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明朝五好家庭2 作者:掃雪煮酒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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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gyuen 2009-3-30 22:00: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2 89338
fongyuen 發表於 2009-7-17 09:24
第四卷 大時代 第十八章 妝瘋


嚴宅園子裡收拾了安靜書房,小全哥每日從過街樓過來合明柏一同讀書,總是讀到晚飯前才散,他兩個飯後再去安排些生意看看帳本,晚上或是管管家務,或是到九叔家或是到新舊朋友家走走,就覺得日子過的嗖嗖飛快,才過了春耕就到夏收。

這一日小全哥已是打點好行李要去鎮江莊上,誰知泰山陳老蛟自福建送了信來,說是董姨娘生了一個小兒子,叫女兒女婿回去吃百日酒。小全哥心中有數,曉得泰山是想叫女兒回去做個見證好跟侄兒分家。陳緋偏又小產了,雖然身子康健,精神卻是不太好。小全哥巴不得她回去看看小兄弟解悶,自是要陪她同去。

狄希陳待自家去莊上看夏收,到底夏收是個體力活,明柏哪裡肯叫岳父勞碌,搶著要去。紫萱不好攔他的,也叫他去。素姐合狄希陳明曉得他去了八成會遇到林大人,自是不會攔他,就叫紫萱陪他同去。

是以他小兩口帶著一群管家僕婦走水路,七八隻船浩浩蕩蕩到鎮江鄉下去看夏收。嚴家的莊子合狄家的莊子隔得有十來里地,兩地之間有個叫做平安裡的小鎮,極是富庶,商舖極多。因他兩家都要修倉庫,是以明柏到莊上第二日就起了個大早,帶著紫萱同去鎮上買料找工匠。

農曆五月正是初熱忙碌的時候,枝頭的新蟬初鳴,水塘裡紅白荷花吐芳,遠遠近近的水田里都是沉甸甸的稻穗和早起的農人。馬車走了一陣,明柏怕紫萱熱著了,叫到一片柳樹林裡的茶棚下歇腳,扶著紫萱下車喫茶。

紫萱那日穿著白夏布的小衫紅紗裙,明柏也不過穿一身舊長衫,兩個都是小康之家人家的平常打扮,手牽著手兒坐到茶桌前。茶博士上來招呼,講的一口吳語。他兩個都聽不懂。

幸得同來的管家裡邊有個揚州人,上前唧唧呱呱說了一通,那個茶博士上了一壺新茶,又是一盤水淋淋的桃子。

紫萱見了好笑,對明柏道:「此地風俗真真是有趣兒,喫茶再吃桃。不怕拉肚子麼。」

明柏笑道:「他想著多賣幾個錢,就不曾想到這個上邊。」取了一隻桃遞把紫萱,自家只是喫茶。又叫管家們另坐一桌喫茶。大家一邊喫茶一邊吹風看風景。

因那柳林後邊有個大村莊,明柏就叫管家問茶博士:「那後邊地村子叫什麼?看著有許多屋舍,是不是大戶極多。」

茶博士看他們雖然衣裳平常,然婦人生的甚是美貌,耳邊的一對珍珠耳墜又白又亮,一舉一動又落落大方,渾不似人家小媳婦出門扭扭捏捏。再看問話的男人腰間繫的碧玉珮比罷官回村閒住的胡大老爺腰間繫地玉還要好看。又帶著四五個管家,狠是氣派。卻是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回答:此地因柳樹多。就叫柳樹灣,卻是胡程兩氏聚居之地。胡氏子孫裡邊二十年前出了一個大官,他家如今也有十來個官,子孫又多是合官宦人家結親,屋舍氣派無比。

明柏聽了笑道:「二十年就如此。還是江南富庶。」

紫萱歎息道:「人心齊泰山移。二十年能出十來個官真真是不易。可見江南詩書之盛。」

明柏撫掌笑道:「你聽。讀書聲。」

紫萱側耳細聽。果真聽見誦書之聲。那聲音卻是越來越響。過得一會。就見一個布衣草鞋地扶杖老者從柳樹灣出來。口內吟哦不止。他身邊一個老管家提著一具食盒。到得茶棚裡坐下。管家自食盒裡取出茶壺茶碗。茶博士自提了熱水上來。

明柏看人家。人家也看他。老者只看得一眼。就看穿這小兩口不是小戶之家地小兩口。先叫管家取了一碟點心送來。道:「客人想是從京城來?荒郊野地裡無甚可吃之物。幾塊粗點心待客。」

明柏合紫萱站起來受了。道謝。老者因他小兩口舉手投足都有大家之風。越發客氣。對著明柏招手兒道:「來來。陪我老頭子坐一會。」

明柏移到老者跟前,笑道:「小子不是從京城來的。雖是北方人,在揚州住了有些年頭了。」

那老者哦了一聲不再說話。明柏見他瞇著眼睛像是不想說話的樣子,衝他們管家點點頭,回到自己桌邊吃了幾口茶,正要合老者告辭,卻見林大人合幾個穿綢衫的人從柳樹灣出來。

明柏變了臉色。站起來待要喊紫萱走。又說不出話來。紫萱早瞧見林大人從林子裡過來,原就存心看明柏的。明柏露出要走的樣子。她就站起來,拉著明柏笑道:「走呀。」

林大人在親家附近買了個小莊,他親家就在柳樹灣,因柳樹灣的官兒狠有幾個,可以說得上來話,是以他也在此處買了間小宅,伴著女兒女婿住著。今日特來奉承胡大老爺,走近了瞧天賜,一霎那心裡已是打了好幾個主意。他已是曉得是狄希陳做梗害他丟地官,此時就不敢輕舉妄動,然這個兒子著實有錢,他實是捨不得割去這條腸子。林大人想了一想,走到明柏面前,做出一副激動的樣子來,哽咽著拉定明柏的手問:「你……你生地好像我失散多年的孩兒。」

明柏愣了一下,明白過來,卻是又羞又怒,甩開林大人的手,恨聲道:「休要亂認。」移開幾步握著紫萱的手,小聲道:「走罷。」

紫萱微微點頭,拉著他上馬車不提。

林大人追上幾步,故意大聲道:「你不是我家天賜麼,我的孩子,爹爹這十來年無時無刻不想著你們母子啊。」因明柏躲著他,越發的得了勢,攔著不叫馬車走。他這般一鬧,合他來的幾個人都圍上來勸解,問他緣故。

林大人淚落如雨,泣道:「原是我的不是,當年我離京趕考數年不曾回鄉。我族中長者只說我客死他鄉,不容他們母子,勒逼著他們遠走他鄉。等我回鄉又哄我說他們母子俱亡,我無奈再娶。過了一二年才聽說他們還在,尋了十幾年也不曾尋到他們,天可憐見叫我在此地遇見。」攀著車轅拍著車板壁喊:「孩子,你一直在揚州麼。」

明柏臉漲的通紅,牙齒咬地嘎吱嘎吱響,卻是一忍再忍,不肯合他生父起爭執。

紫萱聽見外面人聲嘈雜,曉得此事不能善了,一來她是兒媳不能出頭,二來她是女人不好強在男人前面出頭,只能藉著握明柏的手安慰他。

林大人在車外唱念做打,眾人勸的勸,拉的拉,哪裡勸得住,正是越扶越醉的時候,就聽見一個婦人高聲罵道:「姓林的,你發什麼瘋?」

PS:掃雪收了房,牆上有條縫,屋子裡漏的傷心。等了十來天物業都不找人來修。跟物業交涉幾天了,物業休息時間還要去買材料,累啊。今天還要接著去找物業,先寫這麼多傳上吧。真是對不起大家了。這兩千字是我早上五點起來寫的。這幾天我會爭取早上寫一點再出門。夠兩千就更。。別嫌少啊。親親大家。
fongyuen 發表於 2009-7-18 13:06
第四卷 大時代  第十九章 碰壁


明柏聽出是林夫人的聲音,臉色越發難看,被紫萱握著的手微微顫抖。

紫萱露出一個微笑,小聲對明柏道:「放心。」

車外傳來婦人的啼哭聲,怒罵聲。明柏皺緊了雙眉,突然道:「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輩子。俺出去合他們說清楚。」將紫萱的手重重一捏,果斷地拉開車門跳了下去。

他這一露面,圍觀的人都齊齊吸了一口涼氣。他合林大人眉眼生的有六分相像,不過林大人是尖下巴,他是方下巴。他兩個並肩站在一處,生生就是一對父子。

林夫人又怕又恨,邊哭邊偷眼瞧明柏。林大人見兒子站出來,伸手搭在兒子肩上,老淚縱橫,道:「天賜,爹爹心裡苦哇。」

明柏怒極反笑,道:「學生在揚州住著也有些時間,不曉得哪個打聽得學生有幾個村錢,又合爹爹失散多年,一個二個都來認兒子。這位老先生,你打量著生的有幾分像我,殊不知學生的模樣酷肖先母。」慢慢將林大人的手推開,沖圍觀的人們拱拱手,笑道:「學生原是因每日都有爹爹到寒舍認兒子,不耐煩才跑到莊上來住著。倒是教各位受驚了,學生還趕著去尋木匠修穀倉呢,請讓讓。」

他說每日都有爹爹去認兒子,聽者都笑起來。蘇揚二地原本就是混混多,拿住你一點半點由頭就把你敲個乾淨的故事日日都有,似他這般有錢無爹的,想去當便宜老子的自是不少。今日又多出一個來,實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人家都習慣了,全不往心裡去。

林大人漲紅了臉還要說話,卻被林夫人一頭撞進懷裡,又是哭又是罵:「你想兒子想瘋了?我們小寶已是死了十來年,你哪裡跑出來這麼大兒?」

明柏發了話。管家們就擠上前來把他合林大人隔開,拉馬的拉馬,扶明柏上車的上車,開道的開道,一轉眼馬車就轉上大道。明柏偏還大聲道:「少夫人愛看風景,走慢些兒。」

趕車的真個慢慢趕車。生生是不把林大人認兒子當一回事。林大人心頭大怒,偏生林夫人絆著他的手腳,待要出聲喊住兒子,夫人在懷裡哭的又響亮,眼睜睜看著天賜一行人慢慢往鎮上去了。

林夫人哭哭啼啼,一口咬定林大人是想死去了地兒子想瘋了,但見著生的合他有幾分像的,都要上前認兒子。眾人都是半信半疑,然此等事體關著人家陰私。縱是心裡都想去打聽,面上都要與林大人台階下,個個都勸:「原來是思子成疾。林大人還是家去歇歇罷。」。

林大人只說天賜之前替他留了地步。這一回又躲在車裡一聲不吭。原是想認他這個爹爹地。只要他撐足了場面。照著他方才說地話。把他再娶地緣故推到林家族長頭上。兒子也認得了。再娶地事也無妨了。叫夫人這樣一鬧。三個人說地三樣話。必有人好奇去打聽。難保不會挖出當年地事來。真真是無知婦人壞事。林大人雖是恨不得把夫人一掌拍死。還是好言合她說:「夫人。為夫原是娶過一門親。生生叫族裡地二老太爺折散了。因為他們母子下落不明。又不好在你跟前說老太爺地不是。是以一直不曾提。」

林夫人待要再鬧。卻是怕鬧大了連累兩個女兒在婆家不好做人。只得忍氣吞聲安靜下來。使袖子掩面要回去。林大人怕她亂說話。做了一個羅圈揖。歎息道:「家門不幸。叫各位大人見笑了。」扯著她回去不提。

胡老丈等林大人夫妻走了。方開口笑道:「今天這齣戲倒是唱地極是熱鬧。老七。你平常合這位林大人極是說得來。他是真有個兒子在外邊?」

七老爺笑道:「這個卻是不知。當問他地親家。照侄兒看來。林夫人鬧地有些不像呢。只怕林大人說地是真地。」

另一個看胡老太爺狠是好奇。要奉承胡老太爺。忙笑道:「真也好假也罷。使個人去問問林家地老蒼頭不就曉得了?」揮手召來他地小廝。道:「你去把林家地老家奴喚一個來這裡。再家去問夫人討一兩碎銀子來。」

過得一會。果真來了一個林家地老管家。笑嘻嘻上前請安問好兒。

那人就問:「方纔你們老爺遇見一個生的合他有幾分像的秀才,說是你們失散了多年的大少爺。咱們原合你們老爺要好,卻是想助他一助,不曉得他是真的想兒子想的有些個顛狂了,還是真有兒子在外邊。」

這個老管家卻是林夫人的陪嫁,自是偏著林夫人的,忙笑道:「我們夫人合老爺原是小打訂地親事。因為老爺定要考取功夫才肯娶親,是以先送了個使女先去服侍姑爺。豈料那個使女甚不老成,不曉得怎麼有孕,混說是我們老爺的……」

胡老太爺失聲笑道:「必是你們老爺的,這也是常有的事,想來你們夫人還不曾嫁就叫使女佔了先,就打發了她們母子,是也不是?」

老管家想了一想,笑道:「是我們老爺的二伯打發那母子二人走路。我們夫人哪裡曉得這些個,後來曉得了,到底把那個孩子尋了回來,養活到十來歲,山東鬧白衣賊,那個孩子沒福被亂賊殺了。我們夫人嫡出的小少爺也過了病氣夭折,是以老爺思子成疾,不肯觸景傷情,才從山東老家搬到這裡來住著。」老管家一席話裡四分真六分假,又是一口咬定那孩子死了。

胡七老爺情知這裡邊必有緣故,順口笑道:「原來是一場誤會,可憐可憐。你們老爺真真是沒有福氣。」

老管家笑道:「我們夫人替老爺尋了幾個年小的妾,必要替老爺生出個兒子來才肯罷休呢。」他只顧著替夫人說話好話,卻是四個人說出四樣的話來,越發叫人好奇了。打發了他走,大家不好當著在座一們林大人女婿的表舅舅說這個事,只說方纔那位公子生地甚像林大人,也是奇事。

表舅老爺忍不住道:「怪哉,一邊說是再娶,一邊說是打小訂的親。難道真有什麼?」

胡老太爺樂呵呵笑道:「我來說與大家聽。那位公子說的是打小合父親失散。我瞧他氣宇不凡,說話又安靜又平和,必不是僕婢之流的養的出來的。他又自說有幾個錢,越發不像使女生地了。若他真是老林的兒子,倒是合老林的說話合得到一處。」吃了兩口茶看在座地七八個人都盯著他,得意起來。指著柳樹灣指點道:「老林說地是前妻被打發了再娶,老夫就斷過幾樁這樣的案子,多是族中見侄男數年不歸,想方設法把侄媳另嫁了好吞沒侄兒家產。老林平常說起他族中兄長侄男都是抱怨,這個是差不多地了。」

「若是這麼說,前妻他不曾休又娶了後妻,就是個停妻再娶呀。」舅老爺皺眉道:「我們外甥娶他家女兒就吃虧了。」站起來道:「此事非同小可,必要回去合我表姐夫說知。」拱了拱手匆匆去了。

胡老太爺招手喊他:「你回來,休去。」清了清嗓子道:「我不過說說而已。方纔那位公子怎麼說的?他原有錢。上門去做他爹的多的是。雖是生的像老林,他偏說是生的像母親,這是擺明了不肯認老林的。老林是沒有兒子。待他的妾養下兒來只怕又是一種話說,你何苦多事?」

表舅老爺跺腳道:「那是他家的事,我兩個外甥正房嫡出,不日就能進學,豈有娶庶出地道理?」

胡七老爺咳了一聲,在他耳邊小聲道:「已是娶了,還講什麼正庶?叫你兩個外甥的孩子抬不起頭來做人麼?再者說,不認不是正好,老林無子。田地宅院也不少呢,將來還不是你兩個外甥的?偏要鬧地灰頭土臉的大家難看做什麼?」

舅老爺想了想,歎氣道:「這個親結的真是不值。明是他兩個靠著女兒女婿過活,說起來倒像是看中他家絕戶財一般。」跺著腳一路歎息走了。

他走遠了,眾人都笑道:「看在這注大財份上,他姐夫必是睜隻眼閉只眼。」閒話幾時,因日頭慢慢上來了散去。然林大人合林夫人這麼一鬧,不過三五日就傳開了。都說林大人前妻之子極是有錢。有好事者去打聽了明柏的行蹤,問得他在幾里外有個近千畝的大莊子。他岳家的莊子足足的一千二三百畝也是他照管。

別人不論,親家老爺頭一個饞的嚥唾沫,合夫人商議:「兩千畝地呢,做個親眷來往也好看些,叫兒子問問媳婦,是不是真有這個兄弟。」夫人真個叫兒子去問。

婦人心多是向著夫婿的。兩位林小姐吃相公說了幾句好話,老實說:「在成都時人家送了個孩子來,爹爹說是他兒子認了地。後來回到老家住著,第二年吃拐子拐了去。我娘又生了小兄弟。尋了兩回尋不著就罷了。」

大姑爺就問:「你們走失的兄弟生的像哪個?」

都說是像爹爹。親家老爺聽了兒子稟報曉得這個財主八成真是親家的兒子。極是歡喜,吩咐兒子道:「備上禮。你們兩個去見見妻舅。說他的事體我們盡知,願助他認祖歸宗。」

兩位姑爺真個備了禮尋到明柏莊上來。明柏聽管家說有兩個陌生人來尋妻舅,冷笑一聲道:「是來認親呢還是來認銀子?」也不換見客的衣裳,光著頭,穿著汗衫兒散著褲腳出來,站在廳門口道:「少爺我怎麼說的?再有來認親的,死賴著不走的,捆起來使我地名片送到府衙去。」說罷管家就上前請他兩個出去。

兩位姑爺見明柏比他們大不了幾歲,說話間倒像是個跟知府大人平起平坐的樣子,不曾說話就軟了半截,老老實實出去。明柏把禮物丟出莊外,指著他們一通臭罵,道:「他們兩個合上回那個老頭再來,不消回我話,亂棍打出去。」

林大人聽說親家使他兩個女婿去認妻舅,卻是心中暗喜,只說與了明柏面子,他就來認爹爹了。誰知明柏罵的那些話女婿回家不敢回。倒叫一個到明柏莊上收油菜籽的客人聽見,添油加醋傳播來開來,.傳到親家老爺耳裡,氣了個半死。

風言風語傳到林家,林夫人雖是惱明柏對她丈夫不敬,卻是快活異常。道:「天賜那個小畜生倒有些眼色,曉得你這個老子是不能認的,不認你也罷了。你何苦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林大人嗡聲嗡氣道:「你不是說我悄悄與他萬把兩銀子麼。我閒來無事替他算算,他手裡足有二三萬呢。認了他來家就是我的。」

林夫人冷笑道:「我呸,你認了他,老娘就成了妾,你兩個女兒在婆家一輩子就挺不直腰。除非我們母子三人都死乾淨了,不然你休想。」從抽斗裡摸出一把剪子橫在脖前,問林大人:「你要不要去認?」

若是鬧出人命來。頭一關夫人娘家就過不去。況且又是叫夫人降慣了的,林大人沒口子討饒,又是賭咒又是發誓。林夫人才將剪子放下,冷笑道:「我若是死了,女兒女婿先就不會放過你,你打量我是那姓嚴的賤人呢,娘家都是一團糯米巴由著你們姓林地揉捏。」一轉眼看見才與老爺通房地一個叫嬌杏地丫頭,就拿她發作,打了一頓就喊人牙子來賣了。

林大人心痛地腳後跟都哆嗦,這般大兒子還沒有認就把小兒子的娘丟了,實是划不來。卻是要暫時忍耐。候兒子生出來再說,這般打算畢,他老人家就把心思都放在生子上,只在家裡合幾個丫頭胡混,連門都不肯出。

林夫人雖是氣惱,也想老來有子倚靠,只是忍氣吞聲。林家甚是安靜,他們親家去認親丟了個大臉,又打聽得明柏岳家在揚州甚有勢力。也消停下來。

明柏在鎮江看完了夏收又看著秋種。幾個月功夫也不見林家來鬧,使人去打聽,說是林老爺一口氣收了幾個通房,冷笑道:「早知如今何必當初?」

紫萱笑勸他:「惱他老人家卻是不必。老來無子,原是可憐些個,將來若是真有所出,俺們照著小的些就是了,做人只要問心無愧就好。」

一邊是那樣的生父合父族,一邊是體貼寬厚的妻子合妻族。明柏長歎了一口氣。摟著紫萱道:「我是個有福氣地,不是麼?」

紫萱抿著嘴兒笑道:「還要叫你更有福氣呢。俺去打點收拾回揚州去。」

明柏愣了一會。才明白紫萱的意思,喜歡的跳起來,握著拳頭笑道:「我要當爹了!」

攔著不許叫紫萱勞動,忙碌了幾日夜,將田莊的事情都料理清楚,合紫萱商議:「我爹想是要在這裡養老了。我們換個地方買莊子罷,不然我合小全哥去京裡會試,你合泰山來照看莊子,他們再來煩我們,倒叫你為難了。俺們眼不見為淨就是。」

紫萱巴不得如此,就依著他。他們回揚州幾日就尋到買主,把鎮江的地賣了。素姐見明柏如此,也將鎮江的莊子賣了,叫女婿一同到高郵去買地。南邊地方買田賣地的極多,只要有銀子沒有什麼辦不成的。林大人聽說天賜賣了鎮江的地,曉得這個兒子是不肯合他再有來往,長長歎了口氣,鬧著叫林夫人替他納了兩個妾,到底生出一個兒子來,死了跟明柏相認地心思。此是後話不提。

且說小全哥兩口子到了秋涼才從福建回來,聽得家裡賣了鎮江的地另到高郵買,也不過一笑。陳緋就道:「明柏哥想是真死了心,妹子將來的日子就好過了呢。」

全哥笑道:「你到底有了個小兄弟,你肩上地擔子也輕多了,將來日子也好過多了呢。」

這一日早晨無事,陳緋就拉著小全哥去瞧紫萱,才到他們院門外,就見明柏推開門出來,只對小全哥點點頭,恰似一陣風樣跑出去了。

彩雲跟在後面送帽子出來都沒跟上。小全哥問彩云:「這是怎麼了?」

彩雲笑道:「大小姐害喜呢,想吃五芳齋了粽子。姑爺趕著去買。」

陳緋喜道:「幾時的好事?」摸摸自己的肚子笑道:「若是一男一女,就合妹子結個親家如何?」

全哥在門外,紫萱在門裡,齊聲道:「近親結婚是要生出傻子來的,使不得!」
fongyuen 發表於 2009-7-24 08:41
第四卷 大時代 大結局


陳緋吃了一驚,扶著門邊的楹柱笑問:「怎麼就使不得了?」

全哥摸著頭只是笑。紫萱拉嫂嫂進房坐下,笑道:「從前俺二舅舅極想俺哥給他做女婿。二舅舅娶的原是俺小姑,人都說這是親上加親是極好的事,然俺爹別的都肯依著奶奶合姑姑,只有這個不肯。」

全哥笑道:「為著這個,姑姑在爹跟前好不抱怨娘。爹想了個法子,同一窩裡捉了一公一母兩隻小貓叫俺送把小姑,說這是天方來的極品好貓,過的小貓極便宜也要賣十兩銀一個,關在房裡不叫他兩個出來。過了一二年生出來的小貓十中只得四五是好的,小姑問俺爹,爹實說了是表兄妹的兩隻貓兒,她們才死了心。」

這樣的勸法實是有趣兒,陳緋掩口笑道:「世上姑舅結親原是常有的事,若是都似那貓一般,只怕也無人結親了。」她說要合紫萱做親家,原是頑話。小全哥兄妹兩個原是極要好的,齊齊說不肯結親,想來真是因為這個緣故了,是以陳緋倒不是很惱。

全哥笑道:「表親結親的原也多,生出來的孩子體弱多病的更是不少。誰肯冒險叫孫男孫女似那小貓一般?只是世人從不曾朝近親結親的緣故上想。」摸著下巴想了又想,道:「若是說近親結親使不得,為何是人都肯姑表結親?俺們從前只說不能結親是天經地義,叫你今日打破砂鍋問到底,又想不通了。」

紫萱抿著嘴兒笑道:「娘合俺說過,公婆就是舅姑,一來女婿打小認得知根知底,二來婆家是外家,心疼你的多些,是以做爹娘的,不捨得叫女兒到陌生人家吃苦受氣,都肯把女兒許給表哥表弟。」上前按著陳緋笑道:「好嫂子。俺爹娘要是許表兄妹結親,俺哥只怕幾歲上頭就定了親事了,哪裡去尋嫂嫂你呀。」

陳緋道:「姻緣原是天定的。」摸著自己的肚子歎氣道:「這一個還不曉得可能保得下來。」

全哥拉著她的手笑道:「下回老實些罷。莫要再爬上樹給珠兒珊兒捉鳥兒。」說得陳緋漲紅了臉低著頭不吭聲。小全哥拍拍她的手,她就勢靠到小全哥的懷裡。

紫萱笑瞇瞇地出來,掩上門走到院子裡。晴朗的天空又深又藍,一片雲都沒有。一陣金風吹過,牆邊幾叢翠竹沙沙的響。彩雲聽見動靜。從廂房裡趕著出來,勸紫萱:「大小姐,仔細叫風吹著了。」

「又是不是紙紮地,叫風吹吹就壞了。」紫萱頗不以為然,笑道:「陪俺到園子裡走走罷,俺只覺得熱。」自袖裡掏出汗巾擦汗,將汗巾揉成一團丟到彩雲的手裡。

彩雲接過轉手交給小丫頭,低聲吩咐:「在這裡候著,大少爺問起來。就說我們在園子裡。」一抬頭,紫萱早拿手扇風走在前面。

她兩個在園子裡走了一會。陳緋笑嘻嘻尋來。道:「妹子這樣怕熱。必是個兒子。」

紫萱摸著微微凸起地小腹。笑道:「俺哥呢?」

陳緋沖狄宅方向努嘴。道:「尚大叔說有個高麗商人來尋。去印書局作坊了。」

狄希陳兩口子原是想兩家合辦印書作坊。明柏因在高郵買地裡多花了二三百兩銀。自覺本錢不夠。是以小全哥去尋狄九叔合夥。恰好尚老爺在狄九家做客。三家各出股金一千兩。合辦了一個作坊。他兩個讓尚老爺為尊。就取名為尚氏印書局。作坊設在揚州城外六七里狄九地一個小莊上。也尋些名家批時文卷子。也編些故事閒話。印地最多地卻是狄希陳兩口子那幾年在琉球搜集整理地養殖家禽家畜、農業種植方法匯總地一本《農曆》。此書照著各地氣候不同。分成數版。每版按四季分成四冊。原意是想叫不諳世事地書獃子照著方兒種地養些個雞鴨牛羊。宅前屋後得個十來畝地就可保一家十幾口溫飽。

殊不料。《農曆》試售兩個月。只明柏地書店裡就賣了兩千來本。家裡只有十來畝地地人家固然人手四冊。富貴人家自是不必說。就是那偏僻莊子裡地莊稼漢。也有滿村人湊銀子托人買幾套回去。再花錢請教書先生念著照做地。一來二去。不識字地人買《農曆》地日多。就將子弟們讀書一事看地重起來。順帶著狄家編地《農曆識字》也越賣越紅火。作坊裡每日只印「農曆」系列都忙不過來。

素姐見此。晚間合狄希陳說:「這個做法比起當年推廣種土豆番茄又好多了。」

狄希陳笑道:「如今蕃薯已是尋常。聽說去年松江一個錢就能買兩三斤。這個時代。到底還是因為我們改變了呀。你看,科學種田多受歡迎。」

素姐笑道:「說你胖你就喘。尚家的《故事新編》賣地就不好了麼?九弟的《行商》就不受商人歡迎了麼?」

狄希陳撫掌笑道:「這個時代雖然經商是主流,到底還是重農抑商的,都說翰林清貴無比。咱們家編著《農曆》,把小全哥合明柏的名字添上,父子翁婿都留個名兒。與他兩個將來科舉都是有益的。若是叫人家說狄家?就是那個寫書教人做生意的牆的狄家?可是不大好。」

素姐道:「九弟不是狄家麼?就是換了個什麼悼紅軒主人的筆名,也還是狄家人呢。」

狄希陳把素姐看了幾眼,笑道:「他沒說要寫紅樓夢吧?」

「聽說尚家搜羅了一班子閒書生在編《情史》,那本書不是馮夢龍編的?」素姐皺眉想了半天,歎氣道:「都亂了套了。我們只說不能改造地太多。其實……」

狄希陳摟住素姐笑道:「改的多又如何?我還是狄曉強,你還是白素素,是不是?莫多想,天塌下來有我呢。明日你帶著兒媳婦跟女兒燒香去。」

素姐點頭,兩人收拾睡去,一夜無話。到第二日清早起來,收拾了些吃食,婆媳兩個並小妞妞珠兒珊兒姑侄三個,主僕也有二十幾人從過街樓到紫萱家。會齊了紫萱到嚴宅大門外幾十步遠的小碼頭坐船,走水裡到揚州城外十幾里一個白衣庵燒香。燒罷了香又吃了素齋,陳緋在靜室陪著兩個小女兒午睡。紫萱怕熱,坐在院內大樹底下搖扇。素姐帶著小妞妞在庵外閒走看野景兒。

突然小妞妞指著一個戴斗笠挑擔子的道:「娘,你瞧那個人,總看俺們。」

素姐定睛看去。卻是有二三分眼熟。過得一會,那人走近,上前唱諾:「狄夫人,多謝你家編的農曆。」

素姐想了許久,也想不起他是哪一位。恰好彩雲過來尋夫人有事,撞見那人吃了一驚。

那人見到彩雲,笑了一笑,問:「你家小姐可好?」

彩雲還禮道:「少夫人甚好,勞煩尚公子掛念。倩小姐合晴小姐可好?」

江玉郎笑道:「倩兒上個月又替我生了個大胖兒子呢。我那個大姨子。你們不知道麼?半年前就叫尊親陳家尋了去。」

此事小全哥合陳緋或者知道,回家卻沒有說。素姐心裡猜測必是陳大海瞞著家裡做的事。中國比不得琉球巴掌大一塊地方,就是江玉郎合紫萱緊鄰住著。也不怕他掀起大風浪來,倒不必合他理論舊事,倒叫狄家丟了體面。素姐因笑道:「聽說尊親衛氏在尋她們孫男孫女,可尋著了?若是尋不著,你叫她往福建寧化縣去尋,聽說離縣城三四里有個楊家莊……」

江玉郎聽得這句,丟下擔子掉頭飛跑,一會兒功夫就跑進遠處樹林邊的一所農家小院。素姐猜他是去長輩,也不理論。依舊攬著小妞妞的手散走。

轉眼功夫,衛老漢飛奔而至,落後幾步,衛小妮子扶著姑母衛氏緊跟而來。素姐看了衛小妮子一眼,心中歎氣,笑而不語。

衛老漢眼巴巴看著素姐,待問又不敢問。陳小妮子睜眼睛看向素姐身後,像是在找誰。衛氏看著素姐,眼中掉下淚來。結結巴巴問:「林夫人,我的孫子……真在福建寧化?」

素姐點頭道:「都在。寧化是與江西交界地所在,極是偏僻,你的妯娌聽說了琉球的事,特為尋了那個地方隱居。你們到那裡尋他們去罷。」側頭對小露珠道:「上回他們寫信來,可是說改姓了楊?」

露珠笑道:「並不曾改,故意將莊子名改成了楊家莊。出寧化縣城東門三里,有個岔路口,順著竹林子走進去。就是楊家莊。林夫人往那裡尋去。」

衛夫人聽了。爬到地下與素姐磕了個頭,一聲不吭掉頭就走。衛老漢搖頭歎氣。做了個揖道:「多謝狄夫人。」

素姐還禮,笑道:「那處原是那位林夫人一上岸就自家挑的。」

衛老漢苦笑道:「彼處原是林家老家。咱們到江西找了三四個月,後來又去月港打聽,聽說你們在揚州,尋了來,到底不敢上門問訊。就不曾想府上早將他們送回老家。」謝之再三,才帶著若有所夫的女兒回轉。

素姐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樹林裡,側身對小露珠輕聲道:「使個人看著些兒。」小露珠忙應下了,就去尋了個管家,叫他盯著衛家些個。

素姐看看站在一邊一直沒有吭聲地小妞妞,笑道:「今日撞見的人,說的話,只俺們兩個曉得,好不好?」

妞妞極是懂事地點頭,笑道:「俺省得,提那個姓江地,只怕又叫姐姐姐夫心裡結疙瘩,他們走了也罷了。只是……俺們幾時回琉球去,俺還欠小寶哥兩本書要還呢。」

素姐摸摸小女兒的頭,道:「看吧。看你相表叔可過去得眼下這個難頭。若是過去了,俺們回去不妨,不然還要等一二年呢。」說畢指著遠處金黃地草堆道:「那下面有蚯蚓的,你去挖些個,俺們去池塘尋你爹爹去。」兩個慢慢也走了。

紫萱站在庵門處,遠遠瞧見江玉郎來了又走,又瞧見衛小妮子來了也去,又看見母親帶著妹子去了,卻是沒有說一句話。

陳緋打著呵欠在院裡喊:「紫萱,看外面風大,進來睡一會子。」

紫萱看了一眼門外的曠野煙樹,輕輕將兩扇黑漆木門合上。

(完)

親親等這個結局很久地朋友們。每天跑裝修工地,回來身心俱疲,一次寫一點點,一章寫了四五天。真的很抱歉。現在只有幾樣東西要買了,都是看好的。想來這周過後可以每天一更了。(惡龍感歎:三年呀,你終於寫完了。)明五二地故事寫完了。原來是想寫點子什麼的,敲到「完」字,已是天亮。。明五這種仿古風的行文,與我其實是一種折磨。寫了兩三年,明五一二再加滿堂嬌,可以稱得明朝故事三部曲,對我這樣的文盲來說,夠了。呵呵,下一本,寫個我喜歡的仙俠故事。

《妖間道》即將登場,敬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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