月未曾露面,如今從駐馬關發出的指令,都是出自楊陀之子,楊哲的手中。據駐馬關方面報告,楊陀好像是病了!」

    「病了?」衛恆看著譚真,有些不太相信的問道。

    譚真點了點頭,「不過此事我們現在還不清楚,莫青子和李蘭子等人已經率領密忍部眾潛入駐馬關,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了。」

    衛恆彷彿沒有聽見譚真後面的話語,眉頭緊簇,好半天沉聲說道:「此事有些古怪,楊陀在這個時候病了?哼,朕才不相信!」說著,他突然間停住了話頭,眼眸中一道精芒閃過,衛恆看著譚真,「真姐,你看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玄機?」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06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一十九章 臨江大捷
    蘭婆江水嗚咽奔流不停,江水在江面上打著旋兒,濺起一朵朵浪花……

    譚青和宣凌宇兩人並馳與江邊,在他們的身後,數百名親兵遠遠的跟著,並與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兩人已經不復當初那種生分,經過數月的合作,譚青和宣凌宇已經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此時,兩人並馬馳騁,卻又默不作聲,臉上帶著一種凝重的神色。

    在江邊的一處堤壩上停下,譚青手搭涼棚,向江對面眺望著。過了很久,他突然開口說道:「凌宇兄,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叛軍一味攻擊,而我們只能一味防守,實在太過被動了。京師方面安西叛軍危機重重,一日不解京師之圍,皇上就一日處於危險之中。而我們手握兵馬,卻不能為皇上分憂,實在是有愧皇上對你我的信任呀!」

    宣凌宇黝黑的面孔上微微沱紅,他輕輕點頭,沉聲說道:「兄弟,你說的不錯。唉,可是皇上數次將我們馳援的請求駁回,我實在有些不太明白。」

    譚青沉吟了一下,扭頭看看身後遠處的親兵,低聲說道:「凌宇兄,我想皇上還是擔心我們麾下的樂黨回援之時突然發難,那時候反而會亂了大局。嗯,皇上安排這一日已經數年,京師不會有什麼問題。前兩天聽探馬回報,閃族大軍已經跨過漁陽,楊公的北地兵馬司神不知鬼不覺的佔領了朔方城,切斷了叛軍的後援。想來楊公掃平安西,指日可待。」

    「呵呵,兄弟,說起這件事,我真的是佩服皇上的神機妙算。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閃族的那群驕兵悍將收服,聽說此次領軍的是閃族的三軍統帥向清宇,他手中竟拿著皇上御賜的兵符,真是想不通呀……」宣凌宇突然間笑著說道。

    譚青也呵呵的笑了,「皇上以生民為重,拋棄私仇。聽京中傳來的消息,皇上的意思是要在閃族建立督護府,撤銷北地兵馬司的編制。向清宇好像就是閃族督護府的首任督統,協助伯賞天月治理閃族。這一招以蠻治蠻,的確是高明!」

    宣凌宇輕輕的點了點頭,抬起頭向江對岸看去,沉吟半晌後突然開口說道:「兄弟,你說奇怪不奇怪,楊陀那老東西難道轉了性子,臨老突然變了。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按照以前楊陀的脾氣,他定然不會如此莽撞的攻擊,怎麼現在看他的架式,一副要拚命的樣子,這可真的不像是他的作風!」

    譚青抿著嘴,沒有回答。突然間,他用馬鞭一指遠處,沉聲說道:「宣將軍,可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宣凌宇一愣,將頭上的頭盔取下,撓了撓頭,低聲說道:「第一次見面?呵呵,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皇上登基的時候。那時我還是九城兵馬司提督,譚將軍好像是跟著威武侯入京,當時官拜都統……」

    「不,宣將軍,我們在這之前,曾經見過很多次!」譚青打斷了宣凌宇的話,笑嘻嘻的說道。

    「哦,我們以前見過?」宣凌宇尷尬的笑了。

    譚青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九年前,我和父親,還有妹妹就是在那邊的小漁村第一次和皇上見面,那也是我們第一次相見。呵呵,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晚上,宣將軍帶著兵馬兵臨我們的村子,為得是迎接皇上。」

    宣凌宇想了起來,他呵呵的笑道:「不錯,不錯,呵呵,不過我們那時都沒有怎麼說話,所以我也記不得了!」

    「我們在那個村子裡生活了整整十五年。」譚青彷彿陷入了回憶,低聲的說道:「那個時候,我們每天駕著一葉扁舟,飄於蘭婆江。呵呵,有一次我和父親在江中打魚的時候,父親突然對我說:人的性子如果定了下來,如果沒有什麼大事情,是很難改變的……」

    說著,譚青突然間停下了話頭,看著宣凌宇,微微的笑了起來。

    宣凌宇緩緩點著頭,突然間臉上露出有所了悟的神情,他看著譚青,突然低聲問道:「兄弟,你的意思是江南有變數?」

    「駐馬關這些年風平浪靜,沒有聽說過什麼大事情發生。而楊哲突起,也是這幾個月的時間,此前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的事情。在楊陀陳兵江南初期,我曾經和他交過兩次手,發覺此人可以說是老謀深算。但是也就是從楊哲督陣荊門之後,江南的攻擊突然變得浮躁起來,全然沒有半點當初楊陀的穩重,那個時候,也就是楊陀對外宣稱病倒駐馬關的時候!」譚青沒有看宣凌宇,只是自顧自的說著。

    宣凌宇靜靜聽著譚青的話語,半晌之後,他抬起頭,看著譚青,沉聲說道:「莫非兄弟認為如今江南主事的已經不是楊陀?」

    嘴角翹起,譚青露出一抹笑意,緩緩的點了點頭,「楊哲是什麼東西?嘿嘿,之前我聽我妹子說過此人,她對楊哲的評價是空心蘿蔔。以楊陀的性子,就算是他病倒了,恐怕也不會將江南的軍事交給楊哲。而且,從楊哲領軍以來,凌宇兄難道沒有發現我們對手的面孔越來越陌生,越來越年輕?」

    「不錯,我鎮守鐘祥也有數年,對於江南的將領說起來也是熟悉的。這兩個月來,我發現和我對陣的對手,幾乎我都不認識!一個個都是輕狂無比的娃娃。我前些日子還在琢磨,怎麼江南一夜之間出現了這麼多的青年將領,那些老傢伙們都去了什麼地方?嗯,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奇怪!」宣凌宇神色凝重的說道。

    譚青笑了起來,「皇上和我妹子派出密教和內監府的高手潛入駐馬關,呵呵,估計這兩天就會有消息了。我們的猜測是否正確,也就是這兩日的事情,凌宇兄,你我要做好準備呀!」

    「做好準備?」宣凌宇疑惑的看著譚青。

    譚青點點頭,目光中突然多了一抹殺機,「殺過蘭婆江,凌宇兄,你我能否書寫萬世功業,就看這一次了!」

    宣凌宇頓時振奮了,他重重的點了點頭,「不錯,他奶奶的,讓那群乳臭未乾的毛小子得意的太久了,老子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本事!」說完,他突然想起來譚青的年齡也並不大,頓時有些尷尬的向譚青看去。

    譚青倒是顯得並不在意,微笑一下,剛要開口。突然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入兩人的耳中,譚青閉上嘴巴,扭頭向聲音傳來之處看去。只見從大營方向一騎絕塵,如風馳電掣一般的向兩人衝來。

    馬上之人一身親兵打扮,戰馬瞬間來到譚青和宣凌宇的馬前,那親兵滿頭大汗的跳下戰馬,單膝跪地大聲說道:「譚將軍,宣將軍,有風城十萬火急密報!」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封加印急字火漆的信封,雙手呈上。

    譚青和宣凌宇心中一驚,相互對視一眼,譚青身手將信件接過,撕開了火漆,從信封中取出一紙信箋,目光上下掃動。

    「兄弟,發生什麼事情了?」宣凌宇有些心驚的問道。要知道所謂風城的密件,其實就是衛恆母親趙倩兒的手書。此前這樣的手書,是從來不經過鐘祥,而是直接送交京城,而如今突然太后手書鐘祥,那麼風城必然有大事發生。一時間,宣凌宇竟有些提心吊膽起來。

    譚青目光如炬在信箋上掃視一變,臉上笑意盎然。他突然間一陣放聲大笑,隨手將信箋交給宣凌宇,大笑著說道:「凌宇兄,你剛才說皇上神機妙算,看來太后也絲毫不差呀!」

    宣凌宇疑惑的將信箋接過,才看了兩眼,頓時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他抬起頭看著譚青,神情激動的說道:「譚將軍,太后竟然拿下了臨江,佔領了虎丘?如此一來,江南糧倉徹底被太后拿下,用不了多少時日,江南大軍不戰自亂!」

    譚青擺手示意那親兵退下,臉上笑容依舊,他高坐戰馬之上,目光遠眺江南,聲音有些陰冷的說道:「是嗎?既然太后斷去楊哲的退路,那麼我們不妨也前進一步!」

    「兄弟,你的意思是……」宣凌宇立刻明白了譚青的意思,興奮的說道:「打過蘭婆江?」

    譚青點了點頭,沉聲道:「太后送來這樣的一封密信,其實意思已經十分明顯。那就是江南已經無力,要我們配合風城方面對江南叛軍夾擊。只要我們一動,太后方面的人馬也會自西南開始對楊哲掃蕩,嘿嘿,這樣一來,江南叛亂,恐怕不會持久了!」

    「兄弟,這垮江一戰,就讓哥哥我來督戰吧!」宣凌宇的眼睛此時興奮的光芒閃動,他大聲的對譚青說道,語氣中又帶著一絲請求的意味。

    譚青沉吟一下,突然間一笑,「凌宇兄,不僅是跨江一戰由你來指揮,我還想將整個江南戰事交付給凌宇兄!」

    宣凌宇愣住了,他看著譚青,有些不太理解。跨江之戰和江南之戰兩戰下來,足以讓任何一個將領留書青史。如此天大的功勞白白的送給自己,他不明白譚青心中是如何的盤算。

    譚青看出了宣凌宇的疑惑,呵呵的笑了起來。沉吟一笑,他笑著對宣凌宇說道:「不過凌宇兄,我將跨江之戰和江南之戰交給你,但是這裡的人馬卻不能完全交給你。」

    「兄弟,你這是……」

    「跨江之戰和江南之戰,以我精銳人馬二十萬足夠,加上風城太后派出的人馬,總數不會下於四十萬。江南叛軍糧倉一失,軍心必亂,雖然空有數十萬人馬,但是都不足以和我們抗衡。所以,凌宇兄,我給你二十萬人馬,夠嗎?」譚青沉聲說道。

    「二十萬,足夠了!」宣凌宇大聲的說道。

    譚青點了點頭,「鐘祥乃是我帝國江防要地,不能空虛。所以我要在鐘祥一線留下十萬人馬,一來可以支援凌宇兄,保證軍需不斷,二來嘛,也使得我江防不亂!」

    「嗯,如此安排甚好!」宣凌宇點了點頭,「不過還有十幾萬人馬,兄弟要做什麼用處?」

    譚青呵呵的笑了起來,他眼中寒光一閃,沉聲說道:「這十幾萬人馬,我要在京師的戰局上再加一把火!」說完,他看著迷惑的宣凌宇,笑著說道:「安西叛軍如今進退兩難,而向清宇和楊公督帥的人馬也不能過於急進,否則必然引起安西叛軍對京師的瘋狂攻擊,如此時候,再有任何傷亡都是沒有必要的。所以,我只要領兵向天門關進發,叛軍必然更亂,呵呵,如此一來,用不了多久,叛軍將不戰而降!」

    「嗯,如此甚好!」宣凌宇連連點頭,大聲稱讚道。

    譚青展顏一笑,突然看著宣凌宇沉聲問道:「不過,凌宇兄是否已經想好了從什麼地方下手,進行這跨江一戰?」

    宣凌宇沉吟了一下,突然抬起頭看著譚青,笑著說道:「兄弟,荊門如何?」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07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二十章 進退兩難
    炎黃歷二一五三年十月十日。秋日的肅殺已經籠罩天地,樹木枯黃,放眼望去,一片蕭瑟氣息。

    三十餘萬安西大軍駐紮升龍城外百里之遙。

    雖然已經嚴密的封鎖消息,但是閃族人馬兵臨漁陽,逼近升龍的消息依舊無聲的在整個安西大軍之中流傳。安西將士們已經沒有了開始時候的高昂鬥志,私下裡眾軍士都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不少的士兵已經偷偷的打好了行囊,準備隨時逃走。

    軍中的將領們對此情況,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於他們如今面臨的困境,將領們知道的比軍士們更加清楚,所以,他們也在偷偷的為自己尋找退路。

    雖然兵退百里,但是升龍城內似乎並沒有動靜。衛恆只是在城外駐紮了兩座大營,拱衛著升龍城。兩座大營之中,是已經休息了很久的禁軍人馬,雖然僅有不足十萬,但是每日裡從軍營中傳來的嘹亮呼喝聲,雖遠隔百里之外,安西人馬依舊聽得一清二楚。

    朝廷要反擊了!

    這是安西方面的第一個反應。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升龍城方面並沒有進一步的行動。這並沒有使安西人馬放鬆下來,相反,他們更加的緊張起來,因為他們知道,這不過是朝廷發動攻擊前的平靜!

    相比較大營中的燥亂,中軍王帳之中此刻卻是一片寂靜。令人窒息的沉悶壓在帳中每一個人的心頭,令他們幾乎無法喘息。

    衛義一身黃金盔甲,端坐王帳正中,右首是隨軍的十餘名將領,而左首則作者五名身穿明黃戰袍,神色有些狼狽的將軍。

    這五人,分別是衛奪五子衛間,七子衛和,九子衛令,十四子衛過以及臉色陰沉似水的十五皇子,衛同。

    衛間四人是在四天前狼狽的來到了安西大營。楊陵以風捲殘雲之勢,數日之間奪下安西四郡,扼守朔方城,一面繼續對安西進行打擊,另一方面又緩緩的推動人馬向大瑤山逼近。在楊陵兵出朔方城的同時,向清宇統帥的閃族大軍,也同時跨過了漁陽,呈翼形鋪開,一面與楊陵督帥的北地兵馬司匯合,一面緩緩的向升龍城逼近!

    衛義目光如刀鋒一般,陰冷的掃過衛間四人,沉默了許久之後,他用沙啞的嗓音說道:「江南戰報,二十五日,昭德太后親自督帥西羌二十萬鐵騎,奇襲臨江城,之後,一日之間奪下虎丘,江南糧倉失守。十月一日,鐘祥副帥宣凌宇帥二十萬大軍,在荊門強渡蘭婆江,一夜跨江,兵臨江南,荊門五萬守軍不戰而降。十月三日,鐘祥統帥譚青,督帥十二萬人馬,向天門關方向移動,預計在二十日將到達天門關。」

    說完,他目光再次掃視帳中眾人,低聲說道:「各位,我想聽聽你們現在有什麼高見?」

    大帳之中鴉雀無聲,眾將你看我,我看你,都沒有開口。衛義緩緩閉上眼睛,深深的呼吸幾口,猛然睜開眼睛,怒聲對衛間等人說道:「四王爺,你不是說朔方城萬無一失,楊陵不可能脫身出來嗎?如今朔方城何在?我三十餘萬大軍糧餉何在!」

    少見衛義如此的惱怒,衛間的身體不由得一顫,他看了一眼坐在他身邊三個面無表情的兄弟,遲疑了一下,低聲說道:「十三弟,這你也知道,誰能想到老十八竟然和閃族達成了協議?我安西方面精兵盡數跟著十三弟你出征,朔方城兵力空虛,這也是沒有辦法……」

    「混蛋!你朔方城駐紮幾盡十萬大軍,在一夜之間竟然被楊陵打得七零八落。身為朔方城守將,你當時在什麼地方?」衛義啪的一聲拍在桌案之上,打斷了衛間的話語,怒聲說道。

    「我……」衛間身體一顫,沒有再說下去。

    「那我告訴你,那一夜,你離開朔方城,去了朔方城三十里外的山村。哼,你是去幹什麼?我也知道,你看上了一個村姑,要搶來做你的小妾是不是?」衛義的身體,因為暴怒而顫抖不停,他轉過帥案,來到了衛間的身前,怒聲喝道:「身為一城主將,而且是關係我數十萬大軍供需的城池。而你卻帶著親兵,在兵戰之夜離開了你的城池,使得朔方城臨戰卻無人指揮,更使得威武,西陵四郡數日間失守,你說,本帥該怎麼處置你!」

    「這……」衛間有些惱羞成怒了,被衛義當著營中如此多將領大聲的呵斥,這讓他感到十分的難堪。他呼的一下站起身來,怒聲的吼道:「不錯,我朔方城失守了,那又怎麼樣?你不是吹噓能在半個月內打下升龍城,現在呢,一直不停的後退,你這個主帥又怎麼樣?」

    衛義陰冷的笑了,「我這個主帥怎麼樣,大家自然會有結論。升龍城中,老十八以十萬御林軍,硬抗住我安西四十萬人馬十八天瘋狂進攻,又是怎麼做到的?雖然我軍未能拿下升龍城,可是戰意未失。若不是軍需供應不上,我又如何會撤軍百里?老十八是十萬人,你朔方城也是十萬人,怎麼楊陵一夜之間就能拿下?這究竟是我這個主帥無能,還是你這個城守無能?」

    「我……」

    「你,你什麼你?當初你信誓旦旦向我保證糧餉不絕,可是大戰剛一開始,你軍需就供應遲緩,你說,本帥該怎麼治你的罪?」衛義怒聲的喝道。

    衛間有些啞口無言,他目光一轉,突然開口說道:「十三弟,那七弟他們呢?七弟他們又該怎麼算?威武,西陵一線數日洞開,整個安西的門戶被打開,這又算什麼?」

    「五哥,你這是什麼話?若不是你朔方城一夜間失守,我威武一線又怎麼會被打得措手不及……」衛和四人一聽,立刻站起身來,怒視著衛間,大聲的辯解道。說完,衛和又對衛義說道:「大帥,衛間扼守朔方,治軍散亂,更使得我大軍如今陷入困境,實在是罪不可恕!」

    「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四郡幹什麼,你們不也是每天抱著女人,誰去過軍營視察……」

    衛義此時坐在帥案之後,靜靜的看著爭吵不停的四人,嘴角突然間浮起一抹冷笑。他看了一眼帳中的眾將,只見眾將也是眼中帶著不屑之色,看著四人吵鬧著。

    衛間四人吵了一會兒,卻發現大帳之中靜悄悄的,鴉雀無聲。扭頭一看,只見眾將領一個個用輕蔑的目光看著己方,而衛義和衛同兩人,臉上則帶著濃重的殺機,冷冷的看著他們……

    「怎麼?怎麼不繼續吵了?本帥和眾位將軍聽得正過癮呢。呵呵,沒有想到,我大軍前方用命,而後方諸位王爺卻每天如此的忙碌。實在是精彩,實在是精彩至極!」衛義突然間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之中,冰冷無比,即使是一個傻子,也可以從那笑聲中聽出強壓的怒意。

    「十三哥,呵呵,那我們在前面打個什麼?兒郎們拚死而戰,又是為了什麼?」衛同突然間冷冷的說道,「誰當皇上,我不在乎。只要能讓我衛家的江山坐穩,我就願意幫忙。以前,我只聽說老十八多麼多麼的無能,我安西的這群兄長不能讓江山落入無能之輩的手中。呵呵,可是我現在寧可讓老十八坐穩這江山。他無能,他平了樂黨之亂;他無能,他麾下大將跨過了蘭婆江;他無能,可是能讓麾下將士個個拚死效命!可是我們這群兄長在做什麼?江山交給幾位哥哥,就真的能坐穩嗎?哼,五哥,七哥,九哥還有十四哥,我想問問你們,你們有什麼臉說老十八無能?犯了錯,還扯上別人,一家人你罵我,我罵你,自己打自己的臉,你們丟人不丟人?」

    「老十五,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敢和我們這麼說話!」衛間頓時勃然作色。

    「呵呵,本帥覺得十五弟說的不錯,你們問問這帳中的將領們,看看他們同不同意老十五的話?他們有的還是你們的部屬,可是你們又那裡像個王爺的樣子?吵呀,繼續吵呀,我皇室的體面你們是不會在乎的!」衛義突然間冷冷的說道。

    衛間四人頓時無語了,他們相互看了一眼,滿面羞愧的坐回大椅。衛義再次深深呼吸一口氣,「你們都下去吧,這裡不需要你們了。回到你們的王帳,沒有本帥的命令,不准離開一步!」

    「老十三,你這是什麼意思!」衛間四人頓時臉色大變。衛間本來還想在說下去,但是當他的目光和衛義那冰冷的目光相遇,渾身一顫,頓時將後面的話給壓了回去。

    衛義冷冷一笑,沉聲說道:「來人呀,伺候四位王爺回帳!」

    話音一落,從帳外走出親兵,大步來到衛間四人身前,恭敬的說道:「王爺,請!」

    衛間四人看了看衛義,又看了看帳中的眾將,默默的站起身來,跟著親兵走出了王帳。待四人離開,衛義的臉色微微緩和,目光如刀鋒一般的掃視帳中眾將,他突然間一聲長歎,對眾將沉聲說道:「各位將軍,事到如今,本帥想聽聽你們怎麼說。」

    眾將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將目光集中在衛同身上。衛同抿著嘴,站起身來,看著衛義沉聲說道:「十三哥,如今之計,我們只有兩條路,要麼打下去,趁著閃族人馬未到,強行攻擊升龍城。算算日子,我們還有二十多天的時間,說不定……」

    衛義擺了擺手,苦笑著說道:「老十五,你不用安慰我,我太清楚我們的情況了。先不說老十八那邊的士氣如何,單看我們現在將士的樣子,你以為我們有多少的勝算?二十天?平白讓將士們送死罷了!」

    「那我們就和老十八議和,退回安西!」

    「呵呵,要是能議和,我早就和老十八說了!上次我和他相見皇陵,他就說得很清楚,要麼交出安西的兵權,我們都老老實實的呆在京城,當個安樂王爺。要麼就和他打,鹿死誰手,各安天命!」衛義苦笑著再次否定了衛同的意見。

    說著,他站起身來,負手仰天長歎,「呵呵,說實話,讓我當個安樂王爺,我求之不得。只是這些跟著我們的將士,恐怕都不會有好日子過。不要忘了,我們的手裡有老十八的老婆和岳父兩條命,我擔心他……」

    「不會吧,老十八不是那樣的人。他連向清宇都能饒過,那可是殺父之仇,那我們這點事情……」

    「不一樣,不一樣的!」衛義面對著大帳之中眾將期盼的目光,苦笑著說道:「他和能饒過向清宇,那是那時他全無半點力量,而且能饒了向清宇,饒了滿朝的官員,他還能有個仁德的聲明。但是現在我們不同,我們都握在他的手中,不殺我們算是好的,但是這些兒郎們恐怕……」

    大帳中沉默了,衛同也啞口無言,呆呆的看著衛義,好半天低聲的問道:「十三哥,那你看現在怎麼辦?」

    衛義搖了搖頭,沉吟半晌之後,抬頭說道:「我不知道!」

    衛同呆呆的站在那裡,臉上神情陰晴不定,好半天,他抬起頭,看著衛義,低聲說道:「十三哥,要不我去和老十八好好談談,也許能有些轉機!」

    衛義抬起頭,看著衛同,突然間笑了!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07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二十一章 為民請命
    升龍城皇宮。

    衛恆坐在御花園的涼亭中,吃驚的看著陳星,神色間顯得十分的疑惑。他看著陳星,笑著問道:「衛同要見朕?」

    陳星點點頭,神色肅然的說道:「是的,昨日十五王爺派人傳書,說希望能和皇上當面一談。」

    衛恆呵呵的笑了起來,他站起身,走到涼亭的扶手邊,沉聲說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還有什麼話要和朕說?從小他就和朕不對付,長大了又幫著十三哥攻打朕。朕的愛妻死在他們手裡,朕的岳父死在他們手裡,但是朕不怪他們。朕給了他們機會,朕在皇陵就說過,他們要麼就交出兵權,老實的在京城裡當個太平王爺,要麼就和朕一決勝負!嘿嘿,他們選擇了戰,那朕就成全他們。死了這麼多人,才說要和朕再談?朕不知道該和他們談什麼!」

    「皇上!」陳星看著衛恆因為激動而扭曲,變得猙獰無比的面孔,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緩緩平息激動的情緒,衛恆搖著頭,低聲說道:「朕給了他們機會,但是他們不要。現在朕絕不會放過他們,絕不會放過他們!」

    說到最後,衛恆幾乎是咬牙切齒一般的看著陳星,低聲的吼道。

    陳星沉默了,他不知道應該怎麼來勸說眼前這個英武的帝王。他知道,從衛恆得知莫言和譚方去世的消息之後,一直都強壓著內心的痛苦。因為那個時候,大局未定,他必須隱忍。

    但是,現在不同了。江南戰亂平息指日可待,安西數十萬大軍已經成了甕中之鱉,衛恆的忍耐,也到了極限。或許他可以放過那數十萬叛亂的安西軍士,但是對於衛義等人,他不會有任何的心慈手軟。

    而且,就算是衛恆願意饒過衛義等人,譚真呢?譚方呢?這兩人一個是即將登上皇后之位的睿智女子,一個是統領鐘祥大軍,即將成為五軍督護府大督統的將軍,兩人的父親死在了衛義等人手中,他們會饒過衛義嗎?

    陳星呆呆的看著衛恆,沉默了很久,低聲說道:「皇上……」

    沒等他說完,衛恆突然間一擺手,沉聲說道:「老司徒,朕知道你的意思。朕和他們同出一父,說起來也是手足。但是這許多年來,他們有將朕當成手足嗎?嘿嘿,當他們起兵的一刻起,他們就應該知道,朕和他們的那點血脈親情,早就已經沒有了!」

    說完,他大步向涼亭外走去,走到台階前,衛恆突然又停下了腳步,扭頭看著陳星,沉聲說道:「老司徒,他們現在是朕的敵人!」

    這一句話說得陰冷非常,陳星聽在耳中,不由得渾身一顫。連忙躬身下來,低聲說道:「老臣明白!」

    衛恆沒有再理睬陳星,大步向花園外走去。陳星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那裡,冷汗濕透的脊背。衛恆最後的那一句話,語帶雙關,一方面表明了他自己的心意,另一方面又在警告陳星,不要再插手這件事情。陳星久經宦海,又怎麼聽不出來……

    輕輕的吁了一口氣,陳星將額頭的冷汗擦去,心裡面猶自叫著苦。就在他剛要起身離開的時候,突然間耳邊響起一個銀鈴般悅耳的聲音,「老司徒,請留步!」

    陳星一愣,順著聲音向涼亭外看去,只見譚真和飄雪俏生生的站在假山邊上,看著他微微的笑著。

    連忙上前兩步,陳星來到譚真和飄雪的身前,恭敬的說道:「兩位娘娘也在,老臣實在是老了,居然沒有察覺。」

    「呵呵,我們來連皇上都沒有察覺,老司徒沒有聽見,這也是正常!」譚真笑嘻嘻的說道。說完,她臉上的笑容一正,看著陳星沉聲說道:「老司徒,怎麼?皇上不同意嗎?」

    「娘娘也知道了?」陳星一愣,看著譚真問道。

    譚真和飄雪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她笑著說道:「十五王爺求見皇上,皇上是否不願見?」

    陳星點點頭,低聲說道:「皇上對莫言娘娘的死雖然嘴上說不在意,但是這恨是在心裡。如今王爺們的命就在他手中握著,老臣擔心皇上會因此而變了性子……」

    「老司徒的擔心我們明白。呵呵,其實你最擔心的是本宮和家兄不願饒了王爺們,是嗎?」

    「老臣不敢!」陳星心中一顫,連忙惶恐的說道。

    譚真笑了笑,沉聲說道:「老司徒有這樣的想法,也是正常。不過老司徒,本宮要說的,是請老司徒放心,若是皇上願意化解這段仇恨,本宮絕不會阻撓。而且本宮願意勸阻家兄,也不干涉此事!」

    「如此老臣要替先皇多謝了!」陳星臉上帶著感激的神色,看著譚真,顫聲說道:「娘娘,先皇膝下二十餘子,到今天,僅剩下了皇上和四王爺他們幾人。雖說沒有什麼感情,但畢竟都是手足,先皇若是看到手足相殘的情形,定然心中悲痛呀!陳星說著,不由得老淚縱橫。

    譚真和飄雪對視一眼,也不由得有些動情了。譚真上前兩步,扶著陳星,低聲勸道:「老司徒這番心意,本宮明白。本宮也會找機會勸阻皇上,只是這效果……唉,如今能勸阻皇上的,恐怕只有一人!」

    「是誰?」陳星眼中立刻有了一絲神采,激動的問道。

    譚真看了一眼飄雪,飄雪沉吟了一下,上前兩步,低聲說道:「老司徒,如今能勸阻皇上,恐怕只有遠在風城的昭德太后。也只有昭德太后,才能夠讓皇上冷靜下來。」

    陳星一愣,但是隨即苦笑不停,他搖了搖頭,低聲說道:「老臣也知道這個,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昭德太后如今遠在風城,怎麼說得動皇上?」

    譚真點了點頭,「老司徒說的不錯,但是如今我們只有寄希望在昭德太后身上,要知道太后在月初已經兵臨虎丘,揮師北上。待鐘祥大軍和太后的人馬匯合,江南之亂平息指日可待。只是,我們都不知道安西叛軍是否能堅持到那個時候,楊公斷了他們的糧道,已經有十幾日了!」

    陳星沉默了,他看著譚真和飄雪,眼中不由得閃過一抹憂慮的光芒。

    ……

    深夜降臨,陳星回到了他那座豪華無比的府邸之中。這府邸原本是他為了掩護自己,不受樂清河敵視的地方,雖然樂清河已經不再,但是衛恆卻沒有將這府邸收回。

    步履沉重的穿過了庭院,陳星剛走到客廳門前,就見一人大步從廳中走出,幾乎是小跑一般的來到了陳星的面前,焦慮的問道:「老師,十八弟他怎麼說?」

    那人卻是衛同。兩日前,他孤身設法混進了升龍城中,找到了陳星,希望陳星能轉達他一見衛恆的要求。衛同幼年曾受教於陳星門下,兩人之間感情頗深。陳星反覆思量之後,答應了衛同的要求,讓衛同在府中等候。

    聽到衛同的問話,陳星長歎一聲,拉著衛同的手,低聲說道:「王爺,我們進去再說吧!」說著,他低著頭,大步向客廳走去。

    看著陳星那陰沉的臉色,衛同不由得心中一涼。他默默的跟著陳星走進屋中,看著陳星坐下,也不開口。

    陳星撓了撓頭,閉上眼睛沉肅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看著衛同,低聲問道:「王爺,你要老實的回答老夫的問題,你安西人馬若是不降,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衛同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沉吟了一下,「老師,學生也不瞞你。我安西大軍的糧餉供應,都是從安西運送。你也知道安西的情況,大規模的押運是不可能的,所以大營之中保持一個月的軍餉供應,已經是不錯了。但是從朔方城被佔領之後,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幾日了,我大軍糧餉能堅持到月末,估計就要殆盡。」

    「如果省一些呢?」

    衛同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剛才學生說的,就是省一些之後。不過糧餉目前倒還好,如果沒有了,我們就殺馬。關鍵是楊公和閃族兵馬逼近,而鐘祥大軍也越過了天門關,向京師回援。再加上前些日子升龍城冰結城頭,令我軍心不穩,將士們都已經不想打了!」

    陳星的眉頭微微一皺,他抿著嘴,半天沒有說話。過了很久,他抬起頭,看著衛同,沉聲說道:「王爺,說實話,老臣是非常想幫你們。畢竟你們都是先皇所出,怎麼說都是手足。只是你們前面做的有些過了,令皇上對你們憤恨無比。剛才老臣和娘娘還在商量,誰能在皇上面前為你們求情,想來想去,也只有昭德太后!」

    「老師是說風城的昭德太后?」

    陳星點了點頭,「昭德太后為人賢良淑德,最是仁厚。若是她在,定然會幫你們求情。但是她現在還在江南,恐怕要回到京師,至少也是年末。原以為你們能等一下,只要不做無謂反抗,老臣和娘娘設法為你們求情。沒有想到……」

    衛同呆住了,他愣在原地,痛苦的閉上眼睛,低聲自語道:「這,這數十萬將士的性命,難道就這樣不保了嗎?」

    「哦,你們麾下的將士沒有干係,皇上早就有旨意,此次戰勝,只問罪幾位王爺,一應安西攜從,都不會問罪的!」陳星突然間開口說道。

    「老師,此事當真?」衛同頓時激動了,他上前一步,急急的問道。

    陳星奇怪的點了點頭,「是的,這道旨意在你們兵臨城下的時候,皇上就已經發出了!只是皇上沒有發出赦免你們的旨意。」

    衛同聞聽,突然間長出了一口氣,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他看著陳星,笑著說道:「老師,只要數十萬將士能夠豁免,學生就放心了!」

    陳星一愣,他看著衛同,奇怪的問道:「王爺,難道這個就是你要和皇上說的事情?」

    「呵呵,沒錯,這就是學生今日來得目的。學生知道,十八弟是不會放過我們的,這一點學生在起兵的時候就明白了。說實話,大丈夫戰死疆場,本來也是平常的事情,我們幾兄弟為了權而鬥,生死早就明瞭。只是一直以來擔心跟隨我們的這些將士,所以才一直沒有請降。」衛同笑嘻嘻的說道,臉上早就沒有了半點憂煩的神色。他緩緩在一張大椅上坐下,沉聲說道:「逐鹿中原,生死各安天命,呵呵,學生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現在十八弟既然不會遷怒安西的生民與將士,那麼學生也就放心了。老師,請你告訴皇上,我們請降!」

    陳星有些激動了,他呼的一下站了起來,焦躁的在大廳中走來走去,好半天,他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一咬牙,看著衛同沉聲說道:「王爺,你在這裡等著,老臣這就再入皇城,拼了這條老命,也要為你們請下赦免聖旨!」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08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二十二章 捷報頻頻
    色籠罩的升龍城,神秘而又寂靜。空氣中不再充滿了前些時日那種血腥的氣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秋日的濃濃香氣……

    陳星坐在官轎之中,眉頭緊皺在一起,沉默不語。

    對於剛才和衛同的談話,他不知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請命,只是衛同的話讓他心中頗感到震撼!他沒有想到衛同冒死潛入升龍城中,不是為了自己請命,而是為了安西,為了那數十萬大軍請命,這讓他感到十分驚訝。

    從跟隨衛奪開始,陳星經歷了三代帝王,還有一位太后執政。對於這皇室之中的人,他並不陌生。之所以對衛同說出那樣的話,是因為他感到衛同是一個少有的皇子。和衛同細談之後,陳星更下定決心,哪怕一死也要保住衛同的性命。

    官轎在寂靜的大街上發出吱吱的聲響,有些沉悶,也有些單調……

    突然間,馬蹄聲在長街盡頭響起,緊跟著就聽到一個響亮的聲音迴盪夜空:「江南千里加急戰報,楊哲請降,江南戰敗!」

    霎時間,原本漆黑一片的長街瞬間明亮了起來,緊跟著戰馬擦著陳星的官轎飛馳而過,洪亮的聲音,依舊在夜空中迴盪……

    「加快速度,直奔皇城!」坐在官轎之中的陳星聽到這洪亮的聲音,不由得心裡一驚,緊跟著就是一陣莫明的興奮之情湧上心頭。江南戰敗了,沒有想到,江南這麼快就敗了,這才多少時日,從佔領虎丘到今天,還不足一個月,江南就已經戰敗了!

    陳星心中激動萬分,催促著轎夫加快腳步。他明白,得到這個喜訊的衛恆,此刻一定興奮萬分,也就是趁著衛恆高興的時候,也許能夠為衛同等人請下一道赦免聖旨!

    官轎較快了速度,轎夫腳步輕快,片刻功夫,在皇城午門之前停下腳步。

    此時,午門外一片歡呼之聲,神祐升龍,大德神威的呼喊聲響徹夜空。守衛在午門前的御林軍,一個個揮舞著兵器,笑著,呼喊著,他們興奮極了……

    但是當陳星走下官轎的剎那,方纔的興奮之情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疑惑。因為剛才的戰報說的是楊哲請降,而不是楊陀請降。那個曾經威震江南的江南王從年初之後就銷聲匿跡,彷彿從天地之間消失了一樣。難道楊陀已經死了?陳星滿腹狐疑的邁步走進午門。

    皇城裡,燈火通明。到處都是相互道賀的宮娥太監,還有侍衛。那些大內侍衛平日裡從沒有半點的笑容,對太監們也是少有笑容,可是在此刻,他們卻如同一家人一樣的歡呼著,雀躍著,他們明白,江南戰敗,預示著這一場已經持續了許久的戰爭也將要結束了!

    徑直來到乾寧宮前,陳星一路上反覆的琢磨著如何與衛恆請求。當他踏進乾寧宮的時候,從院中如疾風一般衝出一人,險些將他撞到。

    沒等陳星穩下心神,那人已經停下了腳步,上前一步拉著陳星的手,笑著說道:「司徒大人,你聽說了嗎?江南戰敗了,江南戰敗了!」

    陳星穩下心神,向來人看去,卻不由得笑了起來。他指著那人,笑著說道:「吳有德,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呵呵,那裡還像個司禮監的總管?江南戰敗,老夫在路上就聽說了,呵呵,現在整個升龍城的人恐怕都已經知道了!」

    「是,是,是……」吳有德呵呵的笑道,但是依舊掩飾不住發自內心的興奮之情,大聲的說道:「咱家現在不管什麼體面了,咱家是替皇上高興。呵呵,老司徒是要見皇上吧,您自己進去吧,皇上現在在書房裡,咱家還要去儲秀宮向幾位娘娘報喜討賞去,呵呵!」

    說著,吳有德扭頭就走,眨眼間消失不見。

    陳星看著吳有德消失的背影,不由得呵呵的笑了起來。他整了整衣襟,大步走進乾寧宮,逕自來到了書房外。

    書房中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陳星心中有些疑惑,上前輕敲門框,低聲說道:「皇上,老臣陳星求見!」

    書房裡面沒有反應,半晌之後,從書房中傳來衛恆平靜的聲音,「老司徒,進來吧!」

    輕輕的推開房門,陳星舉步走進御書房中,不由得一愣。只見衛恆坐在書桌後面,仰著頭,看不見什麼表情。只是他靜悄悄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睡著了一樣。但是,在無形之中,卻又從他的身上,流出一種怪異的氣息。

    「老臣叩見皇上!」陳星恭敬的躬身施禮。

    「老司徒免禮吧。」衛恆的聲音有些沙啞。

    陳星抬起頭,只見此時衛恆已經坐好,只是眼眶有些微微發紅。心中一愣,但是陳星隨即就明白了過來,上前一步,低聲說道:「老臣恭喜皇上,平定江南,我帝國千秋盛世指日可待!」

    「老司徒也聽說了!」衛恆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陳星坐下,然後反覆的打量著陳星,突然笑了起來。衛恆笑得有些張狂,甚至還帶著一些孩子氣。陳星自從跟隨衛恆之後,還從來沒有見過衛恆笑得如此的張狂,一時間竟愣住了。

    衛恆笑了半晌,突然間止住了笑聲,他看著陳星,沉聲說道:「老司徒勿怪,呵呵,朕真想好好的大笑一次。我們勝利了,老司徒,我們勝利了,哈哈哈,天祐我升龍,先皇護佑朕,我們勝利了!」

    衛恆手舞足蹈的笑著,淚水無聲的順著臉頰流淌,陳星也不由得哭了!

    為了今天的這一場勝利,衛恆付出了很多。從無奈之中的偽裝,到一次次的戰鬥,他不得不泯去他本來的性情。現在他終於可以高興的笑了,他笑得像個孩子……

    笑了很久,衛恆漸漸的恢復了平靜。他抹去臉上淚水,恢復了往日沉穩的神態,看著陳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老司徒,朕剛才失態了!」

    話一出口,衛恆那剛才的天真神態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肅的表情。而陳星也恢復了平靜,只是臉上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看著衛恆半晌之後,低聲說道:「皇上,老臣剛才聽到戰報上說楊哲請降,敢問……」

    「哦,這件事情呀,呵呵,其實從四月開始,督戰蘭婆江的就是楊哲。他與安西的那幾個人勾結,將楊陀軟禁起來,並獨攬江南大小事情。呵呵,所以說,從那個時候江南和朕敵對的,已經不是楊陀了!」衛恆笑著說道。

    「那楊陀怎麼樣了?」陳星緊張的問道。

    「楊陀被楊哲廢了經脈,囚禁在駐馬關王府之中。對外只是說楊陀身患重病,由他代理江南軍事。呵呵,所以江南各地方的官員也就沒有在意。」衛恆說著,站起身來,走到了牆壁的地圖前。沉吟了一下,接著說道:「本來朕也沒有想到江南事情會這麼快解決,太后的人馬從虎丘向被推進並不順利,而各地的守軍抵抗也頗是頑強。母后說原本預計要來年才能解決戰事。呵呵!」

    「那……」

    「哦,這個嘛,還要感謝密教的一干教眾。莫青子和李蘭子兩人帶著密教部眾潛入駐馬關,摸清狀況之後,強行從駐馬關王府之中將楊陀搶出,為此密教付出了近三百名高手的性命,靈虛和老連都戰死駐馬關,僅莫青子和李蘭子兩人逃出來。這一次,多虧了密教的這些人,朕要好好的嘉獎他們!」衛恆有些動情的說道。

    陳星眉頭微微一皺,對於密教的人,他始終抱著一種排斥的態度。但是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認,密教的確是加快了這場戰爭進行的步伐。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衛恆沉吟了一下,接著說道:「莫青子將楊陀秘密的送到了荊門,宣凌宇就請楊陀出面。呵呵,這一招用的好,楊陀已經對楊哲憤恨無比,他手書江南各地部將,讓他們停止抵抗。楊哲到底是小看了楊陀的作用,嘿嘿,楊陀經營江南幾十年,門生部將遍及,又豈是他楊哲可以比擬的?所以沒有多久,我大軍長驅直入,直抵駐馬關。楊哲無奈之下,只有請降。」

    「那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楊哲?」

    「這個?呵呵,不是朕應該考慮的事情。朕剛才回了手書,楊哲嘛,還是交給他老子處理,朕不加干預。不過楊陀說不耐江南潮濕陰寒,想要回老家養老。朕告訴他,朕還要他幫著朕輔佐朝政,讓他來京裡休養,他的老家朕會讓人重整,好好的安排。」衛恆笑嘻嘻的說道。

    可是不知為何,陳星卻突然間一陣莫明的顫抖。對於楊陀祖墳的事情,他隱隱的猜到了一點,他不相信這一切和樂清河有關係。雖然樂清河狂妄,但是還不至於如此。但是對於這些,他只是埋在心裡,不敢透出半句口風。

    衛恆笑了笑,目光流轉,突然看著沉默不語的陳星問道:「老司徒這麼晚來,不會是只為了這件事來向朕道賀的吧。」

    陳星一愣,他沉吟了一下,突然間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沉聲說道:「皇上,老臣是向皇上請罪的!」

    衛恆呵呵的笑了,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去攙扶陳星,手指在地圖上輕輕移動,他轉過頭,目光注視著地圖,沉聲問道:「老司徒何罪之有?」

    「皇上,其實十五王爺就在老臣的府上,老臣今日來,是想再次向皇上替王爺們請命!」陳星跪伏在地面上,顫聲說道。

    手指驟然停止了移動,衛恆背著陳星,久久不語。

    過了很久,他緩緩的轉過身子,看著陳星,寒聲說道:「老司徒,你還算聰明,老實的說了此事。哼,如果你今天不說的話,圍困在你司徒府外的五千精銳禁軍明日卯時就會衝入你府中!」

    陳星驚呆了,他看著衛恆,嘴唇顫動半天,最終沒有說出話來。

    衛恆嘴角微微一翹,沉聲說道:「老司徒,你以為衛同在你府上的事情,只有內監府的人查到了嗎?告訴你,從衛同進了你府中的那一刻起,他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包括你幹了什麼,朕都一清二楚。從朕知道的那一刻起,五千禁軍已經秘密將你府邸包圍,還有三門麒麟火炮也在等候著。」

    「皇上……」冷汗濕透了陳星的衣襟,他惶恐的跪在地上,顫聲說道。

    「不過朕知道,你和衛同見面,不過是出於對先皇的尊敬,不忍朕和他們手足相殘,所以朕不會責怪你!但是朕的決心,今天晌午已經告訴你了。你讓衛同或者立刻向朕投降,或者滾出升龍城,和朕一決死戰。」衛恆的語音陰冷萬分,目光中閃爍著駭人的殺機。

    陳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皇上,請聽老臣說完,待老臣說完之後,皇上如何決定,老臣絕不再插嘴!」

    「好,朕讓你說完,你跪奏吧!」衛恆說著,轉身走到書桌後面,沉聲說道。

    於是陳星穩了一下心神,將衛同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他看著衛恆,顫聲說道:「皇上,老臣知道皇上要做一個千古的令君,老臣也知道不僅是太祖皇帝,還是孝文皇帝,甚至遠在江南的昭德太后,都希望皇上能成為一個仁德的君子,寬厚的帝王。幾位王爺是該死,但是他們畢竟是皇上的手足兄弟,那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血脈,是變不了的。莫言娘娘的死,譚老先生的死,或者和他們脫不了關係,但是這也是皇上走向成熟少不了的事情呀。皇上,你可以饒恕了殺父的仇人,為什麼就不能放過自己的兄弟,況且他們之中,也有賢德的君子,皇上,如果你殺了他們,太祖皇帝怎麼想,太后怎麼想,這天下的百姓又怎麼想?」

    陳星說著,老淚縱橫臉上,抽泣不止。

    衛恆沉默了,他默默的坐在大椅上,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扶手,看著跪在地上痛哭的陳星,久久不語……

    「老司徒,你起來吧!」過了很久,衛恆突然間開口說道。

    陳星心中一喜,顫巍巍的站起來,卻不由得腳步一個踉蹌。畢竟年歲已經大了,跪的時間長了,血脈有些不暢。

    但是沒等他開口謝恩,衛恆冷冷的說道:「老司徒,你說的事情,朕會好好的考慮。不過朕現在不能給你答覆。你讓衛同回去告訴衛義,老老實實的等著朕的旨意,約束好他的兵將。朕會根據情況給他們一些幫助,但是如果他們還有妄想,那麼休怪朕心狠手辣!」

    「老臣多謝皇上,老臣這就去告訴十五王爺!」陳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太過著急,衛恆說能夠考慮,那麼就是還有緩和的餘地,當下連忙謝恩。

    但是衛恆接下來的話,卻令陳星吃驚了,「老司徒,你年齡已經大了,這軍機處的事情以後還是盡量不要再插手了吧。朕賜你配享太廟,回去看看你的兒子們有沒有可造之才,給朕推薦一下,明日早朝,你請辭吧!」

    陳星的身體劇烈的顫抖數下,然後恭敬的說道:「老臣遵旨!」

    「跪安吧!」衛恆說著,將桌案上茶杯端起,淡淡的說道。

    陳星看了衛恆一眼,眼中彷彿還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是嘴唇顫動數下,還是默默的轉身離去。

    「老司徒,有時間的話常來皇城裡看看朕,我們可以下下棋,雖然朕的棋力不高。還有,朕的母后要回來了,也要有個老人說話。你以前紫禁城騎馬的榮耀不變,朕希望你好好的休息,多多的研究那本道經!」當陳星的腳步邁過了門檻的時候,衛恆那淡薄的聲音突然又在陳星耳邊響起。

    轉過身,看著坐在書桌後的衛恆,陳星深深的一躬,低聲說道:「老臣多謝皇上厚愛!」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08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佳人音訊
    炎黃歷二一五三年十一月十五日,閃族大軍與北地兵馬司匯合。同時,譚青督帥的十二萬大軍在升龍城南一百五十里外停下了腳步,虎視安西大營。

    十一月二十日,陳星奉命出使安西大營,三十二萬安西大軍一夜之間繳械投降。衛間,衛義,衛同等人在禁軍的押解之下,送入了宗人府的獄神廟中。而其餘安西將領一律被遣送至順天府看押。三十二萬安西軍士,在衛恆反覆思量之下,二十萬人被遣散回安西,剩餘十餘萬人,全數被編入了北地兵馬司和禁軍。

    十月二十五日,陳星早朝請辭軍機處首輔大臣之職。衛恆當場批准,解除了陳星軍機處的職務,但是卻又下令陳星主持建立文淵閣。同日,衛恆取消了軍機處,宣佈建立政事堂,首任的政事堂人選卻出人意料,楊陀出任首輔之位,次輔由年僅二十六歲的譚青擔任,三輔大臣依舊是顏威。

    原屬軍機處的周青,被任命為閃族督護府參政,與向清宇同掌閃族督護府,配合伯賞天月自治閃族。

    原北地兵馬司被撤銷,原屬人馬組建成西北督護府。楊陵出任西北督護府大都統一職,駐紮漠西長廊,扼守朔方關。

    ……

    十一月一日,陽光初照升龍城。城牆上的血跡呈現暗紅之色,只是當初的血腥氣息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少有的祥和之氣。一大早,御林軍奉命清理街道,升龍城大小街道被打掃的一塵不染,乾淨整潔。

    東華門外,城門洞開,旌旗招展。九龍攀升的皇家旗幟上金光映著明媚陽光,閃爍不停。御林軍分列官道兩旁,大纛高舉,盔甲鮮明,透出威武肅穆之氣。

    一大早,文武百官身穿整齊的朝服,恭敬的肅立於升龍城外。

    衛恆乘坐在輦車之上,靜靜的看著站立兩邊的朝廷官員,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驕傲。他臉上帶著一絲微笑,扭頭看了看坐在他身後的譚真四人,不知為何,心裡卻有一種莫明的悲傷。

    「皇帝哥哥,我們勝利了!」楊靈心低聲的呢喃道。從安西受降之日起,她就有些神智模糊,不停的重複著一句話。

    衛恆知道,升龍十八日的血戰,在楊靈心的心中印下了太深的烙印。以至於當她勝利的時候,有些無法相信。伸手將楊靈心的小手握住,衛恆臉上帶著笑容,低聲的說道:「靈心,我們勝利了!你看,這是我們的升龍城,這是朕的升龍城!呵呵,這個帝國,是我們一手建立起來的,我們要好好的守著他,讓他千秋萬世的存在下去。」

    衛恆的話是說給楊靈心,其實也是說給譚真三人。譚真、顏柔兒、飄雪同時鄭重的點了點頭。而楊靈心卻似懂非懂的看著衛恆,半天才輕聲的說道:「皇帝哥哥,我們會的!」

    衛恆笑了,突然間,他神色一肅,看著譚真,低聲說道:「真姐,從今日開始,遍灑偵騎,查出金翅下落!」

    譚真一愣,但是隨即就明白了衛恆的意思,她點了點頭,但是臉上卻露出為難神色,低聲說道:「皇上,這金翅是什麼人,有什麼特徵,妾身怎麼查呀?」

    衛恆也愣住了,他看著譚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神色間不由得有些猶豫。就在這時,楊靈心突然間插口道:「譚姐姐,我知道,我知道金翅。金翅雙臂揮舞黃金鷹環,傲立於神鷹背上,嗯,他身懷魔靈之魂,卻有神王之魄,化身鯤鵬,其翼千里……」

    衛恆呆呆的看著楊靈心,半天之後,他又看了看譚真,苦笑著說道:「靈心,你在說什麼呀?」

    楊靈心眨著眼睛,嬌憨的說道:「這是軒轅家典之上的內容。嘻嘻,我在師門學藝的時候,曾聽血風姐姐她們說過。只是我也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軒轅家典?」衛恆心中突然一驚,軒轅海那孤絕的身姿在剎那間彷彿又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十萬大山一戰,衛恆與軒轅海不分伯仲,但是軒轅家族那高絕的武力令他吃驚不小。而且楊靈心在閃族所表現出來的五行之術,也是萬分玄妙,這樣的一個家族存在炎黃大陸,勢必會影響到帝國的安危。想到這裡,衛恆看了一眼譚真,譚真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靈心,你還記得當時他們是怎麼說此事的嗎?」衛恆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道。

    楊靈心歪著頭,想了半天,突然一笑,「嗯,我記得當時血風姐姐她們說金翅非人間凡人,本是天界神將。神魔之戰,被天帝誤傷,心懷怨恨,墮入塵間。當金翅現身之時,就是天帝降臨人間之日。嘻嘻,皇帝哥哥,天帝是什麼樣子?」

    衛恆呆呆的看著楊靈心,突然間笑道:「靈心,你剛才說得是什麼東西呀!」

    「我不知道,這是當時血風姐姐她們告訴我的,我也不清楚。」楊靈心模稜兩可的說道。

    衛恆扭頭看了看譚真三人,只見三人也是一臉苦笑之色。好半天,譚真低聲說道:「皇上,靈心剛才所說的,是當年文聖梁秋留下的神典之上的話語。嗯,這個應該是類似於神話之類的傳說吧。」

    衛恆苦著臉,撓了撓頭,沉聲說道:「嗯,這樣吧,真姐,你命令內監府按照這個神話查吧。另外,將金翅傳說的事情,刻在宗人府警示殿的牆壁之上。凡朕子孫,不得忘記!」

    譚真三人臉一紅,但是還是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衛恆長出一口氣,彷彿是低聲呢喃一般的自語道:「金翅,金翅,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

    「皇上,江南王楊陀已經抵達十里長亭!」就在衛恆苦惱的自言自語之時,吳有德突然在金輦外低聲的稟報道。

    衛恆一怔,立刻回過了心神,沉聲說道:「奏樂!」

    「遵旨!」吳有德恭聲的應道,緊跟著鼓號齊鳴,迎賓曲歡快的節奏在天空中迴盪。

    「皇上,楊陀是一個待罪之臣,你為何這樣隆重的迎接他?」譚真突然間開口問道。

    衛恆笑了笑,站起身來,沉聲說道:「楊陀是同父皇一同起兵反抗暴政的豪士,也是我帝國的棟樑之材。這麼多年來,他鎮守江南,頗有些功勞。朕做為他的晚輩,今後還需要他的幫助,如此迎接,也不足為怪!」

    「皇上,你這是官面上的話!」飄雪突然間噗嗤一聲笑道。

    衛恆臉上帶著笑容,看著飄雪,低聲說道:「你也知道,那還問?」說著,他看著譚真三女,沉聲說道:「江南雖然已經投降,但是楊陀門生依舊很多。他在江南的威信,是你們不可想像的。你看我數十萬大軍兵臨江南,卻比不上他楊陀一句話有用。哼,這樣的一個人,就算他是待罪之臣,也不可有半點的小視。如今江南初定,尚需一些時日穩定,此事朝廷的官員不宜派遣,還是讓那些熟悉江南事物的官員打理。呵呵,如果這樣,那麼朕就必須對楊陀以師禮待之!」

    譚真三女輕輕點頭,臉上露出了了悟的神情。

    「好了,隨朕一同去迎接楊陀吧!」衛恆說完,拉著楊靈心的手,大步走出了金輦。譚真三女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

    官道的盡頭,一行車馬緩緩的接近東華門。

    衛恆嘴角微微一翹,一旁的吳有德立刻高聲大喝:「百官請應江南王王駕!」

    鼓樂之聲更大,百官同時躬身垂首,站立兩旁,山呼海嘯一般的大聲說道:「恭迎江南王!」

    車馬在百米之外驟然停止。楊陀在李蘭子的攙扶下,顫巍巍的走出了車子。數年不見,楊陀已經沒有了當初衛恆在駐馬關外相見的英氣。蒼白的鬚髮給人一種遲暮的感覺,他走下車馬,緩緩的走動兩步,在衛恆身前十丈之外停下腳步。

    撲通一聲,楊陀雙膝跪地,跪行數步之後,叩首顫聲說道:「罪臣楊陀,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衛恆緊走兩步,連忙來到楊陀身前,雙手攙扶楊陀。無意間,衛恆的手與李蘭子的手相觸。他不由得向李蘭子看去。

    依舊是那副媚行煙視的模樣,依舊是流露著動人的風姿,只是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中彷彿在告訴衛恆,「放心吧,楊陀我會幫你看好的!」

    衛恆笑了,輕輕的在李蘭子的手上一握,然後瞬間分開。他攙起了楊陀,而李蘭子卻順勢向後退去,臉上露出一種滿足的笑容。

    「李護法,你笑得很騷呀,什麼事情這麼高興?」站在她身旁的莫青子突然間壓低聲音問道。

    李蘭子臉一紅,眼波流轉,瞪了莫青子一眼,低聲說道:「你管?反正不是對你笑!」

    莫青子嘿嘿的笑了,撓了撓頭,他臉上又恢復了沉肅的表情。

    衛恆拉著楊陀的手,上下打量半晌,突然間低聲的說道:「老王爺,你受苦了!」

    楊陀聽了衛恆的話,頓時老淚縱橫,顫聲說道:「皇上,都是老臣教子無方,才累得皇上如此費心。老臣這是最有應得呀!「

    「王爺,你這是什麼話?這麼多年來,朕多虧了你的幫助,才能有今天的局面。朕心裡一直感謝著。老王爺是和父皇一輩的老人,也是朕的父輩,過去的事情,我們就當沒有發生過!」

    「皇上,你……唉,老臣是個待罪之臣,皇上不殺,老臣已經感激萬分,何必要擺這麼大的排場,老臣受不起呀!」楊陀目光越過衛恆的身體,掃了一眼垂首站立兩旁的百官,低聲說道。

    「老王爺,你這就錯了,呵呵,朕還有許多事情要老王爺幫忙。朕新建政事堂,這首輔大臣之位,非老王爺莫屬!呵呵,我們不要再說了,朕在金殿上已經擺下了酒宴,今日百官迎接王爺,同祝我帝國千秋萬世!」說著,衛恆笑著扶著楊陀,大步走上了金輦。

    「起駕!」吳有德高聲的喝道。

    金輦在鼓樂聲中,緩緩的移動了……

    金殿酒宴一直到深夜才結束。衛恆送走了楊陀,帶著一絲醉意走進了乾寧宮的御書房。卻意外的看到譚真三女都神色肅穆的在書房中坐著。

    衛恆呵呵的笑道:「這麼晚了,你們怎麼沒有休息?呵呵,沒有想到楊陀如此年齡,又遭受這麼多的事情,竟然如此能放的開。連德麻和昆達爾燦都拼不過他的酒量。」說著,他走到書桌之後坐下,看著三女,臉色一肅,沉聲說道:「有什麼事,說吧!」

    譚真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皇上,剛才接到了宣凌宇戰報,說太后已經起駕前來京師,鸞駕前哨在三日前已經過了蘭婆江!」

    「當真!」衛恆呼的一下站起身來,看著譚真,吃驚的問道。

    譚真點了點頭,飄雪插口說道:「方大叔剛才派人前來告訴皇上,他已經離京前往迎接太后鸞駕。他讓臣妾轉告皇上,十二月一日,請皇上在天門關外,迎接太后!」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衛恆激動的連聲說道,說著,他眼中竟不由自主的流下兩行清淚,他低聲說道:「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朕實現了當年對母后的諾言,母后可以返京了!」

    「皇上!」譚真三女自然能明白衛恆此時的心境,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看著衛恆,低聲的說道。

    衛恆擺了擺手,笑嘻嘻的將臉上的淚水擦乾,沉聲說道:「朕沒有事情,呵呵,朕沒有事情。朕只是想到母后要來,高興的要緊,呵呵……」

    譚真三人默默的坐下,看著衛恆,半晌沒有說話。

    衛恆閉上眼睛,將激動的心情平息下來,而後一笑,看著三女低聲問道:「好了,朕沒有事情了。通知吳有德,讓他準備儀仗,朕三日後啟程!」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一份奏折,翻開了,剛要看下去,卻發現譚真三女依舊神色凝重的看著自己。不由得一笑,低聲的問道:「怎麼還有事情嗎?」

    譚真咬著下嘴唇,沉吟了半晌,這才大著膽子問道:「皇上,臣妾斗膽,想要請問皇上,打算如何處置幾位王爺。昨日臣妾去宗人府看了,十五王爺說請皇上給他們一個痛快!」

    衛恆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放下手中的奏折,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敲擊不停。好半天,他抬起頭看著譚真三人,沉聲問道:「你們怎麼說?」

    聽出了衛恆話語中不快之意,譚真看了一眼飄雪和顏柔兒,低聲說道:「臣妾以為皇上應該饒恕了幾位王爺!」

    「不行!」衛恆呼的一下站起來,繞過書桌,在書房內來回的走動著。他面孔通紅,語氣中帶著怒意,沉聲說道:「誰都可以饒了,就是他們幾個不能饒!」

    「為什麼?難道就是因為他們殺死了莫言?」譚真也呼的一下站起身來,大聲的問道。

    衛恆的臉更紅了,他突然間暴怒的吼道:「住嘴!」緊接著,一股陰冷的殺氣驟然從他的身體爆發,他指著譚真,怒聲說道:「難道你的父親不也是死在他們的手中?」

    「不錯,父親是死在他們手中,但是臣妾和家兄說過,兩國交兵,死傷難免,這不能怪他們。要怪,就怪這皇位,怪你們都是皇子!」

    「譚真,你太放肆了!」衛恆怒聲的喝道。

    「臣妾是放肆了,臣妾今天冒死也要把話說出來。家兄和臣妾在這世上,只有父親一個親人,父親死在他們手中,我們也恨他們,但是我們不怪他們。可是皇上呢,為了莫言一人,竟然不顧手足之情,難道這就是一代令君的做為?皇上,你想過沒有,太后將臨,你殺了幾位王爺,太后又會怎麼想?百官又會怎麼想?天下的臣民又會怎麼想?他們會說,皇上是一個只顧著女人,而忘記手足之情的昏君!」

    譚真的話,令飄雪和顏柔兒兩人嚇得嘴唇慘白,呆呆的看著她,不敢開口。衛恆的胸膛急劇的起伏著,他的面孔抽搐不停,看著譚真,他半天沒有說道。

    緩緩的走回書桌後面,衛恆坐在大椅上,好半天抬起頭看著譚真,低聲說道:「真姐,你說的不錯,朕不能讓天下人唾罵,不能讓父皇傷心!」

    「那幾位王爺……」譚真緊緊的追問道。

    衛恆擺了擺手,低聲說道:「真姐,讓朕想想。朕可以保證,在見到母后之前,朕不會妄動。好嗎?真姐,給朕一些時間。」

    譚真長出了一口氣,她知道,其實衛恆已經在向她保證,衛義等人不會有危險,她不由得放下心來。

    剛要躬身請罪,突然間,從書房外傳來吳有德的聲音,「皇上,大瑤關守將衛瑨在午門外求見,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向皇上稟報!」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10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見莫言
    「衛瑨?」聽到這個十分陌生的名字,衛恆不由得一愣。他看了一眼譚真,疑惑的問道:「真姐,他是什麼人?」

    「哦,衛瑨是太祖皇帝的一個遠房親戚,說起來還是皇上的叔父。太祖皇帝登基之後,他奉命駐守大瑤關,嗯,二十年來頗有政績。不過他雖然是太祖皇帝的親戚,但是卻不擅說話,也不會迎奉。即使樂黨當政之時,衛瑨也始終沒有攀附。」這時,主掌宗人府的飄雪突然間開口說道。

    衛恆點了點頭,抬起頭對屋外的吳有德大聲說道:「吳有德,告訴他今日朕不見他了,讓他明日早朝後在御書房侯旨吧!」

    屋外的吳有德並沒有立刻奉旨,他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皇上,那衛瑨說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必須要盡快和皇上稟報。他說若皇上不見,他就在午門外跪著,等候皇上的召見!」

    衛恆聞聽,不由得怒笑一聲,「好呀,那就讓他在外面跪著吧。哼,他衛瑨好大的膽子,竟然威脅朕!」

    「遵旨!」吳有德恭敬的應命道。

    「慢著!」譚真突然間開口說道,她扭頭對衛恆低聲說道:「皇上,這衛瑨雖然木吶,但是卻不是一個不識大體的人。這麼多年來他鎮守大瑤關,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怎麼樣蠻橫。現在突然這麼急著求見皇上,妾身想也許他真的有什麼大事情。再說,怎麼說他也是皇上的叔父,讓他跪在午門外也不好看!」

    衛恆沉默了,他緩緩點頭,好半天才抬頭說道:「嗯,真姐說的也有些道理,既然這樣,那麼吳有德,你立刻宣召衛瑨御書房覲見!」

    「遵旨!」吳有德再次恭敬的應命,緊跟著,一陣腳步聲遠去。

    「真姐,你說這衛瑨有什麼事情,這麼急著要見朕?」待吳有德的腳步聲遠去,衛恆開口問道。

    譚真一愣,也不由得笑了起來,「皇上,你問妾身,妾身怎麼知道?嘻嘻,這個一會兒皇上還是問他本人吧!」說著,她臉色突然一肅,向衛恆屈膝跪下,恭敬的說道:「臣妾剛才斗膽說話,還請皇上降罪!」

    衛恆看著譚真,眼中儘是溫柔之色。他站起來轉過桌子,將譚真扶起,低聲說道:「真姐,朕不怪你,朕要嘉獎你。你能冒死進諫,說明你關心朕。朕有你這樣的妻子,這江山如何不穩?」

    「多謝皇上!」譚真的雙手被衛恆緊緊的握住,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甜意。

    沉默了一會兒,譚真紅著臉,低聲說道:「皇上,你還要召見大臣,妾身等就不打攪你了。我們去司禮監看看,把三日後啟程的事情安排好!」

    衛恆點了點頭,譚真三人轉身走出了御書房。

    看著三人離去的身影,衛恆頗感到幸福的笑了起來。轉身坐回了書桌之後,衛恆拿起奏折,批示起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書房外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臣衛瑨叩見皇上!」

    衛恆再次將手中的公務放下,沉聲說道:「進來吧!」

    衛瑨大步走進了屋中,向衛恆伏身跪在地面,一動不動。

    衛恆走上前,將衛瑨扶起來,笑著說道:「衛大人不要多禮,呵呵,說起來衛大人還是朕的族叔,應該朕向你請安才是!」

    「臣不敢!」衛瑨惶恐的說道。

    衛恆示意衛瑨坐下,兩人又客氣了一會兒,衛恆這才沉聲問道:「衛大人深夜急著見朕,不知道有什麼緊要的事情要向朕稟報?」

    衛瑨聞聽,連忙站起身來,看著衛恆,他躬身說道:「皇上,七月安西軍馬兵臨大瑤關,臣曾經與譚帥和莫言娘娘一同觀敵。大戰之時,由於安西人馬封鎖了京師,所以臣無法向皇上稟報,所以一聞戰事結束,臣就立刻趕來,實在也是無奈之事!」

    衛恆心中突然一動,他看著衛瑨,眼中閃爍著異彩,低聲問道:「衛大人,你見過譚師和莫言?」

    「正是。譚帥率領驃騎攻擊大瑤關外安西大營的時候,譚帥曾經將一封手書交給臣,並囑咐臣一有機會,一定要親手送到皇上的手中!」衛瑨畢恭畢敬的說道。

    衛恆呼的一下站起身來,有些激動的問道:「那信在什麼地方?」

    衛瑨聞聽,將衣襟解開,從貼身的內衣之中取出一封已經有些褶皺的信,雙手遞給了衛恆。衛恆一把將信奪過,目光一掃信封上的火漆,只見那火漆完好。探手將信撕開,衛恆抖開了信箋,一目十行的看著:

    「臣譚方於大瑤關上叩首皇上。皇上若看到此信之時,必是臣已經不在人世。臣書寫此信之時,已經下定必死決心。

    自臣與皇上漁村相見,臣就知道,臣這一生將於皇上相連。皇上以師待臣,臣敢不以死士而效之?今日安西大軍兵臨城下,臣需為皇上保證禁軍一脈,唯有此,皇上才能直面叛軍。若皇上能平叛軍之亂,則臣死而無憾。

    臣知道,君上之死,與皇上有莫大關係。其因皆在於臣與君上擅自擊殺太后。此乃大忌,即使皇上不願臣死,臣也知道不能苟活世上。況臣與君上有白首之約,君上不在,臣也無意苟活。

    但臣尚有心願未了,皇上大業未定,江南之亂未平,實乃臣心中大憾。江南之亂不足臣慮,為安西之亂,若皇上平息後,萬不可再見血光。皇上要做千古的仁君,那麼幾位王爺實不宜殺之。臣以為,幾位王爺乃是皇上手足,雖有天大罪過,但不妨恕之,以昭彰皇上之仁德。

    樂黨之亂,在於軍政不分。臣懇請皇上,撤除軍機處……

    ……

    後面的都是譚方為衛恆設計的政體事宜,大致上與顏威等人籌劃的相去不遠。衛恆將信看完,淚水已經縱橫臉上。他長歎一聲,低聲自語道:「知朕心者,譚師;為朕分憂者,譚師……」

    雖然如此,但是不知為何,衛恆心中還有一種如釋重負一般的奇異感覺。他將信放在燭火之上點燃,看著信紙化成一團灰燼後,抬起頭看著一連疑惑之色的衛瑨,沉聲說道:「衛大人,多謝你將此信送給朕,能看到譚師的手書,朕感激萬分。嗯,此事你知朕知,明白嗎?」

    在衛恆那如刀鋒的目光注視下,衛瑨不由得心頭一顫,恭聲說道:「臣明白。」

    衛恆點了點頭,「嗯,衛大人駐守大瑤關二十年,頗有政績,而且說起來也是我宗人府的人。朕明日命宗人府將衛大人一家列入宗人譜。嗯,大人就留在京師,幫著朕一起守住這衛氏的江山,如何?」

    「臣多謝皇上!」衛瑨激動的說道。說著,他伏身跪地。

    「嗯,明日早朝,朕就會宣佈此時,天色已晚,衛大人是否有了安西之處?」

    「臣在方家老店要了一個小院!」衛瑨低聲說道。

    「那好,那衛大人早點去休息,明日不要誤了早朝。呵呵,朕三日後動身天門關,還要將手中的事情處理,族叔就跪安吧!」

    「皇上,臣還有一件事請要想皇上稟報!」衛瑨並沒有立刻起身,依舊恭聲說道。

    衛恆的眉頭一皺,看著衛瑨,低聲說道:「哦,還有什麼事情?」

    衛瑨沉吟了一下,低聲說道:「皇上,莫言娘娘她……」

    莫言兩字一入衛恆耳中,如同霹靂一般炸響,衛恆雙手扶案,驟然間站起身來,緊張的看著衛瑨,沉聲說道:「莫言她怎麼了?她不是戰死黑風口了嗎?」

    「娘娘她沒有死!」衛瑨低聲的說道。

    「什麼?莫言還在人世?」衛恆失聲的說道。

    衛瑨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那一夜娘娘血戰黑風口,力竭後縱身躍下黑風崖,但是並沒有死。臣在那晚,奉譚帥之名前往黑風口,想要策應娘娘撤軍。正好見到娘娘縱身跳下黑風崖。所以,臣連夜帶人到了山崖之下,原本只是想要幫皇上保住娘娘的屍體,但是沒有想到娘娘沒有死,只是傷重昏迷。於是臣又連夜撤回了大瑤關,命大夫將娘娘治好。只是……」

    「那莫言她現在哪裡?」衛恆急不可待的打斷了衛瑨的話,急聲的問道。

    「臣此次入京,將娘娘也帶來,就在方家老店落腳,只是……」

    沒等衛瑨說完,衛恆已經拔身而起,衝出御書房,口中猶自厲聲喝道:「吳有德,通知儲秀宮四位娘娘,和衛瑨一同去方家老店見朕!」

    「皇上!」衛瑨急忙的喊道,但是乾寧宮大殿之上,已經寂靜無聲,不見衛恆的身影。吳有德正匆忙走進大殿……

    衛恆身形閃掠,在黑夜之中如同幽靈一般,衝出了皇城,直奔西華門外的方家老店。

    大街上靜悄悄不見一個人影,當衛恆來到方家老店時,店門已經關閉。衛恆騰身而起,越過了方家老店那高高的門牆,閃身進入店中。

    店裡黑漆漆的,只有後院一點光亮閃爍。衛恆朝著那一點光亮飛奔而去,衝進了一個小院之中。當他腳步踏入院中剎那,突然停下身形。

    一股彌天的殺氣籠罩小院,殺氣之中,含著一種詭異的至陰至毒氣息,令人不由得不毛骨悚然。

    衛恆十分熟悉這樣的殺氣,曾經無數次的和這樣的氣息交手,他幾乎不用考慮,也已經明白了對手的身份。

    剛要開口說話,突然間一道如鬼魅般虛幻的身影在衛恆眼前一晃,緊接著,那道身影已經來到了衛恆的身前,一雙如碧玉般無暇玉手在空中劃出詭異弧線,直逼衛恆身體。

    幾乎沒有來得及考慮,衛恆出於本能的反應,一拳轟出。

    沒有任何的聲響發出,四周院牆突然間在無聲之中炸開,潛流湧動。

    衛恆身形連退數步,凝神望去。只見來人的身體在空中倒翻兩下,輕落地面。月光下,一襲白衣輕飄,雙手負於身後,那絕美的面龐冷如冰山,強大的氣場籠罩天地。

    「毓清!」看到來人,衛恆失聲的叫道。
Tiger_1688 發表於 2006-12-10 00:11
第四部 盛世 第一百二十五章 執子之手(全書完)
    莫言孤絕高傲的站在院落當中,白衣輕輕飄動,月光照耀,宛如欲乘風而去的廣寒仙子……

    方家老店內靜悄悄的,剛才的剎那接觸,並沒有將店中的人驚醒。夜空中迴盪著莫言那悅耳如銀鈴一般冷漠的聲音,「你是誰?」

    衛恆愣住了,他看著莫言,呆愣半晌之後,疑惑的開口說道:「毓清,你怎麼了?是朕呀!」

    莫言的目光有些凝滯,她看著衛恆,臉上帶著一絲痛苦的迷茫之色,好半天低聲說道:「你是誰?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毓清?好熟悉的名字,可是我怎麼想不起來呢?」

    衛恆也迷惑了,眼前的女子的的確確就是莫言,但是她的話卻讓他有些不解。舉步剛要上前,莫言突然間厲聲說道:「站住,你要幹什麼?」

    「毓清,你怎麼了?難道不認識朕了嗎?朕是衛恆,那個和你在駐馬關外比武,和你一同暢遊草原的風城王,你不記得了嗎?」衛恆感到一絲隱憂,低聲的問道。

    莫言身體驟然間一振,呆呆的看著衛恆,好半天,輕輕的搖頭,「衛恆,好熟悉的名字,可是為什麼我想不起來?我是誰?你為什麼叫我毓清?為什麼我對毓清這個名字這麼熟悉?」

    心中已經有些明白,衛恆沉默了。他呆呆的看著臉上帶著迷茫之色的莫言,久久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面對面站著,誰也沒有開口。但是莫言臉上的冰冷之色卻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柔和的目光,她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看著衛恆,一言不發。

    ……

    方家老店外一陣喧嘩,緊跟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譚真四人在衛瑨的引領下,急速的走進了院中。

    「毓清妹妹!」一看到莫言,顏柔兒失聲喊道。

    莫言目光一轉,在譚真幾人的面孔上掃過,臉上依舊帶著迷茫之色。她看著顏柔兒,好半天遲疑的開口問道:「你是誰?為什麼也叫我毓清?」說完,她目光落在衛瑨身上,臉上頓時化作一連燦爛笑容,「衛先生,她們是誰,為什麼她們叫我毓清。為什麼她們都認識我,而我卻想不起來她們是誰?」

    衛瑨原本在打量已經殘破的院牆,心裡在暗自計算將要支出的賠金。但是聽到莫言的問話,他連忙上前,恭敬的說道:「娘娘,那就是皇上,您的夫君呀!」說著,他一指衛恆,然後又指著顏柔兒幾人,低聲說道:「她們都是你的姐妹,您不記得了嗎?」

    莫言呆呆的打量著眾人,突然指著衛恆,柔聲說道:「他是衛恆?」

    一聽莫言直呼衛恆的名緯,衛瑨不由得心裡一驚,剛要開口,卻見衛恆緩緩上前,拉著莫言的手,低聲的說道:「是的,我就是衛恆,毓清,你還記得我嗎?」

    衛瑨愣住了,他看了一眼譚真四人,只見譚真臉上帶著一絲笑意,輕輕搖首示意他不要開口。

    莫言這一次沒有再反抗,她任由衛恆握著她的手,目光中突然間充滿了柔情,她看著衛恆的雙眼,低聲說道:「對不起,我想不起來,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是我的親人,我可以感覺到。我每天都會夢到一個人,但是我看不到他的樣子,只記得一雙眼睛,那雙眼睛柔和,深邃,令人感到平靜。我一直都在找這雙眼睛,現在我找到了!」

    說著,莫言抬起手,一指衛恆的眼睛,臉上笑容更加燦爛。

    衛恆也笑了,那雙深邃柔和的大眼睛,閃爍著淚光……

    「衛大人,這是怎麼回事?」一旁的譚真拉著衛瑨,低聲的問道。

    衛瑨想了想,低聲說道:「臣是在黑風崖下找到娘娘的,當時莫言娘娘全身都是鮮血,身上也有不少的傷痕。特別是頭部,傷勢比較嚴重,可能是跳下黑風崖時,受到了什麼撞擊。後來臣將娘娘帶回了大瑤關,娘娘傷好之後,卻記憶全失。對以前的事情只是隱約有些印象,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衛恆雙上緊握莫言的手,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但是衛瑨的話,卻一字不差的聽進耳中,他看著莫言,低聲說道:「毓清,不管你是否還記得我,我都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身邊。我會把你鎖在我的身邊,一輩子都不會讓你離開……」

    莫言笑了,淚水順著臉頰的笑容無聲的滑落。

    她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我知道,我知道……」

    「皇上,我們先進屋再說吧!」衛瑨低聲的說道。

    衛恆搖了搖頭,嘴角帶著一抹笑容,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看著莫言,柔聲說道:「毓清,我們回家,回我們的家好嗎?」

    莫言看了看衛瑨,又看了看衛恆,輕輕點頭。衛恆拉著莫言的手,扭頭對譚真笑著說道:「真姐,我們回家,回我們的家!」說著,他大步向外走去。

    衛瑨站在身後,靜靜的躬身垂首而立。衛恆走了兩步,突然間停下腳步,他扭頭看著衛瑨,沉聲說道:「衛瑨,明日早朝,午門侯旨,朕要召見你!」

    說完,他一手拉著莫言,一手拉著譚真,對顏柔兒三人笑著說道:「回宮!」

    方家老店外,燈火通明,御林軍神色警戒的把守在長街之上,金輦就停在店門前。客棧的掌櫃恭敬的跪在店門口,也不抬頭。

    衛恆沒有理睬眾人,逕直登上金輦,沉聲喝道:「起駕,回宮!」

    金輦緩緩的移動了,莫言靠在衛恆的肩膀上,竟然在片刻間沉沉的睡去……

    「皇上!」譚真看衛恆此刻心情大好,不由得趁機低聲說道:「莫言妹妹這病是否要御醫看看?」

    衛恆看看懷中沉睡的莫言,神色平靜的說道:「不,也許這樣對毓清是一種福氣!」

    譚真一愣,看了看身邊的顏柔兒和飄雪,突然間明白了過來。不錯,失去記憶的莫言也許會更幸福,因為她不記得可姰,不記得樂清河,她只要記得衛恆,那就足夠了!

    當然衛恆的心裡,還有另一層想法。

    絕天神殿之中那與莫言神情相同的神像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也許,失去記憶的莫言,會讓山風永遠不顯身炎黃大陸……

    想到這裡,衛恆不由得笑了。

    「皇上,那宗人府的幾位王爺……」譚真再次提起了衛義等人。

    衛恆一愣,他看了譚真一眼,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減,他柔聲說道:「真姐,飄雪,天亮之後,你們去獄神廟把衛義他們放出來,讓他們準備好,三日後和朕一同前往天門關!」

    「皇上聖明!」譚真聽到這句話,也笑了起來,她看著衛恆,又看看沉睡的莫言,如釋重負般的長出一口氣。

    金輦在午門外停下,緊跟著一陣輕微的顫動,讓熟睡中的莫言睜開了眼睛,她迷迷糊糊的看著衛恆,低聲問道:「衛恆,我們到什麼地方了?」

    衛恆看著莫言,又看了看譚真四人,笑呵呵的說道:「我們到家了!」

    隨著皇城內一聲鐘鳴,午門大開,金輦緩緩的駛進了皇城之中。

    天邊閃爍著一抹魚肚光亮,天亮了!

    ……

    (全書完)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