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李泰 作者:嚼墨 (連載中)

 
刃生狼 2010-3-3 01:12: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2 54702
li60830 發表於 2019-6-22 11:10
第二百四十一章 將死之言
李泰心中以為喬崢受傷是一樁無頭公案了呢。卻不想在這個時候由稱心的口中聽到了事情的真相。

雖然王管家在不停的爭辯著,死活不承認,李泰卻在心中為王管家做下了結論。雖然是陰差陽錯,王管家隻是因為私憤去找喬崢的麻煩,但最後的結果卻是不盡人意的,四條活生生的生命因為王管家的殺人滅口而消失,李泰和朝廷大臣麵對麵的對上,這種結局雖然不是王管家故意而為,但是追究起來,歸根結底還是要歸於王管家身上的。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如今王管家蒼白的辯解根本改變不了李泰的想法。冷笑一聲,李泰走到王管家的麵前:“王管家,估計你也沒想到吧,這陳年舊事會在這個時候被揭lou出來。你不用和本王解釋,有話留著和潞國公,以及刑部官員解釋吧。”

李泰的話讓王管家最後一點僥倖心理消散的一幹二淨,臉色蒼白渾身哆嗦的站在一邊。

稱心麵色上帶著幾分快意,對著李泰深施一禮:“殿下,奴婢連累太子受傷,其罪該死,無二話可說。隻求殿下能夠在奴婢死後為奴婢做主,讓這個王管家受到他該得的懲治。”

若是原來,李泰不會摻和到稱心和王管家之間的恩怨中,但如今看來,王管家招惹李泰在先,就是不為了稱心心中的怨憤,單單是喬崢受傷的事情,李泰也不會放過王管家的。

雖然是兩件事,但結局應該是一樣的,李泰順水推舟的點點頭,算是讓稱心安心。

李泰在這裡是為了等趙誌澤前來將稱心帶回去,得知這些舊事都是意料之外。更不知道趙誌澤在忙什麼,很久之後才來到了李泰麵前。

“見過魏王殿下。”

趙誌澤對著李泰行禮,普通的問候在這個時候帶著一些金戈鐵馬的意味。久居高位,趙誌澤身上的殺氣減淡了,卻憑空多了一股凜然之氣。隨著李泰的擺手示意,趙誌澤起身之後,眼神中帶著一些厭惡,落在了濃妝豔抹的稱心身上。

“這就是那個名為稱心的伶人?”

李泰點頭稱是,趙誌澤哼聲道:“這就是殿下您說的罪魁禍首之人?”

距離太子受傷也就半天的時間了,其實趙誌澤早已將來龍去脈探聽的一清二楚,這句明知故問在李泰耳中聽出了探聽和警告的味道。無奈的李泰隻能是苦笑一聲,嘆息道:“趙將軍,這就是你找的人,也是小王的屬下無意中找到的,如今就交給你了。其餘事項本王也就不理會了。”

“殿下有心了。”趙誌澤再次對著李泰深施一禮,意味深長的說道:“殿下。承蒙您好心,讓下官省了不少心,這人下官就帶回去了。下官還要去陛下麵前複命,就先告辭了。”

李泰半閉著眼睛,手指叩擊著麵前的案几,半響才嘆息了一聲:“趙將軍,您忙你的吧,人交給你了。如果……,如果可能,給他一個痛快吧。”

稱心這一死是難免的,李泰為他求情,給他一個痛快不是因為貪圖稱心的“美色”,隻是因為在稱心身上,李泰探詢到多年以來一直想得到的答案,才有這心軟的舉動。

趙誌澤雖然不知道李泰為何會在這個時候為稱心說話,但他心裡可以確定李泰不是因為稱心的美色,即便是不知道內情,趙誌澤也沒有多問,輕輕的點點頭,算是對李泰的回應,轉身對著稱心一仰頭:“走吧。看在魏王的麵子上,這木枷鐵鎖就不給你帶上了,自覺點吧。”

稱心心裡明鏡一般,這跟隨趙誌澤一走,很難在見到明天的太陽了,這就是他最後一個夜晚。臉色淒然的一笑,不僅沒有按照趙誌澤的話走在前麵,而是嫋嫋婷婷的對著李泰俯身施禮。

“殿下,奴婢命苦,這不怨天不怨地,臨了還能遇到殿下開口,讓奴婢少受些苦楚,奴婢感恩不盡。事到如今,奴婢千般萬般都能放下,隻是這個王管家還讓奴婢牽掛……。”

對著稱心的臨死之言,李泰心中也有些慼慼然不知所以。若是沒有自己,或者這個稱心即便是亡命天涯,也許還能苟活些日子,但今日,稱心隻要走出魏王府大門,其下場不用想都能知道。

最根到底稱心不過是一個小門小戶的人家,陰差陽錯的不男不女的活了若幹年,如今卻要魂歸渺渺。

平心而論,李泰不認為稱心就真的該死。稱心跟隨王管家去李恪的吳王府想來也不是他的本意,去太子身邊也是身不由己,傷太子的更不是他。若是在千年以後,這稱心根本是無罪之人。但這是在大唐,在這種社會背景之下,稱心就是罪無可赦之人。這份“滔天大罪”卻是板上釘釘的。

即便是李泰,也無力為他辯護,無親無故,李泰更無心去維護這份所謂的“正義”。這是李泰這些年在大唐學會的明哲保身之道。如今李泰能為稱心做的也就是在心中嘆息一聲,僅此而已。

麵對稱心的輕言輕語,李泰搖頭不語。趙誌澤見到李泰沒有任何表示,幹咳了一聲:“走,別拖延了。”

稱心麵對李泰還敢多說幾句,但麵對一身明晃晃的亮銀光明甲的趙誌澤卻是不敢直視。聽到趙誌澤低沉的吆喝,嚇的渾身一顫,低下頭不敢多言。

也許是稱心這些年來做“奴婢”習慣了,到了這個時候,走路還帶著迎風擺柳的姿態。落在趙誌澤眼中,厭惡的眉頭緊皺,不屑的用手中橫刀的刀鞘一推,口中沉聲說道:“還磨蹭什麼呢?快走。”

稱心被趙誌澤推的一個踉蹌,回頭“幽怨”的白了趙誌澤一眼,目光掃過一旁恨不得將身子縮成一團,讓別人無視自己的王管家,心中忽的一動,停住了腳步,不顧趙誌澤不耐煩的眼神,看向側頭的李泰。

“殿下。王管家不和奴婢一起走嗎?”

趙誌澤一進屋就看見了這個佝僂著身形的老者,他沒見過王管家,通過調查太子李承乾受傷的事情,也猜測出王管家的身份。但是李泰通知他來帶走稱心,沒有提這個王管家的事情。趙誌澤也就裝著糊塗,假裝沒有認出王管家。

當然,這也是因為李泰和趙誌澤有著幾分交情,換做別人,趙誌澤也不一定給這個麵子。

李泰的注意力都放在趙誌澤和稱心身上,一時之間已經忘記還有個王管家在場,所以也就沒有多說。

此刻稱心口中叫出了王管家的名字。趙誌澤不由的眉頭緊皺,心中為難。目光掃過王管家之後,忿忿的瞪了稱心一眼,最後還是決定將糊塗裝到底。手中的橫刀刀鞘用力的一杵稱心的肩胛骨,口中低喝:“還囉嗦什麼?千牛衛的監牢等著你呢。”

稱心冷不防的被趙誌澤一杵,頓時“花容失色”的跌倒在一旁。一手拄地,一手習慣性的整理著有些散亂的鬢髮,幽怨、哀求的看向李泰。

李泰心中清楚,這稱心眼神中的幽怨、哀求不是在為他自己求情,他求的是能讓害了他一生的王管家也品嚐一下這份苦酒。

李泰輕輕的點點頭,對試圖拉扯稱心的趙誌澤喊道:“趙將軍,且慢。”

趙誌澤回過頭來,疑惑的看向李泰。

李泰一指一邊仍然在佝僂著身子,盡力躲避別人注視目光的王管家,說道:“趙將軍,這位您也一起帶走吧,或者也有些用處。”

“這位是?”趙誌澤仍然在裝著糊塗。

李泰苦笑的為趙誌澤解釋:“趙將軍,這位是吳王府中的管家,姓王。太子受傷的事情和他也有些關係,您一起帶走吧,具體的詳情,小王也說不太明白,給他帶回千牛衛,你一問便知。”

感覺到李泰是真心希望他將王管家帶走,趙誌澤點點頭:“那也好,就一併帶走吧。”

“得償所願”的稱心從冰冷的青石地麵上爬起來,彈去裙角上的點點塵土,衝著王管家嫣然的冷冷一笑:“王叔,您以往總說奴婢的一笑能夠傾國傾城,不知道今天奴婢這微笑是否傾倒了您呢?”

王管家當著李泰和趙誌澤的麵不敢撒野,卻也被稱心的話激得心中忿忿。

稱心對王管家的橫眉冷對毫不在意,反而放肆痛快的哈哈大笑。瞭解詳情的李泰和趙誌澤沒有阻止稱心這最後的快意的笑聲,隻是在心中暗暗的嘆息了一聲。

半響之後,稱心停住了笑聲,神色一斂,遠遠的對著李泰屈膝一禮:“多謝魏王殿下。”

稱心的禮雖輕,話雖淡。李泰卻能在其中感覺到他的誠心,但是事已至此,李泰也不能多說,更不敢多說。低著頭,以肘拄在案几上,輕輕的擺擺手。

稱心無謂的一笑,對著臉色蒼白,和他橫眉冷對的王管家,巧笑嫣然的說道:“王叔,我們走吧,別耽誤殿下的時間了。”說著,稱心毫無留戀的走出了大殿正門。

王管家還抱著最後一絲僥倖,乞求的目光看向李泰,嘴角喃呢著:“魏王殿下,我家王爺……。”

若是李泰的人,趙誌澤還會留幾分情麵,但王管家是李恪的人,在趙誌澤這裡,就沒什麼需要顧及的了。狠狠的用刀鞘照著王管家後背一揮:“少囉嗦,快走。”

趙誌澤雖然厭惡稱心,但是知道稱心的身世,難免在心中多了幾分憐憫。反過來對這個王管家就沒什麼可客氣的了。一刀鞘抽下去,打了王管家一個跟頭不說,重新站起來的王管家渾身疼的直哆嗦,口中還不斷嘶嘶的不停。

李泰雖然沒有不知道王管家到底多疼,但見狀也能猜出來趙誌澤下手根本沒留餘地。心中暗罵一聲:“罪有應得!”起身將趙誌澤送到大殿之外。

“殿下,請留步。”趙誌澤口中說著寒暄客套之詞,腳下卻猶豫的站在大殿門前,嘆息過後,才語帶深意的說道:“殿下,沒想到這一個伶人竟然惹出這樣的大禍。原本下官還以為太子受傷是意外,沒想到還有其他皇子的事情。這但凡涉及到皇子,就不是小事了,下官一定要據實回奏陛下。這兩人我就帶走了,天色太晚了,殿下休息吧。”

“勞煩趙將軍在這麼晚還跑一趟,愧煞小王了。”

“不敢,不敢。”

趙誌澤的話說的沒頭沒尾,也不管李泰聽沒聽明白。李泰也不多問,隻是笑著寒暄,說一些沒有實際意義的話。

寒暄之後,趙誌澤押著稱心和王管家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如墨般漆黑的夜色之中。李泰站在大殿的石階之上,冷眼看著屋簷上高高掛起的宮燈照射出來的自己長長的身影,久久不語。

李泰佇立不動,他身後的文宣和陳柱對視一眼,開始還不敢出聲,許久之後,夜晚的寒風漸漸的重了起來,文宣才小心翼翼的湊到李泰身後,低聲說道:“殿下,夜深lou重,這裡風還大,我們還是進殿裡吧。”

“是啊!夜裡風大,容易招惹病痛啊。”李泰嘆息了一聲,轉身似笑非笑的走回了大殿。

李泰的反常讓文宣不知道怎麼勸慰,再次和陳柱對視一眼,躬身跟在李泰身後。

李泰回到大殿,再次坐到了案几之後,微微搖動手中白玉一樣的邢窯白瓷茶盞,看著茶水中沉沉浮浮的青翠中帶著點點暗黃的茶葉,李泰的眉頭越皺越緊,許久之後才出聲詢問。

“陳柱,這些天你帶出去的人可還在府中?特別是看到太子受傷的那些人。”

李泰沒頭沒尾的詢問讓陳柱一愣:“回殿下,他們都在府中。您是要……?”

“別問了。”李泰雙眼微閉,語聲低沉:“你告訴他們這幾天別出門,就呆在府中,沒有我發話,無論是誰找他們都不要見麵,就是剛剛的趙誌澤來了,隻要是沒有手拿聖旨,都不要搭理他。還有,讓他們嘴嚴點,這些天的事情一句都不要和別人透漏,明白嗎?”

李泰說的嚴肅,陳柱也不敢馬虎,急忙說道:“屬下明白。不過……。”

“沒什麼‘不過’。”李泰斜了陳柱一眼:“我怎麼說,你怎麼做。虧我平時還認為你精明呢,你沒聽見剛剛趙誌澤說的話嗎?其中的意思還不明白嗎?”

陳柱眨眨眼睛沒有出聲,文宣卻在一旁小聲的嘀咕:“趙將軍的話有什麼深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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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有口難言
李泰瞪了文宣一眼。沉聲說道:“你個廢物,連話都聽不明白。這也就是我和趙誌澤有幾分交情,否則他也不至於兩次點撥我。”

文宣依然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殿下,兩次?那兩次?”

李泰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仍然為文宣解釋:“第一次是說我為他省了不少心,還說會到陛下麵前複命。這就是在點撥我,告訴我,今天的事情他一定會和陛下說的,讓我想好說辭怎麼和陛下解釋稱心在我這裡的原因。

第二次就更嚴重了,他說本來以為是意外,沒想到太子受傷的事情還有其他皇子摻雜在裡麵。這話就差沒明告訴我,讓我盡快去陛下麵前解釋了。”

文宣低著頭琢磨了一會,不以為然的說道:“這有什麼?那個稱心的伶人是幫太子抓的,他還應該感謝殿下才對。至於有皇子摻雜在太子受傷的事情當中,那當然有,吳王不就是皇子嗎?沒有吳王和太子爭奪稱心,太子也不會受傷。”

李泰對文宣的後知後覺是在是無語了,連連在一邊搖頭。

經由李泰這麼一說,陳柱先明白了過來,低聲說道:“殿下,您的意思是陛下懷疑你……。”

李泰緩緩的點頭。低聲說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父皇的意思。趙將軍說的明白,開始以為太子受傷是意外,父皇應該也是這麼想的。但事情查到了稱心頭上,又找出了李恪,這樣一來,沒人相信這是意外了,陛下肯定會懷疑這裡有其他的皇子在其中搗鬼。趙誌澤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就是父皇的意思。”

“那也不關殿下的事呀,即便有事也是吳王鼓搗出來的,跟殿下又沒有關係。”文宣在一邊cha言說道。

“糊塗。”李泰低喝一聲,說道:“事情的確是這樣,可是誰會相信呢?別忘啦,這個稱心和王管家是從我魏王府中帶走的。我說我是清白的,誰會相信呢?是太子會相信,還是父皇會相信?”

這個時候文宣才明白事情的深意,想到李泰平白無故的陷入其中,話語中帶著幾分忿忿,更多的是為李泰的擔心:“殿下,就真沒有人會信嗎?那怎麼辦?要是當初不將這兩人帶回來就好了。”

“或許趙誌澤會相信,要不然也不會提醒我了。”李泰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不過趙誌澤相信與否卻不重要,重要的是讓父皇和太子相信。若說事情錯了,就錯在我不該讓陳柱將稱心和王管家帶回來,這是我失算了。”

李泰口中說著不該將稱心和王管家帶回來,心中真正的想法卻是有口難言。稱心的事情是因為李泰想找個機會將稱心和太子李承乾分開,以免因為稱心的緣故動搖太子儲君的位置。其出發點是為了太子好。

讓李泰沒有想到的是,太子會因為稱心的緣故受傷。李承乾的腿腳不方便,這在曆史上是有記載的,這點李泰心知肚明,這些年的相處下來,李承乾一直是好人一個,史料上從來沒有說明太子是為什麼事情傷到了腳,漸漸的李泰也就忽視了太子“腿疾”的事情。誰料想,會在這個時候,因為稱心的緣故,太子墜馬傷到了腳,這樣一來,難免把李泰也饒了進去。

沒有太子墜馬的事情,李泰將主意打到稱心頭上就根本沒有任何錯誤。但是太子這一墜馬,李泰派人跟蹤稱心就成了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總不能對這李世民解釋是因為史料記載中稱心和李承乾“歡好”,為了防止李承乾“出軌”,李泰的魏王府的人才會出現在太子墜馬的現場,李泰才會派人將稱心和王管家帶回來。

不說這個理由是否合理,李泰根本就說不出口。

太子墜馬之後,李泰也想過是不是就暗做不知,根本不管稱心的事情。但李泰又一想。太子受傷這樣大的事情,查探緣由的時候一定十分嚴密,李泰不認為陳柱等人的跟蹤行徑能夠逃拖趙誌澤的探查,與其等人揪出來,還不如自己將一切攤開來,還能多證明幾分自己的清白。

李泰想的不少,顧慮也很多,可以說李泰的出發點是好的,但從太子從馬上墜落的那一刻起,這一切就已經拖離了李泰的控製,而無論是命令陳柱將稱心和王管家從城外李恪的農莊帶回來,還是通知趙誌澤來領人,這都是李泰無奈的應對,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沒人能理解李泰的苦心,包括現在他身邊的陳柱和文宣,麵色上雖然沒有表示,但心中難免有一些埋怨。埋怨李泰不該如此多事。

……………………

第二天,文宣和陳柱以為李泰會急於向李世民解釋的時候,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李泰沒去皇宮麵見李世民,反倒來到了太子的東宮。

李泰的行動出乎大家的意料,然而東宮之內也有出乎李泰意料的人。

沒等李泰走到太子在東宮的寢宮崇教殿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孫思邈。詢問了幾句太子的病情,孫思邈還是那段老話,“人沒事,但是太子的腿難免要留下一些後遺症。”對此,李泰也沒有什麼辦法,隻能是表示遺憾,外加嘆息自己的流年不利。

不過李泰在孫思邈口中卻聽到一個讓他意外的話。吳王李恪、李泰的這位三哥,此時卻出現在了太子李承乾的病床前邊。

將文宣和陳柱留在殿外,李泰獨自一人走進了太子李承乾養傷的崇教殿,讓李泰更意外的是崇教殿內沒有任何侍女內侍,隻有太子李承乾和李恪兩人在一起,就連李承乾幾乎形影不離的內侍小林子都不在身邊。

連續的意外讓李泰為之一愣,他根本沒有想到近乎於水火不容的李承乾和李恪能相安無事,特別是李承乾在重傷之中,李恪的探望帶著一些嘲諷的意味。

讓李泰感覺不可思議的是,雖然李承乾此時的臉色深沉,但是卻感覺不到發怒的跡象。按照李泰的理解,李承乾和李恪相遇應該是劍拔弩張才對,可偏偏事實出乎他的意料,這不得不讓他在詫異下進行深思。

“老四來了!”

躺在**的李承乾還沒來得及招呼李泰,李恪已經是滿麵笑容的迎了上來。

李泰溫和的一笑:“三哥也來探望大哥了?”

李泰口中寒暄著,坐在李承乾的床邊,注視著麵容愁苦的李承乾,安慰的問道:“大哥,今天感覺如何?好些了嗎?”

“還是那樣,躺著養傷而已。”

李承乾說的客氣,話語中的不甘讓李泰聽的清楚。李泰是有些話想和李承乾說,但有李恪的存在,卻是不好開口。幾句寒暄之後。李恪也看出來這點,微微一笑,凝視李泰過後,輕輕拍拍太子的肩頭:“大哥,你安心養傷,得空了,我再來看您。”

李恪保持著一貫的儒雅形象,緩步離開了崇教殿,偌大的崇教殿正殿中隻剩下李泰和太子這兄弟二人。

太子李承乾在李泰凝視的目光下漸漸的有些不自然,不敢和李泰對視,閉上了眼睛。低聲問道:“青雀,有事?”

雖然不知道太子和李恪兩人剛剛在說了些什麼,李泰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來就是為了通知太子關於稱心和王管家落到了趙誌澤手裡的事情。

“大哥 ,那個莫菁,也就是稱心現在應該在千牛衛裡,我再三考慮,還是通知你一聲為好。”

太子李承乾躺在**冷哼一聲:“哼……,我知道了,剛剛李恪和我說了,一起被千牛衛抓到的還有他府上的管家。”

“三哥和你說了?”

“當然。”李承乾的口吻很冷,還帶著憤憤不平:“活該!沒有他們,我這腿也不會受傷。千刀萬剮都不足以發洩我心中的憤慨。”李承乾說著,還不忘看一眼自己的傷腿,眼眸中閃過一絲傷感。

聽到李承乾這麼說,李泰心中放心了。他還怕李承乾會因為稱心,而在這個時候再和李世民發生衝突,那樣一來,李承乾就是錯上加錯了。

李泰的擔心雖然有道理,但卻是多餘的,李泰是忘記了現在的稱心並沒有像曆史記載那樣和李承乾相處很長時間。短時間的相處,兩人之間還沒有過深的“感情”,李承乾自然也辦不出來在稱心死後,為他立牌位,早晚焚香的事情了。

得到李承乾可定的答複,李泰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又安慰了李承乾幾句,告辭離開。偏偏等李泰已經走到正殿門口的時候,正在一隻腳在裡,一隻腳在外,卻聽到身後傳來李承乾幾分埋怨,幾分疑惑的聲音。

“青雀,聽說稱心和那個王管家是在你府上被趙誌澤帶走的,可有此事?”

李泰聽著李承乾七分懷疑,三分詢問的口氣,心中升起酸楚的感覺。這些年來跟在太子李承乾身後為他拾遺補缺,卻不想到這個時候。李承乾竟然懷疑起自己來了。若幹年的辛苦最後換來這樣一句懷疑的詢問,這讓李泰如何不傷心呢?

有心解釋,偏偏又沒人會理解。李泰就這麼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站在崇教殿門前有半刻鍾之久,最後才悵悵低嘆一聲:“是!”

一字聲落,李泰頭也不回的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崇教殿,整個過程不帶絲毫流連和遲疑,側身躺在**的李承乾隻看見李泰一個並不高大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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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歸去(大結局)
李泰陰沉著臉離開了東宮。感覺到李泰的情緒低沉,文宣和陳柱跟在李泰身後一聲不吭,不敢說話。

即便是李泰在太子李承乾麵前失望而歸,但他還是要去李世民麵前解釋一番,不管別人相信與否,就是為了問心無愧四個字,李泰也要去皇宮麵見李世民。

從皇宮的永春門進入,還沒等走到恭禮門,李泰發現前麵不遠處李恪一人在孤身站立,看樣子是在等待自己的到來。

李泰心中不想和他再有交集,但是麵對著空曠的廣場,他又避無可避,不得已隻能是迎上前去。

“三哥,這剛剛在東宮分開,就又見麵了,您這是來探望楊母妃還是找父皇有事?”

李恪手拿著在“開闔居”由李泰賣給他的紫竹摺扇微微一笑:“四弟說錯了,我既不是來探望母妃,也不是來找父皇,而是專程在這裡等你的。”

“等我?我一個無權無勢之人,三哥還會有事找到我這裡?”李泰麵色裝出驚詫,語帶嘲諷。

李恪不以為意的搖搖頭。“刷”的一聲打開了手中的紫竹摺扇,微微的搧動幾下:“四弟,我知道你還有事,也不耽誤你時間了,我就是來問問,你什麼時間開始跟蹤王管家和莫菁的?”

李泰不置可否的反問道:“如今這個時候,這重要嗎?”

“是不重要了。”李恪長嘆一聲,緩緩的搖搖頭:“我就是為你感到不值,四弟,你說你的好心,最後換來誤解,這值得嗎?”

李恪此言一出,李泰雖然知道他這是在挑撥,心中忍讓感到一絲失望和無奈。李恪是佈局之人,能略微猜測出李泰的用心,這不足為奇。但像李世民和李承乾這樣該明白李泰用心良苦之人,卻是懵懂無知。麵對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反差,有口難言的李泰隻能是連連苦笑。

“這也不重要了。”李泰苦澀的一笑,說道:“三哥,你也別為我擔心了,還是惦記一下怎麼和父皇以及潞國公解釋吧。我怎麼看你的那個王管家都不是能抗住千牛衛用刑之人。”

李泰言語上的反擊讓李恪眉頭一皺,隨即裝作無謂的一笑:“王管家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那都是他私下裡的作為,我最多也就是個管教不嚴而已。”

“如此最好。”

李泰衝著李恪拱拱手,算是行禮告辭,轉身就走進了恭禮門,向著李世民處理政務的太極殿走去。

太極殿內李世民正和眾多的朝臣坐在一起。商討著大唐的政務。即便是太子受傷,這大唐的政務也不能中斷。李泰的到來受到了眾多大臣的矚目,包括他的老師房玄齡在內。

在李世民的示意下,李泰老老實實的坐在一旁,靜靜的等著李世民。

一個個老jian巨猾看透了世事的眾多大臣,加上太子受傷在眾人心中已經不是秘密了,此刻又怎麼能不明白這是李世民父子有話要說,紛紛找藉口離開。李泰的老師房玄齡,嶽父閻立德在經過李泰身邊的時候,投給李泰一個擔憂詢問的眼神,李泰隻能是搖搖頭,表示無需擔心,沒事的。

“青雀,來找我有何事啊?”

李世民是明知故問,李泰也裝糊塗,說道:“父皇,孩兒剛剛去東宮探望太子,這就順便來看看父皇。”

“哦……。”

李世民長長的一聲“哦”之後,死死的盯著李泰,似乎要在李泰的臉上研究出為何他會如此鎮靜。

李泰也不示弱,麵帶微笑的和李世民對視。薄而紅潤的雙唇緊閉。一時之間,太極殿內父子二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半響,還是李世民沉不住氣,瞪了李泰一眼:“好了,別裝糊塗了,你自己說說吧。”

“孩兒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李世民的手指隔空虛點李泰,說道:“你不是挺能說的嗎?怎麼這個時候就無話可說了?就是編,你也能編出個理由吧。”

李泰緩緩的搖搖頭,臉上還是那淡淡的笑容:“回父皇,孩兒真的是無話可說。”

“胡扯!”李世民的眼睛中閃過一道精光,厲聲說道:“無話可說是吧?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那個叫稱心的伶人,還有老三的管家都會在你的府上?你告訴我,為什麼你會派人跟蹤那個伶人和老三?

你別告訴我你沒跟蹤那個伶人和老三,當時你調派的人手現在還在你的府中帶著呢。你的那個得力幹將、那個叫陳柱的,現在還在殿外候著呢,用不用朕派人去問問啊?”

李世民斜了李泰一眼,冷然道:“這也就是你,換做別人,那些跟蹤老三的人此刻都在千牛衛中呆著了。我就是在等你給我一個解釋,現在就是要聽你來說。”

“那是一個偶然,是一個意外,包括太子受傷都是意外。”

“偶然?意外?”李世民冷哼一聲:“太子受傷可能是意外,但你別告訴我,你派人跟蹤老三好多天了,也是個意外。誰會相信你的理由,你認為我會信嗎?你就是編也要編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你把這個理由去和太子說,去和老三說,你看他們信不信。”

李泰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容。平和的說道:“父皇,如果他們要問,孩兒會告訴他們,是因為偶然一個消息,孩兒聽說傷害喬崢的凶手和三哥府上的王管家有關係,所以才派人跟在他們身後。”

“這個理由和他們也說得過去,但是……。”李世民停下了話頭,眉頭微皺,雙目死死的盯著李泰那副帶著淡淡淺笑的麵孔,半響之後才一字一頓的說道:“但是,這個理由我不信。”

李世民以為李泰會出言解釋一二,但李泰的笑容依舊,雙唇還是緊閉。

“罷了。”李世民嘆息了一聲,無力的說道:“從小你就是這個樣子,不想說的死也不說,偏偏你還是我的兒子,罷了,罷了,你不想說就不說好了。不過你要記住,以後不要在夾雜在皇子相爭之中,更不要針對太子了,有一個老三就夠了,何況太子在有些方麵還真的不如你。”

也許別人聽到李世民變相的褒揚會心中高興。但李泰現在的心中卻隻有苦澀和無奈。

李泰想到了李世民會誤解自己,但是事到臨頭,聽到李世民那句“針對太子”,他的心中仍然充滿了苦澀。

,或許現在的太子還有著這樣那樣的不足,但和曆史中驕橫跋扈的李承乾相比,根本是天翻地覆的兩個人。作為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孩子來說,李承乾目前的表現也算是可圈可點的,這一切都是李泰在背後默默的功勞。但此時李世民的話讓李泰的心中越發的感覺寒冷,也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決定。

“父皇,您是說我在針對太子。換句話說,我在和太子爭些什麼,對不對?”李泰臉上的淡淡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奈的苦笑。

“不是嗎?”李世民側頭反問:“如果不是,為什麼你不勸阻太子離那個伶人遠點,反而是派人跟蹤那個稱心呢?若是太子沒有發生意外受傷,你是不是會一直看這太子將這個‘齷齪’的事情進行到底呢?是不是要等到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才向我稟報呢?”

“這……。”

李泰真的是被李世民問的“啞口無言”了。李世民主觀的臆斷是建立在他曾經經曆的基礎之上的,玄武門牆頭那個血色的清晨是李世民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心痛。由己度人,在兄弟感情上,李世民難免將事情向壞處思量。

李泰可以理解,但卻無法認同。明明是為了李承乾不走錯路,可偏偏其中的為難無法向任何人訴說。依照表麵上來看,李世民的猜測也有幾分道理。李恪作為一個磨刀石和李承乾相爭,是在李世民的默許範圍之內,而李泰在太子受傷的事情中橫空出世,李世民的懷疑也就是難免的了。

心中最為苦楚的卻是李泰,好心被人誤解這份難過緊緊的纏繞在他的心頭。

算了。罷了。何苦呢?何必呢?為誰辛苦為誰忙?

李泰忽然間感覺一陣陣的心灰意冷,若幹年的掙紮努力都在李世民和李承乾寒冷的語句中煙消雲散。

無所謂了。

李泰苦笑過後,臉上那淡淡的無謂的笑容再次浮現。

“父皇……。沒有必要解釋了,事已至此,你看這需要怎麼辦呢?”

李泰的反應出乎李世民的意料之外,想到過李泰的反駁、狡辯、抵賴,甚至想到過李泰可能惱羞成怒的和他爭吵,卻沒想到李泰會這樣雲淡風輕的默認了下來。

心中思量著李泰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李世民的口中隨意的說道:“那你看怎麼辦?”

沒想李泰會給他一個答案,但李泰的話語卻讓李世民再次意外。

“父皇,這好辦。大唐律,皇子成年之官四方,代天子牧守地方。三哥和孩兒都已經成年,按照規矩,也該之官地方了。所以孩兒請父皇下旨,讓孩兒和三哥之官地方。這樣一來,長安城內沒有成年的皇子,太子也會消去疑心,安心學習政務,輔佐父皇。”

李世民劍眉一立,冷聲道:“你想走?”

“是的!”李泰緩緩點頭:“朝廷早有規矩。孩兒已經讓父皇破例好久了,如今也是時候了,還請父皇恩準。”

李世民眼中的寒光越來越盛,咬牙切齒的說道:“那好,既然你有這個打算,就說來聽聽,你準備之官那裡?”

李泰對李世民的反應毫無所懼,兀自低語:“父皇,孩兒想過了。孩兒去之官那裡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哥的去處。

隋煬帝三下揚州,想來那裡是個繁華之處,而且聽說江南多文人墨客,更加上水鄉出美女,想來三哥是願意去了,所以孩兒就想,三哥之官揚州應該是合適的。

至於孩兒就不重要了,隨便那裡都可以。不過孩兒聽說宜州多山多水,而且宜州的山勢俊美,所以孩兒有個心願,想去看看,還望父皇成全。”

李世民根本沒有想到李泰會提出來離開長安的,而且還帶著李恪離開。選擇的地點更是天南海北,揚州在長安的東南,宜州在長安的西南。揚州、長安、宜州三地幾乎是相隔千里的三角形,他們這一離開長安,如果沒有意外,此生若是想回來是很難的。

聽著李泰的提議,李世民先是一愣,隨後心中的怒火就按耐不住了。

“好啊,天南海北的,你是不是想此生和朕不在見麵了?”李世民怒不可竭的瞪了李泰一眼,恨聲說道:“老三區揚州朕沒意見,但你覺得宜州是不是近了點?依照朕看來崖州不錯,聽說那裡有一望無際的大海,而且四季如春,我看那裡比較適合你去。”

崖州是現代的海南島,唐朝時期那裡屬於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根本沒有什麼開發的說法,說是一片荒涼根本是毫不過分。

李世民說讓李泰去崖州就是氣話,從心理來說,李世民根本不想讓李泰離開他的身邊。

然而李泰卻又給李世民一個意外,當李世民的話音剛落,李泰曲身跪倒在地,咚咚咚,三個響頭磕在太極殿的青石地麵上,口中高呼:“謝父皇開恩,兒臣遵旨。”

說完也不理目瞪口呆的李世民,不管月白色衣襟上沾染的塵土,更不在乎額頭上痕跡,直起身來,口中說著:“孩兒這就回府準備。”腳下卻是躬身向後退去,沒等李世民在目瞪口呆中緩過神來,李泰已經倒退著身子走出了大殿。

在李世民的記憶中,還沒有李泰如此鄭重規矩對他行禮的時候,看著李泰額頭猶豫叩首過於用力而滲出來血絲,李世民忽然間感覺有些不知所以。一慣在他麵前嬉笑打鬧的李泰,忽然間的這幅毅然決然的神色,讓李世民的心忽然間恍惚茫然了起來。

將李泰發配到崖州就是李世民的氣話,其中不免有些恐嚇李泰的成分在內。他卻沒有想到李泰會如此痛快的應承了下來。

其實李泰的心中已然累了,從太子受傷開始,李泰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開始不被人認可,這份心累的感覺折磨著李泰難以忍受,退身離去的想法自然而然的由心而生,藉著李世民的氣話退身離開,成了李泰心中的第一想法,也就有了剛剛的父子對話。

拉拽著吳王李恪一起離開去是李泰為太子李承乾做的最後一件事情,無論李世民是否真的同意,李泰都做好了離開長安的準備。

倘若李恪不知道借此機會拖離長安這攤深水也由著他,即便是以後李恪和李承乾二人的兄弟相爭多麼慘烈,都不關李泰的事情了。就算是李世民不同意李恪的之官揚州,李泰也會離開,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隻是對自己負責的明哲保身了。

太子受傷,依照李泰對太子的瞭解,他日後難免會因為腳踝的後遺症在麵對兄弟的時候而產生嫉妒之心。在太子沒有正式登上那個寶座之前,李泰是不打算繼續在長安這攤渾水中沉浮。

太子跛腳,在李世民心中從強者變成弱者,一定會心存憐惜,加上太子身為儲君,李世民會維護太子的威嚴,兩者相加,在以後的時間中,無論是任何一個皇子和太子李承乾產生衝突,李世民一定會毫不考慮的站在太子的身後。而太子的脾氣又不是醇厚溫良之人,兄弟之間的矛盾一定是難免的,與其等將來這份兄弟的情分在相處的點滴矛盾中被消磨,還不如趁現在,在大家都記掛著這份情分的時候分開,他日相見還能多一分久別重逢的感動。

綜合考慮之後,李泰理智的選擇離開,這才是李泰應該的保身之道。或者李世民現在不明白,但李泰相信,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李世民也同樣會想到這點。現在看起來是李泰在和李世民賭氣離開,等李世民想清楚的那天,李泰還會掛著滿臉微笑,偶爾的出現在李世民的麵前。

離開長安,離開這權力的漩渦不是李泰一時激憤而賭氣,是深思熟慮之後的做出的決定。

……………………

……………………

冬月天寒,陽光剛剛驅散清晨的薄霧,自長安向西的官路上駛來一隊車馬,幾十輛大車在上千軍士的護衛下緩緩前行。沉重的馬車碾過官道上的輕雪,一道道車轍延向遠方。

車隊中央有一架被護衛圍在其中的垂花大輦車,車廂晃動,偶爾xian動車窗上厚厚的窗簾,洩lou出一絲熱氣,化作乳白色的氣霧,很快又消散在寒冷的空中。

車廂內溫暖如春,四角放置著三足鎏金熏籠中燒著特製熏香的紅蘿炭,為整個車廂帶來溫暖。

車廂的正中,一位身穿月白色對襟長袍的少年,斜kao在一位麗人的身上,手持一卷雜書,並不健壯的身子隨著車廂的擺動而左右晃動。

麗人從一旁固定的在車廂上的案几上沾起一枚mi餞,輕柔的放在身前少年的口中,喃喃著:“殿下,即便是要離開長安,也不必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吧。等轉年,春暖花開再走不好嗎?”

少年嘴角蠕動,咀嚼了幾口,喉嚨滾動,將口中的mi餞咽如腹中,輕笑道:“墨蘭,你不懂的。三哥早在三個月以前已經去揚州了,我若是再拖拉下去,就不像話了。而且太子的腿上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母后的病情更是痊癒了,有孫思邈在長安,我也就放心了。

剩下的事情根本沒有我什麼事了,在長安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還不如早些離開,年前年後也沒什麼區別了。”

墨蘭白了躺在自己腿上的李泰一眼:“什麼叫‘沒意思’。陛下也沒說要攆你出京,您就沒想著再和皇后娘娘過個新年?”

“傻丫頭!”李泰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輕拍墨蘭的小手,淡聲說道:“你以為這個新年我們會在粱州度過嗎?和你打個賭,你看著,我們到粱州沒幾天,陛下讓我會長安過新年的旨意就會到的,所以說,這個新年還是要去長安過的。”

“我信。”墨蘭應和了李泰一句,又說道:“殿下,既然如此,你怎麼還要在整個天寒地凍的時候離京,我們無所謂,王妃可是已經懷孕了,左右新年的時候還要回長安,這來回折騰是為了什麼?”

“傻丫頭,現在不走,等新年過後就未必能走出長安了。”

李泰嘆息過後,直起了身子,深邃的目光想著車廂的後壁看去,彷彿能透過厚厚的車廂,看到另外一輛輦車上的閻婉一樣。

想到閻婉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裡自己生命的延續,李泰嘴角不由的掛著一抹欣慰的笑容。

自從的指閻婉懷有身孕,他忽然感覺到重生大唐這十幾年的時間最有意義的事情莫過如此。有著這份欣喜,其餘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李世民也好,太子也罷,似乎一切都不如閻婉腹中的生命更讓他惦念。

從太子受傷之後的境遇來看,他清晰的瞭解,若是不想爭奪那把萬人矚目的椅子,那麼流連於長安的富庶之中就是最大的錯誤。

隨著年齡的增長,在權利的漩渦中,所謂的親情顯得那麼無力。與其到最後被漩渦撕扯的支離破碎,還不如早些離去。

想著車隊的目的地,李泰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在他執意的要求下,吳王李恪早在三個月以前就已經之官揚州,這輩子能再回長安的機會卻是不多了。而李泰自己之官的地方,卻是離長安不遠的粱州。這還是在李世民不願,李泰堅持之下的結果。

再想起昨日在皇宮和眾位兄弟姐妹告別時的場景,一雙雙婆娑的淚眼,李泰忽然見心中湧起一陣陣的欣慰。

後世以為偉人說過,他能改變的隻是北京巴掌大的一塊地方;此時此刻的李泰心中一嘆:“夠了,不敢自比偉人,能夠改變皇宮那一小塊地方卻已經足夠了。”

不敢奢望,不敢奢求。

粼粼的車輪轉動中,車隊離長安越來越遠。壓過清晨飄落的輕雪,給延綿向前的官道上平添下一道道車轍。

(全書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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